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陶渊明诗文之四:《挽歌诗三首》 -- 九霄环珮
挽歌诗三首
其一∶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
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
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
千秋万岁後,谁知荣与辱。
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其二∶
在昔无酒饮,今但湛空觞。
春醪生浮蚁,何时更能尝。
肴案盈我前,亲旧哭我傍。
欲语口无音,欲视眼无光。
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
一朝出门去,归来夜未央。
其三∶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嶣峣。
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
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
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
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译:
其一∶
有生就有死,早死晚死都是死。
晚死没赚,早死也不亏。
昨晚还是个大活人,今早就上了阎王簿。
遗体还没有入土,神魂已远在归途。
小儿子拉着我啼哭,老朋友抱着我落泪。
再也计算不了得失,再也感觉不到是非。
千秋万载之后,谁还知道这些荣辱?
遗憾倒是有一条,那就是酒还没喝足。
其二∶
生前无酒可饮,死后享受礼遇。
酒樽湛满美酒,美酒泛起绿蚁。
桌上摆满佳肴,身边亲友哭泣。
想喝喝不到,想尝尝不着。
想看看不见,想说说不出。
往常睡在高堂,如今要长眠荒郊。
出了这个家门,就进了永远的夜幕。
其三∶
白杨在秋风里摇,野草在秋霜里黄。
九月逼人的风霜,送我到远方安葬。
四周了无人烟,坟冢漫山遍野。
马为我长鸣,风为我低吟。
墓穴一经关闭,再也不见光明。
永远不见光明,先贤也如此这般,这般无可奈何。
送葬的人已经离去,回到各自的家舍。
亲戚们还留有伤痛,其他人已放声高歌。
人生不过是一段行旅,死去不过是一种回归——
来自苍茫的天地,回到大块的山河。
评:
这三首《挽歌诗》是陶渊明为自己写的挽歌,是活着的时候设想自己死后的样子。读第一首的时候,我眼前仿佛出现这样一幅情景。陶渊明病重,老朋友颜延之前来抚手安慰:“陶啊,偶看你这次是不行了,泥可要看开点啊!”陶渊明大袖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有生就有死,早死晚死都是死。晚死没赚,早死也不亏。”真够看得开的。接着他又不无懊恼地说:“(怎么搞地),昨晚还是个大活人,今早就上了阎王簿。”接着又幽幽一叹:“遗体还没有入土,神魂已远在归途。”(这句我翻得还不够味,更白话一点就是:尸首还在这儿挺着,魂儿早把我丢开跑得没影了)。接着以一种不胜其扰的口吻说:“小儿子拉着我啼哭,好朋友抱着我落泪。”接着一付超然于外的样子说:“再也计算不了得失,再也感觉不到是非。”接着又是看破一切的样子说:“千秋万载之后,谁还知道这些荣辱?(荣辱这种东西太可笑了!)”最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一跃而起,捶手拍床:“遗憾倒是有一条,那就是酒还没喝足。”他不是卧病在床的吗,但是一谈到酒就精神亢奋!
这三首诗应该放在一起欣赏,但每一首风格都不太相同。一般认为第三首艺术上和哲理上要高明一些。第一首一般人的评论主要在于陶渊明面对生死时的旷达和诙谐。但是,我觉得第一首其实趣味还不止于此。就象我在上面说到的那样,这首诗里面陶渊明的情绪虽然在总体上确实是旷达,但微妙的变化是非常丰富的,如果用景色来比喻的话,那可谓是“一步换一景”,最后两句更象是神龙摆尾一样有力。所以苏轼说“渊明作诗不多,然其质而实绮, 癯而实腴。”这话是非常到位的。陶渊明的诗,表面上质朴而清癯,实质上是绮丽而丰腴。
