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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改革”与“开放”的断想 -- 老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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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鉴于和懒厨先生不是头一次讨论。

            有些话我就说得直白一些,并跳过一些废话了:

            其一,懒厨先生显然有自己的经历和思考,因此我不可能轻易说服您——我不是指责您和我抬杠,而是我自己能力不足。我想我们都会同意,如果一个人有通过一篇或几篇文字就改变别人成熟世界观的能力,那么对他来说,有很多远比在论坛上发帖更值得去做的事。

            其次,尽管我知识水平不够,但我直觉觉得这不是一个能够给出直观答案的问题。事实上目前成体系的各种社会制度,其本质都是由各自的社会经济基础所决定的,显然与现实背离太严重的,都已经被现实消灭了。而其表象,则是经千百年来人类中顶尖的才智之士所修改增饰,因此判断其优劣绝不会是一个简单问题。

            其三,懒厨先生是看重逻辑的人,因此我尽量论证清晰。但是懒厨先生当然知道,逻辑体系必然依赖于一些不言自明的前提,或者干脆说是公理。我这里自然也有一些,懒厨先生未必同意,但就让我们划归于不争论的世界观分歧。

            说到这些前提,懒厨先生看来大概也有些老生常谈了:

            1、人类社会中存在阶级。

            2、就历史现阶段而言,阶级普遍存在。

            3、一切人类社会活动,都有阶级烙印。

            需要着重指出的是,人类社会活动,并非一切人类活动,人有社会性,也有动物性。比如人要吃要喝,想吃香喝辣,或者学术点说,倾向得到一些外界刺激来促进体内某些化学物质分泌;这个是人类本能,是没有阶级性的。说到民心,这当然也是民心,这种民心我觉得改造不了,也无须改造。

            而阶级性的“民心”可以改变,事实上各方面社会风尚一直在变化,就是改变的例证。但宏观上来说,人的世界观一旦形成,则很难改变,因此这一般来说是个缓慢的过程。

            毛的方法,我认为并不是直接着手于改造人本身,而是改变社会制度。而毛的过人之处,在于他把这个通常需要漫长时间和/或较大社会代价的改变过程,以较短的时间、较小的代价做成了。毛的问题,是历史给他的时间不够长,他来不及改变广大群众的世界观。事实上我认为只能说毛影响了他之后直到现在几代人的世界观,但谈到改变为他所期待的目标,大概一代都没有。

            正因为毛的改变没有来得及触及本质,才会出现毛去世之后“民心散了”这样一个现象。其实质是毛所建立的社会制度被摧毁了,社会制度作为一种“顶层设计”,改起来相对是容易的——懒厨先生不要觉得我这里前后矛盾,容易是相对而言。而相对毛来说,邓对社会制度的改动,所用时间和付出的代价都更大。

            真正改变“民心”,我认为最重要的是时间,反而未必需要毛那样强的能力。

            通宝推:老老狐狸,yiwensilan,盲人摸象,偶卖糕的,
            • 家园 能够得到解甲先生的答复,非常荣幸

              说真心话,您的笔力,文风,知识,在河里都是一流的,跟您交流,让我获益良多,此乃真心话。

              要说不好,就是您给我的感觉实在太严肃,以致于您在我脑海中的是一位消瘦,带黑框眼镜,不苟言笑的知识分子形象,甚至我回帖时,都要端正姿势,仔细思考之后才开始打字。

              闲话说完入正题。

              关于第一点,我可能也给河友一些错觉,觉得我是一个喜欢抬杠的家伙。其实不然,我承认是有点较真,喜欢把事情弄清楚,搞明白,这或许是因为我对这个世界多少还有点好奇心吧。跟您一样,我其实从来没有说服网友的意愿,譬如最近关于中医的辩论,我可从来不反对河友吃中药,这个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会尊重。至于我个人的经历与思考,实在是肤浅得很,如果您觉得有误,大可直说,不用客气,能够从错误中学习,也是一种乐事。

              关于第二点,我基本同意,只是社会制度的定义需要明确一下,我可以细分为政治制度加经济制度吗?

