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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wait for 萨苏 -- AleaJacta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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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wait for 萨苏

    第一章 刺杀

      面对镜中的自己我的双眼久久无法移开,我现在从现象来看就是一个失忆症患者,这场失忆发生在一个考场上,一次奇怪的梦境之后,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在梦境中度过的那五年,可是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那个考场上,梦境中的时间替换掉了现实中的。当我交了考卷离开考场之后我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已经忘掉了回家的路,从校门口的报摊上我买了一张地图,同这张地图上我得知自己已经回到了故乡,而边上的日报告诉我我离开已经有五年了。即便是五年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啊,这里完全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那些漂亮甚至可以说宏伟的建筑我发誓这辈子肯定没看过,偏偏有一些建筑看起来已经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从地图上看城市扩大了七、八倍,这些变化难道会是在这五年中发生的吗。

      即将陷入迷路的我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出路,我急忙顺原路跑回到刚刚参加考试的学校,他们那里应该有我的资料,最后在好心的老师和警察的帮助下我终于回到了那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家,幸好父母还是老样子。听说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母亲的泪水夺眶而出,抱着我嘴里不断念叨着她不应该逼我去考什么公务员。而我的心思却仍然放在那场考试的最后一道题上,李富贵到底怎么样了?

      我的卧室中有许多历史书籍,我立刻一头扎了进去,整个十九世纪的后半段到处都是李富贵的名字,看到李富贵在那场暗杀中安然无恙我多少松了一口气,通过这些资料我大略的了解到李富贵波澜壮阔的后半生,这一切慢慢的在我脑海中浮现,但是又是那么的模糊,就好像一个遥远的梦。现在我最迫切的想知道的是在那场暗杀中李富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有发生了什么事。对于一八五七年的这次谋杀我的这些历史书籍中都没有提及,看来在当时它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在家下来的日子里在梦中总是有一些记忆的碎片凌乱的出现,而白天我就如同疯了一样搜罗关于李富贵的资料,把那些碎片串起来。终于有一天在一部传记中看到了一段关于那次暗杀的描述,那是一本为李富贵写的传记,其中有一段是李富贵对自己生活的回忆,他在里面说起了我,称我为一个很亲密的朋友。

      “在那次暗杀之后我的这位朋友就在没有出现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有一种感觉,那一次能够逃脱大难一定是他帮了我的忙。”看到这些我对那时发生的事模模糊糊的有了一点印象,当刀光向着李富贵劈来的时候李富贵突然怒目圆睁爆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断喝,刺客显然被这无匹的气势所震慑手中的刀劈歪了,只砍伤了李富贵的手臂,甚至在把刀机械的抽回来之后还愣了一下。李富贵则在这声大喝之后压制住自己头脑中的眩晕掉头就跑,当他看到轮空和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得救了。轮空也向着李富贵急速的奔来,在李富贵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借助一个石凳腾身而起,一个穿心腿就把那个穿黑衣服的老兄送到了十几米外的一丛灌木当中,这一段并非我亲眼所见,但是他就在我的脑海里,虽然模糊但是确确实实的存在,好像是有什么人告诉我的一样,至于是什么时候告诉我的则完全不知道了。而我对当时的记忆是当那一声断喝之后我就觉得一股无法克制的倦意升上了心头,我应该在李富贵见到轮空之前进入了梦乡。

      对刺客的提审没有什么结果,那个刺客只是口吐鲜血的断断续续的讲了一些对李富贵很佩服的话就一命归西了,这原怪不得他,任何一个人胸前的肋骨被全部踢断也就只能撑到他这个样子了。看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供词李富贵皱起了眉头,左臂上的伤口仍然非常痛,审讯又毫无结果,这当然让他感到心烦意乱。看着面前坐的几个人李富贵沉声道:“这就是结果了吗?”

      “口供只有这么多,不过我们从刺客身上还推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风自强看出李富贵情绪不好,急忙把他们得到的一些结论摆了出来,“我们正在追查刺客的身份,刺客应该是练过一些武功,不过本领也就一般,而且他肯定不是转业的刺客,这一点从他使用的兵器上就能看出来。从他最后的供词来看,他这次前来行刺应当很害怕,不仅仅是害怕这里的卫士,更主要的应该是怕您。”

      “怕我?怕我什么?”李富贵恼怒的问,那个家伙拿着明晃晃的钢刀向自己杀来,他还会怕自己。

      “您是武曲下凡,他那点功夫当然会害怕,而且您在危急关头还使出了神功狮子吼。”

      “我用到了狮子吼?”李富贵有些莫名其妙。

      轮空点了点头,“故老相传,狮子吼为我佛门至强的武功,不过早已失传,现在虽然高僧仍能以大吼震慑对手,但是绝无大人这样惊天动地的声威。”

      李富贵耸了耸肩膀,这些家伙还真是能乱盖,看来这个刺客当时的确很紧张,自己的声音可能也是大了一点,就把他吓住了,结果捡了一条命。

      “俺我们的分析这个刺客应该没有什么背景,可能只是与您有仇,他的身份应该会很快弄清楚的,只是大人的安全保卫工作还是要加强,现在大人的身份不同以前,仇家自然也多了很多。”

      这话提醒了李富贵,“胡苏,自从卫队组建以来不算这个你们一共抓到了几个刺客?”

      “两个。”胡苏一边回答一边流着冷汗。

      “很好,也就是说一个阿猫阿狗如果想杀我他大概能有三成的机会。”

      “属下罪该万死。”

      “别的不说了,从今天起卫队降一级。”

      身分追查的工作进展得很快,没过多久李富贵就知道这个刺客是山东一个下级武官的儿子,他的父亲在前不久的一次与富贵军的冲突中送了命,这件事被两边压了下来,富贵军这边赔了一些钱,山东那边给他报了个为国捐躯也就完了,不同的军队驻扎的很近总免不了有些摩擦,富贵军现在的手越伸越北,这种事就更多了一些。

      李富贵遇刺给李府带来了极大的震动,整个防卫重新调整不说,对家里的仆人也进行了一轮甄别,对这下赵文翔看在眼里忧在心中,在他看来李富贵这么做只是治标却不能治本,根本之道还是不要去得罪人。赵文翔显然没有想到赵婉儿被李富贵洗脑洗得这么厉害,现在的赵婉儿和没出阁之前的是完全两个样子,虽然在赵文翔面前她还能克制以下作出一幅淑女的样子,不过只要一转脸就会把这套丢在一边,现在的赵婉儿肩负富贵集团中的妇女工作、教育工作还有官场的渗透工作,和李富贵一样也是一天忙到晚,不过她对赵文翔所说得利害倒是认真地听取并记在了心上,晚上就把赵文翔所说的全都倒给了李富贵,李富贵听后微微一笑,如果按这样说的话形势比他自己预料的还要好,清庭只是想把他圈住,不管他们怎么布置这宗需要一段时间,如果自己再拖延一番等到两三年后就不知道谁圈谁了。赵婉儿对李富贵的隐藏实力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她也并没有将她父亲的威胁太放在心上,只是最后嘱咐李富贵一切小心。

      自从赵文翔与李富贵那一晚的谈话不欢而散之后他就没有再来骚扰过李富贵,李富贵自然是乐得轻松,他现在又碰到了一个难题需要解决,随着江北的工业高速发展,终于货物的销路出现了问题,倒不是说东西生产出来没人买,只是目前全国各地的金融形势变得更加严峻了。原来自从太平天国运动风起云涌以来清政府的财政就开始入不敷出,可是各路军费又实在是耽误不得,于是清廷就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来应付这场危机,那就是多印钞票,因为那个时候中国还没有纸币,所以就铸造大面值的铜币与铁币,这当然与多印钞票一样立即造成了通货膨胀,最近李富贵与李鸿章利用海运私铸大钱也是接着这样一股风发点小财。这种通货膨胀的势头对于商人来说当然是加大了风险,因为钱在一天天的贬值所以一个不留神手上的资金就可能大量缩水。不过在一八五六年之前远东集团的生意并没有这个问题,这是因为远东集团在现金交易的时候采用的是与国际接轨的方式,也就是只收白银,因为他们的货物有销路所以买家也只好接受,另外远东集团做事公道,他们虽然只收白银但是他们买东西付账的时候也只付白银,这样别人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但是自从开始大规模的工业投资之后这种情况开始慢慢的转变了,大量的工业产品虽然存在着巨大的市场但是白银的短缺造成了支付手段不足,也就是说生产与消费之间的桥梁太窄了。有一些江北的商人没有办法已经开始采用制钱来进行结算了,不少人在这种交易中吃了亏,当然也有利用动荡的金融局势发了大财的,市场就是这样有人赔就有人赚,但是变化太过剧烈的市场对商业的健康发展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所以这件事情立即引起了远东集团高层的关注,对于金融李富贵并不精通,这难题突然被摆到他的面前真让他有点手足无措,李富贵想了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备车,告诉他们我到上海去开个会。”

    第二章 大清金融形势研讨会

      一八六七年度大清金融形势研讨会经过紧张的筹备在这一年的四月末在上海隆重召开,实际上李富贵对于目前的困境没有什么办法,他自己现在手头还是很紧,虽然从各级官员手里抢了不少钱,或者他能再想办法弄到一些钱,但是对于整个中国来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所以他也就只好把大家都请过来讨论讨论,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呢,人多好办事嘛。即便想不出好办法大家坐在一起多交流一下也是好的,既然要高速发展这会展经济当然应该先行。这次会议可以说是一次盛况空前的会议,自从兵变的事情之后李富贵有好几次干预了地方官员对商人的一些不利的政策,他现在在商界的声望已经攀上了顶点,这次由他出面召开会议当然是万商云集,其中以苏商、徽商人数最多、气势最盛,浙商最近虽然很活跃但是毕竟还不成气候,而晋商因为总部太远大部分只是一些分号派出了代表。

      在大会上绝大多数商人都表示了对目前这种恶性通货膨胀的金融形势感到担忧,能到这个大会上来坐坐的那肯定都是有些身家的人物,所以现在的这种通货膨胀还不至于对他们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商人对市场总是很敏感的,像市面上的一些小商小贩因为动荡的物价而赔进终生积蓄的事情当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终端市场的凋敝必然会影响到他们头上。经过几天的讨论还真让他们想出了个办法,其实说是办法也有些勉强,准确地说应当是唯一的出路,那就是甩开政府重新树立一种有信誉的货币,到了这里大会的代表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远东集团为代表的苏商主张更多的铸造银币和金币再配合以纸币来稳定市场,而另一派以晋商为代表希望加强银票的种类,利用小面额的银票来担当货币的职责,双方相持不下。

      其实李富贵对于这两种意见并没有什么偏向,在他看来如果能够增加货币储备,不管是铸币还是发行银票都是个好方法,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银子再好的方法都是白搭。看到会场中人头涌涌的样子李富贵对于这件事情的资金前景倒是有了一点信心,现在大家的意思似乎要么是合资办一个超级大银行要么就是合资办一个超级大钱庄,“他们手上的钱也是活钱啊,”李富贵皱着眉头想道,“虽然可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闲钱,比如说原来计划盖房子、修祠堂的钱,但是终究不如从土里刨出来的好啊。”

      “其实我觉得用银元还是用银票并不是个大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同时进行,现在我们面临的主要问题还是资金,要想满足全国的货币供应,那得多少资金保证,你们算过没有?”李富贵开口把话题引回到正道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数字不用算也知道大的怕人,不过看到在座的有这么多位大老板大家还是稍稍放了点心。

      “满足全国的货币使用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只是稳定一些重要的省份我想大家还是有这个力量的,只是我们就怕朝廷非要搭配着使用制钱,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发出去的是真金白银,收回来的却是一些破铜烂铁,那可怎么办。”一个山西商人站起来细声细气的问道,这些山西人现在对两江的同行有李富贵照着感到眼红得不得了,他们几乎每年都要送出大把的银子来保证自己的生意正常进行,当然也顺便争取一些官府的银钱汇兑。

      “朝廷发行制钱也是出于好意,不过是下面一些官吏徇私舞弊把事情给办坏了。就目前来看制钱的确不太方便继续使用了,所以兄弟才会召开这么一个会议,既然这件事情是兄弟挑的头那我自然要负责到底,要是大家合股把这件事办起来,别人看着眼红,我不管他是督抚、还是军机,想从这里捞油水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最后的表态赢得了热烈的掌声,有他这句话若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就连那些一贯小心谨慎的山西人也觉得胸中热血翻腾,不过他们大部分对这件事无权做主,所以尽管都表态支持,但是具体如何去做还要回去请示以后才能定夺。倒是苏商和浙商纷纷拍板出钱认股,所以接下来的议题也基本上围绕着如何想办法筹集更多的资金展开。

      既然会议的中心议题已经变成了如何募集更多的硬通货来支撑这个金融体系,大家也就群策群力想出了许多办法,最简单的就是回乡动员亲朋来参加这个宏伟的计划,根据大家的讨论发行货币的计划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风险的,每年的红利虽然不会很多但是应当十分的稳定,正适合那些做事谨慎的乡翁们来玩。那些山西人在这方面倒是表现出了很强的能力,如果最后他们能加入进来那计划中融资的压力会大大减轻。在李富贵看来这些山西人可能是现在中国最职业的商人,他们的商号里规矩定得极为严密,成员的培训也非常严格,当然这也造成了他们做事有一些刻板,但是在李富贵的眼里这种刻板如果在将来经过融合或许同样会成为一种优势。

      经过三天的会议这次极具历史意义的大会落下了帷幕,实际上这次大会成为了中国商会的前身,而商人也第一次地发出了集体的声音,作为最擅长见风使舵的一个阶层他们很明确地看到了在李富贵身上所蕴含的机会,虽然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仍然认为当太平天国被剿灭之后李富贵最终将被清庭踢到一边,但是在此之前李富贵的地位是不可动摇地,那么现在有这样一棵大树可以遮荫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有识之士发现原来商人联合起来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而且一个很有意思的组合也模模糊糊的出现在人们的头脑中,那就是李富贵有力量但是这种力量需要用钱来支撑,而商人有钱同时他们的钱需要力量来保护,在会前会后不断的友人向李富贵或明或暗的表示愿意向富贵军提供资助,李富贵都进行了口头上的感谢,不过他也申明了自己的立场,富贵军会给那些朋友以保护,但是仅限于合理的范围之内,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李富贵是不会插手的。这多少让大家有些失望,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商人多多少少的都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些小辫子才是他们最担心的,不过正常的经营如果能够得到保证也算是退而求其次了,经过这次大会富贵军关系户的名额大大地增加了,现在这个招牌已经相当有分量了。

      在这次大会闭幕后很多商人并没有马上离去,这么多商界巨头汇聚一堂的机会那可是不多,而当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同样也意味着巨大的商机,各种各样的货物清单在人们手中传看,李富贵发现以后应该每年都办上这么一个上海商贸交易会,也可以把外国商人也拉进来,相信能很好的促进出口。

      在大会胜利闭幕之后远东集团的几个老总坐在一起探讨变更集团名称的问题,这段时间以来李富贵的风头越来越盛,远东集团在业内也渐渐的浮出水面,集团的几个头头也有让集团公开化的打算,这样可以极大的提升品牌形象和声势,可是在国内这个充满洋味的名字并不怎么讨好,所以就有了更换中文名字的想法。实际上大家都想把集团的名称改为“富贵集团”,又有彩头又贴切,只是李富贵不同意,“对于商界我应当是一个保护者的角色,集团现在这么大,如果公开与我的关系我以后的立场就不好办了。”

      “大人尽管放心,其实您与集团的关系外界早就已经在猜测了,这个年头官商勾结本来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你看那个胡雪岩要不是与杭州知府王有龄关系密切他又怎么能在这短短几年中建立这么大的事业。”

      这次大会李富贵的另一个收获就是认识了胡雪岩,实际上在成立股市的时候胡雪岩就与集团有很密切的来往了,李富贵也曾经听人提起过他,不过当时是使用胡雪岩的字来称呼他的,所以李富贵也就没有注意,而这次大会胡雪岩作为徽商的代表之一,作为这几年商界最耀眼的新星很出了一番风头,而他的名字本身就是他结交李富贵的通行证,对于这位中国近代史上最有名的商人李富贵那可是心仪已久,稍加交谈之后李富贵就露出了招揽胡雪岩的意思,胡雪岩当然是求之不得,浙江是富贵军在两江以外正式驻军的省份,所以当地的官员对于李富贵的威风也格外的害怕,王有龄知道胡雪岩原来与李富贵打过一些交道,而且这个李大人不知道出什么样的原因对商人特别尊重,所以早就拜托胡雪岩想办法打通李富贵的门路,而胡雪岩自己也是早就对江北良好的经商环境羡慕不已,这次李富贵主动出言招揽那自是喜出望外,更不用说李富贵还送给了他一份大礼,原来李富贵听说胡雪岩的钱庄正在代理浙江省的藩库,这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以前他总是想着抢藩库一直没有把脑筋动到这个方面来。“胡兄实在是大才啊,既然浙江的藩库你能代理,那江苏、安徽的自然也没有问题啰?”

      胡雪岩听到这话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大人厚爱,若是能够代理两江的藩库小人定当重谢大人。”他知道李富贵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立刻赤裸裸的表示决心。

      李富贵点了点头,“安徽那边好办,我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反正他们那边也没多少银钱流转,江苏这边可能要麻烦一些,不过总督杨大人现在似乎心已不在江苏,最近他在京活动的很多,在这里大概还想最后捞一把,所以关系应该比较好走动,我可以帮你说说,毕竟是我的老上级了,我倒是担心你一个人经手三省的藩库会不会做不过来,这事你可以找范长河他们商量一下。”

      胡雪岩心中当然明白远东集团和李富贵的关系不一般,“小人力但势薄,自然是还要仰仗范兄他们。”

      现在张文革提起胡雪岩李富贵到觉得要给在座的这些总裁们提个醒,“官商是这个时代必然的产物,但是他们现在合理的存在并不代表将来还要一直存在下去,我们集团在大家的努力之下再借助我的一点力量发展的一直很快,但是不能永远这样下去,所以我不同意把名字改为富贵集团,往后我必须渐渐淡出具体的经营,实际上你们经营的已经非常好了,将来我将会更多的帮助你们制定一个适合大家发展的规则,连云港很快会有一套新的法律被制定出来,我想你们应当多关注一下,其中蕴含的法律精神可能是我今后几年同样要在商界倡导的规则。另外说到那个胡雪岩,的确是个人才啊,杭州知府又算得了什么,咱们大清国知府多了去了,怎么不见别人发财啊,代理藩库的事情要好好去做,做好了咱们把河南、山东、福建的藩库也拿过来。”

      既然李富贵不同意,那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大家只好东拼西凑的想名字,“就叫甲A集团怎么样?”张文革突发灵感。

      “说说你的理由。”李富贵在心中对自己说:我老丈人还整天说我没有涵养,我要是没有涵养早就把茶碗仍过去了,好好的想出这么一个词来触我的霉头。

      “甲为天干地支之元祖,而A则是洋文的老大,组合起来正反映了我集团中西合璧的特征,同时显现出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张文革站起来侃侃而谈。

      “有道理,我也觉得我们集团不必太过忌讳新、洋这些特征,对保守势力我们应当引导而不是退让,原先的名字不好只是因为听起来像是个外国公司,这个甲A虽然用到了英语但是很有我们中国的韵味。”立刻有人附和。

      李富贵坐在一边面露微笑的看着他们讨论,真是厉害啊,连一百多年前的人都能看出甲A这个词有中国特色,想当年还真没看出王俊生他们想出的名字有这么深的含义。而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这个词渐渐得到了认同,“大家都觉得这个词好吗?”李富贵环视众人。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李富贵也是一咬牙,老子今天就不信这个邪,“好,以后就叫作甲A集团。”

    第三章 印度起义

      就在李富贵呆在上海帮助筹划组建中国第一家准国家银行的时候他突然从那些脸色发绿的英国人嘴里得到了一个令他极度震惊的消息,印度大起义爆发了。那些英国人谈起德里被起义军攻占的时候简直就如同死了亲娘一般,由于消息传播的太快,里面有许多都是未经证实的猜测,反正光怪陆离,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总之不外乎大屠杀之类的事情。这个消息倒是让李富贵喜出望外,英国人后院起火伸向远东的手肯定就要缩回去,作为强势的一方气焰一旦降了下去那他这个从中渔利的做起事来当然就更加方便了,同时又让他感到迷惑不解,李富贵记得在历史课上学过这次印度大起义可是非同小可,好像起义了很长时间,席卷了整个印度 的大部分领土,这场独立战争沉重地打击了英国殖民 统治,有力地推动了印度民族独立运动的发展,可是一八六零年英法联军不就要进攻北京了吗。难道说英国也像当年的美国一样做好在全球了打赢两场大规模的战区战争的准备,或者说法国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出了很大的力气,而根据李富贵以往的判断法国在东方没有太大的力量,这些矛盾的信息让他有些头疼。

      “如果能够在外交上把第二次鸦片战争消于无形到也是个好办法。”李富贵一个人坐在那里陷入沉思,虽然他觉得中国现在如果经历一场大败的确有可能被惊醒,不过也不能说就没有别的办法,圆明园的耻辱在李富贵看来比七七和九一八都要来的利害,因为火烧圆明园与庚子赔款的数目一样就是要侮辱你,同样是侮辱如果说九一八时被人抢了东西的话圆明园和庚子赔款就算是被打了耳光。

      “我就最后在努力一次吧,”李富贵找来文书准备写一道秘折给皇帝,他要把当前的国际形势仔细的向他剖析一番,希望咸丰能明白现在是与侵略者达成协议的最好时机,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前一阵子包令听从了李富贵的建议现在应该还正在渤海一带转悠呢,现在与他们进行谈判作出适当的让步应当能够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在折子里李富贵把话讲得相当明白,对中国目前所处的劣势毫不讳言,李富贵不知道这个皇帝看到这样一篇实话实说之后究竟会是一种什么态度,反正他现在也不是很在乎咸丰的态度。

      那些英国人的沙龙之上现在一片凄惨的神态,李富贵为了打听印度的事情现在经常往他的英国朋友这里跑。这些在中国做生意的英国佬绝大多数在印度都有不小的产业,现在起义的烽火很快向印度的北部、中部和南部蔓延,让他们又怎么不焦躁万分。

      “真的是由于子弹上涂牛油和猪油才激起兵变的吗?”李富贵始终不太相信这样一个理由,虽然历史课上也是这么说的。

      “是。”汤姆逊叹了口气,他虽然在印度并没有生意,但是他的夫人现在正在印度旅行,所以他同样心急如焚。

      “这帮家伙的宗教情绪这么高?真是想不到。”李富贵当然知道作为新式弹药上面必须涂的油脂从工业的角度上说没有什么比猪油和牛油来得更经济了,就这一点来说李富贵也不能接受让军工为宗教信仰让道的观点,不过如果手法巧妙一些,事先作一些准备也不至于闹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吧。“那这群暴乱的士兵不肯用涂猪牛油的子弹他们拿什么造反呢?”李富贵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还能用什么?当然还是那些子弹。”汤姆逊没好气的回答。

      “看来说到底并不是宗教问题,应该还是利益问题。我是个带兵的,士兵心里想些什么我倒知道一些,你们英国人有没有克扣军饷、体罚士兵的现象?”

      “应该是有吧,这也没什么,对付这帮土著就是要厉害一些。”

      “可是就我所知已经有二十万这种土著拿起了武器,您不认为应当改变对他们的看法吗?”

      “大英帝国会惩罚那些暴徒的,”汤姆逊骄傲的回答,“我们可能会面临成千上万那些野蛮土著的进攻,我们也会被他们打的措手不及,但是我们会挺过去的,我们拥有他们所不能比拟的东西,我们将以无比的勇气去打退他们,印度是大英帝国皇冠上的明珠,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不会放弃。”

      听了汤姆逊这番宣言李富贵不禁一愣,这个人刚才还唉声叹气的担心他妻子的安危,可是现在一下子又变得慷慨激昂起来。这不由得使李富贵回想起我们以前对这些侵略者的描述,在那里侵略者都是一些胆小的家伙,在人民群众愤怒的海洋当中瑟瑟发抖,环顾周围,这些人如果真的被放到那些愤怒的印度士兵当中去他们的确会害怕吧,可是几个世纪以来就是这样一群胆怯的侵略者跨过海洋、高山、沙漠,征服了难以想象的土地。

      “或许他们并不是不勇敢,他们只是知道把勇敢用在什么地方。”李富贵这样对自己说道,“他们的勇敢都用在了对利益的追逐上了。”

      同时汤姆逊的话让李富贵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历史书上都是这么告诉我们大家的,那就是义和团运动,这场反帝爱国运动显示了中国人民的巨大力量,粉碎了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的狂妄计划,使帝国主义认识到中国人民含有无限蓬勃生气,而无论欧美日本各国,皆无此脑力与兵力可以统治此天下生灵四分之一,瓜分一事,实为下策,也沉重打击了帝国主义的走狗清政府的反动统治,加速了它的灭亡。

      对于义和团打着扶清灭洋的旗号来加速清王朝的灭亡李富贵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他自己心里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但是他对前面的论断现在感到了一些怀疑,按照他的记忆在与现实对比义和团虽然在规模上与印度大起义不上上下,但是其猛烈程度则大大不如,从那些英国人的口中李富贵得知大部分的印度土兵都已经加入了起义,义兵所过之处英国人的庄园、兵营都遭到摧毁,而相比之下义和团联东郊民巷都攻不下来就是在有些让人汗颜了,可是奇怪的是愚蠢的英帝国主义者竟然没有因此而意识到印度人民含有的无限蓬勃生气,而最终得出印度是不可征服的结论。李富贵心中隐隐觉得或许我们都小瞧这些侵略者了。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他们从来就不会轻易后退的。

      

    第四章 李鸿章的台湾

      连云港的法律改革在那个特殊的委员会的努力之下终于整理出了一套完整的条文,作为一个试验品它并没有涵盖所有的犯罪行为,这套法律所覆盖的范围主要是那些犯罪造成的损失都很容易核实的罪行,包括盗窃、抢劫、诈骗、使用伪币,当然也少不了乱倒垃圾,这些李富贵早已知道,不过委员会把拾金就昧也列入了违法的范畴这多少让李富贵有些意外,按照他的观点现在用这样的道德水准去要求老百姓似乎太高了一点。委员会的理由也很充分,在他们看来这套法律最有力的一点就是它对轻微犯罪具有极大的威慑力,但罪行变得严重之后它的效果也就随之下降,当犯人必须被判处死刑的时候新法律与老法律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这一点李富贵倒是深表同意,死刑是一种绝对化的东西,而兵家对绝对总是没什么好办法。由于新法律的这种特征所以它更多的应该被拿来预防犯罪,也就是说任何微小的损害他人和社会的行为都可以被纳入这套法律当中,这样就可以保证任何人当他向犯罪的深渊迈出哪怕最小的一步他都将会面临与之相应的惩罚,在委员会看来这对匡扶人们的道德实在是善莫大焉,因为在以往的社会中人们不得不时时刻刻的面对各种诱惑,当一个人向不道德的方向迈出那么一小步他将面对实实在在的好处和完全不存在的风险,这使得人们总是处在一种不稳平衡之下。看到这一处李富贵不禁联想起他前世的一些小事,李富贵曾经收到过一张十元的伪币,在发现了这张钱是假钞之后他并没有做什么思想斗争就决定把它找机会花出去,最后这张钱进了一个卖报老头的口袋。现在想起这事李富贵不禁有些脸红,但是在当时这个决定似乎是很自然的,因为除了使用百元假钞可能会给自己引来一些麻烦之外,其他的假钞在使用上的确没有风险,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过是被要求换一张,而最终这些钱会流到那些道德水准较高不愿意坑害别人的善人手中,而他们也就是这些伪钞的真正受害者。

      看到这里李富贵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报案率,抢劫一般是百分之百报案,可是盗窃就不一定了,很多时候当事人都是自认倒霉,而像收到伪钞这样的事即便是那些不愿使用假钞的人一般也就是销毁了事,这样的话犯罪的统计将不太准确,这个问题让李富贵皱起了眉头,不过下面的条款中立刻就为他做出了解答。委员会充实了李富贵‘恶有恶报’的指导思想,把‘善有善报’也加了进来,在这套法律条文中创造了一个先行赔付的概念,原来在讨论过程中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既然犯罪造成的所有损失都将有罪犯支付,那么作为罪行的受害者们就不应该承受损失了,就这一点的可行性委员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终达成了这样一种共识:对犯罪造成的损失由执法机关按照一定的程序确认后进行先行赔付,当然同时制定了报假案的赔率,那是一个高得吓人的天文数字。

      这个想法让李富贵感觉实在很有意思,也就是说在这种体系下如果他再一次收到十元假钞,他就可以拿着这张纸到警察那里报案,而警察在记录报案人的资料以及案发经过之后就会赔一张真钞给他,“会不会太理想化了呢?”李富贵有些不敢相信中国真的能变成他们规划的那个样子,“这个就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啊!那有这么好的事?” 但是当他看到后面列出的极其严谨、复杂的确认程序李富贵不觉笑了,“我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不过是画个饼让大家去抢而已。”

      根据委员会的设想犯罪赔率一年计算一次,因为这种计算会大量的使用各种统计数字所以年终总结是最好的时候,不过现在只是统计了三个月的各项纪录,李富贵扫了一眼后面列出的各种犯罪的赔率,似乎犯罪行为越轻的赔率越高,这可能和轻微犯罪难以破获有关,这里面最高的就是拣到钱眯起来,赔率竟然高达一万,实际上根据委员会的统计数字一万还是轻的,因为在统计区间内就没有一起拣钱不还被抓住的例子,所以理论上说它的赔率应该是无穷大。“我在马路边拣到一文钱,把它交到捕快叔叔手里边”,李富贵一边笑一边唱,“要是拣到一文钱还真要赶快交到警察叔叔手里啊,不然被当作拣钱不交那一文钱七乘八乘的恐怕要罚八、九两银子,这样的赔率谁还敢去拣钱,看来他们的目标还真是路不拾遗。”在看到后面的举报奖励制度之后李富贵又翻到前面的那个一万的赔率上,“起码应当给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不是。”于是提起笔来增加了这样一条,任何一个案子被报告之后都应当有一个公示,上面列出惩罚力度和举报的奖励然后给出一个期限限时自首,对于那些自首的惩罚就不再乘赔率了。

      “想的是很好啊,就是不知道实行起来怎么样?先用着看吧?总不会比大清律差吧。”

      ***

      李鸿章在五月的一天急急忙忙的赶到上海,他早就听说上海有一个规模空前的商界大会,现在他治下的台湾可是百业待兴,而李鸿章在皖北、苏北的经验告诉他招商的重要性,所以他早就急着想到上海来,可是偏偏林东江起义还差了那么点尾巴没有收拾好,他实在走不开,所以拖了一个月才算是把手里的事处理完向督抚请了假急急忙忙地赶到上海,结果只抓住大会的尾巴。

      这次见面李富贵对李鸿章的态度真诚了许多,这一方面是因为上次李富贵“身陷囹圄”的时候李鸿章曾经站出来帮他说话,另一方面是因为李鸿章这段时间在福建干的的确不错,尤其是台湾的建设经李鸿章之首很快就面貌一新。

      这时两人一见面话题很自然的就落在了台湾的头上,两个人对这个话题实在是都很感兴趣。整个谈话过程中李鸿章主讲,李富贵主问,不觉中时间飞速的流逝。李富贵原来对台湾就有一定的了解,比如说自从大清从韦爵爷的情敌手中把台湾夺回之后就不许大陆居民向台湾迁徙,这个政策李富贵是举双手赞成的,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把台湾封存好以便这个时候交给他的一项措施。所以自从他开始尝试向海外移民之后,台湾一直是首选,土地富饶、人口稀少、距离又很近,还可以为海军活动提供重要补给。所以当李鸿章提出要向朝廷上书请求废除这项禁令的时候李富贵不禁一愣,“要废除禁海令?”李鸿章说得也有他的道理,现在在禁令之下虽然仍然有很多移民移居台湾,但是这些人往往都非常穷,这是很自然的,从李富贵的领地上出去的一般不是遭了灾就是被兵火洗劫,这样的人虽然在建设台湾上同样非常卖力,但是却不能带来资金。而李鸿章在福建发现这里有很多大户都有开发台湾的想法,甚至已经有些人开始偷偷摸摸的干了,这些人的力量显然不是那些赤贫的移民所能比的。“你这个想法是不错,”李富贵权衡了一下同意了李鸿章的观点,既然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伸手了那以前的禁令也就应当退出历史舞台了。“不过朝廷那边我帮不上你什么忙,现在朝廷对我颇有忌惮。”

      “学生已经说动闽浙总督和抚台大人,再结合最近洋人在海外闹事来痛陈加强两岸联系的重要,想来朝廷应该能够同意,毕竟时代不同了。倒是大人这次的所作所为是在太过莽撞了。”

      “没办法,现在这富贵军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富贵军了,有时候还真的很难节制他们。”李富贵把两手一摊,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示。

      “那大人又为什么要杀吴建彰呢?学生百思不得其解。”李鸿章在这件事情上下了很大的赌注,所以他觉得自己有权力了解一些内幕。

      “如果我说我只是因为看他不顺眼就把他杀了,你信不信?”李富贵半真半假的试探李鸿章。

      “只要是您这么说,我就信。”

      “吴建章的确没有勾结长毛,我确实是看他不顺眼把他杀掉的。”李富贵叹了口气向李鸿章坦白。

      “大人这是杀人立威?”李鸿章在台湾就考虑过这种可能,尤其是结合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愈发觉得这个猜测很有道理,毕竟他对李富贵的了解要远在北京的那些大员们之上。

      “有这个意思,这帮家伙是在太讨厌了,我干什么他们都要掣肘,我早就想杀几个了。你觉得我这么做错了吗?”

      “大人有大人的做事手法,学生有合资格、能力来评判大人。”

      “这个世道要乱了,手里多抓一些权总是好的。不说那个吴建彰了,死了不就死了吗?本来他死了这事也就完了,非要闹个不休,现在好了吧,弄得个炒家灭门。”

      李富贵轻描淡写的口气让李鸿章心里感到一阵发寒,官场上老奸巨滑的角色他见得多了,可像李富贵这样谈笑间就把一个和他无怨无仇的一个家族送进鬼门关得狠角色他还真想不出。不过李富贵关于抓权的观点倒是说到李鸿章的心坎里去了,李鸿章似乎是出于本能对实权特别感兴趣,他这次做的分巡台湾兵备道在台湾那就算得上是土皇帝了,后来他又向闽浙总督王懿德建议在台湾招募乡勇以此为主干建立闽军镇压福建其他地区的小规模起义,按照李鸿章的说法台湾土人骠勇善战,实在是当兵的好材料。对于这个观点李富贵倒是点头赞同,他记得甲午战争之后台湾的抵抗曾经给日本以重创,也不知道刘永福现在多大了,算起来恐怕还未成年,应该指望不上。联系到当年郑成功的政权应该算军政一体,再加上山民的彪悍,的确是好兵员。

      王懿德对李鸿章的条陈大加赞赏,这几年来福建的起义可以说是火头四起,虽然由于福建的地理特征这些起义往往都难以发展,但是剿灭他们同样极其困难,每每把他们这些人弄得焦头烂额。现在忽然有人说他有一灵丹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当然是抓住来人的手大喊一声:“神医。”所以李鸿章现在抓住台湾的行政权与军权再加上背后有督抚撑腰,外有李富贵这样的强援,所以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个话题听起来是那么的舒服。

      为了缓和一下现场阴森的气氛李富贵又把话题引到了台湾上,李富贵对于台湾的建设十分感兴趣,在他看来美国西部的建设只能给他提供人才,可是如果说到经验那两地的环境相差太大恐怕没有多少借鉴价值,可是台湾就不同了。

      一谈起这个话题李鸿章可以说是眉飞色舞,一说起台湾的开路、开矿、通商李鸿章的话匣子就打开了,现在的台湾已经成了走私商人的天堂,他们这里本来物产、矿产就丰富,现在在李富贵大力发展走私业的大形势下,它就更是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了,其中他们那里产的一些热带水果已经作为一种奢侈品出现在上海、苏杭这样的时尚城市的一些大户人家的餐桌上了,反季节的瓜果当然也能够买个好价钱。至于那些外国人其实从很早开始就拿台湾作为一个口岸偷偷地进行贸易,现在这种生意就更大了。

      “开矿最好有一条铁路,你刚刚说基隆煤矿的产量很高,来往的轮船也很需要没,你完全可以尝试修一条短程铁路,基隆好像离海并不远,是不是?”

      “鸡笼煤矿离海岸很近,不过那里没有很好的港口,如果能有一条铁路那的确太好了,只是这修铁路恐怕还需要大人的支持。”

      “这是当然,我既然这么说当然会全力支持你的。”李富贵现在的确很想修一条短程铁路练练手,他上次在海寿铁路的修建中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现在也应当看看他们究竟学到了些什么,太长的铁路风险太大,以现在来看在台湾弄一条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李鸿章这次的来意,看到他这么卖力的招商李富贵当然也竭尽全力的帮他的忙,只是看到李鸿章拿来招商的项目让他皱起了眉头,“少荃,你的这些实业官气太重了。”

      “有吗?这些实业可有很多都是官商合办。”李鸿章对李富贵的看法感到很奇怪,实际上在他看来他已经让出太多的权利了,毕竟商人的资本不能和官府的资本平起平坐不是吗?

      “你定的条款太苛刻了,你应当把那些商人当作你的衣食父母来看待,你现在只是想他们为你出钱,可是经营权、决策权一点都不给,只是弄一个收益丰厚的前景就想把他们拢住这恐怕不容易,毕竟你一点保障都没有给他们,你这段时间在台湾虽然弄得很好,可是你要知道你现在面对的不是你治下的老百姓,他们是有选择的,所以收益倒在其次,因为收益需要他们自己去赚,没有哪个地方弯腰就能拣到钱,最重要的是各种保障,你必须给他们足够的自由。”

      “大人教训的是,只是学生觉得我们大清现在正是急需迎头赶上的时候,时间紧迫,我们需要通过官府集中力量大干快上,商人们倒买倒卖当然都是一把好手,若是说到这半实业只怕他们未必在行,而且他们的经营什么有钱赚他们就做什么,方向太过散乱。”

      李富贵没想到李鸿章竟然还有朴素的社会主义思想,商人的盲目性的确是个缺点,在李富贵的印象里好像还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方法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而利用国家或者官府来进行自上而下的统一指挥早就被证明是不合适的。虽然李富贵知道这种想法无法成功,尤其是这样一个腐败无能的官府,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想法非常诱人,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人们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这么做,支配的欲望是这么的强烈。同时李富贵也知道自己很难从经济学的角度上说服李鸿章,因为从理论的角度上李富贵也不知道为什么计划经济就一定不行,他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得出的这个结论,所以他决定还是从现实入手。

      “少荃兄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如果你这些计划招不到商那再有道理又有什么用呢?”

      “不会吧,我觉得这些计划都有很好的前景,他们应该会动心的。”

      “你可以试试,现在的那些商人可今非昔比,我看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

    第五章 官与商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李富贵所料,那些生意人在尝到政治上翻身作主人的滋味之后对李鸿章的招商计划并不怎么感兴趣,这些商人都是很客气的在那里敷衍李鸿章,对此李鸿章实在有些不解,按照他的计算这些计划都有很好的前景。

      “那些都是你的计算,不是他们的,你知不知道‘三上二下一’、‘四上五进六’是什么东西?”当李鸿章再一次跑来向李富贵请教的时候李富贵正准备离开上海,看着一脸诚恳的李鸿章李富贵也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学生不知,听起来倒有点像珠算口诀。”听到李富贵的术语李鸿章心里有些犯迷糊,把自己背的那些“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的口诀又墨念了一遍,确定这的确不是珠算口诀之后才敢开口回答。

      “你会珠算吗?”

      “学生不会,不过珠算的口诀倒还能记得。”

      这话让李富贵一愣,他就是猜到李鸿章不会珠算才随口编出两句口诀来唬他的,没想到李鸿章竟然说他能背出珠算口诀,这倒是让他没想到,这个李鸿章所学还真的是很杂,“这是一种心算口诀,比珠算来得更快,你既然不打算盘背口诀干什么?”

      “学生觉得算经也是一种很有趣的学问,所以曾经研读过。”

      李富贵点了点头,“那你觉得自己的运算能力比起那些整天捉摸着利润的商人如何。”

      “术业有专攻,学生只是一时好奇看一看算经,真正的功课还是在论语上,要说计算的本事自然比不上那些天天拨弄算盘的商人。”

      “对啊,那你怎么会认为这些商人必须接受你的计算呢?他们的心里是不是应该有自己的一套小九九呢?”

      “可是我已经给了他们很多优惠…”

      “那只是你的想法,我来告诉你我的经验吧,在这件事情上我毕竟多做了几年,第一你必须然他们自己经营,赔了赚了都是他们自己的事,第二你可以引导他们,但是不要直接插手,你必须相信别人的智慧,他们现在或许的确还不能建立一个现代化的实业,但是商人对这些东西是非常敏感的,你只需要为他们打开眼界他们自己就会去学习、去摸索。第三当你有足够的实力和经验之后你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亲历亲为,不过我相信那个时候你对这件事已经没有兴趣了。”

      “大人,学生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李鸿章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很可能被李富贵视为跟他抬杠,让他下不来台,所以他在语气中尽量表现得诚恳,实际上如果是面对别人话说到这里已经结束了,不过面对李富贵李鸿章总是有一种与他讨论的欲望。

      “你只管说。”

      “大人在苏北建军的前后都举办过很多实业,实际上一直到现在大人仍然掌握着他们。”

      “你说的不错,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我是从商场上发家的,你是从考场上发家的,我一开始做实业的时候并没有官府的背景,而且我刚开始建军的时候在地方上也没有什么权力,所以只好自己动手,到后来虽然当了官但是我的生意仍然按照商场上的规矩来办,即便如此我现在也已经开始慢慢的从这里把手抽出来了,股市上有很多产业原先就是我的,我现在正在一步一步的把他们变卖掉。”

      李富贵的话极大的震惊了李鸿章,实际上他在台湾作的一切各方面都在模仿两淮,同时因为他掌握着台湾的政权使得他做事比李富贵更加方便,可是现在李富贵正在否定自己的路线,那他又该如何是好呢?

      “可是,您做得一直很好啊。”

      “在最初是这样的,但是这种模式有它的限度,不管是时间上还是空间上都是如此,所以你对内的确可以采取一种官府包办的政策,在一定时间内也有可能得到不错的效果,毕竟你是他们的父母官。但是对外这一套很难行得通,当然这只是我的经验之谈,如果你自负才高八斗或者福星高照也可以去试试。”

      “大人正在把您的商业规则推向全国,所以您不再使用这种包办的手法了是吗?”

      “可以这么说吧,两江的市场太小了,台湾也不大是不是,外向型经济需要讲规矩。”

      “台湾现在刚刚起步,能不能采用双轨制?”李鸿章受到启发发明了一个新词汇。

      “当然可以,其实我也是在摸索,你在台湾同样是在摸索,台湾的情况与两淮不同,本来也不必照搬这里的经验,我听说你搞得也不错。”

      “多亏大人的指点,我只是不知道大人从未去过台湾怎么知道台湾的建设应当从北面开始。”

      那还用我到台湾去看吗,历史书上不都写得明明白白了吗,“其实我以前对台湾已经有所了解,那可真是个宝岛啊,物产资源都极其丰富,你这些招商计划本来都是很好的项目,但是你知道别人不知道啊,所以你现在先要想办法把人引过去,至于如何挣钱倒可以靠后放一放。之所以建议你开发北部主要因为在十九世纪移民经济可是大势所趋,我给你介绍的那几个小伙子干得怎么样?”李富贵在李鸿章向他求援的时候就想到了从美国回来的那批人,权衡再三个给李鸿章五个,这帮家伙对于殖民地的建设管理那可是驾轻就熟。

      “那五个人个个都是人才,建镇、开矿、后勤他们都能独当一面,实在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就是…”

      “有什么不妥你只管说,你还不了解我吗,讲实话的时候不用给我面子。”

      “他们对原著民的态度有些生硬,这几年因为大量移民的涌入本府人和外府人的关系本来就有些紧张,本府人在闽军中占有很大的比例,所以这事真的不太好处理。”

      “这些家伙,”李富贵笑着摇了摇头,“你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你就得管,这些人现在归你管,我是信得过你,你要是真能用手段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这将来也是你的助力,不是吗?”

      这话说得李鸿章心头一跳,他的确有把这五个人收罗到旗下的意思,但是一直顾及李富贵,现在李富贵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仿佛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了一般,他有点心虚的瞥了李富贵一眼没有接这个话茬,他有点吃不准这究竟是不是李富贵在试他。

      “伯驾去找过你了吧?”李富贵接下来的一句又让李鸿章心头一紧,“那时候他来找我谈台湾的事,我就跟他说台湾的事情少荃可以全权处理,怎么样你们合作的还算愉快吧。”

      暗中和洋人勾结的事情李鸿章在看李富贵做的时候十分的眼馋,可是轮到自己时总是提心吊胆,现在李富贵一问起免不了一阵感叹。

      “少荃,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我跟你交个底吧,只要我还在两江蹦跶朝廷就不会注意到台湾那种地方。”

      帮助李鸿章拉到了几笔生意李富贵就离开了上海,他并没有直接北上回到淮阴,反而南下来到了杭州府,赵婉儿正陪着他的老父亲回乡省亲,原来李富贵离开淮阴没多久赵文翔就在淮阴呆不下去了,这个时候苏北的形势真的可以说是日新月异、一日千里,每天都有新鲜事物冒出来,把赵文翔看的是心惊肉跳,而且他渐渐的也察觉出来女儿和自己并不是一头的,赵婉儿的种种作为能瞒住一时,可是时间一长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而且他在女儿的眼中又远没有他夫人有威信,所以唠叨的一多赵婉儿就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出来了。有一天赵婉儿顶了赵文翔两句可把他气得不轻,当天晚上就要收拾东西离开淮阴,赵婉儿看到父亲动了真怒立刻就感到后悔了,可是老头就像铁了心一般怎么劝都不管用,其实赵婉儿顶撞他父亲这并不是第一次之所以这次赵文翔发这么大的火主要是因为赵婉儿在顶她的时候甩出了两句妇女解放的话,这一下老头可真是受刺激了。看到父亲执意要走赵婉儿也只好收拾东西陪赵文翔一起回故乡,希望路上能慢慢解劝。

      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李富贵在前世苏杭他都去过,说句心里话当时他并不认为这两座城市有什么了不起,虽然比其他生活的城市的确要好上许多,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李富贵自然不会拿家乡的那座小县城与苏杭相比,起码在他看来这两座城市还谈不上鹤立鸡群。不过要是在这个世界比较起来天堂之称倒也不算过誉,一方面其他的城市的确比较差,另一方面这两座城市的文化气氛确实浓厚,上一次在苏州李富贵的心思都放在军事上还没什么感觉,这次在杭州的感触就要深得多了。这是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西湖之上每天游人如帜,一点看不出战争的影响,再看到街头连捕快手中都拿着一把折扇李富贵不禁感叹这实在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好地方。"暖风吹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李富贵随口念出这句诗来把旁便陪同的王有龄吓了一跳,虽然可以事先背好了现在再念出来,可是诗这个东西能从李富贵嘴里出来还是让人想不到。

      "现在是不是有人把杭州当卞州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到是有人把南京当作北京。"李富贵在心里对自己说。

      "李大人好高的雅兴。"想到李富贵既然花大力气准备了两句诗那他这个时候肯定正在等待周围人的反应,所以王有龄急忙奉承了一句,虽然他知道在杭州恐怕就算是街边卖菜的老太太也能把这四句诗给背出来。

      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人的表情李富贵赶忙得意洋洋的点头致谢,作出一幅自以为得计的样子,倒让这些官老爷们在心中暗笑这个土老冒居然跑到这里用这样两句诗来冒充雅士。

      李富贵骑在马上把王有龄端详了一番,他是从胡雪岩那条线索记起这个人的,好像在历史上他最后死守杭州,城破之后战死。李富贵还真看不出他这样文弱的一个人有如此勇气。李富贵的眼神让王有龄心里直发毛,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究竟犯了这个瘟神什么忌讳,如果说一般人这样一言不发的打量别人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那么这事放在李富贵身上那就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虽然胡雪岩对李富贵赞誉有加,而且相信他不会在浙江乱来,可是王有龄的心里还是被看得直打鼓。

      赵家的祖宅在杭州府余杭的临平镇,本来离上海比杭州还要近一些,不过里富贵这次走的是海路,乘坐战舰巡视周边也算是他最近的一项工作安排,如果不是李鸿章还在上海他还想到台湾去转转。自从在长江水面上获得大胜之后富贵海军可算是抖起来了,这段时间更是努力扩充势力,中国籍的海盗们不是被他们收编就是转行投入走私这个朝气蓬勃的大潮中去。海面上的太平让这帮家伙开始不安分起来,李富贵最近已经收到好几个希望把舰队的活动区域扩大的申请,而且这些海盗出身的将领们也替李富贵做着打算,扩大海军的活动范围最大的问题就是钱,所以他们往往从钱上做文章,想出的主意千奇百怪,不过往往脱不开一个抢字,弄得李富贵心里也有些活动,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对周边海域进行一次考察。

      李富贵走海路可是让杭州的官员们来了个措手不及,直到李富贵上岸他们才接到通知,也把从昨天就悬在嗓子眼的心给放了下来,原来从昨天上午驻扎在杭州城外的一个团的富贵军就被动员了起来,整个营地闹哄哄的,当发现这些士兵的异动之后那些已成为惊弓之鸟的老爷们可吓得不轻,对于这支双刃剑他们就是睡觉都得拿一只眼睛盯着。虽然这个团的富贵军在城外,但是经验告诉他们城防部队并不可靠,要是这帮煞神想进城那是轻而易举的。直到李富贵已在渡口登岸的消息传来他们才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李富贵跑来探望老丈人,不过同时传来的还有四艘悬挂着富贵军军旗的硕大无朋的战舰已经停靠在钱塘江边,现在正等这加煤加水的报告。作为最先得到报告的杭州知府王有龄当然只好把接待工作一肩挑了起来,所以李富贵后来在杭州的行程也基本上由他陪同。

      对李富贵的接待规格比赵文翔可要高多了,自浙江巡抚何桂清以下这杭州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参加了为李富贵举办的接风宴席。这个时候在两江周边地区官员们已经达成了两个共识,第一不管李富贵做的事再出格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第二不管李富贵提出多么不近情理的要求都不能直接拒绝,在他们看来李富贵就是一条疯狗,如果一不小心被狗咬了或者被抢去一块肉难道你还能反咬一口或者把肉抢回来吗,在目前来看也只好自认倒霉。所以对李富贵的这次接待大家都很认真,力求做到不上不下、不左不右,最好是李富贵最后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既没有好印象也没有坏印象,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在宴席上他们的目标很容易得就实现了,李富贵对于这种场面并不感兴趣,整个晚上话倒是说了不少可是回过头来一想发现什么都没记住,反正都是一些转着圈的客气话。回想起来还就是王有龄给他的印象深一些,第二天李富贵没有理会王有龄的安排带着卫队要去逛街,这可让杭州知府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听胡雪岩说李富贵非常厌恶别人坐轿子,昨天为了迁就李富贵王有龄没有坐轿,而是把上次胡雪岩送给他的那辆敞篷马车套了出来,结果从码头到杭州城这么长的一段距离李富贵都是打马扬鞭跑过来的,王有龄的骨头差点没被颠散,没想到今天又要陪他走路。

      昨天在西湖感受到了杭州的文化氛围,今天李富贵在几条繁华的商业街上同样也感受到了这一点,这一天的时间李富贵在城里东逛西转几乎把杭州城里的大商号走了个遍,看着他亲切地和那些掌柜的甚至伙计聊天的样子王有龄实在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实际上李富贵对上至东家下至伙计的所有人都和蔼可亲走的时候还总是要买上一大堆东西,如果他不是李富贵王有龄真的要以为自己正在陪同一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乡下土财主购物。王有龄本身虽然并不歧视商人,不过像李富贵这个样子就不是他能理解的了。

      终于在吃午饭的时候胡雪岩赶到了,他本来在萧山进货,昨天王有龄派人骑快马去找他回来,这个时候倒是正好赶到。胡雪岩对李富贵的态度就要自然多了,虽然他对李富贵的行为也到非常不解,不过他可没有像王有龄一样把问题闷在肚子里。

      “不知大人这样一间一间的究竟想找些什么?”下午的时间仍然在shopping中度过,才走了两家商号胡雪岩就忍不住发问了。

      “买东西啊,这是我第一次上老丈人家,当然要多准备一些礼物,我老丈人不喜欢洋货,上海的玩意恐怕对不上他的心思,所以就到你们杭州来买了。要说还是你们杭州,到处都是好东西。”

      王有龄有一种想吐血的感觉,看着后面马车上堆得高高的货物,他终于对李富贵送礼有了一个形象的认识。

    第六章 戏迷

      李富贵在临平镇没有多呆,他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挥霍,虽然这个镇子给他的感觉很不错,李富贵也第一次看到赵文翔为他自己规划的未来生活,要说退休之后住在这么一个江南小镇上的确是一种很好的选择,李富贵第一次认真的比较了这个时代大城市与小镇上生活的区别,发现起码在这个时代生活在小地方比大城市要滋润得很多,衣食住行都更加方便,估计人们开始向往大城市的生活要等到公共交通和卫生等等一系列设施逐渐完善之后了。

      就在李富贵离开临平镇的前一晚,赵文翔决定对他这个女婿进行最后一次劝说努力,他直接把兵部尚书的价钱开出来劝李富贵自解兵权,李富贵笑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干吗要去当兵部尚书,我又不识字,朝廷那帮大员们看我各个不顺眼难道我不知道吗,要是我到了北京用不了几下子就被他们玩死了,将来嘛我总督也能做、巡抚也能做,实在不行藩台、镍台也能凑合,反正我是不去北京,我的手爱生冻疮,上次在北京过了个年弄得这几年老是复发。”李富贵说着搓了搓手。

      “随你去吧,我也老了,过不了两年恐怕也就要告老还乡了,等我闭了眼你再怎么折腾我也不管了。”赵文翔凭借资历熬到户部尚书他的官是已经坐到头了,这两年愈发觉得精力有些不济,这家里夫人闹外面女婿闹,这一年来不是惊就是气,现在的确有了急流勇退的意思。

      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李富贵心中终于有了那么一点不忍,毕竟是自己的岳父,说起来他在北京做官自己在南方这么闹的确让他无法自处。“父亲大人告老还乡也好,说起我大清国已不再有当年康乾盛世的景象了,这年头北京不是那么好呆的了,要我说您在这里养养清福不比挤在那一堆里受气强得多嘛,将来不是你们这些之乎者也们的天下了。”

      听到李富贵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赵文翔刚想怒斥他一番,转念一想这李富贵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赵婉儿到了杭州之后自然就把她手上的工作交给了别人,这些天陪着赵文翔聊天、下棋说了李富贵不少好话,所以赵文翔对李富贵也算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你是说秀才遇到兵是吧,难道这事倒真的要乱起来了吗?”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现在满地都是妖孽,听说北京城里也出了不少奇怪的事。”

      国之将亡的断语让赵文翔打了个寒颤,刚才他们谈论得还只是乱世,这个话题虽然敏感不过并不算犯忌,毕竟现在太平军、捻军、洋人再加上到处都有小型的农民起义,乱世这个定语并不算过分,可是国之将亡就不是随便可以出口的了。

      看到赵文翔面容有异李富贵明白他在想什么,“我只是重复了一遍古人说的话,和本朝又没有关系,您可不要想歪了。”

      赵文翔也不知道该好气还是好笑,就他这水平还在自己面前玩文字游戏,不过这个世道要是说有妖孽那可一点不假,别的不说就自己这个女婿怎么看怎么像妖孽,偏偏他还是国之柱石,这是什么世道啊。“富贵啊,你好自为之吧,但愿我不会看到你连累我们赵家抄家的那一天。”

      “抄家?谁敢抄我们赵家,我把他脑袋拧下来,安啦,这狡兔死、走狗烹,可是要使这狡兔不死呢?想吃狗肉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吧。”

      “哼哼,你倒是自信的很,你真的以为这天下离了你就不行?你以为你百战百胜就了不起了吗?韩信不也是常胜将军,最后不也有未央宫吗?”对于李富贵的狂妄赵文翔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所以他也懒得用那些大道理来反驳李富贵了。

      “所以说嘛,北京我是不会再去了,当年韩信如果做了齐王又怎么会有未央宫那一刀呢?对了,我只是复述了史记里的一段故事,和本朝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这会赵文翔忍不住乐了,或许婉儿说得不错,这个女婿懂得其实不少,他虽然没上过什么学,可是心里头比谁都明白。想通了这些的赵文翔又一次把李富贵的种种怪诞的行为串在一起回想了一遍,背上不觉一阵发寒,那是一个他最不愿意相信的结果。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该怎么办?皇上真地会赦免自己吗?

      李富贵走后赵文翔坐在那里前思后想之后否定了自己的推断,实际上当他发现如果李富贵是处心积虑的想造反的话自己对此事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族被李富贵绑在战车上滑向深渊,这个结果是他无法接受的,所以赵文翔选择了否定这个观点,一旦明确了立场之后赵文翔立刻找到了许多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于是李富贵在他眼里又变成了那个少不更事的愣头青,不过这一次他这个愣头青的形象却看起来可爱了许多,因为在潜意识里赵文翔知道如果李富贵不是愣头青那么结果将会可怕上十倍甚至百倍。

      李富贵回程的路上在上海加煤的时候碰到了包令率领的那只小小的大英帝国的远征舰队,包令这一次北上毫无收获,碰了一鼻子灰不说随着印度爆发起义的消息传来后还得灰溜溜的赶回香港布置应对事宜。这回包令在上海见到李富贵不觉心头火起,原来咸丰在接到李富贵关于当前国际形势的奏章之后对立面大部分的内容嗤之以鼻,唯独对英国内乱的奏报看了进去,正好包令率船队在天津外海嚷嚷着要修约,于是咸丰就派桂良去给这帮鬼子们一些厉害看看。桂良到了塘沽也真没根包令客气,英国人的要求一概不同意不说,还放下了一些恨话,说李富贵已经把你们英国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你们英国也在闹内乱,连首都德里都被叛军攻克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整天跑到我们这里起腻。

      包令收到印度大起义的消息后本来还想坚持一下看看能不能与清政府达成一个协议,现在自己的底牌已经被人摸清出也就只好作罢,所以这次回来他对李富贵的态度相当的生硬。

      得知前因后果的李富贵气的在心中大骂北京的那帮混账,"老子好心好意帮你们,你们居然转过脸就把我卖了,我算是看清楚这个咸丰的嘴脸了,这样的政府要是不完蛋我跟你姓,老子以后不姓李,我姓爱新觉罗。"

      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李富贵搜肠刮肚的寻找词汇来解释自己这种行为,其实这个包令这个人也真是的,被人卖了就卖了呗,这不是政治吗?哪还有找上门去质问的。一抬头,窗外的一幅标语给了李富贵突然的灵感,"公使先生,您能认出那个牌子上写的是什么吗?"李富贵站在窗边向包令招手。

      “嗯,应该是‘商号倒闭,亏本割肉吐血跳楼清仓大甩卖’。”

      “公使先生的中文水平越来越高了,这些字写得如此潦草也能一眼认出来,李某佩服。”

      “哪里,哪里...”包令正想客气一下忽然发觉这个话题不对,他有一点疑惑的看着李富贵不知道这个狡猾的家伙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这件事情我必须向公使先生道歉,关于印度暴乱的消息的确是我上书奏报皇帝的,但是请公使先生一定要相信我,我完全是出于好意,出于我们的友情才这样做的。当我收到印度暴乱的消息而公使您又不在上海,所以就没有跟您打招呼。”

      这段话把包令说的一头雾水,他怎么也看不出李富贵这么做是为了英国着想,哪怕是强词夺理的借口他也想不出,所以他嘴角挂着冷笑继续看李富贵的表演。

      “你到中国已经有几年了难道您没有发现中国人的性格里占便宜的欲望是多么的强烈吗,就像刚才那个标语,您真的相信上面写的话吗?”

      “我不信,我离开上海之前他们就已经在清仓处理了。”

      “很有意思不是吗,即便是假的你告诉他们自己在亏本销售仍然会吸引顾客前来购买,如果是真的呢?那就更不得了了,不是吗?我那时觉得你现在面对清政府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根本就不愿意谈,这种鸵鸟政策您有什么好办法吗?好像没有,尤其是现在您根本就调不出兵力。所以我就设计了这么一种舆论,就是现在正是英国倒霉的时候,现在和英国进行谈判一定能达成一个很好的结果,用这种赔本、跳楼的诱人词汇吸引他们到谈判桌上来。”

      “这么说我还得恭喜您了,因为您的计划很成功,他们的确做到了谈判桌上,可是却什么都不肯谈。”

      李富贵耸了耸肩膀,“事情的发展的确出乎我的预料,我们那位大皇帝不愧是自小就长在紫禁城的,心态和我们这些小民不大一样。”

      包令叹了口气,虽然他并不相信李富贵的鬼话,不过这总算是一个解释,按照包令的推测李富贵一定是看到英国人的情况不太妙于是就摇着尾巴又去讨好他们的皇帝了,现在的他的确是顾不上中国这边的事情了,有一个解释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也是不错的结果。

      “这次公使大人回来不知可有印度的最新消息,究竟怎么样了,那个什么詹西女王抓住了没有?”

      包令瞥了李富贵一眼,他的这种打探在现在看来特别碍眼,“情况很不好,到处都有叛军。”包令知道这些消息瞒不住李富贵,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保留,把市面上能得到的消息都讲了出来。

      “真是想不到啊,局势居然坏到这种地步,要说我们也是好朋友了,不知道有没有设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李富贵最近恶补了一番印度的地理,所以包令的描述虽然很简略不过李富贵还是得到了印度局势的最新进展,这是李富贵突然忽发奇想打起了用兵于国门之外的念头。

      包令显然没有弄明白李富贵的意思,他把这话当作了一句普通的客气话,“李将军如果能说服你们的政府接受我们修约的要求那可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不过我想这并不容易。”

      “朝廷的事情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们可恨我了,我是问在印度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印度?”这个提议可是包令没有想到的,李富贵手中有大量的军队,战斗力按照西方的标准虽然还不值一提不过要是去镇压那些土人应当不成问题,他们虽然并不忠诚不过却绝对没有可能与那些土兵们勾结。这个想法在包令的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除了以往没有这样的先例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李将军,大英帝国是有能力迅速平灭这场叛乱的,我在这里多谢你的好意,您的提议我会转告印度总督,毕竟他对于印度的事务有决策权,只有他才能确定我们是否需要您的帮助。”

      “好的,有事您说话,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一八五七年的夏天在如火如荼的建设、重组中度过,各种新事物不断的涌现,而且这一年出现了一个新的词汇:时尚,已经孕育了多年的造星运动终于开始了,早已为各大商号代言的诸位老板们在这段时间的露脸机会越来越多,他们的真人海报也出现在各个高档酒楼之中。另外在上海举办的关汉卿戏曲艺术节把所有的戏子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些演员们不管表面上多么风光,自己心里都对身上的下九流身份清清楚楚。这次李富贵举办的这个艺术节上什么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编剧的这些奖项倒还没有什么,说起来只是虚名而已,戏子们对这些东西本不十分看重,但是在这个规模宏大的庆典上,戏子们享受了规格最高的礼遇这可是前所未闻的创举,他们第一次不仅仅在舞台上而且在生活中成为人上人。

      对于李富贵此举他的手下有不少人颇有微词,一部分人是看不起戏子,这个只好慢慢得来转变,还有一些更有见识的人认为如此礼遇一些下九流必然会引起士林的反感,甚至会引起市民的反感,这应当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对此李富贵倒是有他自己的看法,“老百姓有崇拜偶像的欲望,就算他们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可是他们是从众的,时尚的风暴挂起来之后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过来。”

      事实比李富贵预料的还要理想,士林虽然又闹了一阵,但是这段时间新生事物太多了,他们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而且在李富贵的刻意拉拢之下两江的士林也有了分化的迹象,有一些书生引经据典的证明在孔夫子的时代乐人的地位非常尊崇,现在只是想三皇盛事的回归。至于市民对于这样一个大热闹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不适应,对此李富贵事后的解释是:“这里毕竟是上海,是个连妓女都能够使用封诰的地方。”

      一些铁杆戏迷在某些人别有用心的怂恿之下开始发出了他们的尖叫,这其中就有李富贵的夫人,对于这一点李富贵倒是早有心理准备,赵婉儿原来就对戏曲挺着迷,不过那些戏班子唱来唱去就那么几出,听多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但是在一八五七年的夏天各个戏班子都不约而同的推出了时装戏,一时之间江淮大地上辫子戏横行,这些老板们对于编排当代的戏剧本来都是心存疑虑的,但是背后的压力让他们不得不乖乖就范。李富贵手中有足够多的故事题材,再加上手下的一些笔杆子,一出出新剧如同流水一般的送到了各个戏班子的手中,这上面的内容多少有些敏感,所以在拍戏的时候又经过了一层艺术加工,这样出来的作品贴近生活、针砭时弊,但是看起来倒不是非常刺眼。李富贵看了两出之后还真的佩服起这些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艺术家们了,比如说李富贵编的一出留洋见闻录到了他们的手里起篇是讽刺当时中国社会的黑暗,然后是颂扬海外的昌明,这本是李富贵定的调子,可是随后又出现了揭露洋鬼子社会黑暗的一幕,这个意思李富贵虽然有,但是并不明显,到了他们这里就被大大加强了,后面的发展就完全出乎李富贵的意料了,出洋的主角凭借自身的努力在海外取得巨大的成功,甚至要被选为市长,更是有美貌的女主角对他倾心,可是在爱国主义的召唤下主角毅然放弃所有的这一切回国效力。“他们竟然能把这么多内容放在一个筐里,真是有本事啊。”李富贵由衷地赞叹,本来他的剧集中有一些是集中宣扬爱国主义的,可是没想到这样一出揭露现实黑暗的充满反讽的反传统作品也能被改成一部弘扬主旋律的戏曲,这实在是让李富贵叹为观止。

    • 家园 通报各位好消息:赤军已经辞职,专心写作《李富贵》

      目前在起点一片沸腾,赤军以每天三至四章,甚至六、七章的速度在更新《李富贵》。据说,赤军辞去了合肥大学教书育人的神圣职责,专心在家写作,月入超万

    • 家园 【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II

      两广总督叶名琛

        追星的另一个副产品就是钢笔和铅笔开始流行起来,这已经成为每一个追星族身上必须携带的装备,有钱的戏迷们都在领口别上一支英国原装进口的钢笔,而那些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就只好使用本地产的铅笔来找明星签名了。赵婉儿的那一支名牌金笔给他在这个圈子里带来极大的荣光,不过李富贵对于这支总是需要用活塞给笔端供水的钢笔十分的不以为然,实际上他早就想过改良这种愚蠢的钢笔,可是遗憾的是他只是在小学的时候拆过一支钢笔,那个时候的他还不足已从那些零件中找出其中的奥妙,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用传统钢笔的时间少得可怜,所以在摆弄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实际上李富贵的军中大量使用的是沾笔和铅笔,钢笔因为成本的原因并不常见,所以他觉得这种改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李富贵对专利的概念非常模糊,如果他知道发明也是一个赚钱的机会的话或许他会更积极一些。李富贵这时候正在花时间研究绘画,写真人物画的费用实在很高,这使得这种传媒无法覆盖低端市场,看到这种情况李富贵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卡通,好像当年还有一种叫小人书的东西曾经在中国占据过图书市场的巨大份额,而且就是专门针对底端设计的,不过李富贵对它并不了解,所以还是选择从比较熟悉的卡通着手,卡通不但画起来简单而且根据陆归延所说单色的卡通是可以通过雕版印出来的,李富贵想了想也的确如此,连钞票都能印简单的卡通画自然更不在话下了,或许这将意味着大众传媒的到来。曾有两年绘画学习班经验的李富贵当年对于卡通还是很有一手的,现在手虽然生了一些不过他手底下精通绘画的可不少,所以一个个鲜活的形象很快就生产了出来。

        现在凡是李富贵搞得鬼赵婉儿都要插上一腿,这次也不例外,当他看到这些Q版的人物、动物之后立刻就爱不释手,"这只鸭子好好笑哦,还有我刚才在晾图室看到的一对老头、老太太真是太可爱了。"

        "老头、老太太?"自己什么时候创造过这种形象?李富贵不觉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不记得画过老头、老太太。"

        "怎么没有?那两个个子矮矮的、胖胖的,穿着黑衣服,脖子上还围着红围巾的那两个人,对了,他们都带着一幅好大的眼镜。"赵婉儿急忙向李富贵解释。

        "矮矮的、胖胖的,穿着黑衣服,脖子上还围着红围巾,都带着一幅好大的眼镜,"李富贵在嘴里念叨着,"什么老头、老太太嘛,那分明是两只企鹅。"李富贵恍然大悟。

        "什么是企鹅?"赵婉儿好奇的问,在她看来那分明是两个人。

        "企鹅是一种用两只腿站着的鸟。"李富贵随口解释。

        "什么鸟不都是两只腿站着的?"李富贵的话显然有语病。

        "这个嘛,怎么说呢?企鹅的腿不像其他鸟那样长在肚子上,反而和人很像,就和我画的那个差不多。"

        "那多有意思啊,以后带我去见见,好不好?"

        "那恐怕不行,企鹅都生长冰天雪地的南极,现在的船根本没办法靠近那个大陆。"李富贵并不知道澳洲也有企鹅。

        "好想看一看啊。"赵婉儿有些惆怅的说。

        "等将来造船技术好了应该有机会的。"李富贵开始随口敷衍她了。

        同样这一年的夏天国际形势也迎来了一个多事之秋,当英国议会通过对华战争议案之后,英国人在远东的活动立刻变得更富侵略性了,对此李富贵倒是并不在意,虽然英国人的活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按照他的推断英国人应当还是以舰队威吓为主,就算真的动武也就是第一次鸦片战争的规模,倒不用太过担心。可是当法国也因为西林教案摆明了与英国一致行动的消息传来之后李富贵不觉皱起了眉头,他原来希望把英法分开的,英国人的亚罗号事件明显是没事找事,可是西林教案不同,在李富贵看来如果对他们采取不同的态度分开他们或许还是有希望的。可是他奏章上的这一条建议似乎根本没有引起咸丰的注意,或许他根本就懒得去区分什么英吉利、法兰西。

        八月英法两国的舰队封锁了广州海面,,态度十分强硬,仿佛再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就真的要进攻广州府城了。给李富贵带来这个消息的是两广总督叶明琛的一个心腹叫做叶伯仁,他之所以跑到淮阴来是因为叶明琛觉得李富贵与洋人说得上话,希望他能够从中调解,劝说洋人到别处去闹。这两年来李富贵和叶明琛打过几次交道,他的生意已经开始向全国辐射,而广东作为全国经济最活跃的地区自然少不了生意往来,所以李富贵时常利用自己的身份给集团提供一些官面上的帮助,说起来也算是欠了叶明琛一些人情。叶名琛作为封疆大吏对李富贵上次的作为有他自己的看法,在经过那一段紧张的等待之后叶名琛惊讶的发现清廷的影响力甚至已经无法越过长江了,这个发现让他既感到惊恐又有那么一点激动。作为一个地方实力派他在李富贵兵变之后当然看出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变化了,虽然这种变化还没有大到让他生出对清廷的不臣之心,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叶名琛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有人造他的谣,叶明琛想尽一切办法也找不到这幕后的黑手,而且稀奇古怪的事也层出不穷,最让人不可理解的就是甘蔗地怪字。

        这种怪字是在罗定州的一片洼地中发现的,一天早上一个农夫发现他家的甘蔗地里有大量的甘蔗被压倒在地,这个心痛无比的庄稼汉立刻找来当地的地保勘查,要求找出肇事者来赔偿,没想到这个粗通文墨的地保来到这里一看之下就发现了许多不寻常的地方:所有的甘蔗都是在根部被折断,压倒的甘蔗在原来茂密的甘蔗地里形成了一条条曲曲折折互相交叉的小巷,似乎没有什么规律但是却又不像完全的率性而为,当地保站到高处向下一看立刻发现那些被压倒的甘蔗组成了六个大字,不过这些字写得什么地保就不认识了,而请来的村中的秀才站在山坡上把头扭过来扭过去对着那块甘蔗地端详了半天也没说出这究竟是什么字,按照他的猜测这些字看起来很像篆书,但是仔细一看又对不上号,经他辨认第一个字有点像叶,第二个字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与它类似的那大概“名”可以算得上,第五个字应该是王,其他的就实在是分辨不出来了。发现事情不那么简单的地保立刻赶往县城向知县大老爷报告,这位老爷与叶名琛有些私交,算得上是叶名琛的学生,一听说天降怪字上面还很可能有自己老师的名讳当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边封锁现场、消息一边派人快马给叶名琛报信。

        这个报告让早已成为惊弓之鸟的叶名琛大感惊恐,他这段时间已经往海里沉了两块石碑、一个石人。这时候一听又是天降怪字,急忙派自己的心腹师爷沈运华前去察看,在他看来沈夫子博古通今到了那里定能把事情弄清楚。没想到没过多久沈师爷回来摇头叹气的说那些字他也不认识,不过以他的看法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那片甘蔗地他已经下令给毁了,至于那六个字他倒是抄了下来带回来给叶名琛看。事后叶名琛也曾经尝试在一块甘蔗地里写上几个字来看看这究竟是不是有人在陷害他,可是很快就发现这项工作非常不容易,尤其要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做到更是困难重重,甘蔗非常坚硬,想要从根部折断需要很大的力气,另外据沈师爷所说那块出现怪字的甘蔗田里的甘蔗倒伏的十分有规律,这就更加大了工作的难度,所以叶名琛也是满腹疑问的惊疑不定,有时候在夜深人静时他也会稍稍的有所动摇,幻想一下自己就是天命所归,不过这种程度的幻想远不足以动摇叶明琛的理智。

        李富贵与清廷对抗的态度给了叶名琛不少启发,虽然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达到李富贵那样的军力,但是他也有许多优势是李富贵所不具备的,第一他在广东主政多年,根基深厚,第二两广离北京更远,第三叶名琛的人脉深厚,这一点绝不是李富贵所能比的,在京师的关系就不必说它了,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他朝堂上的那些大老打点的舒舒服服的,只要看看他在广东这么个好地方一干这么多年也就知道他在朝中关系很铁了。最让叶名琛自持的实际上是他与其他地方实权派的关系也很不错,尤其是湘军,这些年来两广的协饷源源不断地送到湖南、湖北,而且在采购火炮的事情上叶名琛也帮过曾国藩、胡林翼他们不少忙,再加上这两年与李富贵也走的挺近,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有利,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群雄角逐天下,叶名琛觉得自保是绰绰有余,所以他对李富贵的态度在经过兵变之后反而变得更加友好了。

        "调停我当然可以做,不过英国人比较死性,他们认准的事情很难劝得动,所以告诉你们家大人,就我的经验我给他两点忠告,第一要做好军事上的准备,英国人是标准的欺软怕硬,他们如果发现广州不好啃就会到别处去,第二就是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最好不要和英国人硬顶,现在英国人是外强中干,只要面子上让他们下得了台,估计他们应该不会太难为你们大人。"

        "我们大人也有加强海防的想法,只是苦于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我们大人一直十分羡慕大人军中的人才济济,十分希望能够请几位富贵军的大将来指导一下广州的城防。"叶伯仁十分的精明,看到李富贵对此事有点推托急忙另外提出了了一个要求,希望能把李富贵拖到广州目前纷乱的局势中来。

        对此李富贵到没有什么异议,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派出去好几个军事专家团了,如果扳着指头算算北京有一个在指导八旗禁军的现代化,曾国藩那里也有一个,湖北巡抚胡林翼那里也有一个,再加上李鸿章那儿一共是四个,现在多派一个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叶明琛在广东经营近十年,要是论起地方实权派他恐怕能排得上第一号,现在借着防范英国人如果他想假公济私那岂不是十分有趣,李富贵对于这个想法很感兴趣,以往他对叶明琛这个人不够注意,毕竟这个家伙在他的印象里没什么名气,不过经过近期的接触他对叶明琛的观感到稍稍有了些改变。

        "两江的形式现在也并不好,大将恐怕是派不出,不过指导城防主要是工兵的事,在这里我倒可以给你们几个专家,再加上一队教官指导一下军队的训练你看怎么样。"

        只要把富贵军搅进广州叶伯仁就心满意足了,他又怎么会在乎将佐级别的高低,自然是一个劲的道谢,顺便还拍了拍李富贵的马屁,"谁不知道富贵军中就是一个小兵到了外面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将,有了大人的支援我们可就有主心骨了。"

        在工兵的派出问题上李富贵并没有什么犹豫,不过在教官团的团长人选倒是让他很费了些脑筋,李富贵也知道这个时候派人到广州去是一个很敏感的动作,和去湖北、湖南可不一样,甚至难度还要大于驻京的那一支。"需要精明强干,脑子和手段都必须非常灵活,还要有政治头脑,对国际形势也得有些了解,这个人可不好找啊。"忽然李富贵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总是一脸坏笑的山大王。"刘铭传这小子应该行,真是奇怪,我为什么总会感觉把这个人留在军中有些屈才了。"

        很快李富贵就在密室里接见了刘铭传,其实李府上没有密室,这个所谓的密室只是周围比较空旷而已,这是一个只有草坪的园林当代的那些人都很不喜欢这样的设计,不过李富贵却对此地很满意,在草坪的正中央有一个西式的小建筑,在这里说话应当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虽然李富贵从不相信会那么巧自己吐露机密的时候外面总会蹲上一个偷听的家伙,这种戏剧化的场面他一向是不列入考虑的。

        "这次派你去广州,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多谢大帅栽培。"在刘铭传看来这是个好差事。

        "你先别忙着谢我,这个差事并不好办,这次英国人的行动出乎我的预料,所以我也不敢预测这件事的结果究竟会怎么样。这里面有些什么花样你都想明白了吗?别的先不说,叶名琛为什么要请我们去帮忙,这事就颇费思量。”

        “大帅,要我看,叶名琛肯定是想加强自己的力量。”刘铭传作出了与李富贵同样的判断,他也并不知道这个邀请只是叶伯仁揣摩主人的心思自己提出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此次前去务必要摸清楚叶名琛的真实想法,如果他真有这个意思就推他一把。至于你协助叶明琛守广州本身并没有什么复杂的,不管最后打好打坏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任务是给广州本地势力以支持,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如果叶名琛没有这个意思呢?”

        “这个可能性不大,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不要紧,你们的工作与民团必然会有很多的联系,你可以对他们推上一把。”

        ”是不是就像我们江北这样支持这些士绅对抗官府?"

        "有这么点意思,广东那个地方好像民团的实力很强,什么黄飞鸿、猪肉荣之类的广东十虎好像都是出自民团,他们与官府的关系若即若离,是一只可以利用的力量,而且广东这个地方在近代一直是革命的摇篮,群众基础应当很好,你此去应该是事有可为。不过对待广东的官府你的态度就很很微妙了,我有一个原则你自己去领悟,就是你必须加大广东与北京的距离。另外还有一件事,广州这个地方听说排洋排的非常厉害,虽然我对这种说法感到十分奇怪,但是你们自己还是要小心,军服就不要穿了,你们这次执行的是一件秘密任务。"

        李富贵的调停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英国人的态度相当强硬,虽然印度起义的确弄得他们手忙脚乱,但是对中国他们却并没有丝毫的放松,这次围攻广东他们的决心下的非常大,他们已经被大清朝上上下下的各种各样敌视、推诿以及其他一些莫名奇妙的态度弄得完全丧失了耐心,这次包令在天津的遭遇更是让他们觉得受到了侮辱,所以加倍地把怒火发泄到了广州。

      第八章 纵横捭阖

        叶名琛看到自己的族弟给他带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富贵军时不觉一愣,他从来没有与英国人大打出手的想法,在广东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西洋军队的利害,所以他还没有想过要借助李富贵的军事力量,毕竟李富贵可不是省油的灯,让他把脚伸进来想再挪出去就难了。不过略一思索他就明白了叶伯仁此举的意思,他这个族弟脑子特别好使,凡是他做的事叶名琛总是会想一下他到底有什么深意,以防范洋夷为名义建立一支小型的军队,这个想法出现在他的头脑中,通过这些人进一步拉进与富贵军中高层的关系,叶名琛知道李富贵的性格变化多端,和他打交道总有那么一点不放心。不过他的手下就不同了,从叶名琛杰出过的几个使者来看他能够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李富贵的手下相当的利害,而且处事也很稳当,所以他早就觉得与这一级进行一些交流很有必要,而这个刘铭传是富贵军中的一个团长,这个职位说高不搞,说低不低,但是一见之下叶名琛立刻对刘铭传的前途大为看好,这个时候的刘铭传就过这两年的磨练与学习已经渐渐显露出他的锋芒,不过令叶名琛对他刮目相看的是他对目前国际形势的分析。

        对于李富贵给的忠告叶名琛并没有听进去,他虽然向李富贵寻求帮助但是他并不认为形式如李富贵所说的那么危险,英国人在广东地面上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搞得那么大声势,连广州都攻破了,最后不还是乖乖的撤走了吗,自己反而从中得到了一个收复失土的功劳。他只是希望英国人不要总盯着广东,福建、江苏、直隶那边他们也可以经常去走走,这样才公平嘛。

        刘铭传见到叶名琛后在把官面上的马屁拍完之后就当前广州的局势给叶名琛作了一番分析,结果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认为英国人现在正在虚张声势,同时刘铭传对叶名琛一贯奉行的"以民制夷"的政策也击掌叫好,听的叶名琛相当的高兴,在他看来一个领会上司精神的手下是非常难得的,而如果是不谋而合那就更少见了。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把对付海外封锁的对策给想了出来,在这个计划里加强城防的工作被放到了后面,因为经费的缘故所以那些原来召集来对抗英国人的民团将被裁撤一部分,但是将从中抽选一些素质好的团练由刘铭传帮助训练,按照刘铭传的说法虽然英国人不大可能大举进攻,但是总是需要做出防范的姿态,而一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神出鬼没的小队伍远比一帮乌合之众更能让洋人害怕,前者虽然不能正面抵挡外国人但是会给洋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而外国人面对后者时只需要加强炮火就可以了,在刘铭传的印象里大清国里还没有哪支军队能够长时间的抵挡大炮的轰击,而外国人的持续炮击的能力在他们眼里一向是被当作无限的。

        叶名琛并不认为刘铭传训练出来的团练能够挡住英法联军,同样他也不认为有这个必要,他的目标在另一个方面,不过表面上他对刘铭传的观点却是频频点头。

        工兵们非常尽责的开始指导广东本地的清军加固他们的炮台,虽然这些炮台在以往的战斗中已经被证明无法有效的抵抗英军的炮火。刘铭传乘坐小船偷偷的看了一眼英法联军的封锁,舰队的规模让他咂舌,富贵军的舰队曾经让这个土包子无比的自豪,可是现在一相比较他就知道了为什么大帅对洋鬼子那么的忌惮。而岸上的清军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可能也是因为经常发生这种与外国人的冲突,广州成立并无多少战时的气氛,士兵们无聊地坐在那里聊着天,他们的长矛看起来并不比农夫的叉子更有威胁,广东兵本来就瘦小,如果再加上神情萎靡看起来实在让人不舒服,刘铭传看着这些懒洋洋的士兵他很怀疑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他们是不是能在第一时间拿起自己的武器。

        民团的精神相对来说好一些,毕竟他们是自发组织起来的,虽然供给的不足也开始挫伤他们的积极性,但是毕竟要比那些清军要好一些。不过刘铭传对这样的队伍可是太熟悉了,这样完全没有经过训练的队伍在战局顺利的时候或许真的能爆发出很强的战斗力,但是如果面对强大的敌人那绝对将是一场灾难。刘铭传曾经在特训营地呆过一段时间,对如何应付洋人倒有一定的经验,把敌我双方的情况看了一下之后也就有了计划,虽然花费肯定不会少,但是应该能起到一些作用。

        李富贵的出兵印度的好意在英国驻印度总督那里博得了一笑,虽然印度的局势很糟糕,但是借助中国人来进行战斗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太滑稽了,即便在东方真正了解富贵军战斗力的外国人也并不是很多。李富贵对于会被拒绝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所以他也有第二手方案。

        "阿三,你们印度有不少人在中国吧。"

        "是的,在香港和上海有很多我们的同胞。"阿三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茶具恭敬的回答。

        "你们是怎么看待印度被英国统治这件事情的呢?"

