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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wait for 萨苏 -- AleaJacta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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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wait for 萨苏

第一章 刺杀

  面对镜中的自己我的双眼久久无法移开,我现在从现象来看就是一个失忆症患者,这场失忆发生在一个考场上,一次奇怪的梦境之后,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在梦境中度过的那五年,可是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那个考场上,梦境中的时间替换掉了现实中的。当我交了考卷离开考场之后我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已经忘掉了回家的路,从校门口的报摊上我买了一张地图,同这张地图上我得知自己已经回到了故乡,而边上的日报告诉我我离开已经有五年了。即便是五年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啊,这里完全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那些漂亮甚至可以说宏伟的建筑我发誓这辈子肯定没看过,偏偏有一些建筑看起来已经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从地图上看城市扩大了七、八倍,这些变化难道会是在这五年中发生的吗。

  即将陷入迷路的我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出路,我急忙顺原路跑回到刚刚参加考试的学校,他们那里应该有我的资料,最后在好心的老师和警察的帮助下我终于回到了那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家,幸好父母还是老样子。听说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母亲的泪水夺眶而出,抱着我嘴里不断念叨着她不应该逼我去考什么公务员。而我的心思却仍然放在那场考试的最后一道题上,李富贵到底怎么样了?

  我的卧室中有许多历史书籍,我立刻一头扎了进去,整个十九世纪的后半段到处都是李富贵的名字,看到李富贵在那场暗杀中安然无恙我多少松了一口气,通过这些资料我大略的了解到李富贵波澜壮阔的后半生,这一切慢慢的在我脑海中浮现,但是又是那么的模糊,就好像一个遥远的梦。现在我最迫切的想知道的是在那场暗杀中李富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有发生了什么事。对于一八五七年的这次谋杀我的这些历史书籍中都没有提及,看来在当时它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在家下来的日子里在梦中总是有一些记忆的碎片凌乱的出现,而白天我就如同疯了一样搜罗关于李富贵的资料,把那些碎片串起来。终于有一天在一部传记中看到了一段关于那次暗杀的描述,那是一本为李富贵写的传记,其中有一段是李富贵对自己生活的回忆,他在里面说起了我,称我为一个很亲密的朋友。

  “在那次暗杀之后我的这位朋友就在没有出现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有一种感觉,那一次能够逃脱大难一定是他帮了我的忙。”看到这些我对那时发生的事模模糊糊的有了一点印象,当刀光向着李富贵劈来的时候李富贵突然怒目圆睁爆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断喝,刺客显然被这无匹的气势所震慑手中的刀劈歪了,只砍伤了李富贵的手臂,甚至在把刀机械的抽回来之后还愣了一下。李富贵则在这声大喝之后压制住自己头脑中的眩晕掉头就跑,当他看到轮空和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得救了。轮空也向着李富贵急速的奔来,在李富贵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借助一个石凳腾身而起,一个穿心腿就把那个穿黑衣服的老兄送到了十几米外的一丛灌木当中,这一段并非我亲眼所见,但是他就在我的脑海里,虽然模糊但是确确实实的存在,好像是有什么人告诉我的一样,至于是什么时候告诉我的则完全不知道了。而我对当时的记忆是当那一声断喝之后我就觉得一股无法克制的倦意升上了心头,我应该在李富贵见到轮空之前进入了梦乡。

  对刺客的提审没有什么结果,那个刺客只是口吐鲜血的断断续续的讲了一些对李富贵很佩服的话就一命归西了,这原怪不得他,任何一个人胸前的肋骨被全部踢断也就只能撑到他这个样子了。看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供词李富贵皱起了眉头,左臂上的伤口仍然非常痛,审讯又毫无结果,这当然让他感到心烦意乱。看着面前坐的几个人李富贵沉声道:“这就是结果了吗?”