              第三点是重点,我的看法如下:

              其一,前提我完全同意。

              其二,关于人类的本能,我认为您说漏了重要的一点: 自私。这个词或许太过负面,也许应该套用经济学家的说法:在局限条件下,争取最大的个人利益。或许您认为自私是社会性的概念,但我认为这个是动物性的概念,不知道您认为这个是否需要改造?

              其三,关于毛主席建立的社会制度,我能否理解为是一个新型的社会主义政治以及公有制的经济制度?这个无疑是个伟大的成就。但既然谈到政治制度,我又难免要谈到阶级。没错,毛主席创建的是新型的社会主义制度,理论上不存在剥削阶级,但是,整个社会的管理结构依然是金字塔型,一层一层的,我一直怀疑,是否金字塔型的结构是效率最高的管理结构?如果承认人的自私本性,难免存在往金字塔上爬的竞争。

              其四,听我父母所言的经历,我猜测,毛主席是试图改造人民的世界观的,而且一度很成功,很能激发人民的劳动热情,只是无法持久。至于您说影响了以后几代人的世界观,我较为审慎,种子是播下去了,何时会发芽,不好说。毛主席的成就有特定条件,第一是已经积弱百年了,人民需要一场巨大的变革,第二是建国之初,一穷二白,人民理解,也愿意奋斗,再加上毛主席的个人威望,最终才能成就如此伟业。也许几百年后,中华民族又遇到了极度的危机,毛选说不定又成了指路明灯。

              其五,毛主席之后的社会制度,政治架构方面,我个人认为改动不大,真正动了筋骨的是经济制度,我也认为,目前的经济制度,是符合自私这个动物本性的。至于这个制度的改变,是否合理,付出的代价是否值得,见仁见智吧。

              结束此贴前,我还想再补充一点,没错,我很看重逻辑,但是我也同样看重事实的验证,这个就是为啥我在文史,时事方面极少发言的原因,功力不足,对事实的验证会很困难,缺少验证条件的情况下,往往正方反方两边都说得通!

              • 家园 我不消瘦。

                我已经在超重边缘挣扎好几年了。我戴眼镜,但不是黑框的。唯独说笑的天赋我确实没有,但我和人谈话时总是希望能大家都轻松愉快些,懒厨先生对我这么郑重其事,令我感到很不轻松

                懒厨先生的几个问题,我记忆中一部分在之前似乎交流过,我这里着重说不同意见。

                社会制度当然可以分类成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但这二者是密不可分的。马克思的经典判断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然这种密不可分是历史宏观意义上的密不可分,短时间的背离是做得到的,我认为现在中国社会就还在存在一定程度的背离。

                如您所说,改革开放改了经济制度,这种情况下政治制度必然也随之改变。顶层的结构确实没有大的变化,但内核则完全变了。比如说宪法第一条的内容,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实际上早已名存实亡。其根本原因就是由于经济制度的改变,劳动者的劳动权得不到保障。甚至是公有制企业也是如此,现在的“公有制企业”和改开之前(更确切点,国有企业改制之前)的公有制企业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工人的劳动权本来是由公权力保障的,同样只有公权力才能剥夺工人的劳动权,而现在一定级别的领导想剥夺某个工人的劳动权并不是多大问题。劳动权直接关系着最基本的生存权,这种情况下,工人怎么可能真正参与企业管理?