        阿三的神情有些低落,"这也没有什么,反正印度人总是被别人统治。"

        李富贵对于印度人这种善良恭顺、与世无争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他并没有对阿三的回答太过于惊异,"难道就没有对此不满的印度人吗?印度暴动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没有用的,大英帝国太强大了。"

        李富贵到没想到他这么识时务,"你们在中国的印度人中难道就没有一些暗中对英国人不满的组织吗我有些事情想找这样的人帮忙。"看到阿三实在不上道李富贵也只好把话照直说了,对于自己这个仆人的忠诚李富贵并无怀疑。

        "没有,大人您想要什么呢?"

        "我很同情你们印度人的遭遇,想要给那些起义者一些帮助。"

        "我想他们并不需要,印度人的出路并不在抵抗。"

        李富贵不禁感到气沮,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些顺民们的心态,"不试试您怎么能知道呢,印度有那么巨大的人口,如果大家心往一处使不见得不能成功,"李富贵在心里自嘲:原来自己说服人的手段也不外乎如此,什么叫心往一处使,这个前提永远都不可能实现,偏偏这句话从古至今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印度西北方的阿富汗你知道吗?他们就曾经打得大英帝国全军覆没,如果出现一个天才将领什么都有可能。"

        阿三虽然没有被李富贵说服,不过作为仆人他还是非常尊重主人的意思,所以他表示可以帮助李富贵联系一下这些反英的义士们,"在中国的印度人大部分都是印度教徒,我们虽然也对英国人有些不满,但是我们不会站起来反抗,这个世界自从被梵天大神创造出来之后就是这样,而且就算我们赶走了英国人不过是换了穆斯林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而已,大人如果想要联络那些反英的义士恐怕要到穆斯林里去找。"

        听到穆斯林李富贵不觉暗自皱眉,这穆斯林恐怕也应了自己总结出来的那个越强调什么就越没有什么的规律,近代以来很少有哪个民族想穆斯林那样强调武力的,可是偏偏他们打仗却打得最糟。如果和他们合作那这个前景恐怕并不能让人看好。

        虽然对这次合作的前景感到有些担忧,但是输出革命来拖住那些侵略者的步伐已经是李富贵的一条既定方针了,在这个计划中东南亚半岛无疑是最理想的地点,当年越战中的游击战可是让人心潮澎湃。从战场上走出来的李富贵当然知道游击战意味着什么,军人躲藏在人民的身后,道义上的东西就不去说它了,即便只是从利益得失上那巨大的损失也让人难以承受,所以李富贵对大规模的游击战十分的排斥,在他的心中除非面对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否则他是不会做出这种选择的,不过如果这场游击战在其他国家的国土上进行那又另当别论了。

        连云港的赌场法律也在这个夏天正式开始实行,经过三个月的前期宣传广大市民已经对这套法律的思想与规律有了很好地了解,正如李富贵所知限期自首的昭示相当有威慑力,本来连云港作为一个港口城市,而且多种文化交杂,城市的治安是比较混乱的。但是这套法律一加颁行风气立刻为之一整,这也难怪,各种犯罪的惩罚都被加重了许多,不过是民对此的抱怨倒不是太多,一方面是因为虽然认赃的手续非常繁琐,而且还是分期支付,但是毕竟给了人们一个想头,就好像自己的东西是被巡捕房保管起来了一样,有拖没欠。不过立法委员会的一条新规定让李富贵有些纳闷,有人提出既然违法者已经把它所造成的社会危害做出了赔偿,并且交纳了相应的惩罚性赔款那就没有道理再让他坐牢,有些人则不同意这种观点,他们认为如果危害社会的行为只处以经济惩罚,那就会造成有钱人肆意枉法,中间派则觉得对于那些完全可以用金钱来定量的案件前者的观点是有道理的,但是对那些难以完全用经济来衡量的案子则仍然需要真正的刑法。这个官司一直打到李富贵这里,看完了他们的观点李富贵对中间派的意见比较满意,只有危害社会安全的严重罪行也就是暴力罪行才需要动用暴力机关,这无疑会大大减轻监狱的压力,自从他看过监狱的条件之后李富贵一只对把人投入到那里有些于心不忍。至于这种制度的坏处,李富贵倒不担心有钱人在这种法律体系下随意违法,因为在这宗法律体系下违法的人都是在为社会作贡献,但是如果这样一来那些神偷、千王们只要他的成功率高过平均水平的两、三倍岂不就是完全不受法律的威胁了,"这也算是一种人才激励机制啊,以后做贼还真是越来越需要技术含量了。"李富贵笑着摇了摇头在文件上签上了他的名字。

        自从李富贵与洪仁玕达成口头协议之后双方基本上做到了相安无事,李富贵也以此为借口放松了盘查,大量的违禁品源源不断的运抵南京,这其中奢侈品的比例居然节节攀升,这多少让李富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太平军现在开始把力量向南调动,在江西与湖南和湘军又一次打在一处,这一次太平天国的将领们明显感到仗不那么好打了,从灭亡边缘又一次站起来的湘军从指挥艺术上看成熟了许多,不过总的来说太平军还是占有一定的优势。杨秀清对于李富贵把浙江划入他的范围嗤之以鼻,不过暂时他也不打算大举进军浙江来打草惊蛇,只是既然他是这么一个态度,太平军的行动在浙江附近就不是那么认真地遵守协定了,富贵军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需要太平军来威吓浙江的地方官。

        赵文翔回京之后交上去一份哼哼哈哈、毫无内容的奏章,咸丰把赵文翔宣来结果得到一大堆模棱两可的回答,赵文翔的样子明显见老,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把这位帝急得抓耳挠腮的却没有办法。虽然赵文翔看起来没有很好地完成布置给他的任务,但是咸丰仍然决定按计划行事,兵部尚书胜保已经上书请求外放去打捻子,咸丰准备把这个位子空上半年来营造气氛,最好能让李富贵自己觉得除了他就没人能当兵部尚书。

        李富贵作为各方关注的焦点除了举办了一个戏曲文化节之外在这个夏天他还推出了一项推广蒸汽机的计划,两淮煤矿现在已经开始量产,如果一个人从空中俯瞰着两个地方的话就会发现这里的土地到处布满了兔子洞,把那原来坚实的大地打得像一块奶酪,虽然对环境产生了很大的破坏,但是这里的煤炭产量已经超出了当时中国的任何一个省份,甚至连山西也无法与这座被半机械化武装起来的煤矿相比。这里生产的优质煤炭甚至销到了南京,两江、浙江和山东所有大城市中的工业和生活用煤恐怕有七八成都来源于这里。即便如此仍然出现了产能过剩的苗头,李富贵知道煤和铁是工业社会最重要的两项资源,所以他死都不愿意减慢这个煤矿的发展速度,只要有人想投资开矿他总是一路绿灯。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替这些煤找出路,他的工业专家们现在对蒸汽机已经基本上能够掌握了,这两年随着煤炭供应的充足也的确有一些商号开始使用蒸汽机来替代人力,的确收到了不错的效果,现在李富贵准备亲自上阵向各界推荐蒸汽机。

        "老王,你看看你,养这么多工人干什么,制砖这种简单的机械劳动最适合蒸汽机来做了,现在煤又是价格便宜量又足,而且也能请到中国技师来开蒸汽机了,薪水可比那些洋鬼子要低多了,听我的没错,上蒸汽机,现在正是时候。"

        "老刘,你这个码头怎么还用人来扛麻袋,你看看这几年我从一个扛麻袋的一直做到了太子少保,你怎么能一点进步都没有,装一条传送带吧,可神了。"

        "好久不见啊,老李,什么?你还在做刺绣的买卖,这个行业没有前途的啦,你还是换一个能用蒸汽机的行当好一些。"

        实际上不仅李富贵这样卖力的推销蒸汽机,他的手下也都被李富贵半真半假的布置了任务,所以他们每天都要向不同的人宣传蒸汽机的好处。

        "蒸汽机带来了煤炭产量的革命,而大量供应的煤炭又有力的推广了蒸汽机,这可真是一个很好的循环。"李富贵知道这就是现代文明的物质自激的发展轨道,按照我们的传统思想这条路是走不得的,因为世界的物力有限如果这样不断的自激下去总有一天会把世界上的资源耗光,我们的传统思想是通过克己来达到天人的和谐,以便于长久甚至永恒的生存下去。一想到这个李富贵就不禁好笑,看看黄河就知道我们这种克己并不怎么成功,"看看印度吧,人家那才真的叫天人合一,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想变成那样,"当然如果把每隔两、三百年就会出现的大屠杀、大灾难造成的人口锐减也算作农耕文明自我调节的话李富贵就无话可说了。李富贵不知道西方文明在一千年后会不会因为能源枯竭而灭亡,但是他知道如果没有工业文明中国再这样发展个一千年估计逃脱不了因为环境破坏而衰落,就像其他的那些古文明一样,农耕文明对环境的破坏虽然比工业文明要小,但是它是不可逆的,而工业文明在破坏的同时得到了巨大的力量,这使得他有机会掉过头来解决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

      第九章 诸世纪II

        

        一八五七年的这个夏天还有一件让李富贵高兴的事情就是周光卓没有向他要一文钱自己就在江浦和扬州之间建立了一个十分有规模的农场,李富贵对他此举原本有些担心,周光卓为了这个农场简直可以说是倾家荡产,自筹资金不说还拉了不少亲戚朋友入伙,最难得的是他从上海拉到了几笔风险投资,一般的商人对于这块离战线如此之近的土地并无什么兴趣,而且现在投资土地不实行了,谁都知道要赚钱还是得办实业,不过在周光卓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还是被他抓到几个有眼光的,虽然投资土地的确未必有很大的赚头,但是几乎是白给的土地在将来的回报还是有人看好的。从李富贵这里周光卓要了三样东西:土地、政策和人才,江浦和扬州之间虽说屡遭战火不过也没有到荒无人烟的地步,所以如果想要开辟一个大型农场的话还需要动用一些行政手段,包括拆迁、移民,这当然需要李富贵出面,李富贵一共清理出三个自然村,这里的地不算特别好,不过位置倒是很重要,选址在这里也有这个原因,因为位置好这里现在剩余的人口特别少,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也被杀得差不多了,兵家必争之地嘛。在这里建立农场也使得安全问题得到了一定的缓解,李富贵答应周光卓不管太平军怎么进攻他都会派驻军保护这个地方,这在李富贵看来并不是个大问题,就是不算那个口头协议现在富贵军的海军也足以让太平军望江北而兴叹,看着周光卓那幅因为过度操劳而显得十分憔悴的脸李富贵没有多加考虑就答应了他,毕竟如果没有安全上的保证一切都是虚幻的。长江的通航权也没有什么问题,现在从镇江一直到太平府的当涂富贵军和太平军双方都有通航权,只不过大家都很克制的你走你的北边、我走我的南边,这个时代长江对于那些小船来说还是非常宽阔的。不过富贵军的舰队的活动范围仍然是瓜州以东,这一方面是不希望引起太平天国的疑忌,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清廷觉得李富贵在与太平天国的斗争中占了上风。

        在这个新建的农场中大量的使用牲畜和新式农具,并且兴建了中国第一所农业学堂,此举倒是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少好评,与李富贵兴办的其他学校总是在一开始就陷入一片骂声当中形成了鲜明对比,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心中务农仍然是正途,农学虽然不能与儒家经典相提并论,不过在百业之中还是以它为首,再加上现在这种新式学堂的毕业生非常抢手,所以这个学校倒是农场之中兴办的最顺利的。

        农场兴建的标准不算高,毕竟他们还处于草创阶段手头也都很紧,不过在几个从美国回来的小伙子们的指挥下仍然显出了浓烈的现代气息,驻守在这里的一个团也给了他们非常大的帮助,富贵军现在在土木建筑方面的经验已经是十分丰富了,建立农场倒还是头一会,李富贵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屯田的雏形,如果农场真的可行自己将来是不是也可以招收一些农业兵。

        在周光卓的计划里这里将是一块巨大的试验田同时也是育种田,他们将在这里首先试验栽种外国的那些优良作物,比如棉花、土豆什么的,能够本土化就大力推广,要是优良作物无法适应中国的气候那就尝试嫁接、杂交等等方法来改良现有的品种,对于中国本土的一些特有品种则要使用新式的育种方法来培育良种,实际上周光卓本来就是想通过卖种子来收回投资的,不过这个想法他只是跟李富贵说了一下,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念头太难理解,如果事先就宣扬出去一定会影响他的招商计划。

        李富贵看着完全沉浸于自己的理想之中的周光卓实在是颇受感动,想再帮一帮他的念头一直在脑海中浮现,如果自己能够帮助他少走一些弯路呢?李富贵忽然有了一个设想,自己基本上对这个世界的科技进步无能为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自己的基础本来就不好这些年又忙于政工、军事、民生、经济这些工作,当年的知识有忘掉了许多,这些年李富贵并非没有在科技上进行一些尝试,但是结果往往以失败而告终,毕竟这些科技上的创新即便在那些真正的发明人手里也大多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李富贵曾经尝试仿制"伯特兰"水泥,李富贵当然知道水泥在未来的广阔前景,而且在他看来这个时代的水泥制作的资料已经很齐全了,根据英国工程师的说法"伯特兰"水泥所隐藏的秘密应该也就是一两种配料或者烧制的温度,只要这两点被攻克剩下的就毫无难度了。可惜的是花了不少银子效果却一点没有,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但是李富贵现在想到了另外一条出路,自己并不需要去参与研究这些科技发明,自己只要把脑子里的东西说出来剩下的事情由那些专家们完成,当然自己的目标也不再局限于火药、枪炮或者水泥,只要是未来能发明出来的东西都可以尝试,这样面一广成功的机会必然变大。

        想到就做是李富贵的信条,于是两个秘书就被抽调出来编写《大预言书--诸世纪II》。

        程夫子对于李富贵随意抽掉他的人手十分不满,于是就婉转的表示以目前这种投入想要完成简化新华大辞典的编写需要很多年的时间。

        "时间长一点就长一点吧,即便人手充足编写大辞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核对所有的词汇才能真正的合并汉字,而且前人又没有什么现成的材料留下来,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汉字的合并可不是那么容易能一蹴而就的。"这段时间百业待兴,各地各方都需要大量的人才,所以李富贵许诺给程夫子的帮手们一直都没有满员,现在更是只有一个助手跟在程夫子身后,弄得他这个"汉字缩减及新华大辞典编纂办公室主任"很有些名不副实。

        "大人,现在全民普及教育正在一步一步的展开,如果按照现在这种火爆的情景发展下去之后,再过上个几年认字的人一多起来,汉字合并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到时候这部词典恐怕也就没有用处了。"其实程夫子如果站在自己的立场并不希望看到汉字被合并,不过为了将来不被李富贵迁怒他还是出言提醒李富贵。

        "你说得有道理啊。"李富贵眉头紧锁,最后长叹了一口气,"事有轻重缓急,真的要不行这件事就交给民间去办吧,我们很快会迎来一个新文化运动,我知道有些读书人整天没事干闲的发慌,你可以把这个想法散布出去,说不定就有人会穷尽一生之力来干这事,我们可以将来总结这些成果,慢慢的完成一些合并。你还是回来吧,你走了这段时间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他们两个念公文念的一点都不好听。"

        程夫子没有丝毫惋惜的把那个主任的头衔扔到了一边,在李富贵身边做事可要比那个顶着虚衔的文抄公来劲多了。

        "上帝说我们要有光,于是老爱就发明了电灯。"

        "对不起,大人,打断一下,请问什么是电灯?"

        "电灯是一种用玻璃制作的有点像梨子一样的灯,它是被密封起来的,就我所知最初里面充的是二氧化碳,用一根炭条通电加热来发光,炭条好像是用竹子烘烤而成。"

        “对不起,再打断一下,电是否就是天上打的那种闪?”

        这就是李富贵编写这部书的方法,由他主讲,但是他讲的东西天南海北什么都有,李富贵半躺在那里一边回忆一边幻想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反正想到什么讲什么,而两个秘书在记录的同时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立刻发问,李富贵随后就做出一番解释,这部书的实质内容就是这些名词解释,通过他们这种提问,相当多正在等待被发明出来的新事物被定义了出来,对电灯的解释算是李富贵比较熟悉的地方了,其他一知半解的李富贵也总是想办法拉扯上几句,实在不知道原理就描述一下功能,甚至包括农业中的珍珠蚌养殖,还有洋鸡下的那些虽然不好吃但是数量却很多的蛋。 这些东西如果在专家手里能够给与很大的启发,但是如果外行看到了不过是一篇满纸胡言乱语的荒唐之作而已,李富贵口述这部书的时候参照了那位侠客岛上不知名的绝世高手书写武功秘籍的手段,书籍的内容非常混乱,里面有李富贵读过的各种经文片断,当然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还有一些莫名奇妙的人生感悟,到了后来李富贵已经开始在书中写起诗来,当然这些诗都歪的不能再歪。看着这些混乱不堪的文字李富贵仿佛看见后世的史学家、玄学家门皓首穷经的样子,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部书真正的内容在它的注释之中,不过这也不奇怪后世当中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这本书里注释的神奇之处,但是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相信这本书的神奇之处只是在注释里,人们总会希望在正文中发现更大的宝藏。当然如果那些在李富贵指点下使用本书的人会懂得这本书的用法,他们将只是把它当作一本闲书来看,希望在其中能够不经意的得到一点启发,想来等到后世人们逐渐发现那些注释逐条的被证明才会慢慢地对这部书重视起来。

        李富贵的并没有制定确切的出版计划,实际上他现在挺喜欢这种每天抽出半个小时来胡说八道的生活方式,这半个小时他总是非常放松。现在他打算先这么写下去攒够一本书的量就出版一本,对未来事物的发掘肯定会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李富贵并不打算给自己定下一个期限,想到哪里算哪里吧。

        我现在床头上就放了一本让无数智者绞尽脑汁而无法破解的奇书,这部书给我最近沉闷的心情带来了一丝亮色,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个我小时候捉老鼠的经历,还有一些地方也有我儿时生活的影子,当你知道正有一大票人对着这些东西冥思苦想希望从中找到故事背后的寓意的时候,你当然会感到十分的好笑。现在我已经十分确定自己不是失忆了,因为我现在的情况不仅仅是记不起来这五年发生的事情,实际上我在这五年之前的记忆也都完全错了,甚至身边的生活用品也与我记忆中的大相径庭,如果按照那几本不知道谁写下的日记来看,我这二十几年没有带过红领巾,没有迷恋过日韩偶像剧,不知道还珠格格为何物,写日记的这个人甚至还能写上一手书法,这真的是我的前半生吗。如果这些记忆的混乱都是神经错乱造成的,那我不得不承认我这次错乱的也太严谨了,像这样完全修改一个人记忆中的所有细节真的有可能是神经错乱造成的吗,神经错乱的人会有我这么理智吗?

        父母这几天一直小心翼翼的说话,生怕刺激到我,这一天妈妈高兴的推开我的屋门告诉我陈皮来看望我了。陈皮是我的死党,从小学三年级我们就一直同班,这一同就一直同到高中三年级,就在我努力学习希望考上个好大学的时候陈皮却忽然迷恋上网络小说,结果成绩一落千丈,大学也没考上,不过他对此倒不是很在意,反而说考不上大学更好,因为他已经下决心当一个网络写手。

        当然这些只是基于我的记忆,如果按照日记上那个人的记载陈皮的人生是不是如此我就不敢说了。

        “哇,你现在胖了许多啊!”眼前的陈皮给我的感觉像是这几年泡了水。

        陈皮低头大量了一下自己,“没有啊,我这个月感觉自己还瘦了一些呢。倒是你啊,到底怎么会事,阿姨对你可是非常担心。”陈皮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不过有个人说道说道应该不错,陈皮从小就神神道道,好像见过飞碟或者鬼魂什么的,相信我的经历对他来说不算无法接受。

        “咦?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看到我不说话陈皮就随手翻了一下我桌子上的书,立刻就发现都是关于李富贵的。

        “陈皮,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故事?那太好了,我这阵子写东西正愁没有灵感呢,不过你的想象力可不敢恭维,也只能当个素材吧。”

        当我把自己的经历一股脑的倒出来后天已经黑了,陈皮有些心不在焉的翻弄着那本诸世纪II,“这个故事是你想出来的?”

        “算是吧。”

        “你不去写小说实在是太可惜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方面的才能,我认识好几个站长,怎么样,我帮你介绍一下,你也加入到我们这个圈子里来吧。”

        “那个以后再谈,我现在只想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解释发生的这一切,要合情合理的。”

        “这个啊,要是本子是玄幻的,那根本就不用解释,如果是架空就困难一些了,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故事有个前提,就是你穿越了时空,既然是前提我们就必须假设它是合理的,然后再往后推。你在时空旅行后成了一个伟人,虽然李富贵究竟是不是伟人现在还有很大的争议,但是这并不是关键,李富贵的一生的确有很多神秘的色彩,包括他的谢幕,你的故事很好地解释了这一切。现在你只是对自己回到现代缺乏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这个故事就可以编圆了,对吧。”

        “对,我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想这并不困难,你可能在那次行刺后陷入了昏迷,比如说是被吓昏的,不过从李富贵说的这一段上看你倒并不至于如此没用,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消耗了太多的精神而陷入了沉睡,反正是没有很清醒的意识了,这一睡就睡了一百多年,真没想到你还有睡美人的血统。”我并没有对他的这个劣质的笑话做出反应,我现在实在没心情开玩笑。“其实你睡个一百多年也没有什么,不是说在故事的后期你经常一睡就是一两个月吗,这一次只不过睡得特别沉点。唯一的问题就是李富贵的死期历史上记载得很清楚,你的意识为什么在此之后仍然能够保留。本来肉体是意识的载体,你这样沉睡下去最终还是会消亡的,不过这里就要回头看看我们设定的那个前提,你是通过时空旅行回到过去的,也就是说在时间的另一端仍然有一个肉体在承接这个意识,当你养足了精神而这个肉体也成长到与意识同步的时候你就又醒了过来。”

        “你的解释还是要基于意识可以脱离肉体独立存在,这不符合科学。”

        “我真的很怀疑你怎么能够想象在自己的这个僵化的脑袋里成长出李富贵那样一个奸猾的意识呢。这还不简单吗,你是通过时空旅行回去的,那为什么意识就不能通过时空旅行回来,毕竟这里有一个与他波段完全相符的肉体。”

        这种玄幻式的解释让我的心里舒服了许多,虽然不是很可信,但是毕竟有了一个解释,如果从前提条件来看也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弄清了自己的身世之谜我马上又要面对另一个问题,每个时空旅行者都要面对的问题,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有过惨痛的教训,那就是生存。从我的履历上来看我现在已经是南京工业大学的毕业生了,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这所学校还是非常牛的,据说和麻省理工差不多,本来我以这样的文凭想找个工作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样也就可以不再靠父母养我了,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在网上我还发现了这个世界已经不是那么注重文凭了,至于四、六级证书在那些招聘信息上更是连影子都看不见。想想就知道以我高中毕业的水平,这几年的大部分时间又都在睡觉,拿着南京工业大学的毕业证书去面试,只怕一开口就被人轰了出来。

        “这个故事还没有讲完啊?接下来呢?”陈皮正在翻着那本李富贵传。

        “后面的?后面的那传记上不都有吗?”

        “谁要看这上面的东西,傻子都知道这上面的东西有一大半都是假的。那些内幕什么的,多编一些出来,好好动动脑筋,故事听到一半就太监了是最让人受不了的。”

        “李富贵后来啊,后来的事情我倒也记得,你说我为什么会记得后面的事情呢?”

        “真是个榆木脑袋,你们两个用的是一块硬盘,他记下的你当然也能看见,就好像你以前睡觉的时候李富贵干什么你不也知道吗,这次只不过你睡得特别沉了一点。”

        我忽然想到与现代人相比我还是有一个优势的,那就是我对晚清历史还是有一个很直观地认识的,如果能够结合史料写一些文章或许还有人看,陈皮刚才说他认识几个站长,不知道他与报社的编辑熟不熟,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估计不行,不管怎么说,自由撰稿先挣几个钱,说不定将来慢慢打出名气成为研究李富贵乃至十九世纪中国史的专家,别的不说李富贵的谢幕就一直让学者们争论不休,我要是不说打破他们的头也想不出真正的原因。若是如此我就此也算跨入文化界了,听说他们这一行也发不了大财,不过弄个小康应该还是可以的吧,而且说起来也比较好听,相信父母一定会喜出望外的。打定主意的我心情大为好转,就把那本传记拿过来,“有道理,其实李富贵后来的生活与传记上说得还真得差不多...”

      第十章 胜保的胜利

        当天气变得不那么炎热的时候胜保在河南大破捻军的报告送到了李富贵的案头,李富贵早已知道这次战斗的详细资料,起码有三个渠道已经向他汇报了当天在李台寨发生的事情:这一次胜保出京不仅仅是为了给李富贵让出位子,咸丰也想以此来显示一下朝廷的武力,本来咸丰对朝廷处理目前这场危机中表现出的无能还能在心里找到一个解释,那就是太平天国的规模实在太大了,而且他刚登基就爆发,所以这一切都不怨他,这是老天爷跟大清过不去。自从李富贵一场胜利接着一场胜利之后,这个解释似乎就有点站不住脚了,这些胜利当然反衬出其他官僚的无能,但李富贵毕竟是他的臣子,臣子打了胜仗那就证明主子有能力,所以那个时候咸丰每次总是不自觉地把前线胜利的功劳划到自己身上一大块。

        直到李富贵开始公然的藐视朝廷的权威时,咸丰才发现他与李富贵在这些功劳的划分上显然有分歧,在他看来李富贵似乎认为这些胜仗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打的,完全忽略了领导的英明指导和同僚们的大力协助,所以他才敢这么狂,仿佛别人离了他都不行。实际上咸丰也有这样的观点,只不过他不肯承认罢了。因此现在的咸丰迫切的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一个英明的皇帝,臣子们是因为自己的领导才能在前线取得骄人的战绩。就这样胜保这次出京征讨捻军就成为了一项政治任务,胜保知道自己肩负重任,所以他这次所统帅大军的阵容也是相当的华丽,以往作为主力的绿营这次只能作为辅助兵种出现,胜保这次率领的主力是从蒙古八旗里抽调出来的精锐骑兵,再加上两个团现代化的禁军,就是李富贵弄出来糊弄皇帝的那一支部队,现在已经成军可以开赴战场了。以这样一只强大的军队来剿灭那些捻匪在咸丰看来简直就是巨石压卵,他也的确需要这一仗完完全全的胜利。

        这样一支大军所过之处自然是群捻走避,不断的捷报传入京城让咸丰开始飘飘然起来了,他完全相信现在他已经给李富贵这个小子好好的上了一课,估计李富贵现在正在看着自己北方的这支大军瑟瑟发抖,蜷伏与自己的天威之下。胜保与其他满清将领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就是他虽然也谎报战功,胡邹出一些形势一片大好、叛匪望风逃窜之类的鬼话,但是他自己却仍然保持清醒地认识,他从来不会被手下送上来的鬼话蒙蔽,而大部分清军将领总是迷失在从下到上层层加码的不实之言当中,根本就无法做出准确地判断,尤其是那些新手,更是容易犯晕。胜保知道捻子们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打击,他们仍然藏在一个个村庄、山头、树林中,随时准备扑上来咬自己一口。所以他一路行来一直十分谨慎,只管去攻克一些已经被放弃的县城、乡镇,再顺便弄一些首级来证明自己的一场场大捷。直到他前进到开封府的鄢陵,再往前就是捻军活动最活跃的地区,在这里胜保决定使用一个计策,一个诱蛇出洞的计策。

        张乐行的确就在离鄢陵不远的吕家潭镇,他也在密切的注视着这支朝廷大军的动向,一直到目前为止这支军队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这让他有些担心,他已经让张宗禹、任化邦他们在舞阳、汝州等地闹出点动静,他希望胜保能被这混乱的局势迷惑住,最好被牵着鼻子到处跑,或者分兵,到时候自己或可以以逸待劳或可以各个击破。

        当张乐行得知胜保坐镇鄢陵却把他手中的好几支军队派向了西面和南面他真是大喜过望,根据线报胜保手下的几支绿营兵都已经离开了鄢陵,他现在手中主要就是骑兵和一支火枪兵,还有一些小炮,这已经是张乐行所能设想的最好的结果了,如果还想让胜保继续削减力量就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了。对于骑兵张乐行并不害怕,实际上捻军因为流动作战的需要这两年军队当中战马的数量越来越多,火枪兵确实有些让人头疼,不过见识过富贵军的那种豪华装备之后张乐行也没有把这太放在心上,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吸引胜保出来作战,如果胜保因为手中力量不足而龟缩在鄢陵城里捻军对他可是毫无办法。

        一场看似随意的偶发事件成了这场战役的导火索,在马栏镇南面大盛庄一个姓胡的乡绅因为儿子在去年年初的时候死在捻军手上,所以一直以来都坚定地站在反革命的立场上与捻军做对,偏偏运气很好,虽然受了几次挫折但是命倒是一直没丢,名气反而被打了出来,周围几个县都知道这里有一个不怕捻子的胡大胆。

        这场战役就是从他家开始。

        胡家庄园是这附近几十里防范最为严密的地方,胡老太爷拿出了全部的家当武装了他的家丁,庄院也经过特别的加固,在这个庄院里有着二十把这一带极其罕见的鸟铳,再辅以高大厚实的院墙和宽达两丈的壕沟,的确让小股捻子望而却步。但是这一天来的捻子可不能算是一小股,晌午刚过就有大约三百骑捻军一下子冲入了大盛庄直奔胡家庄院,看样子是想来一次突袭,可是这些捻子显然没想到胡家就是大白天也把吊桥拉起来,所以冲锋完全没有效果,反而被那些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的家丁开枪打到了几个。捻军一边开枪还击一边退了下去,他们奇袭不成并没有退走,反而远远散开想要包围这里,这让胡老太爷十分的担心,庄院中只有六十来个家丁,与敌人众寡悬殊,而且这些捻子也有枪,这样一来自己就更危险了,他实在没想到胜保大人的大军就驻扎在鄢陵这些该死的捻子还敢如此嚣张,现在要赶快把这里的敌情报告给胜大人,胡老太爷的女婿在鄢陵作县丞,应该能够把这里发现大股捻军的消息很快的送到胜保那里,可是想要让胜保出兵恐怕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丞的面子能做到的了,不过现在胡老太爷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挑选突围求援的人选可让人犯了难,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离开院墙的保护,一般来说捻军当中的骑兵的骑术都十分高明,再加上外面的那些马也比庄园里养的那几头看起来要好得多,胡老爷的银子能够维持现状已经是十分吃力了,要想给家丁们再武装上战马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而且胡家庄院对抗捻军的行动也多以防御为主,并不十分需要战马。可是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战马和优秀骑手的价值了,如果没有这两样即便冲了出去也很快就会被外面的捻军追上。

        奖励的金额一层层的向上加,最后一个砝码是胡老太爷的小女儿(胡家的人口结构十分奇特,儿子只有一个,可是女儿却不计其数)。王立决定去赌一把自己的运气,他在家丁中算是个小头目,是一个很帅气的年轻人,平时也颇得老爷的器重,不过再怎么样他还是下人的身份,虽然已经与小姐私定终身但是小姐坚决不同意私奔,现在这个机会就放在自己面前,哪怕九死一生自己都要去试试。

        王立突围的过程非常顺利,胡头率领鸟枪队在南面开火吸引捻子们的注意力,王立从另一个方向悄悄的潜出去。马蹄声惊动了一个刚好从不远处经过的捻子,这个捻子抬手一枪,子弹从王立头上大概一尺的高度飞了过去,发出了嗖的一声尖啸。王立吓的缩起脖子紧伏在马背上打马扬鞭的向村外逃去,那个捻子回头看了一眼枪声大作的前院,犹豫了一下拨马向着相反的方向驰去。

        一口气跑出两三里路,王立沉浸在即将与胡家小姐成婚的巨大喜悦当中,碾子们没有追出来,县城就在二十里外,快马加鞭也就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只要再有半个时辰自己的人生理想就算实现了。

        二十里不算远,王立不需体恤马力,很快那份军情就被送到了胜保的面前,两三百个装备很好的捻子出现在离县城这么近的地方,这让他感到战争的气氛有些变化。这个胡乡绅胜保还有印象,就在知县为他举办的接风宴上这个家伙声泪俱下的控诉捻子们的暴行,并且而狠狠地表示他与捻子们势不两立,这让胜保觉得此地民心可用。现在这位反捻先锋遭到了暴民的围攻当然应该解救,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试探捻军的好机会。

        胜保虽然在做人上颇为跋扈,但是他在用兵上倒是十分的谨慎,既然捻军人数不多他也没有派出太多的兵马。胜保将一千多人分为三路,中间那一路去解救大盛庄之围,另两支在两边警戒、呼应,这一次胜保并不打算全歼对手,他是希望通过对方的溃逃找出捻军的踪迹。

        援军一到大盛庄与那些捻军大打了一场,让这些清军没想到的是这次他们碰上的捻子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稍一接触就开始逃跑,反而向人数多于他们的清军发起了进攻。这一场战斗猛烈而迅速,捻军最后利用暮色逃走了,而清军也没有力气再追出去了。

        胡老爷把家中窖藏的所有好东西都拿了出来招待这些救命恩人外带护国英雄,那些让人听了脸红的奉承话把这些豪爽的蒙古人捧得晕晕乎乎的,这一晚宾至如归,而王立也被老爷大大的赞赏了一番,婚事也当场就订了日子。可是这样的快乐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反攻过来的捻军就把他们从村庄中给打了出来,那两支遥相呼应的部队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捻军攻克大盛庄之后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直到增援的清军又把他们逐出了这个村子。到这个时候大盛庄已经更像一个抽象的符号了,因为作为一个村庄它已经没剩下什么东西了。

        当密密麻麻的捻子们再一次把大盛庄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时候,捻军的这种行动让胜保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这个诱蛇出洞的计策这么快就见效了,而且还诱出了这么一条大蛇。捻军对大盛庄的进攻分明是在向自己挑衅,这帮暴民实在是好大的胆子,这些人敢正面向他挑战让胜保感到怒火中烧。不过他还是需要分析一下双方的实力,如果只是包围大盛庄的那些人胜保相信自己还是可以轻松对付的,但是捻子既然想诱自己出城那一定会隐藏一部分实力,胜保也承认那些广大的乡村可以藏下数不尽的捻子,自己的侦骑实在是很难弄清楚对手的实力,所以这只有依靠自己的估算了。

        把最近的一些战事反反复复的作了一番对比之后胜保决定和对手打这一仗,捻军的人数虽多但是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自己虽然把大量的部队分散到了四周但是却留下了最精锐的,而且作为主力的骑兵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土匪的时候也正是最能凸显他们的优势,往往骑兵一个冲锋就能把那些家伙杀得个七零八落。

        张乐行并没有攻破胡家庄园,在他看来这个小庄子在胜保离开鄢陵的时候就丧失了它的用处,他实在不必费心去攻打它,甚至主战场也不在大盛庄,而是更南面一些的陈庄附近,把大盛庄留给胜保能坚定他继续前进的信心,这样他才会跟随自己到陈庄。

        当胡老太爷被围攻了一天一夜之后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庄园外的壕沟都已经完全被填平,自己的枪手也已经死伤了不少,剩下的那点人在这种如潮的人海中简直只能算作沧海一粟。可是当那些捻子和他们突然的出现一样快的突然退了个干干净净,他心中的那份诧异简直是难以言喻。不仅是他,庄园中的所有人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有许多已经跪了下来感谢上苍对他们的眷顾。

        胜保没有理会赶上来千恩万谢的胡老爷,他现在既不能让捻子跑掉,但是同时也要小心不上捻子的当。这个时候他有哪有工夫去应付一个乡下土财主,胜保简单的问了一下捻军的情况就把胡老太爷打发走了。

        最终的战斗在陈庄打响,这里有些丘陵,还有两条小河可以用来限制骑兵,战斗从一开始就显现的无比猛烈,胜保指挥的先锋对捻军的大队人马展开了蛮不讲理的冲锋。这一下打的张乐行有些措手不及,虽然他的计划制定得不错,但是几万人马的指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军队大多数是这两天刚刚从各处汇聚到这里的,这其中有不少人张乐行都不认识,真正他曾经指挥过的不过其中的六、七千人,这样一支庞杂的队伍带起来自然是处处都别扭。本来张乐行还想设个埋伏什么的,后来一看大军乱糟糟的样子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等到胜保火速赶到陈庄的时候捻军只是排出了一个最基础的方阵,当清军的骑兵冲上来的时候张乐行很有些紧张,因为他的阵型并没有完全摆好,从李富贵那里他学到现代战争最讲阵型。等到他命令部下冲锋反击之后捻军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队形、组织,大家一拥而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板砖石头的一齐来,一下子居然把胜保的骑兵给打退了。这些蒙古精骑还真没见识过这个,骑兵进攻受挫自然就利用自己速度上的优势摆脱接触,捻军中的骑兵稍加追赶就碰上胜保的大军,借着一场厮杀跑了回来。

        第一次交手双方都吃了一点小亏,但是胜保马上发现捻军的队形有些混乱,久经战阵的他立刻下令再一次突击。捻军这个时候的确有些乱,几员主将仍然在努力的稳定队形,他们同时还要收拢败回来的残兵,而士兵们大多数还沉浸在刚才的胜利中,也有一些人则陷入第一次见血的疯狂里。面对大队人马压上来的清军捻军并无惧色,又一次使出了他们的招牌战术。看着这种混乱的局面张乐行感到深深的无奈,现在他才知道李富贵究竟有多厉害,但从治军这一项张乐行就感到双方的差距。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了一个下午,当胜保把手中的预备队投入到陈庄方向之后捻军终于垮了下来,这是一场相当惨烈的战斗,虽然大部分捻军都表现出了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但是正如胜保所料还是有一些地方在经过骑兵一冲出现了小小的裂隙,张乐行是第一次指挥这样大的战役,对于战场形势的变化慢了那么一拍,最终成为了失败的一方。胜保的预备队正是那两个团的现代化禁军,当他们投入战场之后立时枪炮大作,捻军中的大多数人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纷纷开始扭头逃跑。张乐行也看出这一战已势不可为,他也很理智的下令全军撤退。在退却的过程中捻军倒是表现出了很高的水平,面对骑兵的追赶他们并不是特别的慌乱,有些部队自发的留下来利用地形阻击追兵,当发现追兵数量较少时就掉头开打,倒是让胜保大吃了一惊。

      第十一章 苏区

        李富贵对于捻军的大败并不是非常介意,他只是有些担心老朋友的处境,这一战张乐行犯了好几个错误,最主要的是这两年捻军虽然闹得挺欢,但是看来还没有进布到能够进行大兵团作战的水平,就好像当年的李自成,那也是经过多年的磨练才成长为一位农民革命家的。"这不是老乐的路子啊,"李富贵总觉得这些报告上捻军的做法有些不伦不类,有那么点邯郸学步的味道。"真没想到那帮子八旗兵还能排上用场,这些恐怕要把万岁爷给乐坏了。"

        正如李富贵所料,咸丰已经兴奋的两天晚上都睡不着了,自从他掌权以来他就没有这样扬眉吐气过,现在连在后妃面前他都感觉腰杆直了许多。看到自己不到两岁的儿子蹒跚的跑来跑去咸丰暗下决心以后酒要少喝,嫔妃们每个月也少宣昭几次,自己一定要把这个皇朝好好的交到儿子的手里,回想起自己刚继位时也立下了很多宏愿,可是随着世事消磨现在都已经随风而去了,但是决不能把一个残破的江山留给自己的孩子,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在这个大喜的时刻咸丰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到了死亡,他赶忙摇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为了转移注意力,咸丰想到了李富贵,一想起这个家伙咸丰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一再告诫自己对待这种粗人要耐心,但是李富贵的所作所为绝对是在不断考验他耐心的底线。"这下看你还拿什么跟朕狂,这天下又不止你一个会打仗,看这小子还不乖乖的爬回来求朕原谅他。"

        以往咸丰看到李富贵跪在他面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现在他是如此的希望能够折服这个桀骜不驯的臣子。

        "皇上,您怎么了?"察觉到咸丰的面色有异,懿贵妃赶忙探身询问,她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盯着她的儿子。

        "爱妃,没什么,朕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不知皇上想到了谁。"能让皇帝露出这样表情的,普天下恐怕没有几个,叶赫纳拉氏已经猜出了八九。

        "除了那个李富贵还能有谁。"咸丰每次说起李富贵心里总是十分矛盾,李富贵现在在南面胡作非为,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廷臣对此都深感忧虑,可是这次大捷之后朝堂上的气势为之一振。

        "皇上,最近总是听人提起这个李富贵,依臣妾看来这个人虽然骄傲不逊但是对大清还是忠心耿耿,现在天下纷纷扰扰,正是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的时候,还望皇上多容忍一二。"一方面叶赫纳拉氏还念着当年李富贵的一点香火之情,另一方面从她目前的处境来看,李富贵也的确是个足以依靠的外援。作为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子她对咸丰的身体状况知道的十分详细,就她看来自己的儿子很有可能在成年之前就踏上皇位,自己到那时就要面对朝中的这些遗老,如果能够借助李富贵的军力,那她就能横扫整个北京。作为一个女人叶赫纳拉氏对力量的看法远比朝中大多数人要透彻。

        咸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容忍,这个混蛋要不给他一点苦头吃朕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现在禁军已经练出来了,这次大捷的首功就是新组建的神威营,爱妃你看看,这是胜保的奏章,你看看里面是怎么说咱们八旗精锐的。想当年咱们老祖宗入关的时候,八旗精兵可以立在马背上射箭,现在总算是重现了当年的风采。"

        叶赫纳拉氏把奏章拿起来重读了一遍,也露出了一番欣喜的神态,实际上这份奏章她已经看过几遍了,自从她生了大阿哥之后就开始帮助咸丰批阅奏章了,这些东西都是先经过她然后再到咸丰的手上的。

        "真是恭喜皇上了,八旗重新振作我大清中兴指日可待了,"放在咸丰身上中兴这个词比鸟声鱼汤还管用,"不过皇上,这个重振八旗的主张还是李富贵提出来的吧。"

        "对啊,所以他这才叫作茧自缚,"咸丰苦笑了一下,"我也知道李富贵没有反心,他现在做的那些事或许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出发点应该也是为了大清好,可是他把规矩都破坏了叫朕还如何统治天下,别人可未必没有反心,若是他们看到李富贵这样胡来,自然就会有样学样,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皇上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李富贵呢?"

        "先把他弄到北京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李富贵把在富贵军中几个职位较高的张家子弟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军事研讨会,会上众人就这次捻军大败展开了探讨。

        "我认为捻军现在还没有正面同朝廷精锐作战的实力,这次会战有些鲁莽,如果采用游击战术应当有更好的效果。"这几个张家子弟这阵子没事就在讨论这场战役,所以当李富贵问他们的意见时他们的看法十分的一致。

        "怎么样?想不想去帮帮你们的叔父?"

        几个人都露出狂喜的神态,在富贵军的这几年已经把他们训练成了真正的战士,虽然听说捻军大败之后他们都有北上帮助捻军的打算,但是仍然希望得到李富贵的首肯,他们不愿意背负着逃兵的名字离开这里。这里毕竟是他们生活战斗过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这里造就了他们。现在李富贵主动提了出来当然让他们喜出望外。

        "大人,您想帮助捻军?"张玉庭的脑子比较活,赶忙往下探李富贵的口风,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不是我,是你们,还有一些乱臣贼子、前明余孽什么的?"

        这个回答让众张喜出望外,本来风自强与李富贵的见面就是张乐行介绍的,所以在别人那里风自强的身份是个秘密,可他们对风自强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这支神秘的部队算得上富贵军中最精锐的编制之一,各种各样阴损毒辣的手段层出不穷,把河南、山东那些官老爷们整的苦不堪言,要是他们加入进来,那对捻军实在是极大的帮助。

        "大人,现在是捻军最困难的时候,您这样雪中送炭,真是义薄云天。"

        "你们也别把事情想得太美了,捻军的战法和富贵军不一样,你们不能指望我给捻军提供什么物质上的援助,你们总不能指望拿着我的招牌去对付胜保吧?"

        这话给众张们浇了一瓢冷水,他们不可能把捻军变成富贵军的样子。

        "你们可以教导捻军什么是战争,建立军队的纪律、军制等等,但是如果把富贵军打仗的方法直接搬过去那是绝对不行的,学我者生,像我者死,知道吗?"

        最后的一句总结太过深奥,众张们没有听懂,不过前面的意思他们还是明白的,"我们几个商量过,现在捻军面对朝廷的精兵只有一个‘拖‘字,把他们肥的拖瘦,瘦的拖死,要是真的面对面决战,捻军那种混乱的组成实在是很成问题。"张裕阳把他们商讨的结果倒了出来。

        "其实对付那些蒙古骑兵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这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群众基础好不好,你们捻子虽然得到了不少老百姓的支持,但是恨你们的也不少,到了河南跟你们叔叔说别老是想着抢粮食赈济饥民,那不是长久之计。手法要更巧妙一些,政策要更明朗要让老百姓一看就明白,要么尽量拉拢那些还可以争取的阶层,形成一个更广阔的基础,要么就干脆斩草除根,把地主的土地完全分给农民,这样形成的基础就会更坚固。"李富贵这个时候真得有点想让张乐行去试试当年红军在苏区实行的一套办法,既可以帮助自己分担来自北方的压力又可以充当一下试验品。

        "你们不能总是到处跑,必须建立根据地,"观念上发生了变化的李富贵调门也开始逐步转向,"选择群众基础最好的地方利用游击战与清兵周旋,游击战你们都会了,什么地道战、地雷战,别的武器我不能给你们,不过火药倒是没什么问题,要你叔叔准备好钱。"

        "我叔父可是个穷光蛋。"张裕阳急忙替张乐行还价钱,在富贵军待了这么久,他们对李富贵的这种商人习性已经习以为常了。

        "想法做生意啊,这两淮现在可是全国经济最活跃的地区,既然背靠着这里那还不多想想办法。在农村可以办一些手工作坊,牧渔养殖,发展生产,反正你们不要指望从我这里白拿东西。价钱咱们可以再商量。"

        "司令,您也知道,我们那个叔父要是真地说起来他败家的本事可比兴家的本事大多了,您要他去挣钱,这不是难为他吗?"由于张乐行在造反之前把诺大一个家产全部败完的前车之鉴,这几位对张乐行的经济头脑都不很乐观。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家的人到了这一辈之后专出豪侠,善经营能聚财的一个都没有,这几位也是如此。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看来对捻军的援助还不仅仅是军事人才上的,经济人才也要给他几个,说起来自己对苏区经济的了解多数还是来自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按照那上面的说法红军的主要收入来源无非就是发展农业生产,自己兴办兵工厂,再加上没收地主财产。要说这些措施都并不复杂,为什么其他人都做不到呢?"如果老乐真得想这么干我倒是可以帮他拟出一套纲领,再派几个人去帮他,其实你们那个叔叔就是缺个管账的,你们告诉他就算是他自己也得遵守财务制度,给发放多少粮食给饥民必须财务说了算。"

        张家几个人面面相觑,"司令,我们说的话恐怕叔父听不进去,恐怕也只有您去说他老人家才会听。"

        "我的话他能听,我派去的人说的话他也得听,否则我就不管他了,要是还照他现在这种搞法,你们也不用去了,我费这么大劲把你们培养出来不是让你们送死的。"

        "如果能把叔父请到这里来,您好好劝劝他,我看他会听您的。"

        "那是,要让他明白吃人家嘴短的道理。"

        派到捻军中的人选并不是那么容易找,那些经营经验丰富的往往出身商界,他们虽然算盘打得都很精但是这次的任务需要有一定的献身精神以及对政治局势的把握,商界出身的那些人在这方面要欠缺一些。幸好现在李富贵的手下当中能够接触这样机密任务的本来就不多,所以李富贵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也就有了人选,彭岳是秀才出身,当年被逆向选材挑中加入到李富贵的门下。和其他那些秀才不同彭岳的这个功名是买来的。如果说那些秀才只是八股文写得不够出色,彭岳能得到的评价则是狗屁不同,他似乎在文字的表达能力上有所欠缺,就是他那篇策也让李富贵读的时候头大了一回,不过如果抛开文字上的东西不谈,这个人还是很有才能的。除了才能之外李富贵选中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人靠得住,彭岳出身于一个小地主兼小商人的家庭,到了他父亲这一辈为了光宗耀祖非要把这个有文字书写障碍的儿子送去读书,混了个秀才之后本来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想到自己写的那篇前言不搭后语的文章能入李富贵的法眼,自此一扇更广阔的大门在他面前打开。这两年他为李富贵做事相当的卖力,这群秀才中最任劳任怨的就是他了,地位也节节上升,现在已经能够接触李富贵的一些核心机密了,所以派他到捻军那里也就没有其他方面的顾虑。

        彭岳看到李富贵为张乐行拟定的政治、军事、经济三方面的纲领之后着实吓了一跳,“大人,您看这些纲领是不是现在咱们的地方上用一下然后再教给捻子?”

        “为什么?”

        “得民心者得天下,要是张乐行真的照此实行那他将来真的可以大有作为,学生就怕那时...”彭岳看着那一套类共产主义的纲领,再加上后面一条条实施细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东西太厉害了,他是在不理解李富贵为什么有这么好的东西自己不用。

        “你觉得这套东西可行?”

        “绝对可行,这套东西和长毛的那些虚无缥缈的做法完全不同,这里面有虚有实,只要执行这套政策的人不出问题就可以。”

        “你是说腐败吧,这个东西很难禁绝,不过对张乐行我倒是信得过的,他这人我相信不会腐败,到的确是执行这套纲领的好人选。”

        彭岳觉得李富贵简直不可理喻,不管现在李富贵和张乐行的关系如何亲密终究不是一家的,怎么能养虎为患呢?“大人,既然如此,我们给了他纲领又帮他实行,那捻军岂不是如虎添翼吗?”

        “你是怕张乐行将来与我争天下吗?放心,他不是老虎,我更不是猫,张乐行这个人成不了大事,你去了之后只管尽心辅佐他。”

        “大人,您对在下有知遇之恩,在下万死不足以报之,所以虽然您的指示已经非常明白了,但是我还是希望能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到了河南我也好自处。”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之所以这么自信主要基于以下几条,首先即便张乐行个人品行无懈可击但是捻军内部的腐败不可避免,张乐行凭借个人的能力或许可以延缓这一过程,但是不能逆转,我帮他制定的纪律仍然属于自己管自己的范畴,时间一长一定会出问题的。其次张乐行这个人虽然品质没话说但是他的学识不够,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刘项原来不读书嘛,但是如果在配合他那种理想化的性格,这就足以致命了,因为理想化的人容不得不同意见。”

        “既然他容不得不同意见,那我去他哪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理想化也有轻度和重度之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必须低着个头,张乐行对我还算信任,你去了之后要记住军事上的事情你不要管,但是政经方面必须听你的。”

        “大人,我还有一事不明,如果军团改组完成,我们一万人能打北京的十万人,所以您不必顾虑那么多,现在费这么大劲只是为了牵制北京吗?”

        “也不全是,虽然我不认为这套纲领能走通,但是按照这种方法做下去还是要比现在满清的那一套封建制度要好得多,所以如果认真实行应该可以对河南山东的建设打下一个基础,另外这个世界不破不立,可是破总是痛苦的,所以这个白脸我总是喜欢让别人去做,等他们破得差不多了,我再去立,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学生明白了,大人请放心,学生一定把这件事给办好。”

      第十二章 天京事变

        据历史书中的记载,捻军起义在一八五七年的陈庄战役的前后有一个明显的分界,在此之前捻军更多的可以被称为流寇,一支捻军甚至可以从一个省流窜到另一个省,作战手法也很单调,基本上只有小股骑兵袭扰和大队人马围攻这两招,军队的消耗基本上靠抢,抢多了就分给贫民。而在此战之后张乐行开始以归德府为根据地与清军展开了卓有成效的斗争,归德这个地方虽然属于河南,但是比邻江苏、安徽、山东,四通八达的地理位置让张乐行在这里的游击战打的是有声有色,胜保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因为新式的游击战并不攻打州城府县,所以张乐行在这里蛰伏的时候胜保一直向东打到山东的维县,一路上自是风光无限,后来又陈兵济宁州威胁李富贵,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归德还有这么一支力量在慢慢的发展。等到一八五八年五月一夜之间捻军突然攻克虞城、夏邑、永城之后张乐行的根据地已经十分稳固了,胜保几次清剿虽然都夺回了县城,但是捻军的那些花样百车的攻击手段让他站不住脚跟,偏偏这个时候又和富贵军闹得挺僵,实在拉不下脸去求李富贵。后来胜保倒是想出了个好主意,因为张乐行不正面和胜保的大军作战,所以清军收复失地的时候总是很轻松,而在此之后胜保就火速的把夺回来的地方交给地方官,自己则带领大军立刻到别处清剿,捻军似乎对此也有默契,胜保刚离开的县城他们并不去动他,总是等风头过了一阵子在把这些地方夺回来,如此一来一回的拉锯,胜保战功倒是得了不少,张乐行也是越打越强,只是苦了那些地方官。

        李富贵这段时间基本上就是冷眼看着胜保在河南、山东扑腾,还送了一块“大清第一勇士”的匾给他,把胜保乐得北都找不着。南北打得都很热闹李富贵终于又迎来了一个相对和平的时期,除了向印度派出了一支雇佣兵外这一年来富贵军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对印度派兵的大门本来已经被关上,联络起义者的活动也不太顺利,现在的这些起义者根本就不知道弄个海外办事处派个发言人这种做法,印度现在本来就乱,究竟去和谁联络、如何联络这都很成问题。

        派兵的要求是东印度公司派人向李富贵提出来的,要说现在东印度公司和甲A集团的生意往来那可多了去了,除了鸦片双方几乎在所有领域都有贸易往来。和甲A集团的蒸蒸日上不同,东印度公司这些年已经日薄西山,它的贸易垄断权一个接一个地被取消,现在更是连年亏损,这次印度大起义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所以现在哪怕是一根稻草能够抓住也是好的。听说了李富贵愿意动用武力镇压印度的叛乱之后公司的高层立刻就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这个神奇的东方将军身上。

        威尔逊作为东印度公司的全权特使来到中国向李富贵求援,“这帮鸦片贩子,这回看来你们是要落到我的手里了。”李富贵充满快意的想着。

        “威尔逊先生,久仰大名,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李富贵显得极为热情。

        威尔逊很简单的道明了来意,李富贵回答的也很干脆,“这没有问题,英国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过这具体的细节嘛...”

        威尔逊当然知道自己这次谈判最大的难题是什么,那就是钱,公司现在拿不出多少钱来雇佣李富贵的军队,“李大人,您应当知道,我们公司现在陷入了相当大的财务危机之中,我想我们没有办法拿出多少现钱来。”

        “那可怎么办呢,我的那些小伙子们总要吃饭啊。”

        “印度是个遍地黄金的地方,我想你们可以自己去取报酬。”

        李富贵在心头暗骂,这个混帐用这种屁话来蒙我,我抢东西还用你教,“威尔逊先生,您作为雇主不觉得这样太不负责任了吗。战利品归战利品,工资归工资。”

        “可是我们实在拿不出现钱,我们也是老交情了,要不然咱们先定一个价钱,等到印度叛乱平息了,咱们再结,你看好不好?”

        李富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威尔逊先生,不是我不帮你,我也有我的难处啊,中国是什么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军费也极为紧张,如果要派一支军队跨国作战那花钱可海了去了,您现在让我垫,问题是我上那弄银子去啊。”

        威尔逊知道李富贵说的也是事实,以中国现在的经济水平要养这么一支军队的确很吃力,“贵军在海外的补给当然有我们来想办法,只是佣金能不能稍微缓一缓?”

        “不行,您也是生意人,这雇佣兵的规矩您应该懂,那可是玩命的事情,没有道理拖欠的。”

        “那可怎么办呢?”威尔逊没有想到李富贵这么强硬。

        “要是实在不行,您看这样如何,你们东印度公司也是老牌大公司了,中国有句俗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看看能不能划拉一些东西出来,比如说船啊、岛啊、殖民地什么的,我拿到东西也好跟下面人有个交待不是吗?”

        看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威尔逊一咬牙,“您能派出多少军队?”

        “您也知道,我这里也在打仗,远赴海外又不能派那些新兵蛋子,最多也就五千精锐吧,不过要一次派出恐怕仍有困难,还是分批的来吧。”

        “如果是精锐,五千人也就不少了,我们对您的军事才华一向十分仰慕。”

        接下来就是耗时费力的讨价还价时间了,双方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外面的卫兵不断向屋里探头,看看他们的司令是不是需要帮忙,等到最后看到李富贵和威尔逊笑容满面的携手走出来大家一时都缓不过来,史书上没有关于这次会谈的详细记载,只是说李富贵看到英国在印度面临危机所以瞅准机会开始介入南亚次大陆,估计这次会谈的具体纪录正躺在某个绝密的文件柜中。李富贵与威尔逊最后达成的条款我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几的一个影子,毕竟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不要说我只是从李富贵那里开的共享内存,就是李富贵活到现在他恐怕也记不得这些具体的东西了吧,只是记得李富贵狠狠的宰了威尔逊一刀。

        送走了威尔逊李富贵开始在军中招募志愿者,富贵军中的士兵总的来说对海外没有多少恐惧感,一方面他们自从进入军营就不断听到海外的传奇故事渐渐的也就习惯了,另一方面在李富贵的地盘上从海外回来的人都混得还不错,虽然没有带回来冰箱、彩电、外汇卷什么的,但是比起离开的时候那明显是抖起来了。所以虽然故土难离,但是李富贵还是招募到了三千人马,把他们抽调出来组建成一个新的军事单位进行各种训练以使他们能够适应东南亚的气候,现在就等着威尔逊的首期到位就可以发兵印度了。

        这支部队在历史上被称为“消失的军团”,在一八五七和一八五八两年分三批共六千人奔赴印度,在平定印度大起义的战斗中功勋卓著,他们不但严厉的镇压那些起义者而且还扫荡了所到之处的那些罂粟田,让英国人吃惊的是这些中国人的纪律还真得不错,每次破城英军大抢特抢的时候这些中国人却如同工蚁一般的有效率,他们总是分工合作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虽然这些是让英国人有点看不惯,但是远征军在战场上的表现无可指责,他们作战勇敢、战术灵活,他们总是出现在起义军想不到的地方,印度土兵对这支身着黄绿军装的军队怕得要命。他们表现如此出色,以至于在五八年底东印度公司被英国政府解散后印度总督仍然挽留部分雇佣军留下在作战。让后人不解的是这支部队后来的去向,回国的印度远征军并没有保留番号而是再一次被安插到各个军团,但是被安插回来的总共只有不到两千人,根据印度作战的纪录远征军在南亚的阵亡人数不过在一千上下。也就是说远征军中有大约一半的人失踪了,根据富贵军非官方的解释是这些人看到印度小妞漂亮就在那里退伍过上幸福的日子了。因为失踪的士兵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直系亲属的光棍,所以这种解释也就被大家所接受,天竺那个地方要按照古代的说法是个不错的地方,现在各地与海外的交流日渐密切,虽然三千人是多了一些,,不过还是可以接受的。这件事本身在当时的影响并不大,风言风语稍微流传了一下也就过去了,只有一些后世学者对这一段历史中的内幕感兴趣,因为从这个时期之后东南亚和南亚人民反对殖民压迫的起义就风起云涌,不但规模变大而且手段翻新,与此之前的那种封建落后的反帝斗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和海外军团的出征同时进行的还有军团的升级,经过长时间的准备这次军事整编终于正式开始了,本来李富贵还想再拖一拖的,但是他害怕随着第二次鸦片战争的升级英法会在武器上对他做什么手脚,虽然从现在来看不至于会武器禁运,但是如果他们感到战事艰难那就不一定了。所以这一次趁着下半年财政状况稍有好转,李富贵启动了这次规模宏大的升级活动,一时之间整个军队都处于躁动状态,许多新式武器被下发到了连队,摸着这些家伙那感觉别提多棒了。这次省级还带来了一个土制武器的大丰收,原来在军工部门对中国历史上的种种火器做了一番深入的研究之后发现,其实在明代中国除了大炮造得不如西方好之外,其他的火器倒是花样翻新、层出不穷,与现在他们所做的工作十分相似,但是明代的这些火器并没有挽救这个王朝的灭亡,除了官兵腐败之外军工部门的工程师们也在考虑是不是武器的研发上有什么错误。他们得到的结论是明代武器工艺质量不过关,也就是说使用起来不太稳定,而且造价很贵,并不能在战场上产生压倒性的优势。富贵军自产的军械也有这两个问题,对这两个难题李富贵倒是一下就想出了好办法,他最近一直在考虑在战场上如何用小米加步枪对抗外国侵略者,这两个问题倒是给了他启发,想当年解放军没有飞机、坦克,或者说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他们有地雷,李富贵突然意识到地雷并不是解放军的主战武器,解放军手中威力最大的武器是炸药包和爆破筒,爆破筒美不是什么构造李富贵不知道,但是炸药包的做法李富贵不用想也知道,也就是说决定近代战争的并不完全是精良的武器,炸药的投放量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可是炸药的产量在李富贵这里又是一个瓶颈,土法炼硝的效率实在太低,李富贵还指望拿硝去做化肥呢。最近开始从智利进口硝石,但是长途运输这个价钱可也不低,如果自己和英国人翻脸那海外供应还会立刻被切断,这也让李富贵头疼不已。为此李富贵专门请了几个美国工程师对两淮周边地区的矿藏进行勘探,虽然这样做等于把从黄河到长江的资源分布告诉了这些美国人,但是李富贵现在的确非常需要这些资源,如果能把他们从地下挖出来在大的代价他都愿意付,另外根据他的算计这次他雇的都是一个公司的工程师,这些家伙把资料带回去后多半会当作商业机密保护起来,那样的话在防止资料的扩散方面还是有些手段可用的,蓝旗公司在两淮有不少投资,因为合作广泛李富贵有那么点自信可以要求他们保守秘密,另外美国人的国家观念并不是那么强,这个公司在中国的负责人李富贵还挺熟,是个佐治亚人,在即将到来的南北战争中属于邦联的一方,这就更让李富贵放心了一些,这如果是个日本公司李富贵可就完全不敢信任了,在他看来那些日本人都是他们政府的间谍,一天到晚想着用各种各样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报效他们的帝国。

        一八五七年的十月江北的土地上仍然显出一派繁忙景象,在当时来说能够保持一年的高投入实在是不容易,同时相对平静的南京却爆发了巨大的震动,洪仁轩与李富贵的口头协议的确麻痹了李富贵,但是它同时也麻痹了天国的高层,西面和南方的战局虽然不能说战果辉煌,但是总的来说还算顺利,北方的威胁暂时被解除,将来还可以坐山观虎斗,太平天国这个时候似乎驶入了一条平静而又顺风顺水的航道。天京诸王们再过了一段歌舞升平的日子后终于开始想起内斗起来了,这个时候石达开正在江西,杨秀清越来越嚣张跋扈,天王洪秀全终于决心趁这个时机除掉杨秀清。这时已经晋升干王的洪仁玕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个计划地执行人,联络了韦昌辉和秦日刚之后行动计划也就被草拟了出来,本来计划在十月十二日洪仁玕\\生日的时候动手,到时候趁天京大多数官员到干王府祝寿的时候把他们软禁起来,然后由韦昌辉和秦日刚调动他们的心腹攻打东王府。没想到谋事不密,这件事不知怎么让杨秀清知道了,提前一天来了个一锅端。韦昌辉做事机警,这次谋划的事情这么大他晚上睡觉都要睁一支眼,发现风声不对的时候他没在家,这算救了他一条命。韦昌辉负责南京的城防,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能随便调动南京的守军来对抗杨秀清,实际上这个时候他手下的部队基本上已经被东王府的人控制住了,但是作为卫戍司令他还是给自己准备了一条退路的。就在韦昌辉带着几个心腹慌慌张张的跑路经过老虎桥的时候迎面正碰上洪仁玕的轿子,洪仁轩对于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察觉,碰上韦昌辉正想打个招呼结果被北王一把拉出轿子推上一匹马就往北城跑。

        即便是预留下了后路出城的过程还是十分的惊险,向秀清已经下令封锁了南京的各个城门,韦昌辉凭借自己的职权这时想要出城倒是不难,但是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有困难了。如果出了城却走漏了消息那东王府的追兵很快就会循着他们逃走的方向追上来,所以韦昌辉的逃跑路线选择了水路,众人七手八脚的换装之后潜藏在一艘运粮的空船中在守将的配合下溜出了南京,这期间还接受了一次盘查,要不是韦昌辉料敌先机在船舱中事先作了布置很可能就要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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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III

          第十三章 北王韦昌辉

            出城五里韦昌辉又带着众人弃船登岸,在一个庄院中换了马,拉着洪仁玕向西跑到大胜关才算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洪仁玕\这才得到了他一路追问的答案,听到消息走漏杨秀清提前动手的回答洪仁玕几乎站立不稳,他扭头看看四周,连自己的卫队再加上出城的时候又加入的一部分这支小小的队伍不过五百人,其他的人应该都陷在天京城里了,最让他感到焦急的就是洪秀全的性命,这杨秀清心狠手辣,他既然知道天王要杀他下手又怎么会有顾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赶快想办法救救天王啊。”

            韦昌辉瞅了他一眼,现在他可没心思管什么天王不天王的,他的老子和弟弟都被留在南京了,现在估计都是凶多吉少,现在他最关心的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驻守大胜关的吴锦林是我的心腹,我们先在他这里躲一躲,等明天收到南京的确切消息在作打算。”

            洪仁玕一想也只好如此,一夜无眠两个人坐在一起就开始研究起是怎么走漏的风声,探讨了一会洪仁玕\猛的一拍头,“难道是他?”

            “是谁?”韦昌辉在这件事情上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一听有线索赶忙追问。

            “这个混蛋,我当他是心腹,他把我当仇人。还有谁,不就是那个郑齐文,我对他一直信任有加,只是前天因为他和人吵架的时候乱说话,我就抽了他两个嘴巴,没想到他竟然会去告密。”

            “你怎么这么糊涂,我们谋干的是多危险的事,你怎么能去打他的耳光?真是被你害死了。”

            “我也没想到啊,他当时就是顺嘴要把我们算计杨秀清的事带出来,我也是情急无奈,打了他我还编排了他一个别的不是,后来私下里他也向我认了罪,我怎么能想到他会去告密呢?”洪仁玕一脸的懊恼。

            听了这段话韦昌辉陷入了沉思,郑齐文他也见过几次,要说不是很像会去告密的人,不过对于这一点韦昌辉并不十分肯定,毕竟他与这个郑齐文接触不深。他又把自己的人排查了一遍,确信应该不是自己这边走漏了消息,秦日刚做事稳重韦昌辉也信得过,唯独这个洪仁玕,“这帮读书人做起事来什么都不成,就算不是那个郑齐文去告的密也肯定是他身边什么人走漏了风声,要么就是杨秀清在他身边放了探子,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个王八蛋蹿得这么快,杨秀清肯定会忌讳他,真不该和这个家伙合作的,这件事就是我一个人单干结果也一定比现在好。”韦昌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装了这么多年的孙子最后竟然栽在这个家伙的手上。

            第二天又是韦昌辉的一个心腹冒死逃出南京城为他们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天王怎么样了?"洪仁轩焦急地问。

            "不知道,天王府被封起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韦昌辉横了洪仁玕一眼,十分不满他抢先问话,\"天京怎么样了?"

            "王爷,您赶快逃吧,太惨了,老大人和韦俊大人全都被杀了,北王府上就没一样活的东西剩下,秦侯爷那边也是一样,今天天京里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现在到处都在张罗着要抓您呢。"

            虽然对自己家人的命运早有心理准备,但是韦昌辉还是流下了一行眼泪,"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韦昌辉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八个字,他在心里立下了誓愿将来总有一天要把杨秀清和洪仁玕剥皮抽筋,让他们尝尽凌迟之苦。

            "干王千岁,您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韦昌辉现在已经打定主意洪仁玕往东他就往西。

            "我们去找翼王殿下,请他回师勤王。"洪仁玕眼睛突然一亮。

            韦昌辉心中暗笑,在他看来石达开也不是什么好鸟,以石达开现在的威信还不足以调动手中所有的军队回师天京,即便能调动以他手中的军队也攻不破天京,就更不要说周围桓俟的清军了,石达开又不是蠢蛋,他才不会掉头回来和杨秀清拼命呢。韦昌辉是绝不会去投石达开的,他本来的王位就比石达开高,现在两手空空的跑去求他收留,即便石达开不把他作为礼物交给杨秀清,也不可能放心让自己在掌权柄,在韦昌辉的心中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去处。不过他也并不反对洪仁玕去试试,这的确是他甩开这个书呆子的办法,\"干王千岁想出来的真是妙计,翼王殿下对天王忠心耿耿,定当会师斩除妖孽,不过您有没有想过如果翼王回师与杨妖一场大战,周围的清妖会有什么样的反映?特别是李富贵。"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我们和李富贵有协议。"这话洪仁玕自己说来都没有什么底气。

            "一句口头协议而已,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天国力量仍然非常强大,李富贵讨不到什么便宜,可是如果翼王如果回师讨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该怎么办?"

            "我们两个现在要兵分两路,一路去翼王那里讨兵,一路去苏北想办法稳住李富贵,必要的时候许他一些好处。"

            "北王千岁的意思是让我去苏北?"

            "本来干王与李富贵有交情,自然是最好去苏北,但是李富贵这个人奸诈狡猾,这次肯定会狮子大张口,干王您又太忠厚老实,我倒觉得以您这一片赤诚之心去劝说翼王更好一些。"

            洪仁玕点了点头,他的确有些害怕面对李富贵,李富贵给他的印象就是喜欢把人玩弄于掌股之间,而自己总是无法逃脱他的摆弄,要是面对面和他谈判洪仁玕\一点把握都没有。“北王的意思是您去一趟苏北,会不会太危险了,虽然我和李富贵打过两次交道,但是这个人的性情很难捉摸,我是在猜不出他会如何待您。”

            韦昌辉倒不担心李富贵对他不利,他和李富贵并无过节,这次又是去投奔他的,南京的城防就是他的见面礼,“为了天王,再危险我也要去闯一闯,我想干王可以为我写一封引荐信,这样我到苏北之后行事应该会方便许多。”

            “写信去恐怕未必有用,不如我陪北王殿下走一趟,达开那边先派人去报个信让他先有个准备,到了淮阴见到李富贵之后我就马上回头去翼王那里。”

            虽然按照这个计划韦昌辉还要和洪仁玕继续旅程,不过算起来这样对他还是有好处的,所以虽然心中暗自皱眉,嘴上还是欢快的应承了下来,“如此更好,我们是不是还要从安徽绕道淮阴呢?”

            “不用了,现在双方休战,直接渡江就可以了。”

            李富贵对于洪韦二人给他带来的天京事变的消息感到非常吃惊,按照历史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过像这种政变本来就是势均力敌,既然历史已被改写,那么南京的天平发生微小的变动也不是不可能。与洪韦二人的见面让李富贵十分的震惊,与洪仁玕已经见过多次,当然不会有什么新鲜的地方,让李富贵吃惊的是韦昌辉,李富贵实在想不到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奸人竟然长的是这个样子。如果给他一套破旧的衣服李富贵绝对会误以为这位北王是蹲在街角卖菜的老农。

            “韦昌辉年纪有这么大了吗?你哪怕长个鹰钩鼻子,或者三角眼什么的让我也稍微能带入一下气氛,他怎么会长得这么忠厚老实?”李富贵转念一想,“好像呆若木鸡本来就是指那种会装傻的利害斗鸡,这位北王殿下倒有这么点意思,难怪历史上杨秀青会着了他的道。”

            李富贵如此专著的端详着韦昌辉,这让北王殿下有些手足无措,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李富贵盯这么长时间的。洪仁玕也察觉了这种尴尬,急忙把他们这次的来意道了出来,本来只是希望李富贵能够不趁人之危,可是说的时候洪仁玕\想到自己的大哥危在旦夕一着急口风就向着借兵的方向上转了过去。

            “我和石达开一起去打杨秀清?”这个想法让李富贵感到有些不可理喻,“把天王洪秀全就出来?”这都哪跟哪嘛。“还真应了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要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救出天王之后,李兄只要振臂一呼清妖肯定彻底完蛋,那个时候天国的天下天王与您共享之。” 洪仁玕这个时候有些急不择言了,不过他也是真希望李富贵能投靠到太平天国这一边。

            李富贵笑了,笑得相当开心,韦昌辉虽然还是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但是他知道那只是外面看上去而已,实际上他的脸上烧得厉害,“这个洪仁玕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这么幼稚,那个洪秀全现在不过是一个光杆老帅,还夺下天下之后与您共享之,真让人受不了。”韦昌辉心中暗暗后悔,这样一来自己在李富贵心目中的分量肯定会大打折扣,还不如不要这个家伙引荐呢。

            这一点倒是韦昌辉多虑了,在李富贵的心目中他是绝对够分量的,李富贵在乐不可支的同时还在偷偷的打量韦昌辉,他对韦昌辉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还真是佩服,“你是说让我反了朝廷,攻下南京,最后讨一个一字并肩王的封号?”

            “如果李兄害怕没有保障,我们就在救出天王之后分茅裂土,相信这样您应该就没什么顾虑了吧。”

            “容我想想吧,此事毕竟关系重大。”

            “这样也好,”看到李富贵没有一口回绝洪仁玕不禁心头一阵狂喜,“我还要赶到江西去联络翼王,北王殿下就留在这里,现在我们勤王的这些人里以北王殿下的品级最高,如果李兄有什么想法只管提出来,韦兄都能作主。”

            “那样很好,仁玕打算如何去江西呢?南面必然正在通缉你。你走浙江看看吧,那里应该防范松一些。”李富贵对洪仁玕\的态度就是决不强留,而且他和韦昌辉一样觉得石达开应该不会回师南京,以他的经验来看石达开借此机会闹分裂的可能性倒是非常大。不过洪仁玕喜欢去撞南墙李富贵也不会拦着。

            “如此多谢李兄了。”

            救兄心切的洪仁玕连夜就离开了淮阴,他离开之后李富贵把注意力又集中到那个基本上一言不发的韦昌辉身上,“北王千岁,不知你对刚才干王殿下的提议作何感想呢?”

            韦昌辉并没有回答李富贵的问题,他突然跪倒,“小人罪该万死,还望李大人治罪。”

            这个变化让李富贵有些措手不及,他急忙走上去把韦昌辉扶起来,“北王殿下这是所为何故?”

            “伪王的称号大人休要再提起,折杀小人了。”韦昌辉满脸的诚惶诚恐。

            “伪王?你不想认太平天国了吗?”

            “小人当年被乡间恶邻所欺一时心里想岔了就入了洪杨的贼伙,后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后悔莫及,但是悔之晚矣,看到神州一处一处的落入发逆之手小人真是痛心莫名。等到看见大人挽狂澜于既倒,小人心里那个高兴啊,当时就谋划着反正追随大人,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年看到大人气势更高,现在已经是号令天下、末敢不从,小人为大人高兴的同时又是心急如焚,时时想着投入大人麾下。这次终于等到机会,洪杨二人互相猜忌,小人就将计就计本来想先除掉杨秀清再回过头来把洪秀全干掉,那个时候提着这二逆的脑袋来大人这里将功赎罪,没想到消息走漏反而被杨秀清先下了手,现在小人两手空空的来到大人帐前,唯求一死以洗刷我以前犯下的罪过。”

            韦昌辉脸皮之厚让李富贵这样一贯以奸诈著称的家伙都感到不可思议,这段谎话说得声情并茂,李富贵自认是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他居然能把谎话编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要是自己不知道历史上天京事变的真相恐怕真的要被他蒙骗过去。

            “你来这里之前一定以为我不会杀你。”李富贵这句话让韦昌辉从头凉到脚,他这时候才知道李富贵究竟有多么的不可理喻,在很多时候李富贵杀人是不讲道理的,你以为他不杀他就偏偏杀给你看。韦昌辉暗暗改变了一下跪着的姿势,用这个姿势他可以更容易的拔出靴子里的匕首,“现在你肯定很后悔做出这样的判断,以为我要杀你。”这话把韦昌辉弄糊涂了,这话的意思究竟是要杀还是不要杀?

            “废话不要说了,你没办法带来洪秀全和杨秀清的人头,但是你总带了点什么来吧?”

            “伪都南京的城防都是我布置的,现在伪都南京里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大人点齐精锐我保证大人一鼓作气攻下伪都南京。”韦昌辉的语气里带出了一丝慌张,他以最快的语速把心目中的大礼献了出来。

            没想到李富贵对这些话无动于衷,“很好,既然南京唾手可得,你就去把南京拿下来吧,到时候我自然去替你表功。”

            韦昌辉没弄明白李富贵究竟是什么意思,跪在那里愣愣的向上看着,“狡兔死,走狗烹,下次我要在听到你对谁说南京好打,我就让你把南京打下来给我看看。”李富贵作出了解释。

            看到李富贵对南京没有兴趣韦昌辉当然大感失望,他本来还指望借助李富贵替自己报仇呢。不过报仇的事情马上就被他放到了一边,因为对他生命的威胁还没有完全解除。“那我可以劝说我的旧部前来投靠大人,杨秀清和洪秀全这样杀来杀去,天国众将的心都被他们杀散了,大人仁义之师,他们肯定愿意投靠您。”为了证明自己有用韦昌辉可谓是不遗余力。

            这个提议倒让李富贵有些动心,“李秀成和陈玉成你能说得动吗?”

            这个问题让韦昌辉有些难以回答,说实话他对这两个人是没什么把握的,他前面所说的只是自己手下的一些人,没想到李富贵对此还看不上眼,不过这个时候也只好先应承下来再说,“陈玉成恐怕有些困难,他对天国忠心耿耿,李秀成倒是可以试试。”

            韦昌辉虽然在李富贵面前吹了牛,但是这个时候他是不足以颠覆天国的内部政治格局的,不过探听起南京的情报这位前南京卫戍司令倒是轻车熟路,杨秀清虽然在南京进行了大清洗,但是毕竟不能把整个城防部队都换掉。所以很快南京城中的确切情报就摆在李富贵的案头了。洪秀全被软禁了起来,按照韦昌辉的估计以杨秀清心狠手辣的个性这位天王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天京事变的一切责任都被推到了韦昌辉、秦日刚的头上,完全是他们两个组成凡天王、东王的罪恶联盟,现在秦日刚已经伏诛,韦昌辉叛国,迟早也不会有好下场。按照李富贵的记忆好像杨秀清失败的那次天京事变韦秦二人也是做了替罪羊,最后替洪秀全担当了一切责任,历史总是这样让人哭笑不得。

          第十四章 容闳

            南京城里发出的通缉并没有洪仁玕,可能是杨秀清觉得诬陷这位干王加入谋害天王的反动组织实在缺乏可信度,相信他已经派出心腹暗中去追杀洪仁玕\了。

            洪仁玕虽然避过了杨秀清的追捕,不过他在石达开那里基本上算是一无所获。石达开在收到洪仁玕\和韦昌辉给他送去的消息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应对,所以当天京事变的留言传到江西的时候,他的军队情绪倒没有发生太大的波动,而且因为事先已经把战事转入防御,所以湘军也没能借此机会玩出什么花样。对于天京事变石达开是打定了静观其变的主意,虽然对这样大规模的自相残杀感到痛心,石达开还是觉得这是自己出头的机会了,现在自己手中直接掌握着大量的军队,天京事变其他诸王都被卷入,只有自己抽身事外,不管怎么看在这件事情上自己都是进可攻退可守。

            所以当洪仁玕找到石达开请他出兵的时候,翼王立刻就找出了一大堆理由说明现在不适合回师南京。

            "干王千岁,天王真的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了吗?"

