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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春秋左传注读后11左传中的车战00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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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西宫之乱11

          子展当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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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二十八年经》:

          二十有八年春,无冰。((p 1139)(09280001))

          《襄二十八年传》:

          二十八年春,无冰。梓慎曰:“今兹宋、郑其饥乎?岁在星纪,而淫于玄枵,以有时菑,阴不堪阳。蛇乘(chéng)龙。龙,宋、郑之星也。宋、郑必饥。玄枵,虚中也。枵,秏名也。土虚而民耗,不饥何为?”((p 1140)(09280101))

          我的粗译:

          鲁襄公二十八年春,无冰,鲁国负责卜筮的梓慎宣布说:“今年宋国和郑国恐怕会闹饥荒,今年岁星应该在星纪那一段,却跑到了玄枵那一段,这就会有节令错乱的灾祸,让阴气抗不过阳气。现在的天象是蛇乘(chéng)龙。龙是宋、郑之星。所以宋和郑必有饥荒。玄枵的中间是虚宿,枵又是秏的意思,土虚而民耗,不发生饥荒还能怎样?”

          一些补充:

          下年郑国果然发生了饥荒。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

          岁即岁星,亦即木星。木星公转周期为十一又百分之八六年,而古人(《三统历》以前)则误以为十二年。既误以为十二年,因分周天为十二次。次者,日月所会之处。日月每年十二会,因分十二次,与十二宫相当,每次三十度(周天三百六十度)。中国古天文家,初则以岁星纪年,而又以十二支配之,十二支又谓之太岁,不知岁星公转不足十二年,而十二支则固定不变。又以十二支配十二次,则其与客观天象宜其不合。十二次之次序为: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星纪、玄枵、娵訾。据梓慎推算,此年之岁星应在星纪,而观察所得,实在玄枵。淫者,过也。故云“淫于玄枵”。星纪与黄道十二宫之摩羯宫相当,在二十八宿中为斗宿与牛宿。在十二支中为丑。玄枵则与黄道十二宫之宝瓶宫相当,在二十八宿中为女、虚、危三宿,在十二支中为子。若岁星公转以古人十二年一周天(绕太阳一周)计之,与实际木星速度相较,每一周天岁星超过百分之十四,则七周(八十四年)之后,超过百分之九十八年,约等于一次。《三统历》作者始察觉其差误,谓一百四十四年,岁星行天一百四十五次,误差仍不小。祖冲之《历议》谓岁星行天七匝,辄超一位,仅不足百分之二,则较密矣。岁星纪年,不能与天象相合,故自东汉-顺帝以后即废而不行。

          至于二十八宿是什么样子,见下图(出自王力先生《古代汉语》附天文图):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此图自网上下载,谢谢不死鸟:http://www.talkcc.com/article/31316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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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二十九年传》:

          葬灵王,郑上卿有事,子展使印段往。伯有曰:“弱,不可。”子展曰:“与其莫往,弱,不犹愈乎?《诗》云:‘王事靡盬(mí gǔ),不遑启处。’东西南北,谁敢宁处?坚事晋、楚,以蕃(fán)王室也。王事无旷,何常之有?”遂使印段如周。((p 1156)(09290501))

          我的粗译:

          这年为周灵王下葬,郑国的上卿有其他事,子展于是打算派印段前往,但伯有反对说:“他太年轻了,不成。”子展回答说:“去个年轻的总比没人去强,《诗》里说:‘王事靡盬,不遑启处。’东西南北,谁敢宁处?我们必须坚持好好侍奉晋、楚两个大国,拥戴周王室。只要对王室的尊崇还能保持下来,何必非得遵循惯例呢?”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就“郑上卿有事”注曰:“时郑伯犹在楚。郑上卿子展守国不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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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二十九年传》:

          郑-子展卒,子皮即位。于是郑饥,而未及麦,民病。子皮以子展之命饩国人粟,户一钟,是以得郑国之民,故罕氏常掌国政,以为上卿。宋-司城子罕闻之,曰:“邻于善,民之望也。”宋亦饥,请于平公,出公粟以贷。使大夫皆贷。司城氏贷而不书,为大夫之无者贷。宋无饥人。叔向闻之,曰:“郑之罕,宋之乐,其后亡者也,二者其皆得国乎!民之归也。施而不德,乐氏加焉,其以宋升降乎!”((p 1157)(09290701))

          我的粗译:

          郑国的子展死后,接替他家长之位的是他儿子子皮,当时郑国正闹饥荒,麦子还没下来,老百姓很困难。于是子皮假称是子展的命令,给每户“民”发一钟粟,这样就得到了郑国“民”的拥护。因此,他们罕氏家后来能经常担任郑国的上卿,执掌国政。宋国执政的司城子罕听说此事以后,评论说:“只要朝善的方向努力,就能得到‘民’的拥护。”

          不久宋国也发生了饥荒,子罕请示了宋平公,一方面拿出公家的粟借给“民”,另一方面让所有的大夫也拿出自家的粟借给“民”,他自己的司城氏家虽说是借出了粟,但都不写借据,而且还帮那些家里没多少粟的大夫借粟给“民”,这样一来,宋国就没有人饿坏了。晋国的叔向听说此事后评论说:“郑国的罕家,宋国的乐家,将来一定能长久。这两家还都能执掌国政,因为他们得到了‘民’的拥护。乐氏家虽然施惠于人却不以恩人自居,做得更好,他们家看来能和宋国一样长久。”

          一些补充:

          郑国的子罕(子展之父)家以“罕”为“氏”,但宋国的司城子罕(乐喜)家却并非以“罕”为“氏”,据《左传》中提到的,他们家有两个“氏”,一个是“乐”,但乐家有不止一人成为宋国的卿,势力很大,所以又分出了几个新的“氏”族,包括他们家的司城氏。

          此后郑国“罕”家的子皮虽然是首席执政大臣,但他自知能力不如子产,于是授子产政,保持了郑国的稳定,所以晏子说子皮:“能用善人,民之主也。”(《昭五年传》(p 1270)(1005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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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西宫之乱余波已尽,七穆共政的局面已经形成,再往下,就该七穆变六穆了。

          通宝推:吃土的蚯蚓,马尔他之鹰,
        • 家园 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西宫之乱10

          子展当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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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二十六年传》:

          秋七月,齐侯、郑伯为卫侯故如晋,晋侯兼享之。晋侯赋《嘉乐》(lè)。国景子相齐侯,赋《蓼(liǎo)萧》。子展相郑伯,赋《缁衣》。叔向命晋侯拜二君,曰:“寡君敢拜齐君之安我先君之宗祧(tiāo)也,敢拜郑君之不贰(nì)也。”国子使晏平仲私于叔向,曰:“晋君宣其明德于诸侯,恤(xù)其患而补其阙(quē),正其违而治其烦,所以为盟主也。今为臣执君,若之何?”叔向告赵文子,文子以告晋侯。晋侯言卫侯之罪,使叔向告二君。国子赋《辔之柔矣》,子展赋《将(qiāng)仲子兮》,晋侯乃许归卫侯。((p 1116)(09260704))

          叔向曰:“郑七穆,罕氏其后亡者也。子展俭而壹。”((p 1117)(09260705))

          郑伯归自晋,使子西如晋聘,辞曰:“寡君来烦执事,惧不免于戾,使夏谢不敏。”君子曰:“善事大国。”((p 1119)(09260901))

          我的粗译:

          这年秋七月,齐景公和郑简公一起前往晋国为卫献公求情,晋平公为两位国君设宴。在宴会上,晋平公唱了《嘉乐》这首诗:“假(嘉)乐君子,显显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大雅生民之什假(嘉)乐首章》)。国景子(国弱)是齐景公的助手,替齐景公唱了《蓼萧》这首诗:“蓼彼萧斯,零露湑(xǔ)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小雅南有嘉鱼之什蓼萧首章》)。郑简公的助手子展(公孙舍之)也替郑简公唱了《缁衣》这首诗:“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càn)兮。”(《郑风缁衣首章》)。晋平公的助手叔向(羊舌肸)就让晋平公向两位国君拜谢,自己在边上说:“我国国君拜谢齐国国君说要安定我国宗庙。也拜谢郑国国君保证要站在晋国一边。”

          这时,国景子让晏平仲(晏婴)私下对叔向提出:“现在晋国国君正在向各国宣示自己的大恩大德,表示要帮助各国救灾救难,纠正各国不符合规范的行为,这是晋国作为盟主理所当然的行动。可这次晋国竟然为了臣下撑腰,把一国之君抓了起来,要怎样收场呢?”叔向把这些话诉了晋国执政赵文子(赵武),赵文子又告诉了晋平公,晋平公就历数了卫献公的罪状,让叔向转告给齐、郑两国国君。国景子听了以后就唱了《辔之柔矣》这首诗:“马之刚矣,辔之柔矣。马亦不刚,辔亦不柔。志气麃麃(biāo biāo勇武的样子),取与不疑。”子展也唱了《将(qiāng)仲子兮》这首诗:“将(qiāng)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qǐ)。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郑风将(qiāng)仲子兮首章》)。于是,晋平公答应把卫献公放了。

          宴会以后叔向评论说:“郑国的七穆,罕氏看来能延续的最久,子展这个人简朴而专一。”

          郑简公从晋国回来以后,又派了子西(公孙夏)去晋国答谢,对晋国表示:“寡君来烦执事,惧不免于戾,使夏谢不敏。”这句话的大意是我国国君上次来朝见贵国国君,恐怕行为有不够周到的地方,会让贵方惩罚我们,特地派我“夏”来谢罪。贵族们称赞子西这件事做得好,说他:“善事大国。”

          一些补充:

          “夏”是子西自称名。

          以上这段《左传》我曾在另一个帖子里介绍过(http://www.talkcc.com/article/3540165),重点在《诗》的应用,可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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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二十七年传》:

          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子展、伯有、子西、子产、子大叔、二子石从。赵孟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kuàng),武亦以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伯有赋《鹑之贲贲》(bēn),赵孟曰:“床笫(zǐ)之言不踰阈(yù),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子西赋《黍苗》之四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产赋《隰(xí)桑》,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子大叔赋《野有蔓(màn)草》,赵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赋《蟋蟀》,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段赋《桑扈》,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p 1134)(09270501))

          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rěn)者,夫子之谓矣。”文子曰:“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jiàng)。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p 1135)(09270502))

          我的粗译:

          在这次宴会上,郑简公(此时二十五岁)带来了公孙舍之,良霄,公孙夏,公孙侨,游吉,印段和公孙段。宴会快完时,赵孟(赵武)就对这七位大臣说:“你们七位一起随同国君来参加这个宴会,是对‘武’的抬爱,就请你们最后每人唱一首诗来完成你们国君的好意吧,我也顺便了解你们的想法。”(赵孟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kuàng),武亦以观七子之志。”(“武”是赵孟自称名))(《襄二十七年传》(p 1134)(09270501))。

          于是首席执政大臣子展(公孙舍之)唱道:“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召南草虫首章》)(子展赋《草虫》),子展是说,没见到您的时候,我很担心,见到您以后,发现您是君子,我就放心了。所以赵孟(赵武)说:“唱得好!你真是对国家和老百姓负责任的人,但是您说‘武’是君子我可不敢当。”(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襄二十七年传》(p 1134)(09270501))。

          然后伯有(良霄)唱道:“鹑之奔奔,鹊之彊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鄘风鹑之贲贲首章》)(伯有赋《鹑之贲贲》(bēn)),伯有这里就表露了对自己的长上(郑简公和子展)不满的意思。而赵孟却装不懂,这首诗原意是讽刺卫国的宣姜淫乱,所以赵孟就打岔说:“这种男女之间的事只能在屋里悄悄的说,现在我们在野外,你敢唱我不敢听。”(赵孟曰:“床笫(zǐ)之言不踰阈(yù),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使人”是赵孟自称))(《襄二十七年传》(p 1134)(09270501))。

          当然赵孟并非没有听懂伯有的埋怨之意,宴会之后,赵孟(赵文子)就对跟随自己来郑国的晋国太傅叔向(羊舌肸)说了:“这个伯有要被他的国君杀掉了:诗以言志,他在这里却说国君的坏话,目的只是讨好来宾,老这样怎么行。将来国君要不杀他,只把他赶走了事就算他走运了。”(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襄二十七年传》(p 1135)(09270502))。

          在伯有之后是子西(公孙夏),子西唱了:“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小雅鱼藻之什黍苗四章》)(子西赋《黍苗》之四章),把赵孟比作历史上著名的召伯。赵孟(赵武)赶紧说:“有我的国君在,‘武’算老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襄二十七年传》(p 1134)(09270501)),当时的一般分寸还是以召伯比附晋国国君,所以赵孟赶紧撇清。