                有句俗话,叫钱大管不了钱二,您赚一万,我赚一千,我们仍然可以坐下来平等地讨论一些问题(当然资本主义条件下一万可以通过资本运作让一千变成零)。因此改开前虽然也广泛存在贫富差距、工农差距、城乡差距,但人民(基本上)是平等的,因为人民的各项基本权利是得到国家公权力保障的。而改开之后,您赚一万,我赚五千,但您随时可以砸了我的饭碗,这种情况下,我除了附和于您,不可能有什么别的选择。社会主义要达到共富,这没错;但一定程度上的共富却不一定是社会主义。

                并且,共富也只可能是一定程度上的,这一点如您所说,人有私心。当然私心不光是资本家有,工农也有,理论上可以竞争从而达到某种平衡。但实际上,这种竞争是不平等竞争,个体的工农绝大多数条件下只有让步一个选择。

                这又提到私心问题了,我记得上次和您交流时说过,恩格斯曾经指出“私”是社会产生的,而非生物本来的。当然我也认为,这个结论并不直观,“私”必然也有很多生物学上的原因。但很明显地,“私”是个非常复杂的概念,“私欲”不是能与“食欲”、“性欲”等等相提并论的基本需求。人要吃饭,要繁殖,这是天定的,人管不了,但私欲则没这么简单。我前面提到,毛通过调整社会制度来解决问题,毛时代,为公客观上也是谋求私利的方法,很可能比通过自私的手段去谋求私利还有效。当然具体讨论其收益、可持续性,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我无力说清。不过这对思考是个启发:现在的公私标准,放在毛时代准确吗?我认为由此多少可以看出,私确实是个社会学上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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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劳动权的提法,非常好!

                  的确比钱多钱少我穷你富,更接近问题实质。

                  如何保护劳动权,就是个政治课题了。你说靠“公权力”,但是又如何能保证“公权力”一定用在正确方向呢?提出正确方向不容易,保证正确路线的执行,更难。

                  有河友提出“力平衡”思想,蛮有道理。首先要使人民认识和认同自己的最大利益是什么,然后就要保证人民,无论阶层,都可以进行有“力”的斗争来保护自己的最大利益,比如劳动权。

                  在西方,这个保证是由“言论结社参政”来实现的,希望人民通过舆论自己组织,然后斗争。同时,又有“财产权”,以避免民粹。

                  西方(尤其米国)现在出了一些问题,主要是人民对什么是自己的最大利益认识不清。表现出来,就是建制派的各种“收买”手段,很能迷惑人民。

                  从河里的言论看,国内人民对什么是最大利益,不仅没有共识,甚至有严重分歧。所以吵架特多。。。不过,现实社会可能不是这样的,共识可能比河里大很多。

                • 家园 感谢解甲先生的坦言

                  让我放松了许多,于是我又可以放胆胡言几句。

                  您说的制度的内核,我不争议,虽然我认为,依旧是共产党执政,整个国家都还是由这个党来管理的,管理的方法不一样了,内核是否有变,如何变,见仁见智吧。

                  关于劳动权的保障,我也承认您说的改开前后的区别,但我想补充一点是,改开前的保障,是以牺牲效率作为代价的。讲个小故事,珠三角改开初期,第一批港商来开厂,所雇佣的工人,是政府指定的,工资36元,虽然管理权归港商,但是即便迟到早退旷工,也不许开除,即便工资仅为香港工人的十分之一,港商依旧是亏本的。做也36,不做也36这句俗话就是那时候流传开的。后来没办法,折衷处理,港商提出不开除也行,但要计件算工钱,于是,就出现了早上排队等开工的盛况,而工人的实际收入是远高于36的,奇怪的是港商也开始有钱赚了,我实在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可见,不同的制度安排,可以有不同生产效率。当然,哪种生产效率高,您或许也会有不同的想法。

                  保障工作权力,另一个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人的流动性也会受到抑制,譬如有个工人在广州工作的,听说西湖很漂亮,想调动到杭州工作,改开前,估计会是异常困难吧?或许,有人会觉得这种流动性可有可无,但是对很多人来说,包括我,很喜欢这种自由,在改开前,恐怕是无能为力吧?