            "那时当然的,杨秀清狼子野心,现在他或许还不敢杀天王,但是等到他把对手除尽,站稳脚跟之后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和新近加入天国的洪仁玕不同,石达开虽然也看不惯杨秀清嚣张跋扈的作风但是天国是杨秀清一手建立的,这一点他在心中从未否认过,相较于那个什么事都不干的天王石达开倒宁可由杨秀清来主政,当然最好还是自己掌握一切,\"我现在手中的兵力不足以攻下天京,如果我与东王战事一开必然极为惨烈,那时天国大业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一点翼王请放心,我已经去见过李富贵了,如果他能加入我们天京也不过是指日可下。"

            "李富贵?"石达开大惊失色,这个时候躲这个瘟神还来不及,他实在想不到洪仁玕还敢去主动招惹他。\"他怎么可能加入我们,他是清妖。"

            "李富贵对清妖毫无忠诚可言,他已经答应考虑了。"

            石达开恨不得把洪仁玕推出去砍了,李富贵当然会考虑这个提议,对于一个清妖来说攻克南京那将是多大的功劳,李富贵又怎么会不动心呢?\"李富贵是否对清妖忠诚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他不是真心帮助我们,那到时候他想要摧毁天国就只需要动一动小拇指,您认为我么能够冒这样的险吗?"

            "为了天王总要试一试吧。"看到石达开的态度洪仁玕心急如焚。

            "我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天王乃天父次子定能吉人天相、遇难呈祥,这件事应当还有回环的余地,我们还是慢慢的想办法解救天王吧。"

            虽然这次谈话洪仁玕并没有说服石达开,但是他还不死心,后来天天都去骚扰石达开,开始石达开还一直好言解劝,后来实在被他惹烦了,干脆就命人挡驾。

            在此期间李富贵和杨秀清也进行了接触,虽然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可是李富贵还是希望利用南京现在政局不稳的时机从太平天国那里敲诈一些东西回来。没想到杨秀清的态度异常的强硬,除了允许富贵集团的船只在经过检查后上行至武汉之外其他的一概不准,这让李富贵很恼火,实际上他的船现在一般都悬挂外国国旗根据英法美与太平天国的协议通行于长江之上,所以这一条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用处。

            "这个杨秀清怎么这样拎不清形势,"李富贵对于自己遭到这样的拒绝感到十分不解,在他看来自己的要求不算过分。"他究竟凭什么这么张狂。"

            韦昌辉微微一笑,他可能是最希望双方谈崩的人,"洪秀全和杨秀清都是自大成狂的人,我猜现在他们真的是一个以为自己是天兄,一个以为自己是天父,既然是天父天兄张狂也就不用什么实力了。"

            李富贵苦笑着摇了摇头,韦昌辉说的可能不假,北京的那一位也一直认为外国人性同犬羊,最近还下诏书告诫沿海各省督抚不得对洋人作丝毫让步,"皇上,看来是我害了您啊!"李富贵怎么也不会想到咸丰现在对洋人的态度会变的这么强衡,可惜很多事情是需要由实力来作后盾的,“或许历史书上会因此对咸丰大大的赞扬上一笔呢,要是那样他也就不算太吃亏了。”

            李富贵对杨秀清这样一个态度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按照韦昌辉的说法如果不愿意现在就取南京的话,那就不如按兵不动,因为根据他的推算杨秀清和石达开两个人虽然现在各有顾及,现在还不会马上爆发冲突,可是一定都会加紧准备,他们之间的决裂不会太远了,这个时候李富贵如果轻举妄动那反而有可能把他们打回到联合的路子上去,不如等他们彻底分开。

            李富贵对于这个分析是深以为然,但是他对韦昌辉的心态却有些吃不准了,"昌辉啊,你应当非常希望我和杨秀清大干一场吧?"

            "小人做梦都想。"

            "那你还劝我按兵不动?"

            "现在不动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动,这点粗浅的道理小人还是明白的。"

            "我知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能把灭门之恨压下去,要是我恐怕就做不到。"

            "大人天纵奇才,快意恩仇,若是有人得罪了大人即便是他躲到千里之外,相信大人也能轻易的将其伏诛,所以当然不需要含恨隐忍,小人无能之辈,所以只好这样来报仇。"

            看着雌伏在一旁的韦昌辉李富贵又开始思考起该如何处置这个人的问题,这两天他对韦昌辉究竟是杀是留一直拿不定主意。等到韦昌辉退出去后李富贵专程去找陆归延想和他商量一下这件事。

            "杀不杀韦昌辉值得你这么头疼吗?"陆归延对李富贵的犹豫感到十分奇怪,在他看来不管是杀是留都没有什么问题,现在江北却发展迅猛,其他各方势力都已经很难撼动李富贵在这块地方的根基了,只要根基稳固以富贵军的战力完全不用怕任何人,太平天国一个逃亡的北王又有什么好值得烦恼的。

            "杀了他很可惜吗?这个人是不是很有才能?"陆归延现在每天都有大量的事情需要他处理,所以太平天国的北王前来投奔这么大的事他也只是从书面报告中知道的,所以对韦昌辉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才能肯定是有的,"李富贵对处决韦昌辉感到犹豫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干掉一个历史上有名的人物多少有些让他感到别扭。

            "那又为什么想杀他呢?"

            "他是个小人。"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不怕坏人,只怕蠢人的。"

            "问题就是这个小人他可以算得上是半个蠢人,反复无常的个性使他们成为一种不安定因素,要想控制住他们挺困难的。真是杀之无味,留之担心啊。"

            "那你把他送到北京去不就完了,若是这个韦昌辉真的才能出众,能识时务,他在那边混上几年肯定就会明白淮阴与北京的差别,那个时候相信他还是会回来的。如果他没什么眼光,待在那边就算反复无常对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不过现在还不行,韦昌回到我们这里现在对外还是保密的,而且我也要看看洪仁玕那边究竟最后结果如何。\"

            天京事变的消息在太平军内部也是被严密封锁起来的,所以除了李富贵这里有第一手的资料之外,其他的清军暂时都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所以太平军转入防御之后,各条战线上一下子平静了下来。由于太平军毫无证照的全线收缩,清军虽然也步步近逼,但是总是害怕对手在玩什么花样。李富贵却在这个时候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陈九爷在买办这一行那可是跺跺脚四周都要颤一颤的人物,当年李富贵在上海混洋行的时候虽然街面上的那些买办他从来不放在眼里,不过要是碰上陈九爷那还是要很尊敬的称一声"老前辈"。那个时候陈九爷对李富贵这个新进冒上来的小子有些看不惯,主要是因为以前高级买办基本上都是广东人,所以看到李富贵这样一个苏北人在买办这一行蹿得那么快就有些不痛快,也就没怎么给李富贵好脸色看。当然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两人见面倒是亲热的不得了。

            "陈九爷这几年大大的发财,恐怕已经忘了我这个小老弟了吧?"李富贵一边把陈九让入客座,一边打着哈哈。

            陈九把胸前一把花白的胡子捧起来,"老弟你这就是在笑话老哥哥我了,老哥哥挣上一辈子的银子恐怕也不够给你塞牙缝的。"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胃口,我刚做买办拿会就有人告诉我您陈九爷富可敌国,就是那些色目人想做什么事情要是您不点头他们就办不成。"

            "那都是老皇历了,也都是朋友给面子,大家抱成团,洋人才算卖我们点面子。哪像老弟你啊,一个人几年时间就打下这么一片家业,真是后生可畏。说起来我这一辈子看人没有走过眼,唯独看错了你。"

            "不知道看错了哪里呢?"

            "我那时候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未必能做一个好买办,可是没想到你是个坐天下的人啊。"

            "老哥哥你说笑了。"

            "不是说笑,你也应该知道我对那些满人没有什么好感,什么话我都敢说。反正我是土埋半截字的人了,将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陈九指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这个人李富贵早就注意到了,形象、气质俱佳,让人一看就有一种亲近感。

            "这是我的一个小老乡,姓容,叫作容闳,字达萌,号纯甫,你别看他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是美利坚耶鲁大学毕业的。"

            在一八五七年的旧中国居然能见到一个名校海龟,这让李富贵惊愕莫名,想象自己当年考上的那所三流大学,李富贵立刻对这个容闳充满了敬仰之情。"真是没想到先生如此大才,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赶快座,看茶?"

            稍微客套了几句李富贵忽然心里有些疑惑,这小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样子,居然万里迢迢的出国留学,还从名牌大学毕业回来了,难道这个时代就有少年班了吗?"荣老弟多大了,这么年轻就已经是耶鲁的毕业生了,真是太了不起了。"

            "晚生是道光八年生人,现在已经虚龄三十了。"

            李富贵真得很想请教一下这位荣先生是怎样保养的,来到清朝之后未老先衰的慢大街都是,这三十岁还能保养的看起来像二十岁他还真没见过。

            由于是第一次见面李富贵与容闳并没有谈得太深,只是扯了一些美国的风俗见闻,谈了一会陈九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虽然这个话题在陈九看来是正题,他这次到淮阴就是来找李富贵商量这件事的,可在李富贵看来他们还是在闲谈之中,因为他只是听到陈九在不断的打听铁路的事,这铁路本来就是闲谈的很好材料,而且李富贵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所以自然也是一通白话。等到陈九露出想造一条铁路的意思李富贵的嘴巴很自然的咧的老大,"造一条铁路,乖乖,难怪人家说您陈九爷富可敌国,这海寿铁路洋鬼子们最后花了两百多万两银子,我是一直想再修一条,可就是没钱,您可倒好,这嘴巴歪一歪九要修一条铁路,"

            “钱不是问题,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是如果招商认股每人出个几十万两,大家凑一凑也就弄出来了,这些年我们这些老广攒了几个钱呢总想着做点什么买卖,可是朝廷对我们这些人总是看不惯,所以前一阵子我们这老哥几个和洋人合股开了那么两家轮船公司,虽然生意还不错,但是这海上终究是洋人的天下。所以我们就想到这铁路了,不是说火车一响、黄金万量吗。”

            “修铁路赚钱这是没话说的,要是真的能在修一条那当然是好得很,不过中国人毕竟没有自己修过铁路,就算把银子凑出来,这后面的事情却也不易啊,陈九爷不觉得应该慎重一点吗。”李富贵当然希望铁路修得越长越好,可是他对现在就由中国人自己兴建铁路感到有些不放心,他还是希望先找一些短程、容易修的路段试一试。

            “要是等到时机都很成熟了,也就没钱赚了,我们是想以上海为中心连接淮阴与杭州,总造价可能比海寿铁路要高上一些,风险当然也有,不过这做生意总是有赔有赚,我这次来只是希望大人能在官面上支持我们,只要能把朝廷搞定其他的包括那些父母官都有我们自己来应付。”陈九的语气相当的坚决,这让李富贵特别的感动,以前他对这帮广东佬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现在他算明白为什么广东这一百多年来一直是中国经济最活跃的地区,这帮家伙真的敢闯,或许以前自己还真是太轻视他们了,当年因为没有打算在买办这个行业中一直做下去,所以自己也就没有与这些大鳄认真的打交道,现在想想十三行垄断进出口恐怕有上百年了,这里面如果有买办世家,那家产过百万恐怕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想到这里李富贵立即对面前的这个人肃然起敬,“陈九爷就是陈九爷,你现在让我那五万两银子恐怕我都拿不出。”因为军团已经开始升级,所以这阵子连连追加军费,所以李富贵这么说倒也不算夸张。

            “唉,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帮老家伙可是被你老弟挤的没饭吃了才想到投资别的产业的,这些年着买办是越来越不好做了,本来我们广东人在这一行那可是呼风唤雨,可是到了你老弟出山之后,江苏人和浙江人进入这一行的是越来越多,你那个远东集团更是横扫千军,我们要不想点别的出路将来还不真得去要饭。”陈九半开玩笑的说道,语气虽然是开玩笑但是李富贵知道这里面的确有些怨气。自从第一次鸦片战争五口通商之后,对外贸易的中心就从广东移到了上海,不过这些广东商人们也跟着洋商的步伐来到了上海,仍然把持着买办这个行当,这些广东人心挺齐,所以很自然的形成了一个联盟。这种局面最终被李富贵打破,这些广东人虽然不能把李富贵怎么样,但是心里总是有些怨怼,所以和李富贵的关系也只是保持在一个表面上的客气,而李富贵因为这些广东人的买办身份对他们也不是很想亲近。现在倒是一个契机来弥补双方的裂痕。

            “我们这不都是为了繁荣进出口贸易吗。”李富贵也打起了哈哈。“修铁路是好事,我一定鼎力支持,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摆脱陈九爷。”

            “大人有什么事尽管说。”

            “陈九爷在广东人里德高望重,还请陈九爷跟大家打个招呼,这鸦片以后最好不要碰了。”

          第十五章 国策

            

            容闳的学识让李富贵欣喜万分,这位老兄从小就受到西式教育,开始是在澳门上学,后来又留学美国,最后考上了耶鲁,现在连微积分都会!自己竟然能得到这样的人才,李富贵原来对此可是想都不敢想。而容闳同样被李富贵的现代意识所震惊,他从美国回来已经两年多了,这段时间对中国的现状也算有了一个了解,他对中国现在的积弱感到痛心无比,他亲眼看到那些外国人利用手中的权利营私舞弊、偷税漏税、欺负耍弄中国人,这一切都深深的刺痛了他,总是想着如何才能改变这一切。两淮崛起的李富贵给了他极大的希望,从那些洋人口中容闳知道任何一种现代思想这个李富贵都能理解,虽然他未必同意,但是不管什么只要向他解释一遍他就明白了,这在中国官场中可以说绝无仅有。李富贵在一八五七这一年中表现出来的魄力让容闳真正下定决心到两淮来,在当前的中国有见识、有胆量、有实力的人恐怕只此一家。在见面之前容闳还抱有一丝担心,毕竟他对李富贵的了解只是通过传闻,那帮外国人个性夸张,往往喜欢把一两分的东西夸到十足,没想到见面之后他才明白李富贵的知识比传闻中的还要广博,这对李富贵来说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因为他总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想要探他的深浅自己也得有点分量,所以以容闳的学识两人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在对实业作了一番深入的交流之后,两个人的话题慢慢转到了政治上,容闳小心翼翼的抛出了一些近代的政治理念来试探李富贵,没想到李富贵对这些无父无君的言论毫不在意,他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恐怕每一句都够得上杀头,可是看他的神态却好像是在讨论风花雪月一般。容闳带着找到知音的喜悦把一直隐藏在心中的政治理念一股脑得倒了出来。

            听完之后,李富贵撇了撇嘴,"三权分立、民主选举,这些不都是美国的那套东西吗?中美差距这么大,直接照搬估计肯定会水土不服,老兄难道就没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吗?"

            容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来是有的,那时我也觉得在中国推行新政困难重重,只有慢慢的来,不过见到大人之后我有了新的想法,我想以大人的见识与能力应该能够让中国直接跨入现代社会。"

            "老兄太看得起我了,急进式的改革我也没有把握,这一年来我的动作虽然很大,不过那也是被逼无奈,而且我也不认为美国式的民主就是最好的。"

            "那么不知大人认为哪个国家的制度是最好的呢?"

            "就目前来看我觉得都不太好,其实分权的最大好处就是保证国家不出大方向上的错误,但是它实在是很没有效率,我认为议会的主要作用还是监督,只要把国家的各种监督手段,像大理寺、廉政公署之类的东西交给议会负责我觉得也就够了。至于民主选举总统,你不觉得有那么点外行领导内行的味道吗?我敢和你打赌,不出一百五十年美国人就会把一个戏子选到总统宝座上去。"李富贵看到容闳对美国的政体如此推崇,就给他浇了点冷水。

            "一个戏子当总统?!"容闳对李富贵的断言感到莫名其妙,人家都说天才多少都有那么一点疯癫,看来这话不假,这位大人怎么可能想到一个戏子被选为总统。

            "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有迹象表明他们后来还很有可能选了一个白痴。"李富贵不以为然的说道。

            容闳决定不在美国民主的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他知道对这些有那么一点疯癫的人来说最好的应对之策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只要他们的注意力从那个诱因上被挪开之后他们就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了,"大人的意思是融会各国之长?还是自己建立一套体系?"

            "应该是自成一套体系,"既然找到了知音,李富贵也就不再有什么保留,"我的理想是建立一套可以纳入计算的官僚体系,对官员升降的考察都通过计算,官场上哪怕很小的动作,比如说举手同意、否决,、官员之间的礼物往来等等一切的因素都会被纳入计算,通过计算构建这座官僚的金字塔,而议会则是监督机构,把纪委、信访办这样的机构都划归人大,有效的监视这个官僚体系。怎么样?很简单吧?"

            "这一切都能被纳入计算吗?"容闳对于李富贵谈话中时常夹杂的胡言乱语已经习惯了,他对议会作监督没有什么异议,虽然这与他心目中的理想制度有所出入,但是这种做法比起现在来还是有很大的进步。但是把官场中的一切行为都纳入计算着实在有些不现实,"恐怕做不到吧?"

            "当然不可能一步登天,慢慢来,要培养他们计算的习惯,别整天一两个亿打了水漂只要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交学费‘就完事了。战场要算、商场要算。为什么官场就可以不算,有了错误不怕,有了损失也不怕,这一切都会对官员的升降产生直接的影响,你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对你的前程有影响。"李富贵现在对计算尤其迷恋,他现在恐怕已经可以算作是毕达格拉斯学派的了。

            "就像您在连云港推行的那套乡规民约?"容闳对李富贵在连云港弄得那一套十分感兴趣,也曾经加以研究。

            "指导思想是一样的,就是建立一个等级制的计算方法,我在军队里也是这么做的。"

            李富贵和容闳的谈话一直持续了一天,到了后来干脆就歪在榻上,这个时候李富贵才发现容闳戴的是一条假辫子,"老兄,你可要知道在大清可是留发不留头啊。"

            "学生入了美国籍,这大清的律法有些就管不到我头上了。"容闳说这话的时候略带一些羞涩。

            "入了美国籍?真没想到,我面前做的竟然是一位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李富贵的语气没有一丝的讽刺,他的确对这件事感到十分惊讶,"怎么样才能入美国籍,难不难。"

            "也不是很难,美国毕竟是一个移民国家,只要住够一定的年限就可以申请。"

            "原来如此,要是这么说我派到美国去的那些人应该也差不多可以入籍了吧?"

            "大人对学生加入美国籍难道一点看法都没有?"李富贵的胸怀实在让容闳有些无法想象,他回国后因为这件事颇受国人排挤。

            "有什么想法?说你是叛徒?我还是叛徒呢,他们看不惯还不是因为他们把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弄混了,民族是民族,国家是国家,不是一码事,我将来是要承认双重国籍的,不管他们怎么想。"容闳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卖给李富贵了,有气量、有见识、有魄力,你还指望从一个领导者身上再找到一些什么呢?

            下定决心给李富贵卖命的容闳开始关心起李富贵能给他什么职位了,对此李富贵倒是自有打算,"你负责整个两淮的教育工作,在这个地方我一直找不到称心的人。"

            "我倒觉得如果我到现在大人办的那些实业中去应该有更大的用处。"容闳虽然也十分重视教育,但是百年树人,他现在更愿意投入能够立竿见影的工作中去。

            "实业连我都不想搞了,我又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大才进去,为什么非要让你来主持教育呢?你想想,我们现在的教育虽然有了一些现代的知识,但那都是入门的东西。如果我想开展高等教育那首先就面临一个师资的问题,那些老师从哪里找,找到了怎么选择,除了你还有谁能做?我手下的那些夫子吗?必须有一个懂行的人来做这件事。你刚从学校毕业不久,教育的事情应该还是很熟悉的。"

            "可我还是希望能干一些见效快的工作。"

            "这样啊,没有问题啊,你去办班啊,什么MBA培训,什么财富知识讲座,专门针对商界人士,向他们介绍海外贸易,工商管理等等,可来银子了。"

            "我是说见效快,不是说见钱快。"

            "那还不是一回事,你教的可都是商界精英,他们学到的知识立刻就会运用到商场上,这还不叫见效快吗?"

            "可是我也没学过海外贸易、工商管理。"容闳还是不太愿意投身教育。

            "谁让你去教了,说白了你是教育部长,当然现在可能也要干一些校长的事,你那些哈佛、耶鲁的校友请几个来就是了,伯驾你认识吧,他也是你的校友,我和他有过协议,他应该也会帮忙的,那个老家伙本来说给我找人,结果找来的大多不怎么样,有你把关我就不怕了。"

            "我曾经做过伯驾的秘书,我觉得这个人并不可信,他并不是真心对中国好的。"

            "这个我多少知道一点,不过他的胃口不算大,只是想把台湾吞下去,那边自然有李鸿章去对付他。我就不信少荃连个大夫都搞不定。至于他是不是真心对中国好,这一点无关紧要,水至清则无鱼,咱们也不是真心对他好。"

            这一天的谈话一举确定了未来两江高等教育的发展方向,在其后的几年中容闳帮助李富贵引进了大量的专家级人才,并且从美国的多所教会、基金会拉到了不少赞助,李富贵虽然也理解美国人为什么热心于中国的教育事业,但是他总觉的像妇女会这种机构恐怕未必那么热衷于文化侵略吧,他们怎么也会对中国感兴趣?不得不承认,美国人是一些很有意思的家伙。

            洪仁玕现在有那么点走投无路的意思,杨秀清对天国展开的清洗已经逐渐从南京开始向周围地区展开,许多天王系的人或起兵反抗,这些人基本上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很快就本镇压了。或投奔石达开,石达开也利用这个机会在军中进行了大范围的调整。而清军终于察觉到太平军的行动有些不对头,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在这些纷纷扰扰的声音中唯独没有人提到天王洪秀全,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仿佛天王仍然在天京研究神学一般。心灰意懒的洪仁玕\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终于在天国的周边地区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淮阴,李富贵对他的接待仍然一如既往的热情,这让洪仁玕十分感动。他并不知道李富贵回头就拍着韦昌辉的肩膀下达了任务,\"昌辉啊,你不是说能从天国挖墙脚吗?现在就给你一个任务,想办法把洪仁玕留下来。\"

            这个工作在韦昌辉看来倒不是很难,实际上洪仁玕已经无处可去了,虽然他打心底里不希望洪仁玕\被李富贵重用,但是这个时候他自己的脚跟还没有站稳,还做不到与李富贵讲条件。当晚韦昌辉拎着一坛老酒来到了洪仁玕的住处,两人借酒浇愁很快就有了那么七、八分醉了。

            "我说仁玕老弟,别怪我说话不吉利,恐怕这次天王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这话立即对洪仁玕产生了足够的刺激,他的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天国大业难道真的就这么完了吗?"在这样短的时间里经历辉煌然后又被摔进谷底,这个滋味的确不好受。

            “要是真的救不了天王,老兄有没有想过应该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洪仁玕这时的意志十分的消沉。

            “我们还有两件事可以做,一是替天王报仇,二就是营救幼主。”韦昌辉深深懂得钓鱼就需要放下鱼饵的道理。

            “不错,要是天王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杨秀清那个混蛋。你觉得杨秀清会放过幼主吗?”

            “我猜杨秀清不会伤害幼主,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把天王害死,然后对外界宣布天王重回天堂,然后扶立幼主,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么说天国还有希望,我们只要能斗倒杨秀清,就可以把幼主救出来,只是我们拿什么去斗倒杨秀清?”想到这个问题洪仁玕再一次低下了头。

            “石达开我看是指望不上了,这个人貌似忠义,哼,”韦昌辉一贯看石达开不顺眼,论品阶他在石达开之上,可是现在石达开已经是天国的第二号人物,自己却混到了这步田地,一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真的想要借力,干王怎么就不往眼前看一看呢?”

            “李富贵?”洪仁玕无力的摇了摇头,“现在石达开躲到一边去了,李富贵又怎么可能投靠天国呢?”洪仁玕\在此之前也是病急乱投医,在石达开那里受到冷遇之后,他的脑袋也算慢慢清醒了过来。

            “现在李富贵是一方霸主,他当然不会为天国卖命,但是你也看到两淮的变化了,不出两三年,江北就养不下李富贵这头老虎了,到时候他就要出山去吃人,你说到时候他会吃谁。”

            “这个不好说,不过南京的确可能是首选。”

            “所以说我们现在不如暂时依附李富贵,你也看到富贵军的厉害了,一来呢我们可以影响李富贵让他更快地去对付杨秀清,二来呢还能够私下培植一支自己的力量,到时候幼主的安危、天国的事业可都在我们身上。”虽然心中对洪仁玕恨得要死,但是现在韦昌辉觉得这个人还有用,所以仍然表现出同舟共济的的样子。

            这段话的确把洪仁玕给说动了,不过他还是有些顾虑,“李富贵可不简单,咱们真的能在他手下建立自己的力量吗?”

            “李富贵这个人的确不凡,但是他太过傲气,所以对手下的节制并不是十分认真,所以还是有机会的。”

            当洪仁玕向李富贵表示了效忠之后立刻就得到了相当重要的位置,这让韦昌辉心里十分不痛快,好在那只是个文职,还被一个毛头小子领导,所以他很快也就压下了这股负面情绪,对现在的韦昌辉来说一切都要忍。洪仁玕\现在换了个名字做了容闳的副手,如果他早一点回来或许这两个人的位置就会掉个个了,李富贵对这两位究竟谁正谁副自己也没有主见,洪仁玕现在的主要工作放在了翻译、引进外国著作上,他自己对这个任务也是颇为满意,当他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的时候天京事变所带来的痛苦总会减轻一些。

            韦昌辉这时迎来了自己人生中又一次一个挑战,他将到北京面对清妖的皇帝,按照李富贵所说这一关他总是要过的,虽然的确有些危险但是也是一次机遇,究竟是福是祸那就要看韦昌辉的本事和咸丰的心情了。

            韦昌辉也知道除非李富贵真地举旗造反,否则他不可能一直把自己这样放在手里,像自己这种级别的降将的处置权当然是在朝廷的手中。李富贵也给韦昌辉吃了一剂定心丸,“我不会让朝廷杀你的,要是朝廷真的要杀你,你难道不会开始胡说八道吗。放心吧,皇上不难对付,倒是你的嘴巴要管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要掂量一下。”

          第十六章 战广州

            端坐在两广总督衙门的叶名琛最近心情不错,这半年来一直困扰着他的各种谣言已经听不到了,洋人虽然仍然在海面上虎视眈眈,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也是一直干打雷不下雨,大家对这种局面渐渐的已经习惯了。由刘铭传负责训练的那支新军已经逐渐成型了,虽然只有不到一千人,但是装备的很不错,甚至可以说不比富贵军差。这支新军的主要组成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那些湖北老乡,在广东叶名琛因为杀戮太重很不得民心,倒是湖北这几年因为闹长毛不断都有各种各样的亲朋故旧流落到广东来,开始的一些还有点谱,叶名琛也看在亲戚的份上给了一些照顾,没想到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叶名琛就不愿意再应付这些逃难的老乡了,这次组建新军倒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机会,现在自己也算有了一支子弟兵了。

            稳坐广州的叶名琛并不知道随着英国的全权代表前加拿大总督额尔金带着增援舰队的到来,英法联军对广州城的进攻即将展开。刘铭传虽然帮助叶名琛作了一些防御上的准备,但是这么长时间的围而不打让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倒是李富贵通过他海外的关系和眼线预感到了大战的来临,可惜他的警告来得太迟了。对于李富贵的警告,叶名琛并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可是刘铭传就没那么大意了,他抓住最后的时间对珠江上的那些炮台作了一番加固。

            十一月底的广州已经十分的凉爽了,如火如荼的战事也就在这个时候展开,对于突如其来的猛烈进攻清军明显的准备不足,那些号称铁索铜关的炮台在猛烈的打击下一个个的陷落了。叶名琛这个时候才开始慌了手脚,召集众将慌慌张张的讨论如何应对目前的局势。众人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英法联军的攻势比以往的历次战斗都要猛烈,据从前面几座炮台上逃回来的人讲,那炮弹就如同雨点一般的落下,基本上都是一顿饭功夫炮台上的守军就死的死,逃的逃了。

            “看来这次洋鬼子是来真的了,大家都有什么妙计赶快说出来吧。”这个时候叶名琛实在有些抓瞎,已经完全没了主意,这些年他作为五口通商大臣对洋人基本上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可是现在人家真得打上门来,想要不理睬也做不到了。

            众将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要说到乡间抓些老百姓来当作乱党邀功他们倒是很在行,这些年被他们杀掉的“乱党”恐怕可以用十万这个数量级来统计了,可是一旦面对外国人他们也是没招。

            就在众人僵在那里的时候,刘铭传风尘仆仆的从外面闯了进来,叶名琛召集众人商议军情的时候刘铭传正在前线观察敌情,回到总督府才知道这里在开会,就急忙赶过来了。

            “现在的局势虽然危急,但是倒也不至于无法可想,”看到大家都束手无策,刘铭传只好抛玉引砖,“根据我的观察这次的英法联军可谓是善者不来,军舰不但数量多,而且品级也高,一次齐射那可就是上千发炮弹,炮台我看是指望不上了,我看不如把炮台上的大炮撤下来,运到广州城里在正面对付登陆的步兵,而这段时间训练的精锐则用于背后袭扰,各地的团练则负责袭击小股的洋兵,分散洋人的注意力。”

            “这样的话广州不就危险了?那些炮台经营多年,怎可一举弃之。”刘铭传的建议里面带有很明显的诱敌深入的意思,这很不对叶名琛的胃口,他可不希望自己出现在英法联军的炮火射程里。

            刘铭传并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对叶名琛的看法与李富贵有些出入,在他看来叶名琛不过是个可保则保不可保则弃的人物,所以就顺着叶名琛的意思换了个计策,“沙角炮台周围地形复杂,我们就在这里摆下埋伏。洋人要进军广州必然会攻打沙角炮台,我们并不在炮台上死守,而是在内陆再设置一个炮兵阵地,并且利用周围的地形埋伏上人马,等到洋兵攻下炮台舰队继续向前,我们就杀出去再把炮台夺回来,沙角炮台的位置十分重要,洋人要么分兵要么掉头,总之他们是不会容忍我们在珠江上钉下这样一支钉子的,如此反复争夺洋兵必然不堪忍受,那样沙角这一带就会变成战场,我们就可以利用地形与洋人周旋一翻了。”

            “这个主意好,你们赶快下去准备,时间已经不多了,只要不让他们向着广州打就好。”

            等到众人都下去分头准备之后,刘铭传小声的对叶名琛说:“总督大人,据小的观察,如果他们这次得陆战队是按照他们作战教条来配备的话恐怕不下万人,仅仅在人数上就已经压倒我们了,我想大人还是要做好和谈的准备。”

            “不会吧,洋人对广州的历次骚扰都不长,这次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吧。”说着叶名琛又叹了一口气,“和洋人打仗我又何尝不知道是凶多吉少,你们大帅的意思我也明白,可是你让我和那帮洋鬼子怎么谈?他们哪次不是狮子大张口,我职权范围内的那点东西根本就填不饱他们。”

            “这个标下就不是很懂了,既然大人认为无法讲和,那咱们就打到底好了。”

            “打也捞不到好果子吃,希望这次万岁爷是真得想和洋人开战,否则我肯定得去做替罪羊。”叶名琛虽然并没有把刘铭传视为心腹,不过有些话他倒是愿意跟这个外来的和尚说道说道。“你这次领兵前去可不要打得太厉害把外国人给得罪了。”叶名琛并没有发现他自己的态度与他刚才正在抱怨的万岁爷几乎完全一样,只不过刘铭传与他的性格就相去甚远了,所以这句话并没有送到刘铭传的耳朵里去。

            沙角炮台的战斗与前面几座炮台一样并不十分激烈,额尔金到目前为止对战事的进展还是很满意的,虽然由于珠江水文条件的复杂让英法联军的进展有些慢,但是战斗中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就在他算计着过了今晚广州城将毫无遮拦的陈列在他面前的时候沙角炮台又被清军攻占的报告从后面火速得穿了过来,从败兵的描述来看中国军队显然是早有准备,他们在平地上挖出了一些土木工事,并且作了很好的伪装,突然扯掉伪装的中国军队中有相当数量的大炮,而且他们的士兵也潜伏的很近,所以就在英法联军被突如其来的炮击打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大量的清军就涌上了炮台,留守的两百多英军死伤大半。

            “这帮该死的鞑靼人,” 额尔金对于自己的这次失败感到异常的恼火,他竟然被这些野蛮人给算计了,伴随着他的怒火一起喷发的是无数的大炮,沙角炮台上很快就看不到人影了。站在这座有一半已经坍塌的炮台上额尔金极目远眺也没能找到清军的影子,刘铭传的布置十分巧妙,他事先把炮台上射程较远的大炮都撤了下来,再加上从其他地区紧急运来的一些火炮组成了他手中的远程火力,在一些山包、坡地的后面挖出了工事,这些炮就被隐藏在那里。所以额尔金站在炮台上什么也没发现,他所看到的只是一些曲曲折折的战壕,不过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他也只好就此作罢,一切都只有等到明天再说。

            当天晚上驻守炮台的英军再一次遭到猛烈炮击,英国人在面对中国军队的时候还从来没有挨过这么密、这么准的炮弹,借着黑暗摸上来的清军也是趁乱一通砍杀。不过英军在最初的混乱过去之后还是很快稳住了阵脚,聚拢在一起自保,战舰上的大炮在这个时候虽然没办法打得很准但仍然对清军产生了很大的震慑,当后续的英法联军开上来支援之后清军立刻又一次一哄而散。

            刘铭传对于战事已经基本上绝望了,他当然知道这些清军这些清军训练差、装备落后外加士气低落,但是他仍然认为今晚上是能够再一次拿下炮台的。为了这一次战斗他可以说是搅尽了脑汁,那些被安排在后面的大炮事先都被反复矫正过,可以保证每一发炮弹都准确地落在炮台周围,这三千名士兵也是从广州的守军中经过仔细筛选之后挑出来的,再加上战壕的掩护,又是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第一击都是应该成功的。现在的刘铭传特别想念自己的那些战友,如果是三千富贵军今晚上撤退的时候阵地上就不会再有站着的英国人了。不过现在他并没有多少时间来发感慨了,刘铭传知道虽然对敌人的杀伤不够理想,不过今天晚上的夜袭应该已经起到了引蛇出洞的效果了,英国人明天一定会来把这一带的清军肃清,他现在需要把阵地再响后撤上一截以避开英国军舰上那可怕的炮火。即便如此刘铭传也不看好明天的战斗,这些士兵已经有些疲劳,而且今晚上的战斗让他们士气消沉,虽然事先给这些清军恶补了几天特种作战的知识,但是今晚上的伤亡还是让士兵感到害怕,实际上他们从参军的那一天起就没有面对战场的觉悟,当兵和打仗在他们心里并没有被连到一起,在这里士兵的逃亡是非常普遍的,要不是叶名琛对这些人下了重赏,估计现在已经跑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清晨大约四千名英法联军就已经开始在河边整队准备开始进攻,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军服刘铭传感到有些好笑,虽然他对海外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不过洋人的作派怎么看怎么滑稽。军服虽然滑稽,但是人家手上拿的家伙可就一点都不滑稽了,这次刘铭传准备利用地形尝试一下教科书上写的跳蛙战术,让清军分批边打边退,一方面拖延时间,另一方面把洋兵引入大炮的射击范围。清军一开始的表现还算让刘铭传满意,他手中的部队虽然不多,但是这几天却有大量的民夫可以动用,所以这一带的地形已经被很好的改造过,跳蛙式的撤退虽然显得有些混乱不过毕竟没有演变成一场大溃逃,而英法联军那慢吞吞的行进方式客观上也让清军能够更快的脱离接触,当然英法联军的火炮还是给清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多亏地形较为复杂限制了火炮的目视距离。

            当清军的大炮也开始吼叫的时候战斗就变成硬碰硬的较量了,背后依靠着炮兵阵地的清军已经退无可退,而这里也有着最坚固的工事,在大约下午两点的时候英法联军的攻势终于被遏制住,锐气用尽的联军稍稍后撤进行休整,战场上出现了暂时的宁静。刘铭传知道这已经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如果自己训练的那支新军能够在这个时候投入战斗或许还能坚持到晚上,但是叶名琛那个老混蛋竟然不舍得把这支部队拿出来和外国人拼,刘铭传觉得自己算是把叶名琛给看透了,这个家伙就属于三国演义里面说的那种好谋无决的家伙,做什么事情都是瞻前顾后。

            为了激发这些清军心中最后的那么一点士气,刘铭传趁着这个时机作了一次阵地演讲,“各位兄弟们,对面就是那些杀我们乡亲、抢我们财产的洋鬼子,我们这里只要在退一步他们就会毫无阻拦的攻到广州城下,我实话告诉各位广州城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战之兵,也就是说这里只要一退洋鬼子就要杀进广州城了。但是我还要告诉大家,等一回洋兵杀上来大家如果真的顶不住转身逃了我也不怪大家,这一战不管最后的胜负如何站在这里和躺在这里的兄弟们都无愧于我大清勇士之名,你们正面迎击数倍的洋兵而毫不动摇,从沙角到这里到处都躺着洋鬼子的尸体,这都是你们的功劳,这一战如果有什么过错那也都是我刘某的错,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不管这一战胜负如何,也不管各位有没有坚持到最后,总督大人许下打胜仗的赏金我一定要为各位请回来。”

            下午的战斗中双方都显出了疲态,但是战况却变得更加激烈,清军死守着最后的阵地,这让本来已经打算撤退的刘铭传又改变了主意,到最后连炮兵使用的火药也被包成一团团的当作武器,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清军的军旗仍然在飘扬着,而英法联军则不得不暂时撤退。

            额尔金经过今天的一战开始重新认识广州城的防守了,如果广州城的守军都像今天自己面对的这些人一样,那自己想要轻松夺取广州的计划十有八九要流产。额尔金也意识到这个地方并不适合自己的部队进行作战,他决定明天不在这里继续与清兵纠缠,而是炸毁炮台,然后留下两艘战舰监视,这样清军就无法在这里轻易的重建炮兵阵地,那样也就不存在对航道的威胁了。

            这一次的苦战让英法联军接下来的行动谨慎了许多,第三天的中午他们终于进逼到广州城下,叶名琛这时仍然在摇摆不定中,刘铭传并没有向他隐瞒什么,可是这毕竟是一场胜利,凭借三千人可以打退洋鬼子,那现在广州城中怎么说还有一万多人,或许洋鬼子打不进来。但是他同时又害怕战事扩大自己吃力不讨好。首鼠两端之下的叶名琛决定扶乩问卜,总督大人的问卜过程十分隆重,刘铭传有幸参观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活动。在他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看来这样的胡闹实在是太可笑了,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是采取一种旁观者的心态来观看广州的战事了。沙角之战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广州城的陷落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了,他刚到广东的时候就发现李富贵对广东的情报并不准确,刘铭传首先看到的是这里的老百姓并不像李富贵想象中的那么排洋。更进一步的了解之后他又发现不需要自己再费劲去鼓动广东人敌视朝廷了,这里不管是在地主士绅还是贩夫走卒中对清廷的离心现象已经非常严重了,老百姓除了憎恨朝廷之外更主要的还是恨叶名琛,自从太平天国在广西起义以来叶名琛可就算逮着机会了,他是年年杀、月月杀、天天杀,四五年如一日的屠杀革命战士和广大无辜群众。就以广东的革命中坚力量小刀会来说,这些年死在叶名琛屠刀之下的骨干就有二十人以上,他们对叶名琛恨之入骨,所以刘铭传虽然与刘丽川有过两次接触,但是任何对清廷或叶名琛有利的事都被他断然拒绝,看着刘丽川那一幅咬牙切齿、势不两立的样子刘铭传也只好作罢。

            当然也不能说叶名琛这样屠杀没有效果,起码广东作为洪秀全的老家没有什么太平天国的活动叶名琛应该记首功。但是按照刘铭传的看法这恐怕也和广东这个地方比较富庶有关,虽然大肆的屠杀的确制约了太平天国,但是同样也大大激怒了本地的老百姓,所以现在的民心十分的暧昧,发现了这些情况的刘铭传向李富贵做了汇报,希望能够与叶名琛站得远一点,这样他以后做事应该会方便一些,不过被李富贵拒绝了,李富贵的指示是目前仍以扶持叶名琛为工作要点。按照刘铭传的理解,这个“目前”阶段很快就要结束了,所以刘铭传对叶名琛接下来的部署已经不感兴趣了。

          第十七章 廷议

            扶乩的结果还算不错,受这条流好消息的鼓舞叶名琛决定死守广州,在这里摆出一个空城计,把所有的守军都派出去与英法联军周旋。在他的计算中这样即便城外战败连军也必然是损失惨重,这样他们肯定就不会再来硬碰广州了。刘铭传结合自己在军校里所学到的侦查科目在肚子里把叶名琛大大的嘲笑了一番,再现代化战争中还想唱什么空城计,也亏他想得出,不过嘴上刘铭传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对于叶名琛来说这个时候最好的结局就是洋人看到广州不好打就自己退回去,这样他就什么都不会损失,所不定还能在朝廷那里得到一些好处。可惜联军并没有看到一座难以攻克的广州,恰恰相反由于在前一战中得到的教训英法联军对进攻广州城作了充分的准备,清军很快就在这猛烈的炮火下打得晕头转向。这些本来只是为混口饭吃而参军的大清军人们早已被上一次战役的结果吓破了胆,沙角之战的伤亡可以让任何一支军队变色,更不要说他们了。城外的守军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被肃清,额尔金这个时候还专门小心的检查了一番害怕这里面又有什么诡计,当然叶名琛的那些伪装没有能骗过这位狡猾的侵略者。

            发觉广州城防空虚之后英法联军立刻猛扑广州的几座城门,这个时候刘铭传正在总督府中进着他最后的扶持工作。

            “大人,空城计已经被洋人看破了,还请大人尽快撤离。”

            “这个,”叶名琛脸上带有明显的慌张,“我是两广总督,那些洋人应该不敢把我怎么样吧?”

            刘铭传在心里苦笑,“即便洋人不敢把您怎么样,可是大人留在这里总是不便,还是速速离城为上。”

            “我想洋人无非是想要赔银、贸易这一类的东西,我在这里和他们谈谈,如果他们能够满意也就退走了。这弃土而逃可是大罪,你不明白的。”叶名琛这个时候脑子里很乱,实际上现在他的脑子里正有七八个念头在打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早劝你签城下之盟你不敢,现在胆子倒大起来了,刘铭传在心头暗骂,“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洋人这次来与以往大不相同,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走,不如先撤离广州,然后再想办法徐徐图之,朝廷那边大人只要尽力分辩,再上下打点想来应该能过得去。”

            叶名琛沉吟了片刻,这时一发炮弹在街口爆炸,这终于帮他下定了决心,“好,我们就先离开,出去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刘铭传率领着新训练出来的军队保着叶名琛离开了总督府,一路上还遇到了几只联军的部队,大家也都是逃命心切乒乒乓乓的一通乱打也就冲了过去,只有在城门的战斗激烈一些,英法联军也没想到城中还有一支仍有战斗力的军队,人数也不多,所以最后还是顺利突围。逃得性命的士兵们全都兴高采烈,全然不像一支刚刚战败的队伍,倒是叶名琛骑在马上紧锁眉头为自己的前程担忧。当天晚上叶名琛就把战败的奏章和十几封求援信一起送了出去,当然两者传送的速度还是会有很大的差别,奏章不妨慢一点,公文流转还要加上一些环节的耽搁,求援信当然是十万火急、越快越好。

            不过叶名琛不知道也就在这天晚上广东巡抚柏贵弹劾他的奏章也被用最快的速度送了出去。而这个时候咸丰也是刚刚收到李富贵进献韦昌辉的奏章,对于韦昌辉究竟该如何处置咸丰心中还没有拿定主意,朝臣基本上分为两派一派要求将韦昌辉正法以明纲常,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有人造反了,另一派却认为长毛内乱现在正是分化他们的好时机,所以应该千金市骨来吸引其他长毛。咸丰觉得两派说得都有道理,虽然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天京事变、韦昌辉的叛逃这毕竟都是好事情,不管怎么处理心情总是愉快的。

            可是广州失守的报告让他难得出现的那么点好心情也被一扫而空,洋人竟然毫无顾忌的对广州大打出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是说洋人的后院着火腾不出手来吗,李富贵的奏章中只有这一句被咸丰给牢牢记住了,这时候的咸丰有些迷惑,所以心中也开始记恨起叶名琛起来了,肯定是这个家伙无能,才引来的这帮洋鬼子。

            第二天的廷议朝臣再一次分为两派,清流和言官们当然对叶名琛群起而攻之,像这样失地而逃按律是当斩的,这次好容易抓到这样一条大鱼那还不大参特参。较为持重的则认为虽然叶名琛没有死守广州的确罪不容诛,但是这次战败的责任不应该全算到叶名琛头上,这几年广东为了剿灭粤匪可算是竭尽全力,叶名琛更是专事剿匪,而且邻省军务、粮饷、器械多赖广东接济,这些年广东每一年拿出的协饷都不下百万,所以他实在没有力量组织对夷人的有效抵抗。现在既然叶名琛表示愿意戴罪立功,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毕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广东的了。

            相对来说咸丰对叶名琛还算宠信,不过这次丢了广州也的确把咸丰给气坏了,所以立刻就给叶名琛下了严旨:若是一个月内夺不回广州,就提头来见。正待在花县的叶名琛接到这样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后长长的哀叹一声,现在他所能调动的军队已经不多了,实际上真正还有战斗力的也就是沙角之战的残存部队和那支新军,凭借这么点人想要夺回广州那简直就是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相对于叶名琛的困窘韦昌辉倒是春风得意,在下旨严叱了叶名琛之后咸丰接见了韦昌辉。果然与韦昌辉的第一次见面给这位万岁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咸丰在心里咒骂广西的那些地方官,这样的一个老实人竟然都会被他们逼反,可见当地的苛政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给皇帝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之后韦昌会把南方的情况向咸丰作了一个简单的汇报,听到南京仍然戒备森严咸丰不觉皱起了眉头,不过听到石达开与杨秀清正在暗中秣兵粝马准备开打咸丰不觉高兴的一拍大腿,“太好了,这两个人相争那真是天助我也。”

            接见结束时,看着跪在下面不断结结巴巴的表示着忠心的韦昌辉咸丰不觉心中一动。屏退了不相干的人等,咸丰用更加和蔼的口气问起了韦昌辉对李富贵的看法,原来这一年以来朝廷对李富贵的一些手下抛出了橄榄枝,希望能够拉拢一些意志不那么坚定的,可惜效果不算好,倒不是完全没有人对这种封官许愿动心,只不过在兵家思想熏陶下成长起来的指战员们都不怎么看好清廷。既然内部的不好挖那不如就从外面钉下一些锲子进去,如果是直接派朝廷的人进去肯定会引起李富贵的猜忌,所以说面前这个人就成为一个很好的人选。首先他是被李富贵送到北京来的,如果把他封赏一番再派回去那是给李富贵很大的面子,而且也顺理成章任何人都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其次这个太平天国的北王以前应该和李富贵没有什么交情,自己大大的封赏他一番他肯定感恩戴德,也就可以为自己所用。

            “小人与李大人并不怎么熟悉,要说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在战场上横扫千军的气势,所以小人一直不敢在疆场上与李大人放对。这战场下虽然也有了一些看法,但是小人不敢说。”

            这段回答让打着如意算盘的咸丰很满意,“你但说无妨,没看到朕已经把左右都赶出去了吗,你说的这些话不会传到李富贵耳朵里。”

            “是,那小的就说了,我觉得李大人实在是跋扈的可以,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子,还有他弄得那些新法实在是莫名其妙,我觉得这位大人还是需要多加管束才好。”

            “说的有理,那你愿不愿意去替朕盯住这个混小子呢?”

            “微臣万死不辞。”到这个时候韦昌辉的心总算放回到了肚子里。

            韦昌辉退走之后咸丰跟他的几个心腹有研究起这个问题,“你们觉得给韦昌辉一个什么封赏为好?”

            “像这种长毛的伪王,万岁爷不治他的罪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随便封他个什么他不都得从心眼里感激皇上。”载垣一时还摸不清楚皇帝的意思,所以就先送上一顶高帽。

            “这话说得虽然不错,”咸丰颔首表示满意,“不过目前来看封他一个大一点的官对朝廷更有用。”

            这话众人都有些不解,即便韦昌辉算是个能带兵打仗的,现在也轮不到他啊。怎么说也不能让一个刚刚跑过来的降将去带领大军啊。

            看这种人迷惑的样子咸丰十分的得意,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往下说道,“发匪内乱,这正是个好机会一举将其剿灭,不过在此之后李富贵怎么办?所以不如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先把李富贵圈起来。这次朕打算也给韦昌辉加一个侍郎衔让他回去招募旧部,不过要受李富贵节制。这样也算是打入了富贵军,他既然和李富贵平级必然不甘心被李富贵呼来遣去,将来他手上的降军多起来也就算是对李富贵的一种制约。另外李富贵也必然不愿意一个降将与他平起平坐,到时候把兵部尚书往他面前一方,朕猜他一定会高高兴兴的到北京来上任。”

            “万岁爷智珠在握、明断千里,奴才们真是佩服啊。”下面马上一片阿谀之声。

            “这是要做就得快,最好能赶在长毛内讧结束前把李富贵弄到北京来。”

            “若是要快最好还能推一推李富贵。”肃顺想到了个主意。

            “殴?怎么个推法?”

            “胜保大人自然要继续在河南耀武扬威,而且很快又要拨划明年的军饷了,我觉得朝廷可以给李富贵一些压力,以往他的粮台报销朝廷从来没有驳过,这次不如交户部去议处一番。”

            “好主意,以前靠着他那个泰山大人李富贵想要多少就是多少,这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要好好抻抻他,他若是不服就让他到北京来讲理。”

            韦昌辉能领侍郎衔,封二等男爵这实在让李富贵无法想象,朝廷什么时候心胸变得如此广阔了?还真是莫名其妙。不过封了也就封了,既然韦昌辉要回来就给他找点事情做,这位老兄还有待自己观察。倒是广东的事情让李富贵觉得很棘手,受到叶名琛的求援信后,李富贵倒是没怎么耽搁,很快就写了一份关于英法联军情报的奏章,虽然没有直接替叶名琛辩解,不过里面回护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了,几乎同时湖北巡抚胡林翼也上书替叶名琛求情,这些年广东的协饷对他们的帮助实在是很大。这些奏章虽然帮助叶名琛在朝堂上扳回了一些失分,但是对广东的形势却毫无作用,英法联军似乎没有撤离的意思,反而组织地方士绅组建了一个临时政府把广州给管了起来。刘铭传组织起手中的力量在城外伏击了几次英法联军的小股部队,但是向广州城的渗透效果却不好,广州城的老百姓可能是被叶名琛杀怕了,现在洋人来了他们好像也没有胆量反抗了。

            游击战未能奏效让李富贵感到很郁闷,当他得知广州被英法联军攻占之后虽然大吃一惊,但是马上就打起了利用广州拖住英法联军的如意算盘。可是接下来联军在广州很快就建立起有效的统治,这是的李富贵不得不正视叶名琛在广东实在是很不得人心这个事实,原先他总认为刘铭传的报告有些夸大,即便广东人不喜欢叶名琛,但是这个革命的省份自从一八四零年以来好像一直是反帝、反封建的先锋,现在看来是自己受了历史书的欺骗了。

            给刘铭传下了一条任其便宜行事的命令之后李富贵就把叶名琛丢到了脑后,毕竟那不是他的事情。接近年底军团的升级工作基本上算是完成了,现在富贵军中终于有了甲级军团,李富贵相信只要补给充足雷霆军团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支精锐一较长短。同样狂风、胜利和美男子军团现在也都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力量,如果说张齐联想出的胜利军团这个名字虽然直白了一些但还算马马虎虎的话,美男子这个称号就让李富贵直翻白眼,第八军团的司令魏人杰和陆树城的形象正好相反,是个标准的小白脸,在军中也算后起之秀,打仗倒是很厉害,有股狠劲,可就是整天自命风流倜傥,弄得油头粉面、妖里妖气的。这回他居然想给自己的军团加上“美男子”这个头衔,可见他在这个方面已经走火入魔得很深了,恐怕很难挽救。

            批准这些称号的时候李富贵还打心里对第八军团的将士表示同情,“我也是爱莫能助啊,要怪就怪你们的那个兔爷长官吧。”

            随着军团升级的完成,李富贵渐渐觉得自己手头开始慢慢宽裕起来了,自由贸易的健康发展给人们提供了更多的投资方式,民营资本在第一次破天荒地用一个声音说话之后显现出了相当强的自信,长江航道的贯通也给江北带来了西部的商机和资金。魏无极很高兴的悄悄告诉李富贵,今年工业规模的增幅不会小于百分之七十,以煤炭、水泥为首的重工业发展尤其迅速,虽然厂矿都不算大,不过生产效率倒是蛮高的。说到水泥虽然现在李富贵仍然烧不出伯特兰那种高标号的水泥,不过江苏和安徽水泥配料用的灰岩、粘土蕴含量非常丰富,按照那几个美国人的说法其中水泥用灰岩都是相当优秀的矿产。虽然烧制的窍门没有掌握使得烧制出的产品强度要差上一些,但是产量是绝对有保障的,最近大兴土木水泥的需求量相当大。

            “百分之七十,了不起啊,要是年年都能这样发展,那用不了几个五年计划我们就能赶上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了。”

            “年年这么增长?你在说胡话吧,我们真正开始大规模的投资是从去年年初开始的,今年算是第二个年头,基数小增长当然快,过个几年你想要再有这样的增速除非老天爷往你家里下银子。”

            “有个几年也可以啊,万事开头难,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只要这个头开好了,就相当于仓库已经搭起来,以后就是往里填东西,就用不着费太大劲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俗话说‘行百里者半九十’,结合你说的那句就是说开始之后到百分之九十之间基本上没有什么功劳,所以不用出什么力气也是应该的。”魏无极兴致也颇高,干脆和李富贵调侃起来了。

            

          第十八章 三座大山

            蓝旗公司的那几个美国人真的算是非常敬业,在年底前把一份矿产勘探报告送到了李富贵的手上,为了这一份报告他们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跋山涉水不说还要化装成传教士深入太平天国控制的地区,在北面还受到过捻军的光顾,当然真正的官府对他们也不算客气,总之似乎各个方面对他们都含有敌意,中国人看这些洋鬼子深深秘密的似乎是在找宝,但是他们马背上驮的怎么看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石头,越是不理解他们越是觉得这里面有鬼。

            看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报告李富贵是越看越生气,最后干脆把它拍到了桌子上。李富贵原来就知道安徽矿产种类丰富,从储量来看好像也不少,可现在一查才知道除了煤矿落在自己手里之外其他的大型矿藏都在太平天国的控制区内,铜陵的铜矿就不用说了,太平府居然还有大型的铁矿,查了一下地图发现这不就是当年的马鞍山嘛,李白的墓不就在马鞍山的采石矶吗?不是有那么一首诗说的就是“采石矶、李白”,最后一句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虽然现在不叫马鞍山,可是这些名胜古迹是跑不掉的。“马钢可是国企大盘股啊,想想就知道这个铁矿有多大了,那帮蠢货守着这样大的矿藏居然就弄了那么千把号人在那里拉风箱炼铁,还不如交给我,等我炼出来分你们一点也就是了。”

            与太平天国合资兴办铁矿的念头在李富贵的脑海中闪了一下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杨秀清要是也会办特区、开发区他就不是太平天国的东王了。“采石和铜陵,离得倒也不算远,中间有一个芜湖,四大米市之一,也不知道我记的对不对,回头问问就知道了,”李富贵已经开始打起着几个地方的主意来了,“算算现在杨秀清手里能打得也没有几个了,虽说这几个地方都是在江南,不过我可是掌握着制江权,真的想要拿过来也不是不行,就是怕到时候搞建设的时候他们又跑来捣乱,采石离南京实在太近了。”

            李富贵又把刚刚拍在桌上的那份报告拿起来重新看了一遍,江苏矿产很少,安徽除了那两处之外庐江也有一定的蕴涵量,而且种类很多,可以先开发起来。报告中还引述了其他一些侵略者对中国已有的勘探,山东、福建的铁矿都不少,这让李富贵很高兴,福建应该可以直接进行海运,至于怎么开采看来还要和李鸿章商量一下,山东稍微麻烦一些,如果能把铁路修到济南就好了不是有首歌唱的就是把铁路修到济南吗。

            其他省份的资源暂时还是没办法伸手,可使自己地盘边上的东西那是一定要拿过来的。最后李富贵打定主意,先等着石达开和杨秀清翻脸,据最近的情报这个变化应该很快就要来了。“翻脸之后总要打那么一下吧?到时候就看谁比较会做人了。”

            一八五八年的春节到处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在李富贵这边赵婉儿经过多年坚持不懈地烧香之后终于怀上了孩子,把李富贵高兴得合不拢嘴。让他有些不解的是他的那些手下对此也是兴高采烈,如果只是当面道一下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他们在背后谈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兴致勃勃这就多少有些让人弄不明白了。

            听李富贵说出自己的疑惑之后陆归延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如果你说:‘我们造反吧’,那么我们这个集团里的大部分人都会跟着你走下去。”

            “这我知道啊,那些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早在我杀吴建漳的时候就应该开路走人了,留下的都是跟我祸福与共的。”

            “而且,我们心里也明白自己已经走上这样一条路了,所以如果集团的未来有了保障那对大家实在是一条好消息。”

            “集团的未来有了保障?谁?我儿子?”李富贵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人脑袋瓜子里究竟是些什么,难道他们不找一个皇帝供在心里就不舒服吗。“那要不是儿子呢?”

            “那就接着再生好了,其实夫人这两年一直不曾生养,我们几个都打算劝你再讨一房妾室。”

            “不会吧,我才二十四岁,有的是机会生儿子。”

            “儿子当然是越多越好,显得你福气大,有时候有些谱该摆还是要摆,我想夫人是不会太介意的。”

            “我可是基督徒,娶妾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一大屋子女人,烦也烦死了,我还想禁止娶妾这种恶习呢。”

            “怎么禁?不可能的,你要是禁的话恐怕我们自己人也要站出来反对。”

            “那当然不是一刀切,还是要用经济手段,咱们每年不都能收到很多捐输吗?以往都是他们自愿捐的,捐完了我给他们在大案里面做保举。现在我打算派人下去挨家挨户的收捐,我们要打长毛需要钱,你家有钱自然就要多捐,这样有妾的人家就得多捐钱,妾越多捐的就越多,比如说有一个妾一年就捐一两,两个妾一年就捐二两,三个妾一年就捐四两,他要是养上百八十个妾那全世界的银子都不够他捐的,怎么样?”

            “小妾捐,他们会干吗,有妾的人基本上都是富人,不会那么轻易就范的。”

            “这就由不得他们了,当然事先要做好舆论宣传,我们总是必需依靠一方对付另一方,其实我对这个捐输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中国有很多不好的风气习惯,将来都应该用这种捐输的方式把他们扭转过来。”

            “如果一步一步来,掌握好火候应该还是可以的,就像你说的那个温水煮青蛙的故事。”

            “的确需要一步一步来,不过如果这样一来的话,那么纳妾就不是我们必须最先对付的问题了。”

            “那时当然的,你连人家娶小老婆都要管,未免管得太宽。”

            “这个以后再说,如果我用这种捐输逼着大户人家分家你看怎么样?”

            “大户人家藏污纳垢,生活颓废糜烂,的确应当分的小一些,不过按照大清律凡祖父母、父母在,子孙别立户籍,分异财产者,杖一百。若居父母丧而兄弟别立户籍,分异财产者杖八十。”

            “这是为什么?人家想分家关他们屁事?他们管得比我宽多了。”李富贵对这样的法律的确很不理解,如果出于劝和不劝离的心态那也用不着杖责啊,打上一百板子手重一点的话就打死了。

            “理由吗,是说:祖父母、父母在,子孙不得私财,礼也。居丧则兄弟仍然应当被当作还在侍奉父母,若遂别立户籍,分异财产,均为不孝,固有杖一百、八十之罪。仍令合籍公财。”

            李富贵一拍大腿,“子孙不得私财,问题就出在这上面了,我们来举个例子,一个大户人家,也不用多,到孙子辈有个七八房,家里的生意基本上都得他们来打理吧,可是不管赚了还是赔了都是公中的,宅门里边是用这个词吧?”

            “好像是吧。”陆归延对北京的土语也不是很清楚。

            “这不就是大锅饭吗,子孙不得私财,就是在一两百人的小范围内实行公有制,第一代、第二代或许可以同心协力,奋斗兴家,可是第三代第四代呢,自然就是养出了一群耗子,绝对不会错的,这个我太有经验了。人家是三代培养出一个贵族,我们是富不过三代,财富没有积累,社会怎么发展。”

            “子孙不得私财只是律法上这么写而已,实际上那可能真的不得私财,很多大户人家的子弟都偷偷的在外面做生意。”

            “这又是问题了,比如说一个人有点本事,想要创一番事业,先得担一个‘贼’的名声,为什么?子孙不得私财,那你哪有本钱创业,还不是从公中偷来的,这不就是贼了吗?还是家贼。再担一个‘不孝之子’,这个族权一定要打倒,皇权现在已经给我践踏的差不多了,是该解决这个族权的问题了,主席说的一点都不假,三座大山,等我解决了族权就该轮到夫权了。”

            陆归延大致明白了李富贵这段话的意思,至于李富贵激动的时候会带一些别人听不懂得词他已经见怪不怪了,“那大清律怎么办,分家可是要杖责的。”

            李富贵轻蔑的“切”了一声,“什么大清律,我连字都不认识,哪里知道什么大清律,我倒要看看有谁敢打。更何况我只是说分家可以避税,又没有一定要他们分家,他们愿意掏银子随他们分多少房我都不管。

            陆归延笑着摇了摇头,“富贵啊,你现在是当无赖当上瘾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做事的啊,以前你总是会想些办法来避免激化矛盾的。”

            “兵家是讲究谋略的门派,但是它毕竟是脱胎于战场的一门学问,如果一件事情不适合用谋,比如说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和准备,那么兵家必须毫不犹豫的选择用‘力’,如果不敢用力那我和朝堂上那些整天勾心斗角的老家伙们也就差不多了,现在就是我用力的时候了,实际上利用经济手段而没有使用暴力方法已经是讲求方法了。”

            “有道理,不过这一套也只有你能使,能把无赖耍得如此不着痕迹,确非常人所能及。”

            赵婉儿怀孕之后李富贵更多的时间被圈在家中,虽然一般准爸爸必须承担的种种家务李富贵并不需要插手,不过怀孕之后的赵婉儿脾气变得令人捉摸不定,据过来人说孕妇都这样,李富贵也就只好打起小心陪着她。这天赵婉儿忽然问李富贵,“富贵啊,你为什么不肯娶妾呢?”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肯娶妾呢?”李富贵不知道赵婉儿为什么这样问,所以本能的否认。

            “当然有人告诉我啦,别忘了我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

            “我早跟你说过,怀孕了就不要再操心关外面的事情了,累着身子可不得了。”李富贵一边关心赵婉儿一边岔开了话题。

            “好,哎,不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爹那么怕我娘不还是有两个姨娘吗?”

            “是吗?泰山大人居然敢讨小老婆,还真是看不出,岳父大人是二十四岁就讨了小老婆吗?”

            “那我倒不知道,应该不是吧,那两个姨娘还很年轻。”

            “这不结了吗,我才二十四岁,不讨小老婆不是很正常吗,何况我还是个基督徒,难道你希望我讨个妾回来。”

            “可我还是很奇怪,你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呢?”

            “你老公我一向和其他人不一样,传说神先造了男人,然后发现他们有力量、有野心,团结起来的时候甚至可以超越神,所以他又造出了女人,于是男人们一个个的就被套上了紧箍咒,被束缚的动弹不得,如果女人的数量增加束缚力也会成几何递增,所以说家里再进来一个女人对我来说不算很有吸引力。”

            “啊,我知道了,妾不如偷,是不是。”

            “有那么点意思,不过偷还不如偷不着,不是吗?”

            赵婉儿突然一板脸,“谁跟你嬉皮笑脸的,不许你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谁知道外面那些女人是什么来路。就算我怀孕也不行,实在忍无可忍也要事先向我汇报,知道了吗?”

            “好好好,都听你的。”李富贵心里却在想,这女人一怀孕怎么连逻辑都变了。

            也正是在春节期间,叶名琛又回到了广州城,不过不是夺回来的,而是通过一系列的丧权辱国的退让后谈回来的。原来咸丰虽然两次宽限叶名琛的最后期限,但是叶名琛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无法通过武力夺回广州的,所以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英法两国提出的条件统统答应才算回到了广州,实际上英法联军并没有完全撤走,现在广州城里仍然不许驻扎清军,有三千名联军掌握着,叶名琛只是重新获得了政权而已,不过向皇帝的奏章中那还是要说收复了广州。

            广州的局势渐渐平静下来,刘铭传看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花样可玩了就向叶名琛辞行,叶名琛对这位大将倒是颇为不舍,而且说起来刘铭传还救过他的命。所以言语中就流露出招揽之意,口气也很大,仿佛只要到他这里来那将来荣华富贵就是享用不尽一般。刘铭传在心里撇了撇嘴,先保住你自己的荣华富贵再说吧,所以写过了叶名琛的好意刘铭传还是离开了广东。

            “省三,说起来你这次任务完成的不好。”李富贵听过刘铭传的报告之后想了想说道。

            “铭传无能。”

            “也怪我不了解情况瞎指挥,主要是叶名琛与曾、胡、我和李鸿章都不一样,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朝廷重臣,而不像我们几个是凭借剿灭太平军才在这几年蹿上来的,所以如果他表示了一种独立、抗命的姿态那堆天下的震动比我造反还要大,不过没想到他在广东的根基这么差。”

            “是啊,如果他敢违抗朝廷北京只要一纸文书就能把他拿下了,他根本反不了。”

            “也不见的,如果他能吸取这次的教训死死抱住洋人的大腿朝廷就拿他没办法了。”

            刘铭传对于李富贵的观点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话那洋人在广东岂不是为所欲为了。”

            “这完全是一个从叶名琛的角度分析而得出的结果,我怀疑他做不到,这位老兄卖国的水平也太低了,你看看他答应了洋人那么多的条件,自己什么也没得到,这种赔本买卖也只有他们这种旧官僚能做得出来。”

            刘铭传对于李富贵对卖国持这样一种态度有些不满,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山大王了,国家、民族的自尊已经在他心中渐渐成型,“大人,您真的人为国家也可以卖吗?”

            “可以的,就我们目前这种内外交困的形式被迫买一些东西是肯定的,不过同样是卖,让一个专家来卖和让一个败家子卖是完全不同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江北这几年卖了不少东西,可是你同时再看一看我们得到了多少东西。”

            “可是国家利益一旦出卖了就再也买不回来了。”刘铭传在广东的这半年等于受到了一次爱国主义教育,在江北外国人对华人的欺压还不是那么明显,可是在广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那里洋人的嚣张跋扈深深刺痛了刘铭传的心。

            “卖了就买不回来了?”李富贵奇怪的看了刘铭传一眼,“你还真当自己是生意人了,你腰里别的那个东西不是烧火棍吧,买不回来你不会抢吗,怎么把自己的老本行都给忘了。”

            “大帅的意思是说要和洋人干?”刘铭传一直没有接触到富贵军的核心,所以他并不知道李富贵对洋人的真正态度,现在说起话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李富贵本来是他的偶像,在去广东之前刘铭传也不认为借助洋鬼子的力量有什么不对,可是广东之行让他对这一切产生了怀疑,洋人真的可以依靠吗?谁能保证这一切不是养虎为患?现在突然听到李富贵流露出想要对付外国人的意思当然是喜出望外。

            

            

          • 家园 【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IV

            第十九章 额尔金

              李富贵面露微笑,轻轻点了点头,"你这次去广东要说有干得好的地方就是那一仗打得不错,我计划就在天津到北京之间发动群众大量的挖掘土方,把每个村子的地形都变得极其复杂,那个时候洋人的战术再也使不出来,以你的经验没有受过多少训练的农民兵在这种环境中要几个才能对付一个外国兵?"

              "要我说不经过严格训练一百个也未必能对付一个,老百姓一听到枪炮、一看到死人立刻就是一哄而散,地形再好也没有用,不过我觉得咱们的部队如果在这种地形中和洋兵能够一比一了。大人是不舍得咱们自己的弟兄吧。"

              "也不是不舍得,当兵打仗总免不了死伤,只是现在如果和英法翻脸在政治上会造成被动,所以能不亲自出面那是最好。还是需要发动群众,你有没有兴趣再去一趟天津。"李富贵察觉出这个刘铭传已经有了朴素的国家的概念,这使得他可以在很多方面领会李富贵的意思,虽然李富贵觉得他在政治上还很不成熟,不过他那种狡黠的性格应该可以让他在中下层获得成功。

              "天津?没问题,这次我一定将功赎罪。"

              "很好,这次你可以多带一些擅长游击战的特种兵,到了那里有人会和你们接头,天津那一带我早就开始暗中布置了。记住一定要大力发动群众,可以提出‘扶清灭洋‘这样的口号,要把老百姓带到爱国主义的路子上来,而不是任由他们继续在狭隘的民族主义上继续走下去。我会想办法在朝廷里给你排除一些麻烦。"

              "我能不能带上我们军团炮兵里的张氏兄弟?"

              "可以啊,不过你这次去天津恐怕不会有大炮给你们使,这张氏兄弟未必能有多大用。"

              "张家的这哥俩和我是老乡,他们两个可不止打打炮那么简单,现在他们在炮兵团里一个是营长,一个是连长,要是能去天津肯定能帮很大的忙。"

              李富贵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你们总是喜欢搞这些老乡会,当年就是你们这帮合肥人把天津的地方口音都给改了,你另选两个吧。"

              春节过去没多少日子朝廷给李富贵加官进爵的诏书就来到了淮阴,给李富贵进了两级爵位并且提升他去做兵部尚书,李富贵谢了恩接了旨回过头来就上书请辞,在奏章里李富贵献给自己扣了一大堆屎盆子,然后又说现在太平天国的内部关系很微妙,自己离不开,最后归根结底一句话,兵部尚书他是绝对不能做的。这次公文流转的速度很快,咸丰马上又下了一到诏书宽慰李富贵,并且把他夸奖了一番,没想到李富贵就是一句话:"不干",到最后李富贵干脆上书说要他去做文职那他就辞官不做,这一下可把咸丰气出内伤。恩断义绝的皇帝也不跟李富贵客气,马上就按照既定计划来整李富贵,对于自己的粮台报销将被交户部议处李富贵事先听到了一些消息,他这一年来加强了北京的情报工作,现在报销的数目全都被驳了回来并没有让他意外。

              "看来又要敲打北京一下了,英法联军的舰队刚刚离开上海北上你还敢来动我,清朝的皇帝里恐怕就你最有种了。"

              实际上十天前李富贵刚刚在家中接待了这次英国派来的全权特使额尔金,当然与他同来的还有法国的全权专使葛罗,不过相较于前者这个葛罗完几乎没有给李富贵留下什么印象,他的眼睛总是盯着那个额尔金。据葛罗的日记中写道:这位李将军无疑是一个友善的人物,在我们会见的分分秒秒之中他的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的微笑,即便是那个约翰牛向他咆哮的时候也不例外。

              李富贵早在得知英国人派来的特使是额尔金的时候就喜出望外,"这个烧圆明园的家伙终于来了,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两人见面的时候李富贵把这个额尔金打量了个够,以至于忽略了后面的葛罗。这一群人中英国的几个老朋友都不在,唯一比较熟一些的就是法国公使布尔布隆,还有一个叫高登的家伙也引起了李富贵的注意,他有点吃不准这个Gordon是不是那个历史上比较有名的戈登,这个时代绝大多数洋名并没有成文的汉语翻译。当然像额尔金这样比较特殊的名字就好认多了,尤其是他的身份是李富贵绝不会搞错,但是这个高登只是一个小小的上尉,是作为额尔金的副官来到这里的,这样普通的身份实在让人有些吃不准。他的背景完全无助与李富贵进行判断,除了皇家军事学院李富贵略有所知高登其他的经历完全无法帮助他回忆起什么,所以只好把这笔帐先记下,以后慢慢再说。

              本来李富贵打算在上海会见这两位特使的,不过额尔金因为听说了富贵军在印度的不俗表现就对李富贵的老窝发生了兴趣,所以他们一行人通过海寿铁路到淮阴来建李富贵。布尔布隆一路上兴致颇高的向他的朋友们介绍这几年江北的变化,同时对李富贵十分的推崇。额尔金听过这些溢美之词后有些不以为然,虽然一路上见到的东西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的经历使他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一个土著干的,"亲爱的布尔布隆,虽然我眼前看到的一切的确让人吃惊,不过你也必须承认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切主要还是依靠了我们欧洲人的帮助,你看,这两边的矿山不都是我们欧洲人的产业吗?"

              "李的成就当然是与我们的帮助离不开的,但是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国家,即便有我们的帮助,想做到这样也是非常不容易的,广东你也看到过了,以前那里是中国最开化的地方了,可是现在相比于广东这个地方的变化简直可以称得上奇迹了。必须承认李富贵是个很了不起的家伙,我希望这次我们能够达成共识,那对我们这次的行动将会起到非常大的帮助。"

              "很遗憾,我不认同你的观点,我这次来纯粹是出于好奇,一个现代的中国官员,这实在是一件很少见的东西,我很想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至于于他达成什么共识,我完全不感兴趣,你应当知道这些鞑靼人的武装我是不放在眼里的。"

              "我亲爱的朋友,你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天才的将领,他可是凭借战功才做到现在这个位子的,还记得沙角之战吗?当时我们如果面对的是李富贵和他的士兵,我相信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听到沙角额尔金面露不快,他仍然不能接受这一战的结果,"好吧,好吧,希望这个神奇的李不要让我们失望。"

              参观过淮阴之后额尔金在心里倒是有些接受布尔布隆的观点了,不过表面上还是保持了他那一幅趾高气昂的样子,越是觉得对手不简单越不能倒了大英帝国的威风。与之相反李富贵的神态极其谦恭,而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让他在布尔布隆的眼中变得更加神秘了,在背后布尔布隆称其为释迦的微笑。

              这次的谈判相对来说比较简洁,额尔金首先要求李富贵表态,李富贵当然表示站在英法一边。既然站在英法一边那总该做些什么以示诚意,听到这个要求李富贵略作沉吟,然后抬头说道:"中国人讲究面子上的忠义,如果我直接站出来反对朝廷支持你们肯定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所以我想我可以这么做,就是我可以联络南方的几个手握实权的重臣,像叶名琛、曾国藩、胡林翼他们来一个东南自保,名以上是说现在太平天国纵横南中国而你们有在外面惹事,所以我们这些人联合起来保境安民,但实际上这个意思就是你们在北方的军事行动我们这些参加东南互保的势力不会干预,同样你们也不再攻击南方诸省,当然这需要您的配合,你们在广东做得就不错,对福建也需要威胁一下,您看怎么样?"

              "这个注意倒是不错,我相信这会对你们的皇帝产生很大的压力,如果他继续保持强硬那他就要面对内外两方面的压力了。"

              "我也希望我们的那位至尊陛下更理智些,"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不过李富贵心里可不这么认为,英法两国草拟的修约条款他看过了,李富贵很怀疑北京会接受这样一份合约,“本来你们这些侵略者到中国来胡作非为也算是各为其主,我倒也不好太过责怪你们,不过烧了圆明园的家伙可就不在此列了,我要不摆个夹子让你们钻那也太对不起我的子孙后代了。”李富贵面带微笑的想道,“圆明园究竟要不要烧掉呢?真是让人头疼啊,国人必须经过一次狠狠的电击才能醒过来,可是真是舍不得那座万园之园阿,更何况从历史上看即便圆明园被烧掉国人还是沉睡如故。怎么才能惊醒他们呢?历史上还有什么比火烧圆明园更让人痛心的事情吗?”

              李富贵忽然眼前一亮,“有的,‘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心情激动的李富贵轻轻吟诵起了这段千古绝唱。几个老外之中只有布尔布隆对这首词略知一二,可是李富贵满面的笑意与这首词的慷慨激昂完全不符,这使得这个法国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没有人会用这种表情吟诵满江红的。“要是我们的万岁爷被英法联军给抓了去,造成的震动一定比烧了那么一个小小的花园大的多,好像咸丰也活不了几年了,就算发挥余热给国家做点贡献吧,谭嗣同不是说过各国变法没有不流血的,中国变法没流血所以国运不昌,要流血就先从我这里流起吧。壮哉,万岁爷,您就放心的去吧,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人啊。”

              一直到眉飞色舞的李富贵完全平静下来谈话才得以继续,"特使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两位帮忙。"

              "没问题,李先生尽管说。"因为对李富贵的态度十分满意所以额尔金也表现得十分大度,而且他也察觉出李富贵的精神状态不是十分稳定。

              "您知道我要养活一大帮人,这需要很多很多钱,所以我打算向鸦片贸易征税。"

              "鸦片贸易现在不缴税吗?"

              "不交,因为鸦片进口还没有合法化,所以名义上仍然是走私,因此一直都不缴税,可是做买卖总该缴税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要让鸦片贸易合法化吗?"额尔金误会了李富贵的意思。

              "不是,如果合法化了就是朝廷来征税了,我是说我要向那些走私鸦片的人征税。"在走私业高度发达的那个时期李富贵在走私行业中的地位相当的崇高,所以他对那些走私贩子倒是并不担心。

              "既然是走私,那我就管不着了。"额尔金并不想在鸦片的问题上多做纠缠,虽然英国仍然想扩大鸦片贸易,不过李富贵的意思只是征税,并没有说要禁烟。

              "这个我明白,我只是希望得到贵政府的谅解,我订的税率可能还会比较高,鸦片的倾销抽走了中国市面上本来就不多的现银,大大的妨碍了我们之间的正常贸易,这样下去最终贸易量会萎缩,相信你们也不希望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吧,所以我希望能够对它进行一定的控制。"从前一年开始李富贵就利用自己掌握的各个渠道向那些从事正当贸易的外国商人传递这样一个信息,那就是鸦片的倾销使得他们的棉布在中国卖不出去,现在这种观点已经得到不少商人的认同,有人已经开始向国会提出削减鸦片出口的提议。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我们会考虑的,毕竟做生意交税也是理所应当的。"在额尔金看来这种说法的确有一些道理,鸦片贸易是一种百分之百的单项交易,这使得白银在这种贸易中只能单向流动,这的确不是贸易的最佳模式。

              "我也觉得鸦片这种肮脏的贸易影响了我们法国在中国的利益。"

              "好的,没问题,我回去就和他们商量,只是走个形式,这样总可以了吧?但是前提是中国的贸易壁垒被彻底打破。"

              “这是应该的,我一直认为一个开放的市场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如果你们实在无法从皇帝那里得到你们想要的,那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在某些省份先实行开放。”

              “您只是要在江苏征税吗?"

              "我要在整个南中国征税,包括江苏、浙江、福建和广东。"李富贵毫不客气的划分出了他的势力范围,这些沿海省份起码在海面上要尊重李富贵的存在。

              "那些督抚会同意您在他们的地盘上征税?"