          然后子产(公孙侨)唱的是:“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小雅鱼藻之什隰桑首章》)(子产赋《隰(xí)桑》),表达与赵孟相见的喜悦之情。赵孟(赵武)答谢道:“‘武’更想听您唱这首诗的最后一章(一般唱诗都只唱头一章)。”(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这首诗的最后一章是:“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小雅鱼藻之什隰桑卒章》)(《襄二十七年传》(p 1134)(09270501))。赵孟意思是说请子产说点指教自己的话,自己会虚心接受的。

          一些补充:

          这里的背景是这几年晋人已经多次与子产打交道:

          五年前,晋国派人去郑国,要求郑国国君去朝觐晋国,但是郑国其实已多次去朝觐晋国,每次朝觐都要贡献很多东西,郑国已经受不了了,只好派子产来回绝。子产说了一长篇话,有理有节,《左传》作者专门将其记录下来供后人学习,见《襄二十二年传》((p 1065)(09220201)、(p 1065)(09220202)、(p 1067)(09220203))。

          随后的两年中,霸主晋国对各小国的需索越来越重,这时又是子产给当时晋国执政的范宣子写了一封信,说服了范宣子,减轻了各国的负担,这封信也成了《左传》中的范文,见《襄二十四年传》((p 1089)(09240201)、(p 1089)(09240202)、(p 1089)(09240203)、(p 1090)(09240204)),这些上面也有介绍。

          又一年后,因为陈国跟着楚国欺负郑国,做得很过分,子产就跟随郑国的首席执政大臣子展领兵突袭了陈国,大获全胜。然后,郑国派子产向晋国献捷,希望得到霸主的肯定。哪想到此时晋国换了赵孟执政,要讲“礼”,要“弭兵”,所以责问郑国“何故侵小”,子产又讲了一篇大道理,说我们郑国是按照“王命”行动的(王指历代的周天子),当时接见子产的“士庄伯(士弱)不能诘”,说不过子产,只好上报给赵孟,赵孟也只能说:“其辞顺,犯顺,不祥。”于是晋国接受了郑国的献捷,肯定了郑国的行动。子产的这番话也被《左传》记载下来传之后世,孔老夫子后来还评论说:“《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也。”此事见《襄二十五年传》((p 1104)(09251001)、(p 1106)(09251002)、(p 1106)(09251003))。

          以上这些事上面也有介绍,子产在和霸主晋国打交道时充分展示了他的贤能,而“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这两句诗就正好道出了赵孟钦佩子产的心声。

          我的粗译:

          随后子大叔(游吉)唱:“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郑风野有蔓草首章》)(子大叔赋《野有蔓(màn)草》),子大叔的重点在这首诗的最后一句,“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是说一直想见到您,终于如愿了。赵孟则回答:“您太客气了。”(赵孟曰:“吾子之惠也。”)(《襄二十七年传》(p 1134)(09270501))。

          接着,一位子石(印段)唱:“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唐风蟋蟀首章》)(印段赋《蟋蟀》),印段是表示自己要尽职尽责,也是用“好乐无荒,良士瞿瞿”来比附当前这场宴会。所以赵孟说:“说的好,您真是能够保持自己家族(“氏”族)的族长,别辜负了我的希望!”(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襄二十七年传》(p 1134)(09270501))。

          最后是另一位子石(公孙段)唱道:“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祜。”(《小雅甫田之什桑扈首章》)(公孙段赋《桑扈》),公孙段在这里恭维赵孟是君子,所以能得上天的保佑而有福。赵孟于是引了《桑扈》这首诗最后一章的一句来回答:“只要是‘匪交匪敖’(既不希图侥幸,也不骄傲大意),福能往哪里跑呢?只要按这句话做,福和禄都会有,推都推不掉。”(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襄二十七年传》(p 1134)(09270501))。

          既然是要了解这七位大夫的想法,赵孟在了解了之后也就给出了他自己的感想。除了批评了伯有以外,赵孟(赵文子)还表扬了另外几位,他说:“这几位都是能让他们的家族(“氏”族)保持几代不衰落的好家长。子展居于高位却不忘体察下情(“在上不忘降(jiàng)”,扣子展所赋《草虫》中的“我心则降”),他的家族会保持的最久。印氏虽娱乐也不放任,他的家族也会保持的很长久。利用娱乐来安‘民’(也是用了印段唱的《蟋蟀》诗中“好乐无荒”一句,但与印段用这句诗的原意不同,与诗的本意也未必相同),同时不无休无尽的役使他们,这样的家族自然不会那么快就衰落。”(《襄二十七年传》(p 1135)(09270502))

          一些补充:

          上面介绍过印段的父亲公孙黑肱(伯张、子张)对印段的临终告诫:“生在敬戒,不在富也。”

          以上这段《左传》我也曾在另一个帖子里介绍过(http://www.talkcc.com/topic/3566868),那里的重点在《诗》的应用,可参看。

        • 家园 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西宫之乱09

          子展当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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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二十四年传》:

          范宣子为政,诸侯之币重。郑人病之。二月,郑伯如晋。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曰:((p 1089)(09240201))

          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侨也惑之。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则诸侯贰(nì)。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诸侯贰,则晋国坏。晋国贰,则子之家坏。何没没(méi méi)也!将焉用贿?((p 1089)(09240202))

          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有德则乐,乐则能久。《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上帝临女(rǔ汝),无贰尔心”,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ěr)安。毋宁(wú nìng)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浚(jùn)我以生”乎?象有齿以焚其身,贿也。((p 1089)(09240203))

          宣子说(yuè悦),乃轻币。((p 1090)(09240204))

          是行也,郑伯朝晋,为重币故,且请伐陈也。郑伯稽首,宣子辞。子西相,曰:“以陈国之介恃大国,而陵虐于敝邑,寡君是以请请罪焉。敢不稽首。”((p 1090)(09240205))

          我的粗译:

          范宣子在晋国掌权,对各家诸侯征收的贡品很多,郑人有些受不了。这年二月,郑简公去晋国朝见,子产就写了一封信,由跟随郑简公的子西带给范宣子,信上说:

          大人在晋国掌权,四邻诸侯没听到您有什么好的德行,倒听说您增加了贡品的征收,“侨”不明白。“侨”听说,那些执掌国家的贵族,并不担心没有财宝,反而认为要得到一个好名声不容易。如果各家诸侯的财宝全都汇集到您这里的公室,那这些诸侯的人心就散了;要是大人您从这里头捞好处,那晋国内部的人心也就散了。诸侯的人心散了,晋国就会出问题;晋国内部的人心散了,大人的家族也好不了。大人为什么还不警醒呢!要这些财宝有什么用呢?

          一个人的德行,是要靠好名声传播的,但德行,又是一个国家的根基,有根基才不会倒掉,这难道不是当务之急吗?《诗》里边说的“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不就是说的好的德行吗!还有“上帝临女,无贰尔心”,不就是说的好的名声吗!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广施恩惠,则好名声自然会四处传播,这样远方的人就会来投奔,近处的人也会安居乐业。您是想要大家觉得“有这个人我们才过得下去”,还是让人认为“这个人全靠盘剥我们过活”呢?象、就是因为长了象牙才会遭到焚身之祸,财宝也常常会变成祸根。

          宣子看了信之后心悦诚服,减少了贡品的征收。

          这次郑简公去晋国朝见,一是为了贡品征收增加,一是要请求批准郑国讨伐陈国。为此,郑简公趴下向宣子磕头。宣子不敢接受,请郑简公别行这么大的礼,这时辅佐郑简公的子西发言了,他说:“陈国仗着有大国撑腰,在敝邑胡作非为,所以寡君请求贵国能批准敝邑向陈国请罪,因此寡君不敢不磕头行大礼。”

          一些补充:

          “侨”是子产自称名。

          ————————————————————

          《襄二十五年经》:

          六月壬子,郑-公孙舍之帅师入陈。((p 1094)(09250004))

          《襄二十五年传》:

          初,陈侯会楚子伐郑,当陈隧者,井堙、木刊。郑人怨之,六月,郑-子展、子产帅车七百乘(shèng)伐陈,宵突陈城,遂入之。陈侯扶其大子偃师奔墓,遇司马桓子,曰:“载余!”曰:“将巡城。”遇贾获,载其母妻,下之,而授公车。公曰:“舍而母!”辞曰:“不祥。”与其妻扶其母以奔墓,亦免。((p 1102)(09250501))

          子展命师无入公宫,与子产亲御诸门。陈侯使司马桓子赂以宗器。陈侯免,拥社。使其众男女别而纍(léi),以待于朝。子展执絷而见,再拜稽首,承饮而进献。子美入,数俘而出。祝祓社,司徒致民,司马致节,司空致地,乃还。((p 1102)(09250502))

          我的粗译:

          去年冬天,陈哀公跟随楚康王讨伐郑国,陈国军队经过的地方,井也被填死了,树也被砍光了,郑人很恨陈国。这年六月,郑国的子展和子产率领七百乘兵车讨伐陈国,趁夜晚突击陈城,攻入了城内。陈哀公扶着其大子偃师逃往墓地,路上碰到了司马桓子,就喊桓子:“拉上我!”桓子竟说:“我正要去巡城。”又碰到了贾获拉着他母亲和老婆也在逃跑,贾获就让她们下车,把车让给了陈哀公,陈哀公对他说:“让你母亲上车吧。”他推辞说:“不吉利。”贾获和老婆扶着母亲继续逃,竟然也逃掉了。

          子展下令部队不得进入陈国国君的宫殿,和子产(子美)一起亲自在宫门把守。陈哀公让司马桓子拿了宗庙祭祀用的彝器贿赂郑人,陈哀公自己穿了丧服,抱着陈国“社”的牌位,让手下的大夫及其家眷男女分开,被捆着等在朝廷上。子展手执礼物来见陈哀公,向他磕头行了大礼,还向陈哀公献上一杯酒。接着子产进入朝廷,清点了俘虏的人数。然后,郑国随军的“祝”为陈国的“社”祓除不祥,郑方的司徒把“民”归还给陈国,司马把“节”归还给陈国,司空把“地”归还给陈国,郑国军队就此撤回了郑国。

          一些补充:

          陈国:东经114.88,北纬33.74(淮阳县城)。郑国与陈国直线距离一百三十公里不到,虽然地处平原,实际里程应该也接近三百里。

          杨伯峻先生就“不祥”引杜《注》曰:“虽急,犹不欲男女无别。”

          杨伯峻先生就“子展执絷而见,再拜稽首,承饮而进献”注曰:“此外臣于战胜时见敌国君之礼,成二年韩厥见齐侯,亦执絷,再拜稽首,奉觞加璧以进。承饮即奉觞。”

          关于“使其众男女别而纍(léi),以待于朝。”,《左传》中类似的表述还有两处:

          庆封如师,男女以班。(《襄二十五年传》(p 1101)(09250301))(090)。

          蔡人男女以辨。使疆于江、汝之间而还。(《哀元年传》(p 1604)(12010101))(109)。

          这三处尽管表述略有差异,但说的都是一回事,即把贵族男女分开,全都绑起来,意味着以奴隶自居,让对方随意处置,这是当时的“氏”族被打败之后全族统治集团做出的屈服的姿态。

          另外,此处提到了司徒、司马和司空的职权。其中“节”是军事指挥的信物。

          ————————————————————

          《襄二十五年传》:

          郑-子产献捷于晋,戎服将事。晋人问陈之罪,对曰:“昔虞阏父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赖其利器用也,与其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诸陈,以备三恪。则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赖。桓公之乱,蔡人欲立其出。我先君庄公奉五父而立之,蔡人杀之。我又与蔡人奉戴厉公,至于庄、宣,皆我之自立。夏氏之乱,成公播荡,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今陈忘周之大德,蔑我大惠,弃我姻亲,介恃楚众,以冯陵我敝邑,不可亿逞。我是以有往年之告。未获成命,则有我东门之役。当陈隧者,井堙、木刊。敝邑大惧不竞而耻大姬。天诱其衷,启敝邑之心。陈知其罪,授手于我。用敢献功。”晋人曰:“何故侵小?”对曰:“先王之命,唯罪所在,各致其辟。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国一同,自是以衰。今大国多数圻矣,若无侵小,何以至焉?”晋人曰:“何故戎服?”对曰:“我先君武、庄为平、桓卿士。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复旧职!’命我文公戎服辅王,以授楚捷,不敢废王命故也。”士庄伯不能诘,复于赵文子。文子曰:“其辞顺,犯顺,不祥。”乃受之。((p 1104)(09251001))

          我的粗译:

          郑国派子产前往晋国献捷,子产穿上了戎服向晋人献捷,晋人问他陈国有什么罪,他回答说:“过去虞阏父曾经当过周的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认为他做陶器做得好,而且还是神明的后裔,就把元女大姬嫁给了胡公,把他封在了‘陈’,以备三恪,所以现在的‘陈’就是靠我们‘周’家才能有今天。陈桓公之乱,蔡人想立他们的女子所生的人,我先君庄公拥立了五父,却被蔡人杀了,我国又和蔡人一起拥立了陈厉公,后面的陈庄公、陈宣公,也是靠我们才立住的,夏氏之乱,成公逃亡在外,又是从我们这里打回去的,这些主上都是很清楚的。现在陈国忘记了我们‘周’家的大德,忽视我们的大惠,离弃我们这些姻亲,仗着楚国人多势众,就来欺负敝邑,没完没了。这事我们去年就禀告过,可是没有得到批准。结果他们又搞了东门之役,陈国军队经过的地方,井也被填死了,树也被砍光了,敝邑很担心搞得不好让大姬看不起。上天让陈人神志不清,也就让敝邑敢于报这个仇。结果他们已经知罪,向我们投降了。所以今天我们在这里来献功。”晋人又问他:“为什么侵犯小国?”他回答说:“要是照先王的教命,只要有了罪过,就应该受到惩罚。何况过去天子的地方只有一圻,列国的地方只有一同,依次递减,现在大国的地方都已经是数圻了,要不是侵犯了小国,能从哪儿来呢?”晋人又问:“那你为什么穿戎服呢?”回答:“我国的先君武公和庄公是周天子平王和桓王的卿士,城濮之役的时候,贵国的文公发布了命令,说是要:‘各复旧职!’在贵国向天子献捷、报告击败楚国的典礼上,还要求我国国君文公穿上戎服,辅助天子完成典礼,我现在这么做就是怕荒废了王命。”晋国出面的士庄伯没话说了,只好报告晋国执政的赵文子,文子听了以后说:“他说得有道理,我们要是不讲道理,不会有好结果。”于是晋国接受了郑国的献捷。

          一些补充:

          关于“以备三恪”,杨伯峻先生注曰:“《礼记乐记》云:“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礼记郊特牲》孔《疏》引古《春秋左氏》说,周封黄帝、尧、舜之后谓之三恪。杜《注》以虞、夏、商之后为三恪,孔《疏》为之辩护,恐不合古人传说。”

          关于“天诱其衷”,杨伯峻先生在《僖二十八年传》处注曰:“天诱其衷,当时习语;《左传》凡五见,余四次分别见成十三、襄二十五、定四、哀十六年《传》。《吴语》云:“天舍其衷,楚师败绩。”“天舍其衷”即“天诱其衷”。皆天心在我之意。”((p 0469)(05280502))(048)

          关于“一圻”、“一同”,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

          圻音祈,又作畿。《诗商颂玄鸟》“邦畿千里”是也。一圻,方千里。

          一同,方百里也。《白虎通封公侯篇》云“诸侯封不过百里。”此与《周礼地官大司徒》“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诸侯方四百里”云云者不同,当以《左传》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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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二十五年经》:

          冬,郑-公孙夏帅师伐陈。((p 1095)(09250009))

          《襄二十五年传》:

          冬十月,子展相郑伯如晋,拜陈之功。子西复伐陈,陈及郑平。((p 1106)(09251002))

          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也。”((p 1106)(09251003))

          我的粗译:

          这年冬十月,子展又奉着郑简公前往晋国,感谢晋国认可了郑国对陈国的讨伐。同时,子西再度领兵讨伐了陈国,陈国只好再一次向郑国求和。

          仲尼评论说:“《志》里面说了:‘言以足志,文以足言。’如果不说出来,谁能知道一个人的意向?要是说得不好,这意向也很难实现。在晋国作为霸主的前提下,郑国打进了陈国,但要不是讲理讲得漂亮,还是无法达到目的。所以一定要把道理讲好。”

          一些补充:

          仲尼是孔子的字。《志》是当时的古籍,其中包括今天《尚书》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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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二十六年传》:

          郑伯赏入陈之功。三月甲寅朔,享子展,赐之先路三命之服,先八邑。赐子产次路再命之服,先六邑。子产辞邑,曰:“自上以下,降杀以两,礼也。臣之位在四,且子展之功也。臣不敢及赏礼,请辞邑。”公固予之,乃受三邑。公孙挥曰:“子产其将知政矣。让不失礼。”((p 1114)(09260401))。

          我的粗译:

          郑简公为攻入陈国颁行赏赐,在第二年的三月甲寅朔日(第一天),正式宴请子展,在宴会上,先赏给子展先路和三命之服,然后宣布主要的赏赐:八个村邑。郑简公还赏给子产次路和再命之服,后面主要的赏赐则是六个村邑。但子产不肯接受那六个村邑,他说:“按‘礼’的规矩,自上以下,每一级减少两个,臣之位在四,而且主要是子展的功劳,臣下不敢接受这个赏赐。”郑简公一定要赏赐他,他只好接受了三个村邑。郑国的大夫公孙挥评论说:“看来子产将要知政了,他辞让赏赐都遵循‘礼’的规范。”

          一些补充:

          关于“先路三命之服”和“次路再命之服”,杨伯峻先生有注曰:“春秋诸侯之卿,有“一命”、“再命”、“三命”之别,以命数多为贵,车服之制亦随之。”(《僖三十三年注》(p 0501)(05330603));“路亦作輅,古代天子、诸侯乘车曰路,卿大夫接受天子、诸侯所赐予之车亦曰路。故《诗小雅采薇》谓“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据《尚书顾命》及《礼记郊特牲》,路有三等:大路、先路及次路。”(《成二年传注》(p 0799)(08020310))。

          当时人赏赐或馈赠,往往先说小而轻的东西,然后说“先”那些大而重的东西,意思是那些小而轻的东西是为后面大而重的东西打前站的。此处小而轻的是“先路三命之服”,大而重的是“八邑”,即“赐之先路三命之服,先八邑”。

          杨伯峻先生在《僖三十三年传》“以乘韦先,牛十二犒师”处注曰:先者,古代致送礼物,均先以轻物为引,而后致送重物,襄十九年《传》“贿荀偃束锦加璧乘马,先吴-寿梦之鼎”,《老子》“虽有拱璧以先四马”,皆可证也。((p 0495)(05330102))。

          杨先生又在《襄十九年传》“贿荀偃束锦,加璧,乘马,先吴寿梦之鼎。”处注曰:僖三十三年《传》述弦高“以乘韦先,牛十二犒师”,此云“先吴寿梦之鼎”,句法不同,盖弦高以乘韦为先,此则以束锦等为先。先吴寿梦之鼎者,先于吴寿梦之鼎也。犹二十六年《传》“郑伯享子展,赐之先路三命之服,先八邑”,亦以先路三命之服先于八邑。皆以轻物为先。前人注此多不明此句法。((p 1045)(09190103))。

          又《襄二十六年传》“夫人使馈之锦与马,先之以玉”((p 1119)(09260802))(107)也是类似的例子。

          关于“位在四”,子产之上还有子展、伯有和子西,都属于“穆氏”。这三人没几年就都死了。

          关于“知政”,应与“为政”类似。郑国有一种特别的执政集团分工安排,首席执政大臣不管具体的政务,而由次席执政大臣实际执政,在这种情况下,首席执政大臣称“当国”,次席执政大臣则称“为政”。郑国在春秋中期实际曾经出现两对这样的大臣,即《襄二年传》所称“子罕当国,子驷为政”((p 0922)(09020502))(089)以及《襄三十年传》所称“子皮授子产政”、“子产为政”((p 1180):(09301301)、(09301302))(111)。

          “自上以下”就是“自上而下”(zì shàng ér xià),应该也算是成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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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西宫之乱08

          子展当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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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十九年经》:

          郑杀其大夫公子嘉。((p 1044)(09190011))

          《襄十九年传》

          郑-子孔之为政也专,国人患之,乃讨西宫之难与纯门之师。子孔当罪,以其甲及子革、子良-氏之甲守。甲辰,子展、子西率国人伐之,杀子孔,而分其室。书曰“郑杀其大夫”,专也。((p 1050)(09190901))

          子然、子孔,宋子之子也;士子孔,圭妫之子也。圭妫之班亚宋子,而相亲也;二子孔亦相亲也。僖之四年,子然卒;简之元年,士子孔卒。司徒孔实相子革、子良之室,三室如一,故及于难。子革、子良出奔楚。子革为右尹。郑人使子展当国,子西听政,立子产为卿。((p 1050)(09190902))

          我的粗译:

          郑国的子孔执政很专断,所以那些“国人”很担心,于是就追究西宫之难和纯门之师的责任。子孔听闻他们要把这两件事归咎于自己,纠集了自家的武装以及子革、子良两家的武装坚守顽抗。到甲辰这天,子展和子西率领“国人”攻打这三家,杀掉了子孔,分了他们三家的人员财产。《春秋经》里写“郑杀其大夫”,就是因为子孔执政太专断了。

          子然和子孔都是宋子所生;士子孔则是圭妫所生;圭妫的排位刚在宋子后面,两个人很要好,两个子孔也很要好,在僖之四年,子然就死了,到简之元年,士子孔又死了。此时司徒孔实际管理着子革(子然之子)和子良(士子孔之子)的家族,这三家就像一家一样,所以这次子革和子良的家族也跟着倒了霉,子革和子良只好逃亡到楚国,子革后来还当上了楚国的右尹。

          于是郑人让子展当国,子西听政,还立了子产为卿。

          一些补充:

          士子孔应该也是大夫,所谓“士”应该是从周天子那儿论的。此处《春秋经》中“郑杀其大夫”的“大夫”是指郑国当时的首席执政大臣——正卿子孔,这恐怕也应该是从周天子那儿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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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二十二年传》:

          夏,晋人征朝于郑。郑人使少正公孙侨对,曰:((p 1065)(09220201))

          在晋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于是即位。即位八月,而我先大夫子驷从寡君以朝于执事,执事不礼于寡君,寡君惧。因是行也,我二年六月朝于楚,晋是以有戏之役。楚人犹竞,而申礼于敝邑。敝邑欲从执事,而惧为大尤,曰,“晋其谓我不共有礼”,是以不敢携贰于楚。我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从寡君以观衅于楚,晋于是乎有萧鱼之役。谓我敝邑,迩在晋国,譬诸草木,吾臭味也,而何敢差池?楚亦不竞,寡君尽其土实,重之以宗器,以受齊盟。遂帅群臣随于执事,以会岁终。贰于楚者,子侯、石盂,归而讨之。湨梁之明年,子蟜老矣,公孙夏从寡君以朝于君,见于尝酎,与执燔焉。间二年,闻君将靖东夏,四月,又朝以听事期。不朝之间,无岁不聘,无役不从。以大国政令之无常,国家罢病,不虞荐至,无日不惕,岂敢忘职?((p 1065)(09220202))

          大国若安定之,其朝夕在庭,何辱命焉?若不恤其患,而以为口实,其无乃不堪任命,而翦为仇雠?敝邑是惧,其敢忘君命?委诸执事,执事实重图之。((p 1067)(09220203))

          我的粗译:

          三年以后的夏天,晋国派人来要求郑国国君去晋国朝拜,郑人让少正公孙侨答复,于是他说道:

          在晋国的先君悼公九年的时候,寡君即位刚刚八个月,敝邑的先大夫子驷就奉着寡君朝见了贵国的执事,而贵国执事却不尊重寡君,寡君吓坏了。就因为这次的事,敝邑于寡君二年六月去朝见了楚国。晋国因此发动了戏之役。但楚人仍然是强大的,还在不断要求敝邑尽到“礼”的义务,敝邑虽然想要服从执事的要求,但又怕犯下更大的错误,有人就提出,“晋国会不会说我们对讲求‘礼’的人不够尊重”,所以敝邑也不敢对楚国有二心。到敝邑的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跟随寡君前往楚国观察他们有没有出现破绽,这时晋国就发动了萧鱼之役。警告敝邑说:你们离我们晋国这么近,我们要是草木,你们就只是我们散发出来的气味,为什么还敢另搞一套?这时候楚国也已经削弱了,寡君就拿出自家出产的所有各种特产,再加上宗庙重器,进献给贵国,以此表示寡君的诚意,并且与贵国举行了庄严的盟誓,随后寡君就率领群臣追随执事,参加了贵国的岁终大典。回国以后,还把私通楚人的子侯和石盂抓了起来。到湨梁之会的第二年,子蟜已经退休了,就又由公孙夏跟随寡君来朝拜主上,还参加了尝酎之礼,襄助了贵国的大祭。隔了两年,听说主上将要平定东夏,当年四月,就又去朝见,并且请示何时开始行动。就是在这些朝拜的间隙,敝邑也每年都派人出使贵国,贵国每次出征,敝邑也都派兵跟随。就因为大国政令之无常,我们的国家已经受不了了,但还有各种灾祸不断发生,我们非常害怕,怎敢忘记自己的职责呢?