  “口供只有这么多,不过我们从刺客身上还推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风自强看出李富贵情绪不好,急忙把他们得到的一些结论摆了出来,“我们正在追查刺客的身份,刺客应该是练过一些武功,不过本领也就一般,而且他肯定不是转业的刺客,这一点从他使用的兵器上就能看出来。从他最后的供词来看,他这次前来行刺应当很害怕,不仅仅是害怕这里的卫士,更主要的应该是怕您。”

  “怕我?怕我什么?”李富贵恼怒的问,那个家伙拿着明晃晃的钢刀向自己杀来,他还会怕自己。

  “您是武曲下凡,他那点功夫当然会害怕,而且您在危急关头还使出了神功狮子吼。”

  “我用到了狮子吼?”李富贵有些莫名其妙。

  轮空点了点头,“故老相传,狮子吼为我佛门至强的武功,不过早已失传,现在虽然高僧仍能以大吼震慑对手,但是绝无大人这样惊天动地的声威。”

  李富贵耸了耸肩膀,这些家伙还真是能乱盖,看来这个刺客当时的确很紧张,自己的声音可能也是大了一点,就把他吓住了,结果捡了一条命。

  “俺我们的分析这个刺客应该没有什么背景,可能只是与您有仇,他的身份应该会很快弄清楚的,只是大人的安全保卫工作还是要加强,现在大人的身份不同以前,仇家自然也多了很多。”

  这话提醒了李富贵,“胡苏,自从卫队组建以来不算这个你们一共抓到了几个刺客?”

  “两个。”胡苏一边回答一边流着冷汗。

  “很好,也就是说一个阿猫阿狗如果想杀我他大概能有三成的机会。”

  “属下罪该万死。”

  “别的不说了,从今天起卫队降一级。”

  身分追查的工作进展得很快,没过多久李富贵就知道这个刺客是山东一个下级武官的儿子,他的父亲在前不久的一次与富贵军的冲突中送了命,这件事被两边压了下来,富贵军这边赔了一些钱,山东那边给他报了个为国捐躯也就完了,不同的军队驻扎的很近总免不了有些摩擦,富贵军现在的手越伸越北,这种事就更多了一些。

  李富贵遇刺给李府带来了极大的震动,整个防卫重新调整不说,对家里的仆人也进行了一轮甄别,对这下赵文翔看在眼里忧在心中,在他看来李富贵这么做只是治标却不能治本,根本之道还是不要去得罪人。赵文翔显然没有想到赵婉儿被李富贵洗脑洗得这么厉害,现在的赵婉儿和没出阁之前的是完全两个样子,虽然在赵文翔面前她还能克制以下作出一幅淑女的样子,不过只要一转脸就会把这套丢在一边,现在的赵婉儿肩负富贵集团中的妇女工作、教育工作还有官场的渗透工作,和李富贵一样也是一天忙到晚,不过她对赵文翔所说得利害倒是认真地听取并记在了心上,晚上就把赵文翔所说的全都倒给了李富贵,李富贵听后微微一笑,如果按这样说的话形势比他自己预料的还要好,清庭只是想把他圈住,不管他们怎么布置这宗需要一段时间,如果自己再拖延一番等到两三年后就不知道谁圈谁了。赵婉儿对李富贵的隐藏实力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她也并没有将她父亲的威胁太放在心上,只是最后嘱咐李富贵一切小心。

  自从赵文翔与李富贵那一晚的谈话不欢而散之后他就没有再来骚扰过李富贵,李富贵自然是乐得轻松,他现在又碰到了一个难题需要解决,随着江北的工业高速发展,终于货物的销路出现了问题,倒不是说东西生产出来没人买,只是目前全国各地的金融形势变得更加严峻了。原来自从太平天国运动风起云涌以来清政府的财政就开始入不敷出,可是各路军费又实在是耽误不得,于是清廷就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来应付这场危机,那就是多印钞票,因为那个时候中国还没有纸币,所以就铸造大面值的铜币与铁币,这当然与多印钞票一样立即造成了通货膨胀,最近李富贵与李鸿章利用海运私铸大钱也是接着这样一股风发点小财。这种通货膨胀的势头对于商人来说当然是加大了风险,因为钱在一天天的贬值所以一个不留神手上的资金就可能大量缩水。不过在一八五六年之前远东集团的生意并没有这个问题,这是因为远东集团在现金交易的时候采用的是与国际接轨的方式,也就是只收白银,因为他们的货物有销路所以买家也只好接受,另外远东集团做事公道,他们虽然只收白银但是他们买东西付账的时候也只付白银,这样别人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但是自从开始大规模的工业投资之后这种情况开始慢慢的转变了,大量的工业产品虽然存在着巨大的市场但是白银的短缺造成了支付手段不足,也就是说生产与消费之间的桥梁太窄了。有一些江北的商人没有办法已经开始采用制钱来进行结算了,不少人在这种交易中吃了亏,当然也有利用动荡的金融局势发了大财的,市场就是这样有人赔就有人赚,但是变化太过剧烈的市场对商业的健康发展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所以这件事情立即引起了远东集团高层的关注,对于金融李富贵并不精通,这难题突然被摆到他的面前真让他有点手足无措,李富贵想了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备车,告诉他们我到上海去开个会。”