第二首在这组诗里主要是起到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上承第一首最后的“酒没喝足”的遗憾,下启第三首开头送葬的萧瑟。顺着第一首的话头,第二首开头说道:“生前无酒可饮,死后享受礼遇。”这是对自己人生的自我解嘲,并引出下面的诗句交代受到怎样优待。“酒樽湛满美酒,美酒泛起绿蚁。桌上摆满佳肴,身边亲友哭泣。”这基本上就是有酒有肉有秀。可惜啊,对于这一切都无福享受了:“想喝喝不到(美酒),想尝尝不着(佳肴)。想看看不见(亲友),想说说不出(下面的话)。”想说什么呢?是不是就下面的诗句:“往常睡在高堂,如今要长眠荒郊。出了这个家门,就进了永远的夜幕。”在第二首诗里,情绪主要是从第一首的诙谐引出遗憾和无奈,结尾又转向淡淡的苍凉。意向已经从哭灵发生转变,提示了第三首的送葬。
第三首里,场景从室内转向室外,描绘了诸多的外景:秋风,秋霜,白杨,荒草,满山的坟冢,马,自己的墓穴。这些外景营造萧瑟苍凉的氛围。然后又从“墓穴一经关闭,再也不见光明。”的万分苍凉中联想到过去的所有的先贤和圣人都是如此:“永远不见光明,先贤也如此这般,这般无可奈何。”于是作者又从这种人类共同的无奈当中消解了自己的孤独,也得到一种启示。于是他转而豁达坦然地说:“送葬的人已经离去,回到各自的家舍。亲戚们还留有伤悲,其他人已放声高歌。”他最后获得哲学上的终极安慰:“死去不过是一种回归——来自苍茫的天地,回到大块的山河。”陶渊明的原话说得好得多:“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这是陶渊明留给人类的千古箴言,千古启示。这三首诗的若干字数其实都浩浩荡荡地归向这个最终的开悟。但是,如果没有上面若干铺垫,这个开悟自然是不能够成立的。从这三首诗里,我们可以具体地看到,陶渊明的开悟在两种情绪的调和中产生。这两种情绪就是作为“阳”的“旷达诙谐”和作为“阴”的“无奈苍凉”。在这种阴阳调和中,陶渊明的灵魂仿佛如飞鹤冲天而起,又仿佛如朝阳喷薄而出,在顺应大化的哲学层面达到灵魂的逍遥自在。
P.S. 中国哲学的“大化”论和陶渊明的“顺化”思想以后再专门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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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占个沙发。。
第一朵花居然没有通宝!
很久没有看诗的兴奋了,记得14、5岁的一年,把家里的唐诗宋词翻看了个遍,顿觉人生进入新境界,青春期的孩子个个都是诗人,我也就在2个月间被热塑成型为永远的中国人了。
这三首诗以前也看过,或许那时还小,也就翻过去了,以后再没有机会重读。律诗以前的古诗,尤其是魏晋和汉乐府现在读来是种返璞归真的美感,王国维管这种感觉叫“不隔”吧?
头几天和同事喝酒大谈中国文化的essence,回来后在琢磨到底什么是我们的文化的真髓?这几首诗隐隐约约给了某种启示。。。
谢谢老兄又让我看到了这么好的诗,老兄的赏析也写得很好!
还真是很无神论呢。
中国的儒道思想是如此的强大(客观描述,非主观评价),以至于任何外来思想都需要经受儒道的改造才能真正存活下来。历史上的佛教是如此,现在和未来的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必然也是如此。
陶渊明的特别在于他把哲学上的思考化作了美学体验,这一点是他与许多其他大诗人的主要区别之一。
从《离骚》来看,屈原没有“信神”的观念,也看不出他的任何宗教性信仰。他的主要思想还是侧重政治上的信仰和个人人格的建设,进一步地,他认为政治行为与人格操守应该是统一的。在《离骚》里,他的笔触涉及诸多神话传说,但这些都是文学上元素,不构成他的宗教信仰。
屈原时代,虽然儒家还没有占据主导地位,但是关注人世,关注现实,哲学上在“人生论”上的体现是中国思想真正的源流。即便道家,在老子的观念中,“道法自然”也是为了建设一个更好的“人世”(只不过方法上与儒家不同),而非对神灵的追求。
就我现在的了解,并用简短的语句来比较屈原和陶渊明:
共同点:人格和诗格是统一的,读其诗乃读其人,大写的人。
相异点:陶诗中更多“一天人”一些。屈辞更多“合知行”一些。屈原思想里面道家的元素,似乎是很少的,也许根本没有,他可以算是先秦诸子之一吧,我觉得。
整体上非常好,可花。
可商之处:
1 先说翻译吧,如同华簪一样,绿蚁应该直接译出,否则直接破坏了全诗的流畅。
可能九兄认为泡沫一词不美,但以九兄的翻译风格来说,这不成问题,取其意译作美酒泛起微光等等,均可。
总之,只要不是原作者为了促进读者思考而有意造成的停滞或费解,都应该尽量避免。浮蚁于陶公时代是常用语,没有特殊的用意,所以应该译出来。
2 余冠英先生说,三首一写敛,二写祭,三写葬,很有洞察力,好象九兄没有点出来,这里补充一下。
3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来自苍茫的天地,回到大块的山河。
译得哲学味太重了些,实际上来自天地回到山河是陶公没有言及的,视死如归的死亡观是没有充分证据的。