          大国要是安定了小国,小国自然就会一直在大国的朝廷上听命,哪用执事来要求我们?要是大国不能体恤小国的难处,还用作借口,恐怕小国受不了了就只好与大国作对了吧?敝邑很怕会走到这一步,怎么敢忘了主上的命令呢?我把这些都告诉了执事,就请执事仔细考虑考虑吧!

          一些补充:

          这里子产所称被吓坏了的“寡君”是郑简公,当时最多六岁多一点,此时则已经二十岁左右。

          石盂应该是石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的亲族、代理家长,估计是石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的儿子,石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之所以不计后果的要设计从楚国回到郑国(上面提到过),恐怕也与石盂被抓有关。

          关于“间二年,闻君将靖东夏”,杨伯峻先生注曰:“十八年郑会诸候围齐,二十年六月郑又会诸侯盟于澶渊,曰湨梁之明年,曰间二年,表明郑几乎为晋奔走不暇。围齐与澶渊之盟皆晋欲服齐,齐在东,故曰靖东夏。”

          所谓执事其实是指执事的上司——在这里是晋国国君,这是当时的委婉语。

          湨梁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0,北纬35.09(济源御驾庄),见李德哲先生《寻找迷失的湨梁》(http://old.jyrb.cn/news/art_center/2011/1013/20111013823364212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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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二十二年传》:

          九月,郑-公孙黑肱有疾,归邑于公。召室老、宗人立段,而使黜(chù)官、薄祭。祭以特羊,殷以少牢。足以共(gōng供)祀,尽归其余邑,曰:“吾闻之,生于乱世,贵而能贫,民无求焉,可以后亡。敬共(gōng恭)事君与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也。”己巳,伯张卒。君子曰:“善戒。《诗》曰‘慎尔侯度,用戒不虞’,郑-子张其有焉。”((p 1068)(09220401))

          我的粗译:

          这年九月,郑国的公孙黑肱(伯张、子张)得了重病,于是把自己名下的一些采邑还给了郑公。然后召集家族中年高位尊的人,以及自家负责宗族的官员,立“段”(“氏”:印,名:段,字:子石)为继承人,并告诉“段”要削减官职,减少祭祀的消耗。日常祭祀只用一只羊,大祭也只用一猪一羊,不用牛。只要能满足祭祀的需要,余下的东西都返还剩下的采邑。还告诉他:“我听人说,生于乱世,高贵的人也要耐得住贫困,不要对手下的‘民’要求过多,这样才能让家族延续的更长久。你要尊敬的奉侍主上和那几位执政大臣。尊敬谨慎才是求生的法宝,而不是富裕。”到己巳这天,公孙黑肱去世,贵族们都说:“这真是非常好的临终告诫,《诗》里有‘慎尔侯度,用戒不虞’,郑国的子张算是做到了。”

          一些补充:

          “慎尔侯度,用戒不虞”出自《诗大雅荡之什抑五章》,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慎”今诗作“谨”。侯度,公侯之法度。

          《左传》是培养“君子”也就是各“氏”族族长的教材,所以多次提及什么样的行为能够使家族的延续得更长久,什么样的人“非保家之主”,好比下面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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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二十二年传》:

          十二月,郑-游眅(pān)将归晋,未出竟,遭逆妻者,夺之,以馆于邑。丁巳,其夫攻子明,杀之,以其妻行。子展废良而立大叔,曰:“国卿,君之贰也,民之主也,不可以苟。请舍子明之类。”求亡妻者,使复其所。使游氏勿怨,曰:“无昭恶也。”((p 1070)(09220701))

          我的粗译:

          这年十二月,郑国的游眅(子明)将要出使晋国,还没出境,遇到有人迎亲,他把新娘子抢下来,就在那个村邑住了下来。丁巳那天,新娘的丈夫攻击游眅的住处,杀了他,抢了自己的老婆离开。子展听说此事,不让游眅的儿子“良”接替游眅担任游家的家长,而让大叔(子大叔、游吉)当了游家的家长,当时子展在朝廷上说的是:“国卿是主上的代表,是‘民’的主心骨,不能随随便便,请主上别用子明的种。”子展还找回了被抢了老婆的人,请此人回到原来的村邑。同时吩咐游氏家不得报复,告诉他们:“别散德行。”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良为游眅之子。大叔即游吉,亦公孙蠆子,游眅之弟。大叔亦作世叔。”游家是七穆之一,也是“穆氏”重要的一支,大叔的“氏”是游名是“吉”,多称子大叔,后继子产为郑国的首席执政大臣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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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面讨伐陈国的战役前后,子产能文能武,显示了他的才干。

          • 家园 所谓归邑于公

            鄙人怀疑是不是一种重新分封和宣誓效忠的仪式.

            按欧洲中世纪封建制,这叫复归权.即封邑是得自主君,只及于自身的.一旦附庸去世,采邑要归还主君,由主君重新授予附庸的继承人,重新明确效忠关系.理论上主君可以把采邑分给别人,但事实上大多数还是附庸的继承人承受.久而久之就固定下来,不再搞收回再授予的仪式了.主君一般不再干涉土地在附庸家族内继承,只是收一笔费用了事,这就是最早的遗产税.拥有土地的小农也是这样从封建主手里获得永佃权的.

            现在中国的土地使用权年限,一旦期满也是应该收回再出让的.不够到时候很可能也是私下继承,政府再收一笔钱了事.

            君子之所以称赞子张为有礼,大概是因为这个制度已经被破坏了,大贵族连个起码的面子也不给主君,私相授受了.

            通宝推:桥上,
        • 家园 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西宫之乱07

          子驷背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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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十一年经》: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郑,会于萧鱼。((p 0985)(09110008))

          公至自会。((p 0985)(09110009))

          楚执郑行人良霄。((p 0986)(09110010))

          《襄十一年传》:

          九月,诸侯悉师以复伐郑,郑人使良霄、大宰石点看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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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uò]如楚,告将服于晋,曰:“孤以社稷之故,不能怀君。君若能以玉帛绥晋,不然,则武震以摄威之,孤之愿也。”楚人执之,书曰“行人”,言使人也。((p 0990)(09110501))

          我的粗译:

          到这年九月,各家诸侯又全军出动再次进攻郑国。郑人于是就派了良霄(伯有)和大宰石点看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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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使楚国,通告他们郑国将要倒向晋国,他们转述郑简公的话说:“孤因为社稷的缘故,不能再把主上放在头里了。最好主上能通过玉帛安抚晋人,不然就用武力镇住他们,孤衷心希望主上能成功。”楚人一生气,就把这两个人抓了起来。《春秋经》上把这二人写作“行人”,就是要强调这两个人是在出使时被抓的。

          《襄十一年传》:

          诸侯之师观兵于郑东门。郑人使王子伯骈行成。甲戌,晋-赵武入盟郑伯。冬十月丁亥,郑-子展出盟晋侯。十二月戊寅,会于萧鱼。庚辰,赦郑囚,皆礼而归之;纳斥候;禁侵掠。晋侯使叔肸告于诸侯。公使臧孙纥对曰:“凡我同盟,小国有罪,大国致讨,苟有以藉手,鲜不赦宥。寡君闻命矣。”((p 0991)(09110502))

          我的粗译:

          诸侯之师又在郑国的东门阅兵。郑人于是派出王子伯骈向各家诸侯求和。甲戌这天,晋国的赵武进入郑国与郑简公一同盟誓,冬十月丁亥这天,郑国的子展出城与晋悼公一同盟誓。到十二月戊寅这天,各家诸侯在“萧鱼”会面,庚辰这天,释放被抓的郑方人员,好好招待了一番,然后让他们回归郑国。把派出的侦察部队都收拢回来,下令禁止侵犯人家、抢掠财物。晋悼公还派叔肸(即羊舌肸,多称叔向)向各家诸侯通报上述决定,我们鲁国的主上(鲁襄公)让臧孙纥答复这个通告道:“所有我们这些同盟的国家,要是小国有了罪,大国自然会讨伐,但凡能原谅的,大国也都会原谅。寡君已经明白主上的意图了。”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萧鱼,据江永《考实》,当在许昌市。”萧鱼推测位置为:东经113.9,北纬34.0(许昌附近)。

          王子伯骈上面出现过。此人在《左传》中只出现过这两次。

          从甲戌到庚辰共67天。下面是这67天干支纪日的序列,这一段《左传》中出现过的四天标为红色,注意,从“子展出盟晋侯”到“会于萧鱼”竟需要五十天,恐怕是需要有一个讨价还价、平衡各方利益的过程: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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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十一年传》:

          郑人赂晋侯以师悝、师触、师蠲;广车、軘车淳十五乘(shèng),甲兵备,凡兵车百乘(shèng);歌钟二肆,及其镈、磬;女乐二八。((p 0991)(09110503))

          我的粗译:

          郑国献给晋悼公三位乐师:师悝、师触、师蠲;还有用于进攻和防守的战车各十五乘,配备了所有的武器,各种兵车一共一百乘;以及两架歌钟,还有相应的镈和磬;再加上女乐二八。

          一些补充:

          鐘《汉语大字典》:古代的一种打击乐器,中空,用铜或铁制成。悬挂在架上用锤叩击发音。鐘的形制,从商钲衍变而来,开始用手持而击,故柄在下而口在上;后悬之于野,以槌击之,故甬在上而口在下。也作“锺”。《说文金部》:“鐘,乐鐘也。”

          镈《汉语大字典》:古代乐器。青铜制。形似鐘而口缘平,有钮,单独悬挂,以槌叩之而鸣。……郑玄注:“镈,如鐘而大。”……小钟。《国语周语下》:“细钧有鐘无镈,昭其大也。”韦昭注:“鐘,大鐘;镈,小钟也。”

          我意和所谓“歌钟”相比,“镈”还是相对较大的,当然形制亦有不同,主要是口缘平。

          磬是石制的乐器,形状奇特,挂起来有点像房子的侧面,出自《左传》的成语“室如县罄”(即室如悬磬,shǐ rú xuán qìng)(《僖二十六年传》(p 0439)(05260302))(046)据认为就是取磬的形状来形容房子里空空如也。

          下面是《春秋左传注》初版中所附的鐘镈磬等器物的线描示意图,由李缙云先生绘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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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新郑郑韩故城遗址春秋时郑国祭祀乐器坑出土的四个镈钟(前面大的)以及二十个编钟(图截自网上),这些镈和钟使用的时间与这里的“襄十一年”约略同时。同样的乐器组合在附近共出土了十一套,只有一套是十个编钟(此数据出自《郑国青铜礼乐器祭祀坑相关问题讨论》:http://www.doc88.com/p-374483460008.html),可见这是当时的标准组合,这里的“歌钟二肆,及其镈”我觉得很可能也是这种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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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伯峻先生还在此注“女乐二八”曰:“女乐谓能歌舞之美女。古乐舞八人为一列,谓之佾,二八即二佾。”

          《襄十一年传》:

          晋侯以乐之半赐魏绛,曰:“子教寡人和诸戎狄以正诸华,八年之中,九合诸侯,如乐之和,无所不谐,请与子乐之。”辞曰:“夫和戎狄,国之福也;八年之中,九合诸侯,诸侯无慝(tè),君之灵也,二三子之劳也,臣何力之有焉?抑臣愿君安其乐而思其终也。《诗》曰:‘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福禄攸同。便蕃左右,亦是帅从。’夫乐以安德,义以处之,礼以行之,信以守之,仁以厉之,而后可以殿邦国、同福禄、来远人,所谓乐也。《书》曰:‘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敢以此规。”公曰:“子之教,敢不承命!抑微子,寡人无以待戎,不能济河。夫赏,国之典也,藏在盟府,不可废也。子其受之!”魏绛于是乎始有金石之乐,礼也。((p 0993)(09110504))

          我的粗译:

          晋悼公把郑国献来的一半乐器赏给了魏绛,对他说:“先生教给寡人如何与各路戎狄搞好关系,如何维护所有华族的秩序,八年之中,九合诸侯,就像‘乐’合奏起来一样,没有不和谐的地方,请先生和我一起‘乐’吧。”魏绛推辞说:“能与各路戎狄搞好关系,那是国家的福分,八年之中,九合诸侯,各家诸侯全都顺从我们,那是主上有神灵保佑,也是几位重臣的功劳,哪有臣下的份呢?只是臣下还是希望主上能安其乐而思其终。《诗》里边说了:‘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福禄攸(yōu)同。便蕃(biàn fān数也)左右,亦是帅从。’用‘乐’来维护德行,用‘义’来实行善举,用‘礼’来规范行为,用‘信’来保持忠诚,用‘仁’来砥砺自身;然后就能成为国家的基石,分享福和禄,吸引更多远方的人归顺我们;这就是所谓‘乐’啊!《书》里边也说:‘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臣下斗胆,以此规劝主上。”晋悼公说:“先生的教训,我怎么敢不听呢!要不是先生,我就不知该怎样对待戎人,也就没办法管‘河’那边的事。赏赐,是国家的仪典,所有的赏赐都会记录下来收藏进盟府,怎么能不要呢?先生一定要收下!”自此以后,魏绛家就有了金石之乐,这就是“礼”。