第二章 大清金融形势研讨会

  一八六七年度大清金融形势研讨会经过紧张的筹备在这一年的四月末在上海隆重召开,实际上李富贵对于目前的困境没有什么办法,他自己现在手头还是很紧,虽然从各级官员手里抢了不少钱,或者他能再想办法弄到一些钱,但是对于整个中国来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所以他也就只好把大家都请过来讨论讨论,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呢,人多好办事嘛。即便想不出好办法大家坐在一起多交流一下也是好的,既然要高速发展这会展经济当然应该先行。这次会议可以说是一次盛况空前的会议,自从兵变的事情之后李富贵有好几次干预了地方官员对商人的一些不利的政策,他现在在商界的声望已经攀上了顶点,这次由他出面召开会议当然是万商云集,其中以苏商、徽商人数最多、气势最盛,浙商最近虽然很活跃但是毕竟还不成气候,而晋商因为总部太远大部分只是一些分号派出了代表。

  在大会上绝大多数商人都表示了对目前这种恶性通货膨胀的金融形势感到担忧,能到这个大会上来坐坐的那肯定都是有些身家的人物,所以现在的这种通货膨胀还不至于对他们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商人对市场总是很敏感的,像市面上的一些小商小贩因为动荡的物价而赔进终生积蓄的事情当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终端市场的凋敝必然会影响到他们头上。经过几天的讨论还真让他们想出了个办法,其实说是办法也有些勉强,准确地说应当是唯一的出路,那就是甩开政府重新树立一种有信誉的货币,到了这里大会的代表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远东集团为代表的苏商主张更多的铸造银币和金币再配合以纸币来稳定市场,而另一派以晋商为代表希望加强银票的种类,利用小面额的银票来担当货币的职责,双方相持不下。

  其实李富贵对于这两种意见并没有什么偏向,在他看来如果能够增加货币储备,不管是铸币还是发行银票都是个好方法,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银子再好的方法都是白搭。看到会场中人头涌涌的样子李富贵对于这件事情的资金前景倒是有了一点信心,现在大家的意思似乎要么是合资办一个超级大银行要么就是合资办一个超级大钱庄,“他们手上的钱也是活钱啊,”李富贵皱着眉头想道,“虽然可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闲钱,比如说原来计划盖房子、修祠堂的钱,但是终究不如从土里刨出来的好啊。”

  “其实我觉得用银元还是用银票并不是个大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同时进行,现在我们面临的主要问题还是资金,要想满足全国的货币供应,那得多少资金保证,你们算过没有?”李富贵开口把话题引回到正道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数字不用算也知道大的怕人,不过看到在座的有这么多位大老板大家还是稍稍放了点心。

  “满足全国的货币使用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只是稳定一些重要的省份我想大家还是有这个力量的,只是我们就怕朝廷非要搭配着使用制钱,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发出去的是真金白银,收回来的却是一些破铜烂铁,那可怎么办。”一个山西商人站起来细声细气的问道,这些山西人现在对两江的同行有李富贵照着感到眼红得不得了,他们几乎每年都要送出大把的银子来保证自己的生意正常进行,当然也顺便争取一些官府的银钱汇兑。

  “朝廷发行制钱也是出于好意,不过是下面一些官吏徇私舞弊把事情给办坏了。就目前来看制钱的确不太方便继续使用了,所以兄弟才会召开这么一个会议,既然这件事情是兄弟挑的头那我自然要负责到底,要是大家合股把这件事办起来,别人看着眼红,我不管他是督抚、还是军机,想从这里捞油水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最后的表态赢得了热烈的掌声,有他这句话若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就连那些一贯小心谨慎的山西人也觉得胸中热血翻腾,不过他们大部分对这件事无权做主,所以尽管都表态支持,但是具体如何去做还要回去请示以后才能定夺。倒是苏商和浙商纷纷拍板出钱认股,所以接下来的议题也基本上围绕着如何想办法筹集更多的资金展开。