              "这是我们的事情,我想他们会的,他们并不太希望和走私贩子们打交道,最后无非分一点钱给他们。"

              送走这些来拜年的黄鼠狼之后李富贵陷入了沉思,从刚刚的谈话中他还得到了一条信息:额尔金和葛罗在香港会晤了俄国公使普提雅廷,看来这一次菜是要上齐了,现在自己必须选择一个盟友了,俄国佬首先被排除,这帮混蛋从中国割去了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不知道当年李鸿章怎么会想到依靠这样一群又没用又贪婪的家伙,英法的联盟目前来看仍然十分稳固,但是如果战事不利应该还是有分化的可能的。以现在的国际形势来看最适合做盟友的也就是友善的美利坚合众国了,很快美国就要面临南北战争,根据李富贵的情报英国与南方过从甚密,实际上南方的那些奴隶主之所以敢对抗强大的北方好像就是依仗了他们是英国主要的棉花供应区。在李富贵最初的世界构想里利用美国内战来割裂这个未来的对手一直是那么的诱人,不过当他真正了解了南北双方的经济、人口、军工的对比后他果断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必须联合美国,在未来的南北战争中必须坚定地站在北方一边,美国在未来的几年中都没有力量来真正的插手中国,但是作为一个新兴的强国他们的贸易欲望只会更加强烈,如果英法真的封锁我相信他们一定能突破这重重的障碍。可以着手资助林肯了,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情报显示林肯现在还算不上大人物,要不然我抢先发布一个什么人权宣言试试?人权宣言是怎么说的来者,啊,对了:我有一个梦,后面是什么呢?算了,随便编一些就是了,反正是宣言嘛,唱唱高调谁不会。”

              根据史书上的记载李富贵在一八五九年发布的人权宣言使他在西方的声望达到了顶点,这样一篇热情洋溢的文章在出笼之前就已经被翻译成了多国文字并迅速的向世界各地传播,西方的那些思想家们对古老中国的一个军阀能有这样现代的意识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林肯的解放宣言里也借用了李富贵的例子来说明南方的奴隶主是多么的落后。

            第二十章 海外命案

              被断了粮饷的富贵军又一次被组织了起来,他们暂时还必须在军营中等待,等候李富贵做好舆论准备。两江的舆论现在正在把矛头对准户部,户部的种种黑幕都被解开,那帮吸血鬼每年要收的例银以及各种孝敬都被透漏了出来,并且有些人热心的帮广大不太识数的民众计算这个户部一年究竟能贪多少银子,那绝对是一个普通小民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终于在连云港和海州城那些受到西方腐朽思想腐蚀的坏分子们在一些别有用心的势力的挑唆下开始上街游行,要求反腐倡廉。

              远在北京的户部对于这样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小风波自然是一无所知,可是海州的知府可就没这么逍遥了,这次游行虽然是因为户部的贪污引起的,但是户部实在太远了,倒是他这个贪官正好处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如何平息老百姓的怒气让他头疼不已。富贵军已经明确的表示了不插手这件事,而且对想插手的其他清军也立刻表现出了敌意。衙役们也看出这次游行的老百姓可是来者不善,王班头很清楚地看出其中有一些人绝不是善类,那神态、那体格怎么看都像是多年的悍匪,自己这些人要是贸然上去动粗肯定讨不到好,所以平时盛气凌人的捕快们现在也只敢站在府衙门口戒备。

              海州对这种游行镇压的不力使得游行这种新型事物很快向周边地区扩散,对于下面的这种略显混乱的局面李富贵起码在表面上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他一直在尽量的控制好这种游行的强度,现在还只是处于准备阶段,李富贵并不希望民情在这个时候爆发。他现在正在做士人们的工作,一八五八年又到了乡试的日子,这两年李富贵已经不局限于从秀才中反向录取人材了,在那些屡试不中的童生当中李富贵也找到不少可用之才,这些连秀才都考不上的人往往具有两个特点,他们大部分都很穷,也就比范进好那么一点,所以身上的迂腐气息往往更少,但是他们的古文功底的确是要差一些,从这一点上来看科举制度还算是公平,由此李富贵不经想到了那位一直考不上秀才的天王洪秀全,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对白话文甚至简化字的态度都要更理智一些。

              李富贵给这么多士人找到了饭碗,今年又要进行乡试,所以那些秀才们这段时间对李富贵特别的宽容,也有一些比较开明的学者对李富贵的选士方法大加推崇,这往往是一些原来就看八股不顺眼的人,他们把李富贵这种方法视为经世致用的典型,其他人不管是否接受这样的观点但是李富贵所提供出来的出头机会是没有人能够漠视的,这年头士子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本来就僧多粥少,现在又被捐班分去了一大块,他们想出头就更难了。社会动荡更加给下层士子带来困难,如果运气好能够坐上一个馆教些学生一年弄个几十两银子那就是祖上积德了,而被李富贵选中的人一个月就有几十两银子,这实在是让那些长年累月不见荤腥的秀才、童声们眼红的不得了。所以在两江的学子当中学习如何写策也成了一门很重要的功课。去年年底广州城的陷落给士林多少带来一些震动,毕竟那是一个省的首府,南中国的重镇,现在落入洋人之手这就不能在等闲视之了,大家都知道这洋人是来动真格的了,所以在英法联军的舰队在上海补给的时候两江的士林非常难得的对李富贵没有发出什么责难的声音。

              现在英法联军走了,李富贵到真的希望士子们能够谈一谈国事,真理是越辩越明,他实在是很希望大家能够弄清楚排外主义、民族主义、爱国主义之间的区别,只要大家都把话说出口最后肯定会把一些平时憋在肚子里的火爆观点给掏出来,而且通过他们的这种论战老百姓的眼界也能够开阔许多。李富贵准备合适的时候举办一个辩论会,请各方有识之士来探讨中国的现状与去向,他还专门从手下选出了几个能言善辩饱读四书五经的家伙突击学习逻辑与辩论的种种方法,准备到时候好好的震动一下那些大儒。

              李富贵准备花上两三个月进行这种舆论宣传,如果那时候自己的粮台报销被批下来也就罢了,要是被驳了,那户部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在李富贵暗中为这次新文化运动做准备的时候巴夏礼乘船来到了连云港,碰巧李富贵也在这里,于是他就直接上门找到了李富贵。对于这个英国驻香港领事李富贵并不熟悉,他们一共只见过两次面,虽然他的名字让李富贵觉得耳熟,不过这个人本身倒是没给李富贵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这次面对这个一脸严肃的家伙李富贵有些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李将军阁下,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不幸的事情要通报阁下。”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李富贵明白这个家伙的确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李富贵并没有答话而是作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不知阁下还记不记得派往英国的留学生中有一个叫海云峰的学生。”

              听到这个名字李富贵的心一下被揪了起来,如果海云峰出了什么事那要让他如何向海莺交待,“他怎么样了?”

              “他打死了一位同学,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

              这让李富贵十分震惊,看来留学生的心理方面确实很成问题,当年不也是常常有留学生杀人的报道吗?“这样啊,打死的是谁?”

              “一个高年级的英国学生。”

              听到打死的不是中国学生李富贵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吸一口气,打死了一个高年级的英国学生,这个故事如果哪会再稍加演绎就会变成一群蛮横的外国学生欺凌中国留学生,留学生中一位极富正义感的先进少年挺身而出,经过激烈的斗争坏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事实也的确可能如此,只不过李富贵在得到自己的情报之前还不愿意下此判断。打死了一个英国人这多少可以减轻对海云峰心理健康的怀疑,但是同时这件事又演变成了国际事件,处理起来就更棘手了,“巴夏礼先生,我要求立刻将海云峰遣返回国,我必定会重重的惩治他。”

              “这不行,他打死了大英帝国的公民,又是在大不列颠的领土上犯的罪,不过从哪一方面讲都不应该将他送回中国受审。”

              “但是他是中国的公民,而且如果他在英国受审的话,由于舆论的原因,必然会让英国人民对中国产生不好的印象,我想那会对我们现在的良好关系带来损害,所以不如把他送回来我将他偷偷处决了也就算了。”

              “不行,大英帝国的司法是没有这么儿戏的。”

              “那您看能不能通过对受害人家属的补偿来达成谅解,我可以赔一大笔钱,您看怎么样?”

              “我认为这样是无济于事的,受害人约翰.鲁道夫是皇家海军鲁道夫中将的儿子,我相信中将阁下不会对您的补偿感兴趣的。”巴夏礼仍然是那么一副扑克脸。

              看着这个家伙李富贵暗暗动怒,海军中将的儿子,看来这小子死得不算冤枉,李富贵知道军校都有欺负新生的传统,海云峰的个性虽然内敛,不过他一旦动怒那肯定是不得了,这看看他老爹和老姐就应该知道,这时候李富贵已经认定了自己在前面做出的初步判断。“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死者是英国人,法官是英国人,陪审团是英国人,法庭上的恐怕也都是英国人,我很怀疑这场审判是否能够公正进行。我将派出代表出席这次审判,他会向我传递最新的审判进度,如果这场审判没有得到我的认同就判处海云峰死刑的话,那一切后果将由贵方承担。”

              听到这近似于最后通牒的话巴夏礼愣住了,实际上这个消息从英国传到这里已经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巴夏礼并不知道这个时候海云峰是不是已经被挂在了绞架上。即便现在还没有审判那也不可能让李富贵隔着两个大洋互通消息,本来他这次来时带有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的,实在没有想到李富贵会如此强硬。

              “大英帝国的法律是世界上最公正的,阁下对于这一点完全可以放心。”巴夏礼抬起了自己的下巴,表现出英国佬特有的骄横姿态。

              “公正个屁,在你们那里偷一块面包就要上绞架,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送。”

              看着巴夏礼气哼哼的离去李富贵开始真正的为海云峰的命运担忧起来,“妈的,就算这英国佬给我面子可这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更不要说人了,这叫我怎么办?"

              思前想后李富贵决定还是要把这件事告诉海莺,毕竟事关她的心肝宝贝的生死,若是瞒着她那就真没法交待了。

              海莺刚听了几句就跳了起来,“我弟弟被抓起来了?是不是早上来的那几个老外说的?”

              “是的,他们是代表英国政府来通知我这件事情的。”李富贵实话实说。

              海莺立刻转身向着外面冲去,李富贵慌慌张张的跟在后面想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从李富贵的临时住所到码头的路上人来人往,所以海莺也跑不起来,即便如此还是把跟在后面的李富贵累的气喘吁吁。当他看到巴夏礼一干人等正站在码头上,心里的石头也就算落了地,“还不错,看来正在等船加煤加水,让他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也好。”李富贵插着腰,吐着舌头在那里想着。

              只见海莺指着巴夏礼问道:“你是这群人的头头吧?”

              “是的,我尊敬的女士。”话音刚落,他的肚子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突如其来的剧痛把巴夏礼变成了一支大虾,就在他无力的向地面滑动的时候海莺抓住他的头发又把他拎了起来,横着一甩把他扔在一排箱子上,就在那群英国人目瞪口呆的当口,海莺已经用一把刀架在那个出气多进气少的英国领事的脖子上,“你们给我听着,回去告诉你们那个女皇上,这个人老娘扣下了,要想救他的命,就拿我弟弟来换。”

              远处的李富贵看到这一切心里是叫苦不迭,这次巴夏礼不仅仅是到连云港来通告海云峰的事情,他还带了一只分舰队北上支持额尔金,现在这些船正停在连云港的码头上,如果事态扩大,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李富贵压住胸中恶心的感觉,抬头向那几艘战舰上看去,果然那些水兵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已经开始在慌慌张张的准备武器了,而码头上的那些富贵军的水兵看到他们的长官和英国人干了起来也开始骚动起来。

              李富贵大喝一声:“住手。”几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海莺的手说道:“大姐,你可不能这么干,这件事交给小弟,但是这个英国人你无论如何不能扣下来。”

              海莺回手就是一拳,不过这一次与她先前动若闪电的身手大不相同,李富贵一把就把她的拳头抓住了,“你还敢在这里说话,当年要不是你让我弟弟出什么鬼洋,怎么会出这种事。”说着海莺的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一切都是小弟不好,这件事就交给小弟,肯定给大姐一个交待。”李富贵这个时候只好把一切都先揽到自己身上再说,海莺这时忽然觉得一阵无力感袭来,持刀的手一软就在巴夏礼的脖子上浅浅的划了一道口子,所有人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李富贵急忙一手把刀接过来,另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海莺。巴夏礼看了看李富贵和他怀里的海莺,他有些明白李富贵为什么这样强硬了。惊魂稍定巴夏礼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女人打了,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一条死狗一般的被打了。羞愧欲死的他推开众人快步的向船上走去,李富贵只好向他的副手道歉,言明这是一个遗憾的误会,希望大家不要因此影响相互之间的友谊云云,那个副手也急着回去察看巴夏礼的情况,随便应付了两句就带着人上船去了。

              海莺没有阻止这些英国人的离去,她只是无力的靠在李富贵的身上双眼无神的望着那几艘舰船离开。

              “大姐,振作一点,我这就想办法营救云峰,我马上给那些洋朋友写信,让他们向英国政府施加压力,实在不行就派一个特种兵小队去把云峰从牢里救出来。”看着海莺的样子李富贵也有些慌神了。

              擦去脸上的眼泪,海莺看了李富贵一眼,“让大人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只是云峰被关在牢里...”说着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大姐不要担心,英国的监狱都是模范监狱,两人一个包间,里面有健身房、浴室、抽水马桶,还有...”李富贵开动脑筋再也想不出监狱里还能有些什么用来享受的设施,“总之云峰在牢里是不会吃亏的啦。”

              海莺要了摇头,黯然的离去,李富贵这个时候才发觉海莺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李富贵现在对海上的形势十分担心,英法联军主力虽然已经北上了,但是仍然有船不断的从这里南来北往的经过,他们一般都会在连云港或者上海做一下补给,而情绪不稳的海莺随时都有可能带着她的手下袭击英国人。李富贵为了稳定海面上的情绪决定暂时就留在连云港,直接就住进了海军衙门准备看住海莺。

              海莺自从第一天火山大爆发之后倒是冷静了下来,看到李富贵又是写信、又是发出照会,总之想尽一切办法解救海云峰似乎也颇受感动。

              虽然李富贵对于海莺现在的表现十分的满意,但是他也并不敢掉以轻心,这个女人的力量自成一派,虽然也有所监控但是不如自己的那些军团那么透明。另外海莺的表现也太好了一点,可能两个人都有监视对方的意思所以这些天以来一直是朝夕相处,海莺对李富贵的照顾是颇为周到。李富贵虽然身在连云港但是公事并没有扔下,他现在已经有一个十分有效率的幕僚班子了,这些人已经完全习惯了李富贵这种随时改变政治中心的习惯,江北的电报网现在已经非常完备了,不管李富贵的行营移到哪里各种公文立刻就会追到哪里,而他的这个幕僚团也总是立刻就能开始高效的处理这些东西。公事上能够做到井井有条,可是个人生活上就有些麻烦了,李富贵出门的时候从不带女人,他必须在手下的士兵面前塑造一个完美的形象,像韦爵爷那样带着丫鬟出征在李富贵看来是想都不要想,而他的勤务兵小周这几天又生病了,新派来这个用起来总是不顺手,海莺却总是能够适时的端上一杯茶或者递上一块手巾,这让李富贵心里挺受用,不过同时又觉得海莺的这种态度看起来有些反常,每当想到这里他又有那么点不安。

            第二十一章 种马

              李富贵在上海的几位英国朋友最先给他回了信,他们都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援救海云峰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了,海云峰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在东西两个半球公文传递的过程中就被送上绞架,就算他拖过了这一段时间英国政府也不可能为了李富贵去干预司法,还有一个家伙好心的向李富贵详细的解释了英国的司法制度。按照他们的看法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海云峰已经送了命,李富贵到时候当然可以抗议一下,不过既然人已经死了,那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

              李富贵虽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建议,但是他也觉得既然海莺的情绪已经基本上平复了,那就有必要给她打打预防针,免得突然噩耗传来她一下子爆发出来。所以这一天李富贵找了一个戏班子再摆上一桌酒菜请海莺来散散心。

              酒桌上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戏台上,同样那些佳肴在他们嘴里也尝不出味道,倒是一坛美酒很快就喝掉了一半。

              “大姐,我实话跟你说,云峰兄弟的命我是尽全力去救,但是这件事实在是离得太远,有什么劲他使不上啊。”

              这话让海莺一下子警惕起来,“怎么,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传来了?”

              “没有,没有,这刚过了才几天,这里到英国传消息都要好几个月。”

              海莺“噢”了一声,忽然她又紧张起来,“不对,云峰被抓的消息先传过来,如果过了几天他们把云峰杀了,那现在不是正好传到这里。”说到这里海莺已经泪流满面。

              李富贵赶忙抓住即将歇斯底里的海莺,“大姐,你听我说,绝对没有,我敢向天起誓,我绝对没有收到什么坏消息。”

              稍微平静了一些的海莺略带怀疑的问道:“真的。”

              李富贵看到她平静下来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双手,要说这个美艳的女海盗对李富贵没有吸引力那绝对是假话,只不过李富贵一直不喜欢把公事与私事搅到一起,所以他在尽量克制就是了,不过这几天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一长他的自制力的确有些下降。“要是我说谎就让我天打五雷轰,出门就让火车撞死…”按照一般的规律这个时候如果对方对自己有意思就应当伸出手来按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来一句“我不许你这样说。”李富贵有些想入非非。

              “好吧,就算是没有收到新的消息。”海莺点了点头认同了李富贵发下的毒誓。

              “可是,我们还是得做一下万一的打算,英国人并不知道云峰和我的关系,所以在这信件往来的时候他们的确有可能已经…”

              “什么万一的打算,要是云峰有个三长两短,这片海上所有的英国人都要给他陪葬。”海莺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话。

              “这可不行,报仇也要讲求方法,英国人正在北面…”

              “我不管,你是不是和英国人穿一条裤子,要是云峰有事我连你也不放过,好好的非要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李富贵的话又一次被打断,看着海莺斩钉截铁的样子,李富贵也只好放弃,看来只好慢慢来了。

              当天晚上,海莺偷偷的潜入李富贵的卧房,李富贵因为喝了不少酒身上发热所以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站在床边海莺对着李富贵凝视良久,最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替李富贵轻轻的掖好了被子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这一天之后,李富贵忽然见不到海莺了,倒也不是说海莺突然失踪,她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不过李富贵在忙着公务的时候常常忽然发觉今天还没见过海莺,这与前几天他们总是碰面的情景反差很大,弄得李富贵很不习惯。心中带着疑惑的李富贵刻意的出去走走,希望能碰到海莺,现在的他于公于私都很关心海莺的状态。两人的碰面并没有擦出什么火化,海莺总是神色如常,而李富贵面对她的时候却发现说不出什么话来,不知为什么海莺的神色里似乎带有那么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这让李富贵非常后悔自己那天不该把话说得那么明白的,看来这个女人是真的很上自己了。

              “她这个时候应该是最脆弱的,或许我应该先做出一幅为她赴汤蹈火的样子,女人嘛,都是感性的动物,和他们进行理性的交流总是吃力不讨好,说不定那样她最后被我感动了反而更容易接受现实。”李富贵第一次对自己不是一个风月老手感到懊恼,李富贵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先天就有些不足,一个整天依靠逻辑来指导行为的人对女人往往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因为她们在逻辑中总是必须被当作不确定因素,因此李富贵从来没有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人越多越好。当然当他看到一个漂亮女人的时候心里也会痒痒的,不过以往的他总是处在一个很忙碌的状态,就算偶尔想要把马子也抽不开身,这样一来二去原来保留得那么一点吊膀子的手段也忘得差不多了,至于利用权势把看中的女人弄到手在李富贵看来并不符合他的身份,在李富贵看来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一镇诸侯还像王老虎一样的上街抢亲那也太下作了一点。

              “怎么才能让一个女人感动呢?好头痛啊,电影里的那些桥段看的时候倒是真的很感动,不过要是真的用起来,也太露骨了一些。”似乎李富贵唯独在对女人的问题上魄力不够,所以这个时候前思后想始终拿不定主意。

              虽然以现在李富贵的手段没有能力创造机会,不过机会却自己送上门来,当李富贵看到海莺一个人在那里低声啜泣的时候,即便是他在这方面再笨拙也知道应该上去温言安慰,“姐,不要再难过了,云峰不见得就一定会有事,我那天也只是在作最坏的打算罢了。”

              李富贵有些心虚的握住了海莺的双手,心跳的加剧让李富贵觉得自己很没用,又不是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子了,拉个手有什么好紧张的,可是情绪这个东西是不受理智控制的,虽然心里一再说这也没有什么,可是手心里的汗还是一个劲的往外冒。海莺的反应非常大,不过不是对牵手这个动作,海莺并没有多少守身如玉、从一而终的观念,对于她来说这种程度的亲密对于一个自己有些喜欢的人来说并不过分,甚至更亲密一些也不会引起她的排斥。对他产生震动的是李富贵对她的称谓,“姐”,海云峰以前也总是这么叫她。人有双手被李富贵握着,海莺抬起泪眼打量起李富贵,“云峰应该也留胡子了吧?”想起老爹的那把大胡子海莺相信海云峰的胡子肯定要比李富贵浓密,“父亲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云峰,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海家的血脉就算断绝了,你让我还有什么面目活下去。”

              “其实女儿也是传户人。”如果不是正握着海莺的双手,李富贵就要回手给自己一记耳光,此情此景自己居然能想出一句计划生育的口号出来,真想看看自己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女儿也是传户人?”海莺惨然一笑,“听说夫人怀孕了,如果她生了一个女儿你会怎么样?”

              “那有什么关系?女儿就女儿呗,我并不在乎有没有儿子。”李富贵说的是实话,他父母当年生了他之后一直仍然希望有一个女孩,因为政策限制未能如愿,所以他的家中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想法,这当然也影响到了李富贵。

              “假话,我最讨厌你说起谎来眼皮都不眨一下了。”海莺当然不相信李富贵说的话,不过她的心情还是好了一些,“第一个是女儿或许没问题,要是后面全都是女儿呢?”

              “全都是女儿可能单调了一些,不过这也没什么,我又不是蒙古人,用不着生儿子去替我打仗。”如果完全从政治的角度上来说,生一群女儿可能真的比生一群儿子更有用。

              看到李富贵仍然在嘴硬,海莺心里想着有什么办法来揭穿这个谎言呢?毕竟这个诺言真正兑现的日子将会非常遥远,而且怎么可能他一辈子只生女孩呢?“我不信,你真的不在乎李家的香火?”

              李富贵心里感到好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李家的香火供奉的究竟是谁,“我哪里会有这些封建思想?绝了香火又怎么样?与其去为几百年后的事情烦心,还不如想着如何让自己的生命更加绚丽灿烂。”

              海莺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将李富贵一君,“我不信,除非...”

              “除非怎么样?”

              “除非你和我生下一个儿子让他姓海。”海莺觉得这个条件李富贵绝对做不到,以那个时代的眼光来看这是理所当然的。

              “姓海啊?这倒没什么问题,不过你怎么能保证生的是儿子呢?”虽然只是一个玩笑话,但还是让李富贵的嘴巴有些发干,他心里也有些奇怪,今天他们的话题为什么总在这个方面转悠。

              “你还嘴硬,你看看我的样子,”海莺用手掌比拟着她腰部和臀部的曲线,“我十三岁的时候算命的就说我是生儿子的命,不过就算是女儿也没关系,我还能生第二个。”海莺把脸压倒距离李富贵很近的位置,那红艳的双唇间吐出的气息轻轻的吹拂着李富贵的鬓角,弄得他的耳朵痒痒的,这一明显带有挑逗意味的姿势是海莺刻意做出来的,和李富贵对女人缺乏经验不同,海莺对男人的经验相对要丰富一些。不过如果不是海莺从上面的谈话中受到了启发她也不会如此露骨的挑逗李富贵,虽然她还是认为李富贵是因为嘴硬才说出刚才那番话的,不过如果这个时候李富贵把持不住那他将来就不能反悔了,而且就海莺所知李富贵的信誉一向很好,说了什么还从来没有不算的。“让海家的血脉在自己身上流传下去。”这个念头忽然变得这么的诱人。

              李富贵本来意志就不坚定,更何况海莺的姿态又是那样的撩人,“大姐,你不是在耍小弟的吧?”嘴上虽然这么问,但是他的手还是很不老实的向海莺的腰上环去。

              这里虽然十分的僻静,但是寒冷的天气限制了他们进一步的发展,“去我哪里还是你那里?”李富贵气喘吁吁的问道。

              “去我的房间,我的房间僻静,也比你那里暖和。”海莺抓着李富贵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摩挲,媚眼如丝的答道。

              海莺给李富贵的感觉与赵婉儿完全不同,赵婉儿即便是再疯终究体力有限,而海莺的热情则能把李富贵淹没。就在李富贵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的时候,海莺仍然摆出了一个复杂的造型,看着她那股认真的样子李富贵打心眼里觉得这事实在有些荒唐。

              “你弄成这个样子就能怀孕吗?”李富贵对于这种生理卫生的问题知之甚少,如果能够在性爱之后通过这样来增大怀孕的机会的话那当年自己去求子岂不是白费力气。

              “当然可以,我的母亲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她只是教会了我怎样会怀孕,怎样不怀孕。”

              “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你又何必这么认真?”

              海莺虽然没有移动她的身体,但是她的脸立刻转了过来,“你不是想说话不算话吧?我可告诉你,这个孩子我要定了,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我怎么会说话不算数,只是我不明白大姐你为什么这么认真,倒好像在处心积虑的一样。”

              “我就是处心积虑的你又怎么样?”海莺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个孩子生下来他就姓海了,我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看着这个满脑子封建思想的漂亮女人李富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你这次怀不上呢?我要是以后不再和你好了你怎么办呢?”

              “那你就是食言而肥了,我们的约定是我们生一个孩子让他姓海,前半部分也是约定的一部分。”

              李富贵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的逻辑很清楚,这实在是个难得的发现,“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就算大姐想怀一个孩子来继承海家的香火,这也并不是很难,为什么还要和我打赌,搞得这么复杂,你不就是要个孩子吗?”因为海莺并不是处女,所以李富贵说话并没有很多顾及。

              “你以为什么人的种都能继承我们海家的香火吗?”海莺结束了她的瑜伽功,伏在李富贵的怀中,“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一定是又聪明、又强壮。”

              李富贵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的婚外情竟然是因为自己具有种马的特质,虽然自己的基因被别人看重也多少能满足他一点点自尊心,但是这件事总让他心里有些酸酸的,“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一步啊。”

              看到李富贵面色有异海莺贴上来给李富贵一个长长的热吻,“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借种吗?我海莺虽然不是什么贞烈女子,不过我不喜欢的男人是别想上我的床的。”

              这话让李富贵好过了一些,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男人总是会倾向于相信女人和他上床是因为喜欢他。李富贵抱住这具火热的胴体问道:“那以后怎么办?我把你娶进门好不好?”

              “你要是想娶妾的话可以去红袖班里去挑,那里的花旦个顶个的漂亮。”

              “莫名其妙,我娶她们干什么?我和她们又没有关系。”

              “那些戏子或许会为了嫁进李家高兴得打破头,可是我海莺又岂是做妾之人。”

              这个回答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小孩会跟着妾姓的,李富贵也只是做一个姿态而已,“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什么以后怎么办,以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你要是觉得今天这样有意思我们以后就继续,要是烦了等我怀上孩子咱们就拉倒。”

              看着怀中这个刚强的尤物李富贵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这么说还有几个月,那就好好放纵一下吧。”

              很快英国又有消息传来,这回是驻英国的办事处把中国人对这次杀人事件的看法送了回来,通过民间传递消息比官方渠道要慢了一步,据驻英人员报告,海云峰杀人可以说完全是那个小子咎由自取,这一帮恶少平时就横行霸道这一次居然把手伸到海云峰的女人身上,活该他被打死。现在英国人正准备审判海云峰,他们也正在多方奔走组织营救,不过希望很渺茫。

              虽然信上说正在营救,不过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看来这位小弟是凶多吉少了,李富贵确实为他感到深深的惋惜,想来自己的儿子也是逃脱不了当海盗的命运了。李富贵是相信儿孙自有儿孙福的人,这个时代想要成材不见得就非要上大学,条条大陆通罗马,海盗世家也未见得有什么不好,起码说起来比较浪漫、富有传奇色彩。

             第二十二章 皇权

              旦旦而伐的日子李富贵还真没有经历过,虽然两人晚上总是打得火热不过白天的上下级关系仍然维持得很好。就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一群英国人又一次气势汹汹的来到连云港,不过他们带来的却是好消息,海云峰越狱了,不但他自己跑掉了还救走了监狱中的几个江洋大盗,本来这件案子已经引起了英国舆论的关注,现在几名重犯从看管严密的监狱中逃脱就更使得民众大哗,英国政府下定决心要把海云峰捉拿归案,这次派人来就是要求李富贵配合他们捉拿逃犯的。

              “越狱逃了?”李富贵一脸的惊愕,“没问题,我一定严加盘查,如果他敢逃回来,我一定将他绑赴伦敦,各位尽管放心,决不让友邦吃亏。”心花怒放的李富贵满口应承着,按照他的计算如果英国人现在还没抓住海云峰的话,那自己的这个小弟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跑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了,英国佬想要抓住他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言好语的哄走了这一票英国人,海莺就像一阵风一般的冲进了李富贵的办公室,“那些英国人是来干什么的?是不是云峰出什么事了?”

              “特大喜讯,云峰逃出来了。”

              “真的吗?”海莺用手压住自己的胸膛,似乎怕心脏承受不了这个好消息而爆裂一般,李富贵的目光倒是一下子就被她手掌下的景色给吸引住了,“菩萨保佑,是怎么逃出来的?”

              “具体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前些天我收到自己人的报告说正在想办法营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干的,既然跑了相信云峰不会再有事了,我马上通知海外的各个机构注意保护云峰。”

              心情愉快外加心存感激的海莺这几天对待李富贵特别的温柔,李富贵也乐得享受这难得的旖旎风光。这一次驻英办事处的情报也很快就传到了,让李富贵没想到的是海云峰的越狱并没有他们的参与,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劫狱的事,而且海云峰跑出来之后也没有和他们联系,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各方面都没有他的消息。“看来他是借助了黑道上的关系跑路了吧?”李富贵做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猜测,信上还说了另一件事,本来英国最近的民众对待中国人的态度就因为对华战争而表现的有些不友好,这阵子又出了中国留学生打死英国人的事,偏偏海云峰还跑了,所以现在留学生在英国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坏,希望李富贵设法补救。

              “这倒是个问题,”李富贵看着这封信自言自语,“往后这几年我和英国人的关系真的不好说,这几年派出去的留学生也不少了,是不是该回来一批了?”想到这里的李富贵决定征召那些学业有成的留学生回国,对那些还需要继续深造的学生也可以安排逐步的转学到其他的国家,现在的欧洲列强对文化渗透中国那是绝对的乐此不疲,就不要说普鲁士、奥地利这样的国家,连荷兰都表示过愿意给中国留学生提供奖学金。

              海莺坐在旁边仔细的把信里的内容看了几遍,忽然她紧张地抓住李富贵的胳膊,“我们的人没有介入云峰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会不会是英国人不愿意和你翻脸所以把云峰给暗中作掉了?”

              “这怎么可能,我们还是应当相信大英帝国的司法是公正的,另外这么点时间内英国政府根本就不知道我对这件事的态度,我估计云峰是在监狱里认识了几个道上的朋友,逃出来以后就想办法离开了英国。放心吧,你就好好的在这里等,用不了多久就能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弟弟了。”

              “也有道理,我弟弟要是回来了你封他一个什么官做?”

              看到这位大姐的强迫症又一次发作李富贵只好顺着她,“现在海军里面都是英国人,云峰恐怕不宜直接进入海军,如果我打算用现代化的方法重组海军,这就需要一大批人才,他们肯定都是有留学背景的年轻人,你看让云峰去领导他们怎么样呢?”

              这个安排可以说是把海云峰当作下一任海军司令来培养,海莺对此还是十分满意的,不过他们都没想到的是海云峰再次回到中国已经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

              李富贵曾经私下里赞扬咸丰皇帝有种,没想到这位万岁爷还真就沿着这条道一路小跑的冲了下去,英法联军在大沽口外正式向满清政府提出了修约的最后通牒,上面所列的条款让咸丰看的大皱眉头,不但通商口岸大大增加,最让咸丰不能容忍的是洋鬼子要在北京设立领事馆,按照经验来说只要让洋鬼子进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划定租界,这天子脚下划出一块地方给这些畜牲居住还得了,咸丰最后批了一个“不准”,就把奏折发还给桂良让他继续谈判。与此同时户部把李富贵的粮台报销七扣八除,最后也就批了两三成下来,这让早就在那里蓄势待发的李富贵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李富贵首先发动声势浩大的反贪官污吏的游行,甚至在有的地方打起了清君侧的旗号,富贵军则截流了从南方解往北京的所有款子,只要是和户部有关的一律没收,那些押解的官员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毒打,现在南方诸省到北京最方便的路线就是走浙江和江苏,所以这一下子就的等于卡住了朝廷一半的血脉。

              按照李富贵的说法这次户部不准他的粮台报销是因为他没有交那一成的例银,以往户部那些吸血鬼看在他们老尚书的面子上对李富贵还是比较客气的,例银也一向只收他半成,可是赵文翔自从这次南下之后基本上就把户部的工作给卸了下来,看来是准备告老还乡了,所以这些小鬼们已经有好几次暗示李富贵今年的例银必须足额缴清。偏偏又碰上咸丰想要卡住李富贵的脖子,这两件事情就被李富贵给联系了起来,弄得户部的那帮家伙是有苦说不出,他们明明是奉旨办事,可现在李富贵的怒火全部发泄到他们的头上,这实在是太冤枉了。

              不过除了有些担心被皇帝拿来做替罪羊平息李富贵的怒火之外,户部的这些人对南方发生的骚乱倒是并不是很在意,李富贵扣下银子与他们何干,虽说那些名义上都是户部的银子,但是他们也只是过个手而已,真正要为这件事烦恼的是那些上面的大人物。

              咸丰气的把书房里的东西都砸得稀烂,他这个时候真正的对李富贵动了杀机,这个小子一再的胡作非为,可是自己却对他毫无办法,这种无力感让咸丰怒不可遏,这两天连他最心爱的女人都没有办法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只有那珍藏的美酒可以让他稍微好过一些。

              “朕一定要杀了他,他也太欺负人了。”咸丰对着酒杯喃喃自语,“他还把那些洋鬼子招到朕的家门口来替他撑腰,”现在北京城里十个人恐怕有九个都认为这次的英法联军是李富贵请来的。

              目前的局势在北京看来非常的混乱,洋人、李富贵、陷于分裂的太平天国、捻军、还有那个丧权辱国的叶名琛,俄国人还在北面咄咄逼人,黑龙江将军弈山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咸丰的大脑无法把这乱作一团的线头理顺,这个时候他倒愿意听一听懿贵妃的看法,咸丰早就发现自己的这位枕边人对时局往往能有独到的见解。

              “皇上请放宽心,现在的局势虽然纷纷扰扰,但是不见得都对朝廷不利,”叶赫纳拉氏对这个敢做敢为的李富贵有着非常好的印象,她自己出身不高,皇帝百年之后如果想要夺权那这种人实在是太有用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又不能明着为李富贵开脱,“捻子只是一帮流寇,不足为患,现在更是被胜保大人扫荡的元气大伤,臣妾觉得已经不必考虑了,叶名琛这次虽然违背了朝廷的意思,不过他那也是没有办法,皇上只要对他更加体恤一些,相信这样的老臣身上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长毛自己正在内讧,若臣妾所料不错的话这一次将会是长毛由盛而衰的转折。将来就算没有李富贵长毛也不足为惧了。”

              “爱妃,说的有理,可是这李富贵。”

              “就臣妾所知,李富贵每年所用军饷不过百万,可是朝廷每年所需军饷差不多在两千万两上下,之所以现在朝廷无人能治住李富贵完全在于他凭持着洋枪洋炮,从我们禁军的训练来看,只要装备上洋枪洋炮军队的武力的确能大大的增加,而洋枪洋炮说到底就是要钱,从这一点上看李富贵应当不难对付。”

              “可是洋人都站在李富贵的一边,有钱也未必买得到那些洋枪洋炮。”

              “这就要看万岁是想怎么对付李富贵了,如果打算徐徐图之,我们可以自己造,只要想办法向外国人学就可以了,如果想要急一些的话,那个北方的俄国倒可以借用一下。”

              “对啊,俄国好像和李富贵的确没有什么瓜葛,听说他们信的教也不一样,只是俄国人要我们黑龙江以北的土地。”

              “只是关外的一些不毛之地,划给他们也没有什么,而且俄国人只是想在关外互市,也没有在北京设立使馆的念头,比起其他的洋人还算恭顺。”

              “这样说来爱妃的意思是示恩与俄国,让其为朕所用,但是大沽口外的那些英吉利人又该怎么办呢?”

              “打。”

              “打?”

              “不错,这支洋兵就是李富贵的靠山,这次兴师北上看起来气势汹汹,但是天津内河狭窄,和广州完全不同,洋人所仰仗的坚船利炮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半,而且北方的军队彪悍,也不是那些广东兵可以比的,僧王和胜保都是能征惯战的悍将,京师的兵力更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拟的,所以只要在天津一战成功其他的问题自然都迎刃而解。俄国人既然说能够居中调解那就先让他们干着,不过朝廷还是要认真的准备军队,要是真得不行就狠狠的打。”

              懿贵妃的分析听起来颇有道理,咸丰把这些头绪理了理发现只剩下李富贵了。“那李富贵现在抢劫漕银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还请皇上再隐忍一时。”

              “好,朕就再隐忍一时。”咸丰一边说着一边抓起桌上的砚台向着书架上的一个花瓶砸去。

              崇高无比的皇权再一次遭到了重创,户部的几个家伙果然被当作了替罪羊,赵文翔也很自然的从户部尚书的位子上退了下来,不过皇帝可没有放他们回乡的意思,给了他一个闲职把他一家子在北京养了起来。李富贵的粮台报销不但完全发放,原先那半成的例银也不要了,李富贵自然就坡下驴把户部的银子又吐了出来,当然这一进一出之间肯定有些损耗,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说李富贵第一次闹事北京无计可施还可以用出其不意来做借口,这第二次就完全不同了,朝廷已经有了一年多的时间准备而且又是抢先发难,却仍然闹得这样一个灰头土脸,这除了朝廷软弱无力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解释了。也正是基于这样一条认识当李富贵抛出东南互保的意思之后,叶名琛和浙江巡抚何桂清很快就加入了这个协议,饱受英军军舰骚扰之苦的福建的态度也十分的模糊,看来加入进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只是湘军还没有动静,毕竟对英法联军他们并没有切肤之痛,这个时候对他们还是继续骑墙要来的好一些。

              不过这个时候在湘军的内部也渐渐有了究竟应该倒向那一边的讨论,曾国藩就这个问题与左宗棠就进行过多次的探讨。这几年的军旅生涯让曾国藩的眼界开阔了许多,原来对李富贵的种种看不惯也淡了许多,从经世致用的观点来看李富贵的所作所为的确很有用,这是让曾国藩暗暗佩服李富贵的地方,那些看似匪夷所思的做法得到的结果却往往不错,这当然让曾国藩感到不解,不过曾国藩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并不抱排斥的态度,但是他还是认为李富贵的有些做法有伤名教大防,甚至违背纲常,这在他看来就是不可容忍的了。所以他对李富贵的态度一直是敬而远之,想比于曾国藩,左宗棠对什么纲常倒是看得很淡,他对李富贵那些整治科举的手段甚至击节叫好,不过他对李富贵的人品倒是颇为不耻,在他看来这个人一点民族气节都没有,国家的命运恐怕不能交到他的手上。虽然对李富贵的看法各有不同,但是对待他的态度两个人倒是十分的相近,问题是以湘军的实力想要遏制李富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随着当年的那几场大败湘军的精华被一扫而空,这两年虽然元气渐渐恢复,但是军纪也渐渐的败坏起来了,当年悍不畏死的劲头少了许多,而各种兵痞的坏习惯却是越来越流行了。湘军和富贵军不同,富贵军自成军以来虽然战功赫赫,但实际上的战役要比湘军少得多,军官和士兵的战损比例更是差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富贵军总的来说不能算是一个拿脑袋换钱的职业,所以士兵比起湘军来更好管一些,另外李富贵在治军的手段上也的确比曾国藩要高明不少。

              而现在的湘军完全是在当年大败的残军基础上重新扩编而成的,军中的骨干不是一些老兵油子就是当年畏敌怯战的一些家伙,在经过湘军特有的宗族式的传帮带这支军队的风气很快的就坏了下去。对此曾国藩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又无计可施,经他深思熟虑只有另辟蹊径重组新军才能解决这个问题,而这个艰巨的任务他打算交到自己的首席幕僚左宗棠身上。

              “季高,看来乱世将至是无可怀疑的了,若是按照现在这种情形发展下去,我们湘军最后可能真的要被李富贵吃掉也不一定,湘人在这件事情上如何自处还是要很费一番思量的。”

              “说一千,道一万,打不过那个小子还是白搭啊。”这个时候的左宗棠并没有军旅的经验,所以虽然他一贯高傲,但是也不敢说能在军事上对抗李富贵。

              “是啊,现在的这支湘军再无复当年的勇猛了,手下众将更是锐气全消,所以我想请季高重新招募新人另组一军,你带上我的亲兵营,以此为榜样当可重现当年湘勇的朝气。到时再加上润芝,近可防石逆西窜,远可与李富贵遥遥对峙,不管将来天下如何变化,我湘人总还会有一席之地。我们现在进取或许不足,但是无论如何必须能够自保,不致再有围攻长沙之祸。”

              “我看你老兄有些过虑了,李富贵厉害是不假,可是也不见得包打天下,这次重组新军我们就按照新式的标准来组建,过个几年,未必就不如李富贵了。”

              “时局不同了,现在朝廷因为李富贵的事情,对我们这些汉人官员已经有些猜疑了,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太出风头为好。”

            第二十三章 天国分裂

              李富贵虽然知道曾国藩是中国近代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但是他并不担心此人,他总觉得这个人没有野心,当年东南半壁都在他控制之下他都没有称王的意思,现在他基本上被困在湖南怎么会反而有野心了呢?而且曾国藩也很现实,应该算是个识时务的人,这样的人即便厉害也不会挡他的道。曾国藩也的确如李富贵所料没有进取天下的意思,不过他对时局的分析倒是颇为准确,一八五八年四月太平天国正式分裂,石达开移师武汉与杨秀清遥遥相对,湘军所面对的压力一下子又增大了,不过这个时候石达开仍需要努力稳住阵脚,所以倒没有对湘军有什么大的行动。

              石达开与杨秀清翻脸的导火索是天王洪秀全的归天,这本来不算出人意料,但是幼主洪天贵福也一并去了天国就让人有些齿冷了,连李富贵都觉得杨秀清做得太绝了,只有韦昌辉对此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惊讶,"杨贼一向刻薄歹毒、睚眦必报,这次洪逆算计于他,他咽不下这口气也事属平常。"

              "你们这天国众王的心胸实在是太小了一些,要说你们这些南方人气量就是差一些。"李富贵对于杨秀清现在算是彻底失望了,他已经开始打起了扶植石达开,灭掉杨秀清的主意了。

              "小人已经弃暗投明,这发逆伪王的称号可万万不敢再提,否则罪臣只有以死以证清白了。"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是个大忠臣,行了吧。"

              "多谢大人,"与咸丰所料不同,韦昌辉回到江北后并没有因为自己与李富贵同领侍郎衔就不服管教起来,实际上它反而对李富贵更加恭敬了。"要说这长毛各个伪王当中,也只有冯逆气量最大,幸好他早早就战死了。"

              看着韦昌辉李富贵算明白了叛徒都是一副什么嘴脸,"杨秀清真的把石达开的家人都杀了?"

              "是。"

              "这小子是真够狠啊,你倒说说看,你们这么多王怎么就斗不过一个杨秀清呢?"

              韦昌辉长叹了一声,"我们老家对这个问题有一个比方,就好像箍一个木桶,用的木板如果比较多的确可以装更多的水,但是如果这些木板中有一个特别短,那桶里反而存不住多少水。我们现在就像是一只木桶,有的板长有的板短,而杨秀清就像一口锅,虽然我们看起来比他大,但是装起水来却不如他多。"

              李富贵盯着韦昌辉看了好几秒钟,真是没想到这个木桶效应居然是广西的劳动人民最先总结出来的,还真是不能小瞧古代中国人民的智慧。"你说的那块特别短的板就是干王殿下吧。"

              韦昌辉没有说话,只是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那你觉得东王和翼王哪一个能赢呢?"

              "最后赢得当然是大人,现在嘛我觉得他们还不会大规模的打起来。"

              "全家杀光光啊,这样石达开都能忍?你们这些王爷肯定都练过忍术。"

              "惭愧。"

              “对了,陈玉成和李秀成何去何从打听到了没有。”现在韦昌辉虽的武装力量虽然还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不过他在情报部门倒是有了一定的权力,他现在分管对太平军的情报和策反工作,策反的事情虽然做得挺有声色,不过那些阿猫阿狗李富贵并不稀罕,倒是准确翔实的情报更有价值一些。

              “李秀成跟着石达开去了,他一直是石达开的部下,陈玉成留在了南京,颇得杨秀清器重,看来很快也要担纲大局了。”

              “石达开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还没有回话吗?”

              “石达开应该对大人还有顾虑,所以大人的方案虽然对他很有利,可是应该还在犹豫。”

              “这位老兄恐怕还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快成为众矢之的了,人的名、树的影,他这翼王的金字招牌要是拿到北京去可是能当不少银子的,现在他跑到武汉去自立一国,荆州四战之地,他以为就那么好立足的,我给他这么优厚的条件他居然还要考虑。”

              “大人所说不错,大人连安庆都划到他的势力范围里去,实在是太优厚了,而且您也只是要从铜陵到太平府这么一小段的地方,这本来就是属于南京的范畴,和他也没什么关系。我看石逆是害怕您进军太平府之后一举攻克南京,要是那样的话他就是孤掌难鸣了。”

              “所以他虽然对杨秀清恨得要死,但是却不能真的让他死了,真是好矛盾啊。”

              “这个天下能坐看涛升云灭而不堕入其中的除了大人还有谁呢?”

              “这个协议杨秀清是肯定不能接受的,所以动武还是在所难免,幸好南京城虎踞龙盘,就算我拿下马鞍山,也不是说我就能把南京怎么样了,先拿下铜陵试试吧。”李富贵没有理会韦昌辉送上的迷魂汤,他在心里自己计算着,现在太平军因为军心不稳且自相侵扎,所以小一些的地方防御都比较松弛,铜陵应该不难攻下,而且这个地方两面被长江环抱,南方还有双河和顺安河两条长江的支流。

              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富贵军的水师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从英国租借的那两艘战舰已经被英国人收了回去,但是却从东印度公司接收了好几艘军舰,这样一出一进因为不需要再付租金和英国水手比例的下降海军军费反而宽裕了一些,而太平军的水师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元气,现在又经天京事变和石达开独立,已经完全没有力量威胁到李富贵在长江上的霸权了,如果在两条支流上布置下龙横手下的陆战队,这个桥头堡将会坚固无比。确定了军事上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李富贵的脑子里已经开始做起了招商引资的打算了,铜可是重要的工业原料,相信大家都会感兴趣,只是地方会有些让人担心,那些外国人肯定不怕,同胞方面还需要多做点工作。

              攻取铜陵并没有费太大的事,李富贵几乎是明着告诉太平天国的两位巨头他要攻打铜陵,石达开的脑子远比杨秀清要清醒的多,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和李富贵硬顶,而且李富贵跨过长江就等于斩断了杨秀清向西的去路,到时候不管有没有协议安庆都是他的了,所以嘴上虽然没有答应但是要他出兵救援铜陵却也是万万不能的,杨秀清虽然表面上非常强硬,但是在铜陵这个小地方和李富贵硬拼那实在是太不划算了,石达开占据了武汉,这已经既成事实,杨秀清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双方在江西的角逐却非常厉害,这是一场没有多少硝烟的战争,双方都因为要巩固首都所以没有多少兵力放在江西,所以小规模的冲突虽然时有发生但是主要还是通过非暴力的手段来想办法控制更多的地盘,作为大后方的江西将会给南京提供主要的供给,所以在杨秀清看来这里才是决不容有失的地方,至于铜陵,并不算是个要地,虽然李富贵的到它就可以截断长江,但是实际上李富贵就算不拿下铜陵他也能轻而易举的截断长江,维今之际也只好让这个小妖再蹦跶几天。从心底里说杨秀清实在不愿意搞这个天京事变的,天国的元气大伤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人家杀到你头上来了那该怎么办呢?既然杀了,那就要斩草除根,正是基于这种心态所以南京才闹的如此的腥风血雨,现在面对咄咄逼人的李富贵,杨秀清真的有些束手无策。

              进攻铜陵的工作交给了第二军团和第十军团,由于天京事变第二江北大营基本上已经感受不到来自南方的军事压力了,所以这两个军团就被抽调出来准备用来组建第二江南大营,铜陵县城中只有两千不到的太平军,而他们面对的是两个武装到牙齿的军团还有富贵军近一半的海军力量,与其说这是一次战役还不如说是李富贵在炫耀,向太平天国的两个巨头说明谁才是长江的主人。杨秀清在得到大批的富贵军战船开过南京的时候坐在殿中大骂石达开,这次石达开西去带走了太平军中大部分的水师,现在杨秀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富贵军在江面上耀武扬威。他这时也在暗下决心一定要重建水师,只要有了船罗大刚未必就不如李富贵。

              又夺得了一个优良的资源基地这当然让李富贵大大的兴奋,铜陵自古就产铜,矿藏的分布也很清晰,现在只需要架起现代化的设备把矿石从地下挖出来就行了,比邻长江使得交通无比的便利,海船现在可以一直上行到这里。就在李富贵准备甩开膀子大干快上的时候,一八五八年的五月北京传来的《爱辉条约》签订的消息一下子把他给打蒙了,割让了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的大片土地,并把乌苏里江以东的领土划为中俄共管,他对这件事可以说是完全的措手不及,俄国人虽然最近活跃了一些,但是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啊,怎么会好好的就把那么一大片地方给割让了呢?查了一下地图,这块地方可实在不小,应该就是历史书上说的割让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的那一次。对此李富贵百思不得其解,朝廷对洋人的态度一向强硬,即便在自己向咸丰上奏国际形势之前也可以说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怎么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割让这么一大块领土呢?

              李富贵立刻命令自己在北方的情报网全力搜集关于《爱辉条约》的情报,让李富贵后悔的是这件事在之前就收到过情报,是皇帝对弈山的一个批示,不过下面的部门对于关外的事情毫无警觉,就把这条消息给过滤掉了。现在再翻出来一看李富贵也是懊恼自己对北京太大意了,经由这些返回的情报李富贵才知道这个黑龙江将军奕山是个什么人,“是个名人嘛,原来就是他在珠江口摆下马桶大阵迎击英国侵略者的。”李富贵怒极而笑,实际上第一次鸦片战争中用马桶去对付英军的是参赞大臣杨芳,不过杨芳算是奕山的下属,所以李富贵毫不客气的把马桶却敌的功劳算到了奕山的头上。“乖乖,乾隆五十五年庚戌年生人,这个王八怎么这么长命,”李富贵掐指算了一下,“都六十八岁了还憋着祸害大清朝呢,你说说这一把年纪做点什么不好,真想名留史册那一堆马桶也就够分量了。划出去这么大片的土地以后想往回弄你知道要费我多大劲吗,这块地方和阿拉斯加的那片不毛之地可不一样,这里有通向太平洋的出海口,俄国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翻过了这一页看到下一章报告李富贵恨不得以头撞地,朝廷会同意和俄国佬妥协的主要原因竟然是认为俄国人能帮助与英法居中调解,李富贵恨不得把一口血喷出来,“克里米亚战争才刚刚结束两年,那帮狗熊差点被英法两国把肠子给打出来,他们居然现在就敢跑到这里来替英法两国调解,还真就有人信?我帮着俄国与英法调解还差不多。”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完,可以发动民间的力量先来一场爱国主义教育,先把国家的概念普及下去,到时候在联合几个督抚上书朝廷,要好好的利用一下这件事情,这么多领土扔到水里我起码要听一个响。”看了一下皇历按农历算居然离五月四号不远了,真是个好日子,就让大家踏着先辈们的脚印再一次投入反帝、反封建的大潮中去吧。

              这些年李富贵在报纸、戏剧、说唱艺术上一直保持着很大的投入力度,而在几次要用到他们的时候这些传媒业的先驱也的确没有让李富贵失望,看来这一次是到了总动员的时候了。本来《爱辉条约》并不为民间所知,清廷基本上是封锁了这个消息,另外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并不认为关外是中国不可分割的领土,更何况那极北之地,李富贵对此自有办法,他专门弄了一批闯关东的回来现身说法,对他们来说没有别的任务,只管夸赞东北的好处就可以了,当李富贵听到这些人满嘴的“俺们那旮哒”之后就别提有多亲切了。这些人一散播出去果然大家对东北的印象大为改观,这黑龙江本来就是本朝太祖龙兴之地,那里到处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良田,插根筷子就能发芽,就是因为地方太好了所以不让汉人迁过去,还专门搞了个柳条边给围起来,现在居然一下子就把五六个江苏那么大的好地方划给俄罗斯人了,这还得了,听说那个地方漫山遍野的人参、貂皮、鹿茸角,总之就是让大家都觉得吃了大亏。

              地理知识在这场运动中得到了很大的普及,现在每个说书人手中都有一份印刷的非常粗糙的世界地图,不过从上面还是能看出三大洋、七大洲,作为故事的主角之一,俄罗斯的领土无疑给大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大家都或多或少的表现出了担心。号称日不落的大英帝国的疆域也让老实巴交的百姓们有些看不懂,这样庞大而零散的国土他们英国的皇上究竟是怎么统治的呢?

              经过这样的宣讲大家对于《爱辉条约》里的割让领土渐渐的开始不满起来,怎么早看不出来这样的条约吃了好大亏呢?士子们也都被鼓动了起来,这些家里没有多少余粮却整天心存天下的家伙们是最容易被这种民族大义所鼓舞的,李富贵趁此机会干脆发动了一场全民大讨论,黑龙江现在已经成了两江出现频率最高的词。

              李富贵现在天天都能收到要求他北上打击俄罗斯的请愿书,虽然让二鬼子去打大鬼子多少有些说不通,但是现在的中国也只有李富贵看起来能够和色目人较量一下。甚至很多士子不再顾及以往对李富贵的鄙视,决心投笔从戎。对于这些人李富贵专门成立了一个接待处给他们讲解欧洲历史和世界形势,向他们说明李大人和那些俄国佬不管是从宗教感情还是现实利益都不是一头的,如果看到来人比较好讲话,他们还会顺便解释一下英法联军的来历,帮助李富贵和他们小小的划开一道界线。

              因为不能公开反对朝廷,所以弈山成了大家攻击的重点,这位大爷也的确有太多弱点留给别人,他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的表现已经被编成了评书四处传唱,最后他不但成了愚蠢的代名词,而且也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国贼。

              如果这股风潮仅仅局限在两江李富贵当然不会满足,实际上他的传媒触角已经伸向了很多其他的省份,就是太平天国的地盘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 家园 【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V

              第二十四章 扶清灭洋

                咸丰对于下面的民情也有所耳闻,现在被各种不开心的消息所包围的皇帝对这件事倒有他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这是民心可用的证明,现在天津一带的的老百姓打起了扶清灭洋的旗号,在这个危难时刻这个口号听来特别顺耳,现在的大清国的确需要扶一扶啊。看到老百姓这么反对洋人咸丰对于抗击英法联军的决心更坚定了几分。都说洋人怕老百姓,咸丰觉得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当年广州不就干得不错,那些洋人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惜叶明琛晚节不保,但是这个思路还是对头的,其他几个地方反对洋人入城也取得过不错的效果,最可恨的就是李富贵,现在江北的地面上洋鬼子比狗都多,都是这个二鬼子闹的。

                对于天津附近出现的这些民间组织,朝中争论很大,刘铭传北上之后整合了这里原有的一些力量,再与当地的一些地主达成了利益同盟之后实力迅速的壮大了起来,朝挺里那些老成持重的大臣觉得在天子脚下不宜出现这样的准军事组织,虽然动机是好的但难免不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可是一些更激进的大臣对此倒是非常欣赏,起码这证明大清朝还没有失掉民心,现在洋人的兵舰离北京这么近,这个时候气可鼓不可泄,既然民情汹涌当然要把他们向正确的方向上引导,灭洋现在就是最正确的方向。咸丰自从下决心对洋人决不妥协之后就已经站到了第二种观点上了,对于这位年轻的皇帝来说经过他通读史书发现历史上几乎没有哪个王朝能够经历他这样大的危难而再次兴起的,汉光武的中兴实际上已经是重建了一个王朝,所以证明老成的方法在这个时候救不了大清。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一试新办法呢,不过也不是什么新办法都可以拿来试,就像李富贵的那一套,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可以借鉴但是绝大部分都断不可行,倒是这个利用民心扶清灭洋算是个新生事物,需要加以培养。

                刘铭传最近的际遇证明了他在民间兴风作浪的确能尽展所长,这次去天津李富贵他已给他弄了一个候补参将的头衔,在天津边上买了一大块地外带一座十分气派的宅子,很快就打入到封建地主阶级的内部,天津这个地方因为一直是漕运重镇,所以有不少安徽人,这老乡见老乡自然是分外亲切,再加上富贵集团在此地的商界和官界早已打下的人脉,很快各种有头有脸的场合都知道这位刘参将了,至于以前天地会在这里埋下的钉子也都被刘铭传一把起了出来。

                大清朝的官员们看到了一个灭洋的刘铭传,可是他们没有发现刘铭传在灭洋的同时还在向人们讲解为什么要灭洋,在一般来百姓眼里刘铭传对洋人的东西知道得一清二楚,洋人的长处在那里、短处在那里他都知道。另外他手里也有不少洋鬼子的东西,于是这些纯朴的乡民们就在批判中接受了一次现代知识教育。

                刘铭传还组织青壮年进行训练,不过他的训练方法十分奇特,在他的训练场上竟然没有布置什么兵器,而且一切军营中要练到的科目他这里都没有。这个训练场是在一块小山坡上,刘铭传买下了不少这样的地,作为农田它们的出产非常微薄,可是如果建训练营的话崎岖的地形倒是非常合适。在把这一块地方大肆挖掘了一番之后刘铭传开始对这些庄稼汉子进行战地训练,从节气上说这并不是一个开始军训的最好时机,不过刘铭传成功地让大多数人相信洋鬼子已经打到大沽口外了,这里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变成战场,大家学一点战场上保命的技巧那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周围的乡绅对此举也都是颇为支持,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虽然北京已经被八旗污染了,但是天津卫的老百姓可还是不含糊。

                训练的科目时刘铭传想出来的,他在富贵军中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这些想法,刘铭传希望在这里先行试验一番,等到稍有成果之后再向自己的战友公布出来。与特种作战训练营地的情况不同,在那里接受冷兵器对抗热兵器战术训练的都是一些百战老兵,而刘铭传面对的是一群农夫,对于如何让农夫去打仗这一命题刘铭传倒是非常熟悉,他以前可以说就是干这个的,所以他的训练也就别开生面。刘氏训练法的最大特色可能就算是牛粪训练了,刘铭传命人收集半干的牛粪,在这些牛粪里埋上大号的爆竹布置成一个个爆破点,农夫们将利用地形穿沟越洞,这些爆破点会在他们附近爆炸,半干的牛粪不会掀起太过密集的弹雨,但是如果砸在身上还是会留下一块印记。那些身手不够敏捷的一趟跑下来绝对是浑身臭烘烘的。

                大家对此都颇感兴趣,庄户人家对牛粪是没有什么心理问题的,从枪林弹雨中冲过来后看着大家满头满脸的牛粪这些年轻人反而兴奋得不行。大号爆竹的威力相当大,当然牛粪能够吸收一些冲击波,不过如果在近距离爆炸还是十分吓人的,这样训练场还真的有了一点战场的味道。这样炮声大作的训练当然会引起上面的注意,不过县丞来看过一次之后就承认了这种乡勇训练的合法性,这里除了鞭炮比较多之外没有任何违禁的东西,在县丞看来这里更像是在教这些农民如何逃命,如果不是碍于身份这位老爷倒也愿意下场去试一试,毕竟洋人就在不远的地方,到时候能够脚步快一些活命的机会当先要大一些,最好把那个县太爷远远的甩在后面。

                刘铭传告诉这些农民,战场上洋鬼子最令人害怕的不是他们手里的枪,那个东西的射程本来就不远再加上需要成排的使用更是限制了他们的机动性。但是洋人的大炮绝对是非常可怕的东西,那玩意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把一个村子犁个遍,所以他们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在村子里挖坑、挖壕沟、挖地洞,反正怎么不好走就怎么挖。这个观点虽然被大家接受但是洋人毕竟还没有上岸,如此大费周章实在有些不必要,看到大家还没有足够的危机意识刘铭传也不多说,只是把自己的庄园改造了一番。其他的几个地主看到刘铭传这么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打鼓,回家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刘参将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既然说洋鬼子一定会从这里过那一定有他的道理,再说挖几条沟也不费什么事,于是就在宅子周围也弄了一些,算是应个景,至于普通的庄户无非是在房前屋后挖上两个洞就算完了。

                刘铭传的这种训练方法虽然颇为实用,也能够让这些农民很快的适应战场气氛,不过也不是没有反对的意见,其中年纪比较大的村民就反对他们如此糟蹋牛粪,在这个时候的中国农村牛粪仍然是主要的燃料,尤其是北方,树木稀少又没有充足的煤炭供应,现在牛粪被刘铭传都搜走了让他们颇有怨言。还有几个北地好汉对他们这种闪转腾挪式的训练颇为不肖,在他们印象里打仗就是要一往无前,怎么能这样一会趴下,一会翻滚,一会像狗一样的在地上爬。

                对于前者刘铭传没有加以理会,即然你们卖牛粪的时候拿了钱就不要抱怨没有牛粪烧。至于后者他专门请来津门一带赫赫有名的霍恩明霍师傅来向大家解释战场上闪避的重要性。

                霍师傅在看了这些乡勇的训练后不觉大敢奇怪,“刘大人,虽然面对洋兵的火器事先加以闪避是理所当然的,不过用得着弄得这么吓人吗,要是枪子、炮弹真的有这么密集那哪还有人的活路。”

                “霍师傅没有上过战场,不清楚现在战场上的情形也难怪,以前我也不敢相信战斗中会有这么密集的炮击,可是在广州我可是见到了,那炮弹就跟下饺子一样的落下来,当时我们站在炮台上那可是没处藏没除躲,弟兄们一死都是一片一片的。”

                “刘大人在广东打过洋鬼子?”听到刘铭传与洋人正面战斗过霍师傅不觉肃然起敬,在最近的爱国主义教育中,广州的沙角之战被反复提起,各方对这一战都是大加宣传,叶名琛希望利用这一场恶战证明自己实在是把力气完全用尽后才不得已撤出广州的,朝廷也觉得广州失守实在是堕了大清的威风,既然下面送上来一个正面典型,那当然需要树立一下,李富贵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沙角之战是中国军队与英军的作战中一次非常典型的战例,当然需要大加宣传一下。所以人们虽然都在大骂叶名琛弃广州而逃,但是也知道广州确实打得非常惨烈。

                “惭愧,那个时候洋人虽然围困了广州好几个月,但是我们没有把这当作一回事,都以为洋鬼子不会上岸,就算上岸也不会待太长时间,所以防范不足。”

                “真的会有这么猛烈的炮火吗?”霍恩明指着一片狼藉的训练场,在他看来这样猛烈的轰击下士兵已经不是如何生存下来的问题,而是最后能不能找到一块完整的尸体的问题了。

                刘铭传点了点头,眼中显出了痛苦的神色,“洋鬼子一条船上恐怕有六七十门炮,一面就算他三十门,三十条船那就是一千门炮,都比咱们大清国最重的炮还厉害,一下子轰过来,您说怎么没有这么厉害。”

                霍恩明暗暗吐了一下舌头,一千门大炮,只怕整个大清国也没这么多吧,“不过那是海上,到了岸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多吧?那些炮那么重,上了岸他们也拖不动不是吗?”

                “谁说他们的炮重,您以为他们的大炮都像我们这样动不动就八千斤、九千斤的,没有。可是打的比我们那些八千斤的大炮还要远、还要猛。”

                “这么说回去我也得让徒弟们练练这钻洞的本事了。”

                “主要是这种工事,洋人毕竟不多,我们那时候的炮台都是石头做的,洋鬼子的炮弹冲进去然后再一炸,弹片、碎石乱飞,弟兄们死伤惨重。如果是这种土战壕,人再散的开一些,伤亡就会少很多。而且上了岸以后他们的弹药也成问题,应该不敢不停的轰下去。”刘铭传又适时的安抚了一下这位霍师傅,因为本来这位霍师傅对于洋人上岸是非常期待的,觉得自己这一身功夫终于可以为国家出力了,刘铭传可不想把这种抗战的积极性给打下去。

                “有道理,回去一定要好好准备。”

                那几个愣头青在霍师傅的一番教训之下终于懂得了战斗中躲闪的重要性,“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懂个屁,不要说在战场上,就算是真的是比武较量也有些功夫是喜欢在地上爬的,地躺门还有南方的狗拳都是这样的,爬一爬还委屈你们了?刘大人可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说的句句都是至理名言,谁要不服先跟我练练。”

                李富贵对于刘铭传在北方的进展还是非常满意的,其实刘铭传在性格上与李富贵十分相似,尤其是在狡诈这一方面。他现在在南方串联大家闹事,没想到应者寥寥,这些封疆大吏们似乎真的是不关心那漠北的一片不毛之地,李富贵散播出去的那些那里到处是人参貂皮的谣言在他们看来实在是不值一哂,当然也可能是害怕得罪洋人,这个时候的满清大臣仍然鲜有能够把几个列强分清楚的。只有左宗棠在西面呼应李富贵,原来在一个说书人那里看了这次割让的土地之后左宗棠突然意识到俄国人得到这片土地之后就在东方有了良港了,这就使的俄国人不必再拘泥于北方,到那时大清将更加被动。可惜历史上未来的左文襄公现在还无权无势,他的呼应实在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过李富贵对于这位民族英雄站在自己这一边倒是颇感欣慰。

                就在李富贵为了废除《爱辉条约》奔走呼告的时候俄国公使普提雅廷却找上了门来,与一般俄国人给人的印象不同,这一位并不是十分的高大,也没有壮硕的身材,两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小胡子,一幅文质彬彬的样子。在参观过连云港之后,普提雅廷给了这里极高的赞誉,当然对李富贵也是一片称颂之声,对此李富贵倒是毫不客气,如果现在把连云港和香港放在一起实在很难让人相信香港是一座在英国统治下的城市。

                “听说李大人对于最近我们两国签订的友好条约不太满意?”普提雅廷在兜了一大圈之后开始切入正题了。

                “如果贵国被平白无故的切去那么一大块领土,阁下会感到高兴吗?”李富贵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个人不好对付,经过与脑子里的历史一加验证发现的确如此,这帮俄国佬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没有费一枪一弹就得到了英法得到的一切,还割去了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得到了通向太平洋的出海口,这样漂亮的外交胜利李富贵自问做不到,难怪后来英国人在东方一直十分忌惮俄国人。

                “您只看到我们得到的,可是我们帮助大清作的也很多啊。我一直在英法与大清之间斡旋,我们两国毕竟有着悠久的良好关系,俄国是大清可以相信的朋友,如果能够为大清消解这场兵祸,那关外的一片不毛之地又算得了什么呢?”

                除了韦小宝与索非亚长公主之间有良好关系之外李富贵是在想不出中俄历史上还有什么友好交往,“普先生有些太瞧不起我李富贵的吧,我和北京的那位瞎眼皇帝可是不一样,李某的眼里从来不揉沙子,贵国与我国历史上的确有些交往,不过还是干戈多于玉帛,至于贵国与英法更是连年征战,公使先生是不是以为长了一头金发外带一个大鼻子你们就都是一家的了?”

                普提雅廷对于李富贵能够准确的把握国际形势还是有一些心理准备的,他当然从没有指望过李富贵能像其他的满清官员那样对海外两眼一抹黑,对于李富贵的反驳他也有过一些准备,“我的国家的确最近与英法有过一些不愉快,不过那已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将军想必知道欧洲大陆上一直都是这样打打闹闹的,现在误会解除了,一切都云开雾散了。”

                “死了几十万人只是算打打闹闹,你们俄国人真是大手笔,佩服佩服。”

                普提雅廷对李富贵话中的讽刺意味毫不在意,“好吧,就算如李大人所说,我们与英法的确算不上好朋友,但是在对待远东的问题上我们的立场还是一致的。俄国与大清以往的关系也不算友好,所以如果我们俄国与英法一起出兵,那会怎么样呢?李大人熟知国际形势,不会不知道俄国是一个陆军强国吧?”欺骗既然不起作用那不妨试一试威吓。

                “那又有什么?”李富贵对于普提雅廷的恐吓完全无视,“打下来那就是你们的战利品,愿赌服输我自然没什么话好说,就像这次要是英法联军真的把这片花花江山给打下来的话,让维多利亚来坐这个龙廷我也没意见,不过要是像公使这样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割去一百多万平方公里,我可是不服。”

                普提雅廷对李富贵的逻辑有些莫名其妙,这个逻辑应当是那种不计胜负、只求战斗的军队狂人才会拥有的,可是据他的情报李富贵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贵国的政府已经答应了,李将军有能怎么办呢?”

                “答应了又怎么样?我国的政府经常说话不算话。”

                看着李富贵普提雅廷觉得这次会见实在太过荒唐,在他的外交生涯中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对手。“外交协议怎么能说话不算?”

                “只是奕山签了约而已,如果皇帝要是不愿意他会把奕山的头送给你们来抵消这个合约。”

                普提雅廷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对手并不是认真的在和自己谈判,他只是满嘴的胡说八道以图迷惑自己,人们都说李富贵的脑筋不太正常,但是却从没有人占到他的便宜,遇到这种情况普提雅廷总是倾向于认为这个人在装神弄鬼,“说到底还是要给他好处,这个吸血鬼,什么事情他都要占些便宜。”

                就在普提雅廷打算把谈判实质化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李富贵想通过这件事捞取好处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本人对这件事的看法究竟是怎么样的呢?刚才他表现出来的气愤应当是假象,可是他真地像那些卖国贼一样对于国土的割让毫无感觉吗?

                普提雅廷对李富贵的能力评价颇高,如果这个人真的如其他人所说将成为中国的统治者的话,那他对俄国会采取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俄国人与英法对中国抱有不同的目的,英法就目前来说只是希望打开中国的市场,他们只要一想到所有的中国人的下摆长上一寸就会兴奋得睡不着觉,所以他们很少会认为李富贵手中的武力是一个威胁,同样一个开化的中国在他们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好,因为那意味着他们可以出口更多的钢铁等现代化材料。可是俄国的目的中商业只是一个次要的目的,他们对吞并中国的领土更感兴趣,东北、蒙古、新疆都让他们垂涎,所以普提雅廷是西方人中第一个意识到李富贵有可能会反过来威胁到他们的人。

                这样就让普提雅廷感到十分的矛盾,他即希望得到李富贵的支持,同时也害怕养虎为患。如果李富贵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他的军力很有可能给列强在中国的行动带来麻烦,英法或许问题还不大,李富贵完全明白通商的好处,可是俄国就不一样了。

                实际上李富贵这个时候正在计划着将来如何把俄国人从远东驱逐出去,李富贵打算打一场持久战和破袭战,“组建一支骑兵对俄国人在西伯利亚的交通线进行大范围的骚扰,那么他们在远东的军队就彻底完了,不过要防止他们在新疆反攻,这场战争胜利的关键是满、蒙、维这些少数民族,民族问题是关键啊。”

                普提雅廷思前想后决定不在这里对李富贵妥协,在他看来李富贵虽然有可能把《爱辉条约》搅黄了,但是向那个昏庸糊涂的清政府榨取好处应当比从李富贵这里要容易,而且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对李富贵的关系可以先冷一冷,毕竟这个时候俄国与他并没有交集。

                想通了这些之后普提雅廷耸了耸肩膀,“如果贵国政府撕毁条约,那么一切后果将由你们承担,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我也只好很遗憾的告诉阁下,俄军会立刻加入到英法联军当中去。”

                对手如此的强硬让李富贵感到很奇怪,按照他的计算这一位俄国外交官应当是具有很灵活的外交手腕才对,怎么几句话一说就下最后通牒呢?

                “其实那块地方的确没有什么人烟,如果条约上规定两国共管我想还是可以商量一下的。”

                这个时候普提雅廷彻底确定了自己对李富贵的判断,目前李富贵是想捞好处,但是他也为将来翻脸埋下了伏笔,“李将军对于《爱辉条约》有什么看法都是很正常的,这毕竟是您的私人观点,但是这不能代表贵国政府的意思,我刚才向阁下解释了我们的立场,至于是否接受也是阁下自己的事情,不能得到阁下的谅解我很遗憾,但是条约就是条约,一经签订就不会再有什么商量。”

                听到对方一下就把门封死了李富贵也无可奈何,虽然他可以摆出一个高姿态来呼吁清廷废除这个条约,但是咸丰应该不会听自己的,看来这些领土将来都得一刀一枪的拼回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李富贵在心中暗骂:“你小子也别得意,将来英法联军与中国签订合约的时候咸丰估计已经进了太庙了,那时候我说的话在朝廷里可就很有分量了,将来不管是天津条约还是北京条约你们都别想捞到一点好处。”

                在接下来的交涉中普提雅廷打起了太极拳,李富贵的各种合作、交易的暗示都被他轻飘飘的推开,弄得李富贵虚火上升,实在没想到这个俄国佬竟然刀枪不入,他哪里知道普提雅廷已经抛弃了自己而下决心在朝中寻找合作伙伴。心里不痛快的李富贵只好暗下决心一定要破坏《爱辉条约》的执行。

              第二十五章 天津 上

                李富贵对于《爱辉条约》的反对让咸丰感到很满意,看来懿贵妃说得不错,李富贵和俄国人的确不是一头的,既然这样李富贵的奏请自然就被无视,咸丰反而诏令奕山进一步与俄国人接触,商量调停、边市等等事宜。这让李富贵恼火的不得了,可是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如果清廷对外强硬,他自然可以从中斡旋,就算不成功也没有什么损失,可是如果清廷软弱,心甘情愿的割地给别人,那他也只能叫上两声,毕竟他的力量还不够强,干预东北根本不可能,真的想用刀兵逼宫来影响朝廷的政策恐怕得等到咸丰死了以后。想到也就那么两三年的时间李富贵决定还是先忍下这口气,既然目前对付不了俄国就先让他们嚣张一阵子吧。

                额尔金和葛罗在与桂良等谈判大臣进行了旷日持久的交涉之后终于不能再忍受下去了,一开始桂良把中英的矛盾全部推到了叶名琛的身上,听他的口气叶名琛作为五口通商大臣作了许多欺上瞒下的坏事,现在皇帝陛下已经注意到这些了,应该很快就要治叶名琛的罪。这让额尔金对这次谈判的前景颇为看好,可是他不知道这些完全是桂良编出来糊弄他的,这个时代谈判大臣可能是最倒霉的一项工作,咸丰不允许他做出丝毫的让步,但是也不喜欢谈判破裂,清流们在背后注视的眼光冷如蛇蝎,老百姓还会编排一些儿歌挖苦这些被迫与洋人打交道的可怜虫,自一八四零年以来还没有哪个与洋人谈判的得到过好下场。所以桂良一边使尽浑身解数来稳住英法的谈判代表,一边小心的观察着朝廷的动向,这个转机终于让他等到了,朝廷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强硬,朝堂之上主战派的声音已经完全压倒了那些主和的,如果朝廷下决心和洋人打一仗那他就不用为谈判破裂负责了。

                额尔金并不知道桂良的身份如此微妙,在他看来这个人是代表大清皇帝的,他的态度也就是大清皇帝的态度,可实际上桂良谁都不能代表。所以当最后当额尔金发现桂良一直都是在敷衍他,甚至可以说是在玩弄他的时候他的愤怒可想而知。是俄国人泄漏了满清的底细,咸丰给了俄国人一个调停的底线,结果俄国人立刻发现这根本不可能达成妥协,所以就拿着这个东西向英国人邀功,额尔金发现自己在这里白白浪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而自己的对手连一句真话都没有讲过,这个老牌帝国主义侵略者立刻恼羞成怒,决定中止谈判,用武力来逼迫清政府同意自己的条件。

                目前英法联军有七十余艘战舰,士兵人数大约有八千人,额尔金认为这样的兵力向要威胁一个帝国的首都显得太过薄弱,不过对大沽到天津的清军进行一次打击还是可以的,虽然额尔金现在仍然是打算以武促谈,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请求了增援。

                真正的战斗是从夺取大沽炮台开始的,清军早就已经得到英法联军即将进攻的情报,实际上俄国人在把咸丰的底线给了额尔金的同时也告诉清廷英法联军想动手了,现在主持大沽防务的是僧格林沁,胜保很快也会开回来。作为禁军现代化的一个副产物大沽炮台上有不少新式火炮,这里毕竟是京师的咽喉自从第一次鸦片战争英国人在这里耀武扬威了一番之后清廷一直对大沽的防务非常重视,现在可算是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大沽口外激烈的炮战持续了一天,英法联军算是吃到了苦头,他们在中国第一次碰上舰炮无法压制岸防炮的事情,额尔金这次携带的舰队大部分是从印度、非洲调集来的,相对来说舰龄较老,火炮也不算先进,以往作战中射程上的优势让他们有恃无恐,可是这一次一部分岸防炮在射程上压制住了英国海军,登陆部队也因为海滩泥泞行动不便而伤亡惨重,最后再付出了三条炮舰和四百来号人的伤亡之后额尔金只好承认这次作战失败了,无可奈何的他只好下令撤离战场。

                李富贵对于这场大捷还有点印象,好像当年僧格林沁在大沽打的就不错,没想到他的表现还挺稳定的,目前的战事应该是一个互有胜负的局面,英法联军没有压倒性的优势。虽然李富贵一直认为他自己的军队一万可以打北京的十万,但是英法侵略者毕竟是远离本土作战,而且又有占领的任务,所以八千人还是少了一些。

                这段时间江北凡是和军工有关的产业都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加班加点,新建的船坞也开始帮助修理战斗中受损的船只。他们生产的炮弹已经被英国人所认可,额尔金现在已经把李富贵定义到了好人的行列。同时江北出产的炸药包也被送到了清军的手里,这种武器让天津一带所有的将领都感到吃惊,这个东西不管是爆炸威力还是杀伤范围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如果在一营士兵中间引爆一个很可能就能摧毁整个部队的士气。当然这个东西的缺点也显而易见,如果说价格昂贵在这种危急关头还可以忽略的话,投掷距离太短则使得它成为了勇士们的武器,偏偏清军中最缺的就是勇士。僧格林沁在审视了手中所有的部队之后心痛无比却又非常自豪的断定:除了蒙古的勇士们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军队能够使用炸药包。

                最出色的骑手被挑选了出来进行马上投掷炸药包的训练,而其他士兵则被要求用生命去掩护这些掷弹兵。当英法联军在北塘登陆准备包围大沽的时候僧格林沁立刻组织起骑兵展开了猛烈的反击,铁骑的冲锋在现代化的枪炮面前是那么的无力,以往在北中国横行无忌的战士现在如同黄叶一般的飘落在风中。掷弹兵们把身子藏在战马的一侧跟随着前面的战友高速冲击,他们当中差不多有一小半人冲入了英法联军的阵营,剧烈的爆炸让联军陷入了混乱,震撼他们的不仅仅是尸骸四溅的场面,鞑靼骑兵的悍不畏死也让他们感到恐惧。可是勇士们的鲜血浇灌出得那么一线胜利的机会没有被抓住,他们的后队竟然先于他们溃散,联军的炮火在骑兵们冲入死角后就开始打击他们的后续部队,僧格林沁连杀数人也无法制止军队的溃逃,只好含恨随军逃了回去。

                这一役僧格林沁手中的蒙古精锐损失殆尽,但是他也成功的吓住了额尔金,这一战英法联军死伤了七百多人,考虑到联军的总数这实在是一个令人恐惧的数字。英军与清军以往的战斗还没有碰到过大规模的骑兵冲锋,根据纪录以前遇到过的骑兵也毫无威胁,他们总是骑着劣等的矮种马,手中拿着滑稽可笑的冷兵器,稍微遇到打击就丢下步兵没命的逃去。可是现在额尔金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鞑靼人建立的帝国,或许在南方驻守的骑兵的确不值一提,可是那些从草原上出来的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有着无比娴熟的骑术,以及拥抱死亡的勇气,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的数量应该非常庞大,中国的北部草原上住满了这样的人。

                额尔金对于这些骑兵的勇敢深表敬佩,但是他更加震惊于他们所携带的武器,在这场战斗中只有两个人是在阵前将炸药包投掷出去,其他的人都是直接带着炸药包撞入密集的联军阵营。打扫战场的时候额尔金得到了炸药包的实物,额尔金一边诅咒这些该死的鞑靼人一边想着究竟该怎么应付这种武器,他们怎么会想到使用这么重的投掷爆破武器,一个炸药包有七八公斤重,上面有两根拉索,其中一根可以是炸药包延时爆炸,另一根则一拉就炸,这个特性是英国人用了血的代价才弄清楚的。如果这次清军不是使用密集队形又或者他们搞一次突然袭击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在经过一夜的冥思苦想之后额尔金确信城墙是保护他们的最好设施,用不着很高大结实,只需要能把骑兵挡在外面,炸药包相当沉重,相信那些人无法把它扔到城头上,只要城墙能够给他们赢得几分钟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

                由于在上一场战斗中受到了惊吓,英法联军加固好防北塘的城墙之后才敢进一步的展开小规模的试探,清军所表现出的无能让额尔金再一次大跌眼镜,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度在欧洲即便是伟人与愚人也无法体现出他们这么巨大的差异性,额尔金真的很怀疑这些人真的是同胞吗,他们相差这么大却为什么不会分裂呢?这种差异额尔金在广东已经见识过了一次,这一次他又开了眼。这让他十分苦恼,这些中国人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甚至装束和神态也差不多,要想在战斗之前就分辨出哪些一触即溃那些百战不挠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是作为一个指挥官他必须了解对手的力量,否则很可能面对灾难性的后果,这使得额尔金在军事行动上一直小心翼翼。

                北方每一次战斗都会有探子把战况火速的送到李富贵这里,僧格林沁的浴血奋战让李富贵对他的印象好了许多,不过他还是更看好胜保。虽然去年他和胜保之间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不过毕竟是各为其主,私人恩怨倒是谈不上,所以在得知胜保准备北上抗英的时候李富贵给他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上面除了祝他马到功成、旗开得胜之外还仔细分析了敌我双方的优势与劣势,胜保是懂行的人,一看之下立刻爱不释手,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些方法同样可以来对付李富贵,皇帝曾经不止一次的向他询问北方现有的军队面对富贵军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而胜保每次的回答都是"很不乐观",可是如果按照这封信上所说自己的胜算起码高了两成。

                "难道李富贵真的不怕我调过头来对付他,真是看不懂这个人啊?"满腹心思的胜保把这封信仔细的收好,他相信这次真正是他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在得到了一支法军增援之后额尔金决定冒一次险,他必须切断大沽的后路,如果这一次登陆连大沽口都拿不下来,那更本就无法对清政府产生任何压力。经过充分的准备额尔金亲率五千名士兵沿运河突击军粮城,这座小城的易手几乎兵不血刃,原来僧格林沁把防御的兵力放在海河以南以保证自己在大沽的部队不被包抄,而海河以北的地方基本上已经被他放弃,这位一向以英勇无畏著称的勇士在这次的战斗中看到了太多他从未想到过的东西,五千蒙古草原上的雄鹰竟然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全军覆没,虽然他总是对自己说我僧格林沁在战场上不怕任何东西,但是每每想起当时的场面他的双腿总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自己打了一辈子仗了,可是为什么仿佛一夜之间战场上的事情自己完全看不懂了,这仗该怎么打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了,所以下意识的僧格林沁开始更加保守的安排他手中的军队。

                英法联军渡过海河进攻葛沽的时候僧格林沁已经看出了洋人的企图,他急忙抽调兵力加强葛沽的防御,这里有一个营现代化的八旗兵,可惜他们的火炮打得实在太失水准,另外按照富贵军标准武装起来的军队在真正面对英法联军的时候几乎立刻就能发现他们平时极为自豪的先进武器一下子就变得落后了,李富贵就从来没有打算让他手下的士兵正面和联军对攻。

                葛沽坚持了一个下午终于在侵略者的炮火中陷落了,僧格林沁立刻意识到自己在这种腹背受敌的形势下坚持不了多久了,三天之后英法的舰队再次炮击大沽,他就借着这个因头撤了出来,虽然在皇帝面前不太好看但是总比陷入包围全军覆没要好一些。

                咸丰在得知大沽陷落之后果然又把心目中刚刚树立起来的民族英雄僧格林沁给敲了个粉碎,这时胜保已经回师静海,皇帝马上又对他寄以厚望。同时大鼓和塘沽的失守也让天津的所有人开始紧张了起来,天津知府谢子澄再一次发动士绅捐钱捐物来组建团练,自从上一次尝到了投笔从戎的甜头谢子澄就一直对军事很感兴趣,这一次国难当头他自然是义不容辞。在发动乡绅们群策群力寻找抗夷良策的时候,霍师傅特意的向他推荐了住在杨村的刘铭传。

                这刘铭传的名声谢子澄也略有耳闻,不过听说他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候补参将的时候谢子澄就断定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因为这个时候全国到处都是战火,要是这个刘铭传真的靠着真本事升到参将的位置上又怎么会让他候补,再加上他这么年轻,肯定是花钱买的这么一个功名。不过现在听霍师傅一说这个人还真的有两下子,他就不禁动起了招揽的念头。

                为了表现自己的礼贤下士谢子澄亲自到杨村去拜会刘铭传,结果还没进村就听见村子的东头炮声连天,着实把他吓了一跳,陪同而来的县令刚忙解释说这是刘铭传在用大号的爆竹训练那些团练适应战场的气氛。

                谢子澄点了点头,“若不是贵县提醒本府险些忘了,这爆竹的声音真是响啊。”

                被这声音吸引谢子澄决定暂时不忙去刘府,大伙一起先到训练场上去看看。看着那些团练在战壕、地洞熟练的钻爬,以及那漫天飞舞的牛屎谢子澄不禁感叹这个刘铭传对洋人的战法实在是颇为了解。谢子澄并不了解洋人是怎么打仗的,但是他知道李富贵是怎么打仗的,所以没事的时候他也会捉摸一下该怎么样对付这样的军队,可是一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现在看到刘铭传的训练方法让他感到顿开茅塞。

                在模拟战场的边上有一块靶场,远远的树立着一排半身靶,谢子澄看到这个不觉眉头一皱,这个刘铭传虽然是个候补参将但是私自拥有枪支可能还是不太合规矩,毕竟他这一支团练属于完全的自发组织,官府并未予以承认。不过当谢子澄看到训练所用的枪支的时候立刻又被逗乐了,训练用枪都是些木头枪,看来这个刘参将还是十分小心谨慎的,谢子澄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把训练场看了个遍,谢子澄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克制洋人的办法,而这个时候原先等候在刘府的刘铭传和各位乡绅们才得到知府大人先去了训练场的通知,急急忙忙的从村子里赶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 天津 下

                刘谢两人一见面就互相仰慕了一番,虽然嘴上说了一大堆佩服的话,可是谢子澄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这么年轻能有什么打仗的经验,不过随即他就想到了他所认识的另一个年轻人,摇了摇脑袋把这个荒唐的念头赶走,谢子澄在心中暗笑,"怎么可能人人都是李富贵呢?那家伙可是武曲星下凡。"

                回到刘府分宾主落座之后谢子澄就开始打听刘铭传的履历,这个时候刘铭传也看出来这位知府大人对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其实我这个人很低调的,以前做过的事情并不能代表什么。"说着刘铭传从袖子里拿出几封信,"难道我一遇到别人就把两广总督叶大人的八行书拿出来告诉人家我和叶大人很熟吗?有或者拿着这封李富贵李大人的推荐信到处炫耀,还有两江总督扬大人的私信我就更不能随便给别人看了。"

                这几个名头差点把谢子澄砸昏过去,他实在很难相信这个年轻人会和这些天南地北的封疆大吏、三军统帅们有什么交情。双手接过刘铭传递过来的那几封信谢子澄认真的看了看,杨文定的私信他当然不便去拆看,不过信封上的"省三老弟亲启"的字样让他眼皮子一阵抖动,李富贵的推荐信从语气上看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赞扬刘铭传深谙军务,不过落款的时候除了大印之外还有李富贵的亲笔签名还是说明了这封信有些分量。谢子澄知道李富贵因为字写得丑所以签名的时候更喜欢用印而不是用笔,现在他把自己的名字留在这封信上说明他还是很看重这个刘铭传的。

                最让谢子澄感到惊讶的还是叶名琛的八行书,因为这里面已经突破了传统的格式,更准确地说这是一封担保书,当时叶名琛感谢刘铭传救了他的命,所以才在他离开的时候给了这样一封信,现在刘铭传把它拿了出来吓唬谢子澄。在仔细辨认了信上的印章之后,谢子澄微微有些哆嗦的把这些东西还给刘铭传。虽然他还是弄不明白这个刘参将为什么会认识这么多大人物,不过他已经不打算去深究了。

                "其实我这次到天津来就是为了对付洋鬼子的,在广东我和他们交过手,结果吃了亏,我这个人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所以我就跟着洋鬼子到北方来了。"

                "刘大人如此刚烈,谢某实在佩服,只是刘大人既有此志,就应当拿着这些保举来谋个实缺,才好对付洋鬼子。"

                "我在广东就是指挥官兵对付洋鬼子的,离开广东之后我把这件事想了又想,发现对付洋人还是要依靠老百姓,官兵是没用的,他们一听到洋人的炮响立刻十亭中就只剩下两三成了。"

                刘铭传对官兵的评价谢子澄倒是非常赞同,作为地方官他可没少为这些流氓操心,再加上他以前也办过团练,自然明白两者之间的差别,"所以老弟才在这里用爆竹训练团练,真是用心良苦啊。"

                "其实沙角之战之所以打得那么好就是因为用了这几招,只是因为时间仓促,而且用的又是官兵,所以才没挡住洋鬼子,要不然广州也不会丢啊。"说着刘铭传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块伤疤,“当时受了点伤,等到把伤养好了广东的战事也结束了,这事说起来还是叶大人没种,这次到天津我怎么也要跟额尔金报了这一箭之仇。”

                对于刘铭传的性格谢子澄十分喜爱,当下就和刘铭传讨论起天津的防务起来。说到军事谢子澄只能算是个半瓶子醋,稍微谈得深一些就不甚了了,按照刘铭传的意思不能依靠天津的城墙防御洋鬼子,而是应该在天津到直沽这一线布防,挖下大量的工事和洋鬼子逐村的周旋。同时在村子周围利用地形开挖交通沟,这样在打不过的时候就可以很快的撤离,决不死守一地,等到洋兵主力过去之后可以在进入这些村庄袭扰洋鬼子的后方和交通线。

                这一整套游击战的战术一拿出来就让谢子澄心花怒放,这些东西听起来的确是头头是道,也就忽略了这套战法还面临着很多困难。看着谢子澄喜形于色的样子刘铭传给他泼了点冷水,“大的方针就是如此了,不过这里面还有许多具体的工作要做。”

                “这就看我和老弟的了,发动民夫的事情就由我来做,老弟你只管训练出一支能上战场的团练就行了。”谢子澄仍然非常乐观。

                “这个武器的事情恐怕也要大人费心,就算可以利用地形接近洋兵如果没有火器还是没有用处。”

                谢子澄哈哈一笑,“这一点老弟你尽管放心,天津的士绅只要发动起来,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买枪买炮我都有门路,已经下了订单了。”

                “如此就太好了,还有人员的疏散大人又没有想过呢?”