                  关于您说的改开前“人民(基本上)是平等”,从经济上讲,这种平等,我个人的看法是由于物质的缺乏,导致人与人之间的表面差距不太明显。从政治上来讲,不同级别的干部,分配的差异可以非常大,例如级别较高的,分配的房子会大一些,到了一定级别,可以有车有司机,在往上,还可以有厨师。可见,在当时的社会,依旧是有等级的,只不过等级的界定,是依靠官职(或者说是权力)来界定而已。改开后,基本上就是靠金钱来划分等级了。

                  至于城乡差距,那是另外一个痛点了。我父母皆出自农村,文革前考上大学,我妈的村,几百人,改开前只有两个人可以考上大学,离开农村,我爸的村,只有三个人有机会出来,三伯跟我爸考上大学,四伯去当兵,退伍到了广州。没错,后来有所谓的工农兵学员上大学,可惜学位有限,他们的村还是没有人能出来。最近河里有人呼吁防止阶级固化,我叹一口气,哪有比那时的固化更严重的?

                  关于社会制度的讨论,我总结一下我的思路,就是不同的安排,会有不同的得失,这些得失计算,不同人有不同的标准,要得出共识,恐怕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最后略为谈谈私的问题,我还是倾向于私是人类的本性,只不过,人也是社会性的动物,在社会中,要获得更大的利益,大家都不笨,手法不得不变得更复杂,换言之,私这种本性,变得更隐秘而已,有没有某种制度可以改造,我非常怀疑。这一点,容我我保留不同意见吧。

                  无论如何,跟解甲先生讨论,实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相信您不会介意我的胡言乱语,如果哪里说得不对,还盼您点拨一二。

                  • 家园 讲故事吧。

                    大家都爱听故事

                    首先放一个前情提要

                    这里要接着讲的呢,是“红眼楼”的故事,那个帖子没讲完。

                    “红眼楼”之所以叫红眼,不是群众们看着眼红耳热,而是真正急红了眼闹了起来。我家面积是七十平米,那是分了一户出去的情况下。您可以想想原设计是多大,在那个年代确实够令人咂舌的了。

                    //究竟是谁或谁们、出于怎样的考虑设计成这样的,我没听说。“私心”这个东西,确实是什么时候都有的。那个年代的可贵之处不是人们没有私心,而是私心能有效地被公心所遏制。大可不必发现那个年代也有私心而感到受到欺骗、幻想破灭、如何如之何。干净的房间是因为打扫得干净,而不是不产生垃圾,不产生垃圾的房间只可能是没人的房间。

                    这栋楼本来是做干部楼的,消息传开后,工人们哗然了。工人们聚集到集团总部机关大楼前面,向干部示威。最终决定召开会议,重新研究分配方式。

                    //示威这种事情,是需要组织的。现在要,当时更要,也许在很久的将来,人民群众觉悟普遍达到了很高层次之后不要。现在对付这种事,办为首的一个“破坏生产秩序”的罪名以开除威胁,考虑到一家老小的生计不怕他不服。蛇无头而不行,示威自然就散了,但当时不行,所以工人们的意见得到了考虑。不是说坐在办公室里跟着制定计划才叫参与管理,这也是参与管理。

                    讨论的结果,是一户分作两户,两家共用厨卫。其中一家是干部,另一家由工人选出来(或是干部提名工人同意,这一点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还有新提拔的(同时可能是民望不高甚至民怨较大的)干部没分到。这有个名目唤做“团结户”,我家的“团结户”是位老山东,革命伤残军人。记得小时候他家包饺子必送给我家一碗,油大且香,那个口味在饺子馆还真没吃到过。

                    //记得之前和豪哥说过改开前工人怎么监督干部,这大概是个很好的例子。当然,那个年代普遍实现这种监督不太可能,但我觉得也不是个例。

                    我祖父改开后应该是倒了点霉,我小时候不知道他曾经是个比较大的领导。他是得罪某大领导了还是有三种人嫌疑被靠边站了还是兼而有之,我听说的也是众说纷纭。我确知的是他最后“按离休待遇退休”,至今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待遇,大概不是正常待遇。所以我听到这个故事的原因,其实是我父亲向我普及他的光荣历史。他和我讲:“你爷爷当年比某某某、某某某(列举系统内仍很有名的老领导)都得人心,不然也分不着这套房(三楼两房朝阳,按一般标准是楼里最好的户型)”。