这样诠释的结果是给末句抹上了过于积极的色彩,其实,在我看来,末句表达的是一种无奈:
葬礼一结束,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人们继续进行他们的生活,而我已经化作山陵的一部份(葬在山上),与人间的事情再无关系,还能再说什么呢?此处的同山阿与普通所说化作一抔黄土没有两样,主要是表达无法介入人事的无奈,而不是表达回归自然的旷达。
这一点可能长期以来存在着误解,其实,仔细读读末句的上文:
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
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应该看得出来,在咏叹了无奈之后,描写葬礼结束后人们各自还家,他人甚至可以高歌,在这些令人感慨的场景之后,突然
说死亡是一种回归,这太不自然了。
1 绿蚁的问题。
我开头确实是翻成泡沫。不压韵是一方面,另外,这个泡沫在意思上不见得完全准确,当然差不太多。我也没过,但我肯定不是啤酒那种泡沫。最重要的是,汉语的词汇是逐渐积累下来的,积累的过程无非是两种:首先一个牛人采用某个词汇,后人跟着用;或者大众在生活中形成共识。在基本层面,我确实是倾向于运用平实自然的语言来翻译和写诗,但我并不特别拘泥于此。当一个词有特定的历史来源,有特定的艺术趣味,我觉得即使稍许生僻一点也无妨。所谓“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同样,用的人多了,生词也就是熟词了。具体到绿蚁一词,我想丁兄自然是知道出处的。我最近有计划自己酿点果酒,看能否见到这个绿蚂蚁,当以后“小资”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自己酿酒喝(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生活方式总在发生变化),绿蚁说不定就是个普通词了,而九某就是这一潮流的领导者,哈哈。华簪一例你确实对,因为现在没有人用华簪了,失去了现实土壤。
然而,丁兄此言我也确实深为赞同,所以我其实也有些矛盾的
2
这个确实有道理。我主要是关注陶渊明的情绪变化了。这个补充很有意义。
3 关于“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的翻译。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丁兄主要是认为“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这几句里面的“贤达无奈何!”提示了“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表达的是一种无奈的情绪。这个推理我不同意。
高手写诗,诗里的情绪不是一成不变的。根据我有限的阅读和研究,陶渊明的诗歌更是有一个鲜明的艺术风格,那就是结尾都非常有力,常常是一种转折,一种升华,一种深沉的思考。他的结尾,常常不是前文情绪的重复。在“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一例中,我觉得正是这一艺术特色的具体体现。我有意给给这些艺术风格取一些形象化的名字,如“神龙摆尾”,“一鹤冲天”等等。
另外,此最后两句的哲学意味是很明显的。陶学研究者一般也都认为陶渊明的具有比较明显的“顺化”思想。还有人更进一步认为陶的根本宇宙论观点是“气论”。这些专门的研究者是理论上有可能过于拔高研究对象的。我作为一个爱好者,理论上也有可能过于美化了欣赏对象。人文学科也应当有科学方法和科学精神,但艺术欣赏方面的东西有时候也真的很难作一个“科学”的论证而让所有人都信服。所以,有时候大概也只能各取所需了。
有丁兄如此深入的交谈,很过瘾。
正在整理硬盘上的书,看到九兄的话,突然想起还藏了本古龙全集,赶忙翻到那段妙文:
金毛狮道:“不知是哪几位?”
郭大路道:“启蒙的恩师是‘神拳泰斗’刘虎刘老爷子,然后是‘无敌刀’杨斌杨二爷子、‘一枪刺九龙’赵广赵老师、‘神刀铁胳臂’胡得杨胡大爷……”
金毛狮瞪大了眼睛在听着,他名字说得越多,金毛狮的眼睛瞪得越大,仿佛已怔住。
这些名字他实在连一个也没听说过。
武林中有样很妙的事,那就是外号起得越吓唬人的武功往往越稀松平常,尤其是“一枪刺九龙”、“神刀铁胳臂”这一类的名字,更像是走江湖卖把式的,真正的名家宗主,若是起了个这么样的名字,岂非要叫人笑掉大牙。
郭大路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响当当的名字说完了,笑道:“家师们的名字,你可听说过?”