          一些补充:

          魏绛在七年前曾劝晋悼公与戎狄搞好关系,不要迷恋田猎,见《襄四年传》((p 0935)(09040701))。

          当时无论是音乐的‘乐’还是快乐的‘乐’大概读音是一样的。

          杨伯峻先生注此“八年之中”曰:

          自襄四年和戎至此八年(年头,当时人常这么用)。

          又注此“九合诸侯”曰:

          五年会于戚,一;又会于城棣救陈,二;七年会于鄬,三;八年会于邢丘,四;九年盟于戏,五;十年会于柤,六;又戍郑-虎牢,七;十一年同盟于亳城北,八;又会于萧鱼,九。《晋语七》作“于今八年,七合诸侯”,孔《疏》引孔晁说,“不数救陈及戍郑-虎牢,余为七也。”刘师培《古书疑义举例补》谓“九”为虚数,误。

          这几句《诗》“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福禄攸同。便蕃左右,亦是帅从”出自《小雅鱼藻之什采菽四章》,文字略有差异:“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从。”我理解这里魏绛用此诗的大意是:能够“乐”的“君子”,就能够成为天子手下诸侯国的基石,与国君分享福和禄,这样的“君子”的手下,也会跟随“君子”行动。

          杨伯峻先生在此“《书》曰:‘居安思危。’”处注曰:

          杜《注》:“逸书。”王鸣盛《尚书后案》谓伪古文《周官》“居宠思危”本此《传》改“安”作“宠”。《逸周书程典篇》云:“于安思危,于始思终,于迩思备,于远思近,于老思行。不备,无违严戒。”惠士奇《补注》引此。梁履绳《左通补释》又云:“下《传》云‘思则有备,有备无患’,盖括《周书》之义。”但《程典》作于何时,殊难断定,《左传》作者亦未必得见,梁说仅资参考。《战国策楚策四》虞卿言“臣闻之《春秋》,于安思危,危则虑安”,亦不言《周书》。

          总而言之,“居安思危”(jū ān sī wēi)这个成语是出自《左传》的。这一段《左传》中紧接着的另一句话“有备无患”(yǒu bèi wú huàn)也是后来的常用成语。

          魏绛家要经过赏赐才能有金石之乐,也反映当时这些乐器非常贵重,更兼还是“礼器”,即使是大国的卿,也不能随便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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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十二年经》:

          夏,晋侯使士鲂来聘。((p 0995)(09120003))

          《襄十二年传》:

          夏,晋-士鲂来聘,且拜师。((p 0996)(09120201))

          我的粗译:

          下一年夏天,晋国的士鲂出使我国,除了正常的出访外,他的使命还包括请求我国派出军队前往助战。

          一些补充:

          当时各诸侯国之间的战争主要是“政治”的战争,所以需要尽可能多的诸侯国参加,倒未必真能增加战斗力,或者说真打起来反而会坏事,但当时这往往不在考虑之中。

          《襄十二年经》:

          冬,楚-公子贞帅师侵宋。((p 0996)(09120005))

          《襄十二年传》:

          冬,楚-子囊、秦庶长无地伐宋,师于杨梁,以报晋之取郑也。((p 0996)(09120401))

          我的粗译:

          这年冬天,楚国的令尹子囊和秦国的庶长无地一起讨伐宋国,部队进入了杨梁,以此报复晋国收服了郑国。

          一些补充:

          杨梁推测位置为:东经115.74,北纬34.25(商丘东南三十里)。

          《襄十二年传》:

          秦嬴归于楚。楚司马子庚聘于秦,为夫人宁,礼也。((p 0997)(09120701))

          我的粗译:

          秦嬴回娘家后返回了楚国,为此,楚国的司马子庚出访秦国,这是“礼”的要求。

          《襄十二年经》:

          公如晋。((p 0996)(09120006))

          《襄十二年传》:

          公如晋朝,且拜士鲂之辱,礼也。((p 0997)(09120601))

          我的粗译:

          也是这年冬天,襄公前往晋国朝见,这是对士鲂来访的回拜,也是“礼”的要求。

          一些补充:

          公是鲁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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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十三年传》:

          郑-良霄、大宰石点看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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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uò]犹在楚。石点看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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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于子囊曰:“先王卜征五年,而岁习其祥,祥习则行,不习,则增修德而改卜。今楚实不竞,行人何罪?止郑一卿,以除其偪(逼),使睦而疾楚,以固于晋,焉用之?使归而废其使,怨其君以疾其大夫,而相牵引也,不犹愈乎?”楚人归之。((p 1002)(09130701))

          我的粗译:

          下一年,郑国的良霄(伯有)和大宰石点看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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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被楚人扣着,于是石点看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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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楚国的令尹子囊提出:“(我们楚国的)先王为是否出征要连续五年占卜,要求每年都得到相同的吉兆,如果一直得到吉兆,就出征,如果得不到同样的兆象,就进一步广施恩惠,然后再继续占卜。现在楚国已经没有那么强大了,可我们这样的行人有什么罪过呢?现在楚国扣留了郑国的一位卿(伯有),却消除了郑国的不安定因素,使郑国剩下的人团结起来对付楚国,坚决倒向晋国,这对楚国有什么好处呢?要是现在放他(伯有)回国,那他就是没完成使命,会让他怨恨国君,还和其他大夫产生矛盾,这样郑国的各个‘氏’族就会互相牵制,不是对我们楚国更有利吗?”于是楚人把他们俩都放了。

          一些补充:

          良霄,良氏家族的家长,也属于“穆氏”,此人后来曾执政约一年,因“侈而愎”被杀,但也使得郑国长期动荡不安,这是楚人的算计成功了。石点看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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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能设计使自己获释,但自此以后,过去曾经为卿的石家再也没在《左传》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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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十五年传》:

          郑-尉氏、司氏之乱,其余盗在宋。郑人以子西、伯有、子产之故,纳赂于宋,以马四十乘(shèng),与师茷、师慧。三月,公孙黑为质焉。司城子罕以堵女父、尉翩、司齐与之。良司臣而逸之,托诸季武子,武子置诸卞。郑人醢之三人也。((p 1023)(09150401))

          师慧过宋朝,将私焉。其相曰:“朝也。”慧曰:“无人焉。”相曰:“朝也,何故无人?”慧曰:“必无人焉。若犹有人,岂其以千乘(shèng)之相易淫乐之矇?必无人焉故也。”子罕闻之,固请而归之。((p 1023)(09150402))

          十二月,郑人夺堵狗之妻,而归诸范氏。((p 1024)(09150901))

          我的粗译:

          郑国参加过尉氏、司氏叛乱的一些主犯逃亡在宋国,因为子西、伯有、子产都是卿,所以郑国以马四十乘,以及师茷、师慧贿赂宋人,要求引渡这些人。三月,郑国更派出公孙黑为质于宋国。于是宋国的司城子罕就把堵女父、尉翩、司齐交给了郑人,但子罕喜欢司臣,就私下把他放了,让他来投靠我们鲁国的季武子,武子把他安置在“卞”。那三个人则被郑人醢了。

          被郑人送给宋人的师慧走过宋国的朝廷,忽然停下来要小便,为他引路的助手(相)告诉他:“这里是朝廷。”师慧说:“反正没人。”助手说:“这是朝廷,怎么会没人呢?”师慧说:“肯定没人。要是有人,怎么会用千乘之国的辅佐大臣换我们这些瞎子?肯定没人、才会这样。”子罕在旁边听到了,坚决请求郑国把师慧他们送了回去。

          这年十二月,郑人又夺走堵狗的老婆,把她送回了娘家——晋国的范氏家。

          一些补充:

          子西、伯有、子产是在尉氏、司氏发动的西宫之乱中被害的执政大臣子驷、子国、子耳的儿子。

          堵狗所在的堵家有好多人参加了叛乱,所以郑人抢先一步要切断堵家和晋国范氏的联系。当然恐怕也是借口堵家地位下降,配不上范氏的女儿。这也从某个角度反映了当时的家庭婚姻制度和道德习俗,范氏的女儿回娘家以后,应该不妨碍她另嫁个与堵狗地位差不多的人。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卞,在今山东-泗水县东五十里。”卞推测位置为:东经117.50,北纬35.63(泉林卞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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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向晋国后,郑国还必须解决如何应对晋国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子产开始崭露头角,最终成为“穆氏”发展的高峰。

        • 家园 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西宫之乱06

          子驷背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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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十年经》:

          戍郑-虎牢。((p 0974)(09100009))

          《襄十年传》:

          诸侯之师城虎牢而戍之,晋师城梧及制,士鲂、魏绛戍之。书曰“戍郑-虎牢”,非郑地也,言将归焉。郑及晋平。((p 0981)(09101001))

          我的粗译:

          诸侯之师在虎牢筑城并派人驻守,晋师筑了梧和制两个城,由士鲂和魏绛驻守。《春秋经》上写“戍郑-虎牢”,意思是这些城虽然在晋国手上,但后来还是归还给了郑国。“戍郑-虎牢”之后,郑国即向晋国求和了。

          一些补充:

          虎牢是郑国西北的重镇,位于黄河以南、嵩山以北的交通要道上,推测位置为:东经113.20,北纬34.85(汜水镇虎牢关村)。可见上面的地图以及下面的地形图。虎牢当时在郑国人手中,与晋国的地盘隔河相望,诸侯之师所筑的并非郑国原来的虎牢城,而是在虎牢城周围新筑小城(包括梧和制),派兵驻守,以此威胁郑人,促使其倒向晋国。

          这种在虎牢周围筑城并派兵驻守对付郑国的办法晋国已经用过一次,是八年前由鲁国的孟献子提出的,晋国主帅知武子采纳了这个建议,“遂城虎牢。郑人乃成。”(《襄二年传》:(p 0922)(09020503)、(p 0923)(09020701))(083),就是说那次城一筑好,郑人马上就屈服了。此时晋国主帅仍是知武子,自然还会用这个法子。

          下面是天地图网站虎牢关及其周围地形图的截图:

          点看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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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十年经》:

          楚-公子贞帅师救郑。((p 0974)(09100010))

          《襄十年传》:

          楚-子囊救郑。十一月,诸侯之师还郑而南,至于阳陵。楚师不退。知武子欲退,曰:“今我逃楚,楚必骄,骄则可与战矣。”栾黡曰:“逃楚,晋之耻也。合诸侯以益耻,不如死。我将独进。”师遂进。己亥,与楚师夹颍而军。((p 0982)(09101101))

          我的粗译:

          楚国的令尹子囊带兵来救援郑国。这年十一月,诸侯之师绕过郑国南下,到达了阳陵。楚师不退。知武子欲退,他说:“今我逃楚,楚必骄,骄则可与战矣。”但他的下属栾黡不同意,说:“逃楚,晋之耻也。合诸侯以益耻,不如死。我将独进。”于是大军就前进了,到己亥这天,与楚师夹颍而军。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阳陵,郑地,在今许昌市西北。”阳陵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北纬34.1(许昌西北)。可见上面地图的下方。此地西面二三十里就是颍水,颍水西面是当时楚国的势力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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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十年传》:

          子蟜曰:“诸侯既有成行,必不战矣。从之将退,不从亦退。退,楚必围我。犹将退也。不如从楚,亦以退之。”宵涉颍,与楚人盟。栾黡欲伐郑师,荀罃不可,曰:“我实不能禦楚,又不能庇郑,郑何罪?不如致怨焉而还。今伐其师,楚必救之。战而不克,为诸侯笑。克不可命,不如还也。”丁未,诸侯之师还,侵郑北鄙而归。楚人亦还。((p 0982)(09101102))

          《襄十年经》:

          公至自伐郑。((p 0974)(09100011))

          我的粗译:

          郑国的子蟜说:“诸侯军队既已进入行军状态,肯定不会再开战。我们屈服了他们会撤退,但我们不屈服他们也会撤退。等他们退了,楚军必将包围我们。既然他们反正会撤退,不如我们向楚国屈服,换来楚国退兵。”于是趁夜晚偷渡颍水与楚人盟誓,向楚国屈服。晋方知道了此事,栾黡想要攻打同来的郑师,但主帅知武子(荀罃)不同意,说:“是我们自己不能打败楚军,又不能保护郑国,郑国有什么罪过?不如我们把这个麻烦甩给楚国。要是我们攻打郑师,楚军必定会支援他们。要是打不赢,就会成为诸侯的笑柄。既然不一定能打赢,不如还也。”到丁未这天,诸侯之师撤军,侵扰了郑国北面的乡野然后回国了。楚人亦还。

          一些补充:

          从“与楚师夹颍而军”的己亥那天,到“诸侯之师还”的丁未这天,中间隔了有庚子、辛丑、壬寅、癸卯、甲辰、乙巳、丙午共七天。

          ————————————————————

          《襄十一年经》:

          郑-公孙舍之帅师侵宋。((p 0985)(09110003))

          《襄十一年传》:

          郑人患晋、楚之故,诸大夫曰:“不从晋,国幾(几)亡。楚弱于晋,晋不吾疾也。晋疾,楚将辟之。何为而使晋师致死于我,楚弗敢敌,而后可固与也。”子展曰:“与宋为恶,诸侯必至,吾从之盟。楚师至,吾又从之,则晋怒甚矣。晋能骤来,楚将不能,吾乃固与晋。”大夫说之,使疆埸之司恶于宋。宋-向戌(xū)侵郑,大获。子展曰:“师而伐宋可矣。若我伐宋,诸侯之伐我必疾,吾乃听命焉,且告于楚。楚师至,吾乃与之盟,而重赂晋师,乃免矣。”夏,郑-子展侵宋。((p 0986)(09110201))

          我的粗译:

          郑人因晋、楚两国不断来侵扰而苦恼,诸大夫说:“这次我们不顺从晋国,差点亡了国。楚国又比晋国弱,晋国现在没跟我们较劲,要是他们真较起劲来,楚人也会躲着他们,我们得想出个法子让晋国跟我们较死劲,只要楚人不敢露面,我们就可以放心倒向晋人了。”于是子展说:“我们可以先跟宋国闹翻,各家诸侯必定来救援,我们再求和,等楚师来问罪,我们又倒向楚国,这样晋人一定气坏了。晋国人不断来我们这里,楚国来不了,我们就可以放心倒向晋人了。”

          这几位卿(即“诸大夫”)很赞成这个提议,就传令边境上的官员挑起与宋国的冲突,宋国于是派向戌领兵讨伐郑国,虏获很多。于是子展说:“这下我们可以动员部队进攻宋国了,我们进攻宋国,各家诸侯必定迅速地来讨伐我们,我们立刻求和,再派人禀告楚国。等楚师来了,我们再向他们求和,同时重赂晋师,我们就没事了。”这年夏天,郑国的子展领兵进攻宋国。

          一些补充:

          此时郑国有六个卿,都出自“穆氏”,正卿是子孔。

          这回是郑国这个小国来算计晋、楚两个大国了。

          下面图中展示了晋、楚、郑三国的相对位置,截自《春秋左传注》初版所附的春秋时的楚吴越地图,图中反映如果在郑国周边颍水一带交战,晋国只需跨过黄河即可,而楚国是需要劳师远征的。原图中叠印了浅棕色的现代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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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襄十一年经》: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郑。((p 0985)(09110004))

          《襄十一年传》:

          四月,诸侯伐郑。己亥,齐-大子光、宋-向戌(xū)先至于郑,门于东门。其莫,晋-荀罃至于西郊,东侵旧许。卫-孙林父侵其北鄙。六月,诸侯会于北林,师于向。右还,次于琐。围郑。观兵于南门,西济于济隧。郑人惧,乃行成。((p 0988)(09110301))

          我的粗译:

          下年四月,诸侯伐郑,己亥这天,齐-大子光和宋-向戌先到达郑国城下,攻打了东门。这天晚上,晋国的知武子(荀罃)到达郑国的西郊,又发兵向东攻打“旧许”。卫国的孙林父则领兵扫荡了郑国北部的乡野。到六月,各家诸侯在北林聚会,又把军队开到“向”,然后向右转,开到郑国北面不远的“琐”驻扎了两天,包围了郑国,在郑国南门阅兵,还陆续有更多部队向西渡过济隧而来。郑人害怕了,于是向各家诸侯求和。

          一些补充:

          旧许即原许国的都城,许国此时已被郑国挤到“叶”去了,旧许现在是郑国的地方,推测位置为:东经114.03,北纬34.00。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北林即棐,当在今新郑县北约四十里。”“此向乃郑地,……据江永《考实》,在今河南-尉氏县西南四十里。”“右还者,诸侯之师从向又西北行,逼近郑国都也。琐,郑地,在新郑县北仅十余里。”“济隧,水名,旧为故黄河水道支流,今已堙,当在今原阳县西。此盖增兵或后续队伍由济隧来。”

          北林推测位置为:东经113.8,北纬34.6(新郑县北约四十里)。向推测位置为:东经114.1,北纬34.2(尉氏县西南四十里)。琐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2,北纬34.45(似应与函陵为一地),函陵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2,北纬34.45(新郑望京楼)。济隧推测位置,始端:东经113.83,北纬35.03(原阳县师寨镇,自当时的黄河分流);西南流经今原武镇韩董庄乡:东经113.74,北纬34.97;再西南流入古荥泽:东经113.5,北纬34.9(郑州西北、荥阳东北)。以上各个地点在上面的地图中都有,可检视。

          这里“观兵于南门,西济于济隧”这段话有点连不上。从济隧始端的位置看,在其西面才是分隔郑国与晋国的那段(当时的)黄河。因此,如此事无误,则可能是当时这段黄河很难济渡,晋方的军队只能从济隧始端以东(当时)黄河的下游南渡,再渡过济隧前往郑国。当然还有其它可能,如:晋国军队是因要与其他诸侯的军队会合才到了济隧东面,或者:从济隧东面来的只是其他诸侯的军队,以及:干脆就是有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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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十一年经》:

          秋七月己未,同盟于亳城北。((p 0985)(09110005))

          《襄十一年传》:

          秋七月,同盟于亳。范宣子曰:“不慎,必失诸侯。诸侯道敝而无成,能无贰乎?”乃盟,载书曰:“凡我同盟,毋蕴年,毋壅利,毋保姦,毋留慝,救災患,恤祸乱,同好恶,奖王室。或间兹命,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群神、群祀,先王、先公,七姓、十二国之祖,明神殛之,俾失其民,队命亡氏,踣(péi)其国家。”((p 0989)(09110302))

          《襄十一年经》:

          公至自伐郑。((p 0985)(09110006))

          我的粗译:

          这年秋七月,各家诸侯要在“亳”会盟,晋国的中军佐范宣子说:“这次如果不能慎重行事,肯定会丧失诸侯的拥护,各家诸侯的军队经过长时间的征伐却没有成果,能不有二心吗?”于是举行了盟誓,这回的载书上面写的是:“凡我同盟,毋蕴年,毋壅利,毋保姦,毋留慝,救災患,恤祸乱,同好恶,奖王室。或间兹命,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群神、群祀,先王、先公,七姓、十二国之祖,明神殛之,俾失其民,队命亡氏,踣(péi)其国家。”这个载书上盟辞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参加盟誓的诸侯,遇荒年不可囤积粮食不拿出来救灾,不能封闭山林湖泊不让大家分享,不能窝藏罪人,不能容留坏人,发生了各种灾难要互相救援,发生了各种动乱要互相慰问,统一我们的好恶,一起襄助王室。谁要是违反了以上这些誓言,上天掌管监察和盟誓的官员,名山大川的神祗,各路神仙,各位受祭祀的神灵,各位先王、先公,我们七姓、十二国的祖先,所有这些明神都会降下雷电劈他,让他丧失所有的“民”,得不到天子的策命,他的“氏”也不能延续,“国”和“家”都会垮掉。

          一些补充:

          亳推测位置为:东经113.68,北纬34.75(郑州商城)。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晋、鲁、卫、曹、滕,姬姓;邾、小邾,曹姓;宋,子姓;齐,姜姓;莒,己(qǐ)姓;杞,姒(sì)姓;薛,任姓。十二国,此时郑尚未与盟,故不数之。说本俞樾平议。服虔《注》则谓郑与盟,晋主盟,不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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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十一年经》:

          楚子、郑伯伐宋。((p 0985)(09110007))

          《襄十一年传》:

          楚-子囊乞旅于秦,秦右大夫詹帅师从楚子,将以伐郑。郑伯逆之。丙子,伐宋。((p 0990)(09110401))

          我的粗译:

          楚国的令尹子囊向秦国请求派兵支援楚国,秦国派出了右大夫“詹”帅师跟随楚王准备进攻郑国。结果年幼的郑简公亲自出来欢迎两国的军队。于是到丙子这天,大军就转而去攻打了宋国。

          一些补充:

          从晋-荀罃至郑的四月己亥到晋方诸侯同盟的己未再到楚、秦、郑伐宋的丙子,共一百四十八天,且杨伯峻先生提到“己亥,十九日”(《襄十一年传注》(p 0988)(09110301)),故丙子应该已到了九月,下面是这148天干支纪日的序列,以上三天标为红色:

          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

          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

          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

          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

          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

          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

          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

          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

          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

          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

          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

          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

          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

          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

          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甲戌、乙亥、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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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楚国力量已经在衰落,从下面的扣押使者再到随后企图以释放使者来搞乱郑国,都反映了这一点。子展抓住了这个关节,主导了郑国从楚国倒向晋国的战略转向,也为他所在的“罕”家以后在郑国的地位奠定了基础。

        • 家园 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西宫之乱05

          子驷背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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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西宫之乱,《史记郑世家》写得很简略,而且与《左传》的叙述不尽相同,如下:

          简公元年,诸公子谋欲诛相子驷,子驷觉之,反尽诛诸公子。二年,晋伐郑,郑与盟,晋去。冬,又与楚盟。子驷畏诛,故两亲晋﹑楚。三年,相子驷欲自立为君,公子子孔使尉止杀相子驷而代之。

          《左传》中关于西宫之乱的叙述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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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十年经》:

          冬,盗杀郑-公子騑、公子发、公孙辄。((p 0973)(09100008))

          《襄十年传》:

          初,子驷与尉止有争,将禦诸侯之师,而黜其车。尉止获,又与之争。子驷抑尉止曰:“尔车非礼也。”遂弗使献。初,子驷为田洫,司氏、堵氏、侯氏、子师氏皆丧田焉。故五族聚群不逞之人因公子之徒以作乱。((p 0979)(09100901))

          我的粗译:

          当初,子驷和尉止曾经发生争执,于是在抵御各国诸侯来犯将出征时,子驷削减了提供给尉止率领的兵车。战斗中,尉止有了俘获,子驷又和尉止争。战后,子驷指责尉止说:“尔车非礼也。”意思是你手下的兵车数不合规矩,并以此为借口不让尉止参加在太庙献俘庆功的典礼。当初,在子驷主持整治土地排灌系统的工程中,司氏、堵氏、侯氏、子师氏这几家的田地都减少了。于是这五家纠集了一些不得志的人借助当初被子驷等所杀的几位公子的下属发动了叛乱。

          一些补充:

          由“不逞之人”产生了后来的成语“不逞之徒”(bù chěng zhī tú)。

          “黜”可以是贬降,也可以是减损,我考虑还是选择减损。兵车可以是公家发放的,也可以是自家准备的,我觉得减损的是公家发放的兵车,说“非礼”则是指自家自备的兵车数。兵车本身我想不应有太多的装饰,所以恐怕不是指过于豪华。但也没有肯定的证据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即指尉止准备参加献俘式的车过于豪华了。

          “为田洫”我考虑还是一般的土地整治,“洫”应该是指排灌沟渠,后来二十年后子产上来时也曾经“作封洫”:“子产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襄三十年传》(p 1181)(09301303))(111)。这一段里的“封”则是田地周围的围护土埂(有的是树篱,但围护之意同),当时的田地都是有围护的,这是周人的发明,所以我觉得周人的“周”字就是强调四周围护的“田”字:

          “周”字的金文或作田加口,不过我觉得恐怕并非田加口,而是田加囗。囗即围,因此这样的周是会意字,其本义即对田地加以周护、围护之意。下面是“周”字(右栏)和“田”字(左栏)的甲骨文与金文字形,出自徐中舒《汉语古文字字形表》页四五、页五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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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封”还是“洫”,都需要定期整修,否则就会逐渐荒废,失去作用,而在当时,“封”和“洫”应该是可以互称的,所以我觉得子驷的“为田洫”应该也包括了整修“封”。“封”本身就是田界,“洫”也可能影响到田界,动田界就是动了那些人的命根子,所以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关于田界,《左传》中还有一处与之有关,就是《僖十五年传》“晋于是乎作爰田”以及“晋于是乎作州兵”((p 0360)(05150408))(037),“作爰田”和“作州兵”二者是相联系的。所谓“爰田”就是轮作之田,我意在这段《左传》中“作爰田”只是借口,其实就是允许各采邑的所有者(国人)以开垦“爰田”的名义自行开荒,而且因为开的只是轮作之田,也不会增加他们的上交量。这样自然就惠及了所有的“国人”——即各家的家长,也才谈得上是“以君命赏”。在各采邑自行开辟田地的基础上,我理解“作州兵”就是各采邑自办军队,取消身份限制,也自行置办武器。这是晋国三分的开端。