                    //出于亲情,我描述中对祖父难免有些溢美,可能让人觉得他是个正气凛然的老干部。但就我自己的感觉来说,他离那种形象差距很大,当然也可能与我记事时他的脾气已经改了很多有关(我父亲对他的印象和我的印象完全是两个人)。前情提要里我一个回复讲到我认为严于律己是工作方法,但他在分这套房的时候显然没有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可能是这种方法解决不了,也可能有别的考虑,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个事例,我祖父晚年有些疑神疑鬼,觉得自己得了肺癌,其实他只是一直以来呼吸系统有点毛病。总之他症状稍微严重就去医院,他看病是全额报销的,一般的老人,应该会有些经济上的考量。

                    //所以说我回想祖父的行事准则,与其说他是大公无私,不如说是公私分明。公家给的他就拿,公家不给他不伸手。有多位河友提到,大公无私这种作风难以推广,难以持久,我很赞同。但公私分明呢?在合理划定公私界限(这里再和懒厨先生重复一下“私”这个概念有很强的社会性因素)的情况下,我觉得是可行的,并且是于社会有益的。

                    ==

                    再讲一个故事来回应懒厨先生关于自由的话题,可能不太贴题:

                    就我所知,毛时代并不限制迁徙,只不过当时的社会形态,城市是以企业、农村以生产队为单位(就我所知,城市里直接就把工作的地方叫做单位)。脱离了单位很难生存下去,换单位是比较难的,从而客观上造成迁徙的困难。

                    内人的养母(内人身世比较坎坷)就是在文革中迁徙的,她是嫁到了外地(这一点当时比较少见,但我知道是有些原因的),但又离婚了(这一点当时也很少见,我不知道原因),于是又在当地再嫁。可能是因为这一系列当时都很少见的举动,导致她户口有些问题。她再嫁的对象就是内人的养父,一位退伍军人,在农村当老师。毛时代是挣工分的,内人的养母参与生产队劳动有工分,内人的养父教书也有工分,一家人生活没有问题。

                    但改开之后,分田了,干活多把手谁都欢迎,但一个外来人想分村里的田却没那么容易,于是内人的养母没分到田。而内人的养父,因为他是退伍军人,所以他的教师是有编制的,不是民办教师。但正因为他有编制,所以田也不用分给他,那些年农村教师的待遇大家都知道。民办教师待遇固然不好,但公办的待遇就算好些,恐怕也是好得极为有限,并且一样被拖欠工资,这造成的结果,您可以想见吧?

                    内人当时已经上学了,一家人靠内人的养母走街串巷卖些日杂(据内人的说法,主要是袜子)维持生活。小学还好(内人的养父是小学教师),中学不是一个村的了。义务教育免学费,但杂费是要交的(据内人的说法,往往还有些乱收费)。这些钱对当时她家来说是一笔很大的负担,往往拖欠(据内人的说法,有钱也拖欠,因为有些费用可以拖到不用交)。但当时的教师们思想工作水平大概是差了一些,言语甚至行为上,对一个青春期少女来说难免就不太友善了。这事是内人的伤心事,这个故事,我是听她哭着给我讲的。

                    这事要看怎么说,自由嘛,至少是有卖袜子的自由了,这在毛时代大概要被判投机倒把。倘若卖袜子发了财,歌颂改开就是好来就是好,邓小平是人民大救星也不奇怪。但内人的养母并未因此发财,您觉得她对这种自由是怎么想的呢?

                    当然了,这事不能全怪社会,应该检讨自己没有本事。但实话实说,就我对内人养母的了解,性格坚毅,杀伐果断,已经算是难得的女中豪杰了。考虑到她没受过太多教育,也没有太多见识,又是背井离乡,找点客观理由,实在不能说是推卸责任。那么问题来了:考虑到各种客观理由,您觉得能从这种自由中获益的,是多数还是少数呢?