                “疏散?疏散什么?”谢子澄有些不明白。

                “我们在这些村庄进行游击,那村中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百姓当然是协同防守,这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在洋人已经在威胁京师,他们自当出一份力。”

                刘铭传谣了摇头,“兵贵精而不贵多,这洋人的大炮一旦打来,满村的鬼哭狼嚎,我们这些团练又是第一次上战场,您觉得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谢子澄顺着刘铭传的意思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那刘大人的意思是...”

                “大人可以在偏远的地方,比如说青县设置一些收容的地方,到时候如果洋兵打下了直沽我们就把沿途村庄的老百姓转移到那边去,也算是坚壁清野。”

                谢子澄坐在那里一皱眉头,“沿途百姓人数可不少啊,到时候肯定是兵荒马乱,不好办啊。”

                “大人可以这样,凡是家中出丁参加训练或者修筑工事的就可以得到照顾,先把家中的老弱病残转移走,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谢子澄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从直沽到天津大概四五十里,沿途上百个村庄需要转移,如果只有老弱病残也就那么几万人,现在海河水位正高,如果借助船运的确不算是一件难事,还可以鼓舞士气,何乐而不为,“如此甚好,我回去就准备此事。”

                “此事关系到大家的士气,一定要安置好这些人。”

                “这个问题应该不大,青县若是安置不下就在往南一些,难道沧州也放不下几万人吗?每个村子摊上十几户也就行了,老弟你可能不知道,天津城里民风虽然刁钻,不过下面乡村还是很纯朴的,只要人数不是太多应该没有问题。”

                “这样就最好了。”刘铭传本身对于战火会波及老百姓完全没有概念,他从来就没有什么爱惜百姓的想法,在军队里学习的时候也只是捡军事方面的东西读,那些民生、民权的东西基本上是不看的,这次之所以会要求疏散战区百姓完全是因为在来天津之前李富贵给他突击的上了一课游击战的群众政策,现在既然谢子澄已经一口应承了下来他也就不再继续管这件事了,这个疏忽让他后来的游击战的战果打了很大的折扣。

                在吃饭之前谢子澄随便在刘铭传的庄院里转了转,他越看越觉得这刘府上上下下的人等不简单,细看之下还真都有一些军旅之气。要说谢子澄的眼光的确不错,刘铭传这次北上带了二十名特种部队的战士,现在就在他的庄园里充当一些护院、马夫。另外从河南先期潜入这里的宋儒明也带了一些人,刘铭传来了以后为了让他更快地了解这里宋儒明又派了一些人给他,所以谢子澄虽然只是在庄园中随便走走还是碰到了好几个。

                这让谢子澄对刘铭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结合刘铭传其他方面的特殊表现,他猜测这个刘参将是不是那位大人物的后人,要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自己看到的这一切。回忆了一下姓刘的提督还真有几个,一时倒也分辨不出究竟哪一个适合做刘铭传的老爸,反正他已经把刘铭传当作高干子弟来看待了,这年头衙内们能有这样的本事,还敢上阵杀敌的实在是太罕见了。

                当胜保看到天津至直沽一线到处都在大兴土木的时候他实在不明白这些人在干什么,按理说进行防御的话应当在敌人前进的方向上修筑横向的工事,可是他们修的工事基本上都是纵向的。胜保怎么也看不懂这些与大路平行的壕沟能起什么作用。

                “大人是问这些壕沟,他们的作用可大了,洋人只有不到一万人,他们能够控制的范围非常有限,如果我们的人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以外向他们射击,那他们就必须整队进攻,听说洋人的队形行动很慢,我们的人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战壕打上两轮然后撤走。从直沽到天津五十几里,再加上个个村庄可以当作据点,到时候洋人打到哪里我们就撤到哪里,洋人一走我们就重新把这些村庄占领,到时候打了东面就丢了西面,没有前方后方,又必须派出大量的兵力保护粮草,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筋疲力尽的。”

                胜保上下打量了谢子澄一番,在他的印象里谢子澄这个人在文官里算是带种的,不过对军事并不精通,现在他居然设计出这样一个盘丝洞,这不得不让胜保刮目相看。他这几天正在为战事烦恼,本来他在李富贵的启发下设计了一套把骑兵散开从四面攻击洋兵的办法,再结合僧格林沁最近的那一次大战,他认为自己找到了一套对付洋鬼子的方法。可是在布置手下训练的时候却出了问题,那些骑兵不愿意再使用炸药包冲击联军的阵地了,这些蒙古勇士们在冲锋的时候或许的确可以红着眼睛毫不畏惧的面对死亡,可是这并不是说他们就真的完全不怕死,当前人已经向他们证明这个任务是百分之百送死的时候他们也会为自己打算一下,所以胜保的新战略受到了多方的抵制。这让他实在很头痛,现在谢子澄倒是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胜保决定让自己的主力驻守天津,选一些精锐战士进入这个盘丝洞和洋兵周旋,然后再慢慢寻找战机。

                僧格林沁从大沽和塘沽撤下来的军队也驻扎在天津,这使得天津的防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因为基本上是主动撤退的,僧格林沁带走了大沽炮台上的大部分火炮,但是经过这几次战斗那些新式火炮的弹药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这让他们深感焦急。两个人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胜保发现僧格林沁有些心不在焉,实际上这次他们两人一见面胜保就发现这位僧王的精神有些萎靡,对于咸丰让胜保主持天津的军务也没有提出异议,这都让胜保觉得十分诧异。两个人对于大炮缺少炮弹完全是束手无策,新式大炮威力的确是大可就是这一点麻烦,要是那些老式大炮,炮弹想造多少就造多少。可现在总不能到对面的敌营里去买炮弹吧,最后这个问题还是谢子澄替他们解决了,通过南方的武器贩子买到了符合规格的炮弹,就是哑弹多了一些。

                胜保现在对于谢子澄的办事能力是越来越相信,最后干脆把军队的后勤分出一大块来交给谢子澄。对这种知遇之恩谢子澄自然是感激不尽,办起事情来更是兢兢业业,算来自己在知府这个位子上也坐了几年了,这次要是干得好那道台是肯定跑不了的,要是胜保真的能在朝中给自己大大的保举一番的话,开藩也不是不可能。

                当额尔金对天津方向进行试探性进攻的时候刘铭传才知道谢子澄的群众疏散干砸了。虽然谢子澄对下面布置这项任务的时候的确让他们要好好对待这些老百姓,可是官吏又怎么会把这些离乡背井的老百姓认真看待呢?再加上疏散的数量的确不少,这些贪官污吏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群肥羊,当这些传言到了阵地上的时候,团练和民夫们立刻开始三五成群的逃走。这一次活动的范围非常大,对这些人的控制本来就不那么严密,听说自己的家人被虐待而自己留在这里又必须冒生命危险人们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逃到别处去投亲靠友。

                这种情况在开站的时候就更严重了,第一次面对真正的炮弹这些新兵们立刻就知道了大炮与爆竹的区别,本来他们的任务都是偷袭,不过当中的大部分都在零星的放了几枪之后就开始利用地形逃窜,这种技能是他们最熟悉的。尽管游击队并没有给英法联军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额尔金还是弄明白了清军的意图,地面上的壕沟可以让那些清军潜行一英里而不被发现,任何地方、任何方向都有可能成为战场,额尔金甚至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土地用来扎营,他所面对的工事是十万人的杰作,英法联军那点人根本无法破坏,他们最多只能把驻地附近的战壕填平。

                “这帮该死的老鼠,”厄尔金看着地图一筹莫展,如果突然从战壕中冲出来的是带着炸药包的骑兵那就更加不堪设想了,现在埋伏的清军起码武器还很差,这一点对他们来说算是万幸,“高登,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厄尔金的副官高登正笔直的站在他的身后,“我认为这种程度的抵抗并不能对我们产生任何威胁,我们不应该被他们分散了注意力,只要我们不理睬这些骚扰就可以在半天内到达天津,攻下天津之后这些蛛网自然就会被吹散了。”

                “集结兵力,快速的通过,这的确是个办法,不过有些冒险,如果我们不仔细的确认道路两边的情况那清军如果埋伏了大队人马怎么办,北塘之战还是记忆犹新啊,如果当时不是双方对阵厮杀的话,我们的损失还要大。”

                “那就只好慢慢的向前清理,同时等待援军了。”

                “可以先加强情报工作,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招募到本地人,要仔细的了解这些东西究竟是谁弄出来的,还有他们的兵力究竟有多少,俄国人的情报还是不够准确,这些黄种人天生就不相信白人。”看着高登行了个军礼转身出去,额尔金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地图,“直通天津的道路肯定是布满了陷阱,如果我们转向从直沽进攻静海会不会好一些呢?”虽然攻占天津府对清政府的震动更大一些,不过占领静海也能切断中国的漕运,到时候海运、漕运一起断掉也会让满清的皇帝相当头疼。

                “不知道静海的情况究竟怎么样啊,”虽然从侦查的结果上来看静海方向上的清军要少一些,也没有这么多沟沟坎坎,可是额尔金知道如果中国人真的想要在这个方向上布防的话,只需要两三天他们就能把大地挖得满目疮痍。

                “要是能再有一些汉奸就好了,最好都像李那样。”

              第二十七章 远行

                李富贵并不知道北面有人正在惦记他,他现在倒是在惦记着紫禁城里的那个皇帝。把咸丰送到英法联军的手里,说说当然很容易,可是真的想做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很难想象咸丰会离开北京亲赴前线。不过从天津传回来的情报看他还有时间做准备,这个时候的额尔金显然还不具备大规模的进攻能力。虽然李富贵暂时没有办法骗皇帝出京,不过先造一造势还是可以的。

                李富贵上表首先祝贺最近几场大捷,狠狠地拍了一下咸丰的马屁,然后提到北京最近传言皇帝要御驾亲征,,这实在是万万不可,虽说万岁爷出现在前线的确能够大大的鼓舞军队的士气,同时也能让洋夷受到威慑,以至于不敢冒犯天威,但是皇帝毕竟是九五之尊,系国家于一身,即便是能够让胜算大大提高也不可以轻易犯险。

                这份奏章在朝中引起了很热烈的讨论,以前从没有人提出皇帝御驾亲征的建议,所以大家不知道李富贵这传言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讨论这个问题,大清百战而得天下,皇帝御驾亲征的例子似乎不少,咸丰上台这些年总有些北伐军、联军什么的在北京附近转,所以说起这军事话题他倒也不是很忌讳。御驾亲征什么的他是绝对不会去的,但是做白日梦的时候幻想一下自己统帅大军的威武感觉倒也不错。大臣们对这件事大致上也是持反对态度,不过他们还是很聪明的迎合了皇帝的心理,基本的论调和李富贵差不多,都是万岁爷英明神武,如能亲征定当重创夷兵,但是千金之躯不立危墙,像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胜保他们去效犬马之力的好。

                这种讨论也从朝堂传到了民间,大家对皇帝考虑亲征都表现出了一定的钦佩,不过现在前线的情况并不算非常糟糕,所以大家只是把这个话题当作一个很好的谈资罢了。

                而就在北京与英法侵略者在天津一线严密对峙的时候,李富贵和美国签订了一揽子合作协议,美国人在北京也担任着调停者的身份,但是清政府对他们并不信任,相对来说北京更愿意相信以前就打过交道的俄罗斯,而不是这个不知道国土究竟在那里的美利坚。美国在清政府面前做出了谦恭的态度,这让他们得到了一些方便,但是总的来说清政府的强硬态度并没有什么松动,这样美国在这场远东博弈中基本上就处于一种末位的尴尬地位。而这个时候李富贵抛出的橄榄枝对他们就更加诱人了,伯驾忽然发现或许他可以趁大家的注意力都盯在北方的时候从南面暗渡陈仓,自己在任期快要结束的时候能够做成这样一件大事实在是非常幸运。

                这一揽子协议中包括工矿企业的合作、铁路的铺设、人员的交流、培训、军舰访问等等,跨度长达十年。首先将由容闳率领一个庞大的考察团出访美国,洪仁玕作为副团长,这位干王自从洪秀全父子被送去见了天父之后就像被霜打了一般,整天无精打采的,只有谈起杨秀清的时候才能够咬牙切齿一下。这让李富贵有些替他担忧,这次也算是让他去散散心,毕竟洪仁玕\只是在香港呆过一段时间,并没有见过真正的西方世界,去美国东部开开眼界应当能让他忘掉那个莫名其妙的天国。几乎两江的各大商号都派人参加了这一次美国之行,作为踏出国门的第一步他们已经在海外贸易上尝到了甜头,通过与东亚、东南亚各国的贸易许多商号积累了不少的经验,甚至已经有一些购买了蒸汽、风力两用的轮船来从事运输,而这一次如此大规模的海外考察他们当然不愿意落于人后,李鸿章也派人来凑了热闹,倒是曾国藩虽然也有搭顺风船的意思但是考虑到洋鬼子正在攻打天津自己这个时候派人出洋有些尴尬而作罢。

                两江这里的老百姓对北方战争的态度有些矛盾,这些年随着他们的眼界渐渐开阔他们也慢慢的懂得了国家作为一个整体的重要性,但是他们又对战争具有恐惧的心理,尤其是这几年小日子渐渐的越过越好,所以这里的人这次都表现出一种很暧昧的态度,大家都尽量避开这样一个话题。而湖南的情况就不一样了,这里的人一直以来政治觉悟就高,民间的排洋情绪也很厉害,现在洋人就要攻打京师,那还得了,曾国藩、胡林翼组织留学生出洋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就差没有给他们扣上汉奸的帽子。所以曾国藩虽然看到了这样一个好机会还是必须忍痛放弃。非但派出去是完全不可能,甚至以前出去的也面临着要求召回的压力。曾国藩到并不是完全反对召回一部分留学生,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石达开自从在武汉站住脚之后与湘军很打了几场恶仗,湘军虽然在场面上并不吃亏,但是始终是如同走钢丝一般,曾国藩现在非常迫切的需要给湘军注入新的活力。如果这些留学的湘江子弟能够回来一些为国效力当然最好,只是民间的氛围让曾国藩害怕这些学生回来之后很可能立不住脚,要是那样自己费尽心血培养的人才可就要为他人做嫁衣裳了,这嫁衣九成九会披到李富贵的身上。曾国藩对李富贵用人完全不看背景的做法还是很佩服的,他虽然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发掘、提拔了一些其他省份的人才,但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本省人排挤外省人的做法还是相当的普遍,曾国藩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这一次美国之行容闳除了要给这些商人们当好参谋和管家之外,他自己则肩负着招募专家学者和与共和党搞好关系的任务,李富贵将以私人身份给共和党一笔政治献金,同时会大力的资助林肯。李富贵安排他们乘坐客轮亚洲彗星号前往美国,镇远舰负责护航任务,李富贵实在害怕万一出个海难把这些人全部淹死,要是那样自己的改革就算夭折了一半了。伯驾将和容闳一起成行,这两位耶鲁的校友已经把早先的一点不愉快完全忘记了,这一次活动对他们两个来说都算得上人生中最重大的事件了,整件事情最卖力的就是他们了。

                李富贵在后花园置酒专门为容闳送行,现在李富贵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未来爸爸了,他的第二个孩子被确认之后李富贵就回到了淮阴,就这一点来说海莺的表现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怀孕之后她非但没有需要特别照顾,反而表现得更加独立。直到现在李富贵对这件事情仍然有些难以接受,从连云港回来以后越想越觉得这太荒唐,海莺怀孕以后就不再陪李富贵,说是对孩子不好,倒是照常出海,李富贵劝了她两次毫无效果也就随她去了,反正自己的这个儿子是海盗的命。

                虽然海莺并没有表现出无法继续工作的样子,但是海军的上层还是需要重新部署一下,自从本杰明率领那两只租来的英国战舰加入英法联军的编队之后,富贵海军中外籍人员的数量就一直呈下降趋势,现在也只有艾德一位舰长了,按照李富贵的估计等到他发现海莺怀孕之后也干不长了,不过这次镇远的赴美访问恐怕还是需要他指挥,一去经年,等他回来估计自己的儿子已经能打酱油了。够分量的洋人都走掉了,海莺很快也会淡出人们的视线,应该是整合海军的好时机了,四兵团的黄明早就已经接替了邱青山在海军里的位置,李富贵没有要求他参加艰苦的海上训练,实际上黄明的任务不再是带着舰队到海上去厮杀,他只需要管理好舰队就行了,李富贵现在并不介意他究竟是不是一个海洋人,毕竟在他自己的心里也无法把海军的地位摆的高过陆军。

                容闳总是能让李富贵回想起他现代人的身份,两人现在平辈论交,平时相处得非常融洽,现在容闳即将踏上万里征程,所以谈话的时候倒是带出了那么一点伤感。

                “阿闳啊,你这次远行一切自己小心,南方就不要去了,到了那边把事情办好就赶快回来,不可耽搁,一定要在大选前离开。”虽然知道南北战争中北方占有绝对优势,而且以他们的身份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李富贵还是不希望他们被卷入这场战争。

                “富贵你太过滤了,美国人对我们还是相当友好的。”

                “这我倒不担心,我只是担心美国国内的局势,他们现在因为废奴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虽然我们是站在支持废奴的一方,不过还是不要直接卷入冲突为好。”

                “我明白了,我一定尽快完成任务。”

                “这就好,你这次去还可以利用废奴呼声高涨的势头推动他们把华人在美地位给确定下来,这件事也很重要,必须让他们听到我们的声音,总的来说美国人还算讲道理,是不是?”

                “美国人是很感性的,想让他们接受必须先让他们喜欢,否则即便你有道理他们也未必会理睬。”

                “有道理,回去你整理一个出访纪律,让他们把自己的那些坏习惯全部收起来,还有,我记得有一个张文革那里有一个翻译好像两条腿不太好,小伙子长得倒很帅气。你把他带上,给他准备个轮椅再安一个大一点的头衔,编一套身残志坚的故事去糊弄那些美国人。”

                “就个人而言美国人比较喜欢同情弱者,不过为此就把一个瘫子万里迢迢的送去也太过分了吧?”

                “谁说他是瘫子,他只是走路需要拄个拐杖而已,海上不会碍大家事的,在船上先让他练习操作轮椅,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学的了,你见了就知道了,这小子说话特别煽情,可有意思了。那些伤残军人里没有英语好的,否则你还可以再带上一个独臂人。有了,你可以带一个残疾保镖,到时候露一手功夫把那些老外全给镇住,保管他们喜欢上神奇的东方。”

                容闳始终无法习惯李富贵这种作秀癖,不过他还是同意按李富贵说的去做。

                “你们这一走,我这里可是一下子被抽掉一根支柱,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能够给我带来一个惊喜。”

                “对此我充满信心,我们虽然走了,可是你可以用我给你推荐的那些人,他们也都是栋梁之材。”

                “我会用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黄宽是我留美的同学,医术非常高超,我觉得夫人怀孕可以请他来做个检查。”

                “开玩笑,那也得我老婆同意啊,要说让她伸出手来给医生号号脉问题还不大,西医的那种检查可是想都不用想。而且你那个同学好像刚毕业,还只能算是个实习医生吧,我先安排他到医院里干个几年再说吧。”

                对于美国北方李富贵也不算是无条件的支持,虽然北方最后的胜利无可置疑,北方的人口是南方的三四倍,工业更是把南方远远的抛在了后面,这种差距决不是靠着士兵的勇敢就能弥补的。不过如果南北战争能够多打几年那对李富贵只有好处,自己与北方建立一种友好的关系,所以削弱北方是不太可能的,就算是阴招也不可以,毕竟谁都不是傻瓜。那么只有在南方身上做一点文章了,这个时候的美国拥有一支十分庞大的舰队,一旦南北战争爆发这支舰队很自然的会属于北方,所以到时候对南方的海上封锁肯定会十分的严密,李富贵可不打算去冒这个险,在这种情况下未雨绸缪的建立一只从西部到南方的陆上交通线就变得比较诱人了,一条帮助美国人民的胡志明小道。

                在对南北双方的各种情报进行分析的时候李富贵当然算到了棉花将会在国际市场变得紧俏,原先李富贵一直不愿意在棉纺织产品上与英国竞争,不过现在情况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如果在南北战争中英国因为原料不足而无法满额开工的话,那东方的棉布市场将会给李富贵留下一个很大的机会,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有棉花。两江这里出产的棉花品质在中国算是好的,但是比起美国的陆地棉还是纤维短、品质差。这段时间周光卓一直在研究对引进的美国棉种进行驯化和提纯的问题,经过小范围的试种还算成功,这个时候李富贵已经等不得他继续慢慢的试验了,既然有了一点成果那就赶快推广,李富贵让周光卓把其他的事情全部放一放,现在他和他的弟子们全力推广良种棉花。同时李富贵还制定了一连串的奖励措施鼓励大家种棉花,又向英国引进纺织设备,在他的计划里五年内将会让纺织成为继军火、煤炭、建材之后的第四根支柱。

                这个时候的中华大地似乎摆下了一座座棋盘,大家各寻对手,捉对厮杀,杨秀清在江西站稳脚跟之后为了立威四面用兵,浙江、福建的守军还真的被他打得可怜兮兮的,这个时候看到清廷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北方所吸引就又打起了李富贵的主意,本来他是打算一举打到安庆的,可是在铜陵就让他吃足了苦头,这一仗让杨秀清清醒了许多,立刻重新调整了战略,广东终于落入了他的视线,洋兵现在还占着广州城,广东原有的兵力在对英法联军的战斗中损失惨重,而且由于叶名琛和广东巡抚柏贵与洋人的合作使得他们对广东的统治变得缺乏道义上的支持,再加上互不统属、四分五裂,的确可以算是个软柿子。

                再看看周边的势力都难以对广东形成有力的支援,这样一块肥肉自己不吃却去啃李富贵这块骨头,杨秀清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洪秀全气糊涂了。

                听到杨秀清主动派人来与自己和谈,李富贵怀疑今天是不是时令有什么不对,天京事变之后杨秀清对李富贵包庇韦昌辉和洪仁玕感到相当的不爽,一直不给李富贵好脸色看,现在只是小小的吃了个败仗怎么就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不像是杨秀清的性格啊。\r

                李富贵没有猜出杨秀清的企图,韦昌辉也没有,两个人坐在一起一合计,杨秀清肯定另有所图,韦昌辉觉得他可能是想对付石打开,虽然这种做法近似于自杀,不过很合杨秀清的脾气。李富贵觉得这个想法不太可能,但是他受自己历史知识的限制也没想到杨秀清想要南进。

                不管怎么说既然使者已经派来了,那肯定需要来一个狮子大张口,在李富贵眼里杨总现在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他就算有些什么招数也不必担心,既然如此就把自己的利益开到最大,剩下的他就不管了第二十八章 凯瑟琳 上

                听到李富贵开出太平府的条件之后,陈承溶就知道这次谈判很难有结果了,其他的东西暂且不论,太平府紧挨着天京,李富贵开出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强人所难。

                “李大人,您应当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您这样还不如直接让我们滚出天京。”

                “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问题,我如果想让你们滚出南京你们恐怕还真的很难留下来,我之所以没有请你们出去只是怕狡兔死、走狗烹而已。”李富贵敲打着地图赤裸裸的威胁道。

                陈承溶知道李富贵的意思,如果富贵军从铜陵、湖州对进,在宁国府会师,那天京将会被彻底包围,实际上这也是杨秀清所担忧的。“李大人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能否容我们商量一下。”

                “当然可以,陈先生这是第一次和李某打交道,将来若是接触的多了就会知道,其实李某是个非常好说话的人。”

                陈承溶是带着一个非常大胆的念头回到南京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荒谬的想法在杨秀清那里会得到什么结果。

                “什么!你是说我们应该放弃天京?”杨秀清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这个弯子,满脸惊愕的盯着陈承溶。

                “我并不是说放弃天京,只是说我们应该把天国的中心向南移。”

                “这还不是一回事,南京现在面临多大的压力,如果我们南迁,天京立刻就会落到清妖手里。”

                陈承溶摇了摇头,“天京的城墙高大坚实,清妖想要强攻的话并不容易,反而是围困更有可能,您不也一直在担心清妖在安徽境内切断我们吗?”

                “你的意思是说天京只留下军队驻守?”

                “是,我们现在天京有上百万人,吃的、用的都不够,甚至已经必须依靠长江从上海购粮,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我们只留下军队,那这方面的需求就会小得多,而我们把重心移到南昌,一方面我们的京师可以更加稳定,周边都是我们自己的地盘,二来如果想进攻广东,中心南移之后我们的进攻就会更加有力。” 陈承溶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京都南迁就能离李富贵远远的,这对他们来说就可以不必再整天提心吊胆的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我们的战略重心已经放在了南面,那么继续把主力集结在最北端就不太合适了,把天京变为一座军事重镇用来牵制李富贵也很不错,只是天京已经是天国的圣地,如果我们迁都只怕会造成军心不稳,这里毕竟是小天堂。”

                这一路上陈承溶已经把各种可能存在的问题都想了一遍,所以对杨秀清的这个疑问他几乎立刻做出了回答,“我们完全可以继续把天京当作天国的首都,只是由您亲自主持南征,然后让各个重要部门随您移往南昌,大家只会看到高歌猛进的东王,又怎么会军心不稳呢?”

                “有道理,暂时就先这么准备,只是李富贵如此无礼,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如果我们南进的时候他不来捣乱,一个小小的太平府说起来倒也不算什么,而且就他开出的条件我们也可以想办法从中得利,比如这贸易一项,就很有些讲究。”

                “南进之事必须绝对保密,你只需要从他那里得到不干涉我们行动的保证就可以了。”

                李富贵真的没有想到杨秀清会同意把太平府交给他,他向杨秀清索要太平府只是在进行一次试探,他现在对太平天国的态度非常坦诚,如果他想要攻打哪一个地方李富贵总是会先通知对方,这一次也只是他这种方式的延续,对手居然乖乖的把地方交了出来,这是带有些让人喜出望外。

                “东王陛下说太平府只是一个小地方,李大人如果喜欢尽管拿去,只是大人能给我们一些什么呢?”

                “这一点就请陈先生放心,我要是没有东西与天国交换就直接向你们要东西岂不是有损我李公道的声誉。你们想要哪里,尽管说。”

                “我们东王陛下就是喜欢李大人这股豪爽劲,我们不会从大人的势力范围取一寸土地,只不过请李大人不要干涉我们的行动就行了。”

                杨秀清的大方让李富贵感到疑惑,难道真的如韦昌辉所说杨秀清化仇恨为力量非要把石达开置于死地吗。“李某做生意一向是诚信为本,童叟无欺,既然答应了你家东王,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至于把军火贸易作为开市的附加条件也没什么问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也没什么好多插手的,你们自己和那些商人去谈吧。”

                太平天国的军事调动引起了韦昌辉的注意,他也意识到杨秀清把天国的中心转到南昌的确算是一着好棋,不过如此退让不合杨秀清的性格,难道杨秀清真的想出了对付石达开的杀手锏?韦昌辉猜不透杨秀清的部署,只好继续死死的盯住,希望能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就在这举国动荡,各方势力都有些惶惶不安的时候,李富贵这里却迎来了另一段香艳的风光,一八五八年八月的广州迎来了一位谜一般的女子,就是连一向不喜欢外国人的那些广东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长的十分漂亮,姣好的面容、匀称的身材,再加上极度夸张的盛装都给人很强烈的视觉冲击,英法联军驻广州的司令盛情的接待了这位年轻的女士,虽然这帮侵略者还算不上缺少女人,不过这位小姐的派头在东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几乎所有联军驻广州的中高级军官都整天围着她大献殷勤。

                “我最亲爱的凯瑟琳,一定是命运让我们在这古老的东方相会,这一点您一定要相信,否则为什么我们的家乡之相距一百多公里,可是我们却总是擦肩而过,而当我在这异国的土地上孤独苦闷的时候,您却来到了我的身边。”夏尔可能是法军中的一位典型代表,他们自从见到凯瑟琳.劳厄之后就开始围着她旋转。并且不停的发出嗡嗡声以显示他们的才华,那些英国人在这方面就欠缺了很多,不仅仅是呆板的性格使他们显得笨拙,而且凯瑟琳高贵的气质也让他们裹足不前。按照凯瑟琳自己的介绍她是一个德国的贵族,住的地方离法国边境不远,这当然让那些浪漫的法国骑士们更加兴奋。

                “亲爱的夏尔,我今天想去一趟中国的两广总督府,您能陪我一起去吗?”

                这个要求让夏尔愣了一下,他实在想不通这么美丽的女士和两广总督那个大胖子能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还是立刻答应了下来,“陪着您,我可以一直到天涯海角。”

                叶名琛这段日子过的可以说是生不如死,洋人现在完全不把他这个总督当回事,他也只能在自己的府衙中还能保持一点点尊严,如果出了这个大门,人们就会用烂菜帮子、臭鸡蛋砸他的轿子,府中的衙役并不敢去招惹这些愤怒的人们,而叶名琛手中的武装力量则不被允许进城,这正是他现在最苦恼的事情。这段时间他已经尽量的深居简出,每天总是窝在家里幻想着把这些洋鬼子、汉奸、暴民、乱党一个个凌迟处死。

                当叶名琛听到门房报告一个外国军人带着一个洋婆子登门求见他不禁立刻觉得一个头变得有两个大。实际上这种事情已经成了他最近的一项主要工作,这些洋鬼子在家乡也不过是一些穷棒子,从未见过总督这样大的官,所以叶名琛刚回到广东的时候总是不停的有洋人上门来要求见一见他,往往几个人围住叶名琛评头论足一番,叶名琛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洋人的动作却是很明显的缺乏教养。好容易大部分人都对他失去兴趣之后,又有一些混蛋带着女人来看他,每一次看到那些水妹对自己动手动脚叶名琛总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偶尔会有一两个洋婆子,那就更不象话了,有一次一个洋婆子甚至把自己老婆的冠带穿上找了个画师来作画,这一画就是半个月,其间画师成功的把这个女人勾搭上手,两个人就在叶府上翻云覆雨起来,每每想起这些叶名琛就会气的连饭都吃不下,现在看来又是这么一出。

                虽然对外国女人已经恨之入骨,但是叶名琛还是被凯瑟琳的容貌所吸引,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实在是漂亮,一般说来中国的士大夫并不欣赏外国女人的美貌,在他们看来外国女人唯一比中国女人好的地方就是皮肤白,其他的地方就不敢恭维了,不过这位小姐即便以东方的审美观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皮肤不但白皙而且细腻,鼻子有些挺不过并不大,一双蓝眼睛清如秋水。看着这个女人叶名琛甚至内心深处也生出了被这个女人戏弄一番倒也不算太让人受不了的念头。

                “叶大人,我知道你们中国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将军,您知道我怎么样才能找到他吗?”当翻译把这一段话传给叶名琛,这位总督大人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原来这个美女不是来找自己的。

                “非常了不起的将军?能够说得更详细一些吗?”

                “他应该姓葛瑞,而且很有文学天赋,他写的小说曲折离奇,让人百读不厌。”听到这个女人找的不是李富贵叶名琛明显轻松了一些,自己实在已经够倒霉了,如果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走桃花运那就更受不了了。

                “葛瑞?中国人里哪有姓这个姓的,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张文革派去做这件事的人并没有告诉凯瑟琳李富贵的准确情况,这样凯瑟琳才能以此为借口到处寻找李富贵,从而引起很大的反响。

                “哎呀,这个就很困难了,中国的武将千千万万,您所说的这个姓有从来没听说过,能跟您打听一下您是从哪里得知有这个人的?”

                “我看过他写的小说,小说的作者署名就是葛瑞,而且在前言中他自我介绍是一个中国的将军。”

                “如果是这样那他应该姓葛才对啊。”

                “不是的,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这个笔名来自他的姓氏。”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很复杂。老夫能问一下这位小姐你找这个葛瑞为了什么吗?”难得遇上一个懂礼貌的洋人又长得这么漂亮,叶名琛忧郁的心情好了很多,因此问的就更深了一步。

                “我爱他,我要嫁给他。”凯瑟琳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一下把他在叶名琛心目当中的美好形象一下子砸了个粉碎,这个女孩怎么能这个样子,既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只是为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异国男子就万里迢迢的跑到中国来,这还成何体统。倒是夏尔在旁边虽然为自己爱情的破灭感到难过,但是同时也被这种浪漫的举动感动得热泪盈眶。

                “小姐的父母知道你这样做吗?”叶名琛还是希望凯瑟琳的这种举动是经过父母同意的,虽然这也只能把他们家族的精神病史向上退一代,不过起码证明这个女孩的行动不算太出格。

                “他们都同意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他们家族的人肯定都有些疯癫,叶名琛在心中想道,不过这件事情倒是真得很有趣,这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一个这么漂亮的洋婆子居然会喜欢上一个中国的武官,叶名琛看着旁边有些失魂落魄的夏尔,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恶气。

                “小姐,作为一个长辈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建议,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吧,将来如果给你说婆家的时候男方要是听说你做过奔女那你就没有人要了。”这段话的意思委实让翻译为难了一回,好不容易连翻译带解释把叶名琛的意思算是说明白了,凯瑟琳和夏尔也都被逗笑了。

                “感谢总督大人的好意,您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个人吗?”凯瑟琳起身准备告辞,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本小说,指着那上面的洋文给叶名琛看,“就是这个名字。”

                叶名琛当然看不懂,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好的,我一定为你留意,如果有这样的人,我就派人给你的朋友送个信。”叶名琛指着夏尔说道。

                “您真是太好了。” 说完就在叶名琛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直到凯瑟琳离开很久,叶名琛还在回味今天下午的荒唐奇遇,他实在弄不懂这帮洋鬼子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加下来的几天凯瑟琳在夏尔的陪同下接连拜访了广州城里的几个衙门,向那些官员打听这个叫葛瑞的中国武官。结果当然是没有人知道,不过也就因此整个广州城都知道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洋婆子爱上了一个中国人,万里迢迢的跑来上赶着要嫁给他,人们听到这个故事之后都不觉精神一振。

                经过这几天的走访,夏尔对自己的爱情又看好了起来,很明显中国并没有这么一个叫葛瑞的人,夏尔仔细的研读了这本小说,前言上说这个葛瑞战无不胜,首先这一条在夏尔看来就很不可信,自从他去年来到中国之后看到的都是怯懦、无能的军人,中国哪有什么战无不胜的将军。其次中国人里又怎么可能有人用英文写小说,这实在太可笑了。在他看来这肯定是这位作者为了吸引人们的注意编出了这么一个传奇的背景。

                当他委婉的把这种想法偷漏给凯瑟琳的时候,凯瑟琳断然的拒绝了这种可能性,“这个人肯定存在,我一定要找到他。”

                这个时候其他的外国人也知道了凯瑟琳到中国来的目的,对于这样一件奇怪的事情大家自然议论纷纷,多尔顿在向夏尔了解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对夏尔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如果说中国有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那只能是李富贵,他在中国好像是百战百胜的。”多尔顿在中国呆的时间比较长,对内地的情况了解的要多一些。

                “李富贵?他姓贵,凯瑟琳的情人姓葛瑞,这还真得很相似啊。”

                “不能这么说,按照中国人的习惯他应该姓李,这一点还值得存疑。”

                “他的英语很好吗?”

                “非常好,据说除了讲话喜欢带俚语之外已经和我们英国人没有什么分别了。”

                这时夏尔的心里很不好过,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就要投入他人的怀抱了,这当然让他伤心欲绝。

                “不过这个李将军好像已经结过婚了。”多尔顿接下来的话又把夏尔拯救了出来。

                “真的,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的婚姻是由中国皇帝主持并祝福的,那个时候这件事十分的轰动。”

                “那实在太好了,我想这一下凯瑟琳应该死心了。”夏尔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刚才他听到多尔顿介绍李富贵的事迹时心一直在往下沉,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尉,与李富贵的辉煌相比实在太过平凡了,他还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希望了。

                

            • 家园 二鬼子汉奸李富贵VI

              第二十九章 凯瑟琳 下

                凯瑟琳在听了夏尔的叙述之后立刻就要出发前往江北,这一点夏尔倒是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她万里迢迢的跑来,没有见到真人就凭这样几句话是不可能让她死心的。不过凯瑟琳的旅行计划让夏尔觉得有些为难,凯瑟琳并不计划直奔上海,她仍然打算利用这一路上的机会进行打探。中国现在正在和英法两国开仗,这个时候一个外国人随意出入中国的城市多少有些危险,实际上这一点倒是夏尔多虑了,这些年来利用民间反对洋人的领袖就是广州,现在广州被英法联军打了下来,其他的地方就更不敢出这个风头了,所以虽然咸丰一再下旨命令沿海官员对洋人不得放纵,只要逮到洋人的船只一律扣留,可是下面的人对此却置若罔闻。夏尔并不了解中国的情况,他只是依靠自己的经验想当然的认为中国已经进入了全面抗战的状态。

                凯瑟琳对于夏尔描述的危险完全没有感觉,她仍然坚持要在厦门、福州、宁波、上海停留,并且声称友善的中国人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这可把夏尔急坏了,最后跑去向上司请假,本来在作战时期军官是不能请长假的,不过看在那伟大爱情的份上夏尔的要求还是得到了批准。这样他就能陪同凯瑟琳北上了。

                这一路上凯瑟琳招摇过市,很快南方的官场和士林就都听说了这件奇闻,凯瑟琳在向那些官员打听葛瑞的时候,也在暗示这个葛瑞就是李富贵,经过她的分析其他人也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李富贵这么一个大文盲竟然能用番话写小说,这还是让这些读书人们有些不能接受,所以他们还是对这个葛瑞的身份有所保留。但是不管这个葛瑞究竟是谁,一个番邦女子仰慕我天朝男儿总是不会错的了,这种为国争光的好事确实应该大书特书一番,可以视为奇淫技巧的洋人对我中华风物的拜服,所以虽然这个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并不能算是中华文化的先进代表,不过大家还是在心里把他拔高了一点以符合他在这件事情中的身份。而且用番文写书终于也被视为一项本事,许多对西方感兴趣的知识分子得知李富贵有可能在西方出版过作品之后对他的看法立刻有了很大的转变,毕竟他们还只是在翻译洋人的著作,其中许多观点对他们触动很深,而能够在西方著书立说在他们看来就更是了不起了。

                当凯瑟琳到达上海之后她终于得到了一直追寻的答案,李富贵这个时候正在上海,这不能说是一个巧合,李富贵早就收到了欧洲传回来的消息,现在凯瑟琳又一路招摇,他早就可到了报告,上海作为现在中国辐射功能最强的城市的确是这场演出最佳的舞台。

                当凯瑟琳看到出版社与李富贵的书信往来时,悬念就被彻底揭破,立刻一出万里求爱的戏剧就在这里上演,李富贵按照剧本的设计拒绝了这个美貌的女人,"家有贤妻,不忍弃之。"虽然这是早就设计好的剧情,不过李富贵还是觉得十分惋惜,这样漂亮的女人就这样白白放过实在可惜。

                "我不介意作小,只要能呆在你的身边。"凯瑟琳的意思应当是指情人,不过翻译很自然的让这一句带上了中国特色,而站在边上的夏尔已经把手按在了枪把上。

                故事发生的地点是上海道的道台衙门,凯瑟琳和李富贵完全是偶然在这里碰面,这里的大大小小的官吏们也对这样的告白感到十分震惊。

                "很遗憾,我是一个基督徒。"大家听到这一句话全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也都在奇怪这个李富贵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知变通了,联想到李富贵以往在女色上的名声还不错,大家倒也有些佩服起李富贵来了。

                看着坐在一边啜泣的凯瑟琳李富贵必须不断的提醒自己这只是在演戏,否则他的自制力很可能会被那些眼泪冲刷掉。不过站在一边的夏尔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虽然李富贵最终的拒绝让他轻松了一下,但是接下来凯瑟琳悲痛欲绝的样子又让他怒火中烧。

                "我要和你决斗。"这个挑战一经翻译立刻周围立刻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家都认为这个时候要有好戏看了。

                对于剧本外的突然变化李富贵倒是没有想到,由于他一直在留意着那位哀伤的美女,所以准确地捕捉到了凯瑟琳眼中稍纵即逝的那么一丝笑意。

                "决斗啊,很好,作为被挑战的一方好像有权利选择决斗的地点、时间、以及方式,是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如何决斗可以由我们两人的助手来商议。"

                "你有助手吗?"

                "会有的,如果您同意我明天将带着助手前来。"

                "这样啊,随时恭候。"说完李富贵转身对凯瑟琳行了一个礼,"尊敬的小姐,虽然我无法接受您的好意,我还是对因此而使您陷入悲伤感到十分的愧疚,所以希望能有这个荣幸为您安排接下来的中国之行,如果能够稍微减少您的忧伤将会使我安心许多。"

                凯瑟琳点了点头把手递过来让李富贵扶她起来,而夏尔这时则有些进退两难,他即无法反对凯瑟琳的任何决定,也不愿意凯瑟琳孤身跟随李富贵前去,而自己如果也跟过去身份又是十分的尴尬。

                最后夏尔还是不情不愿的跟了上来,李富贵在上马车的时候毫不客气的给这个情种吃了一个闭门羹。凯瑟琳以上马车就收住了眼泪,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想我表演的太过真实了,现在好像给你惹了麻烦。"

                "你是说那个法国人?是有些让人头疼,不过我想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法国人是不会让这样一件小事上升为严重的外交事件的,倒是您的演技的确炉火纯青。"

                "我在巴黎演过歌剧,这种小场面不值一提。"

                听到这话李富贵皱了一下眉头,"你说自己是德国贵族?"李富贵不希望这场秀有什么明显的漏洞。

                "我是德国贵族,家庭虽然坚决反对我从事艺术活动,不过却不能让我退却。"

                "真是有意思,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一位歌唱家。"

                "在巴黎我的嗓子不算好,那几场演出也只是担任了一些小角色,本来我正打算到新大陆去的,在那里一个巴黎来的歌者会被当作女王般的看待。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您的仆人。"

                "所以你就到旧大陆来了,欢迎来到中国,相信你会发现不虚此行。"

                "我已经觉得不虚此行了,其实我这次来并不仅仅是为了钱。"

                这句话让李富贵心头一跳,"那你还为了什么呢?"

                "为了你,我看过你的书,你很有文学才华,尤其是设计曲折离奇的情节,文笔也还说得过去,但这还不是最吸引我的,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一个将军,甚至可以说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为什么这么喜欢在生活中演戏。"

                "每个人都在生活中演戏,只不过我更喜欢事先写好剧本。"

                "不得不承认,您的剧本编写的非常完美,而且您的表演不温不火,同样极为出色。您的那些战绩不会也是这样演出来的吧。"

                "谢谢夸奖,生活中的演出不能像你们唱歌剧那样夸张,战场上那就更是没有丝毫表演的余地,不过打了胜仗做做宣传还是很有必要的。"

                把凯瑟琳和夏尔安排在一栋非常豪华的别墅中之后,李富贵立刻开始给夏尔施加压力,他这里有一位法军留下的联络官,李富贵只是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他,这位就立刻就跳了起来,"请李大人一定要原谅这个混蛋,他一定是被女人的气味蒙蔽了眼睛,我这就去处理这件事,您放心,肯定不会有任何麻烦。"

                第二天夏尔垂头丧气的来找李富贵,他是来请求解除决斗的约定的,这实在是非常屈辱的一件事,提出了决斗最后却不得不以道歉来收场,不过当昨天的冲动过去之后夏尔的确有些后悔自己的这个举动,再加上一些好心的法国人告诉他李富贵剑术极高,而且杀人不眨眼,这就更加剧了他的疑虑,夏尔虽然浪漫,不过毕竟还没有到为了浪漫就可以忽略生死的地步,出身平民的他还从来没有进行过决斗,而李富贵气定神闲的样子更让他觉得高深莫测。

                上级的命令同样让他无法违抗,对方的意思非常明显,如果他不肯就范立刻就会被遣返回国并被送上军事法庭,也就是说这场决斗不管输赢他都会完蛋,在这样的压力下夏尔很快就屈服了,毕竟自己心爱的女人并没有受到冒犯,李富贵的回答站在一个基督徒的立场上甚至可以说非常高尚,而且这些回答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一下子找到这么多借口,夏尔很快就被自己说服,唯一让他不舒服的就是挑起决斗的一方前去道歉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不过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平民出身的他对这种荣誉并不是非常地坚持。

                "您在为昨天的事情向我道歉,希望能够取消这次愚蠢的决斗?"李富贵笑眯眯的问道。

                "是这样的。"虽然非常难受不过夏尔还是坚持着回答。

                "这样不会令您的声誉受到损害吗?凯瑟琳会怎样看待一个从决斗场上退却的懦夫呢?"

                进退维谷的夏尔不明白李富贵为什么要鼓励他走上决斗场,难道自己向他道歉还不能让他放过自己,难道非要在决斗中要了自己的命他才甘心?"可是我要是和您决斗,将会惹起非常大的外交事件,而且如果我真地在决斗中伤到了您,凯瑟琳一定会怨恨我一辈子。"

                "如果是一场谁都不会受伤的决斗呢?"李富贵并不想放过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小子,所以开始慢慢的启发他。

                "谁都不会受伤的决斗?我不太理解。"

                "好吧,我们不再去管它有没有人受伤,我只问你,如果一边是在决斗中受点伤,而另一边是因为道歉而损失名誉,您会选择哪一边?"

                "问题是这场决斗并不只是受点伤那么简单,如果我向您开枪,他们会送我上军事法庭的。"

                "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不希望看到你因为我而受到什么伤害,昨天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我们并没有决斗的理由,所以我建议我们可以做一场表演给大家看,你受上一点伤,然后我向你们的上司求情,这样不就是皆大欢喜了。"

                这个建议的确让夏尔心动,不过就这样挨上一枪让他的心里有些打鼓,这个时代外科医术还并不十分发达,即便不是要害中枪也有可能送命,而且如果一不小心打断了哪一根骨头变成了残废那更是生不如死了。

                "只是一场表演,我们还可以事先做一些安排,并不一定真的要吃上一颗子弹,你可以在衣服里装上一些颜料,到时候可以用我的医生,由他宣布你受了伤,然后你再静养上一个月事情就完全过去了。"

                夏尔怔怔的看着李富贵,如果说他觉的自己的荣誉感不算强的话,那他面前的这个人就可以说是毫无荣誉了,一场普通的决斗他居然能想出这么多弄虚作假的地方,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可是这些偏偏都是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夏尔不理解李富贵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这样的确能够解除自己面临的困境,他看不出李富贵能从这件事情上得到什么好处,所以在夏尔的心中李富贵成为了一个非常卑劣的好人。这种矛盾的看法让夏尔有些迷惑,不过对于李富贵的建议他还是欣然接受。

                决斗的方式依足了欧洲的作派,要按李富贵的意思还是牛仔的决斗更加刺激,不过那样的话动作太快恐怕有些人会看不明白,毕竟有大量本地的官员士绅前来观看,倒是这种两人对峙同时举枪瞄准看起来更加惊险,李富贵不知道站在下面的观众当中究竟有多少人是希望他一命呜呼的,那些带顶子的多半会有这样的想法,李富贵现在对他们挺头疼,虽然这些人现在都已经老老实实的了,但是维持这样一个官僚体系还是需要花很多钱的,现在的李富贵基本上已经不受朝廷节制,而这些官员也已经被逐渐架空,人总是得陇望蜀,所以两江继续养着这样一群吃白饭的就让李富贵有些不爽了。

                “完全除掉他们也不行,真是要命,”李富贵缓缓的扫视过去,那些士绅们对李富贵报以微笑,有的还作出激励的手势,而官员们大多数立刻把目光投向地面,“是不是该寻找一些开明人士来填补两江官场上的空缺呢?如果我不跟他们捣乱的话两江的官职还是非常诱人的,给他们更高的收益,而这些饭桶在这里什么都得不到,最终优币淘汰劣币,说不定这个官场还能给我一些助力呢。”想到这里李富贵在心里不禁对杨文定发了几句牢骚,这个家伙早就在走门路,怎么到现在都调不走,弄的他手下的那一批人也不肯走,李富贵对他们的耐心已经在渐渐的消失,原先的那一点香火之情早就抛到一边去了。

                结束了这一段不合时宜的思考,李富贵向证人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随着举枪的口令两人都抬起了手臂,在这样一个距离之下李富贵能够非常清楚的看清那黑洞洞的枪口,虽然知道枪膛里的子弹并无弹头,不过还是让人心里有些惴惴的,西方人居然用这样一种方法决斗,还真是很考量胆量啊。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些在周围秉住呼吸的人们,一丝笑容爬上了李富贵的嘴角,这一定是他们平生所看过的最真实、追刺激的表演。

                随着枪声响过,李富贵仍然笔直的站着,而夏尔则捂着肚子弓身倒下,周围发出了一片欢呼声,看来希望李富贵获胜的还是要多一些,上海最近实在是沾染了很多洋气,有不少人也学着把帽子扔到了空中,对此李富贵很高兴,不过那些官员的反应就让人不快了,其实他们是很想装出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的,毕竟大家都在那里欢呼雀跃而他们傻傻的站着就显得太显眼了,在李富贵面前表现得显眼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可是官场上养成的习气让他们无法作出这样的动作。

                李富贵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此起彼落的帽子,然后把眼光收回来放在上海县的身上,立刻这位县太爷就觉得如芒在背,在李富贵的危压下只好慢慢的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帽子,如果夸张一点地说让他把自己的顶子扔到天上去这种不吉利的行为那比死还让他难受,不过如果不夸张的说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一些。

                就在李富贵在一次环顾之后,天上的帽子已经有了大量的顶子,李富贵这才志得意满的去查看夏尔,这个时候医生已经宣布夏尔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必须赶快送走救治,这一场戏剧就此落幕。

              第三十章 醋瓶

                圆满地完成了任务的凯瑟琳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按照她的话说难得来到这么遥远的东方,又能遇见李富贵这样好客的主人,如果不好好的游览一番岂不是太可惜了。李富贵对此并无异议,想来那些做着美梦的人们一定会认为凯瑟琳还在死缠烂打,或者这个女人准备退而求其次,另找一个中国男人。

                夏尔灰溜溜的乘船偷偷离开了上海,对于这场假决斗李富贵也没有刻意的封锁消息,有些外国人正在谈论这件事。李富贵从来都是以流言反制流言的高手,市面上只要出现对他不利的传言,总是很快就会出现几种不同的版本,有的光怪陆离,有的曲折离奇,总之就是把人们弄糊涂,对什么都将信将疑。任何从他这里传出去的谣言传播的速度和面积都大大高于那些没有后台的东西,李富贵对舆论的控制能力越来越强。

                这个时候的北方正进入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额尔金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与试探之后决定还是攻取静海,这个时候水量充沛,正是漕粮大量进京的时候。他决心一举掐住清政府的脖子。对于洋人经芦北口进攻静海的打法胜保并不是完全没有想到,对于静海的防御他也作了一定的加强,静海的守军也基本上进了他们的最大努力,可惜在五千联军的猛攻之下仍然没有能够坚持到天黑,第二天胜保派出的增援部队,在静海的北面与联军展开了几次小规模的战斗,受挫之后看到静海已经落入敌手就只好撤了回来。

                静海的失陷让咸丰大惊失色,骂了一声"蠢奴误国"之后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当他把捂住嘴的手帕拿开时,白色丝绸上那殷红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眼。

                "洋人,"咸丰喘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洋人不攻天津,却去打静海,这究竟是何道理?"

                "想是那洋人看到天津戒备森严,故而不敢直犯万岁天威,所以才转而进攻静海。"桂良轻声答道。

                "真的吗,静海的城防就那么差,半天就丢了,天津的防守就那么严密?"

                这可就没有人能打保票了,众人也就不再作声,毕竟现在战局如何变化谁也说不清,不过静海被洋人攻陷的确对北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怎么了,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为朕分忧吗?"

                "万岁,为今之际最好先与洋人假意和谈,拖延时间,我们在天津的军队重新部署,至于漕粮我们再想办法,最后这一段改走陆路,虽然多费一些人夫,但是应当还是能够保证京师的。"肃顺想得法子虽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不过也算中规中矩。

                "也好,胜保指挥不利,你们看应该怎么处置。"这个时候的胜保已经不再是皇帝心中那个足以与李富贵抗衡的将才了,这一战虽然不算是胜保战败,但是他的战斗力还是在咸丰的心中打了个折扣。

                对胜保的处分当然不会太重,最后在肃顺的提议下给了他一个降职处分,让他戴罪立功。这件事让胜保觉得挺冤枉,洋兵攻下了静海那的确不假,但是朝中为什么就没有人看到这件事情还有好的一面呢?北京离海岸很近,这就意味着洋兵如果以北京为目标那么他们不会有太长的战线和补给线,这对于武器精良,人数却很少的洋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洋兵因为自己的严密防守偏离了北京的方向,这就是的洋人更深的陷入内陆,也就是说如果抛开运河被截断这件事不谈,洋人占领静海是得不偿失的。

                这套理论胜保没有办法对别人说,毕竟丢失国土是很大的罪名,这个时候还敢狡辩就太不聪明了。但是他总认为朝中的那些大臣应当由能看出这一点的,可是最后竟然给了他一个处分,所以对军机处的几个家伙很是不满。

                攻占静海之后清政府在以此提出谈判,额尔金认为这次清朝的皇帝时看到了联军的力量,是真正的害怕了,所以他又对这次谈判给予了厚望,可是看到桂良那一幅有气无力的样子额尔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乐观了。这一次桂良带来的底线倒不是全部不准了,赔偿军费这一点好商量,增加通商口岸也可以考虑,就是洋人要派公使驻京绝对不行。

                额尔金当然不能对这样一个答复感到满意,不过毕竟已经开始了谈判,这还算是有些进展,额尔金本人对中国并不熟悉,而且他这个人性格强悍,并不是主持谈判的最佳人选,所以就让这里在中国资历最老的巴夏礼来与桂良进行谈判。额尔金在利用这一段时间前往印度寻求支援,他对这次谈判的前景并不看好,可是现在他手中又缺少足够的力量,他曾经想过把清军主力诱出来决战,在旷野上列队作战的话他是绝对有自信的,可是清军的统帅也并不是个笨蛋,他总是使用小股部队与联军纠缠,这让额尔金十分头疼,幸好这些战士没有什么勇气,所以他们的纠缠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但是周边始终无法肃清让联军无法真正的投入决战。所以额尔金还是希望能够再得到一些援助。

                额尔金南下的时候当然要再一次拜访李富贵,实际上他已经发现自己过低的估计了北京的实力,所以上次对李富贵实在太过心慈手软,让他拿了一个东南互保协议就把自己糊弄过去了。这次他希望能够从李富贵这里得到更多的帮助。

                李富贵这些天的日子并不好过,实际上他刚从上海回到淮阴就遭到了赵婉儿的严刑审讯。

                "富贵,听说你在外面招了一个金丝猫,是不是啊?"赵婉儿淡淡地问道。

                "没有这回事,是有个色目女子对我有意思,不过我可是守身如玉。"

                "真的吗?我就不信洋婆子就这么下贱,你从来没有招惹人家她就会巴巴的跑上几万里就为了见你一面?"赵婉儿对这样一个充满罗曼蒂克的故事嗤之以鼻,实际上大多数女人在听到这个故事后都很难相信,而男人们则总是津津乐道,并且越说越邪乎。

                “洋婆子比较浪漫,你也知道她们没有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几万里是远了一点,不过林子大了也指不定能飞出什么,夫人也不用觉得太奇怪,我是不会受到她的诱惑的。”

                赵婉儿从梳妆台上拿了一面镜子出来,递给李富贵,“你照一照看看。”

                李富贵接过镜子,奇怪的问:“要我照什么?”

                “你照照看自己是不是长的很像孔夫子。”

                “这怎么可能,阿丘牛唇狮鼻,海口辅喉,虎掌龟脊,我怎么可能和他长得差不多。”

                “对啊,人家是圣人能够做到坐怀不乱,你是什么,我就不信有猫不吃惺,你要是真的那么高尚,那位海大姐的肚子是怎么大起来的。”赵婉儿突然掉转枪口让李富贵有些慌张,不过这个问题他还是有一定准备的,毕竟海莺怀孕的消息迟早会传播开来,李富贵也定下了打死也不说的主意。

                “我也听说海大姐怀孕了,还没有找到机会去祝贺她,毕竟未婚先孕说起来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赵婉儿冷哼了几声,“老爷,您不去演戏真是太可惜了,其实说起来这也没什么,我毕竟怀孕这么长时间了,你经不住诱惑也是很正常的,我就是恨你不说实话,我们夫妻一体,你就是真的想纳个小的,也不是完全不行。”

                这话让李富贵提高了警惕,以他们赵家的家风,如此通情达理有些反常,“绝对没有,实际上我真不知道是谁让海大姐怀的孕,你要不相信我就发个誓。”

                “算了吧,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吗?你那套东西应该叫什么来着,对了,唯物主义,怎么样,还想发誓吗?”

                赵婉儿的学问现在是越来越大了,李富贵欣喜的同时也感到有点头疼,现在他已经渐渐的唬不住这位夫人了。“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了,我总不能把心掏出来吧?”

                “好啊,你就接着骗我好了,要是哪一天让我查出来我就真的把你的心掏出来。”

                就在李富贵这边披肝沥胆的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门子跑来报告有一个色目女子求见。听到这个赵婉儿的柳叶眉立刻就竖了起来,“好啊,都打上门来了。”说罢转身就快步向外堂走去。急的李富贵跟在后面一边保护一边连声劝慰,“夫人慢一些,小心身子。”

                赵婉儿与凯瑟琳的见面颇具戏剧性,赵婉儿来的时候虽然气势汹汹,不过见了面之后反而平静下来,“还真是我见尤怜啊。”说着用复杂的眼光瞟了李富贵一眼。

                李富贵给两人作介绍,并且问起开瑟琳的来意。

                “我只是对大人您感到好奇,我想我是迷恋上这个神秘的国度了,可是大家都告诉我,想要了解这个有五千年灿烂历史的国家必须先了解您,而我又正好和您认识,当然不能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啦。”凯瑟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李富贵刚想开口问她具体想干什么时,赵婉儿插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

                李富贵这才发觉自己这样和凯瑟琳用英语交谈肯定会引起老婆的不快,“没有什么,我把夫人的话翻译给她听。”

                “那她说了什么?”

                “她问候夫人好。”

                “可我听到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赵婉儿子从怀孕之后疑心就特别重。

                “没办法这个洋人就是喜欢客气。”李富贵两手一摊。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找一个翻译来。”赵婉儿虽然学过一阵子外语,不过要想听懂口语还差的远,主要是没有机会练习,凯瑟琳的口音又比较重。

                趁着赵婉儿出去的空当,李富贵急忙对凯瑟琳说道:“女士,我这里可不是旅行社,如果您觉得中国很好玩,我可以为您安排一下,不过目前我们两个却不适合走得太近。”

                “为什么?因为您夫人?我觉得您的夫人非常可爱,她完全不应该这样没有自信。”

                “家族遗传,不过您不适合过多的与我接触并不是因为我夫人,而是我刚刚拒绝您,这个时候您或者黯然离去,或者到各处散散心,可是您如果像这样每天兴致勃勃的往我府上跑,这戏就演假了。”

                “这倒也是,好吧,如果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以后就不再缠着您。”

                “请讲。”

                “您花了大价钱从欧洲把我请来,我实在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仅仅为了树立一个道德形象需要花这么多钱吗?”

                “这个问题你应当在上海就问,为什么会拖到现在呢?”

                “我本来以为见到你之后,对你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我就能猜出来,可是很遗憾,我现在相信有些人对您下的深不可测的评语了。”

                “说句实话,我并不知道他们请你来究竟花了多少钱,我在欧洲的手下每年都有很大一笔活动经费,想来您开出的价钱还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至于为什么我要做这么一番布置那就一言难尽了,在中国我的名声很坏,所以急需扭转这个局面,这样我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您的名声很坏?这实在有些让人不可思议,您是战无不胜的英雄,生活上也并不奢华,而且肯定算不上花花公子,而且据他们说您的信誉也无可指责,我实在不明白您怎么会有一个坏名声的。”

                “我最大的罪名就是结交外国人,所以需要做这样一场表演来证明我并不是卖国贼。”

                “结交外国人就是卖国贼?”凯瑟琳瞪大了眼睛,“我不太理解这个意思,结交到什么程度会被视为卖国贼呢?”

                “也就是吃个饭、打打球这种程度。”

                “我的上帝,” 凯瑟琳明显不相信李富贵所说的,就在这个时候,赵婉儿带着一个翻译走了进来,看着李富贵和凯瑟琳快速的交谈,赵婉儿气哼哼的往旁边一坐。

                虽然赵婉儿已经回来了,不过中国人排外的这个话题并没有犯什么忌讳,所以李富贵还是继续说下去,“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我夫人,假如现在朝廷要派一位大臣作为公使出访欧洲,那么他还没有启程就会被扣上卖国贼的帽子。”

                在凯瑟琳看来这段话更加的莫名其妙,“这位大臣接受了国家的使命出使外国,可是他还什么都没做就会被当作是卖国贼?”凯瑟琳重复了一遍以确认谈话没有发生什么错误。

                “是这样的。”李富贵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赵婉儿也基本上肯定了这种说法,按照她在北京的经验,一个人只要愿意接触洋人就会被视为卖国贼。实际上赵婉儿现在对那些说李富贵是汉奸的人恨之入骨,她在这件事情上可没有李富贵这样豁达,在她看来这些全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如果没有李富贵他们就算保得住脑袋也保不住辫子,可是他们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反而总是想办法诋毁李富贵。

                凯瑟琳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一个百战百胜的英雄竟然仅仅因为和外国人吃上一顿饭就被当作卖国贼,她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相信您现在对我的处境有了一个更全面地认识了吧。”

                凯瑟琳决心重新了解一下中国,在此之前她的行动基本上是按照剧本来的,所以虽然见到不少中国人,不过她并没有认真地去了解中国社会,那个时候她更多的是以一种猎奇的心态来看待面前的一些的,可是李富贵的遭遇却深深震撼了她,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那李富贵比普罗米修斯还具有悲剧色彩,看着赵婉儿握着李富贵的手,凯瑟琳忽然觉得这一对夫妇是那么的孤独。

                凯瑟琳在这里是以一个欧洲人的心态来理解这件事的,在欧洲并不是特别强调个人对国家的效忠,所以真正能当得起卖国贼的人物那的确都是罪大恶极,而在中国汉奸更多的时候被当作一种泛称,究竟什么才是汉奸会因时因地而异,大到引清兵入关,让天下变色,小到用刀叉吃饭都可能被冠以汉奸的名号,什么东西一多就不值钱了,所以很多人也并不把这种指责太当回事。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我还希望在中国多走一走,不知道李大人能不能帮帮忙呢?”

                “这个没有问题,您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客人,我会交待下面人给您提供方便的。”

                凯瑟琳离开之后,赵婉儿长处了一口气,“真没想到,洋妞里面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你说她那个裙子是怎么撑得那么开的。”

                这个问题还真把李富贵考住了,可以肯定不是在裙子下面加个圈,可究竟什么材料能有这样的强度同时又如此轻巧呢?

              第三十一章 侵略者

                可能是赵婉儿对李富贵的态度还算满意,又或者她真的有些喜欢凯瑟琳,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她就没有再难为李富贵。心中有愧的李富贵开始做起了好的驻家男人,直到一封南方来信把他的视线重新从家庭中引开。这封信是叶名琛写的,这位两广总督在广州城过了半年备受羞辱的生活之后,觉得这个世界生不如死,看到驻守的联军不断的开拔北上,这就让他的心思开始活动起来了,他知道洋人迟早是要走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没好果子吃了。广东巡抚柏贵现在算是抱住了洋人的大腿,估计将来反而不会有什么事,而对洋人他却始终无法放下身段去曲意奉承这些禽兽。感到前途无望的叶名琛有些绝望,不过他毕竟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他仍然对广东大部分的军队有一定的控制,虽然这些部队现在各自为战,不过与叶名琛还是有一定联系的,尤其是他的那一支嫡系部队到现在仍然是一支潜伏的力量。既然联军的军力有所减弱,那不如想办法夺回广州,就算真的不成功送了性命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好。

                下定决心拼个鱼死网破的叶名琛一方面向咸丰递送了一个密折,信中大骂自己狼心狗肺,满纸的懊恼悔恨之意,在他目前这种心态下言辞倒是颇为感人,最后表示自己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拼死杀敌、马革裹尸。咸丰对这位老臣还是颇为看重的,虽然广州府刚刚失陷的时候他的确是急火攻心,不过最近一场又一场的败仗让这位万岁爷稍稍现实了一些,相对来说叶名琛毕竟是力战不敌,比起那些坐视京师危机却不发一言的家伙们还是要好得多,更何况这份奏折之上叶名琛一心求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所以咸丰这时完全原谅了叶名琛。

                如果叶名琛真的能在广州弄出点事情那京师的压力应当会大大减小,“能在这个时候为朕分忧解难的还是这些老臣啊。”皇帝虽然感念叶名琛的忠勇,不过要说支持什么的就谈不上了,基本上叶名琛已经被咸丰当作用来吸引洋人的炮灰了。

                叶名琛也知道自己无法从朝廷得到什么支援,所以他同时还向湘军和富贵军求援,而这里的重点又是富贵军,毕竟湘军与石达开周旋,他们自己能够撑住就很不错了。对李富贵叶名琛可是犹豫很久,自己是在谋划洋人,如果李富贵把这个消息透漏给洋人那一切都完了。不过根据上次刘铭传的所作所为叶名琛可以判定李富贵与洋人的关系和民间的传闻差了十万八千里,只是毕竟事关他的性命所以必须有绝对的把握。最终叶名琛还是决定派他的堂弟到江苏去走一遭,没有李富贵的支持他很难想象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

                看着泪流满面的叶伯仁李富贵也觉得挺为难,在广东发展抗英斗争原先就是他的计划之一,可是对叶名琛的错误估计让这个计划最终没有实行,现在又是叶名琛来求自己,“不好办啊,我和你们大人神交已久,我就不跟你说什么客气话了,现在如果你家大人能在广东拖住英国人和法国人,朝廷那边完全可以将功赎罪,要是你家老爷不愿完全依附洋人这可能就是他唯一的出路了。可是你家大人在老百姓中的基础太差,完全属于那种水能覆舟的典型,这让我不好插手啊。毕竟我还不能直接和洋人硬干,可是要玩阴的老百姓不支持不行啊。”

                叶伯仁知道李富贵说的是实话,广东人恨叶名琛入骨他当然比李富贵更加清楚,可是他这次来无论如何要得到一些帮助,在叶伯仁的计算里就算那么一丁点也可以借此把李富贵拉进来,所以他马上磕头如捣蒜般的在下面恳求,弄得李富贵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们大人对广东的军队还有多大的控制力?”插手广东毕竟有很多好处,李富贵这个时候十分注意自己软实力的扩张。

                听到李富贵的问话叶伯仁的精神立刻一振,“这些年广东的军务一直是我们大人一手抓的,现在广东的那些将领很多都是我们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只要我们大人一句话,绝对是赴汤蹈火,更何况那支新军完全控制在我们汉阳人手中,调动起来绝对没有问题的。”

                李富贵当然知道这话有夸大的成分,那个什么赴汤蹈火他自己也经常说,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你们大人不出面,一直躲在背后指挥,我想应当能够转移当地人的仇恨,洋人在广州城应当作了不少坏事吧?广州的人民群众就没有一点暴动的意思。”

                这个问题让叶伯仁有些尴尬,洋兵在广州的所作所为的确不算好,不过要是比起以前的清兵还是要强上那么一些,广州的人民群众还真的没有暴动的意思,最多也只是搬离广州。叶伯仁虽然不想给李富贵泼冷水不过军情上的事情马虎不得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富贵也就明白了,“也就是说,在洋人的统治下生活比在叶总督手下来的要好一些?”

                叶伯仁还是只能一脸尴尬的跪在那里,李富贵叹了一口气,“起来吧,我怎么敢让你老兄这样跪我,这不是折我的福吗,广东的事情我想办法插手,只要你们大人不公开出面我想还是可以有些作为的,你们大人也的确不太方便出面,不是吗?”

                “一切听凭大人做主。”

                李富贵还没有为广东的事情想出一个头绪的时候额尔金也顺路来向他寻求帮助来了,不过再李富贵看来英法侵略者们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根据刘铭传的报告他的游击战争效果并不是非常好,虽然的确限制了联军的行动,但是要想真正的大量杀伤联军士兵则并不容易,与李富贵受到的传统爱国主义教育不同,联军小队的战斗力并不弱,刘铭传的那些团练毕竟还没有装备多少火器,他们现在基本上还是在适应战场的气氛,如果发起进攻虽然有时可以做到三比一甚至四比一却仍然难以获得压倒性的优势,倒是特种兵的黑枪让联军士兵更加害怕,刘铭传现在急需步枪,而且还必须是那种有足够射程的,谢子澄也对这批货催得很紧,不过李富贵到并不着急,在他看来如果还没有成为战士的话你发给他枪可能反而坏事,根据刘铭传的描述应当让这些庄稼汉再多受一些战火的考验。

                额尔金这次的态度比起上一次来要好上许多,虽然他仍然看不起所有的中国人,但是现在他毕竟有求于李富贵。“李将军,我实在不知道应该表示钦佩呢还是表示遗憾,您的朝廷如此强硬,摆出了一幅决一死战的样子,这让我很为难,本来因为我们的友谊我是不太希望对你们造成太大的伤害的。”

                李富贵在心中笑骂,原来你们没去烧圆明园还是给了我面子,“现在不是听说在谈判了吗?什么事情只要大家愿意坐下来谈就好办了。”

                额尔金耀了摇头,“没那么容易,你们的朝廷在许多枝节问题上纠缠不清,这个谈判如果没有进一步的压力很可能会这样永远谈下去。”

                这一点李富贵倒是同意,满清的各级官员对扶洋人都有一个拖字诀,偏偏这些洋鬼子还都是急脾气,结果事情越拖越遭,“特使先生是不是想让我在向朝廷施加一些压力呢?”

                “是啊是啊,如果李将军能联合南方的封疆大吏一起向清政府施压,要他们早早结束战争那就更好了。”

                想得倒美,你们都快把南方的封疆大吏逼死了,让我怎么去联合,李富贵在心里想着,“不好办啊,我们几个人当然可以写一些兵凶战危的观点出来,但是太平天国刚刚分裂,相对来说南方的局势并不太坏,我们没有这个立场威胁朝廷。”

                “如果太平军能有几次大捷你就可以变得更强硬一些,是这样吗?”

                “差不多,否则北方浴血苦战的还没出声,我们这些站在后面看热闹的反而唧唧歪歪岂不是滑稽。”

                “这么说我应该资助一下太平天国了?”额尔金偷眼看了一下李富贵的反应,显然李富贵并不觉得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妥。

                “这也算是个办法,不过就是效果太慢,您想想,武器要多长时间才能到太平军手里,到了手里有要多长时间才能熟练掌握,掌握了之后还要寻找战机。”

                额尔金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如果我派出一支两三千人的队伍帮助太平军呢?”

                “好主意,就这么办吧,实际上您还可以海运一些太平军的战士到天津,他们肯定会给你们很大的帮助。”

                额尔金的笑容冻结在脸上,帮助太平军只是说说罢了,太平天国的政策比起清政府只会更强硬,英国政府早就否定了这种可能,让他受不了的主要是李富贵的态度,难怪包令说李富贵是他在外交场合中见过得最难对付的人。额尔金决定换个话题把援助太平天国的事情含混过去,“我这次来中国得到了一样珍品,听说将军对古董也很有研究,所以想请将军帮忙看一下。”说着额尔金打开自己随身带来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李富贵的眼光立刻被这个瓷瓶吸引过去了,要说别的古董他还只是略知一二的话,这个汝瓷可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家里就有这么一件,那还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才抢到的,那熟悉的天青色让李富贵的眼睛始终无法离开这个瓶子。倒不是他对这一类古董有什么特殊的喜爱,而是眼看着这样一件旷世国宝就要被英国侵略者带走让他感到无比的痛心,虽然向西方出口古董也是他的一项财源,可是这次是被抢走,那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

                轻轻的接过瓷瓶仔细的看了一遍,李富贵基本上可以确定这的确是真品,拿在手中反复把玩就是不舍得交回去,突然的灵机一动让李富贵的内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很好,今天晚上就给驻法国的特派员下命令,只要是有凡高的画一律低价吃进,凡高是不是法国人?反正是那一片的,可是这个名字怎么翻译回去呢?算了,不管凡高、玩高还是什么高,只要符合穷困潦倒、神经有些不正常,再就是所有的画看起来都像蜡笔画的就给我买回来,听说他活着的时候画的画连送都送不掉,就算全买来也花不了几个钱,这文物和艺术品也不能光是单向流动。”

                依依不舍的把瓷瓶还给额尔金,“温润古朴、素雅清逸、釉面平滑细腻如同美玉,这的确是真品,恭喜特使先生了。”

                “有您这位大家看过我就放心了。”额尔金小心翼翼的把瓷瓶又放回包里,一点也没有把它送给李富贵的意思,弄得李富贵干咽口水。

                两人接着又谈论了一会艺术品,李富贵从历史上就知道这个额尔金喜欢搜刮各地的文物弄回大英博物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狂热,他这时更是下定决心不能让英法联军进北京。

                “李将军,如果您愿意和你们的朝廷决裂我们会坚决的支持您,您不愿意再考虑一下这个提议吗?”额尔金现在觉得和李富贵打交道比起对付北京来要轻松不知多少倍,虽然李富贵并不好对付,可是他做事的逻辑却非常明白,只要出得其价钱总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而北京的那些家伙天晓得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的额尔金是真心想扶植李富贵成为中国的皇帝。

                “这等无父无君之言特使先生以后休要再提起,富贵世代食君之禄,其能有这等不敬的想法。”

                听完这话额尔金忍不住笑了,这个中国人还真是有幽默感,既然李富贵认为时机还不成熟他也就不再坚持了,“我们现在遇到一些麻烦,不知道李将军能给我一些什么帮助吗?”额尔金看既然转弯抹角不行就干脆开门见山了。

                “受限于这个身份,暂时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给您的,或许我可以派一个联络管到您的军营里去,顺便带一些人去帮您做做侦查的工作,您看怎么样?”