金毛狮咳嗽两声:“久仰的很,咳咳,久仰得很。”
开玩笑的,呵呵,不要生气。玩笑开完,说点正经话:
九兄总结的艺术风格是否成立暂且不讨论,但很明显的是,这个风格是统计性质的,也就是不遵守这个风格的陶诗一定能找出不少。所以,这里还是暂缓使用为妙。
可能九兄背景资料读得多,有些观念先入为主,其实单从诗句来看,陶公根本没有说到过何所来何所归,只是人们在观念诱导下觉得是那样。陶公用的字是同,同山阿与同黄土一样,强调的是不再属于人世一员的无奈,而不是重回母亲怀抱的安宁。
之所以用同山阿,一方面是因为葬在山冈,另一方面是因为韵脚使然。
显然,全诗除最后两句外,都是悲凉无奈的,末了,最后两句突然没有理由地旷达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可靠。
来自天地,重返山河的旷达是可以接受的,因为有来自天地作为理由,可是,这个理由在陶诗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相反,一个深深热爱生活的人在失去生活的时候,望着别人生活的继续而倍感悲凉,是很自然的事情。
此时的悲凉,与在世时的陶然,都是陶公热爱生活的明证。
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把自己感受到的东西尽量清晰地表达出来,不是为了争个胜负高低,九兄不要以我为剑拔弩张才好。
丁兄引古龙那段文字妙得很,也契合此处,我怎么会怪你呢?丁兄和我说话不必有任何顾忌。
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我的理解是,在这里陶渊明已经豁达起来了。
这也要看你怎么理解“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你可以单纯理解为“这事就是这么无可奈何”。我的理解是这样:“千年不复朝,不是我一个,贤达也是这样的,我和贤达们是一伙的......”。我的意思是陶渊明在这里既表达了万分的苍凉,有消解了孤独,心情又好起来了。
所以,这取决于读者自己怎么理解。
在这几首诗里确实没有“来自天地”的意思,但《自祭文》里有:“茫茫大块,悠悠高畏,是生万物,余得为人。”
我的翻译里“大块”就是来自这里。本来写的是“来自大块的元气,回到大块的天地”,后来又改成现在的样子。我很喜欢“大块”这个词,无端让我想到“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让我“大为快心”。
嗯,那是出自庄子的大宗师
这能不能用来作证据,有点见仁见智的味道。
需要稍微展开来说:
人有求生的本能,对死有天然的恐惧和厌恶,针对这种情况,庄子在不同地方分别开出了三种药方:
1 大宗师
以生为劳,以死为息,以死亡为安息,反而胜于劳碌。
2 至乐篇
这是其妻死后庄子鼓盆而歌的理由--死与生一样属于自然规律,不必哀伤。
3 齐物论
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利用死后状况的不可知暗示死可能远远比生更美好。
这些在陶公那个时代都为人熟知并欣赏,不过,是否真能这样想是个大问题,
比如旷大不羁的王右军在兰亭序中,刚刚说完户外集会的美好:
马上就感慨起一切都会逝去,而悲鸣
可见,庄子提供的三个方子有多大功效,名士们还是心中有数的。
回到托体同山阿,我们注意到,同与归同为平声,陶公不用归而用同是不太好解释的---他是会用归字的,自祭文即为一例。而且在文中也可以看出,归的理由是视人世为逆旅,而自然为本宅。
这本来是个支持九兄的证据,但是,这里反而引出点问题:
1 归于某处与同于某物是有距离的,既不影响声韵,意思又更贴切,为什么不用归字?
关键还不是在归与同两个字之间进行选择,而是,要表达这样的意思,归字是理所当然的,根本就不会想到别的字。
2 归是有理由可讲的,而诗中却没有提及这样的理由,相反,全诗前面所讲都是另外的理由----悲凉的理由。
如果采用我提出的解释,就没有这些问题,只是不大符合人们对陶公的期望罢了
说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剩下的只是各自选择。
。
不见得就是贬低了他。陶渊明的思想问题,我现在只是窥其一爪,等我把他的诗集都看完了,会总结一下。
丁兄的许多见解都很有启发性,有些东西书上是永远也看不到的。
其实九兄持之以恒的浩大工程深为在下敬佩,献疑也算一砖一瓦的贡献。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是一种旷达的胸怀吧!陶是个自然主义者,当然不会把死当作一种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