                    自由是好事,我也喜欢,甚至我还可以有点自信地说,我能从这种自由中获点益。但从国家政策上讲,兴一利必生一弊,任何好处都是有代价的。那么这个代价是值呢?还是不值呢?我在别的帖子说过我对这个问题的观点:这哪有什么客观答案,有什么样的立场,就应该有什么样的回答。

                    ==

                    没有故事了,回答懒厨先生讲到港商的问题,这问题当然存在,事实上“干多干少都一样”是改开后提出对旧时代批评里很主要的一条。既然这个说法广泛流行(我知道对这个事实有些河友有不同意见,但我就切身经历觉得确实广泛流行了),我认为不能简单归结为改开派的洗脑宣传,而是有其现实基础。但仔细想想,不难发现这是一个宣传把戏。

                    改开之后,干多干少确实很不一样,但改开之前,干多干少其实也不一样,只不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改开前干得少,就轮不上晋级提干,社会地位经济收入都受影响,这能叫一个样?恰恰是在港商那里,才可能是一个样的,因为港资企业很可能没有与“不得开除”这种保障工人劳动权配套的奖惩制度。我之前和豪哥讨论时提过,社会制度是一个体系,改开已经彻底破坏了毛时代的体系,因此单独提毛时代一个政策,比较而言确实可能没有优越性,甚至还是反过来的。但从体系层面上整体来看呢?

                    再说说“不得开除”的问题,这个被诟病为“养懒汉”。诚然,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还不够发达,我们要讲不劳动者不得食的社会主义道德。但实际上,汉,即使是懒汉,他总是要吃要喝的。而一个没吃没喝的汉,即使是懒汉,很明显地是社会不安定因素。现在的企业目的就是谋求利润,当然没必要也不应该养懒汉,但当年的企业同时也是社会组织,要考虑社会效益。现在的资本主义国家,也有一定的社会福利,很多“纳税人”对此多有诟病,懒厨先生应该不会想不通这一政策在社会层面是有收益的。并且,社会主义多方教育,改造懒汉;这比资产阶级劫勤济懒来维持懒汉毫无希望可言的生存,甚至放任其犯罪再加以法办的行径,显然有非常强的优越性。

                    其实就这一点,同样可以分辨很多河友的立场。觉得人是可以教育的、对犯错的人惩罚要适当,要以挽救为导向的,这些河友是无产阶级立场的;而觉得人必须严刑峻法加以控制的、哪怕是随地吐痰都必须强烈谴责,与其划清界限的,都是资产阶级立场的。

                    很妙的是,这个问题上所显示的河友立场比例,与对改开态度问题显示出的不太一致。

                    对这个不一致我的观点是:有些人并不拥有成为资产阶级所需要的资产,却有部分资产阶级意识,这种人一般称之为小资。但他们往往自居为革命者,以比谁都革命的面貌示人——这段话,应该会让我损失不少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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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离休待遇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算好的了

                      参加过革命的才能享受离休待遇, 其他人顶多退休待遇。 当然可能没有改开后那些人上人的特殊待遇。

                    • 家园 解甲先生的一些话,我完全同意

                      您这话“这哪有什么客观答案,有什么样的立场,就应该有什么样的回答。”,我的说法是“不同人有不同的标准”,我不太愿意使用“立场”这个词,太容易引起纠纷了。我们的看法,本质上应该是很接近的了。

                      关于这个问题,“那么问题来了:考虑到各种客观理由,您觉得能从这种自由中获益的,是多数还是少数呢?”,我勉力尝试回答一下,不是抬杠,仅仅是一家之言,要是您觉得不对,尽可驳斥。

                      为了避免误解,我还是先定义一下“获益”,简单点,在扣除必需品之后,手头可用于改善生活的钱多了,就是获益,少了就是受损。(写完再想想,这个定义不够严谨,至少还应该考虑必需品的质量,通货膨胀等因素,今晚太累,一时无法细想,先这样吧,还请见谅)