                额尔金的确为侦查的事情感到头疼,小队的侦查容易受到清军的伏击,而北塘之战清军所表现出的力量又让他不能忽视侦查,如果有一些中国人来替他收集情报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这样不但安全而且中国人自己侦查来的情报肯定比英军所能打探到的要多的多。

                “这个倒的确不错,不过我想这还不够,我们现在兵力有些不足。”

                “这我就无能为力了,难道您还想让我派兵攻打北京不成?就算我同意了我也没办法说服我的手下啊。”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据我所知清政府的武器采购多半由您经手,能不能请您在这方面做一些事情呢?”

                “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在我印象中这几个月武器采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增加,朝廷的军火主要还是自给自足,几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李富贵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把进口的武器直接卖到天津、北京,这样的话恐怕会导致直接的武器禁运,反而得不偿失,他倒是不断地通过各种渠道向北方推销他的那些土制武器,实际上这些武器也的确更适合清军使用。

                “感谢李将军的合作,那么我就告辞了,我还需要赶往印度。”

                “印度的形势怎么样了,我听说各处得暴动都镇压的差不多了,是不是?”

                “还有两个邦的暴民在继续顽抗,我想他们应该会很快就被扑灭。”

                “那样您就能得到足够的军队了,衷心希望印度的暴动赶快平息。”

                额尔金向李富贵道了谢,李富贵也礼节性的把他送出了府,一直目送着那个皮包离开了他的视线。

                李富贵回转身来就派人把叶伯仁找来,“你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这段时间让他联络旧部,但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也让广东其他的力量安分一些,我得到情报,英国人在北面进展得并不顺利,所以很可能还要从广州抽调兵力,这阵子你们一定要忍住。我这就安排人去广东,等他们在那边立住脚,事情有了眉目就会去找你们,要沉住气,知道吗?”

                叶伯仁一下子给李富贵跪倒,“大人的恩情,我们叶家上上下下永世铭刻于心。”

                “这是说哪里话来,我与名琛同殿称臣,这又是为国抗夷,于公于私,李某都是义不容辞。”

              第三十二章 广东战区 上

                打发走叶伯仁李富贵为这次广东之行的人选动起了脑筋,这次任务相对上次来说要简单一些,就是统合广东的军力给英法联军造成一些麻烦,不过这一战对指挥官的军事素养要求很高,而且叶名琛现在在广东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李富贵并没有把握,所以如果叶名琛对那些将领已经丧失了控制力,拿自己派去的人必须能够震得住那些家伙。

                “有个人可以震得住他们,但是他打仗又不行,真的需要派一个军团司令去吗?”李富贵对此有些犹豫,仔细考量了一下李富贵还是决定派一批有潜质的下级军官去,估计广东的军队现在也已经分的一盘散沙了,派一批人去指挥起来应该更灵活。这批人里为首的就是上次刘铭传介绍的张氏兄弟,还有刘仁辅和他的特种女兵连,相信他们肯定能镇住那帮家伙。

                杨秀清这个时候同样在为南进做着紧张的准备,首都的迁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出征的借口让大家没有理由在南昌为自己大兴土木,所以天国的各位侯爷、丞相们的生活条件一下子下降了很多,不过毕竟是战时,大家还是可以克服的,只是各种各样的工匠营搬迁起来太费事,那些老弱妇幼也并不适合长途行军,这桩桩件件都要让杨秀清烦心,幸好杨秀清一直执掌天国的方方面面,所以迁移虽然慢了一点,但还算是井井有条。

                陈玉成和杨辅清接过了这次南进的任务,现在他们正在泰和秣兵厉马,准备对付赣南的张国梁。这一次陈玉成独当一面自然是意气风发,杨秀清向他许诺,这次进军广东,打到广州之后就向洋人购买一大批军火,模仿富贵军组建一支火器营,以后就交给陈玉成。所以对于这次南进陈玉成是势在必得,一方面积极筹划粮草,另一方面天天操练士兵,整个泰和简直成了一个大兵营,所有的老百姓都是一身天国军人的装束,人民群众的革命情绪十分高涨。

                泰和这么大的动静,张国梁当然不会不知道,自从江南大营覆灭以来他可算是倒了霉,江西是个穷地方,而且湘军也在这里筹粮筹饷,他们这些残兵败将又没有老大罩着就不大受地方官的待见,再加上张国梁一向骄横惯了,受不得闲气,手下的部队军纪也没有湘军好,这关系处的就非常紧张。开始还能受到广东的接济,可是自从广州陷落之后连这一条路也断了,张国梁自从听说冯子才在浙江混得不错之后就一直想转移阵地。冯子才来信说那里地方官人又好,老百姓也富裕,还能经常受到富贵军的照顾,张国梁再看看自己的部队,缺衣少食不说,这赣南的鬼天气也让人受不了,很多士兵不服水土,一个拉肚子就不知道要了多少好汉的性命,而且今年还特别的热。

                感觉到太平军将有大行动的张国梁自然是去意更决,可是临阵退却可不是个小罪名,虽说江西现在的形势很乱朝廷未必能注意到自己可是还是应当想一条万全之计。很快张国梁就想到了办法,这还是从李富贵那里得到的灵感,就在这一天的夜里张国梁的手下突然闹了起来,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他们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发过军饷了,而且天天红米饭、南瓜汤能把人的嘴淡出鸟来。这样一群破衣烂衫的士兵打起来却很是厉害,那些地方部队没几下就都被缴了械。剩下的就是在赣州府放手大抢,赣州知府这回算是知道了这位张爷爷的利害,求爹爹告奶奶的一般把张国梁的毛缕顺了,张国梁这才弹压住士兵掉头回营。可是这件事情还没有完,驻扎在南面的一营人马在得知有人正在大抢赣州的消息后立刻拔营起寨,紧赶慢赶的赶到赣州,没想到到这里一看已经抢完了,没他们什么事了,立刻就指着城头破口大骂,赣州知府赶快关上城门、拉起吊桥不让他们进城,这些家伙也不客气先是把城外的两个镇子洗劫一空,然后就开始拆房子、收集木料、扎云梯准备攻城,这一下可把赣州城里的人都给吓坏了,如果是打破城池那就不是抢一抢那么简单了,到时候杀人放火都是不在话下。

                赣州知府赶忙再派人去找张国梁,张国梁的回答很干脆,他把两手一摊说了声:“我也没办法。”就把来人又给打发了回来。张国梁说的也是实情,虽然这件事是他幕后策划的,但是这些恶狼一旦闻到了荤腥想让他们住嘴那可不是他所能做到的。赣州知府知道张国梁在东面还有一营的部队,这小小的一座赣州府让他们这样三天两头的抢劫如何受得了,只好亲自出城去求张国梁,张国梁这才提出一个解决方案,“朝廷的军饷迟迟不到,你们地方又一毛不拔,让我们这些当兵的喝西北风去啊,他们不抢一点怎么过日子啊。”

                “赣州城小人穷,还望将军手下留情。”

                “谁都有难处啊,你看这样如何,你们筹一笔银子交出来,我们呢以后也不再难为你们了,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我们拿了银子这就开拔,以后再不会赣州了,你看怎么样?”

                听说这帮瘟神要走致富老爷打心眼里愿意,赶忙告辞回去想办法筹钱,看到他远去的背影张国梁实在开心不行,“就这样正大光明的走了,还捞了一笔盘缠,我怎么这么聪明啊。”

                张树声和张树珊在去广东前李富贵就告诫他们一定要与当地的各种势力处好关系,千万不要有什么瞧不起对方的感觉,打仗也要以对方为主,另外去了广东一定先要把形式情报弄清楚,万万不可急躁。李富贵对张氏兄弟办事的能力还是放心的,只是害怕他们两个年轻气盛,把事情办过了。

                广东的形势比叶伯仁说的要糟上许多,真正还听叶名琛指挥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将领。广东提督在上次广州之战中阵亡了,所以大部分的军队已经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不过刘铭传在这些人心中倒是替富贵军留下了一个不错印象,大家对于张树生一行都还算客气,但是说到复夺广州很多人都有一些不以为然,英法联军的利害他们可都是见识过的,如果说有几万富贵军开来他们当然会为收复广州而欢呼雀跃,可是现在只有几百人,那又能顶个什么事。真正坚决要求收复广州的只有两支部队,一支是叶名琛的那队心腹新军,还有一支就是跟随刘铭传坚守沙角的那支队伍,本来他们是从各个部队里抽调出来的精锐,广州失陷后他们也就没有回各自的队伍,反而继续作为一个编制活跃在粤北。其他的部队大部分都认为洋人是无法被打败的,而且他们现在又没有哪个上司逼着他们去收复广州,这多一事当然不如少一事。

                张树声也不着急,对他来说统合这些力量将会花上大量的时间,这是早已知道的,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打广州那就先不打,不过做做准备总是没有坏处,万一朝廷哪天突然下旨要收复广州呢,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其他人对他这个想法倒是很支持,富贵军介入广东对他们来说毕竟是一个机会,怎么说首府被洋人占去了总是面上无光,富贵军来了就给大家一个希望。

                特种女兵连的设置可让这帮广东人大大的开了一回眼,实际上梁荣她们在接受军事训练的时候就每人分了一门科目特别加以训练,她们必须保证自己起码有一项能够压倒男兵,在这项任务基本达成之后李富贵就派她们到各个部队去踢场子,被女兵击败的耻辱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各个军团的大老爷们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已经成了富贵军中一项很重要的激励手段。现在这一招用到了这些清军头上也同样管用,即便是那些只是抱着混口饭吃的兵油子们看到同僚被一个女人轻松的击倒心里也不是滋味,而且这些女人下手非常黑,和她们比武绝对不是点到为止的旖旎风光,弄不好就是脱臼,基本上用不了两三个回合场上的清军就要叫得跟杀猪一样,这对男性的自尊可以说是一种致命的打击,恐怕只有那些大烟鬼才能无视这样的威胁。在这样一种风气的带动下终于这些清军也开始认真的训练起来了,这股风头一直持续了两个月,直到被太平军的南进所打断。

                二张在经过福建的时候特意去拜访了一下他们的老乡李鸿章,李鸿章自然是热情接待,并且请他们参观了他新训练的闽军。闽军现在大约有五千人,装备还算不错,训练在清军中也算是好的,不过在张树声这样的职业军人眼中这支军队还显得太过稚嫩,军纪也不够严格,不过土著民风淳朴虽然军纪不好但是倒不会变着法的去违反军纪,士兵的士气也挺不错,想到李鸿章毕竟是个文人,能带出这样的军队也算是难得了。

                李鸿章对于自己的成绩也是非常满意,最近福建境内的起义基本上已经被他平息下去了,志得意满的李鸿章跃跃欲试,想要杀出去和太平军决一雌雄,这次看到李富贵有意广东他也觉得对太平军的战略包围已经形成,只差收紧口袋了。

                张树声对李鸿章现在就出去和太平军决战并不看好,毕竟他的军队并没有大战的经验,李鸿章也一样,而且土人的特点就是战事顺利的时候极其勇敢,若是受挫则往往会乱作一团。

                不过他的意见李鸿章并没有听进去,经验是打出来的,不去打自然没有经验。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而且长毛自己闹分裂士气低落正是长经验的好时机,所以当二张在广东练兵的时候,李鸿章也率军越过了武夷山进驻宁都州的石城,这样一来倒是正好碰上了去浙江投奔冯子才的张国梁,两人算是一见如故。李鸿章对张国梁当然是刻意奉承,他现在手底下就是缺一个猛将,像张国梁这样从广西跟着长毛一直打到南京的悍将一见之下自然是打心眼里喜欢,而且看张国梁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混得非常不如意,这个时候雪中送炭就更是事半功倍。在这样的招待之下张国梁自然也对这位李大人心存好感,所以当李鸿章出语想留张国梁下来的时候,张国梁还真是非常犹豫。闽军的装备他看过了,在他看来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看李鸿章的样子出手也是非常阔绰,若是依附于他倒也是一桩美事,只是浙江那边该怎么办呢?当晚张国梁看到自己手下的那些行头之后决定先留下来看看,当年说起来自己还在冯子才之上,现在去投奔他屈居人下也就罢了,可是这帮兄弟弄得跟叫花子一样,让老冯看见岂不是要被他耻笑,所以张国梁决心就算要去也要堂堂正正的有个去的样子。

                李鸿章得知张国梁愿意留下来之后大喜过望,赶忙给闽浙总督王懿德去信,说明张国梁的重要,并且申请军费重新给这支部队换装。张国梁和李鸿章从系统上看互不属统,所以这个时候谈不上谁指挥谁,不过张国梁吃人家嘴短,这个时候当然唯李鸿章马首是瞻,而且李鸿章这个人处理起人际关系来八面玲珑,在军事上也很尊重张国梁,所以两个人相处的倒是非常融洽。

                当陈玉成率军向赣州挺进的时候,张国梁已经率师进入了福建修整,李鸿章急切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也移师南下进入瑞金监视太平军的动向,赣州城驻扎的清军连张国梁手下那几千人都对付不了,又怎么能对抗陈玉成的大军呢。结果天兵一到知府就献城投降了,而这个时候他弹劾张国梁的折子才刚送到北京。

                结果这道折子非但没有给张国梁带来麻烦,反而帮张国梁洗脱了干系。

                李富贵早就知道杨秀清在南方会有所行动,韦昌辉的谍报网给他带来了充足的情报,察看赣州的地图时才发现原来为武林输送了大量的奸邪小人的崆峒派就在赣州,“还是一个武林圣地,也不知道有没有高手帮助协防赣州府呢?”李富贵笑了笑,“看来杨秀清的志向不仅仅是江西啊,陈玉成、杨辅清再加上十万大军,这家伙所图不小啊。” 如果是在以前杨秀清进兵广东李富贵决不会皱一皱眉头,太平天国向南发展将会对他有利,不过现在他刚向粤北派出一批人马,这个时候太平天国集结大军南下就有点意思了,“让他们陪陈玉成玩一玩吧,要是真的不行就向广州的洋人求助,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陈玉成横扫了赣州府和南安府,杨辅清攻克了宁都州,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赣南已经全部划入太平天国的版图。只有瑞金这个地方例外。杨辅清在拿下宁都州之后领兵南下,一路上没有什么波折,可是进攻瑞金的时候被李鸿章打了一个出其不意,兵锋受挫只好退出几十里寻找机会。李鸿章第一次面对优势敌军就打了这么一个漂亮仗,兴奋的晚上都睡不着觉,这可以算作自己出山的第一仗,赢得如此漂亮当然就让他飘飘然起来。

                远在雩都的陈玉成得知杨辅清在瑞金受挫的报告立刻调集一支精锐连夜赶来,到了瑞金又是趁着天黑直扑城墙,而自李鸿章以下所有的人都还沉浸在首战告捷的兴奋当中,夜间的防守相当的疏忽。这支军队在这个时候就看出训练不足的弊端出来了,整个城中很快就乱作一团,李鸿章从房间中出来以后也不多话,带着亲兵收拢了一些乱军向着东城就跑,陈玉成这次所带兵力不多没有办法包围瑞金,所以李鸿章的逃跑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截,等到了大隘岭的脚下李鸿章收拢残兵一看,差点掉下眼泪,这几年经营的家当就这样损失过半,既然如此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福建,到了长汀正好碰上赶来支援的张国梁。看到李鸿章这样狼狈,张国梁不禁勃然大怒,“陈玉成那个黄毛小儿,也不知道开裆裤换掉了没有,竟然敢对大人如此,我这就带兵过去让他好看。”

                李鸿章虽然这时候非常沮丧,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情绪,反过来劝张国梁,“贼兵势大,我看我们还是隐忍一二,看看情况再说,我这次吃亏就是吃在情报不准,没有想到陈玉成来得这么快。”

                “大人难道没有派探子监视陈玉成来的方向吗?”

                李鸿章长叹一声,“派了,可是他只带了两千骑兵,行动比我的探子还快,”说着他用手一指,“这几个探子还是我在大隘岭下整顿队伍的时候向我报告的贼情。”

              第三十三章 广东战区 下

                当太平天国的先头部队进入粤北之后战况变得异常的激烈,这些广东兵别的不敢说,打起太平军倒是决不手软,他们在叶名琛手下的时候成天就是处决那些疑似长毛的犯人,可以说每个人手上都血债累累,现在太平军真的打过来了自然是拼命抵抗。不过这些力量毕竟是各自为战,互有胜负的战斗太平军可以承受的起很多清军却架不住,所以一些小股的清军就开始团结在二张为核心的那支部队的周围。这支军队由叶名琛的新军和沙角之战的余部组成,大约有三千人,战斗力是没话说,在九连山一带反复穿插,好几次击溃太平军的小股部队,隐然已经成为广东军队的领袖。

                陈玉成感到很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南进会遇到这么多用西洋武器装备起来的清兵,在瑞金缴获的武器让他欣喜若狂的同时也有些担心,如果清军已经开始普遍的使用新式武器来武装精锐部队的话那将来的仗就会越来越难打了,福建一向是个不怎么样的省份,就他们都能武装起一支五千人的洋枪队的话,那广东很可能会有更多。九连山的清军就是一例,从他们的行动来看估计会比瑞金那支闽军难对付的多,对手的情况复杂,这使得侦查工作变得非常重要,仅仅知道对方的数量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如果不能弄清楚对手的底细,做出错误判断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陈玉成只带了一小部分部队进入粤北,李鸿章的出现还是给了他一定的压力,如果不能保证赣南拿自己所有的军事行动都没有任何的意义,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次的行动湘军并没有什么反应,现在湘军的注意力似乎已经完全被石达开吸引过去了,实际上在曾国藩、胡林翼他们的眼里石达开是远超过杨秀清的危险存在,如果让这头老虎站稳了脚跟那湖南、湖北可就都要翻天了,所以虽然知道杨秀清在征讨江西他们也没有出兵的意思,毕竟杨秀清应该归李富贵负责。

                陈玉成进驻连平之后面对着连绵不绝的九连山陷入了沉思,敌人非常的狡猾,这一点已经无可置疑了,崎岖的地形使得他们的防守难以被攻克,同样包围他们也很困难,再加上他们行踪不定,真的是很让人头疼啊。太平军对自己的占领区一直控制得不够严密,军政一体的制度使得他们很难把自己的触须伸向各个角落,这也是陈玉成难以网住张树声的原因之一。若是普通的清军陈玉成完全可以由着他们在这片山区里自生自灭,可是这几千人战斗力强大,再加上自己的补给线总是要经过南岭,若是放任他们那实在是太危险了。盛夏即将过去但是广东的天气仍然如同一个大蒸笼,实在不适合做大范围搜索。

                张树声和陈玉成在粤北这样对峙了一个多月,陈玉成还真的拿这个对手没什么办法,虽然他设过几次诱饵想骗张树声出来,不过显然他并不太适合打埋伏的工作,每一次都被张树声看破。不过这一段时间陈玉成也不能说一无所获,虽然他没有办法灭掉张树声,可是其他的清军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这些家伙行动缓慢,战斗力低下,每每被陈玉成突然袭击,到了十月份南岭以北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其它清军了。

                可是张树声仍然活蹦乱跳的挡在陈玉成的面前,这段时间整编各地的残部他的队伍还有所壮大,通过叶名琛联络上了英法联军驻广州的司令官后,军火的补给也基本上得到了解决,现在他率领几千人独抗长毛的大军,在南方他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缓过气来的李鸿章率兵进军嘉应州的长乐为他这位老乡壮胆打气。

                陈玉成在仔细的分析了广东的形势之后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弃补给线在前进当中夺取物资。这段时间他的后方基本上稳定了下来,而广东的情况他也基本上摸清楚了,现在广东的清军除了自己面对的这支部队以外也就没有什么有战斗力的了。而且根据小刀会传来的情报,就是这支让自己头疼的清军还是去年富贵军帮助叶名琛训练的,既然如此自己只要越过南岭然后在流动起来广东就再无什么力量能够挡得住自己。陈玉成要先把广东闹个天翻地覆出一出这一段时间憋的这口恶气。

                太平天国的攻势来的如此突然,张树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李富贵一再告诫他对陈玉成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不过这段时间的周旋还是让张树声自满了起来,在他看来自己的这种战法毫无破绽,已经可以算是继承了李富贵的衣钵了,没想到陈玉成率领两万精锐从长宁出发穿过九连山和九曲岭之间的间隙夺取龙门,然后就是一路向南势如破竹,沿着增江一直打到东莞,立刻两广震动,连广州城里的英法联军也坐不住了,他们现在只有大约两千的兵力,防卫一座如此大的城市实在是有些吃力,为了应对这种局面他们一边授权柏贵组织城中市民协助守城,一边通过叶名琛联络各地的清军,而这个时候张树声只能呆在九连山里看着陈玉成横扫广东。

                陈玉成打下东莞之后掉头向西一直打到黄埔,把广州城中的各色人等吓了个够呛之后才向英法联军递交了一份国书,内容大略是大家都是上帝的子民,应当友爱互助,共同对付清妖,现在天国是不会和广州为难的,希望洋兄弟也不要阻碍天国征讨清妖,否则上帝必将惩罚你们云云。联军司令虽然对什么友爱互助嗤之以鼻,不过看到太平军不打广州的城承诺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在这样一片大好的革命形势之下小刀会在惠州起事,一举拿下了惠州府城,陈玉成也不在黄埔停留立刻转头东去,奔着惠州修整去了。而这个时候张树声仍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陈玉成的奔袭反而切断了他的补给线,虽然因为太平军无法对地方采取有效的控制还不至于完全运不过来,但是毕竟小规模的偷运无法满足大战的需求,而且英国人迫于陈玉成的压力也有停止对张树声供应军火的意思,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那对他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张树声已经在考虑是不是退到嘉应州去和李鸿章摆成犄角,在那里也可以通过福建得到一些补给。

                广东的这一阵天翻地覆并没有给李富贵带来什么震动,他刚刚把风自强打发到额尔金那里去做情报官,这位反清志士仍然对洋人抱有幻想,做这个工作倒是挺合适。这阵子李富贵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刚接收来的太平府上,杨秀清为了探查李富贵的动向还特地派陈承溶来协调这次接收,表面上当然还是李富贵用兵打下这些地方,不过太平军总是先行一步撤离,双方配合的倒是相当默契。

                拿到了马鞍山心情愉快的李富贵拍着陈承溶的肩膀大笑着说道:"你们东王要早这么识相,以前我们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麻烦呢?"

                陈承溶陪着笑,"以前哪里知道大人这么好讲话呢。既然太平府已经给了大人,那大人答应的事情。"

                这个时候李富贵已经知道了杨秀清的战略目标,不过他并不是很在乎,"你们东王是想染指广东是吧?让他放心的去,南京我替他看好了,什么事都不会有。"

                陈承溶并不相信李富贵会如此大方,他知道这个人一肚子阴谋诡计,现在就怕他动天京,天京城高水深,虽然现在驻守的兵力比以前少了很多,可是平均素质却不错,若是其他的清军来攻他们倒是不怕,可是李富贵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大的武装行动了,而他的那些军团简直已经武装到了牙齿,杨秀清每每收到内线汇报的关于富贵军那些军团的动向之后总要皱着眉头思索上半天。现在的太平天国派了大量的细作打探富贵军的消息,可惜得到的结果总是理不出个头绪,他们也只好暂时相信李富贵近期不会针对太平天国有什么动作。长江上现在一片繁忙景象,富贵军的军舰毫无顾忌的从南京逆水而上,对于水师的这些频繁调动杨秀清也是无可奈何,现在他已经基本上放弃长江了,自从安庆归了石达开杨秀清控制的江段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截,就这样这段江面上还是富贵军的天下,与其花大力气去组建水师还不如将强天京的城防,在江边多造几座炮台来得更实用一些。

                李富贵之所以命令舰队完全不再卖杨秀清的面子主要是想吓唬一下这位太平天国的东王,以便把最近的边界变更在大家的心中给确定下来。他最近对太平府的开发可谓不遗余力,也不管北方南方打得不可开交,不管是什么人想到太平府投资一律可以拿到很多优惠。这里已经被划定为保税区,税收减免的力度相当大,高额的利润吸引着资本冒着炮火前来,不过大多数人到了地方才发现这个地方与前线的样子相去甚远,这里可以说没有一点战地的气氛,太平府依附长江形成了一个长条形,几个军事基地再加上水师的支援构成了这里的防卫,机动部队也都集中起来以便随时使用船队投送,所以市面上看不到多少士兵,反而是一下子涌入了大批的商人、工人、被战火摧毁了家园的农民,显现出一派杂乱无章的景象。大多数洋人对于太平府的开发慢了一步,他们的目光更多的被北京正在进行的谈判所吸引,不少人还专门到北方去给巴夏礼出主意、打气,都急着打开更广阔的市场。美国人中有一些对太平府有所了解,而且他们最近更关切李富贵的动向,所以在开发太平府的过程中抢到了不少利益。剩下的大部分都被中国商人所获得,一方面李富贵先给他们偷漏了内部消息,另一方面这些人现在已经被各种投资逗的虚火上升,现在一听到开发大家眼睛都有点绿。等到英法商人明白这里是一个大型的矿山之后地盘已经被划得差不多了,这一下这帮家伙不去怪自己没眼光、动作慢,反而跑到李富贵这里来大叫不公平,要求他们的朋友李富贵帮忙。

                “这可不好办,生意终归是生意,人家既然已经取得了这二十年的采矿权,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李富贵两手一摊,耸了一下肩膀。

                “您用如此低廉的价格出让矿山的开采权,而且办的又是这么快,我们实在是措手不及,这样对于我们这些一向与您亲密合作的朋友们实在太不公平了。”

                “正因为出让价格低廉所以才会一抢而空,这也是很正常的,我也没有想到各位对于太平府的开发不感兴趣。”

                “我们没有不感兴趣,我们只是反映慢了一点。”

                “商场上反映慢了那就是要吃亏的,各位太不小心了。”

                “我们知道这次是我们没做好,可是我们与大人一直合作得很好,为了这种关系能够更好的继续,我们希望大人能够给我们一些照顾。”这些人现在只管缠住李富贵,希望能够拿到一些剩下的。

                “这就不好办了,真的全都分出去了,要不然这样吧,我给你们联系一下,就我所知很多拿到采矿权的家伙以前并没有干过矿山,没什么经验,你们既然对矿山这么感兴趣,不如大家合资,怎么样?他们出矿山、劳动力,你们出设备、技术,大家一起发财。”

                “那利润如何分配呢?”洋人们对这个提议显然动心了,就目前来看这恐怕是最好的方案了。

                “你们是生意人,这就要你们自己去谈了,我给你们的建议是最好定一个产量目标,把利润分配细化,比如果他们现在自己开矿一年能产多少,你们加入后一年能产多少,然后再定一个比例来计算,省的将来扯皮。”

                甲A集团在太平府弄到了最好的几座矿山,现在自然是他们首先站出来合资,这也基本上给这一股合资潮定了一个调子,其他来寻求合作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参照了他们的合资模式。

                太平府大炼钢铁的消息很快就被南昌的杨秀清得知,虽然对于李富贵就这样从自己手里把太平府和铁矿弄走有些不痛快,可是看到太平府物有所值毕竟还是让杨秀清心头的石头放了下来,下决心南进之后杨秀清甚至已经做好丢掉南京的准备,毕竟李富贵把手伸向太平府就说明了问题,他只是希望尽量争取到时间能够在李富贵动南京之前先把广东拿下来。现在既然李富贵对太平府的兴趣是因为铁矿,那他对天京的意图就不是那么明显了,所以杨秀清相信自己能够先平定南方然后再加强北方。

                陈玉成在广东的辉煌战绩让杨秀清欣喜若狂,李富贵则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而李鸿章和张树声则对此一筹莫展。陈玉成在惠州只是稍事休整就溯龙江而上攻克了河源和龙川,张树声急忙退到和平,与长乐的李鸿章摆出一幅夹击龙川的样子,不过这样一来赣南到广东就再无阻隔,太平军也顺利的控制了粤北。

                张树声这个时候已经萌生了退意,李富贵本来就是指示他陪太平军玩一玩,不必太过认真,现在自己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还打出了名气,至于原来关于对付洋人的计划现在已成泡影,不管是李富贵还是叶名琛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在广州去对付英法联军的意思。不过张树声最后还是决定再留下来看看,一方面他有些不舍得自己手上的这支力量,这支广东省最精锐的部队现在又经过战火的考验,已经显得相当成熟了,自己在富贵军中还只是副团长,而现在他手里却有一个军团的兵力,广东省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对他都客气的不得了,所以既然李富贵没有让他回去他还是希望继续试一试。另一方面张树声和李鸿章就目前广东的局势作过一次研究,他们认为太平军和英法联军现在是面合心不合,只要加以挑拨,再耐心等待,肯定会有很好的收获。

                陈玉成从龙川向和平和长乐作了一番试探,立刻遭到了很猛烈的回击,李鸿章一直想着报仇,张国梁更是立功心切,而张树声则是为了继续保持住好不容易得到的心理优势,所以面对陈玉成的试探性进攻反映都很大。陈玉成对此倒是早有准备,他亲自在龙川看住李鸿章和张树声,然后分兵攻下了潮州和花县,这样粤东也基本上落入了太平军的手中。而各方真正的主力则互相对峙,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 家园 【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VII

                第三十四章 醋缸

                  这段时间李富贵的生活也是丰富多彩,首先就是他的后院终于着火了,起因还得从海莺的来访说起,赵婉儿这段时间身子越来越蠢,海莺也不再出海了,本来他们两人应当是碰不上面的,可是偏偏这段时间有一批英国留学生回国了。而海云峰又一直没有消息,所以海莺就跟着这群留学生一起到了淮阴。李富贵对于留学生的归来是非常高兴的,这些人虽然本领不敢说有多高,但是毕竟眼界开阔。李富贵特地安排这几十个人对那些中高级干部进行培训,把他们认为先进的东西在课堂上讲出来,一方面传播了知识,另一方面也可以检验一下他们究竟都学到了些什么,李富贵会亲自抽时间去听课以示隆重。

                  对于海云峰的下落这些学生也是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英国人开始追查得很严,把每个人都找去盘问,后来渐渐的也就松了下来,不过他们离境的时候英国人还是仔细的搜查了一番,到现在为止海云峰的下落不但找不着,连线索都没有。最有意思的是还有英国人托这些留学生给远在中国的福尔莫斯的原型带个口信,希望他出面抓住这个杀人凶手。

                  "这帮英国佬真是不给我面子啊,既然跑了你们就睁一眼闭一眼不就算了,还没完了。要说我这个小舅子还真是厉害,就这样人间蒸发了。"李富贵在心里想道。

                  "你想什么呢,云峰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海莺看到李富贵沉默不语着急的追问。

                  "按说如果他想要回来,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了,"不过如果他不想呢?李富贵在心里说,他可记得当年海云峰并不想呆在海莺的羽翼之下,不过这话不能对海莺说,说了海莺也不会信的。"或许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也未可知。"

                  海莺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你的人、英国人、我的那些朋友都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云峰究竟能跑到哪里去呢?"

                  "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放心吧,云峰本来就有本事,现在又在英国读了几年书,眼界也开阔了,什么场面不能应付。"

                  "可是他还小。"

                  "他要是还小那就见了鬼,我听说你父亲非常魁梧?"

                  "是啊,你别看自己站起来好像个子还蛮大的,要是站到我爹面前也就像一只小鸡差不多。"

                  "那我估计你弟弟现在也就和你老子差不多了。"

                  海莺始终无法在脑海里把海云峰与自己的那个父亲的形象联系起来,不过她还是接受了海云峰已经长大了这个事实,欣喜之余不禁怅然若失。

                  赵婉儿听说海莺到了淮阴无论如何都要请她吃一顿饭,李富贵借口她身子不方便想回掉这件事,可是赵婉儿死活不答应,最后李富贵只好同意明天中午把海莺请回家来。赵婉儿让厨房准备了几个精致的小菜,三人就在花园的亭子中边吃边聊,赵婉儿原先就不常饮酒,自怀孕后就更是听从李富贵的劝告滴酒不沾,可是海莺就不一样了虽然李富贵多次劝阻,但是这位大姐仍然喜欢经常来上两杯,这让李富贵很为他们海家的继承人担心,可是他说的那些理论海莺根本就听不进去,在这方面她是一个绝对的经验主义者,反而嘲笑李富贵娘娘腔。这个时候也不例外,海莺摆上酒杯要与李富贵小酌一番。

                  这让赵婉儿很是纳闷,“你不是说孕妇喝酒会伤害胎儿的吗?”

                  李富贵苦笑着回答,“我劝过她好多次了,她不听有什么办法,嘴长在她脸上,我还能怎么样?”

                  赵婉儿立刻为海莺腹中的胎儿担心起来了,“大姐,根据优生学的理论怀孕以后喝酒真的会对孩子造成伤害,听说很容易生出弱智的孩子。”

                  “夫人不要听他们瞎扯,我娘一直嗜酒如命,也没看见我们姐弟有什么问题,我又不是贪酒,只是喝个两杯调节一下气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可千万不要不当回事,当年为了怀着个孩子,”赵婉儿用手一指李富贵,“他有好几个月都没沾过酒。”

                  听到这里海莺不觉笑了起来,“小孩子是不是聪明和他一个大老爷们喝酒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们李家是靠阴谋诡计兴家的,当然希望小孩子越聪明越好,我们海家可不一样。”

                  听到海莺这么说赵婉儿也就不再劝了,顺着海莺刚才的话头就问了下去,“这孩子生下来算是海家的人啊?他的父亲到底是谁?一点都不在乎吗?”

                  然后李富贵就看到海莺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向着他一指,“问他好了,反正他是说自己不在乎的。”

                  这个场面是李富贵万万没有想到的,一时坐在那里呆呆得说不出半句话来,倒是赵婉儿并没有露出什么惊奇的表情,只是狠狠地剜了李富贵一眼,然后又是笑盈盈的与海莺继续他们的谈话,“外子粗鄙之人,倒让大姐见笑了。”

                  “李大人还是很厉害的,就是有时候婆婆妈妈的,不够爽气,说起来还是夫人巾帼不让须眉。”

                  “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以后就姐妹相称,大姐也不要总是夫人夫人的叫了。”

                  “这话我可要跟你们说清楚,你们李家是李家,我们海家是海家,桥归桥路归路,这孩子是我们海家的骨血。”海莺对任何可能引起身份混淆的事情都一点也不含糊。

                  赵婉儿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李富贵,而李富贵这个时候才算缓过来,“这个孩子是海家的骨血,这是当然的。”

                  赵婉儿仔仔细细的把李富贵打量了一番,实在奇怪李富贵怎么会接受这样一个条件,不过这毕竟不干她的事,“大姐真是巾帼英雄,让小妹佩服。”李富贵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夹在两位巾帼英雄之间了,这个滋味还真是不太好受。“大姐希望这个孩子继承海家的门楣吗?”

                  “是啊,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我那个兄弟没了,所以就急着自己生一个,匆匆忙忙的就借了你的老公,夫人千万不要介意啊,这不已经完璧归赵了吗。现在虽然我兄弟跑出来了,不过老是这样单传是不太保险,我们家的人又总是过着这种刀头上舔血的日子。”

                  接下来在饭桌上李富贵的表现可以用奴颜卑膝来形容,不断地给赵婉儿夹菜,赵婉儿有点什么反应他就赶快故作关心的问候一番,也不知道这一番做作究竟有没有效果,反正两个女人都笑得很暧昧。

                  送走海莺李富贵急忙回转去哄赵婉儿,果然,这位夫人正坐在亭子里独自垂泪。

                  “夫人,这件事情是我不好,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当时国际形势千钧一发,内部又不稳定,夫人一定要体谅为夫的苦衷啊。”婚外情能够扯上国际关系,恐怕李富贵算得上是第一人了。

                  “少来,那时候谁要跟我发誓来着,现在你还真能扯,我就不信你自己不愿意她还能奸淫你不成?”

                  “如果我说是她奸淫的我,夫人你信不信?”李富贵怯怯的问了一句。

                  “少在这里跟我嬉皮笑脸,男子汉大丈夫,一点担当都没有,那个时候你要是认了不也就没事了。”

                  李富贵可是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道理,要不是这次实在没有办法抵赖,他还不会这么痛快的承认,“不是害怕夫人生气吗,我这么做也是因为爱你,你现在身子金贵,要是有什么不妥,孩子倒没什么,失去了你可让我以后怎么活。”李富贵慌张之下已经不再估计自己说话是不是显得太肉麻了。

                  “现在我不是更气,在外头弄出个野种还把姘头领回来向我示威是不是?”

                  “真是冤枉啊,是你非要见海莺的,好好好,总之是我不对,现在认打认罚,随夫人处置。”

                  “处置自然跑不了你的,先把问题交代清楚,你和那个洋婆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之间绝对清清白白,我敢那海莺肚子里的孩子发誓。”

                  “我不信,你发誓就跟放屁一样。”

                  “我是不太在乎发誓,可是海莺很迷信,要是她知道我拿她的孩子应誓,她还不得跟我拼命,你想想这还不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吗?”

                  赵婉儿偏过头来把这个逻辑顺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是个专妒不讲道理的人,可是你找的这些女人也太不像话了吧,难道你就不能选一个家事清白,贤淑稳重的吗?”

                  “完全是事有凑巧,当时国际形势很特别,以后不会了。”

                  “我才会相信你呢,想让偷了腥的猫住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它的嘴巴缝上。以后的事情先不要急着打保票,先把你欠的帐清了再说。”

                  “任凭夫人发落。”

                  “第一,先把那个洋婆子给我赶走。”

                  “这个不太好吧,毕竟是国际友人,而且我真的和她没什么。”

                  “有没有都要给我赶走。”

                  “好好好,我试试看,她好像到北方去了。”

                  “第二,以后不许你到处乱跑、夜不归宿。”

                  “这不行吧,我要带兵打仗啊,现在天下这么乱,怎么可能整天呆在家里。”

                  “我不管啦,反正我临盆前你不许走。”

                  “没问题,我这阵子有什么是都让他们去做,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按照李富贵的感觉赵婉儿的怒气有可能是装出来的,不过她现在的这个样子让李富贵无法去取证,也就是先把这一段时间给忍过去再说。

                  这种驻家生活还没有过上几天,主教大人突然兴冲冲的找上门来,这段时间冈萨雷斯稍稍变通了他们传教的方式,对中华传统文俗采取了更宽容的态度,所以信教的教民增加了不少,他十分醉心于自己的这番事业,已经很久没有来纠缠李富贵了。这次特地跑来倒是为了一件好事,原来教皇听说李富贵即将有后也是大感兴趣,并且表示如果生下的是儿子他将亲自为孩子施洗,这个提议让李富贵不禁一愣,自己这个儿子还没出世就有人已经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了,他并不知道教皇给他儿子施洗意味着什么。

                  “教皇大人年级已经不小了吧?”说起来真是有些惭愧,李富贵这个基督徒愣是不知道现在的教皇是谁,幸好冈萨雷斯马上就给他做了答疑解惑。

                  “庇护九世今年应该已经有六十六岁了,做了十二年的教宗,现在还正值壮年,有他老人家的领导,我干事都觉得特别有干劲。”

                  六十六岁如果呆在梵蒂冈或许算是正当壮年,不过要是来中国可能就会要了他的老命。“教皇他老人家千金之躯,为了犬子让他老人家远涉重洋实在是让富贵心有不安。”

                  听了这话冈萨雷斯楞了一下,“李兄弟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教皇大人并没有说要来中国,他是希望您能够把儿子送到罗马去受洗。”

                  “孩子这么小,怎么能跨洋过海?”

                  “当然要等孩子大一些,不过现在的航海技术已经非常完善,小孩子坐海轮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李富贵的第一反应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这么一点点大的时候就作如此远行,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的儿子被送到西方,那孩子的母亲肯定也要跟着去,这一趟夫人外交倒是有些戏唱,“这件事情恐怕我还要和夫人商量一下。”

                  “李,你应当知道,由教皇亲自主持洗礼是一件多么荣光的事情,现在的法兰西皇帝就是皮奥九世主持洗礼的,这将代表教廷对您诸侯地位的承认,机会难得啊。”

                  “我知道,不过孩子的母亲总是会本能的让自己的孩子远离危险,希望主教大人能够理解。”

                  “我明白,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只是希望李大人能够理解这件事的意义。”

                  李富贵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晓得,对了,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主教大人。”

                  “大人尽管问。”

                  “我想知道主教大人对鸦片贸易是怎么看待的?”

                  冈萨雷斯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犹豫,立刻给与了坚决地回答,“鸦片是万恶之源,它诱使虔诚的信徒离开主的怀抱,它会让纯朴的羔羊瞬间堕落。”

                  “您说的是鸦片,我问的是鸦片贸易?”

                  “鸦片贸易当然也是罪恶的,甚至比鸦片更加肮脏。”冈萨雷斯知道李富贵不喜欢鸦片,对此他倒是很赞赏的,并将其视为李富贵身上的亮点之一。

                  “那教廷的意思呢?”

                  “教廷也反对鸦片贸易,不过在英国教廷的影响不大。”

                  “这没有关系,既然教宗陛下想为我的儿子施洗,相信他老人家对我的成绩还是比较满意的,那能不能请教廷在禁毒的方面施加更大的影响,也算是对我虔诚的一点奖赏。其实如果教士们在中国能够站出来反对鸦片,我相信肯定会得到很多中国人民的好感。”

                  冈萨雷斯沉默不语,在欧洲教士们的立场都还是很明确的,可是在东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在这里外国人们就如同大海中的一只孤舟,如果不能团结起来一下就会被中国人淹没,而且鸦片贩子也能为传教提供很多帮助,而且包庇鸦片贩子并不会给教会的声誉带来太大的损害,想到这个连冈萨雷斯也觉得好笑,中国人反对洋人的观点基本上都不在点子上,那些真正会对中国造成伤害的行为反而常常被忽视,倒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被传的神乎其神。可是李富贵就不同了,他算是个明白人,而且现在基督教能在中国有这样的发展李富贵实在功不可没,既然他提出来了,冈萨雷斯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看到冈萨雷斯不说话李富贵就接着诱之以利,“现在英国人每年都通过输出鸦片从中国弄走大量的白银,这使的英国在华势力最大而且根扎得也最深,相对来说法国就处于劣势了,长此以往中国的市场完全被英国人占领,恐怕对大家也没什么好处。”

                  这话说的冈萨雷斯心中一动,现在的教廷对法国的依赖非常大,虽然法国由于自己的工业力量不足对中国的市场没有英国人那么大的胃口,可是在可预见的将来法国的在华利益应当会与英国有一些冲突,而打击鸦片贸易即可以限制英国人,又来的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还能很好的安抚李富贵,相比之下那些鸦片贩子倒是一群没有前途的家伙,抛弃他们只是迟早的事情。

                  “许多中国人对我们教会有很深的误解,我想消除这些误解的最佳方法就是真诚、平等的去对待他们,而不是一些急功近利的方法,是不是,主教大人。”

                  “李,你说得有道理,我这就给教廷写信,在欧洲掀起一场反对鸦片贸易的声浪,至于由传教士在中国发动禁毒运动我可能还要与其他几个教区的主教商量一下,同时也要请示一下教会,希望你能够耐心等待。”

                第三十五章 外交礼仪

                  北方的谈判仍然是时断时续,小规模的交火也是经常发生,额尔金虽然对现在这种局面很不满意,但是限于手中兵力也无可奈何,印度的援军还要等一段时间,而广东的局势也让他无法再从南方抽调兵力,法国人也基本上达到了极限。唯一让他还算满意的就是风自强的情报还是很准确的,借助这些情报联军成功的进行了几次奇袭,都获得了不错的效果。可是中国人的土木工程却也慢慢延伸了过来,现在额尔金终于理解了中国人为什么可以修建那条宏伟的万里长城了,在这个人力无限的国度里征战实在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刘铭传这阵子带着他的那些从牛粪堆中选出来的战士表现得相当的活跃,谢子澄给他们弄来一些武器,由于数量不够所以这些人只好轮流使用,谁出任务谁就拿枪,他们对付联军基本上还是以骚扰为主,现在这些庄稼汉也渐渐的模到洋兵作战的规律了。洋兵最大的优势就是火力猛,不过现在通过战壕基本上可以抵消其中很大一部分。除此之外联军的指挥、纪律、士兵的素质上也都比他们要好,可是联军也有弱点,最明显的就是联军行动缓慢。刘铭传的部下出战从来都是轻装上阵,而联军士兵即便是在防区附近活动身上也总是有一堆零碎,而且一般说来联军的军官不愿意指挥自己的队伍散开队形全力冲锋,面对他们这种没有什么火力的骚扰尤其如此,这些呆板的英国人不会为了这么几只小鱼打乱自己的队伍。所以刘铭传他们总是能够从容的边撤边打,地面上四通八达的壕沟让他们行动自如,最终总是联军发觉自己太过深入就掉头折回去。

                  联军中每个人对这种战法都一筹莫展,虽然这种打法死伤并不是很多,可是实在能把人累死。出于增加机动性的考虑额尔金用缴获的战马武装了一支骑兵,可是蒙古马并不适合这些洋人来骑,实际上清军中的骑兵大部分在作战的时候并不骑马,马对他们来说更多的算是一种交通工具而不是武器,这些战马实在不适合送上战场。骑兵可以迟滞游击队的行动,但是在交火的过程中却要吃些亏,他们的目标太大了,很容易被藏在沟里的敌人暗算。那些战马听到枪炮声还非常容易受惊,而且常常在跨越壕沟的时候突然停住,而那些骑手又不是专业的骑兵,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一般就是躺在地上等着战友来救援了,刘铭传就此还俘虏了好几个洋兵,弄得北京士气大振。

                  额尔金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一支庞大的骑兵,他们必须能够绕到这些该死的鞑靼人的后面,同时数量必须能够保证可以成功的截断各条通道,同时不会显得太过单薄。这些蒙古马已经不能指望了,很多骑兵在骑过几次这种马之后就拒绝再跨上马背。额尔金的眼光落到了西面的那些运送漕粮的队伍上。自从英法联军攻下了静海,清廷就开始在这最后一段通过陆路来转运粮食,这当然意味着大量的牲口,在额尔金的脑子里认为这么多牲口总有一些架子大的吧,至于是否受过训练这并不重要,只要骑兵的数量一多马就不用再投入战斗了。

                  经过仔细的准备英法联军突袭了霸州,这一下清廷再次震动,要知道霸州并不是一座未设防的城市。恰恰相反为了防范英法联军西进,霸州和保定都屯有很大的兵力,这次仍然是战不过夜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已经有清流开始弹劾胜保了。咸丰虽然没有把胜保怎么样,但是他把僧格林沁又提上来了,也算是对胜保的一个警告。

                  攻下了霸州的英法联军的确缴获了大量的牲口,可惜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驴和牛,即便有些马也实在让人看不上眼,完成了任务的联军并不在霸州停留,赶着牲口回到静海。看着这么多牲口联军的士兵都欢欣鼓舞,和喜欢偷鸡的日本鬼子不同,这些家伙都是无牛肉不欢的主,现在各个都开始打起烧烤的主意。额尔金看着这个场面有些哭笑不得,难道他要用驴子来组建一支骑兵吗?最后牲口群中的几十只骆驼给了他灵感,一支骆驼骑兵的主意让他激动不已,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得到了不少军官的支持,他们被刘铭传弄得一肚子火气,迫切需要弄出一点花样来调剂一下。

                  北方的骆驼很常见,英法联军一方面仍然继续去袭击漕粮的运输线,一方面拿出钱来收购骆驼,还真有不少人牵着骆驼来卖。这事后来让李富贵知道了,他简直诧异无比,这种在物质上资敌的行为竟然就这样在交战双方的眼皮底下进行,这实在让他不可理解。实际上谢子澄虽然做过坚壁清野的打算,但是当初的移民留下了很坏的影响,自从英法联军突然攻克静海之后,因为并没有大肆的烧杀,所以老百姓也不想再折腾了,再加上很快又开始谈判了,所以这方面也就没有什么新的举措。

                  英法联军对漕粮的骚扰让咸丰愤恨不已,他特别召见了僧格林沁询问对策,这个时候僧格林沁已经从上次战争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现出了一股霸气,这让咸丰很感欣慰。

                  对于咸丰的苦恼僧格林沁一力承担,放下了一连串的豪言壮语,对英法联军表现出了极大的轻蔑。在他看来英法联军已经深入内陆又把部队分成了几份,而且在静海这么久已经消磨了锐气。而清军这段时间调兵遣将,分头布置,现在已经布下了十面埋伏,所以不要看现在洋兵还很嚣张,但是一旦真正打起来定让洋人片甲不留。

                  这段话让咸丰兴奋无比,可是他并不知道,僧格林沁在北塘之战中被联军打的丧胆,之后经过痛苦的挣扎,这为僧王毕竟一直以勇武著称,最终竟然克服了心中的恐惧,而他克服这种恐惧的方法就是使劲的在心里贬低洋人,现在的僧格林沁骄横、狂躁远胜往昔,咸丰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他还以为战事真的如他所说得那么乐观。

                  现在的北京在皇帝无意识的带动下主战派已经完全掌握了舆论,由于漕粮不断受到干扰北京的物价翻着跟头得往上涨,所以民情汹涌,这些人大多数没有什么战争经验,在僧格林沁的宣传下大家只是知道现在大清军十万人把大约一万洋人给包围起来了,大家都认为可以一战而胜。而胜保虽然写了一篇关于持久战的折子但是由于他现在已经失宠,这更被当作怯懦的证明。

                  被洋人的屡次冒犯弄得心头火起的咸丰终于下定决心要和这些蛮夷誓死一战,当他下令逮捕英法两方的谈判代表当作人质的消息传到淮阴的时候李富贵被惊的手足无措,这个时候他才隐隐约约的回忆起好像是有这么档子事,当年应该是僧格林沁逮捕了巴夏礼,或者是巴夏礼,又或者两个人都逮捕了,还有一部电影对此进行了相当戏剧、艺术的加工。可是现在李富贵却全然看不到什么戏剧、艺术,他只知道如果马上把谈判代表放了或许还可挽救,但是如果拖延时日造成这期间死了人那后果就非常严重了,那样英法将无法接受一场平局的结果,即便他们在北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很难让他们重新回来谈判。而以李富贵对朝廷和中国监狱的了解,这期间死人是非常有可能的。

                  “我的万岁爷,我算怕了你了,临死之前还要捅这么大一个篓子,叫我该怎么办呢?”李富贵并没有很多时间深思熟虑,他一方面上书向朝廷解释近代外交规则,希望朝廷放掉抓住的使节,另一方面派人带着银子北上上下疏通关系让那些倒霉蛋不要在大牢里吃太多苦头,最后让宇文起率一对最精干忠诚的特种兵潜伏到北京准备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武力营救这些侵略者。

                  这个任务说起来并不难,特种部队的精锐对付北京的那些官差们以一抵百也不为过,但是潜入自己国家都首都营救被扣押的外国人质,这肯定会让人想不通,富贵军的士兵一般来说并不太排洋,但是这种行为算得上叛国,就这一点来说他们还是能明白的,尤其现在中国正在和英法开战。所以李富贵亲自为这些别动队员做思想工作,他不愿意这些士兵仅仅因为崇拜自己而去做违心的事情,他需要让这些战士明白他们所做的不是叛国的行为,他们这次的行动恰恰是在为中国谋求利益。这样一个逻辑里头弯弯绕比较多,所以李富贵解释起来很费了一番力气,幸好这次挑选的多半是一些头脑还算灵活的家伙,这个议题由李富贵主讲,会后他们还组织讨论,很快就接受了大部分近代的外交知识,然后又分析各种行为所产生的后果,最终李富贵组织他们考试,只有那些完全弄清楚了这件事的所有前因后果的战士才有资格参加行动。

                  把这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李富贵遥望北方,目露凶光,“这位万岁爷,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开始犯起糊涂来了,难道他真的已经到了发挥余热的时候了?”

                  李富贵的奏章在北京当然引起了一篇责骂之声,以前人们骂李富贵二鬼子多半图个嘴上痛快,可是现在洋人在直隶横冲直撞大家都感到了切肤之痛,所以对汉奸尤其憎恨,李富贵手握重兵非但不来营救京师,反而处处替洋人讲话,现在他在北京已经被誉为大清国第一汉奸,而在外省李富贵则利用自己的传媒力量与北京刮出来的各种风言风语对抗,很多地方都掀起了一场关于李富贵的讨论,而李富贵前一段时间挑头反对清廷割让黑龙江北的土地,拒绝美貌洋妞的求婚,以及在决斗场上和洋人刀兵相见的确也为李富贵挣回不少分,这场大辩论为传播西学可以说立下了大功,除了一些死硬的保守分子,大部分人想要把这场辩论弄明白的话就不能不了解一些西方的资料,毕竟他们辩论的对象不是一个儒生,所以拿圣人的话去套他根本不管用,那简直如同指责一个强盗随地吐痰一般好笑,为了批判李富贵只有更广泛的去搜寻材料,而那些偏向李富贵的人就更需要从西方文明中获取弹药。

                  相对来说李富贵的传媒优势在下层更强一些,而反对李富贵的力量更多的来自于上层,不过的确也有不少开明的知识分子开始正视李富贵了,以前由于李富贵的种种做作这些人虽然并不是很排斥李富贵,但是仍然把李富贵视为贩夫走卒那一类的粗人,并不怎么看得起他。可是现在李富贵越玩越大,江北的繁荣也让他们感到震惊,连云港作为当今中国治安的典范被各地的商人们口口传送,这一切都让他们感到迷惑,以一个粗人治理一省却能取得各地都没有的政绩,这就不能简单的归为运气好了。比较敏感的已经在思考李富贵是否不仅仅从洋人那里学来了打仗的诀窍,毕竟他的那一套管理地方的办法有太重的洋味,怎么看都是从外国人那里学来的。

                  最终这场讨论使得一些知识分子决定眼见为实,亲自到江北去瞧一瞧。徐继畲的到来让李富贵喜出望外,《瀛环志略》在李富贵看来实在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作品,没有来到古代之前他还真的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中国人中能有如此有见识的人,《瀛环志略》也作为各个学堂中的高级教本被使用。虽然对这样的人李富贵早有招揽之心,可是一看他的履历李富贵还是心凉了半截,就不说他的进士出身,人家怎么说也是做过巡抚的人,虽说现在很不得志,可是要他屈就到自己这个二鬼子手底下做事,恐怕指望不大。现在终于自己送上门来,李富贵当然是热情招待。

                  正赶上那些回国的留学生开办讲座,这些学生们分工合作一下子弄出七八个MBA班,名目繁多,倒也热闹非常。李富贵也经常去凑个热闹,现在正好拿来镇一下徐继畲。

                  实际上徐继畲一到淮阴就被镇了,这里市场繁荣、人民富足自不在话下,最让他吃惊的就是这里华夷相安的和平景象。要知道当年他这个福建巡抚就是因为他对几个租用民房的洋人不够强硬而被参掉的,当时福州的洋人恐怕还没有淮阴的零头,而淮阴又是内陆城市,不在五口之内,这实在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想到李富贵的那种种流氓行为,徐继畲不禁仰天长叹,“早知如此,我也不会混到如此下场,这个市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MBA的课程不仅仅镇住了徐继畲,也镇住了李富贵,别的课程倒还罢了,这些学生出去仅仅几年,大部分只是仰仗口才好把自己学的一些零散东西再加上这几年的见闻云山雾罩的侃出来而已,这样的课程能唬住别人却唬不住李富贵,李富贵在课上提出的问题往往一下子就指到了点子上,算是给这些海龟一个下马威,而坐在他旁边的徐继畲则是对李富贵的西学佩服不已。徐继畲对西洋的认识主要来自书本,所以听到这些留学生的见闻也觉得很有意思,可是李富贵却能够说出这些见闻背后的文化背景,或者察觉到哪里是在吹牛,这实在让徐继畲百思不得其解,听李富贵的语气这些都像是他亲眼所见的一般,难道他当年有游历诸国的经历?

                  镇住李富贵的是一对同宗,索昭和索岚,李富贵在这里听课基本上看自己的兴致,从不事先看他们讲的课程,毕竟这里讲的东西不会超出他的理解范围。所以当他听到这哥俩在讲台上讲起共产主义的时候李富贵实在是吓了一跳,这一堂课是李富贵有生以来上的最认真的一堂政治课,徐继畲则在旁边皱起了眉头,前面几堂课也有一些无父无君的观点被提出来,但是如果拿诸如“民贵君轻”这一类观点去套的话也还说的过去,但是今天这两个小伙子说的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了。

                  课间徐继畲悄声的对李富贵说:“李大人不觉得这两个人说得太过分了吗?他们这简直就是公然鼓动老百姓造反。”

                  李富贵点了点头,“是有那么点意思,不过徐大人有没有想过,老百姓之所以想造反并不是因为有人去鼓动他们,而是有更深的原因。你们总是会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难道就不能真正的找一找原因吗?”

                  徐继畲长叹一声,“民情困苦确是实情,可是也不能任由他们鼓动啊。”

                  李富贵点了点头,看来这位也还没有真正的理解这朝代更替背后的本质,“我会找他们说说的,我这里就算再先进还是大清的土地,不是吗?”

                第三十六章 共产主义

                  索昭和索岚站在李富贵面前不禁心头惴惴,李富贵现在在这些接受了西式教育的年轻人眼中地位十分崇高,不但学识渊博,而且开明的任何人都想不到,就说这次回来的学生中有很多都把辫子给剪掉了。生活在西方的环境中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这些留学生平时的体育运动可不少,因为虽然在许多功夫片中高手们甩辫子的动作都很帅,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拖着一条辫子实在是很麻烦的事情,不信看看那那些女运动员有哪个留大辫子的,当然折衷的做法是留一条半长的马尾,这些就属于比较聪明的学生了,而激进的更喜欢连根剪掉。结果回家老子、老娘一见之下都是痛哭流涕,没有一个能接受儿子这幅半人半鬼的样子,还有一个因为从见到游子归来的喜悦突然跌落到儿子没有辫子的恐惧而昏过去的,可是谁都没想到李富贵对此只是轻描淡写的哼了一声,然后对向他报告的人来了一句:“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留发不留头的把戏,再罗索我先把你的辫子剪了。”

                  可是共产主义即便在西方也是大受迫害,所以两人这次对自己将要遭受的打击还是有一些心理准备的,他们早就商量好,如果李富贵要治两人的罪就由索岚一个人顶下来,同时尽力的说服李富贵,而索昭暂时屈服,以后慢慢在民间发展党员。

                  李富贵坐在那里没有理会这两个小伙子,而是把他们的授课讲义仔细的看了起来,说句实话这上面的东西与他当年在政治课上学到的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把上面的内容浏览了一遍之后李富贵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两位共产主义传播的先驱。

                  “我记得送你们去曼彻斯特是去学机械的,你们怎么会想到学了一套共产主义回来。”

                  看到李富贵的态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温和得多,两个人心中都燃起了希望之火,如果能说服李富贵那将对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产生巨大的推动,他们在心底里总抱有万一的侥幸,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一回来就大张旗鼓的宣讲共产主义的原因,他们的内心中还是希望能够引起李富贵的注意。

                  “大人您在我们远赴英伦的时候就告诉我们,不要光低头去学技术,也要抬头多看看西方的先进理论,现在西方最先进的就是我们所传播的共产主义了。”

                  李富贵点了点头,“还真是又红又专啊,这么说你们对机械也很熟咯。”

                  “我们对各种车床都能很熟练的操作。”索岚骄傲的回答。

                  “这就好,现在的中国不管你有多么高深的理论,还是必须有一技傍身才行。你们是怎么接触到共产主义的?见到马克思了吗?”按照李富贵的记忆这位革命导师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英国,不过好像马克思一生都致力于理论研究和编写《资本论》,未必有工夫去指导两个东方来的毛头小子。

                  听李富贵平淡的口气,似乎他对欧洲的共产主义颇为了解,索昭和索岚对望了一眼,“没有,不过我们的老师弗里德里希.威廉.沃尔夫是马克思先生的挚友。”

                  李富贵把这个沃尔夫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在心里轻蔑的哼了一声,“一个无名小卒。”

                  李富贵把桌上的材料向后翻了几页,“可是马克思的观点是说共产主义将在资本主义高度发展之后到来,而现在的中国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封建主义社会,似乎还用不上这么先进的东西吧?”

                  二索现在激动的双手打颤,李富贵没有直接反对他们的观点,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索岚的眼中显出得意之色,他们两人原先对李富贵有不同的看法,索岚认为李富贵的作为中有许多东西虽然说不上共产主义,但是能从中看出来这个人并不是完全站在剥削阶级的立场上的,再加上他的贫苦出身,应该是个可以争取的对象。

                  索昭抓住这个话头表明了他们的立场,“所以说我们的政治主张与大人并没有冲突,您是想在中国发展资本主义,而我们为了共产主义的早日到来也会尽力的让资本主义发展得更快、更完善。”

                  “那是当然的,我对共产主义并没有偏见,更何况我一向主张百家争鸣,不过煽动民间暴力则不在此列,说起来你们的家族也算是剥削阶级,难道你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关于共产主义中的暴力革命一条索昭和索岚也有不同的看法,不过就目前中国的情况想来在他们这一辈进入暴力革命的阶段恐怕是不可能了,所以两人也就搁置了这个分歧。至于说到家庭的问题索昭倒是神色一暗,“我们的家族剥削劳动人民是不对的,不过这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也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想现在我们并不会起什么冲突。”

                  索岚显然不同意这段话,不过在李富贵面前他也不敢显得太过激进,可是脸上还是显出了忿忿之色。

                  看得出来索昭的观点更为平和,而索岚则更加激进,“现在的中国百废待兴,时不我待啊,共产主义既然对现在的中国还不是一个很实用、迫切的理论,以后就不要在MBA里教授了,你们空余的时间如果想传播一下的话我倒是不反对。”

                  李富贵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非常的大度了,两个人点头称是,虽然同意了不再在课堂上讲授共产主义,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愿意放弃现在这个机会来感化李富贵,所以索昭就接着问道:“大人您是否相信这样一个世界大同的共产主义社会将会到来呢?”

                  “将来会不会有还真不好说,不过以前是有的。”

                  李富贵的回答让二索面面相觑,“大人您可能是误会了,原始社会不是共产主义,他们那种低层次的共产不是我们的目标。”索岚赶忙澄清。

                  “我说的不是原始社会,我所说的共产主义的出现要比原始社会还要早,虽然不敢说就是共产主义,但是如果拿着你们写的这些特征去套的话,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二索更糊涂了,难道李富贵说的是史前文明——亚特兰蒂斯?没听说过亚特兰蒂斯是共产主义啊?“恕我们才疏学浅,我们实在不知道大人说的是哪一种社会形态?”

                  李富贵笑了笑,“你们观察过蚂蚁的社会形态没有?他们实行的就是共产主义。”

                  这话当然大出二索的意料,“蚂蚁?”

                  “是啊。”李富贵拿起桌上的材料,“让我们逐条核对一下,首先,共产主义社会生产力高度发展,物质财富极大丰富,达到了可以满足整个社会及其成员需要的程度,蚂蚁们在这一条上做的是差一点,不过生产力高度发展也是相对来说的,蚂蚁社会应当说还是做到了按需分配,这就符合了共产主义的第二点特性: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则。你看蚂蚁的社会中没有货币,也没有以物易物,更没有一些蚂蚁组成一个委员会来督促大家劳动和分配劳动成果,也没看他们实行配给制弄些肉票、粮票什么的,这应当算是各尽所能、各取所需了吧?”

                  李富贵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而二索的脸色已经有点绿了,“我们再看看第三条,生产资料的占有关系彻底摆脱了私有制的束缚,生产资料和劳动产品归全社会公共所有,我相信这一条最不会产生异议,我们就帕斯过去。第四条:产生剥削阶级的社会条件不复存在,阶级和阶级差别都将消灭,蚂蚁们基本上也符合了这一条,虽然它们分为蚁后、兵蚁、工蚁,而且不同的种类消耗的食物也不同,但是蚁后吃得多是因为它需要的多,并不能说他在剥削工蚁,对不对?至于大家都拥有共产主义道德与觉悟和国家将会消亡这两条,前者不太好说,毕竟我们无法进行沟通,究竟蚂蚁们的觉悟有多高谁也说不清,可是后者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蚂蚁的社会中是没有国家这种机构的。六条当中有两条不太符合,四条完全吻合,差不多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了吧?”

                  虽然二索对李富贵天外飞仙式的想象力感到震惊不已,不过索岚还是要抗辩一下,“怎么能说蚂蚁社会没有国家,两窝蚂蚁遇到一起就会打仗,这应当算是一种国家行为了。”

                  李富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对,两窝蚂蚁就是两个蚂蚁社会了,国家只能存在于同一个社会中,就好像人类社会与蚂蚁社会的对立不能用任何一种经济、政治学的观点来阐述,因为这是两个社会。”

                  索昭有些气沮,不仅仅因为李富贵看来不可能接受自己的观点,也因为李富贵举的例子很有说服力,当初他刚刚接触共产主义的时候简直把这种理想奉若神明,完全陷入到这种大同社会的理想狂热中去,可是现在李富贵的兜头一盆冷水让他冷静了不少,“大人认为共产主义不可能实现?”

                  “没有啊,人们说得道的神仙能够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那是在古代,你们也知道古代社会演变的很慢,而现代社会则不同,一切都在突飞猛进,所以现在就算是神仙恐怕也只能知道一两百年后的事情。我不是神仙,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有了一次奇遇我连二十年后的事都算不出来,即便是在得到奇遇的情况下我也只能推算出未来社会两百年后的大概样子,人类终极社会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不是我所能揣测的,我只能说在两百年内人类社会没有向你们希望的方向演变。至于说人类最终会不会真的变成蚂蚁那样这我就不敢说了,有不少科幻小说都做过这样的设定,毕竟蚂蚁的社会可能是地球上最早的社会形态,而在这期间地球上出现了无数的物种称王称霸,可是它们都消亡了,而蚂蚁们仍然繁荣昌盛,我相信它们也能看到人类灭亡的那一天。这是一种无比稳定,同时还能适应各种变化的社会形态,从这样一个角度上看蚂蚁的社会的确很像一个终极形态。”

                  李富贵的这段话并不能让二索宽心,索岚仍然很不服气,可是一是又找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来反击李富贵。李富贵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你们真的能确定共产主义不是老马在看蚂蚁上树的时候突然得到的灵感吗?”

                  “当然不是,马克思先生的学问震烁古今,他的思想怎么可能来得如此儿戏。”索岚已经不再顾及什么,直接顶撞起李富贵了。

                  “不见得啊,你们也不要太高看伟人,你们相不相信一个被誉为百年不遇的将星,会常常在作战前的作战会议上给他的部下讲黄段子来让自己平静下来,而且他还经常从这些黄段子中提取灵感来克敌制胜。”

                  “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怎么不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也会害怕,害怕的时候就说一说男女之间的事情来稳定情绪。”

                  自己的偶像一个一个的被打碎让索昭失魂落魄,可是索岚在短暂的失神之后重新坚定了自己的信仰,看着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坚毅李富贵也很佩服这个小伙子,他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一条妙计。

                  拍了拍索昭的肩膀李富贵让他回去休息,他现在的脸色如同死人一般。打发走索昭之后李富贵开始专攻索岚,“我不记得那位伟人说过:万事以后手为先,也就是说做事情的时候必须留下后着,我想知道如果共产主义不是人类必然的结局你们有什么补救手段吗?”

                  索岚正色道:“大人,我知道无法让您接受我的理想,但是您同样也无法让我放弃自己的信仰,既然我们的方向不同,那就各尽其力,让历史来断定谁才是正确的。”

                  “小伙子很不错,你的条理很清晰,不过我们的方向不同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合作,如果我提出一个合作方案对共产主义和中国还有你都有利,你有没有兴趣呢?”

                  “这样的好事我当然有兴趣,我想您不会是想让我在中国组建共产党吧?”索兰对李富贵的商人习性有所耳闻,李富贵虽然斤斤计较,不过他倒真的没有给与他合作的人亏吃,这一点使得他在两江的信誉非常好,所以虽然索岚不喜欢他的语气而语带讥讽,不过还是很想听听李富贵究竟能拿出一个什么合作方案。

                  “我听说马克思先生的生活非常清贫,是不是这样?甚至需要朋友的资助才能继续他的研究。”

                  “是这样的。”索岚不知道李富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如果我出钱资助他呢,我听说出版挺费钱的,要是《资本论》这样的旷世大作因为银子的问题而不能面世,那岂不是让人扼腕叹息。”

                  索岚狐疑的看着李富贵,他愈发弄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当然我不能直接把钱汇到马克思先生的账户里,这样的话我相信他老先生是一定不会接受的。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帮助我做这件事,你愿意吗?”

                  “您是想让我再回英国去?”索岚在心中猜测着李富贵的意图,这实在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唯一沾点边的就是李富贵想支开自己,可是索岚可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有这样大的价值能让李富贵这样费心。

                  “不完全是这样,我希望你回到欧洲去,帮助那里的共产主义事业发展,目前我手头也比较紧,也只能资助一下马克思,将来你应当能够获得更多的经费,到时候推动欧洲的共产主义革命。”

                  “你想让我打入革命的内部?”这可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可是又有点不像,索岚一点把握都没有。

                  “那样就不是双赢的局面了,只要你愿意你就永远是一个革命者,当然这笔经费的使用我会派人监督,我需要确定每一笔钱都用在了共产主义革命事业上。”

                  “双赢?这对您有什么好处?”索岚的脑子已经开始混乱了。

                  “这算是我对给你的一道考题,如果你哪一天能够算出我的意图,那就证明你在政治上真正成熟了,我还会以一个高手的身份给你一些指导,比如说如何进行武装斗争,如何通过配给制大力发展工业,这些我还需要整理一下,过几天可以给你一个书面的东西,现在只能给你一点忠告,目前发展革命事业的最佳地点是法国,我估计十几年内法国就会有一次大变动,你们有很大的机会成功,如果错失了法国的机会,就应当把革命的重点放到俄国,当然意大利也有成功的机会,不过考虑到他们在军事上太过无能,就算革命成功了也很难坚持下去。英国是不用考虑了,普鲁士的几个巨头太厉害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重点是法国和俄国。”

                  索岚沉默良久,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推算出李富贵究竟想干什么。

                  “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你们自己的理论也说中国目前并不适合进行共产主义革命,如果你留下来你的一生都将在这里默默无闻的替后人打基础,可是如果你去欧洲背后又有我的支持,想想看,你将会开创多么波澜壮阔革命事业。”李富贵抛下了甜蜜的诱饵。

                  索岚终于决定接受这个合作,毕竟在这样一个合作中李富贵最厉害的手段不过是停止援助经费,这样看起来不管怎么算自己这一方都不会失去什么。

                第三十七章 营救计划

                  徐继畲在淮阴只呆了几天就产生了要写一篇游记的想法,进士出身做过巡抚的他这个时候还没有依附李富贵的想法,不过淮阴的所见所闻实在让他创作的欲望变得不可遏制。最先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淮阴城里几条水泥铺设的公路和上面来来往往的黄包车,这也是李富贵最为骄傲的两项成就,因为这两样东西已经做到了百分之百的国产化,水泥铺设的道路平整如镜,这在当时的人们眼中实在算是一件奇景,再辅以街边那些两三层的小楼和窗明几净的玻璃窗,的确让人耳目一新,要知道当时即便是北京也是晴天一团灰、雨天一地泥,道路设施相当糟糕,城市建筑也大多十分破旧。

                  而徐继畲对黄包车也是大加称赞:"以一人代曳驰行,稳而价廉,实为一桩美事。"兴趣盎然的徐继畲忘了李富贵的学历,摇头摆尾起来。

                  从这一句话中李富贵就知道这个徐继畲是自己人,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效率,这在当时的官员中极为罕见,实际上很多保守的士大夫们反对技术革新的一条重要理由就是任何革新都将会节省人力,于是他们就悲天悯人替那些被节省下来的人力的生计考虑,比如黄包车以一人拉一人,与原来的轿子相比最起码要裁撤一个人,多的就要裁撤七个人,如果是他们看到黄包车一定会说:"天下轿夫以十万计,经此裁撤十去六七,况废一人则五口之家不得赡养。是三十万人之生命,托与此矣,何为必用机器,以夺此数十万人之口食哉。"

                  不管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是怎么想的,黄包车还是以价廉、快捷开始风行起来,连北京也开始渐渐出现这种搅风挟尘、声震与耳的车辆了。与黄包车相比自行车就很不成气候了,淮阴只有少量的自行车,还全都是进口的,这种一个轮子超大,一个轮子巨小的车子连李富贵都不敢尝试,只有衙门里的一些信差被迫使用这种交通工具,他们的主要作用还是观赏大于实用。徐继畲对自行车也是颇多不屑,在他看来这种东西正是西方人奇淫技巧而惠不至的典型,虽然看起来非常神奇,但是并无什么真正的好处。对于这种观点李富贵不置可否,虽然他知道自行车将在未来大行其道,可是就目前而言它的确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克服。

                  在淮阴的见闻中如果说最让徐继畲震惊的莫过于火车和石印局,任何一个第一次见到火车的人都会被它的声势所吓倒,徐继畲也不例外,震惊之余站在那里忘记了评论。

                  而徐继畲对石印局会产生如此大的反应倒有些出乎李富贵的意料之外,实际上李富贵自己对印刷革新所能产生的影响本身就认识不足,在这个铅印技术已经相当成熟的年代,李富贵不可避免的对石印表现出了一定的轻视,要不是汉字筑模一直有问题他才不愿意去弄这么一个过渡性的技术。

                  对于石印徐继畲在福建的时候也有所耳闻,当时就将其视为一项很神奇、有用的发明,不过当他在李富贵这里看到一座以蒸汽机带动的印刷厂的时候,他的惊讶简直难以用笔墨形容。在认真的观察了从制版到成书的全过程,一路心算下去,最后徐继畲几近癫狂,让李富贵看得有些担心。实际上这个时候徐继畲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他决心从这里向山西贩书,当李富贵听到他的这个想法的时候不禁愣在那里,这位老兄的志向未免太小了一些。

                  "以徐兄之大才,不管是著书立说,还是巡守一方,都是绝没有问题的,为什么会想到要做这商人行为呢?我不是看不起商人,只是商人有千千万万,他们都能做这个贩书的事情,而徐兄才高八斗,应当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才好。"李富贵当然不愿意让到嘴的鸭子再飞走了,所以很明确的反对徐继畲的打算。

                  徐继畲听了这段话立刻大摇其头,"李大人这个书局应该也向山西等地发售书籍吧?"

                  李富贵点点头,"我们这个书局印的书现在行销全国各地,山西自然更不在话下,所以我说徐兄不必再做这些事情。"

                  "那不知所发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书籍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人家要什么我们就印什么,一切以客户的要求为准。"

                  徐继畲叹了一口气,"我这几年讲学也常与书商打交道,这些商人唯利是图,那些功在国家的好书往往因为乏人问津他们就不进,有时候遍寻一城而一无所获,实在是令人叹息。现在李大人这里书价便宜,难得的又是各种书籍齐全,所以我打算贩一些书回去,推荐给朋友、书院,定要借此开一时风气之先。"

                  徐继畲说的话在李富贵看来也的确有他的道理,不过他还是觉得任由这个老头子一个人去做这样的事未必能起到什么效果,"原来如此,徐兄良苦用心让李某钦佩,不过您也一把年纪了,这种风里来雨里去的事情恐怕不适合您来做了,您看这样如何,我知道您是做过巡抚的人,我也不敢说招您做幕府,就这个书局您有没有兴趣?"

                  徐继畲对这个书局当然有兴趣,不过他不知道李富贵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您如果有兴趣,我就把这个书局送给您,以后这里的一切由您主持,至于您想往内地卖先进的现代书籍,这也好办。"李富贵抬手叫过站在不远处的主管问道:"我们这里向内地卖的最好的都有哪些书?"

                  "回大人的话,卖的最好的有《康熙字典》,还有一些宅第风水的书。"

                  "我们的书价比他们本地价便宜多少?"

                  "运到当地大概还能便宜两成。"

                  "还有让利的空间吗?"

                  "有,在现有价格上再折个两成应该还能保本。"

                  "李大人的书成本真是低啊。"徐继畲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仔细翻看,书籍印刷精美,纸张的质地也不错,他实在弄不明白价钱怎么会这么便宜。

                  "我们用的纸也便宜,海州那边有两家造纸厂,从东瀛进口木材造纸,成本很低的。"主管对这一行倒是颇为精通。

                  "很好,你下去跟他们说以后就按保本价销售,但是进十本康熙字典要搭配一套《瀛环志略》,那些什么宅第风水的书也是十本就搭配一套《海国图志》,至于其他的书如何搭配由徐先生定夺。"

                  李富贵的这个提议实在是非常诱人,由于李富贵的种种倒行逆施,徐继畲暂时还没有投靠他的打算,这些天他在淮阴同样看到了一些让他无法接受的东西,前面那些奇怪的学说毕竟是从西方传来的,徐继畲还能容忍。可是在这里有一些对传统的颠覆就让他感到有些害怕,比如说淮阴这里的士子如果死了老子也就随随便便的守个一两个月的孝就算完事了,这在徐继畲看来实在有些狂悖,不过他在心底里也承认这样有很多好处,可是关键是别人会怎么看。几千年来历朝历代都是以孝治天下,像李富贵这么一弄,徐继畲实在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但是这个书局又让他实在是喜欢。

                  李富贵看出了徐继畲的犹豫,"其实这个书局虽然我出了很大的股份,但是它并不是一个官办的东西,仅仅是一件私产,所以徐兄大可不必有太多顾虑。"

                  这段话让徐继畲下定了决心,他现在只是还想继续观望一下,这期间只要不与官面上的李富贵有什么纠葛应该不会受到什么牵连,"李大人如此厚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赠与就不要再提起了,我对这书局也确实喜爱非常,就算我在这里学一学这西洋的物事,书局自然还是李大人的。"

                  李富贵的确有把书局送给徐继畲的意思,虽然这个书局也是花了大价钱办起来的,不过从这位徐继畲的资历上来看,李富贵相信这个人是这个时代极其罕见的清官,虽然李富贵很难理解一个大清的官员不贪污是怎么做到巡抚的位子上的,不过从他自官场退下后就在平遥超山书院授课来看他这些年的官宦生涯积攒的银子的确不多。

                  “其实书局并不怎么挣钱,徐兄又是这么喜欢,又何必客气呢?”

