主题:【原创】徐梵澄先生 -- 一军
周天集当然不可能按楚辞体来翻译,徐先生也没这么做,都是现代的东西,当然都用现代的问题翻译,但是对于有些古老的印度梵文本,本身就有自己的韵律的,要是翻译的时候翻成现代问题,就必然会少些味道。读者有些看不懂,那是楚辞也还没看懂的缘故,如果对楚辞很了解,看徐的译著就没多少障碍。
至于说到徐先生的白话文,呵呵,其实他保留的是20世纪初那代人半文半白的写作习惯,他压根就没融进过中国解放后的写作体系,所以有时候读起来觉得很别扭。
关于他的翻译问题,他回国后,社科院给他配过一个助手整理翻译作品,这个助手就提倡把所有的东西都按现代话语体系全部翻译成白话文,为了这,徐最后坚决把这个助手换掉了。
但是事实是周天集就翻译得很“白话”。并非“压根就没融进过中国解放后的写作体系”。老芒不要为了辩论而硬辩啊!
而且“20世纪初那代人”当中,“半文半白”的也只是部分人,不是“那代人”。这也是一个基本事实。呵呵。
徐先生能翻译奥罗宾多的作品,是大功一件,翻译上的问题瑕不掩瑜,对其瑕也不必刻意掩饰。后来翻译周天集终于采用了白话,大概也体会到了历史潮流不可阻挡,对其前期的文字执着有些后悔了吧。
道歉则个。
徐先生翻译的欧洲的一般还是白话的多,前期的尼采翻译就不错,后来翻译梵语的就多用古体了,然后就是英文的阿罗频多又用的白话,呵呵,还是有点小规律的。
周天集和薄伽梵歌翻译的都不错,瑜伽论的确看不懂,我最爱的是社会进化论。
用所谓“楚辞体”翻译奥义书,是合适的,因为奥义书原本就是韵语;
用半文半百体翻译瑜伽论也没问题,阿氏原文就是非常典雅的英文;
用白话翻译周天集也是合适的,因为周天集本来就是从阿氏给弟子的回信当中,摘录的一些语录而已。
所以梵澄先生译文的问题并不在使用何种文体方面,而是在翻译阿氏书时,有个别地方,可能是因为翻译速度太快,也可能是得其义而忘其言,这是很常见的状况,换个说法,就是没有充分的圆融理解,是一种被动的跟着走的状态,这就使得一般的读者更容易生滞碍,当然,也有梵澄先生本人境界所限的因素。
这些追究其实也毫无意义,我曾经起意重新翻译一点阿氏的东西,但实在是没有时间,在《瑜伽的基础》上面开了个头,也就放下了。
并非单纯地批评徐。
不过一转念,如果将来有更好的徐氏传记出现,岂不是更好?
该传记作者孙波,是徐先生在宗教所的同事,能够长年照顾徐先生,也是个很难得的有眼识的人。不过说孙先生是徐先生的弟子,有些勉强。
我不知道当当网上该书的节选本,大概占全书的多大比例,仅就我看过的这个节选本而言,颇为令人失望。因为,假设有某位读者,只是从这本传记来获得对徐先生的了解的话,会是一件令人对双方都感觉有点可惜的事情。
当然,很少有传记是能够比较好地表述传主的,更何况,写徐先生,本来就是一件极端困难的事情。
孙先生写的传记主要有两个问题。
一个是对徐先生,特别对徐先生一生所受的精神影响最核心的部分-阿罗频多的思想,了解尚为浅显,遑论真味,这就导致他对徐先生的理解,只能限于外围。
另一个是对徐先生行文风格过于刻意的模仿,当然,也难说就是刻意,估计是长期阅读徐氏文字,而不经意的感染。只不过,由于孙先生本身学养有限,客胜于主,导致这种文风在孙先生笔下,显得非常不自然,甚至影响了正常的表述。
当然,这传记第一次披露了徐先生大量的生平事迹,这份功德是非常之大的,特别是在目前这样一个社会环境里。
孙先生还是很好的搜集了徐先生生平事迹的,把散见在各个人的叙述的事情综合起来,这么做还是非常不错的。
至于文笔,的确模仿了徐先生的文笔,没办法,限于他本身的水平和学养,的确难以达到徐先生的水平。
至于阿罗频多,孙先生也在努力学习,他现在也只能做到推荐更多的年轻人去读,去了解,但他自身水平的确有限,他那代人大好的时光全干其他事情去了。
至于我说孙波先生是徐先生的弟子,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他是不是曾专门的拜师学艺,但貌似徐先生是和社科院讲好不带研究生的,要是这样的话,严格来说孙波先生不算是徐的弟子。但是,现在有这么一个人极力的推崇徐先生的学术,我们称他为徐先生的弟子或者是私淑弟子也不为过吧,就像我们现在的很多儒生都可以称得上是孔子弟子一样,继承的是他的学术,那么称呼一声某人弟子也不算为过吧。
我主要是和孙先生的一个研究生在一起探讨徐先生的著作,他是很踏实的把徐先生的传记完整的校对过的,还有就是孙波先生不会电脑,全部都要用手写一遍,然后他敲一遍,打印后再修改,然后在敲电脑,反复了很长时间,才有了这本传记。从他们下的功夫来看,我还是很佩服他们的,借用冯小刚的话说,这就是一本诚意之作。
能看到西西河有人喜爱徐先生的东西,我还是很高兴的。呵呵。
如果我的估计没错的话,《徐梵澄文集》《徐梵澄集》以及徐梵澄纪念活动等等等等,应该都是在孙波先生推动下才有的事情。
如果说很多人只是因为《苏鲁支语录》才知道有一个徐梵澄,孙波则给更多的人创造了知道徐梵澄这个人的机会。
的确没人了,很多人对徐先生不了解,对阿罗频多和印度哲学更是了解的不多,所以造成了现在人大多数敬而远之。
季羡林老先生这几十年来很是热闹,但他的梵文事业终究没落了,连他创建的东方学系也堕落成专门的语言学系了。可悲可叹。
阿罗频多可以被称为某种哲学,但本质上,是修持实学,自然不是搞哲学的人能够入得了门的。
实际上阿罗频多在西方也是同样境遇,在奥修之类guru大行其道的时候,阿罗频多的著作主要是摆在极少数对这个世界有深刻思考的人的书架上,例如我一位朋友,某次去哈佛某位超弦大牛的书房,发现赫然放着一整套阿罗频多全集。
说不上来是超前还是保守,如果看做是个人修养的东西来看还是不错的,能看懂和深入进去的确得靠生活的积累和领悟。
上贴中,“我一位朋友,某次去哈佛某位超弦大牛的书房,发现赫然放着一整套阿罗频多全集。”云云,纯属子虚乌有,不过啥大牛都不看阿罗频多,也不损失阿氏的半点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