                      到底是多数还是少数人获益,我个人的感觉是要看长短线之分,改开的初期,获益的恐怕还是少数。但长线来看,要我下赌注的话,我会赌获益的人占了多数。两个理由:

                      1. GDP的增长明显,在国际的排名,是不断上升的。但这种上升到底带给劳动人民多少具体的好处,我算不出,但我会拍脑门赌比改开前多;

                      2. 这种自由,意味着个人能力与职业匹配的自由,可以更大程度提高生产效率。在改开的初期,可选的职位不多,令夫人的养母生活坎坷,应该不是个例。到了中后期,这个职业选择的情况,应该明显改善了。

                      关于铁饭碗不得开除的问题,社会效益的说法我同意,改开前的教育做法比资本主义的做法更加优越,我也同意。但是我要补充一点,除了懒,还有一种情况是对本职工作毫无兴趣,却又没有办法更换,那个年代,工作都是政府分配的,自己能够选的不多吧,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思想教育是很难改造的吧?

                      总结一下,就是效率与公平无法兼得,“从国家政策上讲,兴一利必生一弊,任何好处都是有代价的”,这话,我百分百同意。

                  • 家园 你的家庭特殊?

                    因为一个村三个出来的都来自你家,所以阶级固化?

                    如果说出来总数少,只要选择机制合理,那不叫阶级固化。是生产力水平和发展问题。

                    • 家园 当然不是特殊

                      不过是碰巧都是我家出来的而已,我爷爷是贫农,没有文化。

                      如果说出来总数少,只要选择机制合理,那不叫阶级固化。是生产力水平和发展问题。

                      天知道这个机制是否合理,但几十年间,几百人的村里只出来几个人,如果这不叫固化,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叫固化。。。。。

        • 家园 赞同三点

          赞同三点:

          1 TG解决了分蛋糕的问题

          2 DENG具有一定的历史贡献,要有肯定的一面

          3 MAO的核心贡献是文化革命,为新生产力发展作出基础性贡献。

          关键词(Tags): #毛泽东
        • 家园 相当大一部分经济增长,其实不过是前三十年积累的变现罢了
          通宝推:老老狐狸,
      • 家园 人类发展这么多年了,还认为搞丛林法则是至理,那么人类灭亡

        如果只讲秩序,讲等级,讲剥削,才搞成建设的话?那么,中国封建社会早就应该吊打一切,满清搞这三个玩意搞得最好,不服从大清正统秩序,不当奴才,就要被砍头,结果被万国来操,可见所谓的等级秩序之类的除了便于统治者禁锢底层民众的活力外,屁用没有。

        另外,公平不是平均,社会主义初期阶段阶段的"按劳分配"本身就包含着对资源分配的不平等,能者多劳,多劳多得,这即便在太祖时期也是备受鼓励的,"劳动者最光荣",潜在的意思便是,你劳动得越多就越光荣,就"得"的越多,不仅有精神上的鼓励,还有进入仕途和管理层的很大机会,很多管理干部都是从劳模提拔过来的,从农民而至国家总理的陈永贵只可能出现在毛时代,而不可能出现在以血统,关系,掌控社会资源官僚系统和资本家为主体的邓时代。

        许多人故意把毛时代的公平曲解为平均主义大锅饭本质上和邓版改开以来黑毛路线是一路货色。

        恰是因为毛对所谓的"等级秩序"的破坏,才使得底层人民打开了阶级向上通道,陈永贵,吴桂贤等一线农民及操作工人进入统治集团,他们做官包装作秀技术肯定不如积年老吏,不会动辄仰望星空,泪流满面,不会扛棺材板跳地雷阵,他们出身于底层,对老百姓至少知道同情,至少会诚心诚意做事,不会想法设法得忽悠自己出身的底层人民去当炮灰。

        现在呢?邓时代呢?

        通宝推:吃土的蚯蚓,西门飘飘,侧翼,my8883,西安笨老虎,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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