                  不管怎么说徐继畲总是坚辞不受,李富贵也就不再坚持了,他毕竟只是想留下这个人,至于其他的方面李富贵并不在意。

                  这段时间北方可是相当热闹,额尔金自从巴夏礼一行被清廷扣押之后变得怒不可遏,不再理会刘铭传布下的蜘蛛网从静海和直沽两路进兵猛攻天津,天津城防坚固又有大军囤积,武器也较其他地方的部队先进,英法联军连攻三天也没有拿下来,这样一来额尔金就有一些进退失据了,他的后方民团的活动也变得相当的活跃,很多地方都变得难以控制。不过他所面对的也不全是坏消息,谈判使节被扣的报告被火速送往国内,印度总督鉴于印度起义已经逐渐平息,现在虽然还有一些势力在顽抗,不过覆亡只是迟早的事情了,所以决定向中国派出援兵,现在额尔金决心不惜血本拿下天津以保持一个强硬的姿态,到时候再和清廷谈条件,李富贵已经保证尽全力营救被扣的人员,所以额尔金现在倒不是很为巴夏礼他们担心。

                  巴夏礼在北京的大牢里对李富贵的观感有了很大的改善,他自从在连云港受辱之后心中一直对李富贵恨得不行,可是偏偏是被一个女人打了,连报仇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在心中暗暗咬牙。可是这次祸不单行被清政府扣押起来当作人质却又是李富贵雪中送炭施以援手,这倒是很让他很感动。他们这些人刚到北京的时候吃了点苦头,尤其是他,巴夏礼可算得上是个老牌侵略者了,他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到中国来了,在李富贵认识的所有洋人当中他算是中国话说的最好的了,实际上他在联军中的地位并不算高,只是一个参赞,可是这一点并不为清政府所知道,实际上大清帝国的朝中大员们对英法两国在中国的人员组织结构一无所知,而巴夏礼在广东从事侵略活动多年,现在又来主持谈判,理所当然的被清廷所重视,所以现在被当作侵略军的头子,对此巴夏礼一直觉得十分冤枉。

                  李富贵的人到了北京大把的银子撒下去之后这些外国人的境况立刻大有好转,宇文起也亲自到牢中探望过这些家伙,经过这件事之后李富贵才知道原来只要有银子圆明园也并不难进。在宇文起看来这些洋鬼子倒也硬气,虽然身被囚禁但是仍然趾高气昂,巴夏礼表现的尤其是桀骜不驯,即便听到可能会被杀头也面无惧色,这倒让宇文起暗暗佩服。

                  宇文起把李富贵的营救计划稍稍透漏给巴夏礼,当听到最后还有一招武装抢救的时候巴夏礼一下子激动起来,“我看前面的办法都不管用,你们富贵军对付北京的这帮八旗兵一个能打一千个,就用武力吧。”

                  “我们大人说了,武力仅仅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您还是再忍耐一段时间,这里上下我们都打点过了,不会让您吃亏的。”

                  “不管用的,我还不了解你们那个皇帝吗?他现在是把我当作这场战争的谋主,无论如何是不会放我的,夜长梦多,告诉你们李将军,大英帝国的朋友是不会忘记他的,即便他因此惹出什么麻烦我们也会作他坚定的后盾。”

                  宇文起点头答应把话传给李富贵,李富贵这个时候终于作出了军事行动,本来李富贵并不想在赵婉儿快临盆的时候远离老窝。可是北方的种种事端让他实在是坐不住了,于是在天津被英法联军攻克后借口勤王率第一军团缓缓北上。在李富贵看来,咸丰正在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这个时候李富贵得到了扣押谈判使节事件的一些内幕消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咸丰扣押巴夏礼竟然有擒贼先擒王的意思,当他看到载垣在奏折里说:“该夷巴夏礼能善用兵,各夷均听其指使,现已就擒,该夷兵心必乱,乘此剿办,谅可必操胜算”的时候,李富贵真的感觉自己快要吐血了,也正是这一段话让他下定决心从幕后站出来。按照李富贵的计算现在双方都无法完全信任自己,那么这个棋盘中既然有了第三方的存在,那他们应当会寻求一种更快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李富贵的确不希望北方的乱局再继续拖下去,实际上现在他就有一点控制不住局势的感觉了。

                  英国公使包令对此的评价是:“一只恐龙终于踏上了天平。”

                  对这句话额尔金有些不能理解,“我总觉得你对李先生的防范心里似乎太重了一些,他在此前为了营救我们的同胞说得上是尽心尽力,现在率军北上我相信对清政府的压力会更大一些。”

                  包令点头称是,“我并不是从李富贵的心理去分析的,事实上我一直无法摸透这位李先生做事的逻辑,我只是就目前的形势作出这样的判断而已,我们攻打天津伤亡不小,弹药补给也有些不足了,清军并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无能,而这个时候如果李富贵到了这里我们在军力上就不再掌握主动了。”

                  “我想你的忧虑完全没有必要,李富贵不过只带了五千人北上,而我们很快就会有一支援军,相信他不会对我们产生什么样的威胁。”

                  英法联军或许可以忽视李富贵的威胁,可是清廷就不可以了,现在战场仍然还处在胶着状态,天津虽然丢了,但是天津的保卫战打的还是不错的,而且僧格林沁又趁这个机会重新夺回了静海,所以在咸丰看来战局并不算太坏,可是现在正在调集大军准备围剿洋逆的时候李富贵却突然带兵北上,这一下可把清廷所有的布置都打乱了。咸丰急忙下诏命令李富贵就地驻扎不得继续北上,李富贵倒也听话,接到诏书后就在济南府的青阳寨停了下来,同时开始架设从徐州经兖州、泰安到济南的电报线路。虽然李富贵老老实实的奉诏,可是北京仍然对他很不放心,咸丰更加紧了军队的部署,因为在他看来五千人的富贵军还不足以动摇他的社稷,所以李富贵这次北上明显带有试探的意思,如果自己应对得不好李富贵很有可能借助洋人的帮助直接踏上龙庭,这让咸丰感到极度的恐慌,实际上在天津被攻占后咸丰有暂时离开北京避一避洋人的风头的想法,虽然他还是认为清军可以击败英法联军的,但是真的等到联军打到了天津,他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发其虚来,可是现在李富贵一旦北上也就意味着把他逃跑的路线给完全堵住了。即便咸丰不擅长分析形势他还是能够想象的出如果自己离开北京,李富贵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入主京师,再由他主持与洋人的谈判,到时候自己想要在从热河回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三十八章 奇袭

                  咸丰思来想去,最终把希望寄托在李富贵现在北上只是试探这样一个分析上,他相信李富贵不敢公然伙同英法联军攻打北京,只要自己不给他留出空隙相信他还没有办法插进来,正如懿贵妃所说只要击败了英法联军李富贵自然气焰全消,所以必须加紧与洋人的决战准备。也正是在这个期间咸丰听到了一个不错的说法,那就是现在大清的军队十倍于敌,如果士气够高的话一鼓作气就能把洋人都灭掉,而鼓舞士气的方法中没有哪一种比皇帝到前线效果更好的了。

                  这话倒是让咸丰心中一动,的确御驾亲征又没有说一定要亲冒锋矢,上阵搏杀,只要自己离开北京,再到天津的这一段设立行辕相信前方将士肯定会士气大振,这个念头一经萌发就变得无法再遏制,于是第二天朝堂之上,这就成为了大家的议题,虽然大多数大臣认为皇帝亲征多少有些危险,但是咸丰只是要坐镇武清,前面又有大军重重阻隔,按说这种行为不算是太过出格,所以大家只是说一些模拟两可的意见,既不愿反对皇帝,又不想承担这个怂恿至尊涉险的名头,大家商议了一整天最终还是咸丰拍了板,事情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皇帝出征自然少不了一番鸡飞狗跳,额尔金当然很快就通过好几个渠道知道了这件事,这里面又以风自强所提供的情报最为翔实准确,这个情况让额尔金大伤脑筋,现在清政府摆出这么一种决一死战的架势真的让他很难办,由于巴夏礼一干人等被对方扣押,使得他也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可是现在决战虽然他仍有把握击败周围的清军,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可就要很难过了,天气逐渐转冷,如果后援来的稍微晚一些的话,那时就是严冬将至而军备却不足。

                  就在额尔金冥思苦想之际,风自强把刚刚拟好的"斩首行动"拿出来给额尔金过目,在这个计划中英法联军将派一支奇兵绕过正面防御的清兵突袭武清,擒拿满清的皇帝以交换被扣押的人员。这让额尔金流下了一头的冷汗,这个计划极为大胆,按照风自强的建议将由三千名英法联军伪装成一支清军的骑兵星夜奔袭,路上如果顺利的话这支部队将在拂晓前到达武清,然后用炸药炸开城门,一举捉住咸丰皇帝。

                  额尔金当然知道如果这个行动成功这场战争将会就此结束,而自己也必然成为西方历史上的一个传奇人物而名留史册,毕竟相比起来俘获印加皇帝阿塔瓦尔帕的皮萨罗所征服的土地和人口与中国相比实在是太小了。可是与巨大的机遇伴随而来的是极大的危险,现在的中国军队虽然并没有把天津围起来,但是如果想从他们之间穿插过去而不被发现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夜间行军全靠向导,如果这个向导有什么问题那大军将有可能在夜间遭到埋伏,额尔金暂时没有办法作出如此重大的决定,所以让风自强先出去,他还要找其他人商量一下。

                  风自强泱泱的离开了额尔金的屋子,没能说服这个外国人直捣黄龙让他感到焦急万分,就现在的情报来看,清军正在有步骤地围困天津,所以越往后拖行动就越危险,当这个行动计划由李富贵提出的时候风自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而这个计划他和刘铭传一起反反复复的研究了好几遍,可以说已经考虑到了大量的意外情况,可是现在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要被这些洋鬼子给错过了,这当然让他心急如焚。

                  额尔金和包令、葛罗他们连夜研究这样一个计划,让额尔金有些奇怪的是包令对此十分支持,"包令,你应当知道我们如果这样做的话就意味着完全信任李富贵,不仅仅是相信他的诚实,同时要相信他的能力,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们应当对李富贵更保留一些吗?"

                  "可是你一直认为李富贵是个好人的,怎么心里也没底了?"包令向额尔金打趣道。

                  "我并不是说现在不相信李富贵了,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直接就可以决定我们这场战争的胜负,完全把宝押在李富贵身上是不是太悬了一些。"

                  包令点了点头,"表面上看的确是有些危险,不过我对李富贵的能力倒是十分相信的,在战场上他的决定应当说有一定的分量,至于对他在诚实方面的表现我仍然有所保留,我之所以在这件事上相信他是因为李富贵停在山东,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大败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你前一阵子还有些担心李富贵。"

                  "如果李富贵开到京畿一带整合这里的清军与我们作战他将获得很崇高的声望,这种声望可以协助他对抗他们的皇帝。可是如果他躲在山东那这场胜利的荣光将会落在皇帝头上,那样对他并无任何好处,即便皇帝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可是李富贵本来就是功高镇主,他就是再立多少功劳也没用,所以我相信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卖我们。而以他的能力来看,如果他不是故意出卖我们那这个计划起码有七成的把握。"

                  葛罗对此仍有一些保留,"这个事情毕竟太过冒险,既然李富贵已经保证我们被扣人员的安全,我想我们没有必要采取这样激进的手段。"

                  两个人都看着额尔金,等待着他作最后的决定,额尔金反复计算终于决定赌上这一把,因为如果失败了这次行动仍然可以被看作是为了救援被扣押人员而做出的最大努力,相信那仍然是一个可以原谅的错误。

                  葛罗看到额尔金已经做出了决定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三人立刻走出会议室分头布置起来。这个决定一旦下了那准备工作就将变得极为紧张。清军军服并不难弄,天津失陷的时候有不少物资都没有来得及转移,这其中当然也包含清军的号衣,只是这些外国兵传上这些明显小上一两号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古怪,幸好行动是定在晚上,否则这支队伍可能还没出天津就被发现了。

                  为了加强部队的行军能力,这阵子抢夺来的牲口也被全部拉了出来,最后连风自强的心中也开始打鼓,这支军队实在是很难掩人耳目。一方面联军悄悄的组建特种作战部队,另一方面为了让这支负有特殊任务的部队的行动能够更加顺利,联军也展开了一系列的军事行动打击周边的一些清军,迫使他们退的更远,这样各支清军之间的缝隙也就会加大。

                  自从咸丰亲自坐镇武清之后各路人马的士气的确提高了不少,但是由于皇帝的亲临战场,所以布防需要全面的调整,天津城外的各支清军本来就有些乱,现在遭到猛烈攻击之后很自然的都向武清方向后退,还可以美其铭曰"护驾",相对的两翼的防卫就显得薄弱了一些。

                  终于在四天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支怪模怪样的骑兵部队悄悄的离开了天津城,他们并没有沿海河西进,而是从北面向黄口集进发,其间道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幸好向导显得非常专业,一路向前完全没有什么犹豫。高登作为这次行动的副指挥有一匹看起来还不错的战马,他主要负责后队,这个任务相当的重要,要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不许使用照明在荒野中行军是何等的危险,而且由于士兵们的坐骑和骑术各不相同,很容易就会掉队。

                  让高登赶到万分欣慰的是虽然他这一夜累得不轻,不过当他们赶到黄口集的时候部队并没有走散,而且沿途的清军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在黄口集稍事休息突袭部队不再爱惜畜力,以最快的行进速度折向正西,直奔武清而来,到达武清的时候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个半小时,这是天已放亮,不过城头上并没有看到多少清兵,根据情报驻守在武清的主要是禁卫军中的步军营和虎枪营,咸丰自认为远离战场,所以并没有调动更有战斗经验的部队前来护驾。

                  看到静悄悄的武清城,风自强拨转马头来到这次行动的总指挥——英国人戈尔面前,"上校先生,从现在的迹象来看清军并没有准备,我想我们可以开始进攻了。"

                  戈尔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略加思索就挥手示意全军进攻,这是一次悄无声息的冲锋,既没有嘹亮的军号也没有震耳欲聋的鼓声,联军也没有任何的队形,他们现在必须趁对方没有准备一举冲入武清。

                  随着一声震撼大地的巨响,武清的东门变得无影无踪,那些刚刚醒来的禁卫军将士仍然没有意识到这是敌军来袭,大多数人都只是遥望东面一脸的迷惑。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洋鬼子杀进来了。"立时如同炸了营一般全军开始溃散,奇怪的是东面传来的爆炸声并没有使得他们全都向着西城逃跑,实际上大多数禁军都像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一时之间武清城中混乱无比,这种情况大大打乱了联军的部署。本来在计划中禁军应当是以皇帝为中心就地抵抗,这样联军也就可以顺着抵抗的方向直逼皇帝驾前,在加上在西门外的埋伏,相信咸丰肯定是手到擒来。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城中的混乱场面让联军也无所适从,他们的人数只有清军的三分之一,如果再加上城里的老百姓想要控制住局面实在是力不从心。

                  咸丰在这一天起得很早,军旅生涯让他很不习惯,当东城的爆炸声传来的时候他可能是全城第一个意识到要逃跑的,等到城里真的乱起来了他在一批侍卫的保护之下向着西门狂奔,由于害怕骑马目标太大所以他们都是步行,而因为皇帝的腿脚不好所以由最强壮的那个侍卫背着他向前跑。离西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街上的人群就开始多了起来,再往前走则完全挤不动了,原来戍守西城的禁军看到东城火起、城中大乱,就急忙打开城门想要逃走,没想到城外还埋伏着一队洋兵,乒乒乓乓的一阵枪声又把他们打了回来,这些士兵赶忙又把城门关上,而各处想要逃跑的士兵和老百姓一下子就堵在了这里。

                  看到西门走不通,咸丰一行又掉头向北,几个侍卫拔出腰刀开始清理路障,这么一闹周围的人也发现原来万岁爷就在他们中间,也就跟着向北门跑。而这个时候英法联军仍然控制不住混乱的局面,他们轻易的射杀那些活动的目标,可是却不能让其他人停下来。看到这种情况戈尔只好全军分成小队四面出击,看到局面如此混乱戈尔相信以前在军中普及的中国皇帝知识恐怕排不上什么用处了,所以下达了活捉一切瘸子的命令。

                  咸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逃出武清的,当联军彻底控制了武清之后发现他们没有完成捉住中国皇帝的任务之后胜利的喜悦一下子就被冲走了。在原计划中如果没有捉到皇帝但是攻克武清的话,也算是一个收获,毕竟皇帝的行宫被敌人突袭肯定会对清军在心理上产生巨大的震撼,所以他们也可以趁此机会回到天津。

                  可是事实却与计划中的预测相去甚远,清军有没有受到极大的震撼戈尔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周围的几支清军很快就向他扑了过来。

                  原来这一战虽然没有抓住咸丰,但是还是有所收获的,咸丰在逃跑的时候又惊又怕就昏了过去。所以向各路人马送去的催兵文书措辞极为严厉,大家也都知道大事不好,如果皇帝真的就此归天那所有人都要担好大的干系,所以一个个都点齐最精锐的人马急匆匆的杀回来救驾,而联军这个时候想要全身而退就非常困难了,一天之内在武清城外连杀三场之后戈尔再也坐不住了,他现在不能再顾及士兵疲劳了,要是事态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很快他们就要被清军所淹没了,所以戈尔决定趁着敌人还没有合围杀回天津去。

                  一路逃回北京的咸丰也终于回过味来,这次作战让他真正明白了八旗禁军是一个什么样子,以往他出巡的时候看到周围衣甲鲜明的士兵总是觉得对于他们战力的种种负面评价可能还是有许多不实。这一战终于把咸丰打清醒了,可是清醒的同时他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这次是他第一次与刀兵如此近距离的擦肩而过,可以说是心胆具丧,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咸丰浑身都会颤抖,夜里也连连被噩梦惊醒,在那一个个梦境中大清王朝都迎来了他的覆灭,每当梦到几百年祖宗的基业将在自己手中完结咸丰总是会泪流满面的醒过来。

                  同时战败的耻辱也紧紧地抓住了这位年轻的皇帝,一万多禁军竟然被三千敌人打的落花流水,甚至大多数人连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种惨败在大清开国以来就从来没有过,现在竟然在自己手中出现。咸丰因为身有残疾,而且从小就被精明能干的六弟死死压住,所以在他的内心深处隐藏着那么一丝自卑,以前虽然诸事都很不顺利可是毕竟还能把责任推到臣下的身上,可是这次他实在找不到替罪羊了。为了洗刷自己战败的耻辱咸丰严令各路兵马围剿突袭武清的这支联军,圣旨中口气之重让各位大将背上的汗毛都直竖。所以戈尔他们的回程简直是一路血战杀出来的,天津城中的联军也打出来接迎。两支联军回合之后仍然与清军在天津附近爆发了一系列激烈的战斗,最后当战事终于告一段落之后,大家回过头来都惊讶于这场战争的惨烈,英法联军固然再无出击的欲望,清军也把皇帝的命令抛到了脑后。

                  实际上咸丰这个时候看起来已经有些不清醒了,病倒在床不说,还整天抱着他只有几岁的儿子痛哭不止,诸位重臣对此是束手无策。与表面上的行为混乱正相反的是咸丰的脑子十分清楚,他时时陷入深深绝望的同时又被一个两难的的命题折磨,咸丰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变了,如果稍微应对不当大清朝就会完蛋。咸丰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身后的事情也应该想一想了,如果从祖宗社稷考虑这个时候就应该启用老六,让他做摄政王,以奕欣的才能现在他是把大清朝带出危机的最佳人选。可是这样的话自己的儿子能不能保住性命就很难说了。多尔衮之所以没有篡夺世祖的皇位那是因为孝庄文太后下嫁稳住了他,要说这兰儿倒还真有那么点孝庄文太后的样子,可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自己死后要戴绿帽子,这三难的局面简直快要把咸丰逼疯了。

                  

                  

                • 家园 【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VIII

                  第三十九章 营救

                    北方的变化让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只有李富贵仍然在那里静观其变,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局面对他更有利,他现在真的就在等着咸丰归天了。李富贵唯一担心的就是会不会外面的压力太大最后让朝臣、王爷和太后们合到一起去,如果这样那他就仍然没有机会混水摸鱼。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的明争暗斗李富贵上奏章表示愿意不带兵马到北京看望皇帝,这时朝中已经乱作一团,大家拉帮派的有、暗中积蓄力量的有、到处走动钻营门路的就更多了,不管李富贵带不带兵大家都不想让他再跑到北京来搅事, 所以直接由军机处就把他的奏章驳了回来,内容无非是现在国家形势很坏,像李富贵这样的领兵大将断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擅离职守。

                    由于咸丰突然下令处死被扣押的英法两国的人员,所以李富贵的营救小组有些准备不足,本来他们认为既然这些人被扣押在圆明园,地形也已经摸清楚了,想要救他们并不困难,可是变故来的太突然了,当宇文起得到消息之后处决已经开始,幸好他们这段时间一直都处于戒备状态,只需要稍加化妆就可以开始行动,而且现在所有的皇族都龟缩在北京城里,圆明园的防守也显得薄弱一些。

                    这次突袭几乎成为武清的翻版,借助黄昏宇文起率领手下骑着马拖着树枝突袭圆明园的大门,在几声剧烈的爆炸之后驻守圆明园的禁军突然惊恐的发现一群青面獠牙满脸黄毛的妖怪向他们杀了过来,这些被迫驻扎在城外的清军本来就整天提心吊胆的,既然武清离天津将近百里洋人都能从天而降,那圆明园虽然距离要更远一些,可是这里要城墙没城墙,要兵力没兵力,外国俘虏又关押在这里,为什么洋人就不能到这里来呢?

                    宇文起借着混乱救出了巴夏礼,可是仍然有二十人已经被处决,《泰晤士报》的记者包尔贝甚至被分尸,看着这样一个血腥的场面,宇文起他们也不禁呆在那里,他们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没有完成,由于在来之前李富贵已经把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跟他们分析得明明白白,所以大家的心都沉了下去。宇文起是最先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来的,他突然意识到咸丰的死能够把这个死结给解开,反应过来以后宇文起对着那些有点失魂落魄的部下喝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救人。"

                    带着巴夏礼一行人并没有向东走,而是把他们十九个人分乘三辆大车向北走,这一路上也算是惊险万分,多亏宇文起银子带的足,才算是逢凶化吉,一行人日夜兼程,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到达塘沽。

                    巴夏礼带来的噩耗让额尔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作为这次侵华战争的全权特使他没能保护好前台的谈判人员,这让他如何向国内交待。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出外交代表被屠杀这将在英法两国引起什么样的舆论风暴,"你们不是说可以保证我们被扣人员的安全吗?"额尔金气急败坏之下准备向宇文起兴师问罪了。

                    "这不能怪他们,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中国的皇帝快死了。"巴夏礼因为这一路逃难而建立以来的友情,所以马上站出来为宇文起讲话。

                    "咸丰皇帝快死了?这个情报可靠吗?难道是在武清受的伤?"额尔金连续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因为天津附近的激战,最近他的情报渠道不太畅通。

                    "很有可能是在上次战斗中受了重伤,清廷为了安定民心并没有发布皇帝病危的消息,不过据内线报告皇帝的的确确快不行了,所以他们才会迁怒于外交人员,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宇文起对这次杀俘的举动多少也有些看不惯,所以面对额尔金的时候不自觉的气焰就要低上那么几分。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武清之战虽然没有抓到咸丰,而且后来又因为激战伤亡惨重,但是额尔金还是觉得得大于失,毕竟中国皇帝在他们面前落荒而逃,这将会大大打击清军的士气,这也可以算是一场辉煌的胜利,实际上自从登陆以来他们还没有赢过这样漂亮的一仗,再加上出师是以解救人质的名义,所以不管怎么看这都将是一场可以载入史册的战役。

                    可是现在这场战役的战果上很可能要加上一条,不过这个战果并没有让额尔金感到高兴,事实上是这样一来形势将会变得非常复杂。首先清政府肯定会拒绝媾和,就此一项就让额尔金头痛无比,即便是在得到增援的情况下联军的脚步到达北京后也就必须停止,可是如果清政府不愿意接受谈判,他们可以把政治中心迁往任何一个内陆城市,这样战争将无限制的延续下去,这让额尔金想到了拿破仑对俄国的远征。如果自己陷入这样一个泥潭,那这场战争将变成一场灾难。这个时候额尔金对自己当初进攻天津的决定感到有些后悔,或许正如李富贵所说签订城下之盟才是最为有利的,现在自己一鼓作气打了进来,把最贵重的瓷器敲的粉碎,想要再威胁对手却发现手中已经没有足够分量的抵押品了。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这个时候撤走,那清政府就会更加轻视自己了,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牌就是李富贵了,额尔金思索着在这样的时刻应该如何使用他。

                    与此同时李富贵的驻地则是一片欢腾之声,刚刚架通的电报线路为李富贵传来了喜讯,他做爸爸了,戊午年九月二十日寅时赵婉儿给李富贵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足足有八斤重,据说这个八字也好得不得了,总之一切都令人满意。得到这个消息李富贵自然是与民同乐,先是杀牛宰羊犒赏三军,然后又是按照民俗准备红鸡蛋,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李富贵居然自己拿着篮子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去散鸡蛋,大部分士兵面对这一幕都手足无措,事后一商量,既然大人按照民间的风俗来办事,那自己这些人是不是应该回礼呢?在有人带头之后李富贵的营帐里很快就堆满了老母鸡、红糖这一类的东西,李富贵倒也来者不拒把这些东西装上回程的空车全都给淮阴送去,李富贵这次进军没有沿大运河行动,实际上他有拿这个做借口修建铁路的打算。这些东西说起来这都是战士的一片心意,这样鸡飞狗跳的一路招摇,倒也十分吸引眼球。

                    唯独让李富贵不太满意的是很快又来了一封电报,是赵婉儿打来的,上面写着:“儿名已起,勿念。”按说这个孩子的名字应当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给起啊,怎么赵婉儿把这件事给揽过去了呢?按照李富贵的理解这肯定是赵婉儿害怕自己没有学问,万一给孩子起个李百万或者李约翰那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想想赵婉儿一个人在家生孩子自己却跑出这么远,李富贵的心中的确有些愧疚,再想想人家毕竟是书香世家,这起出的名字也应当不同凡响吧,这样一想李富贵也就无所谓了。

                    军营里的庆祝活动一直持续了三天,当大家的兴奋之情逐渐平息,李富贵就开始打起地方的脑筋了,要说这济南府对他们的供应倒真算得上是有求必应,李富贵看在他们态度好的面子上一直也没有难为这些地方官,现在既然有了这么好的借口那当然要敲打一下他们。

                    山东巡抚曾望颜虽然知道李富贵一向胡作非为,但是当他得知李富贵准备放走牢里的犯人以示庆祝的时候还是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简直就是小型的大赦天下,如果自己办出这样的事恐怕脑袋就要不保了。可是李富贵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曾望颜巡抚山东紧挨着直隶,所以他的消息的别灵通。现在皇帝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这万岁爷活着的时候李富贵就已经无法无天了,要是皇帝死了那李富贵怎么看都像是吴三桂,当年吴三桂没有成事,可是吴三桂背后没有洋人撑腰啊,最近北方的战斗让曾望颜震惊不已,如果富贵军有洋兵一半厉害那这个天下就没有人能制住他了。

                    思前想后曾望颜还是决定重贿李富贵,毕竟钱是身外之物,只要把这个混世魔王糊弄走银子还是会滚滚而来的。

                    李富贵把玩着一匹翡翠马,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这怎么好意思,这些宝物我又怎好夺人所爱。”话虽如此说可是抓着马的手却一点也不见松动。

                    “李大人太客气了,这次大人北上扫荡洋夷,兄弟是个文官,也出不上什么力气,只好送些东西给大人添个彩头,祝大人马到成功。”

                    “实在是无功受禄,惭愧啊。”

                    “大人这是说哪里话来,虽然现在洋夷您是还没见着,可是您这一过,四周的捻子都是狼奔豕突,现在四境安宁,大人为山东作了这么大的好事,怎么能说无功受禄。”

                    “如此说来李某就却之不恭了。”

                    “那是理所应当的,至于那些囚犯,本来放了他们给李大人助助兴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这里面混有许多前一段时间抓到的谋逆之徒,如果放出来恐怕不大方便。”曾望颜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我要放些囚犯来逗乐也就是那么一说,既然曾大人还想继续关着他们那就只管去关,就算他们倒霉。”

                    “如此多谢李大人了。”

                    “最近在山东进又不能,退亦不甘,真是把人憋屈的很难受,总想找点什么乐子,不如我们去一趟泰山吧,替我那个小子拜拜菩萨。”

                    如果是在平时这个要求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可是这个时候曾望颜的警惕性非常高,一说去泰山很自然的就联想到封禅,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把这件事情推掉,只要李富贵胡闹的事情自己不知情那到时候多少可以摆脱一些干系。可是转念一想李富贵如果在泰山上弄出什么事情来自己这个山东巡抚如果说不知情那实在是说不过去。至于写个密折去告发李富贵虽然是把自己的责任给卸掉了,可是这样就把李富贵给彻底得罪了,曾望颜并不指望密折真的能够完全保密,实际上自从乾隆爷开始皇帝就喜欢把密折交给下面的人去调查,所以密折上面的内容总是会流传出来,现在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指望递上去个密折就能把对手给扳倒,更何况现在的李富贵根本就扳不倒。不管陪不陪李富贵上泰山都可能有很大的麻烦,可是这个时候曾望颜偏偏又没有理由来反对李富贵上泰山,最后他只好一咬牙,决定还是舍命走上一趟,起码李富贵看起来倒不是完全不能沟通,到时候如果有什么问题自己再随机应变好了。

                    这一天的泰山游人并不多,这与李富贵的预料有些不符,据山脚的僧人说这里初一、十五的时候人很多,可是其它时间就不行了,更何况这几天天气寒冷,也影响了人们登山的热情。

                    听了这话李富贵点了点头,“看来这旅游资源还是有待开发。”

                    他们一行人人数并不多,本来李富贵是要大张旗鼓的,不过曾望颜一力主张微服上山,说这样才能体会登山的乐趣,李富贵也就答应了,看到如此就化解了隐藏的危机实在让曾望颜喜出望外,一路之上就属他最是兴致勃勃。泰山的山势没有李富贵想象中的险峻,原先在远处看到泰山巍峨雄姿的时候李富贵还真是颇为心仪,没想到一爬之下倒有些失望,幸好曾望颜一路之上指点各处古迹,解说起来滔滔不绝,倒让李富贵不觉得烦闷。

                    到了十八盘的时候李富贵才觉出一点味道,一鼓作气向上攀登等到休息的时候众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李富贵看到其他人散在远处忽然灵机一动,把嘴巴凑到曾望颜的耳朵边上低语道:“此段山势颇为险要,如果我把大人一脚踹下山去相信大家都会以为是大人自己失足跌下去的吧,”李富贵摇了摇头接着叹道:“真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啊。”

                    看到曾望颜全无反应李富贵就伸手推了他肩膀一下,曾望颜立刻像一根弹簧一样的跳起来,双手死死抓住路边的一根石柱,两眼惊恐的神色就如同一只兔子,看到他的样子李富贵不禁笑了起来,“大人为何如此慌张,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又怎么会真的推大人下山。”

                    曾望颜这时候才算缓过劲来,眼神游疑不定的看着李富贵,他不知道李富贵这番真真假假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个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曾望颜这时的脑子里正在急速的转动,他这一生中还真的没有碰到过像李富贵这样的人物,自己人生经验中积累的种种手法、技巧对这样的人都很难起什么作用,把自己一直研读的四书五经、二十四史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有与李富贵很相似的人物,如果非要归类曾望颜只好把他放到董卓这一类里面,自己可不是司徒王允,李富贵手下也没有吕布,想要扳倒他恐怕比对付董卓还要难。不过他相信李富贵这样嚣张跋扈最后不会有好结果的,现在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虚与委蛇,最后观其自败。

                    想到这些曾望颜才算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这个玩笑大人可开不得啊,这里山风刚烈,曾某本来坐在这里就有些头重脚轻,又怎禁得起大人恐吓。”

                    “大人登泰山就头重脚轻,那如果去爬黄山岂不是要一头栽下去吗?那里可比这里险多了。”

                    “黄山归来不看岳,老夫登泰山已是舍命陪君子了,黄山我这辈子是不想去了。”

                    “这么说是我这个君子不厚道了,老大人舍命陪我,我还吓唬大人,那剩下的路我来搀着大人当作赔罪如何?”说这李富贵把手递了过去。

                    曾望颜现在就算是握一条蛇也比握李富贵的手来得轻松,脚下的山路忽然变得不那么难走了,他小心翼翼的搭着李富贵的三根手指向着山顶努力登攀。

                    站在泰山顶上四面百里之内尽收眼底,李富贵这个时候才承认登泰山之后确实有小天下的意思。这大好河山究竟该如何描绘,李富贵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英法两夷现在进逼京师,而李某又见疑于圣上,到这个时候弄得不上不下,大人可有一语教我。”

                    “曾某乃是一百无一用的书生,又怎能指教李大人这样的英雄豪杰,也只有唯大人马首是瞻。”现在曾望颜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和李富贵硬顶,原先对李富贵的人到处勘查地界曾望颜还想试着解劝一下,不过这时已经完全打消了主意,这个家伙想在山东干什么都随他的便,相信朝廷将来是能够理解自己的。

                  第四十章 迷信

                    咸丰皇帝病势沉重,可是偏偏拖着一直不死,各方势力也都等在那里,暂时处于一个表面上的平静当中。这个时候情报的重要性就显得更加突出,李富贵借此机会一直把电报线架到了天津府的盐山,这个成就让他非常的满意,现在北京的小道消息到他这里只需要两天。这个玩意让曾望颜也大感新奇,作为一省的巡抚他当然知道这种快速通信能够带来的便利,不过在他的心中也有对这一类新事物“惊民扰众、变乱风俗” 的担忧。不过现在曾望颜对这些担忧是绝口不提,但是还是有人骨头比较硬,也没有尝过李富贵的利害。有一次山东的大儒沈老先生在一次堂会上就对李富贵表示了现在洋夷乱我中华,岂可再修建这些夷物来自乱阵脚,况且在我中华几千年的礼教传承之下,这些洋物的些许便利完全没有必要,倒是影响风化为祸甚烈。

                    这位大儒提意见的态度还是比较诚恳的,如果是在两江李富贵对这一类观点完全是嗤之以鼻,因为在那里人们尝到洋务的好处之后这些陈腐的观点已经越来越没有市场了。可是山东这里暂时还是儒生们的天下,所以李富贵对待他们仍然讲求方法。“这洋务还是要看怎么用,如果兴建电报只是为了商人逐利,那当然等而下之,不过如果用于教化则功德无量,比如说吧,我们淮阴有个大孝子叫柳永,那个人说起孝顺来真是没话说,虽然是商人出身可是向往圣贤之心确实非常的重。有一年他到四川去办货,他父亲在家中突然的了暴病去世了,等到柳永回来一掐算日子他父亲死的那几天他正好和当地的客商有应酬,喝了花酒,还叫了姑娘,生意场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本来也没有什么的,可是一想到老父垂死的时候自己竟然与妓女同床,他就羞愤难当,等到他父亲落土之后就一头往碑上撞过去,救活过来又呕血一升,后来大病了一年。”

                    听到这样凄惨的故事,沈老先生也是唏嘘不已,“说起来这事也怪不得这位柳先生,所以说万恶淫为首,作人在色字上一定要谨慎,要说老弟这方面就很不错,那时候听说你义拒洋女的时候我真是为你击节叫好。”

                    “可是生意人如果不去应酬大家就会认为你故作清高,这生意就不好做了,若是把家业败了,那岂不是更大的不孝。”

                    “是啊,是啊,”沈先生也感到这件事情的棘手,“所以说这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可是这个难题被解决了,现在柳永每次出去跑生意都到有电报站的地方,等到收到‘母体安康’ 的电报之后他才放心的出去叫局。”李富贵强忍住肚子里的抽筋,仍然一脸正色地说道。

                    沈老先生抚掌大笑,“果然两全其美,如此美事真当大书特书一番。如此说来架设电报倒是宣扬教化的好方法啊。”

                    李富贵看着这位老先生心里苦笑不止,这些儒生真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这样的故事他都信,不过想想也难怪,这个故事虽然夸张不过比起那二十四孝还是颇有不如。

                    这件事情大大的启发了李富贵,他打算立刻着手弄一部新编二十四孝来宣传洋物的好处,这并不困难,因为洋物的好处都是明摆着的,只需要给它加上一个孝子的背景,比如说刚才那个故事就还有发展的余地,在续集里柳永将会接到一封母病危的电报,可是要是坐马车路上起码要花上三天,幸好有了铁路,千里江陵一日还,终于赶到老母床头为高堂送了终,从这里人们可以看到洋物成全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孝子故事。

                    士人们对这个孝子的故事大加推崇,口口相传之下他们对电报的态度也友善了许多。可是另一股歪风却从山东、直隶的交界处吹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最先编出这么一套说辞:电报局所用的电气实际上是用死人的魂魄练成,所以专门收购人们供奉的神主牌位,每个牌位售价四、五十块大洋,另外牌位上的人必须死了不到三年。电报局的人买到之后就请道士拿着牌位到死者的墓前做法,念完咒语坟冢里就会爬出一个小虫,这就是死者的魂魄变的。把小虫捉入木盒,再把牌位上的‘主’字挖去,就会有鲜血溅出,滴入瓶内拿回来混上药物就可以炼化成电气,这样才能传递消息。

                    这个离奇的传说是由电报公司驻武定府的负责人索昭报告给李富贵的,这位共产主义先驱在李富贵那里受挫以后虽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但是狂热的情绪却减弱了不少,再想到两江有李富贵这样的人压着,自己的传播计划恐怕难以实现,所以就想找机会到外面去试试,正好电报公司招人去山东,他就报了名,以他的学历立刻就被委派作了武定府的负责人。不过这个负责人也有名无实的很,开始筹建电报站的时候十分忙碌,等到全都架设好了,这里也就一个会计、两个发报员和一个打杂的,他这位站长的主要工作就是维护机器。

                    闲暇的时候索昭倒是很认真的向周围的人宣讲共产主义,可惜他的传播方式不太得法,一直没有什么成效。

                    直到有一天晚上,一个看起来很猥琐的家伙悄悄溜进了他们的电报站。这个人向打杂的老王递了个眼色,再把头向里面一摆,一幅神神密密的样子。

                    “这位爷有什么吩咐?”老王以前在商店里干过伙计,面前这个人一看就不是能掏得出银子打电报的主,不过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是很客气的应承着。

                    “告诉你们掌柜的,我有好东西要卖给他。”来人小声地说道,拍了一下他怀里的包袱。

                    满面狐疑的看了来人一眼,老王真的有些搞不清这个家伙的来路了,不过既然是要见掌柜的,那自己也只好给通传一声。

                    “有个人要卖东西给我?”索昭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着老王来到了前厅。

                    “就是这位爷。”老王向来人一指。

                    索昭打量了这人几眼,面容很陌生,肯定不认识,穿戴破旧就不说了,而且搭配得也很别扭,总觉得不像是他的衣服,总的来说整个人脏兮兮的让人很不舒服。索昭一拱手,“不知这位怎么称呼?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就是这里的主事。”

                    来人向周围扫了一眼,这个时候大厅里还有几个办理电报业务的客人,他就向索昭摆了摆手,“叫我胡三好了,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说着他向里面努了努嘴。

                    索昭不想放这样一个人到后堂去,他也不相信这个人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有什么事就请在这里说吧,我们后堂正忙着呢。”

                    胡三露出一幅明了的表情低声问道:“后堂正在炼电气吧?其实我都知道,咱们心照不宣。”

                    对这样一个人露出的亲密神态感到十分的不耐烦,也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索昭皱起眉头问道:“您究竟有什么事,我还很忙。”说着做势转身。

                    一看他要走胡三有些慌了,“好,就在这里说,你们不是要收这个吗?我给你们带来了。”说着转过身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把包袱解开,拿出了两个神主牌位。

                    索昭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拿出这么两个东西,自然是大吃一惊,“我们收这个?我们收这个干什么?”

                    索昭的惊叫声让所有人都向这边观看,胡三赶忙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小声点,这个牌位是我爹的,您看胡得麟之位,这是我娘的,胡门王氏之位,我娘死了刚刚两年,正好合你们所用,我爹的牌位虽然立了有三年多了,不过也就多个两个月,您随便给个价钱就行。我就住在八里泡的胡家庄,你们要是急着收魂魄我现在就能带你们的人去。”

                    这段话把索昭听的是目瞪口呆,看来今天是碰上一个疯子了,幸好没有让他进后堂,什么“我娘死了刚刚两年,正好合你们所用”,“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没由来的把你们家的神主牌位弄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

                    胡三的惊异之情不亚于索昭,一着急也就不再小声讲话了,“不是你们要买神主牌位吗,四、五十大洋一个呢?”

                    “我,我们买神主牌位来干什么?”

                    “炼电气啊,不然怎么发电报?我娘这个绝对是三年以内的牌位,保您合用,我爹这个虽然时间长了一点但是您可以先验货后交钱,要是在坟前招不出魂魄我不收你们钱。”

                    看着胡三扭曲的表情,索昭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嘴里喃喃说道:“疯子,疯子。”

                    这时一个发电报的客人走了过来拍了索昭肩膀一下,“他不是疯子,不过他是个大大的忤逆子。”

                    “您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

                    来人叹了口气,“看来村夫之言尽不可信,他们说你们用死人魂魄炼制电气,这个说法现在好像还是在北方流传,武定城里还没听到有人这么说。我本来对此也是将信将疑,不过看到您的样子我就知道这些都是胡说八道,真是没想到就为了几个臭钱真的有人连祖宗都卖。我大清人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幸好这个电报局里没有洋人,否则我是再没脸进这个门了。”

                    把这事的前因后果一弄明白索昭不觉恶向胆边生,看着胡三还一个劲的要卖他父母的牌位就随手拿起一根棍子就没头没脑的打过去,一直把他赶出去半条街才算是收兵。

                    “我也真是混啊,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传播共产主义,还是索岚聪明,又回欧洲去了。”索昭感到自己实在是前途渺茫。

                    对于这种谣言李富贵也无可奈何,虽然他在传媒上拥有很强大的实力,但是有些东西却不是人力所能力敌的,如果是他的政敌编出的谎言一般他都能很快的想出反制的方法,因为刻意编出来的东西总有破绽,可是这种妙曲天成的东西就很难应对了。因为从谣言的角度上来说它占据天时、地理、人和,而且离奇、夸张、耸人听闻再加上说的有鼻子有眼,想要不信还真的很难,“真是佩服他们,死了不到三年的才合用,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李富贵以前弄出的谣言总是有太多的斧凿痕迹,远不如它们来的自然。现在李富贵所能做的无非是尽力招架,不要让事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索昭在武定又坚持了一阵子,发觉实在干的没有什么味道,所以就跑到济南来找李富贵,李富贵对这位共产主义先驱印象深刻,自然是把他请进来看看是不是他又有什么新发现。

                    索昭先是大吐苦水,向李富贵痛陈当今中国之黑暗落后。

                    “索先生说的的确不假,可是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我辈努力进取,改变这个中国。”李富贵当然知道这些留学生在刚回国的时候肯定会有这么一个不适应期,所以出言鼓励。

                    “虽说俗话说子不嫌家贫,可是我觉得如果我到欧洲去为共产主义出力,对中国更有好处。”

                    李富贵心里觉得奇怪,他这句俗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可是一时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嗯?你弟弟不明白我派他去欧洲对中国有什么好处,难道你弄明白了吗?”

                    “我猜到了一些。”

                    “说来听听。”

                    “现在的世界欧洲最强,美国虽然崛起但是终究根基太浅,中国想要复兴终将会直接面对欧洲的压力,当前英法联军入侵既是一例。大人是想挑动欧洲内部的阶级斗争,这样他们国力虚耗,且得胜的一方也会因国内敌对势力的掣肘而不能全力与我们在东亚争锋,而中国由您这样的天才将领所领导,对付他们岂不是轻而易举。”

                    李富贵点了点头,这个索昭虽然闯劲远不如他的弟弟,不过大局观倒是蛮不错的。“差不多,我这个孙子也不能一直装下去,欧洲这几百年来打仗实在太秀气,战争基本上都局限在贵族和军队中,不害民众、不动国本,很让人头疼,要是变成阶级战争那种惨烈就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了。怎么样,猜到我的意图你还愿意帮我?”

                    “大人的计谋虽然毒辣,但是对共产主义事业的确有利无害,理想世界的建立总会付出代价,所以欧洲未来战争方式的变化我也并不放在心上,我只有一个疑问。”

                    “请讲。”

                    “大人之所以肯这样资助共产主义肯定是基于共产主义不能成事的认识,否则您这就是引虎驱狼,得不偿失了。我只想知道如果最后证明共产主义的确是人类发展的方向那您该怎么办?我不希望看到您在红旗插遍环球的时候后悔。”

                    “小子,你这就是看不起人了,我可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扎扎实实的根红苗正,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带领着中国第一个站到红旗下去。”

                    “如此甚好。”索昭对李富贵前面说的话有些不大明了,不过李富贵的态度却是很明白。

                    “你真的相信有红旗插遍环球的那一天吗?”

                    索昭犹豫了一下,“我相信。”

                    “很好,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理想,去吧,希望你们兄弟能在欧洲开创一片事业出来。对了,上次我给你弟弟写了一本《论当前欧洲革命形势及斗争方法》的小册子,当时因为时间匆忙,写得不够全面,这段时间我又把这本书充实了许多,你也一并带过去吧。”

                    “是,相信书上都是教人杀人赢城的办法吧?”

                    李富贵笑了笑,“我一八五二年起兵,现在已据两省而制半壁天下,你真的以为这些是很容易做到吗?这书上都是我智慧的结晶,你可以觉得我这种智慧用的不是地方,但是你绝不可以轻视这种智慧,我告诉你现在的欧洲能人辈出。你们不要以为有我在背后支持能就如何如何了,否则只怕自己身死异国不说,还要连累同志们。”

                    听到李富贵的这番话索昭神色一正,“大人教训的是,索昭知错了。”

                    索昭走后李富贵又想起他那句“子不嫌家贫”来了,反复比对终于让他找出这句话究竟是哪里不对头了,原话是:“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索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国呆久了,竟然把两句话缩成了一句,如果再与原文一加对仗自然是别扭无比。不过李富贵并没有一笑之后就把这句话丢到脑后,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子能不能嫌家贫?李富贵发现这两句话中有一句潜台词是相同的,那就是母丑对于儿子来说是不可改变的,同样家贫对狗来说也是无能为力的。这样来看子是可以嫌家贫的,正因为嫌家贫才能够努力为家庭寻求财富,而那些为了集体的面子总是不愿意面对缺点的人或许是陷入到了那种“父过子不闻”的愚忠当中去了。

                    “有意思,还真是人间处处皆学问。”李富贵笑着自言自语。

                  第四十一章 五八年的冬天 上

                    英法联军的增援部队在严冬到来之前开进了天津,与此同时另一支人马从印度上船准备增援,原来自从处决人质的消息传回去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中国的局势失了控,现在只有调动大军彻底把清政府给压下去,所以虽然印度的形势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但是中国已经被摆在了前面,不过这前后派出的一万人马已经是英国在东方的极限了,即便是印度起义完全平息也不可能再抽出多少人了,因为现在平叛的主力已经是那些亲英的土邦军队了。

                    额尔金对于明年开春的战争仍然充满信心,如果加上最后一批援兵自己手上将会有两万多的人马,再加上储备充足的弹药,击败周围这些古代军队将是轻而易举的,到时候打到北京的紫禁城再来谈判,他只是有些担心战后如何收场。所以这一阵子他不断与李富贵联系,希望他能在适当的时候出面,进行调停,额尔金并不希望这场战争无休止的打下去,实际上这几个月来他已经发现,周边的民团战斗力越来越强,现在他们已经能够聚众攻击联军的小队了,而且打仗的手段花样翻新,让额尔金感到有些应接不暇,相对来说大队的清军反而表现得越来越糟,这让额尔金有些担心,如果自己在击败清军驻守京畿的部队之后,是不是就要完全面对这些神出鬼没的民团。而李富贵的回答很简单,只要联军有一场大胜,能够让北京的保守派闭嘴他就进京。

                    英法联军的增援部队如此轻易的突破了封锁再一次让清廷震动,他们原来为了遮盖皇帝战败的丑闻,同时也为了糊弄咸丰集中兵力把海河上的交通给切断了,但是这一次仍然被人轻松的给打进来,大家都很没有面子。而咸丰看到上个月还说把天津围的铁桶一样,今天却收到洋兵冲开封锁的奏章竟然也没有生气,他现在对战局已经看开了,输赢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病榻之上的咸丰没办法再喝酒了,可是鸦片抽得却更厉害了。当咸丰油尽灯枯之前还是决定这个江山无论如何要传到自己儿子的手里,在病榻之上拟定了传位诏书,任命了载垣、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祐、文祥为顾命八大臣,辅佐幼主,至于奕欣诏书上完全没有提及,这位恭亲王自从回上书房读书之后一直没有接触过实权,现在仍得不到重新起用。

                    在了却了最大的一桩心事之后咸丰终于向他的列为前任报道去了,而那一群顾名大臣和咸丰一样要面对来自洋人和李富贵的双重压力,在这一片风雨飘摇之中,肃顺当机立断采取了一系列刚强的手段稳住了北京的局势,也终于成为顾命大臣中的领袖。不过李富贵对这个家伙并不太看好,现在李富贵和肃顺的关系并不好,本来肃顺看到李富贵烂泥扶不上墙倒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断绝了与李富贵私下的联系。可是自从李富贵连连上表为英法联军说话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日趋紧张,肃顺虽然一直看不惯李富贵的二鬼子身份,不过这种看法也一直没有上升到国家民族的高度,可是现在他真的把李富贵给划到汉奸一党之后,他对李富贵也就不再抱有幻想,反而一再的劝说咸丰除掉李富贵。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北京尤其如此,不过李富贵倒并没有因此恨上肃顺,起码他这种性格让李富贵对他更加尊重了一些。

                    肃顺一直以来都喜欢拉拢外省有实力的汉族大员当作奥援,可是这里面真正与他交心的并不多,从历史上看像曾国藩、胡林翼他们一贯是挟着尾巴做人,锦上添花尚且困难,想要他们雪中送炭就更指望不上了,叶名琛现在也就一光杆司令,更是指望不上,其他人则是庸庸碌碌,想要他们站出来影响北京的政局那是想都不用想。而八位顾命大臣中肃顺虽然最得咸丰信任,但是他的资历却有些浅,现在他虽然镇住了其他人但是李富贵觉得这或许和其他人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候出头有关。

                    "八个人,八个人想要统一起来谈何容易,这期间所耗费的时间会要了他们的命的,"李富贵读历史的时候总是很奇怪这八位大臣怎么就让奕欣在北京坐大,他们明明有八个人为什么不能派几个到北京去牵制这位六王爷,现在看来他们自己也不是铁板一块,当年都窝在热河恐怕也是害怕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一离开就会被踢出政治中心。"两宫皇太后的态度就不用说了,咸丰有五个兄弟,奕欣的态度我是知道的,不知道那四位亲王是个什么意思,恐怕不会和肃顺他们站到一起去,我记得还有一个亲王是慈禧的妹夫。咸丰立的这个新任领导班子可有些问题啊,说起来都是朝廷重臣,不过都是些面子上的东西。肃顺这几年可是得罪了不少满蒙贵族的,现在汉人又不能为他撑腰,还真是很危险,要不然我到北京去给他壮壮胆?可是这个家伙对外太过强硬,留下他我以后做事就不方便了。"李富贵最害怕分析北京的政局,这个千年帝都水实在太深,而且他一直打着涸泽而渔的主意,所以极不愿意自己下水。

                    "还是再看看吧,我现在不应当表现出对北京太过感兴趣的样子,让他们先掐起来,到时候看看谁出的价钱高,另外最好也弄个平衡,那位恭亲王的外交手段也让人有些不放心,总不能由着他去卖国,留下个对立面也好。"李富贵这个时候又寻思着反正电报线路已经架好,不如自己先回家去打个转,毕竟儿子出生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回去看过。可是赵婉儿的一封电报又让他打消了这个主意,"海产一女",自己又有了一个女儿,这倒是不错,不知道海莺是不是很失望。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巴巴的赶回去那赵婉儿还不知道要吃多大的醋,只好先冷处理一下,两边都不看,反正有军务繁忙做借口。现在李富贵真的发现周旋于几个女人之间是一件非常费脑子的事情,这还是没娶进门呢,要是真的娶进来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维持这个平衡,看看孩子都要考虑平衡问题,这真是要人命。

                    北方虽然因为严冬的到来战争暂时平息了下来,可是在广东倒是非常热闹,陈玉成这回可算是露了脸,在对张国梁、李鸿章的战斗中虽然一直没有办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但是仍然通过一系列的小胜将李鸿章部逼回福建,而二张的树字营这个时候孤掌难鸣,也在连番失利之下退到了平远。最让陈玉成感到痛快的就是在太平场与洋兵的冲突中大占上风,自此之后洋兵就一直老老实实的龟缩在广州城里了。原来李鸿章和张树声一直都想着要挑拨太平军与英法联军之间干起来,不过英军因为自己人数太少倒是非常克制。后来这个任务还是由张树声来完成的,他这次南下身边很有几位能人,见到一般的反间计不能奏效就改变策略,不再假扮太平军去引诱联军,而是扮成暴民袭击了一些外国人的产业,等到洋兵出了城再一路撩拨果然就引发了冲突。

                    陈玉成年轻气盛,把两只敌军杀退之后本来就瞧广州府的洋人不顺眼,如果不是他们占着广州粤西肯定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现在他只能把战果控制在粤东,都是因为肚子上这根刺让他始终无法放手施为。而且跟他们商量买武器的事情一直没有结果,听说本来美国人想卖的,可是后来也被英国人给压了下来。现在又得到报告洋人跑出城来耀武扬威,还攻击了太平军的哨卡,他也就不再客气,派人狠狠的教训了一下这一支小队。

                    如此一来二去冲突渐渐升级,最后战斗终于在广东城东北的太平场爆发了。此役英法联军出动了大约一千人,陈玉成带的人也不多,大约五千左右,他把这次战斗视为对自己的一次检验。按照陈玉成的估计富贵军和真正的洋兵的战力大约是二比一,自己这次堂堂正正的和洋人打一仗就能大致估算出对付富贵军究竟需要几倍的兵力优势。

                    英法联军表现出的战斗力并没有把陈玉成吓住,实际上他对自己的敌人反而感到有些失望,战局的进展一直控制在陈玉成的手中,他心底里甚至觉得这支军队还没有富贵军能打。这让他实在有些不解,按说这种感觉应该没有道理,徒弟怎么可能打得过师傅,更何况李富贵怎么看都只能算是个半吊子的徒弟。陈玉成知道天国中许多将领现在对李富贵都有一种恐惧,这种恐惧甚至可以说已经深深的刻到了他们的骨头里,难道自己也被他们传染了吗?否则为什么会如此夸大富贵军的战斗力呢?

                    陈玉成在战后把脑子中的干扰因素赶走之后重新作了计算,最后他得出如果是由自己的精锐部队对上富贵军的话,只要是堂堂正正的打,自己能有二比一以上的兵力就可以获胜,但是这仅仅是对富贵军,如果对上李富贵那就又是一回事了。其实就如何对付李富贵这个问题陈玉成当年曾经请教过石达开,结果石达开给了他一个无比泄气的答案,那就是李富贵是无法击败的,因为他总是能够自己选择战役的时间、地点、双方的力量对比,事实证明他没有哪次是被迫投入战斗的,唯一的一次还是他事先挖好了陷阱等着对手去跳,这样的人你根本算计不到他。就这一点陈玉成现在也有了深刻的体会,作为现在天国的核心人物他是知道杨秀清如果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会放弃天京的,可是李富贵面对着防守力量大大削弱的天京,他竟然真能忍得住不动手,这不得不让陈玉成感到吃惊,因为这就意味着引蛇出洞是绝对奈何不了李富贵的。现在看来唯一能够对付李富贵的方法就是攻其必救,然后围点打援,但是想用这样的计策对付李富贵这头老狐狸也并不容易,都是老江湖这种伎俩很容易就会被他看破。

                    正因为有这些想法所以虽然陈玉成获得了战场上的胜利,但是他并不十分高兴。十分不情愿的,陈玉成决定如果回到北方还是先避开李富贵,可以在安徽和浙江方向上取得一些小型的胜利打破富贵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等到大家建立自信之后再去碰李富贵。

                    自从被陈玉成正面击败,英法联军就收起了对太平军的轻视之心,他们原来一直认为太平军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完全凭借数量上的优势才能侥幸得胜,而太平场的战斗告诉他们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支正规军。所以很快洋人们又回到了与太平军友好相处的路子上来,而陈玉成也没有进攻广东、全歼洋人的意思,所以战役到此也就以在内线作战的陈玉成的全面胜利而告一段落。

                    李富贵对于南方的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意见,张树声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他能够与陈玉成打个棋逢对手是李富贵绝对没有想到的,如果自己能够给他全力支持的话陈玉成未必就能赢得了他。现在瞧他的样子也就只能帮着李鸿章退守福建了,对于陈玉成与英法联军的冲突李富贵也给与了很高的关注,这位少年将领的胜利在李富贵看来有些得不偿失,海外英军一直在向中国增援,这个时候与他们发生军事上的冲突说起来不是很明智。英国人已经向李富贵做过保证,决不会与太平天国发生官方的贸易往来,虽然李富贵一向并不如何看重这种保证,不过既然双方打了这么一仗,相信接下来他们的关系恐怕不会有什么进展,说不定等到援兵进驻广州之后还会有新的冲突。

                    南北暂时都陷入僵局,而李富贵又有家归不得只好认真的开始经略山东,这几年山东水旱灾害不断,再加上又是捻军的重灾区,大家经历了种种苦难之后,现在是人心思定,所以李富贵来了之后对于小顾的捻军一般都是稍加劝说他们就很自然的散伙回家了,对那些规模大一些的李富贵的态度就有些模拟两可,基本上是只要不给他惹事他就默认这些人的存在,但是立下了不许抢劫商旅的规矩,在以前捻军只是对两江来的商队网开一面,而现在连本地的商户也不许动了,这让几个捻军的头头颇有怨言,因为本来与李富贵的协议上山东是他们的地盘,现在李富贵不但踏上了这块土地,而且还对他们指手画脚,这当然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张乐行对此倒有他自己的看法,自从他的根据地稳固下来之后这位游侠就从这块刚刚稳定下来的土地上不断的收获着丰硕的成果,首先是农业处于高速的恢复阶段,经过前几年的动荡山东河南的土地兼并产生了逆向的发展,大量自耕农的出现使得粮食单产开始上升,即便是那些佃户也因为张乐行奉行的严厉的减租减息政策而得到很大好处,种粮积极性也大大提高。

                    发现自己竟然能够靠征收赋税富裕起来,这让张乐行感到无比别扭,他本来就是个地主,就是因为看不惯这个人吃人的世道才闹着要造反的,可是现在自己所作的却与以前的朝廷并无本质的不同,这当然让他感到不可理解。最让他郁闷的是似乎大家对于这种生活都很满意,那些平民就不说了,能够有一块自己的土地是他们几代人的梦想,可是很多地主也对张乐行的政权心存感激,在这个乱世当中除了极少数的大地主之外大部分的剥削阶级也处于朝不保夕的状态当中,各种各样的自然灾害、战争盗匪,再加上沉重的捐税,谁都不能在这个世道活的轻松。张乐行改铉更张不再去抢他们之后,大家很快就把他以前的恶行给丢到了脑后,再加上彭越入主这支捻军的政务之后,在招商引资上也很下了一番手段,渐渐的这一小块地方也显出了那么一种繁荣的迹象,通过向商人们征税张乐行的手头竟然渐渐有了余钱。

                    正因为这种迷惑让张乐行对他们以往的平均天下的想法产生了怀疑,实际上捻军在这几年的发展说白了就是除了抢还是抢,虽然他们的确是在劫富济贫,可是李富贵的一句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你们这样不事生产,光靠枪就能抢出个太平盛世吗?”他最近也一直这样自问,所以李富贵限制捻军的劫掠之后张乐行并没有表示反对,他的部下本来就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抢东西了,对于其他头领的怨言张乐行也总是派人去解劝,同时也向李富贵提出交涉。

                  第四十二章 五八年的冬天 下

                    对于捻军的反弹李富贵并不是没有准备,他虽然上回进京的时候走山东过了一次,不过那只是走马观花,并没有很深入地去了解山东,这次驻扎在这里他才发现山东人并不完全是他印象中的那种彪悍、耿直的样子,实际上这次让他印象深刻的竟然是他发现山东人身上有一种特有的精明,不过和江浙的那种精明又明显不同,如果除去感觉只谈实质上的东西的话,那大概就是这种精明之中包含着信义,在李富贵的心中山东人可能是他所接触的中国人中最讲信用的。

                    精明而又讲信用,这正是李富贵心中最理想的商人形象,而山东这里也的确手工业很发达,虽然没有上海附近那样的规模,不过还是显现出了很浓厚的商业气息,很多村庄都有自己的各具特色的作坊,在洋货的冲击之下努力地寻求着生存与发展的方向。洋布的冲击曾经使吴淞一带大量的纺织工人下岗,到目前为止这可能是改革产生的最大阵痛,李富贵虽然也多方消化不过苏南毕竟不是他投资的重点,山东这里的土布虽然也受到了洋布的冲击,但是情况要好得多,这个时候就显出船小好调头的优势,总的来说如果没有捻军与土匪这里的商业环境还算是不错的。

                    既然这里商业气息浓厚,那么或许可以在捻军与工商界之间搭一座桥梁,通过交纳一定的保护费来换取捻军不来骚扰他们,这样应该能让那些单细胞生物明白留下母鸡生蛋远比直接吃了它们更划算。

                    花点钱摆平捻子的想法让曾望颜大感意外,倒不是这个主意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实际上这些年地方官对捻军一直是剿抚两手的,所以用钱来收买捻军并不是很奇怪,可是这话从李富贵嘴里说出来就让人有些难以想象了,捻军的战斗力并不算很强,当年胜保在这里的时候赶得捻军到处跑,所以很难想象李富贵面对这些人会如此的软弱,他的提议甚至不是招安,而是交保护费,如此示弱实在不应该是李富贵能做出来的。

                    “大人,自从您来到山东之后群小慑服,这时正应当一鼓作气将他们剿灭,而如果花钱买平安,不但大失百姓之心,也会让捻子们的气焰复起,那时只会更乱。”虽然曾望颜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和李富贵硬顶,可是这个想法实在太过荒唐,所以实在无法附和。

                    “我这也是先礼后兵,”曾望颜心想:你一个堂堂的兵部侍郎和一群捻子来什么先礼后兵,倒是对我们这些地方官总是先兵后礼。“捻子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我在西边打,他们就会跑到东面,等我到了东边,他们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每次这样一跑就是一番大肆抢掠,你们就受得了吗?更何况我现在必须时刻盯着北方,对捻子我也腾不出手,等到我走了,他们肯定又要闹事。”

                    “既然如此,大人在这里一天就镇压他们一天,也比资敌要强得多啊。”曾望颜本来也没有指望李富贵能真的帮他把捻军剿灭,可是既然这样好吃、好喝、好拿地尽力招待你了,总得帮着做点什么吧,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利用李富贵的军威吓唬吓唬捻子也好,怎么能这个时候还出钱供养捻子呢?

                    “这不能算是资敌,捻子一直是流寇,这让我们很头痛,如果他们能从地方上得到供奉就会变成坐寇,这样事情就会变得好办起来,”曾望颜在心里哼了一声,要是这样那些流寇都坐到我们山东来了,也不知道这怎么就变得好办了。“到时候为了争夺地盘他们内部就会产生矛盾,我就可以选择性地打击一些声望不好、不守规矩的捻子,然后把那些温顺驯服的捻子招安过来,剩下的那么一些一方面成不了什么气候,另一方面他们已经习惯了在一处坐吃,跑也跑不动了,那个时候也就好收拾了。大人想想,水泊梁山何等的兴旺,可是还不是天天指望着招安,你数数历史上哪有坐寇能成事的?”李富贵知道坐寇成事的也不是没有,不过这些人一般都被称为太祖。

                    曾望颜对水泊梁山的例子不屑一顾,什么八百里水泊、十万人马,那全都是施耐庵胡编的,这种东西也能信?不过想想李富贵的文化程度,他能从《水浒》里面总结出这样的道理也算是难能可贵了,他所说坐寇不能成事的说法听起来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总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兄弟无能,做了这山东巡抚连一些流寇都解决不了还得仰仗李大人镇压,实在是惭愧,可是要我让那些商户拿钱出来向捻子买平安,这让兄弟怎么开这个口。”

                    “我并没有打算让大人去劝说士绅们交保护费,我只是和大人打个招呼而已,商户那边我去做工作,这只是树立一个潜规则,又怎么能让大人出面。”李富贵仍然希望利用自己在商人中的威望来促成这件事。

                    当李富贵聚集起济南几家大商号的东家商讨保护费的事情的时候大家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接下来众人都是沉默不语。要说这些人的心中对李富贵都还是怀有感激之情的,自从李富贵来到山东之后,山东的商人们很明显地感到生意变得好做了,几条大道上的关卡都被富贵军给拆了,捻子们也一下变得老老实实,就连各个山头上的土匪都收敛了许多,可是这舒心日子还没过上几天怎么又闹出这么一出。按照李富贵的建议这笔钱的数量倒不是无法承受,但是实在有些窝囊,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李富贵。

                    “这阵子捻子不来闹事,这是给李某面子,咱们江湖上混饭吃的最讲究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如果咱们一点规矩都不懂那就显得太不开面了,所以呢我想各位老板就此机会与捻子们沟通沟通,大家一回生、两回熟,将来就是我走了,相信捻子也不会再对你们怎么样。”

                    李富贵的道理听起来虽然还说得过去,但是他这样满嘴的江湖口气让这些老板们听着实在别扭,“难道大人就不能把捻子一劳永逸地给除去吗?以大人的赫赫战功,对付这些毛贼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实际上山东的商人一直对李富贵抱有很大的幻想。

                    “苗先生太抬举李某了,李某这几年打的那些胜仗一半是因为运气好,赢得十分侥幸,另一方面也是江湖上的朋友见爱,让着我的。”

                    这话说过之后几位老板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些话是从何说起,那些血流成河的战斗居然被说成是谦让的结果,难道成千上万的杀戮之后也可以一抱拳,说一声“承让”吗?

                    “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做,那朝廷的体统又置于何地呢?”白老板性格比较火爆,直接顶了起来。

                    “朝廷和这事又没有关系,就是我也是以私人身份来劝说各位的,为什么一定要大家放血呢?主要是因为我的力量要用在直隶,没有办法太多地与捻子纠缠,何况现在捻子又很老实,让我也没有下刀的地方,可是如果我离了山东他们就未必肯继续这样老实下去,所以我才劝大家未雨绸缪,大家一团和气我进京以后也放心,是不是?”

                    “如果他们得陇望蜀怎么办?那些家伙可都是属狼的。”众人都在捻军身上吃过苦头,所以根本无法信任这些人。

                    李富贵哈哈一笑,“各位难道还信不过我吗?狼是可以变成狗的,咱们可不止有蜜枣,手里的大棒也要握紧啊。”

                    几个人心里都有点嘀咕,要说以前他们的确对李富贵非常信任,可是现在就有些说不准了,不过既然李富贵做了保证他们也就勉勉强强地答应了下来。这事情需要联络山东的所有商人,所以肯定要耗费不少时日,李富贵也要联系捻军来准备讨价还价。

                    一八五八年的冬天李富贵就这样在山东度过,青阳寨已经被他改建成一个正规的军事基地,通往江苏的道路也被整修了一番。在这个冬天里李富贵的地盘上各处运转基本上还算正常,只是发生了一件让李富贵感兴趣的事情,那就是江苏的渔民因为捕鱼和日本渔民发生了一些冲突,这边的船大那边的人多,打了几场各有死伤,说不上谁吃了亏。考虑到这是国际事件黄明就上报李富贵,请示该如何处置。

                    自从富贵集团开展捕鲸业务以来海上的收入就节节上升,捕鱼业也是非常红火,尤其是自从去年开始引进先进的渔船和捕鱼设备之后已有超越捕鲸业的趋势,从北海道一直到舟山,到处都有中国渔船的影子。现在富贵军的肉食供应主要就是咸鱼,士兵们吃得骂娘不说,营地周围还总是有野猫活动,现在他们要是吃回猪肉就跟过年了一样。李富贵却不去理他们,有这么好的鱼吃还不满意,这帮兔崽子们就是被惯坏了,看来要找机会整一整他们了。李富贵对这些鱼就很感兴趣,他以前做梦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大的带鱼,最宽的地方竟然超过一揸,当然李富贵并不会顿顿吃鱼。

                    在这种形势下和日本渔民发生一些冲突自然在所难免,本来这种事情闹过也就算了,不过现在有的中国人受到了西方思想的影响把我们温良恭俭让的优秀传统一下子就丢到脑后去了,居然跑到海军衙门要求水师为他们报仇。这还真让黄明犯了难,因为没有先例可循所以就请示到李富贵这里。李富贵看了之后也不客气,立刻一封电报把黄明叫到济南来。

                    “这件事怎么办还需要问我吗?”李富贵的语气有些不快。

                    “司令,这事以前没遇到过,所以……”黄明急忙为自己辩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海军好像是在海盗的基础上扩展来的,是不是海莺去做月子你们就把老本行给忘了。”

                    这一下黄明立刻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这就派人去把他们好好地教训一顿。”

                    “先不要惊动日本政府,只管把他们的渔船全部抓回来。”

                    “是。”

                    “你们海军以后要更积极一些,花那么多钱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在长江里玩一玩就算了,就算是对上西方列强的舰队也要保证有理、有利、有节,至于其他的国家,你们看着办好了。”

                    “是。”

                    每次收到日本的消息总能拨动李富贵的神经,“这帮家伙还能出海打渔,真是岂有此理。”在李富贵的记忆里日本的明治维新是由西南诸藩组成的倒幕军来推动的,好像有萨摩还有长州。李富贵掰着手指头怎么也数不出四个,他手头又没有日本的地图,所以另外两个藩他记得不太清楚,“如果事先给西南诸藩一些打击,削弱他们的实力,或许他们就没有这个力量去动摇幕府的统治了,目前看来最有把握的方法就是海盗,是不是找几个人让他们回去做老本行。”

                    虽然手上没有日本地图,但是李富贵也知道如果使用装备精良的海军陆战队对这些没有什么纵深的大名做很简单的攻击就足以要他们的命,他原先有些担心这样做会惊醒日本,不过现在这种担忧已经烟消云散了。江北的工业已经渐渐地形成体系,而苏杭地区虽然李富贵并没有直接插手,但是这里被誉为是天下膏腴,在江北的带动下也已经滑上了转型的轨道,通过不断从全国各地吸收资金,同时又把大量的商品输送回去,在这样一个循环的作用下日本即便觉醒也无法改变他们自己的命运。

                    而且随着留英学生的回国,各个工厂的技术力量更加雄厚,冯子铭和刘云飞现在是甩开膀子大干,他们生产出来的棉布表面上和英国货一模一样,而价钱却要比英国货便宜上三成,李富贵无论如何也弄不懂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毕竟机器是英国的、原料是英国的,他们究竟怎么能够把成本压得这么低?当然一分钱一分货,这种布在耐用性上与正宗的英国货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这在他们看来无关紧要,最重要的就是表面上看起来必须一样。目前因为产力的原因还只能有少量这样的棉布被混在正品中发往内地,可是等到两座新工厂开工以后,这种局面就会大大地改观。

                    就李富贵所知,现在冯子铭和那几个从英国回来的温州伙计天天腻在一起研究如何仿制各种洋货,大到枪炮军舰小到钟表皮鞋,都在他们仿制计划之列,有几种样品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甚至尤有过之,比如说他们生产的座钟就比西方来得重,让人一抬起来就觉得质量好,其实不过是在里面用不着的地方加了些铁块而已,对于他们的这种热情李富贵也是十分地钦佩,所以说学之者不如好之者,这些家伙似乎天生就有这样一种癖好,李富贵决定再组织一批温州商人子弟出国。

                    现在这些仿制品已经开始要求打开海外市场,日本已经不在话下,东南亚的市场也逐步地打开,美国西部也有少量的出口,那些牛仔们也多半没见过什么世面,很容易就被这些表面光的东西给骗了过去,李富贵还准备这次如果能在北京抓住机会就要用朝廷的名义压朝鲜打开市场。

                    开春之后,虽然天气还并没有转暖,额尔金就迫不及待地调动人马寻求与清军决战,而肃顺也秉承咸丰的遗志打着为先帝复仇的旗号准备与侵略者决一死战,战争终于又一次滑入了李富贵希望的轨道。胜保仍然希望通过小规模的骚扰与游击来达到与英军周旋的目的,不过现在军队的最高指挥已经不是他了。僧格林沁的气焰比天都高,经过一个冬天的准备,清军也算是有备而来,僧格林沁这次的计划可以说是北塘的翻版,虽然上一次他吃了败仗,但是取得的战果却也摆在那里,现在他的手中有了更多的部队、火炮、炸药,他相信只要事先准备充足,这一次的结局肯定会不一样的。

                    经过胜保的苦劝僧格林沁终于勉强同意把预定的战场后移到廊坊,而在这一路上广设疑兵来骚扰英法联军,胜保把阻击的任务交给了谢子澄。谢子澄得到这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之后变卖家产激励民团的士气,这一个冬天这些已经经过战场考验的战士又被加以严格的正规训练,同时武器也已装备到位,所以这几千人可以说是京畿地区最具战力与活力的中国部队了。

                  第四十三章 决战

                    尽管冬天并不适合各种工程,但是谢子澄还是组织了大量的民夫,经过他契而不舍的努力,天津周围遍布壕沟、路障,挖出来的土还被堆成各种崎岖的地形,连刘铭传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知府大人颇有管理工程的天赋,英法联军发现在这个平原地区他们想要拉动炮车却要付出相当大的力气,不但道路被破坏殆尽,而且干脆在道路上挖出战壕,让联军的工兵根本就无从修补。

                    抵抗力度大大加强额尔金也感觉到了,他们现在一天只能推进十里,必须不断的清理地雷不说,还要应付各个方向上出现的偷袭,而且和去年不同的是今年的民团已经被完全武装了起来,他们的武器甚至已经超过了正规军,尤其是各种大威力的爆炸武器让联军实在是胆战心惊,民团甚至使用简单的投射器把炸药包扔到联军的阵地上。通过对缴获的这种小型投掷器进行分析,额尔金惊恐的发现这玩意真的非常危险,投掷器主要材料是竹子,如果把它打开就能让人联想起夏天随处可见的躺椅,可是这种躺椅可以把炸药包扔到三十米外,一个人可以携带一个炸药包和这张躺椅轻松的在战壕中穿行,同时如果发现情况不妙也可以随时丢弃这件装备,看这东西的样子就知道它是种为了大量消耗而设计的便宜货。

                    自从出了天津城,联军的伤亡就一直在不断的增加,虽然还没有达到不可忍受的地步,不过对于这种提心吊胆的行军大家都有些神经紧张。他们甚至不愿意进入村庄,因为村庄可以说是这一带地形最复杂的地方,而且在村庄中联军并不能获得任何帮助。

                    大清子民这一次认真地贯彻了朝廷下达的坚壁清野的命令,水井完全被炸毁,对这样的做法老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如狼似虎的清军把炸药包投进井中,心里面暗暗咒骂这些败家子。

                    刘铭传每天晚上都要大家召集起来挖空了心思去想一些新招整英法联军,就这一点上来说刘铭传可以算是个行家了,他虽然参军之后一直接受正规的军事教育,可是骨子里仍然是山贼本色,要说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当可以说最是拿手。北地的好汉们开始并不怎么开窍,不过在刘铭传的言传身教之下很快也把身上奸诈的一面显露出来,李富贵在看刘铭传汇报的时候很难想象是同样一群人组织了义和团。

                    这一战的本质刘铭传也看出来了,是属于那种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的打法,凭他手中的这几千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败英法联军,但是英法联军并不知道这一点,只要联军自己认为这场仗他们打不赢,或者说夺取胜利损失大得受不了那么司令就可以以一个和平使者的身份出场了,他刘铭传的任务也就算胜利完成了。这次的经历让他看到了英法联军的短处,实际上如果他手里有两万富贵军的话,刘铭传完全有把握将这支侵略军挡在北京城外,如果有五万的话这帮洋鬼子能不能逃回大沽都是问题,可惜他只有几千人马,而且不管训练还是装备与富贵军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李富贵有五万人,可是刘铭传也知道李富贵的难处,如今的两江刚刚步入正轨,刘铭传也不舍得这些成果在战火中化为乌有。

                    额尔金一共花了七天才进军到武清、东安一线,僧格林沁正在廊坊秣兵励马等着侵略者的到来。胜保这些天一直在劝僧格林沁再把部队向后撤一撤,因为游击部队的威力已经显现了出来,洋兵也渐渐的显出了疲态,如果他们的战线再继续拉长对清军就会更加有利,但是这个建议被僧格林沁断然拒绝,他发誓要在武清这个先皇受辱的地方击败洋夷以告慰咸丰的在天之灵。看到他坚持胜保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他们身上也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整个朝堂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们的背上,如果不战而退的确很难交待。

                    廊坊之战又是一场硬碰硬的战役,同北塘之战一样清军率先发起了攻击,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准备要充分的多,没有出现上一次那样部队脱节的情况。

                    英法联军由于一直受到骚扰,所以每天驻扎的时候都要做相当细致的准备,同样他们也预感到了大战的来临,侦查部队把周边清军活动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了回来,仅仅从报告的频率就可以看出中国军队在准备一个大的行动。让额尔金有些失望的是风自强并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实际上自从上次没有成功抓获中国皇帝之后这位出色的侦察员就好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做事显得有些混乱,经常会给出错误的情报,面对额尔金核实的问题也总是支支吾吾,看来这次也指望不上他了。

                    看到清军又一次列出了整齐的阵容额尔金非常高兴,看来终于可以和那些鼹鼠一般的对手告别了,从望远镜中额尔金看得出中国的统帅还是吸取了上一次战败的教训,这一次他排出的阵线被拉得更长,阵型也更松散,让额尔金有些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多少骑兵,这支上次让他吃了很大苦头的兵种在清军的阵地上少的有些出奇,这当然让他有些不解。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按照既定计划布置阵地,最后到达的增援部队除了近卫军第1国王龙骑兵团以外都被放在了左翼,法国人负责右翼,所有的骑兵都被集中在中间。他原来为了防范鞑靼骑兵故伎重演,这一次他下决心以骑兵对骑兵,不让清军有冲击联军阵地的机会。他也有那么一会产生了这样做是否还有必要的念头,毕竟看起来清军并没有集中骑兵进行突击的意思。不过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就被额尔金抛在脑后了,不要说作战计划早已布置下去,现在不宜改动,就算是真的清军这次不用骑兵突袭了,自己仍然可以利用骑兵的冲击力在正面给那些被炮火打蒙的敌军以致命一击。

                    当清军进入火炮射程之后双方开始猛烈的炮战,联军的大炮无法完全压制清军这一点额尔金已经有所准备,他从大沽之战就已经知道清军也装备了新式大炮,而且从清军的数量上来看自己的炮兵不能够把重点放在对方的炮兵阵地上,幸好按照以前的经验清军的大炮射速慢而且打得还不准。

                    僧格林沁现在正站在一处山坡上看着前方不断升腾起来的硝烟,这时的他已经克服了对西式火炮的恐惧,有一发炮弹甚至在他十几步外爆炸,可是僧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清军的人数本来就多,排得又松散自然显得更加庞大,所有清军将领中只有僧格林沁对战争将获得胜利没有丝毫的怀疑,这个信念对他来说是如此的坚定,以至于他根本不允许其他人对此提出任何质疑,昨天就有一个参将因为稍微露出了那么点怀疑的意思就被僧格林沁以扰乱军心的罪名给打了一顿。

                    按照计划清军将分批地投入战斗,不过在进入到炮火射程的那一刻开始,这些军人就立刻显出了慌张,有的部队急急忙忙的就冲了出去,看到联军在炮火下岿然不动的阵型僧格林沁实在为自己的这些手下感到丢人,不过幸好他们在慌张中还是选择了进攻,看来这些天的动员并没有白费。为了鼓舞起这些军人的士气这些天僧格林沁可是用尽了力气,督战队的设立也让这些家伙没有了退路,从现在看他们的理智战胜了恐惧。

                    看着推进过来的清军,额尔金笑着向旁边的葛罗说:“这些野蛮人真是有意思,他们为什么要使用那么多旗子呢?花花绿绿的倒是非常好看。”

                    “是啊,他们总是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装饰,难道他们不知道旗号是指挥部队的重要工具吗,像他们这个样子士兵怎么能够看得清楚。”

                    “或许他们就是希望士兵两眼一抹黑地向前冲,反正都是些炮灰。”

                    直到清军快进入到步枪的射程,额尔金才看出清军的旗帜后面有些文章,在这些纷乱的旗帜后面隐隐约约的有不少马匹,可是并没有看到骑手,额尔金皱起眉头,这些奇怪的事情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快就被验证,当联军第一阵排枪过后,清军的前进停顿了一下,然后也有杂乱的枪声响起,同时就在那些旗帜的后面隐藏在步兵中的骑士们翻身上马,展开了最后的冲刺。额尔金突然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一百多米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只能算是一眨眼的功夫,而之前的炮火和排枪并没有给这些骑兵造成太大的损失,混杂在步兵当中给了他们最好的庇护,虽然站在炮火之下却不能上马冲刺让这些勇士压抑的快要发疯,不过这个时候爆发出来反而更加猛烈。

                    双方骑兵在阵前的厮杀来的无比猛烈,这么短的距离之下大家都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蒙古骑士们不管是马匹还是武器都远不如他们的对手,不过这一次他们是抱着必死的信心走上战场的,为了达到这一效果僧格林沁可是费尽了心机,大把的银子撒下去不说,而且封官许愿,在这场战役中阵亡的士兵家庭不但会得到抚恤金,而且还可以有一个名额保举做官,总之是下足了本钱。因为他们的任务是冲击联军的阵地,所以绝大多数骑手并没有与联军的骑兵多做纠缠,只是在阵前稍加厮杀就继续往前冲。就这短短的一点时间双方的骑兵都蒙受了很大的伤亡,原本对射的火力现在都把枪口对准了在中间厮杀的对方骑兵,任何一个人处在这样密集的交叉火力之下恐怕都会有一种身临地狱的感觉。

                    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中越过阻截的蒙古勇士们带着炸药包冲入了联军的阵地,一声声剧烈的爆炸把无数的残臂断肢抛向天空,好几个营的阵地出现了松动,尤其是那些印度兵甚至陷入到混乱当中,而后续的清军也源源不断的攻了上来。看到这种情况额尔金毫不犹豫的把预备队投入到战场。这个时候排枪已经不能完全阻挡清军的进攻了,看着猛冲上来的清军有的团已经开始做反冲锋的准备了。

                    担任第一波攻击任务的清军是僧格林沁从各部中挑选出来的精锐,相对来说战斗力还算不错,他们的部队平时在清军中也往往都是一些骄横跋扈的角色,这些人都抱持着洋人只是火器利害,只要和洋兵短兵相接他们就输定了的观念,甚至有些人认为洋人的膝盖不能打弯只要跌倒就爬不起来。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种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实际上英法联军的单兵肉搏能力远胜过清军,虽然刺刀看起来是比大刀、长矛要差上一些,可是如果配合整齐的阵型同样也能发挥巨大的威力。当清军乱糟糟的向前冲杀时英法联军的士兵却非常有效率的收割着生命,再加上远程武器的打击,清军刚开始的气焰很快就消了下去。后续部队的补充给这场进攻提供了新的力量,但是始终无法突破联军的阵地。终于士气耗尽的清军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看到战况的惨烈额尔金也不禁骇然,实际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放弃的念头,看到如同蚂蚁一般冲上来的敌军他真正感到了恐惧,而清军的爆破武器也的确给联军带来很大的杀伤,这种超大号的手榴弹是额尔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看来是清政府新研制出来的秘密武器,而那种不分敌我的投掷能让任何人感到胆寒。

                    僧格林沁痛骂他的将领,处决那些带头撤退的士兵,督战队也拿着鬼头刀对着那些乱作一团的败军一通乱砍,通过这些手段他在这一天里又组织了三次进攻,可是战果却一次比一次差,到最后一次进攻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放下望远镜后僧格林沁浑身战栗,他的那一层坚硬的外壳终于出现了裂痕。当联军的骑士越过一路的工事向清军发动冲锋的时候,看着自己的部下在这些彪悍的战士面前变得如此的弱不禁风僧格林沁终于绝望了,无尽的痛苦让他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这个时候忽然保命的念头变得不可遏制,事后连僧格林沁自己都不明白他在那一瞬间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怕死。这个时候英法联军的全面反击已经展开,清军已经陷入崩溃的边缘,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僧王把帅旗留在阵地上而自己已经带上亲兵偷偷的开溜了。

                    胜保的心理素质远比僧格林沁要来的成熟,想当年他在太平军手底下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败仗,以至于有“败保”之称,可是他从未气馁,今天虽然他也知道战事以无挽回的余地,可是他仍然领着本部人马拼死抵抗。在他的计算里后面还有一场北京保卫战,现在自己能够多杀一个鬼子,北京的压力就少了那么一分。

                    当胜保亲自挥刀站到第一线的时候,他手下的将士无不表现出清军中罕见的勇气与自己的统帅并肩作战。胜保治军一向宽松,这些人也和他出生入死很多年了,这次胜保的战略被僧格林沁否决后他们全军都憋着一股气,现在仿佛每一刀、每一枪都是杀给北京看的。

                    胜保最后是被亲兵背下战场的,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肚子,手下的士兵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保着他最后一个撤离了战场。至此廊坊之战落下了帷幕。此役清军京畿一带的精锐被一扫而空,除了几只禁军北京一带已经没有什么成建制的部队,如此惨败当然是天下震动。北京的朝廷现在是乱作一团,既然是战败自然先要找出人来承担责任,僧格林沁理所当然的接过了这一光荣的使命,所有的职务被一撸到底,回老家去做他的蒙古王爷去了,胜保因为表现勇猛被当作了正面典型,不过因为伤势很重也无法重掌军权。顾命大臣们因为这次大败也尝到了巨大的压力,同时内部出现了裂痕,文祥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肃顺一伙保守派的强硬立场。他第一次提出来洋人对清廷并不算是心腹大患,他们想要的东西对于北京来说只要丢掉面子都不算什么。而真正的大患近看是太平军,远看是李富贵,肃顺这边的回击也很有力,首先咸丰可以说是间接的死在英法联军手上,这种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与洋人和谈绝无可能,另外李富贵和洋人串通一气,既然李富贵是大患,洋人当然也是。这种论调目前仍是北京的主流,文祥虽然不以为然,可是也无可奈何。

                  • 家园 【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IX

                    第四十四章 交易 上

                      英法联军这边现在也并不好受,这一战之后足足有五千人无法再继续战斗,战况如此激烈是帝国主义侵略者们没有想到的。战役当天的晚上葛罗就找到额尔金商讨目前的战局。

                      "詹姆斯,战局并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乐观啊。"葛罗以及法国政府对这次远征并不像英国那样势在必得,事实上他们从一开始就有些患得患失,态度也经常有些摇摆。

                      "是有点出乎意料,我必须承认局势有些失控,不过我已经再一次请求我们共同的朋友尽快北上。"额尔金现在最头痛的是因为上次扣押和处决谈判使节的事件双方都无法再次回到谈判桌上,因为谈判的最基本的条件已经丧失,自己不可能接受再一次派人到清政府那里去,只要想象一下如果那些野蛮人再玩一次扣押人质的伎俩那英国的舆论将会把自己这个笨蛋给淹没掉。而相信清政府同样也在担心自己在谈判的时候对他们做出报复,这一点额尔金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清廷一向对这些谈判使臣的安全并不怎么关心。所以这个时候李富贵对额尔金就十分有用了,他能够给双方一个安全的保障,这毕竟是开始谈判的前提。

                      "李先生在这个时候能够起什么作用呢,他毕竟不能公然的背叛他的国家。"

                      "这一点我和你没有分歧,我们需要他把我们在战场上得到的东西转化为政治上的,这一点在目前来说不太容易,由于咸丰皇帝的死中国人变得非常强硬,即便攻下北京也不一定能够逼迫他们按照我们的意思来,所以我们需要清政府中主和派占上风,而李富贵无疑是主和派的领袖人物,他必须能够控制朝廷。"

                      "他毕竟还只是一地的军阀,官衔也不算非常高,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吗?"葛罗对中国始终缺乏了解,他对这个古老神秘的国家并不是非常感兴趣。

                      "据我所知,李富贵现在已经可以说代表了封疆大吏们的利益,这从他在南方组成的那个联盟就可以看出来,而在清政府中也一直充斥着主和派,现在他们虽然不得势,可是随着我们不断地在战场上获得胜利,主战派肯定会面对越来越大的压力,如果这种内外力量联合到一起,我相信我们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希望能够这样顺利,我国的商人已经在抱怨俄国和美国在北方和南方都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可是我们动用这么多的军队进行了这么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确什么也捞不到。如果再这样下去,真的有些不好交代啊。"

                      "放心,我们最后肯定能得到足够的补偿,"一提起俄、美两国额尔金心中的怒气就直往上撞,这两个卑鄙小人,将来一定要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额尔金对目前中国国内的形势分析的基本上正确,咸丰新丧现在又逢此大败,朝廷的权威受到了极其严峻的挑战,各地的督抚或多或少的都松了松手脚,至于究竟是战还是和各地的态度也有很明显的区别,江苏、安徽自不用说,北方和沿海的省份害怕受到战火波及多数主张和为贵,受到太平天国严重威胁的湖广、河南也认为面对太平天国这样大的动乱实在不宜与洋人过多纠缠,只有西部的几个省份和关外的一些将军持强硬的立场。

                      这个时候北京人心惶惶,肃顺为了弹压局面同时也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参掉了两个主和的大臣,并且借口他们胡言乱语、扰乱人心,进一步治了他们两个抄家充军的罪名。一时之间北京的风气为之一振,不过暗流也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汹涌的流动。

                      李富贵这阵子为铁路的事情大伤脑筋,陈九爷说到做到,自从他在李富贵这里得到了修建铁路的授权之后就大刀阔斧的做起了准备,李富贵做事往往最难的一个环节就是钱,没想到这位陈九爷筹措起银子来本事大得不得了,几百万两银子如何分摊很快就弄得清清爽爽,让李富贵看得是佩服不已,可是中国人自己修筑的第一条铁路当然不会如此简单,饶是陈九爷在洋人面前面子够大,人也非常精明,这件事情准备起来仍然是麻烦不断,现在终于搞得差不多了李富贵这里却动起了别的脑筋。原来自从大力开发马鞍山以来这里的耗煤量就节节攀升,两淮的那些煤矿主们全都乐得眉开眼笑,不过两淮的煤炭要运到马鞍山需要先经铁路运到连云港,装船之后再到马鞍山,这样当然就是绕了一个大弯子,而且这一宗货物的运量还特别大,甚至直接造成了海寿铁路的运力紧张。这样李富贵很自然的就想到了从寿州经庐州过寒山到和州,直接就把煤炭运到采石矶的对岸。

                      所以李富贵就和陈九爷商量他这条杭徐铁路是不是能暂时只修江南的部分,江北的部分先挪到安徽来修,没想到陈九爷一口就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修筑铁路前期的工作最为关键,真正到了铺铁轨的时候就已经接近收尾了,所以杭徐铁路江北这一段实际上已经投入了大量的工作,不可能轻易放弃,另外这条铁路是几大股东和股修建的,像这样大规模的改变原定计划实在是很困难,如果李大人真的想修和寿铁路的话等到杭徐线修好了,运行良好的时候他可以再想办法。

                      陈九说的话当然也有道理,在商言商,李富贵并不觉得自己被顶撞了,但是李富贵绝对不可能等到他们从杭徐线上赚到钱再来投资,李富贵已经下决心借着这些买办修铁路的势头把铁轨一直铺下去,也就是说只要条件允许他会一条接一条的修下去,可是令他烦恼的就是现在条件不允许,虽说从去年以来李富贵手头开始日间宽裕,但是想要筹措一两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所以说到底还是要招商,现在两江的资金已经被开发的十分充分,即便有什么赚钱的买卖他们也是有心无力了。铁路的事情山西人不感兴趣,他们似乎天生就把注意力都放在金融上,李富贵记得当年阎锡山在山西修的铁路就十分古怪。以胡雪岩为代表的新兴的浙商对这个事情倒是很好奇,但是秉承着不熟不做的习惯他们也都采取观望的姿态,毕竟铁路这个东西还太过新奇。

                      李富贵遥望着北方想到:北京那边可是有一笔大买卖,如果弄得好几百万两银子倒不在话下,只是这事该如何着手呢?