          但尽管晋国这么做是八十二年前的事,可郑国这么做还要等到二十年后,子产使“庐井有伍”与“作州兵”可能有点接近,应该也是取消身份限制,扩充军队。与此类似的恐怕还有鲁国的“以田赋”(《哀十一年传》(p 1667)(12110701))(124、135):既然以田地的多少确定军队的规模,自然就不再受身份的限制,这是在子产使“庐井有伍”以后六十年。但郑国的“庐井”可能包括了国君的“庐井”,而晋国的“州”也许只是各采邑的“州”。

          另外,晋国地处边荒,有“狄之广莫”可以“启土”(《庄二十八年传》(p 0238)(03280201))(036);郑国地处王畿,开垦的早,田地之间已经互相挨上了,所以整治一次“封洫”就会闹得鸡飞狗跳。也因此,晋国“作州兵”当时就皆大欢喜,子产使“庐井有伍”则要等几年以后才能得到理解。以后秦国因为地方更加广大,我想,实行类似的改革时恐怕也就不必向各大家族作这种让步了。

          当一块块田地已经挨在一起以后,“封”就逐渐失去了其必要性,所以到了战国时期,有“开阡陌”的说法,往往和“任地力”连在一起说,我理解就是指把田地周围的“封”打开,让一块块田地中的小路和田埂连起来,同时就扩大了有效的土地面积。

          总之,子驷此时的“为田洫”恐只是单纯的土地整治工程而已,二十年后子产的“取我田畴(chóu)而伍之”倒可能与制度的变化有关,当然,子驷趁机整人占便宜很可能是有的。

          《襄十年传》:

          於是子驷当国,子国为司马,子耳为司空,子孔为司徒。冬十月戊辰,尉止、司臣、侯晋、堵女父、子师仆帅贼以入,晨攻执政于西宫之朝,杀子驷、子国、子耳,劫郑伯以如北宫。子孔知之,故不死。书曰“盗”,言无大夫焉。((p 0980)(09100902))

          我的粗译:

          当时是子驷当国,子国为司马,子耳为司空,子孔为司徒。这年冬十月戊辰这天,尉止、司臣、侯晋、堵女父、子师仆率领叛贼入宫,趁早晨在西宫之朝攻击那些执政大臣,杀掉了子驷、子国、子耳,劫持了郑简公进入北宫。子孔事先知道叛乱的事,所以没事。参加叛乱的人没有大夫,所以《春秋经》只称他们为“盗”。

          一些补充:

          据《左传》所见,“侯”家的家长,“堵”家的家长,都曾经担任过郑国的卿,但此事过后这两家就再未出现在《左传》中。

          这里说“无大夫”,其中“大夫”意为“卿”,本来《左传》中就有“唯卿为大夫”的表述(《襄十七年传》(p 1033)(09170701))(102),而就在下面,则有“大夫、诸司、门子”的表述,杨伯峻先生就此注曰:“大夫谓诸卿,诸司谓各主管部门,门子谓卿之適(嫡)子。”两处之“大夫”应意义相同,都意为“卿”。《襄十四年传》中师旷有言:“是故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皁、隶、牧、圉(yǔ)皆有亲暱(nì),以相辅佐也。”((p 1016)(09140601)),只有卿才是国君的辅佐,所以《春秋经》里只会提到卿的名字,其他的人不值一提,就只说“盗”了。

          《襄十年传》:

          子西闻盗,不儆而出,尸而追盗。盗入于北宫,乃归,授甲。臣妾多逃,器用多丧。子产闻盗,为门者,庀群司,闭府库,慎闭藏,完守备,成列而后出,兵车十七乘(shèng),尸而攻盗于北宫,子蟜帅国人助之,杀尉止、子师仆,盗众尽死。侯晋奔晋,堵女父、司臣、尉翩、司齐奔宋。((p 0980)(09100903))

          我的粗译:

          子西听说有人作乱,没有通报自己的家族就自行冲出家门,收殓了自家人的尸首,然后追杀那些叛乱的人。但那些叛乱的人躲进了北宫,他只好再回家,向家中的手下发放武器装备,准备进一步的攻打。可此时家中的奴隶已经逃走了很多,器物也丢了很多。但子产听说有人作乱之后,就没有马上跑出去,而是先让人守住大门,把家中的人召集起来,分派了各人的职司,关闭了仓库账房,加强了财产保管的措施,完善了对自家的守备,然后才带人排列好队形出动。子产家共出动了兵车十七乘,先收殓了自家人的尸首,再攻打北宫中的叛乱分子,子蟜也领了“国人”来助战,杀掉了尉止和子师仆,其他叛乱分子也被杀死,只有侯晋逃往晋国,堵女父、司臣、尉翩、司齐逃往宋国。

          一些补充:

          子西是子驷的儿子,子产是子国的儿子,子蟜是子耳的儿子。

          ————————————————————

          《襄十年传》:

          子孔当国,为载书,以位序、听政辟。大夫、诸司、门子弗顺,将诛之。子产止之,请为之焚书。子孔不可,曰:“为书以定国,众怒而焚之,是众为政也,国不亦难乎?”子产曰:“众怒难犯,专欲难成,合二难以安国,危之道也。不如焚书以安众,子得所欲,众亦得安,不亦可乎?专欲无成,犯众兴祸,子必从之!”乃焚书于仓门之外,众而后定。((p 0981)(09100904))

          我的粗译:

          于是轮到子孔当国,他按例聚集“国人”举行了盟誓,但盟誓的盟辞却有各守其位、只要遵循法令别的都不必参与的内容,各位卿、各部门的负责人、以及各“氏”族的继承人对这些内容都很不满,想要诛杀子孔,被子产劝止了。子产还劝子孔烧掉记载这次盟誓盟辞的载书,但子孔不同意,说:“我拟制这些载书是为了安定国家,大家一不高兴就把这些载书烧掉,那就成了大家一起执政,那国家还能好吗?”子产告诉他:“众怒难犯,专欲难成,带着这样的两个‘难’来安定国家,很容易出乱子。不如焚书以安众,你可以遂愿继续执政,‘国人’也安心了,不是很好吗?一门心思只想满足自己的意志不会成事,侵犯了大家的利益必定会产生祸乱,您一定要把这些载书烧掉。”于是在烧掉了这些载书之后,“国人”安定了下来。

          一些补充:

          众怒难犯(zhòng nù nán fàn)这个成语即出自这里。

          ————————————————————

          从今天的国际关系来看,大国有适于大国的外交策略,小国有适于小国的外交策略,二者不能混淆,用错了就会出问题。当年春秋时期也有类似的形势:郑国是小国,又夹在晋、楚两大霸主国中间,所以他们一直在探讨怎样应对大国的需索,下面就是彻底掌权后的“穆氏”在探讨解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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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西宫之乱04

          子驷背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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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九年传》:

          冬十月,诸侯伐郑。庚午,季武子、齐-崔杼、宋-皇郧从荀罃、士匄门于鄟门,卫-北宫括、曹人、邾人从荀偃、韩起门于师之梁,滕人、薛人从栾黡、士鲂门于北门。杞人、郳人从赵武、魏绛斩行栗。甲戌,师于氾,令于诸侯曰:“修器备,盛糇粮,归老幼,居疾于虎牢,肆眚,围郑。”((p 0967)(09090501))

          我的粗译:

          下年冬十月,晋国带领各家诸侯来讨伐郑国,庚午这天,晋国的中军将、佐——荀罃、士匄带领鲁国的季武子、齐-崔杼和宋-皇郧攻打郑国的鄟门,晋国的上军将、佐——荀偃、韩起带领卫-北宫括、曹人和邾人攻打郑国的师之梁门,晋国的下军将、佐——栾黡、士鲂带领滕人和薛人攻打郑国的北门,晋国的新军将、佐——赵武、魏绛带领杞人和郳人砍伐郑国城外道路上的栗树。甲戌这天,各家诸侯的军队驻扎在“氾”,晋国指挥部传下命令:“整修武器装备,准备军用干粮,把军队中的老年人和少年人都送回国,把有病的人都送往虎牢,赦免所有犯了小错的人,进军包围郑国。”

          一些补充:

          下图来自曲英杰先生大作《史记都城考》的附图(曲英杰《史记都城考》 商务印书馆 2007年 (p 349)《三八 周代郑国及韩国都郑城》),我加画了些东西,从此图中可见,上面提到的三个城门都在城的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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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氾”,杨伯峻先生注曰:“氾音凡,即东氾水,见僖三十年《传》。今河南-中牟县西南。”“氾”推测位置为:东经114.0,北纬34.7(自此东流),如此,则距郑都八十里左右。虎牢推测位置为:东经113.20,北纬34.85(汜水镇虎牢关村),此“居疾于虎牢”的虎牢恐怕不是郑的重镇北制,而是前几年晋方在北制附近所筑的军事城堡。

          《襄九年传》:

          郑人恐,乃行成。中行献子曰:“遂围之,以待楚人之救也,而与之战。不然,无成。”知武子曰:“许之盟而还师,以敝楚人。吾三分四军,与诸侯之锐,以逆来者,于我未病,楚不能矣。犹愈于战。暴骨以逞,不可以争。大劳未艾。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制也。”诸侯皆不欲战,乃许郑成。十一月己亥,同盟于戏,郑服也。((p 0968)(09090502))

          我的粗译:

          郑人害怕了,向晋人求和,中行献子(上军将荀偃)建议说:“先把郑国围起来,等着楚人来援救,好好和他们打一仗。要不然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但知武子(中军帅荀罃)说:“答应郑人的请求,和他们达成盟誓,我们撤军,以此来疲弊楚人。然后我们把四军分为三部分,再加上各家诸侯的精锐,轮番对付来犯的楚人。这样我方消耗很小,楚方一定受不了。这么干比真开战好。付出重大牺牲以求达到目的,不是好办法,何况我们还有很多必须完成的任务。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制也。”当时追随晋国的各家诸侯也不愿意开战,于是晋方允准了郑方的求和。十一月己亥,在“戏”举行盟誓,完成郑国降服的程序。

          一些补充:

          这里的荀偃和荀罃虽然都有同一个“氏”:“荀”。但他们自身的家族都已经分别得到了新的“氏”:“中行”和“知”。当时的人在称呼这两家的直系后裔时,既可以称他们原来共同的“氏”:“荀”。也可以称他们各自的新“氏”:“中行”和“知”。这也是“氏”与今天“姓氏”的重要区别之一。

          杨伯峻先生注《成十七年传》“自戏童至于曲洧”曰:“戏童即襄九年之戏,在今河南-巩县东南、登封县-嵩山东北。”(p 0897)(08170201)。戏推测位置为:东经113.1,北纬34.7(五指岭北),在郑都所临的洧水的源头附近,距离郑都应该有一百多里,可见下面的地图。

          《襄九年传》:

          将盟,郑六卿,公子騑、公子发、公子嘉、公孙辄、公孙蠆、公孙舍之及其大夫、门子,皆从郑伯。晋-士庄子为载书,曰:“自今日既盟之后,郑国而不唯晋命是听,而或有异志者,有如此盟。”公子騑趋进曰:“天祸郑国,使介居二大国之间。大国不加德音,而乱以要之,使其鬼神不获歆其禋祀,其民人不获享其土利,夫妇辛苦垫隘,无所底告。自今日既盟之后,郑国而不唯有礼与彊可以庇民者是从,而敢有异志者,亦如之!”荀偃曰:“改载书。”公孙舍之曰:“昭大神要言焉。若可改也,大国亦可叛也。”知武子谓献子曰:“我实不德,而要人以盟,岂礼也哉?非礼,何以主盟?姑盟而退,修德、息师而来,终必获郑,何必今日?我之不德,民将弃我,岂唯郑?若能休和,远人将至,何恃于郑?”乃盟而还。((p 0968)(09090503))

          我的粗译:

          盟誓之前,郑国的六卿——公子騑(子驷)、公子发(子国)、公子嘉(子孔)、公孙辄(子耳)、公孙蠆(子蟜)、公孙舍之(子展)——及其大夫、还有各大家族的继承人都跟随郑伯(五岁的郑简公)来到盟誓现场。晋国的大夫士庄子宣读盟辞:“自今日既盟之后,郑国而不唯晋命是听,而或有异志者,有如此盟。”正在此时,郑国的公子騑快步走到前边,又宣读了郑方另拟的盟辞:“天祸郑国,使介居二大国之间。大国不加德音,而乱以要之,使其鬼神不获歆其禋祀,其民人不获享其土利,夫妇辛苦垫隘,无所底告。自今日既盟之后,郑国而不唯有礼与彊(强)可以庇民者是从,而敢有异志者,亦如之!”这段盟辞的重点是:只有按“礼”行事且本身强大、从而能够保护郑国的“民”的国家,郑国才会服从。晋国的上军将荀偃要求郑方:“改载书。”但郑国的公孙舍之拒绝说:“昭大神要言焉。若可改也,大国亦可叛也。”他说的大概意思是我们已经把大神请下来,又在这些大神面前发了誓,要是这样还能不算,那我们以后也能背叛你们这个大国。这时晋国的中军元帅知武子对荀偃(献子)说:“现在我们对各家诸侯施加的恩惠还不够多,只靠武力强迫他们和我们盟誓,怎么能符合‘礼’呢?不按‘礼’行事,怎么能主持盟会呢?我们先这么完成盟誓,然后撤回国去,对各家诸侯广施恩惠,也休养整顿我们的军队,最终一定会征服郑国,何必非得现在就让他们屈服呢?要是我们不能多施恩惠,晋国的‘民’也会离心离德,何况郑国?要是我们同心同德,更远方的人也会来投奔我们,何止郑人?”于是完成盟誓,晋国军队撤回了国内。

          一些补充:

          唯命是听(wéi mìng shì tīng)是后世的成语,更是当时的常语,在《左传》中曾以多种略有差异的形式出现。

          “载书”即书写了盟辞的材料,盟誓完成后埋藏于盟誓地点的地下,同时盟誓诸方还会各自保存副本,一般用红色书写,或称“丹书”。埋藏地下的“载书”已有出土,如“侯马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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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九年传》:

          晋人不得志于郑,以诸侯复伐之。十二月癸亥,门其三门。闰月戊寅,济于阴阪,侵郑。次于阴口而还。子孔曰:“晋师可击也,师老而劳,且有归志,必大克之。”子展曰:“不可。”((p 0969)(09090601))

          我的粗译:

          晋人上次未能得志,又纠集了诸侯再次讨伐郑国,这年十二月癸亥这天,攻打了郑国的三座城门。随后,闰月戊寅这天,晋国与各家诸侯的军队从阴阪渡过洧水,在郑国的地盘上扫荡一番,又在阴口驻扎两天,然后撤走了。子孔提出:“晋师可击也,师老而劳,且有归志,必大克之。”子展说:“不可。”

          一些补充:

          闰月在十二月后,当时置闰往往放在最后一月。

          “师老”是当时的常见说法,意为军队在外时间已经很长。当时的军队并非职业军队,在外时间长了以后往往会士气低落。

          晋国这是在实行上面知武子所说的侵扰郑国、疲弊楚军的策略。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阴阪为洧水济渡口,《水经洧水注》谓“俗谓是济为参辰口”。当在今新郑县西而稍北,与超化镇相近。”“阴口当在阴阪北,阴阪对岸处。《水经洧水注》所谓“口者,水口也”。”阴阪推测位置为:东经113.42,北纬34.45(超化镇)。阴口推测位置为:东经113.41,北纬34.47(超化镇北)。如此,则在郑都上游三十里左右。

          下面是干支日期排序,我用红色标出了从前面冬十月庚午开始《左传》中提到的日期:

          庚午、辛未、壬申、癸酉、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

          庚辰、辛巳、壬午、癸未、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

          庚寅、辛卯、壬辰、癸巳、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

          庚子、辛丑、壬寅、癸卯、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

          庚戌、辛亥、壬子、癸丑、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

          庚申、辛酉、壬戌、癸亥、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

          庚午、辛未、壬申、癸酉、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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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九年传》:

          楚子伐郑,子驷将及楚平。子孔、子蟜曰:“与大国盟,口血未干而背之,可乎?”子驷、子展曰:“吾盟固云‘唯彊是从’,今楚师至,晋不我救,则楚彊矣。盟誓之言,岂敢背之?且要盟无质,神弗临也。所临唯信,信者,言之瑞也,善之主也,是故临之。明神不蠲要盟,背之,可也。”乃及楚平。公子罢戎入盟,同盟于中分。((p 0971)(09090801))

          我的粗译:

          楚共王亲自出动讨伐郑国,子驷决定向楚人求和,但子孔和子蟜说:“我们刚刚和另一个大国盟誓,口血未干而背之,可乎?”但子驷和子展说:“我们在盟誓时本来就说要‘唯彊(强)是从’,现在楚师至,晋国又不来救援我们,那就是楚国强了。盟誓之言,岂敢背之?何况受人胁迫的盟约本来就没有效力,神也不会莅临。神只会为有诚信的人莅临,信者,言之瑞也,善之主也,所以神才会莅临。明神不会保障胁迫之下的盟誓,我们背叛这个盟誓也不要紧。”于是郑国又和楚国达成盟约。楚国派公子罢戎进入郑国参加盟会,在城内“中分”那里举行了盟誓。

          一些补充:

          楚军果然上当了,郑国的行为也在晋方计算之中。

          杨伯峻先生有注曰:“盟法,先凿地为坎(穴、洞),以牛、羊或马为牲,杀于其上,割牲左耳,以盘盛之,取其血,以敦(音对,容器)盛之。读盟约(古谓之载书,亦省称载或书)以告神,然后参加盟会者一一微饮血,古人谓之歃血。歃血毕,加盟约正本于牲上埋之,副本则与盟者各持归藏之。《文物》一九七二年第四期有《侯马东周盟誓遗址》一文,可参阅。”(《隐元年经注》(p 0007)(01010002))。杨先生在此处又注曰:“与晋同盟必喢(歃)血,口血未干言其不久。”

          口血未干(kǒu xuě wèi gān)也是现在的成语。

          杨伯峻先生引杜《注》:“中分,郑城中里名。”

          《襄十年经》:

          楚-公子贞、郑-公孙辄帅师伐宋。((p 0973)(09100004))

          《襄十年传》:

          六月,楚-子囊、郑-子耳伐宋,师于訾毋。庚午,围宋,门于桐门。((p 0978)(09100301))

          我的粗译:

          下年六月,楚国的子囊和郑国的子耳一起领兵讨伐宋国,把部队开到了訾毋,庚午这天,包围了宋国,攻打桐门。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訾毋,宋地,当在今河南-鹿邑县南。”訾毋推测位置为:东经115.55,北纬34.01(鹿邑马铺北)。

          《襄十年传》:

          卫侯救宋,师于襄牛。郑-子展曰:“必伐卫。不然,是不与楚也。得罪于晋,又得罪于楚,国将若之何?”子驷曰:“国病矣!”子展曰:“得罪于二大国,必亡。病,不犹愈于亡乎?”诸大夫皆以为然。故郑-皇耳帅师侵卫,楚令也。((p 0978)(09100501))

          我的粗译:

          卫献公亲自领兵救援宋国,部队已开到襄牛,郑国的子展建议:“我们必须讨伐卫国,要不然,就不能显示我们和楚国是一头的。我们已经得罪了晋国,要再得罪楚国,国家还能怎么办呢?”子驷告诉他说:“国病矣!”意思是国家的负担已经很重,受不了了。但子展说:“得罪于二大国,必亡。病,不犹愈于亡乎?”诸大夫皆以为然。所以郑国派皇耳领兵侵犯卫国,以履行楚国的要求。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于《僖二十八年传》注曰:“襄牛,卫地。……据江永《考实》谓襄牛当在今山东省-范县境,卫之东鄙。《”((p 0451)(05280101))。襄牛推测位置为:东经115.4,北纬35.7(范县西南)。

          现在有成语“不以为然”(bù yǐ wéi rán),应该与这里的“皆以为然”有些渊源,不过这个成语可以说没有什么深意,“然”在此意为“是;对。表示同意对方。”(《汉语大字典》),“皆以为然”、“不以为然”、“以为然”只是在当时的语言习惯下表示赞同或不赞同的常用语句。不过到了现在,“不以为然”似乎有变为表示“不觉得很严重”的趋势,这也是积非成是的一个例子吧。

          《襄十年传》:

          孙文子卜追之,献兆于定姜。姜氏问繇。曰:“兆如山陵,有夫出征,而丧其雄。”姜氏曰:“征者丧雄,禦寇之利也。大夫图之!”卫人追之,孙蒯获郑-皇耳于犬丘。((p 0978)(09100502))

          我的粗译:

          (郑军撤退,)卫国的首席执政大臣孙文子占卜是不是要追击郑军,占卜完成以后,占卜者把卜兆献给卫献公的母亲定姜看,这位姜氏问占卜者得到的繇辞是什么?占卜者回答:“兆如山陵,有夫出征,而丧其雄。”于是姜氏告诉孙文子说:“征者丧雄,禦寇之利也。大夫图之!”意思是出征一方会损失厉害的人,对防守一方有利,让孙文子考虑怎么办。卫人最终决定派兵追击,卫国的孙蒯(孙文子的儿子)在犬丘杀死了郑方主将皇耳。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于《襄元年传》注曰:“犬丘,今河南-永城县西北三十里。”((p 0918)(09010301))。犬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5.55,北纬35.53(鄄城东南十里)。

          郑国-皇家的家长也曾经是卿,但自此以后皇家就再无人在《左传》中出现过了。

          《襄十年传》:

          秋七月,楚-子囊、郑-子耳侵我西鄙。还,围萧。八月丙寅,克之。九月,子耳侵宋北鄙。((p 0979)(09100601))

          孟献子曰:“郑其有災乎!师竞已甚。周犹不堪竞,况郑乎!有災,其执政之三士乎!”((p 0979(09100602))

          我的粗译:

          这年秋七月,楚国的子囊和郑国的子耳又领兵侵犯了我国西部。回师的时候,又包围了“萧”,到八月丙寅这天,攻下了“萧”。九月,子耳又领兵侵犯宋国的北部。

          孟献子指出:“郑国恐怕会有灾祸了,其军队出动得太频繁了。这么干‘周’都受不了,更何况‘郑’!要是有灾祸,恐怕或落在其执政之三士头上吧?”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于《庄十二年传》注曰:“萧叔-大心者,萧本宋邑,叔则其人之行第,大心其名。因叔-大心此次讨南宫万有功,故宋封以萧使为附庸,萧即今安徽-萧县。二十三年《经》书“萧叔朝公”是也。”((p 0191)(03120102))。杨先生还于《宣十二年经》注曰:“此年楚子灭萧,襄十年《传》楚围萧,定十一年“宋公之弟辰入于萧以叛”,则此后复为宋邑。至战国时仍为楚邑。”(p 0717)(07120005))。杨先生又在此注曰:“萧,宋邑,今安徽-萧县北而稍西十五里。”

          萧推测位置为:东经116.93,北纬34.22(萧县北郭庄乡欧村北)。可见下面的地图。

          从上面子囊和子耳庚午攻打桐门到此次子囊和子耳丙寅攻下“萧”共五十七天,中间还进犯了鲁国,其间行军距离当在六百里以上(“萧”在下面地图的右下角,“鲁”在下面地图的右上角),在此前后也还都有百里以上的行军:

          庚午、辛未、壬申、癸酉、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

          庚辰、辛巳、壬午、癸未、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

          庚寅、辛卯、壬辰、癸巳、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

          庚子、辛丑、壬寅、癸卯、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

          庚戌、辛亥、壬子、癸丑、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

          庚申、辛酉、壬戌、癸亥、甲子、乙丑、丙寅。

          《襄十年经》: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莒子、邾子、齐-世子光、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郑。((p 0973)(09100007))

          《襄十年传》:

          诸侯伐郑。齐-使大子光先至于师,故长于滕。己酉,师于牛首。((p 0979)(09100801))。

          我的粗译:

          诸侯伐郑。齐国首席执政大臣崔杼让齐军统帅大子光提前到达会师地点,因此其排位就高过了滕国。到己酉这天,各国军队进到了牛首。

          一些补充:

          上段的丙寅到这段的己酉共四十四天: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牛首,郑地,在今河南-通许县稍北,余详桓十四年《传注》。”而杨先生《桓十四年传注》则曰:“牛首,郑郊。今河南省废陈留县治(今陈留镇)西南十一里牛首乡有牛首城,亦即在今通许县稍东北。”((p 0140)(02140401))。牛首推测位置为:东经114.45,北纬34.57(通许、陈留之间)。

          下面是郑周围的地图,截自《春秋左传注》初版所附的春秋时的郑宋卫地图,原图中叠印了浅棕色的现代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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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就是西宫之乱的背景,因为“穆氏”垄断了所有的卿位,那些被打压的老牌“氏”族不服气,暗中勾结了“成氏”的残余势力以及“穆氏”中的子孔一族,终于借机发难:

          • 家园 抱歉,犬丘位置错了。——看来没错。

            有两个犬丘,此处的犬丘当为:

            “犬丘”(杨注:犬丘,今河南-永城县西北三十里。),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6.29,北纬34.11(太丘)。

            结合考虑前面“襄牛”的位置,还是以原位置为妥,看来我那时没糊涂,是这回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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