                      李富贵在山东等着北京出现纷争自己好从中渔利,可是即便在主和派中对李富贵的态度也是相当的矛盾,甚至两宫皇太后的意见都不能统一,慈安太后认为先帝在的时候李富贵就目无朝廷,现在北京只剩下孤儿寡母,如果把他招来那还得了。慈禧可不管这么多,对她来说任何妨碍她掌权的人都必须除掉,现在能够对付顾命大臣们的只有李富贵,说到底李富贵还是一个莽夫,她倒不信自己将来对付不了他。几个亲王对此事也很犹豫,都说李富贵嚣张跋扈,但是那些事毕竟离得很远,现在肃顺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撒尿可是实在是很难忍得下来。最终让他们下决心借助李富贵的还是英法联军咄咄进逼的攻势。

                      谢子澄丢了天津以后朝廷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毕竟那么多军队和统兵大将,如果要追究天津失守的事情怎么算也到不了他的头上,而且胜保还为他努力开脱,所以开了天津知府的缺专门负责起京畿一带的团练。刘铭传和谢子澄现在倒是配合得不错,他只是一心扑在战场上,而谢子澄对他的军事行动从来不插手,专管后勤,有了什么功劳刘铭传也不要由着谢子澄去领功。

                      廊坊之战后英法联军因为损失太大暂时就驻扎在武清,准备做一下休整,同时在补充一下弹药装备,没想到民团在收拢了一些残军之后反而实力大涨,破交的手段也越来越凶狠,甚至敢于袭击营一级的单位,尤其是一个孟加拉营生生地被他们打残了。到处都能见到扶清灭洋的旗号,额尔金现在也找到了对付这种打法的窍门,那就是不要去理睬他们,根据情报北京一带已经没有大规模的清军活动,所以只要英法联军采取密集的行进方式游击队并不能对他们产生太大的威胁,至于补给线只好加派兵力保护,如果真的要进攻北京城再把这些部队调上来好了。

                      所以联军在经过一个月的休整之后再次向着北京挺进,这一下北京的各路王公大臣可都慌了神,再加上肃顺还下了戒严令不允许当官的逃离北京,这一下众人心里就像是整天有小老鼠在里面抓挠一般,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在这种压力之下很快的李富贵就变得不再像前一阵子那样面目可憎了,毕竟他是主张和谈的,就这一点上与大家的利益还是一致的,虽说这样有些对不起尸骨未寒的先帝,可是事关自己的小命就有点不好说了,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大人们平时可都是以君子自居的。

                      李富贵本来就在猜测北京的各路势力当中究竟哪一边最先沉不住气,不过他还真没有想到最先与他联络的居然是清流,李鸿藻的出京之路相当危险,清流们不像那些王爷可以在李富贵面前摆谱,随便派个心腹到山东不管是李富贵还是曾望颜都得认真接待,他们除了自己身上的一身名气之外实在拿不出什么能够去制约这些封疆大吏的,所以必须有一个够分量的人物出京亲自与李富贵接触。可是现在肃顺把大臣们都监视了起来够分量的根本就不可能出京,所以最后这个千斤重担就落在了李富贵这个结义的兄弟身上。策划秘密行动可不是这些清流的专长,所以这次出京一波三折,总算是李鸿藻现在还不怎么起眼,终于给他混了出来,见到李富贵之后就必须立刻赶回去。

                      组织秘密行动虽然不是清流们的专长,可是如果说起给自己找借口那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什么人能比他们更厉害了。李鸿藻见到李富贵之后一番慷慨陈词把李富贵听的暗暗流汗,这帮家伙明明是自己怕死,可是怎么他们说出来的话句句都是为国尽忠呢?还是人家有水平啊。

                      "大哥,咱兄弟生死之交,上次你帮我的忙兄弟很承你的情,所以这些虚的就不要再说了,你们究竟想让我做什么吧?你也知道我是个老粗,不懂你们这些文人说的话。"

                      李鸿藻可从没把李富贵当作老粗,而且上次他作为副使做的事李富贵也没必要承什么情,那全都是刀架在脖子上没有办法,不过既然李富贵这么提出来他也只好开门见山了,"兄弟,你也知道现在北京没有什么兵力能够抵挡洋夷,当前本来就是四海鼎沸,如果京师在有所动摇,那朝廷将来由该如何是好,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在这个时候自然是…"

                      "等一等,"李富贵再一次打断了他,"大哥你就直接告诉我需要我怎么做就行了。"

                      李鸿藻实在有些不习惯这样直白的讲话,"你领兵进京拱卫京师,主持与洋人的谈判。"

                      李富贵面露难色,"我本来是想这么做的,不是那些言官又说我有不臣之心,还说我勾结洋夷,北上是来给洋鬼子做帮手的。"

                      "这是他们不对,他们现在也知道错了,这个时局兄弟你可是中流砥柱,万万不可灰心,‘周公恐惧留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古之圣人尚不能免除流言蜚语,所以兄弟你就不要太在意这些了。"

                      "说得也有道理,可是我这样北上遭忌讳啊。"

                      "这一点兄弟只管放心,现在北京城里对你的看法已经转了过来,王爷们也都想请你前去调停,那些言官知道以前看错了你,现在逢人就说你的好话,你去了绝对不会有人敌视你的。"

                      李富贵点了点头,这些清流说到底也就是有一张嘴,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好讲,李鸿藻这次来不过是向自己表态而已,在英法联军撤出中国以前他们应该不会再与自己为难了。李富贵好言好语的把李鸿藻送走,不过他并没有让军队进行开拔的准备,他还在等更大的鱼上钩。

                    第四十五章 交易 下

                      李富贵接待的正主是醇郡王奕譞的管家,李富贵对这位车管家的接待规格要远远高过李鸿藻,双方见面之后也没有与李鸿藻见面的那么多虚头,两人只是稍微客套一下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价还价起来。

                      李富贵倒也不算贪心,他开出的价钱是两江总督以及一大笔军费,车管家虽然只是个传话的人,实际上他的主子也只是幕前的傀儡,可是他在这场交易中还是具有很大的能量的,所以李富贵对他也是很下了些功夫。

                      "车总管可要体谅我们这些做外臣的,难啊,想办成点事真是不容易,办砸了当然不行,办好了也不行,兄弟我也是夹在里面左右为难,就说这次救援北京吧。我可是听说北方战局不利就带上人马巴巴的向北赶,可你说我落什么好了,要是我在北京怎么着也不会让万岁爷栽在洋鬼子手里,你说是不是。现在皇上也死了,洋人就是在闹又能闹出个多大的天,我要不是怕人家说我畏惧洋人,我早就退回江苏去了,你去打听一下谁愿意现在到北京去赶这趟浑水。"

                      "我们王爷也知道前一阵子皇上猜忌李大人是冤枉了大人,可这都是肃顺他们进的谗言,先帝对咱们这几位王爷都不是很放心,唯独对那个肃顺是言听计从,恭亲王多能耐的一个人,就是他三言两语的给打发回上书房读书去了,要不是大人您手里一直拿着军权,肃顺恐怕早就对您下手了。"

                      面对这个问题李富贵倒是需要装一下傻,"有这回事?我没的罪过肃顺啊?"

                      "肃顺最恨大人和洋人来往,六王爷也是因为有些热心洋务才得罪的肃顺。"

                      "这个王八蛋他也太蛮不讲理了吧。最近是听说这位肃中堂在北京的风头好劲啊。难道你家王爷是想我进京…"李富贵右手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人若是肯亲自动手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如果大人不愿意关系也不大,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挑头对付肃顺,大人如果能够不理他的伪诏,直接带兵进京,他根本不能把您怎么样,那个时候肃顺的声威只要一掉到地上他还有什么?到那个时候一桩桩、一件件,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我相信不用大人动手。"

                      "即便不用我动手,这事总是要我挑头来做,您还砍我的价钱,总管也太不厚道了。"

                      "不是我不厚道,这两江总督我不用去问我们家王爷也能应承下来,您这么大的功劳按说就是进军机也不是不行,可是朝廷现在实实在在的是没有钱,您这二百万两的军费也太吓人了一些,不是不想给,千真万确是没有。"

                      李富贵哈哈一笑,"你们王爷请我北上主要还是想让我居中调停促成和谈,至于肃顺下台只是连带的作用,是不是?"

                      "的确如此。"

                      "这次洋人兴师动众远涉重洋而来,咱们又把人家的使臣分了尸,所以这个谈判不用谈我也知道这笔银子可赔的是老鼻子了。回去让你们王爷做好准备,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开捐了,到时候你们这些京官那都是大把大把的捞银子,就从缝里露一点给我也就是了。"

                      这话说得车管家心头倒是一动,"虽说如此可是二百万两也实在是太多了一些,咱们大清国恐怕就没有哪一次批过这么多的粮饷。"

                      "是啊,可我们大清国也没有哪一次京师都快要被人打下来了。"

                      听到这话车管家叹了一口气,"也罢,我只是个传话的,王爷答应不答应我可不敢说,这数字实在太大,我想我们王爷也做不了主。"

                      李富贵与额尔金也是连续的通着气,额尔金看到北京已经在望,李富贵这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心里的石头终于算是落了地,最近被民团绕的乱作一团的情绪也渐渐的平复。

                      李富贵看到额尔金开出的谈判草案不觉吓了一跳,别的倒还罢了,唯独这军费一项实在让李富贵有些无法忍受,英法两国各要求一千二百万两白银,现在中国本来就银根紧张,如果在这样大规模的抽走现银对市场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这个数目也太大了一些,我想我们的朝廷是拿不出来的,您还是给我一个诚实价,好不好。"

                      "这个数目是我们经过计算得出的,并没有什么虚头在里面,实实在在是不能再让了,实际上我们相信这些钱作为赎取广州、天津的费用也就差不多了。"布尔布隆这次是主动要求到李富贵这里来作信使的,这主要是因为葛罗对战局总是放不下心来,所以两个人一商量觉得最好还是再与李富贵通通气。

                      "实在是没有钱,要不然跟各位打个商量,我们就先把天津到塘沽一线的城市先赎回来,南方的那些地方既然英法两国朋友喜欢多住一段时间也没关系,要不然干脆连广州也租借了去,抵了这次军费,您看怎么样?"

                      布尔布隆呆了一下,这一番言论不管从哪一方的角度上看都太过无耻,这个帝国主义侵略者发现很难消化,他有些难以相信有人当卖国贼能当到这种地步,再者说英法联军要广州做什么,现在广州城外尽是太平军。

                      租借广州的建议被拒绝了之后,李富贵又提出了一揽子方案,包括开辟更多的商埠、给与教士更广泛的自由、更积极的组织劳工出国等等,总之一句话李富贵就是不想掏钱。这一方面是因为中国的市场经济需要白银,另一方面李富贵心里又这样一个计算,就目前清政府与外国人开仗那无疑是怎么打怎么输,如果连军费都替这帮鬼子出了,那这样的战争对外国人来说可以算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样那下次怎么能保证他们不再来呢?所以军费上面他咬得很死。不过这个计算又给他带来一些迷惑,从历史上看英国人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就没有再发动什么侵华战争,难道英国人看不出这种战争能带来的好处吗?李富贵从来没有轻视这帮呆头呆脑的家伙,实际上他们虽然死板但是以一个岛国遏制欧洲大陆几百年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个想法让李富贵对以后如何结盟感到了一丝犹豫,本来以英国发动两次鸦片战争的身份无论如何都应该先削弱他们的力量,可是从历史记载来看他们的胃口似乎已经被填饱,反而是法国还对中国的西南流口水,再加上这家伙比较弱而且将来还有一场大难,看来先对付法国要更加诱人一些。

                      法国对这次战争的经济收益的确不是非常重视,这些家伙一向是财大气粗,倒是李富贵提出的一些建议看起来更加诱人,比如说李富贵就建议法国租借廉州府的冠头角一带,"我可是看在大家是好朋友的分上才提醒你的,要有一块自己的基地来慢慢经营,你看英国人就很有远见,现在他们在整个远东的行动一直都是围绕着香港展开的,再看看你们东一榔头西一棒锤,一点计划性都没有。"

                      布尔布隆受到李富贵的启发,也觉得现在他们对华政策太过凌乱,如果说放弃这一笔钱来换取更多地在华特权应该是一笔好买卖,于是起身告辞急急忙忙的去找葛罗商量去了。

                      李富贵知道法国在越南现在扩张的很快,他的印度远征军现在已经开始向东南亚渗透,目前李富贵的眼光还放在荷兰这样的小国身上,不过要是以十年为单位来看的话,法国导师更有渗透的价值。别的不说,二索毕竟只是两个学生,李富贵可从来没指望他们能像主席那样天生就会打仗,所以军事上的帮手将来肯定要派,这些人通过越南进入法国混个国籍既容易又隐蔽。李富贵现在已经开始注意这些秘密工作的隐蔽性了,说起来金三角与越南、印度都很近,要是能够控制这块地方那毒品的反倾销也就有些眉目了,也不知道现在掸邦是哪一位将军的天下,弄些武器运进去交个朋友也不错。

                      “想渗透我们的广西。”李富贵冷冷的哼了一声,“再过十几年能在越南保住个落脚点就算你们有本事了。”

                      葛罗在看到李富贵列出的一揽子谈判条件之后也是大感兴趣,“这个廉州府的冠头角究竟怎么样,是不是适合做据点呢?”

                      “这个我在海上问了一些水手,他们都说这一带的确是深水良港。如果好好开发相信不会比香港差。”

                      “这倒是很有意思,其他这几项看起来也很诱人,这些领域如果真的能够放开,那点银子的赔偿倒的确不算什么。不过我不太明白,李富贵能从这样一个条款中得到什么呢?”

                      “李富贵这个人嗜钱如命,我怀疑他不会这么简单的帮我们争取这些好处,至于到底想要什么他没说,我也没问,毕竟还不到时候。”

                      “我们可以先按这个调子来,李富贵无非就是要钱,这个好办。”

                      额尔金对于盟友突然变了调子感到有些不解,根据新提出的建议法国人的胃口明显大了不少,可是在不久以前这两个家伙还劝自己谨慎从事,不要把中国政府逼的太紧。

                      “你们真的认为清政府可以答应这些条件吗?”额尔金轻轻敲打着手中的那张纸,这上面的每个字对中国来说都有千钧之重。

                      “不同意可以谈嘛,您不是相信将由我们的朋友来主持这场谈判吗?”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如果条件太过苛刻也会让我们的朋友为难的,是不是?”

                      “我相信李先生会有办法解决好这个问题的。”

                      额尔金看到葛罗坚持也就了地做下这个顺水人情,只是英国方面各条款肯定也需要作相应的修改,一想到能够统一立场获取更大的利益他也不免心中窃喜。“很好,那我就把条件加以修改,然后再和李富贵商量一下。”

                      李富贵这里拿到谈判条件的终稿之后仔细地审阅了两遍,看起来没有什么会造成终生伤害的东西,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内地市场的开放和修建铁路的权利,恐怕英国人又在做着大规模倾销他们那些棉布的主意了,“大英帝国的商品的确应该更容易的进入中国内陆,不过这些工作一直是我们帮助完成的,现在突然提出直接在内陆设立通商口岸,是不是英国朋友对我门提供的服务不太满意?”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巴夏礼赶忙解释道,“将军阁下的商行在推广洋货上的确不遗余力,不过目前中国的市场终究受制于官府,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在条约上把中国内陆的开放规定下来,到时候大人的商行不管在运输还是贩卖上都可以做到名正言顺,而不必像现在这样踩着线做事。至于大人总代理的利益我们一定会继续保证,条约的签订肯定不会影响大人的利益。”

                      “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您不觉得这样一份条约朝廷很难接受吗?”

                      “这就需要大人从中斡旋了,”

                      “实在是很难啊...”李富贵露出一幅愁容,“说句实话,这样一份条约如果从我的手里签出来那我真的可以说是千夫所指了。”

                      巴夏礼笑了一下,他来中国这么多年了对中国人的性格算是摸得很清楚了,“我们当然不会让大人白干,按照行规中间人可以拿到一成的佣金,可是考虑到你们朝廷恐怕不会同意列出这样的开销,所以我们愿意代其支付,也就是说大人您可以得到两成的好处。”

                      “如果按照老的条款军费的两成就是四百八十万两,其他条款的价值还在军费之上,现在这一份虽然赔款被压低了,但是如果综合估算起来只高不低,这样吧,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一口价,一千万。”

                      巴夏礼知道这种讨价还价自己恐怕很难敌得过李富贵,幸好这个价钱仍在他们的底线之内,而且还将由清政府支付。“唉,李将军实在是太会要价了,没办法,谁让您救了我的命呢,一千万就一千万吧。”

                      “还有个事情要和你们特使说清楚,这佣金归佣金,可是谈判桌上这出戏还是要唱好,到时候你们不妨再把价钱开得高一些,我来狠狠地砍上一刀,另外这里有些地方还是需要斟酌一下,比如说这个大使驻京和各位入京交换条约到时候能不能砍掉?”

                      巴夏礼简直奇怪的要命,上次谈判清政府的谈判代表也是在这两条上大做文章,这次李富贵不约而同的也提出这样的想法,虽然在中国已经呆了很多年但他还是不能理解这两条究竟碍着中国人什么事了,这本是两条世界各国通行的做法,为什么到了中国就被视为洪水猛兽呢?

                      “为什么?”巴夏礼摇着头问道,“我在广东多年,知道中英两国多次争端实际上都和地方官员欺上瞒下有关,如果我们的公使驻扎在北京,那么有什么交涉就可以面对面地进行,这对你们实际上也有好处啊。”

                      实际上李富贵对此也不理解,按照他的推算清廷这样反感直接和洋人打交道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夜郎自大,另一方面未尝没有鸵鸟政策的想法,或许他们还觉得能拖一天是一天,就不想当面锣对面鼓的讲清楚,“没办法,现在北京是几个顾名大臣主政,如果我一进京估计他们就要被干掉,倒是有清政府就会有两个老娘们执掌了,这些女人都迷信的不得了,先皇被你们弄死了,现在剩下一个几岁的娃娃,那些人都怕你们的煞气冲了小皇帝,那可是她们的心肝宝贝。”

                      “李大人,您不会也这么迷信吧?”巴夏礼在广东这么多年,这些民间的说法他倒是很知道一些,尤其是那些关于洋人的说法。

                      “我是不信啊,我还准备把我那个这么一点点大的儿子送到欧洲去施洗呢,可是我不信有什么用啊,你也知道在中国幼儿的死亡率相当的高,即便是皇族也不例外,如果我一力主张把你们放进北京,到时候小皇帝犯个头疼脑热的话,她们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可是却会和我拼命的。”

                      “那怎么办,我们不可能继续像以前对叶名琛一样整天纠缠在中国的官场游戏中。”

                      “说到叶名琛我倒有个主意,叶名琛原先好像兼任五口通商大臣,是不是?”

                      “是啊,这个混蛋坐了这个位子以后有什么事都把脖子一缩,真是太讨厌了。”

                      “他是胆子小,如果这次条约签订之后恐怕就得换一个官职来管理与各国的事务了,你觉得这个通商大臣如果由两江总督来兼任是不是好一些?”

                      “两江总督,那个杨大人?我看他未必能比叶名琛好到哪里去,”巴夏礼看着似笑非笑的李富贵突然恍然大悟,“这么说李大人要高升了,我在这里贺喜总督大人了。”

                    第四十六章 冯婉贞

                      刘铭传现在已经退守到通州一带,到了这里他以往最为依仗的战壕已经稀疏了很多,民团活动起来已经有些不便。不过朝廷看到了他这支武装所显示出的力量之后就把信心又压在了他们的身上,谢子澄如愿以偿的升到了道班,作为一个失土的地方官这样的恩典让他感动得热泪盈眶。肃顺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拨下大笔的银子在北京附近征调民夫、乡勇供刘铭传使用,一时之间倒也号称几万人马。不过刘铭传知道这些新调集的乡勇实在是没有多大的用处,倒是李富贵最近不断的派人过来充实刘铭传的队伍,相对来说有了合格的指挥官下面的人也就好带一些了。

                      大部分乡勇现在还只能充作民夫来加紧准备北京周边的工事,不过北面的一些村庄中很多老百姓以打猎为生,这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资源了。在刘铭传看来这些猎人比津门的那些武术世家管用多了,他们不但枪法精准,而且对潜伏、偷袭更是具有天生的感悟,许多游击战术讲给他们听的时候给他们提个头他们就能把后面给想出来。唯一让刘铭传不满意的是这些猎人本身非常的团结,自己就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这让给他们派去的队长们很吃力,那些特种兵出身的可以得到他们的拥戴,而有些不以硬功夫见长的往往就站不住脚,大敌当前刘铭传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大力整顿这些人,所以干脆又让他们自己推荐了一些头头,其中谢庄的冯三保就是里面很厉害的一个,而且他还有一个漂亮、能干的女儿。刘铭传现在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光棍,这俩次出差算是把女人的滋味给尝了个够,不过作为一个接受了新式思想影响的流氓,那些庸俗脂粉玩玩当然可以,要是真的动情就不太可能了,所以他对冯三保的女儿动了心思也就不足为奇了。

                      冯婉贞对这个刘参将的印象不算太好,首先刘铭传给人一种油滑的感觉,另外作为从武术世家走出来的天才继承人,刘铭传的功夫在她眼里也是不值一哂,总的来说这个刘参将真本事不大,不过偷鸡摸狗的各种阴损手段倒是装了一肚子。

                      谢庄小队在对英法联军的战斗中屡立战功,连那些特种大队一向眼高于顶的家伙们也对这支土兵产生了一点敬意。这天谢庄小队又一次斩获了三个脑袋回来,之所以这些团练也采用这种计件的方法倒不是他们特别野蛮,而是因为肃顺在北京城里立下了赏格,一个洋人的脑袋可以换五百两银子,这个如意算盘的确打得很响,像这样只需要出个一千万两银子英法联军就要全军覆没了。刘铭传看了一下这几个战利品,相对于那些善打黑枪的特种兵来说谢庄小队在猎头方面有着它的优势,不过今天这三个脑袋黑不溜秋的一看就知道是印度兵,现在北京城里的老爷也变精了,一看到印度兵总是要挑三拣四一番,赏银也总是要狠狠的克扣,而且就刘铭传所知在英国人眼里这些印度人的命的确很不值钱,杀了他们并不能让对方感到心疼,所以他已经一再要求部下不要总是在这些人身上捡便宜。

                      “三个天竺兵,今天的收成不是太好啊。”刘铭传随口说道。

                      “何止是不好,今天简直晦气透了,来来去去也没有见到一个白鬼,最后实在没办法正好碰上一队印度兵,就打了他们一个埋伏。”

                      刘铭传叹了一口气,“上次进的那一批货到现在还砸在手里,再放就要变臭了,谢子澄也是的,几个人头都搞不定。”

                      “要我说还是弄活的值钱,上次押了几个送到九门提督衙门你看把他们乐的。”

                      “活捉洋兵没有必要,而且也太危险了,自从开始割他们的人头之后好像洋兵就不肯投降了,还是应该多用冷枪、炸弹,没必要为那么点银子冒风险。”虽然嘴上说的十分超脱,可实际上刘铭传对银子有着相当的好感,只不过如果为了银子让面前的美人去冒生命危险就有些不值了。

                      “我们这些草民的命不值钱,既然现在有这么好的买卖当然要去赌一赌,整个村子的男人都来打仗了要是没点进项让留在村里的老弱妇孺怎么过,反正我们把这些人头交给你了,赏格你可不能少我们的。”

                      “不谈钱了,”刘铭传觉得自己的桃花运实在不怎么样,好容易有点时间来和婉贞妹妹接触一下,结果就对着几个黑头讨价还价,这要是能培养出感情那真是见了鬼,“这次有没有发现洋鬼子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冯婉贞歪着头想了一下,“他们在向大营集中,营地里面人喊马嘶的,动静挺大,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向前进军了。”

                      刘铭传无奈的叹了口气,“再向前就是通州了,真的很难挡住他们啊。能陪我到前面走走吗,跟我说说你们今天的行动路线。”

                      这时春天已经渐渐的回到了华北大地,他们来到一处山岗,从这里可以看到联军的一个小型营地,冯婉贞在地上把他们的行动方向画了个草图,刘铭传听着她的讲述有些心不在焉,“据你的观察我们这样把洋人的头砍下来,他们有没有害怕?”他知道李富贵对此举不太赞成,不过也没有十分的反对,现在的中国战争中割下敌人的头颅仍然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所以大家都不太把它当会事。刘铭传也觉得如果能让洋人由此看到中国人作战的决心倒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凡是能够给联军士兵产生心理压力的做法他都支持。

                      “那些印度兵很害怕,洋兵倒没看出来是不是害怕了,反正他们的行动小心多了。”冯婉贞想了想。“你真的认为我们能够阻挡洋鬼子进北京吗?”冯婉贞刚随着他爹加入团练的时候对洋兵之有很模糊的概念,这段时间天天和洋人开打,倒是真正的长了见识,像现在如果洋鬼子没有大的动作他们每天能摸到十个八个的人头,如果再算上黑枪、炸弹打死的最多也就三四十人,凭这样的成绩当然不能真正的低档英法联军。

                      “挡不住也要挡啊,在广州我就没有挡住他们,要是这次再挡不住,我还怎么在司令面前交待。”刘铭传刚来北方的时候对自己的身份一直很认真的保密,可是自从廊坊会战之后清军的实力大损之后他也就像李富贵一样有些无所谓起来了,所以有时候会在信得过的人面前把李富贵给带出来。

                      “司令?”冯婉贞有些不解的问道。

                      “就是两江的李大将军。”

                      这个称号一下把冯婉贞逗笑了,“就是那个傻瓜加汉奸,你是他的手下,真想不到?”其实这一段时间北京城中对于李富贵的风评已经变了调子,不过这些最新的说法还没有普及开来。

                      “是啊,怎么?看不起我们司令?我告诉你,现在北京这里所有的军队加在一起,包括洋鬼子和我们,都不是我家大人的对手。”

                      “这我倒有点相信,可是他还是傻瓜加汉奸啊。”冯婉贞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作为汉奸这个李富贵不是特别让人增很,虽然前一段时间那些读书人总是用很恶毒的词汇来描述他,可是他那一幅愚蠢好笑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以至于新树立起来的那个阴狠恶毒的样子总是很难让人接受。

                      “大智若愚,大忠若奸,你这个乡下小女子哪里能看得清我们大人的真面目。”

                      “你说谁是小女子?”刘铭传为了接近冯婉贞总是喜欢用话去激她,这样几次之后冯婉贞也就不再顾及他的身份、官职,要是把她惹恼了就会跟刘铭传动手动脚的。看着她伸出手来刘铭传轻巧的往旁边闪了一下,这位大小姐身上的工夫挺不错的,每次潜伏猎头她总是斩获最多,而刘铭传参军之前不过是有一些市井的招数,进了富贵军练习的又多是一些很实用的战场格斗技法,真要是动起手来他可没有多大的把握,所以总是摆出一幅大人不记小人过、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要是被冯婉贞逼急了就干脆吃点亏,这本来也是他接近女孩子的一种手段。

                      “你不愿做小女子还想做老太婆吗?”刘铭传又闪躲了两下,“好了,不要闹了,小心被洋鬼子发现,”为了转移冯婉贞的注意力刘铭传又把话题拉回到汉奸上,“要是我们司令真是汉奸他干什么要派我到北方来组织团练抗击洋鬼子,你想想要是没有我们北京城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洋人的手里了。”

                      冯婉贞歪着头想了一下,“是有些奇怪,你是想说你们大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可是也不对啊,他现在是身在汉营啊。”

                      “我家大人与洋鬼子是虚与委蛇,所以暗地里总是要下些袢子给那些家伙吃,现在还不方便和他们翻脸。”

                      “所以就把你派来了,看来你们大人还很看重你嘛,”冯婉贞把刘铭传上下打量一番,“看不出你有什么本事值得这样重用啊。”

                      “什么我有什么本事,自从我到天津以来打的洋鬼子是闻风丧胆,现在京师一带谁不知道我刘省三。”刘铭传佯装生气的样子。

                      “什么你把洋鬼子打的闻风丧胆,那都是我们打的,你只不过在背后出出主意罢了。”

                      这个说法真的让刘铭传有些恼火了,“冲锋陷阵只是匹夫之勇,我们大人就从来没有亲自动过手,可是他的勇武之名传播天下,战场决策的重要性你又怎么能明白。”

                      其实冯婉贞当然知道决策在战争中的重要,她只不过是拿话激一激刘铭传,通过这段谈话她发现刘铭传似乎很崇拜李富贵,总是不自觉地拿自己和李富贵进行比较,用李富贵做榜样。虽然刘铭传为李富贵做的辩护好像也有些道理,但是李富贵的白痴形象来的实在太深刻,所以她还是觉得这个发现好笑的很。“李富贵真的像你说得那么厉害?”

                      “百年不遇的旷世奇才啊,我这两下子全是跟他学的,”冯婉贞在边上撇了撇嘴,“要不是我家大人自己有顾虑,这个天下早就是他的了。”

                      这话让冯婉贞心头一惊,老皇帝刚死掉,小皇帝就那么一点点大,朝廷又被洋人打的大败,自己身边这个人还是李富贵派来的卧底,这个李富贵不会这么厉害吧,听说他停兵山东,要是再向前进一步把洋人打走,这万里江山真的就是他的了。一想到要改朝换代冯婉贞心里不觉有些发慌,这次和洋鬼子打仗的感觉十分儿戏,虽然洋鬼子火器犀利,军队也多,可是战斗的主动权却在自己这一边。可是要是真的要改朝换代那天下又要血流满地了。“你们富贵军的军纪好吗?”

                      “还不错,想当年我差点就因为不遵守军规被咔嚓了。”

                      说实话刘铭传对团练的约束不多,这些家伙平时也时常从老百姓那里偷鸡摸狗,不过比起清军来还是好很多,毕竟他们刚刚从纯朴的农民转变过来,而且也没有老兵们带着他们做坏事,所以这些业务都还不太熟练,做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听说富贵军的军纪与刘铭传大不一样冯婉贞放心了许多,这样起码可以保证北京周边这些村庄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至于北京城里以及城外的满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她就不是很关心了。

                      “你们司令对回人不是很歧视吧?”冯婉贞继续试探到。

                      “我们司令为什么会歧视回人?”这个问题让刘铭传感到很古怪,“我们司令好像还真没歧视过什么人,你想想,连洋夷我们司令都能放下身架去跟他们交朋友,他又怎么会歧视别的民族呢?”

                      这个回答让冯婉贞对李富贵的看法好了许多,这个人虽然好像傻傻的,但是他的故事中的确有很多关于他结交下层人士的逸闻,与那些贩夫走卒打交道在士大夫眼中是一件非常失身份的事,可是对冯婉贞他们这种故事多少有些亲切感。或许这次天翻地覆不像以前那样杀人赢野呢。

                      “我可告诉你,要是你们富贵军到了北京不许你们祸害老百姓。”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冯婉贞干脆直接警告刘铭传。

                      “放心吧,别人你信不过,你刘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富贵军从来不祸害老百姓。”

                      冯婉贞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刘铭传一眼,她就是因为看了刘铭传才这么担心的。“说起来我们的夜袭队也该出动了,你看洋兵营里的灯火。”

                      刘铭传点了点头,“这几天不能让他们睡好,就是营地附近的壕沟都被他们填平了,没办法真正的摸过去,要是有时间挖地道就好了。”

                      “其实我们可以事先把地道挖好的,等到他们把营寨扎在上面再做道理。”

                      “我的傻妹妹,事先挖好地道有什么用,那些洋鬼子难道听咱们的指挥吗?你让他在哪里扎营他们就在哪里扎营。”

                      冯婉贞微微一笑,“那可不一定,洋鬼子扎营也是有规律的,首先要接近水源,然后地形要平坦,还必须是我们没有挖太多壕沟的地方。你说说我们能不能指挥他们扎营。”

                      刘铭传的眼睛亮了起来,双手一拍,“真是我的好妹妹,这个主意太绝了,正好刚来了一大批炸药,就轰他们一下。走,咱们这就勘察地形去。”

                      带着向导骑着马跑了一个晚上,刘铭传定下了五处埋伏的地点,等到他回到驻地已经是中午了。正准备红着眼睛睡个午觉补一补,没想到被一脸不高兴的冯三保给拦住了,“这段日子大人对我们谢庄的老少爷们十分照顾,我这里先谢过大人了。”

                      不知道对方什么来意刘铭传赶忙客气了两句,“可是大人现在带着小女一去就是一夜,实在有些不成体统,还望大人自重。”

                      “我没有对你女儿做些什么啊,”刘铭传有些不能理解,“昨晚上我们勘察地形去了,还有好几个人跟着呢,这自重这究竟是从何说起啊?”

                      “这我知道,大人对小女的情谊我也看出了那么几分,不过我们是回子再者身份低微,实在不敢高攀。而且小女也已经说下婆家了,所以即便大人没做什么,一个女子这样一出去一夜终究害怕闲话。”

                      什么回子、地位以及婆家对刘铭传毫无影响,实际上经过昨晚的了解,他对冯婉贞的能力也很是钦佩,这样的女人可是不好找,富贵军一直有这么一个传统,那就是找女人要找强健、有本事的,李富贵虽然还不能在整个社会推广新式的女性价值观,但是在他的这块地盘倒是一直很努力的影响着这些官兵。而刘铭传一向是事事以李富贵为楷模的,这娶妻自然也不例外。

                      “有阻力啊,看来要好好准备一番了。”刘铭传在心里说道。

                    第四十七章 入京

                      最近不断出现的猎头事件和刚刚发生的一起军营被炸事件让额尔金感到非常头疼,虽然在表面上他对这些恐怖主义的行为表示轻蔑与愤慨,可是心里面还是十分担心的。他就猎头这件事向李富贵提出了抗议,要求他向清廷施加压力,不允许他们在继续用这种野蛮的手段进行战争,否则他将对占领区的老百姓进行报复。

                      没想到使这从李富贵那里带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回答,李富贵对派去的使者是这么说的:“我们的朝廷是绝对不会管占领区老百姓的死活的,你们搞屠杀可能正中他们下怀。我听说肃顺他们几个正密谋把首都迁到西安去,然后把你们人头的赏格再提高一倍,你们也知道在中国一千两银子代表什么,那可是能让你后半辈子吃穿不愁的一大笔钱,它可以让一个温顺的理发师突然变成开膛手杰克,”李富贵说到这里砸了几下嘴巴,这让站在他对面的家伙感到了一丝寒意,“真是太可怕了,理论上说他们这样做最多需要付出两千多万两银子,不过我相信你们就算有天大的勇气也不可能坚持到最后一人,再算上那些杀了人却无法成功拿到人头的,肃顺这个计划最多用上二百万两银子你们恐怕就呆不住了,实在是很便宜,要是你们还屠杀老百姓,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那,那有什么好办法吗?”来人已经变得有些结巴了,中国的人口密度使得屠杀绝对不是个好办法,这位使者自己也无法相信他们能够把京津一带的中国人都杀掉,可是如果要面对几百万猎头族又将是怎么样一种情形呢?

                      “目前几位王爷不愿意舍弃北京的基业,所以这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要我说你们也不要离北京太近了,我们那些王爷们胆子可都不大,真的把他们都吓跑了就麻烦了。”

                      所以在把营地周围的各种危险都肃清干净之后英法联军就停在了通州,而李富贵则不再理睬肃顺他们的各种命令、威吓,急驰潜行直接就把军队开到北京西北的海淀,围绕着圆明园驻扎了下来。

                      这一下子不但肃顺,连恭亲王他们也有些着慌,洋人打下通州之后离北京只有一步之遥,现在李富贵把军队驻扎在京城的西北,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次奕欣实在是坐不住了,很快就派人与李富贵接触。

                      “问我为什么把并驻扎在这里?太简单了,你们王爷不是想和肃顺斗吗,我到这里来为你们的王爷撑腰,告诉你们王爷让他放手去干,有我在背后支持他。”

                      奕欣知道李富贵这个流氓是在跟自己讲价钱,他这五千士兵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却起到了极其微妙的作用,要是他站在自己一边,自己就可以除掉肃顺一伙,重掌军机,同时和洋人展开谈判,把大清的形势稳定下来。可是如果他站在肃顺那边,肃顺就可以稳住局势,甚至可以在北京城下挡住洋人。要是这个二鬼子完全倒向洋人,那大清的皇族就要被一股脑的包圆了,墙头草做到他这样也算得上是登峰造极了。

                      肃顺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放下成见和架子,派同是顾命大臣的穆荫去李富贵那里探探风声。穆荫到了李富贵的大营二话不说先让李富贵屏退左右,李富贵看了看他那一把年纪,想来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就向卫兵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了出去。

                      看到其他人都出去以后穆荫扑通一声跪倒在李富贵面前,“还求李大人救救我。”

                      这一下可把李富贵吓了一跳,怎么说这位也是军机大臣,一等一的大官了,“穆大人这是干什么?您这可是要折杀小的了,快起来,快起来。”

                      穆荫把脖子一耿,“李大人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是不起来。”

                      这话把李富贵逗笑了,“不管大人要什么我都答应,大人还是快点起来吧。”

                      穆荫这才站起来,双方又分宾主落了座,“不知大人究竟要下官做些什么,其实只需要吩咐一声,我又哪敢不照办,刚才又是何必呢。”

                      穆荫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与另岳也是交好多年,现在洋兵势大,等到北京城破的时候还求李大人看在同殿为臣的份上代为求情,我阖家满门世世代代不会忘了李大人的恩情,只要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我情愿把家产捐出来报效。”说着拿出一份礼单双手递了过来。

                      李富贵满腹狐疑的结果礼单,里面的长长的一串目录把他又吓了一跳,李富贵借着看礼单的工夫把思路整理了一下。“他好像真地把我当作洋人的走狗了,这是要输诚跟我一起做汉奸吗?还真是有意思。”

                      原来北京城里的一些顽固派都坚持认为李富贵是洋人的奸细,所以他们绝不愿意李富贵到北京来,可是李富贵想来就来,他们也没办法。现在富贵军一下子把大家的退路给断了这可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顽固派们尤其害怕,简直可以说陷入了绝望,穆荫就是其中的一位,这些天他总是翻来复去得睡不着觉,脑子里天人斗争,一会是忠君报国的豪迈,一会是人头落地的恐怖,最后当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老天爷在放他一条生路,天与不取那可是大大的不恭,所以就抓住这样一个机会向李富贵投诚来了。

                      “有我在这里,这洋兵未必能进得了北京城,大人有些过虑了,不过有备无患也好,这也正是大人谨慎的地方。”李富贵把礼单收了起来,接着问道,“穆大人到我这里不会光为了送礼吧?”

                      虽然李富贵否认了他与洋人勾结谋取北京的图谋,但是穆荫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没有必要,现在北京的局势站在谁那一边都不安全,唯独站在李富贵这边肯定不会有危险,只要他收了自己的礼那将来不管局势如何变化自己的小命应该能够保住。听了李富贵的问话穆荫才把自己这次肩负的使命倒了出来,“肃顺派我来打探一下大人的虚实,并且看看大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意思,大人放心,您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李富贵点了点头,“你告诉肃顺,这仗没法打了,要是想保住北京还是和谈为好,有我在中间斡旋,别的不敢说,北京城洋人是进不来的。”

                      “我明白了,要是肃顺不肯和谈呢?他这个人脾气本来就硬,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其实我们也跟他旁敲侧击的提过几次,都被他回了。”

                      “他要是不肯和谈,那我就要谈了,到时候朝廷的体面可能就没有了,与其到时候撕破脸,还不如现在先找个坡下的好,我会联合一些督抚上书请和,这几天就会递上去,让他看着办吧。”

                      肃顺把桌子拍得山响,大骂李富贵,现在的肃顺气焰的确比几年前要大上不少,其他几个顾命大臣对此都有些担心,他们这些人对恭亲王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毕竟载垣是宗人府的宗正,尽可以制得住奕欣,可是在座的谁都没有信心能制住李富贵,这个莽夫最喜欢给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偏偏他的靠山又是这么硬,连先帝都死在洋人的手里,他们这几个顾命大臣有能怎么样。

                      等到肃顺骂累了只好坐下来和大家商量,“这个李二鬼子要和谈我们就让他去和谈,那个鬼子六也一并派去,最好让他们声败名裂。”肃顺恨恨得说道。

                      文祥冷冷的接过这个话头,“要说名裂,李富贵的名声早就裂了,可是也没见他身败啊。”

                      “那是迟早的事情,”载垣气鼓鼓的回道,“你别看他现在闹得欢,这几千年来又有哪个嚣张跋扈的家伙能有好下场的。”作为逢洋毕反的一个典型人物载垣也有些看不惯文祥,今天父君之仇就能丢在一边,明天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呢?

                      文祥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就是说干了嘴这些人也不会相信这个世道已经变了。

                      三天之后朝廷的诏书到了李富贵的军营,这次和谈恭亲王奕欣为正使,李富贵为副,要求两人不辱国体,不伤国本,快快把洋人打发走。李富贵接到诏书之后笑了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李富贵与额尔金早有协议,这次谈判的地点将在英法联军的军营算是给他们面子,不过这个主张立刻遭到恭亲王的拒绝。虽然李富贵作了保证洋人不会为上次扣押巴夏礼的的事情作出报复,不过奕欣是何等的身份,他的性命又怎么能这样轻飘飘的放在李富贵的一句保证上,而且像他这样的皇族贵胄卑躬屈膝的跑到洋人大营里去请和成何体统,将来对他的政治生涯也会有影响。

                      最后这个直接前去谈判的任务就要交给李富贵了,谈判从一开始就进行得很不顺利,英国人上来先把上次清廷虐杀洋使的事情做个交待。

                      “交待?还要怎么交待,不就是陪银子嘛,你们把我们的皇帝都弄死了还想怎么样?”李富贵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大不了我再把那些行刑的交给你们这总可以了吧,下令的、执行的都死了,你们总不能连传话的都要杀吧?”

                      洋人们嘀咕了一阵,虽然巴夏礼还不愿意就此罢手,可是他也确实想不出自己还能怎么样,最后只好同意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一同前来的其他几个人看到李富贵三言两语就把这么一件棘手的事情给揭了过去心中倒也暗暗钦佩,虽然李富贵提到先帝的时候十分不敬,不过想到他一贯的样子大家也只好装作没听见。

                      接下来洋人把早已商定好的条款拿了出来,众人一看立刻觉得后脖颈子有些发凉,这样的条款如果真的签了下来只怕所有人回到北京都得人头落地,当然李富贵例外,所以他虽然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大家看在眼里却并不怎么佩服。首先公使驻京朝廷里早就有了定论他们自然是不能同意,至于要求中国向西方列强派出大使则让这些人感到莫名其妙,实际上这一条是李富贵加上去的,他是希望能够多打开一扇观察西方的窗户,英法两国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互派使节也是国际惯例。另外所有省的府城都向洋人开放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提出过的,如果再算上过境那岂不是整个中华内陆都任由洋鬼子出入了。还有洋人可以在开放的城市购置产业开设买卖,更是想想就让人害怕。唯一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的就是军费要的不多,还不到上一次江宁条约的数目。

                      李富贵任由他们去和巴夏礼一伙讨价还价,自己坐在边上一言不发,对这个态度他的那些同僚并不奇怪,可是英法侵略者反而有些纳闷,他们不明白李富贵为什么对和谈如此没有兴趣。

                      接着谈判的间隙巴夏礼提出了他的疑问,“现在的谈判没有任何意义,肃顺他们决不会同意这样一个条款的,就算砍掉一半他们也不会同意。”

                      “那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谈?”

                      “总要做做样子啊,不然岂不是显得我们没有诚意。”

                      “您的意思是说,现在的谈判仍然是清政府的缓兵之计?这样的话我们不得不继续用大炮说话。”巴夏礼怒气冲冲的问道。

                      “有点道理,不过你们最好还是表现出一点耐心,嘴上放些狠话就可以了。”

                      “为什么?”

                      “我想其他人也快沉不住气了,我们就在这里看热闹吧。”

                      “北京?”巴夏利若有所悟。

                      肃顺看到前面送回来的英法双方提出的合约条款气得想把它一把撕碎,如果说他以前的强硬态度还带有一定立场的因素不得不为的话,现在的肃顺则真的有一部分能够算是个爱国者了,如果根据这个草案根本就没有办法谈,大清在这个条约上将失去太多的东西。

                      相对来说奕欣的态度要模糊很多,虽然他也看这个条约很不顺眼,不过考虑到现在国家的形势也不是完全不可接受,可是肃顺这样一再的否决这些草案,英法联军已经渐渐失去了耐性,

                      政变的进程由于军事威胁的变大而加快脚步,现在已经有好几个禁军统领站到奕欣这一边了,他甚至在计算如果没有李富贵这场政变的成功率有多少,最终他还是希望由李富贵来进行这最后的一击,因为禁军中各种关系千丝万缕,用他们去对付肃顺一方面无法形成绝对优势,另一方面也太容易走漏风声。

                      李富贵看到自己开出的条件全部被接受下来倒有些失落,这些好处其实不管对方答应不答应最后都是少不了的,所以他本来已经做好隔岸观火的准备,没想到奕欣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这就让他只好回过头来披挂上阵。

                      李富贵进入北京城之后既没有擒贼擒王的去抓肃顺,也没有立刻去对付那些忠于肃顺的军队,他反而带着人马直奔紫禁城,然后连夜利用紫禁城宽厚的城墙建立起炮兵阵地,在这个工作完成之后北京这座千年古都就已经完全在李富贵的控制之下了。等到万事俱备之后钟鼓齐鸣召集大家早朝,当文武百官看到城楼上那黑沉沉的炮口的时候无不惊慌失措,看到有人逃命也没有被格杀或者阻拦之后立刻所有人都跑了个一干二净。

                      “王爷,现在我们可以去抓肃顺了,我可以保证是不会有人阻拦您的。”

                      “那是当然,”奕欣在心里长叹一声,“我只是担心肃顺跑了。”

                      “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是啊,走吧,我们去抓他。”

                      “对了,穆荫就不用抓了。”

                      “为什么?”

                      “他是我的卧底。”

                      奕欣惊讶得看了李富贵一眼,他实在没有想到李富贵已经能够降伏军机大臣为他所用了,再次长叹之后奕欣在心里问自己这次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几位顾命大臣都聚在载垣的府上焦急的商议着对策,刚才上朝肃顺和载垣都是还没有走到午门就被发了疯一样逃回来的百官给冲了轿子,抓住一个人一问才知道洋人已经进了紫禁城了,这实在让肃顺百思不得其解,这洋人真的长了翅膀不成,又看到一个明白一些的再仔细盘问才知道是富贵军控制了紫禁城,这一下众人更是慌了手脚急急忙忙的聚到一起商量,当然穆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时候京城已经陷入混乱,早先各种离奇的传闻现在变本加厉的出着新版本,街面上已经出现逃难的迹象,原先肃顺布置的用来弹压的人马现在是最慌乱的一群。李富贵看着这种混乱局面皱了皱眉头,“王爷,我此次进京只是帮忙压制一下肃顺,所以一上来先声夺人吓唬他们一下,可是这市面上还是需要王爷出面镇压,要是真让洋人趁乱杀进来就不好了。”

                    第四十八章 政变

                      在载垣的府上肃顺表现的还算镇静,那几个已经慌做一团,载垣坐在那里只管唉声叹气,文祥则是冷眼看着众人。

                      “慌什么,” 肃顺大喝一声,“我还有一个杀手锏,等那两个鬼子来了我自有道理。”

                      虽然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自己给自己打气,不过几个人还是安静了下来。当如狼似虎的富贵军冲入载垣的府中时大家的眼光都落在了肃顺的身上,看到肃顺仍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李富贵倒也暗暗佩服,看来当年听说他在刑场上谈笑风生倒未必是虚言。

                      肃顺从怀中拿出一卷黄绸一声断喝,“奕欣、李富贵接旨。”这一嗓子让他的同伙们大失所望,人家既然拿着刀枪剑戟的杀上门来自然不会再把你的那个什么圣旨放在眼里了,你现在就是掏出玉玺发他个几十道圣旨和废纸又有什么区别。

                      果然奕欣笑了起来,笑的特别的开心,“肃顺,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拿圣旨来压我,我来问你,皇上现在何处,太后现在又在何处,我可是奉太后的懿旨前来抓你,你拿哪一块玉玺来发诏书,佼诏可是罪不可赦。”

                      肃顺冷笑一声,把诏书高高举起,“我这不是当今祺祥皇帝的圣旨,而是先皇遗诏。”

                      这一下让奕欣愣在那里,其他几位顾命大臣则是欢欣鼓舞,奕欣有些不知所措,眼光就向李富贵看去。

                      “你看我干什么?先皇遗诏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敢快跪下接旨。”李富贵耸了耸肩膀。

                      奕欣只好不情不愿的跪倒,心里想着这里全都是我们的人,就算诏书上有什么也不用害怕,先看看上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再做道理。

                      “李富贵,你为什么还不跪下。”肃顺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把李富贵的耳朵震的嗡嗡作响。

                      李富贵笑着摆了摆手,“先皇赏我穿黄马褂,照例接旨是不用跪的。”

                      听到这话众人都呆在那里,这个规矩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肃顺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那么一点庄严气氛立刻被败坏的一干二净,奕欣带头笑了起来,文祥也跟着放声大笑,其他几个顾命大臣如果不是现在生死攸关只怕也会忍不住。

                      “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我书读得少,你们可不要骗我。”

                      话说到这里连肃顺也绷不住了,“这就对了嘛,大家笑一笑不挺好嘛?”说着李富贵一把把诏书从肃顺手中拿了过来,载垣一干人立刻变了脸色,现在这份诏书可以说是他们的护身符,要是这么被李富贵抢了去那众人只怕真的死无葬身之敌了,肃顺更是双目皆赤低吼一声就想扑上来抢夺。

                      李富贵摆了摆手指,示意肃顺稍安毋躁,然后他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把那份诏书销毁,反而把它打开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李富贵走到奕欣面前蹲下,把诏书递到他眼前,“这上面写的东西我不大懂,不过好像是要杀你,你看看是不是?”

                      奕欣看着诏书上亲哥哥的笔迹,里面写着如果奕欣有任何不轨即可奉诏处死,奕欣与咸丰只差一岁,咸丰幼年丧母是奕欣的生母一手带大的,想起兄弟俩小时候的时光,再看到诏书上字字如刀的词句,奕欣不禁泪如雨下,口称连称死罪。

                      “看来这诏书还是真家伙,这就有些麻烦了。”李富贵站起来挠了挠头。

                      “李大人现在知道是谁谋反了吧,只要你遵从遗诏擒下奕欣以往过犯一概不加追究,我们还会论功大大的行赏。”肃顺就算再嚣张也知道现在必须拉拢李富贵了,实际上他怀里还有一份处决李富贵的遗诏,这些天风声不对他就一直把这些护身符带在身上,不过现在当然不能一起拿出来。

                      肃顺的一番话把沉迷于兄弟之情的奕欣给惊醒过来,他立刻站了起来眼神游移不定的望着李富贵和肃顺。在奕欣看来今天如果是带着其他的禁军统领来抓肃顺的话现在自己可能真的就危险了,天幸最后还是选择依靠李富贵来进行这场政变,谁都知道李富贵并不把那个该死的奕詝放在眼里,同样什么遗诏对于富贵军也是毫无用处,所以经过第一时间的惊慌之后奕欣很快镇静了下来。

                      果然李富贵把诏书往怀里一揣,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问道:“什么遗诏,我怎么没看见?你们赶快找找,遗诏丢了可不得了。”

                      “你,”肃顺已经气地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神志维持着他就要掏出另一份遗诏来处决李富贵了。

                      “别那么激动嘛,你也一把年纪了,小心气出个好歹来。其实我实在不知道你们这样杀来杀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如大家坐下来谈谈,恭亲王想要执掌军机您就让他掌,肃中堂要顾命也不是什么坏事,就顾一顾好了,至于两位皇太后想要垂帘听政,就垂一垂又有什么关系,你们都是满人,常言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满字,大家各让一步,我做个和事佬,如何?”

                      这个说法让所有人都是一愣,谁都没想到李天杀会在这个时候做和事佬,以李富贵的个性连奕欣在请他进北京之前都为这座古都担心,生怕有什么事不顺他的心引的牛脾气犯起来洗城,现在看到李富贵居然想放肃顺一条生路,奕欣实在有些转不过来。而肃顺在看到李富贵对待遗诏的态度之后就已经陷入绝望,原以为自己这些人不可能活着离开此地了,没想到突然峰回路转。现在输虽然是输定了,可是要是能把身家性命留住也未尝没有翻本的机会,自己毕竟是舒尔哈齐的子孙,身上也流淌着皇室的血脉,他就不相信整个大清都会跟着这两个鬼子做汉奸,现在是洋鬼子打到门口大家都被吓怕了,等到洋鬼子一走这里还是咱大清的天下。

                      顾命大臣们作为阶下之囚现在能够逃得一条性命已经是喜出望外,自然赶忙附和,恭亲王奕欣虽然心里老大的不愿意,但是这个时候李富贵怀里可是揣着一件能要他脑袋的东西,他自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不识相。于是肃顺一干人就被软禁在载垣的府上,而奕欣则赶忙派亲信去接管前锋营、步军营和火器营,这三支部队本来是完全听命于顾命大臣的,不过今天在富贵军的威压之下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营房里,现在既然肃顺已经被抓住那他的爪牙当然也要拔除。

                      打和的消息传到紫禁城慈安太后倒是一力赞成,“阿弥陀佛,这样是最好了,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这个李富贵虽然做事的手段太没有规矩,但是见识倒是有那么一点,不像他们说得那样糊涂。”

                      慈禧的看法正好相反,“姐姐你说哪里话来?这个李富贵的见识简直糊涂到了极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有回环的余地,肃顺、载垣又岂会善罢甘休,你忘了前一阵子他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嘴脸了吗?这些家伙不杀不快。”

                      慈禧的强硬把慈安吓了一跳,“妹妹,还是的饶人出且饶人吧。”

                      “不行,马上把李富贵叫来,我要亲自跟他说,绝不能放虎归山。”

                      慈安叹了一口气,把怀中的小皇帝换了一个方向,虽然慈禧是载淳的生母但是小皇帝却和慈安太后更亲,“姐姐我没什么见识,这个事情妹妹自己看着办吧,那个李富贵气死了先帝,虽说他不见得是故意的,但是我还是不想见他。”

                      李富贵入宫的时候是由恭亲王陪同的,奕欣指着城墙之上的大炮要求李富贵尽快撤走,“这些东西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惊了圣驾可不得了。”

                      李富贵心里想:撤走?开玩笑,我在北京的人身安全可就靠他们来保障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铤而走险来把我咔嚓掉,当年要是鳌拜在紫禁城周围布上一圈红衣大炮保管康熙不敢动他。

                      “王爷只管放心,我这些小子从来没有失手过,那些炮弹都是指哪打哪,现在京师还是不太稳定,我想把他们放在高处应当能够威慑宵小,再说了,这里离后宫还远着呢,不妨事的。”

                      奕欣摇头叹气,看来答应李富贵的好处没有兑现之前这帮家伙是不会走的。

                      李富贵面见慈禧之后略微有些失望,慈禧的相貌还算不错,只是脸略微长了一些,不过这只是就普通人而言,如果作为一个一向以美色著称的人物来说这个相貌就有些差强人意了。李富贵把慈禧放到那些明星中排了排,发现如果是放在偶像派里面的话也就算是个中等,可能还要偏下一点。不过当他想到现在的满人要是放到以前的那个世界还不足一个中等城市的人口基数,再加上选秀这件事一方面不完全是挑相貌,另一方面考虑到满人散布在全国各地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满族少女都拉出来选一选,这样一算李富贵也就释然了。

                      慈禧对李富贵温言嘉许,盛赞他这次立下的大功,李富贵自然是赶忙客气一番。

                      “当年听说李大人与我家有亲,我当时还好生奇怪了一番,后来问了一下家里的老人,才知道我太祖父那一辈与李大人的先人结过亲,这么多年了难为李大人家还惦记着。”客套完了之后,慈禧与李富贵拉起了家常。

                      李富贵觉得这件事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随口编出来的话竟然都一一应验,就好像这次驻扎在山东就经常有些聊城人拿着族谱跑来认亲,他们的族谱上还真有富字辈的,来人也一贯都自称李富寿、李富禄等等,弄的李富贵哭笑不得。现在他们老李家可是又认到了一门阔亲戚,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到北京来寻亲。

                      “富贵原也没想到真有这事,那时候不过是以为我那老爹吹牛,没想到到了北京一问还真有这么回事,当年也是富贵孤苦无依,所以把亲戚看得特别重,实实在在没有趋炎附势的心思。”

                      “这个我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李大人要附也不会附到我这里来,我记得大人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道台吧?”

                      “是,而且还是个捐班。”

                      “这一眨眼也算是一品大员了,升大人做两江总督的折子我已经批了,估计明天就能发出来了。”

                      李富贵急忙跪倒,“谢圣母皇太后隆恩。”

                      “你很想做两江总督吗?”慈禧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富贵。

                      “是,下官领兵这些年来总是被这些地方官弄得虚火直窜,你要是手上没有事权、人权、财权他们就是把你不当回事,我的脾气又暴,一个不顺就要闹起来,其实最后吃亏的还是我自己,可我就是忍不住,所以我就特别想做总督。”

                      慈禧一直就对李富贵很感兴趣,今天一见之下首先就确定了李富贵和痴、傻、浑都无缘,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又怎么会长一幅糊涂肚肠呢?所以她看到李富贵在这里装浑的时候心里不禁好笑,两江的那些地方官在李富贵的淫威之下苦不堪言,现在这个家伙居然还能倒打一耙,“地方官也有地方官的难处,等你坐上了也就知道了,总督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当年你进京的时候想到过自己能坐上总督这个位子吗。”

                      李富贵嘿嘿笑了几声,“没有,我没读过什么书,原想着一道以前的拼出些功劳,将来解甲归田的时候能有个爵位就心满意足了。”

                      “你那个时候想到过我能做太后吗?”

                      “不瞒太后说,没有。”

                      “是啊,世事无常,可是我想到过,我从入宫的那一天起就猜到了自己做太后的这一天,同样当我知道你的事迹之后我也相信你有做总督的这一天。”

                      “太后双目如炬,小臣佩服。”

                      “如果我说肃顺他们还有翻身的那一天,你信不信?”

                      “这个…”慈禧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还是想杀掉肃顺,李富贵倒是很佩服这个女人的口才,“要是按照今天的这个形势来看我是不太相信,不过要是结合刚才说的那些,世事难预料,他将来要翻身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现在不杀他们,我就能看到他们翻身的那一天,我知道大人有很多毛病,不过妇人之仁可不是大人的性格啊。”

                      李富贵叹了口气,“肃顺这个人和圣母皇太后作对的确该死,可是现在用不肯和洋人议和这个借口杀他我却于心不忍,这次肃顺组织保卫北京,小臣还是很佩服的,所以实在下不去这个手。”

                      这个理由让慈禧和奕欣面面相觑,这个二鬼子竟然因为肃顺和洋人作对而想放他一马,这让他们有些弄不懂,“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肃顺是对的,而我们是错的吗?”

                      “那倒不是,刀子架到了脖子上为了保命其他的原也顾不了许多了,可是反过来要杀这些主张抵抗的我也做不到。”

                      看到李富贵态度坚决慈禧有些动怒,“大人莫非是想说肃顺是民族英雄,而你自己却是汉奸?”

                      “肃顺当然谈不上英雄,他的见识太差了,但是这个汉奸我倒是当定了,这次的条约只要一签我又怎么能不做汉奸呢,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这话让慈禧和奕欣都感到很不自在,因为这份条约签署之后他们自然也要担上一份,“我知道民间有许多流言蜚语是针对李大人的,不过做大事的人是不会介意那些苍蝇的叫声的,你看一看六爷,他就能做到荣辱不惊。”

                      “王爷的涵养,小臣实在难及万一。”

                      慈禧这样把话题引到奕欣身上,倒把恭亲王弄得坐又不是,站又不是,实际上他对那个鬼子六的称呼也是深恶痛绝,“对了,我有好几天没有拜见慈安太后了,李大人在此稍坐,我去去就来。”

                      慈禧看到奕欣急急忙忙的离去微微笑了一下,李富贵抗命不肯处决肃顺让她很不高兴,不仅仅是因为错过了这个机会处置自己的政敌,肃顺失了势以后迟早是要除掉的,倒也不争这一两天。她感到生气主要还是因为李富贵并没有对她表现出惟命是从,慈禧是个权力欲非常强的女人,不过这还不足以让她敌视李富贵,毕竟两人还有那么一点患难中的交情,另外以后用得着李富贵的地方还多着呢。“听说肃顺有一份先皇的遗诏,你看究竟是真还是假?”

                      “反正都已经烧了,是真还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烧了?”慈禧的声音中不但充满了吃惊,还有那么一丝遗憾。“为什么?”

                      “这种兄弟阋墙的东西留着它干什么?趁早烧了得好,要是先皇在天有灵,肯定也很后悔留下了这么一份诏书。”

                      “也是啊,不过总是先皇留下的东西,拿在手里也能做个纪念。”

                      李富贵心里暗笑:只怕你是想将来拿这个诏书对付奕欣吧。“要是说到遗诏,据我所知慈安太后手里也有一份。”

                    第四十九章 活在北京

                      "东太后?"慈禧哑然失笑,"先帝怎么会让她对付六爷,这真是太滑稽了。"忽然她看着李富贵那幅高深莫测的样子若有所悟,"难道是…"

                      "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听说有这么个东西。"李富贵对这份咸丰遗诏也只是略有耳闻,不过他并不确定是不是来自野史,所以如果想说的具体一点也做不到,另外这种事含含糊糊的也更吓人。

                      "不知大人是听谁所说?"慈禧急切的问道,事关她自己的性命,她又岂能儿戏。

                      "这只是民间的一些传闻,又哪说得清究竟是从谁哪里说出来的。"

                      慈禧在心中叹了口气,李富贵终究不能和她一条心,根据她的判断李富贵在咸丰身边肯定安插了耳目,这件事多半是通过这条路子打探出来的,李富贵留着这样一个情报也没什么用,倒不如送给自己做个人情。想通了来龙去脉之后慈禧在心中暗恨,"好你个纽轱轳氏,平时你的姐妹情谊装的可真是感人肺腑,没想到背后还藏着这一招,奕詝这个短命鬼竟然死了以后还给我留了这样一手,该你活不过三十。"

                      慈禧的方寸有些乱,李富贵看看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就告退了出来,现在对他来说就要开始为和议伤脑筋了。

                      软禁了肃顺一伙之后北京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气温也骤然降低,这让市井之徒凭空多了许多谈资,那些满脑子迷信思想的家伙们立刻就把这种天象和当前政局的变化联系了起来,茶馆当中各种奇怪的说法互相交换着元素,然后变得更加离奇。

                      李富贵可不在乎什么天象,倒是这场豪雨让他看到了北京的另外一面,道路变得非常泥泞,自从李富贵在雨中骑马差一点栽到明沟中之后,他就不敢继续在这种天气中骑马了,李富贵可不想在新社会到来之前成为龙须沟的受害者,那辆敞篷马车也不太适合雨中出行,所以这几天李富贵干脆呆在军营里。百无聊赖之中李富贵弄了一包瓜子坐在正阳门城头的垛口上观看起雨中的北京来了。

                      大雨虽然让道路变得难以行走,但是同时也将北京城洗刷了一遍。前些天虽然离盛夏还很远可是天气已经变得十分炎热,李富贵上次来北京的时候是冬天,所以他并不知道北京夏天的味道,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味道十分的难闻。淮阴已经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垃圾处理体系,所以虽然这几年人口增加得很快但是倒没有显出太多的脏乱,而且从连云港借鉴来的那一套公共卫生处罚条例也相当的有效,可是北京显然没有这一套东西,随意抛洒的有机物很快就发出阵阵臭气,如果有幸转入一些小巷,比如李富贵就一时兴起去参观了北京的胡同,那么还可以经常看见有人堂而皇之的蹲在墙角大小便,开始李富贵还抓了几个送到九门提督衙门,后来也就见怪不怪,只是让亲兵上去踹上一脚,骂一句:“再让老子看到你在这里拉屎就把你割了送到宫里去做太监。”

                      就是这样一座城市在大雨的冲刷之下居然也显出了一幅郁郁葱葱的生机,洗掉了灰尘的树木一起露出了本色,远望西山更是满眼翠绿。不过着翠绿掩盖之下的仍然是一座颓败的城市,李富贵的眼光避开了那些繁华去处,落入眼帘的总是那些低矮破败的房屋,再回头看一看紫禁城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宫殿,这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透过雨幕李富贵看到一乘四人抬的绿呢轿子晃晃悠悠的向着正阳门走来,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自从他昨天开始这个样子坐在城头之后,北京的王公大臣全都耻于从一个二鬼子的跨下钻过,所以如果要进内城总是转到左边的崇文门去,今天不知道是哪个这么不开眼,一头撞了上来。

                      轿子还没到正阳门口里面坐着的人已经冒着雨走了出来,向着城头又是挥手,又是作揖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这样表演一番之后来人又坐回轿子就这样进了门洞,不一会下面的警卫上来报告,“勇毅伯桂三爷求见。”

                      李富贵听罢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我说这人瞧着有些眼熟,原来是他,叫他上来吧。”

                      桂三一溜小跑地登上城头,“哎呦,李大人,桂三在这里给您老请安了。”

                      李富贵淡淡地说了声“不敢当”,也没伸手去拦他,看着他请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安,李富贵到现在都没有掌握请安的技巧,看到这位桂爵爷的动作心里还着实赞叹了一番。

                      “李大人真是有雅兴,这雨中的京师果然是别有一番韵味。”桂三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番之后击掌赞叹道。李富贵的伞盖虽然撑的很大,但是桂三现在浑身湿漉漉的可不敢凑得太劲,所以脑袋虽然进来了可是屁股还留在外面淋雨,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尴尬。

                      “你也看出来了,不过我对北京的地方不熟,坐在高处一看就有些分不出东西南北了。”

                      “看来今天我算来着了,小的可是老北京了,就由我一处一处的指给您看吧,您看,远远的那片琉璃顶就是天坛祈年殿,那一处热闹的地方就是大栅栏了…”

                      果然北京城一到这位桂爵爷嘴里立刻变得生动起来了,各处的景观、典故张嘴就来,倒算是做了一次北京一日游。

                      “爵爷这次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看看周围的景观也讲的差不多了李富贵才问起桂三的来意。

                      “不知道大人还记得查文贤这个人吗?”

                      李富贵想了想,“不就是那个什么什么…”

                      桂三急忙接住了话头,“我就知道大人最重旧情,肯定不会忘了北京的这帮爷们的,那时候查文贤带着咱们两个去看神机营会操呢。”

                      “对对对,” 虽然李富贵对这个查文贤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可是那次观兵却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事情。“这个查文贤怎么了?”

                      “唉,说起来也是倒霉,本来他这几年混得不错,已经做到参将了,可是前年在八大胡同打架,偏偏打了僧格林沁的外甥,结果把官给弄丢了,现在僧格林沁滚回蒙古吃草去了,所以他想求大人的恩典,帮他谋个差事。”

                      “这个倒不难,我在两江比较熟,他有没有兴趣来江苏呢?”

                      桂三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老查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刚满月的孩子,实在没办法外放,只求大人跟这几个大营的的统领们说说,随便给他个什么差事,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桂三嘴上虽然说得可怜,但是这一套话却是他们早就捉摸好的,这些年他为李富贵在京中办事,从李富贵这里拿银子日子过的倒是不错,不过干得也都是一些苦活累活,毕竟李富贵在北京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基本上都是他拿着钱去求别人,从来没有哪一个来求他。可是现在李富贵突然支手遮天,北京城里上上下下谁都不敢不给这个李天杀面子,可是桂三爷知道李富贵的为人,如果真的去求李富贵办事未必能得到多好的结果,求李富贵办事的同时可以说就在背后背上了一颗炸弹,所以他只求李富贵能够向别人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就可以狐假虎威的接着李富贵的名义来捞取好处。

                      李富贵并不知道桂三打的如意算盘,说起来查文贤也算是故旧,现在混到这种地步求自己拉上一把也不算过分,看不出这个桂三还蛮有人情味的,“好吧,回头我跟锦愉说说。怎么样?” 锦愉是咸丰的叔叔,现在已经是北京城满洲八旗的最高指挥了。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回头我就让查文贤前来叩拜大人,回去再让他立一个长生牌位。不和县官不如现管,能不能再求大人好人做到底,和下面也打个招呼。”

                      从此以后北京城就出现了一支李党,让人奇怪的是这只李党居然都是清一色的满人,他们虽然官职不高可是能量却不小,总是活跃于各个衙门、公侯府邸之中,也算是北京的一道风景。

                      既然肃顺一伙已经下了台,和议的速度就加快起来,李富贵先统一了口径:咸丰是被洋人打死的,这件事倒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咸丰自从战败回来之后身体就彻底垮了下来,一直到死都再没有上过朝,所以除了一些重臣就是那些亲信见过他。这种情况自然造成谣言满天飞,肃顺那些顾命大臣一个个都古板的要命,他们都认为皇帝死于洋夷之手实在是一件很不光彩的说法,所以严厉处置过几次那些传播谣言的人,可是谣言这个东西很难用暴力手段去禁绝,大家仍然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说起这件事李富贵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皇帝浴血沙场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件正面的事情,以咸丰这么窝囊的一生,最后能配上努尔哈赤的落幕实在是赚翻了,要是自己赶着往上凑还来不及,怎么这些人现在还推三阻四的,肃顺倒了以后奕欣他们虽然接受了李富贵的建议但是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只是和议的大帽子压下来谁也没有办法。正因为已经有了很好的群众基础,所以现在官方出面证实流言大家自然也就很愿意相信。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李富贵不能理解,奕欣居然下令把民团解散来配合谈判,李富贵和他争了几次都没有结果。奕欣总是一口咬定这些民团不奉朝廷号令总是喜欢私自袭击洋人,如果再次触脑了洋人那岂不是前功尽弃。这个道理听的李富贵是大摇其头,和谈期间约束民团当然十分有必要,不过约束的手段应该是整编而不是解散,不知为什么这些满洲贵裔似乎都喜欢来这一手。

                      "那要不要馈送牛羊,以慰夷心呢?"

                      "这样似乎太过示弱,反不利于和谈,还是先恪守礼仪,只要错不在我,也就可以了。"

                      李富贵暗中点了点头,这个观点比起两代先皇是要有见识的多,不过离真正的现代外交还差得很远。

                      李富贵把刘铭传找来告诉他民团要被解散的决定,果不出所料,刘铭传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什么?辛辛苦苦的把他们练出来,现在一句话就解散了?这怎么行?"

                      "这当然不行,你回去做做工作,这次有一笔遣散的费用,那些愿意继续当兵吃粮的你就把他们拉出来,往南面走走,至于那些还想种地的人你选一些机灵、有见识的申请一份津贴,就当作钉子在这一带扎下去,将来我们用得着。"

                      "大帅这条计策真是太妙了,不知道这津贴按什么标准发放?"

                      "就按最低的标准吧,我们毕竟还用不着他们在这里真的做什么活动,将来要是我们再到北京的时候恐怕也用不上他们了。"

                      "末将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等一等,听说你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

                      "嗨,大帅您别听他们瞎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是个乡下姑娘,我本来不怎么待见她,只不过看她鞍前马后的忙活,身上又有两下功夫,所以有过这样的考虑。"

                      李富贵哈哈大笑,"人家可是北京户口,听说还是海淀区的,要是搁以前你也就一个进京的民工,口气倒是不小。"李富贵对冯婉贞这个名字可是有很深的印象,想当年他的语文老师可是布置了很多课文要求他们背颂,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还觉得十分荒唐,没想到这位民族女英雄现在居然会插到刘铭传这个土匪头上。

                      虽然听不懂李富贵说的是什么,刘铭传还是陪起了笑脸,"要说呢,我要是想娶她还真有点麻烦。不知大帅有没有办法。"

                      "什么麻烦?"

                      "她许过人家了。"

                      "姑娘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是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我。"

                      "那不就成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狗屁,等你南下的时候带她走不就行了。"

                      "这不算强抢民女吧?"刘铭传对于富贵军的军纪还是有些顾虑的。

                      "只要姑娘愿意就不算,等我回去这些规矩我都要给他们改一改。"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刘铭传的心思开始活了起来,这个年头其实抢婚是一件很常见的事,女人受三从四德的影响被抢了以后也没什么好办法,绝大部分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是一下子把她带到千里之外还怕她不从自己吗?李富贵并不知道刘铭传正在动着民族女英雄的坏脑筋,反而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来宣扬恋爱婚姻自由。

                      这次重新回到谈判桌上后李富贵也披挂上阵直接与巴夏礼狠狠的杀起价钱。虽然知道这一切只是做个样子,最终的内容他们与李富贵早已商定清楚,但是巴夏礼还是被李富贵凶狠凌厉的谈判手段所折服,李富贵句句引用国际公法,很多时候让英法两方的代表感到理屈词穷,他们最后没有办法就只好拍着桌子咆哮来配合这场戏的演出,没想到李富贵的调门一点都不比他们低,看的周围的那些中国官员个个提心吊胆,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

                      奕欣倒是有些怀疑李富贵是在演戏,不过李富贵这个人做事总是出人意表,他倒也不敢做出百分之百的肯定,最后看到和议仍然一直没有结果只好以朝廷的名义给李富贵下命令让他不要太过苛刻,李富贵这才渐渐的把谈判引上正轨。

                      奕欣对各国公使进入北京倒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慈安太后却打死也不同意,慈禧也不喜欢这些洋鬼子跑到北京来,所以李富贵对于这一条的强硬态度得到了两宫皇太后的赞赏,他提出的公使驻上海同时上海至北京架设电报的变通方案最终就这样定了下来,至于通商大臣一职现在本没有其他人比李富贵更合适,洋人也愿意李富贵来坐着个职位,所以没用几天列国通商大臣的头衔也加到了李富贵的头上。

                      对于内地,尤其是满洲的开放,朝廷当中的反对声音最大,连奕欣心里也有些没底,毕竟这样一个条约签下之后全国的舆论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内地的士子,他们发议论的时候可不用面对洋人的大炮,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个条款是李富贵眼中北京条约的关键,所以当然利一力撺掇大家接受它。

                      “满洲是我大清龙兴之地,若是能够不让洋鬼子进来当然是最好,可是现在俄罗斯在我们北方陈兵百万,想要靠老法子恐怕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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