  既然会议的中心议题已经变成了如何募集更多的硬通货来支撑这个金融体系,大家也就群策群力想出了许多办法,最简单的就是回乡动员亲朋来参加这个宏伟的计划,根据大家的讨论发行货币的计划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风险的,每年的红利虽然不会很多但是应当十分的稳定,正适合那些做事谨慎的乡翁们来玩。那些山西人在这方面倒是表现出了很强的能力,如果最后他们能加入进来那计划中融资的压力会大大减轻。在李富贵看来这些山西人可能是现在中国最职业的商人,他们的商号里规矩定得极为严密,成员的培训也非常严格,当然这也造成了他们做事有一些刻板,但是在李富贵的眼里这种刻板如果在将来经过融合或许同样会成为一种优势。

  经过三天的会议这次极具历史意义的大会落下了帷幕,实际上这次大会成为了中国商会的前身,而商人也第一次地发出了集体的声音,作为最擅长见风使舵的一个阶层他们很明确地看到了在李富贵身上所蕴含的机会,虽然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仍然认为当太平天国被剿灭之后李富贵最终将被清庭踢到一边,但是在此之前李富贵的地位是不可动摇地,那么现在有这样一棵大树可以遮荫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有识之士发现原来商人联合起来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而且一个很有意思的组合也模模糊糊的出现在人们的头脑中,那就是李富贵有力量但是这种力量需要用钱来支撑,而商人有钱同时他们的钱需要力量来保护,在会前会后不断的友人向李富贵或明或暗的表示愿意向富贵军提供资助,李富贵都进行了口头上的感谢,不过他也申明了自己的立场,富贵军会给那些朋友以保护,但是仅限于合理的范围之内,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李富贵是不会插手的。这多少让大家有些失望,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商人多多少少的都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些小辫子才是他们最担心的,不过正常的经营如果能够得到保证也算是退而求其次了,经过这次大会富贵军关系户的名额大大地增加了,现在这个招牌已经相当有分量了。

  在这次大会闭幕后很多商人并没有马上离去,这么多商界巨头汇聚一堂的机会那可是不多,而当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同样也意味着巨大的商机,各种各样的货物清单在人们手中传看,李富贵发现以后应该每年都办上这么一个上海商贸交易会,也可以把外国商人也拉进来,相信能很好的促进出口。

  在大会胜利闭幕之后远东集团的几个老总坐在一起探讨变更集团名称的问题,这段时间以来李富贵的风头越来越盛,远东集团在业内也渐渐的浮出水面,集团的几个头头也有让集团公开化的打算,这样可以极大的提升品牌形象和声势,可是在国内这个充满洋味的名字并不怎么讨好,所以就有了更换中文名字的想法。实际上大家都想把集团的名称改为“富贵集团”,又有彩头又贴切,只是李富贵不同意,“对于商界我应当是一个保护者的角色,集团现在这么大,如果公开与我的关系我以后的立场就不好办了。”

  “大人尽管放心,其实您与集团的关系外界早就已经在猜测了,这个年头官商勾结本来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你看那个胡雪岩要不是与杭州知府王有龄关系密切他又怎么能在这短短几年中建立这么大的事业。”

  这次大会李富贵的另一个收获就是认识了胡雪岩,实际上在成立股市的时候胡雪岩就与集团有很密切的来往了,李富贵也曾经听人提起过他,不过当时是使用胡雪岩的字来称呼他的,所以李富贵也就没有注意,而这次大会胡雪岩作为徽商的代表之一,作为这几年商界最耀眼的新星很出了一番风头,而他的名字本身就是他结交李富贵的通行证,对于这位中国近代史上最有名的商人李富贵那可是心仪已久,稍加交谈之后李富贵就露出了招揽胡雪岩的意思,胡雪岩当然是求之不得,浙江是富贵军在两江以外正式驻军的省份,所以当地的官员对于李富贵的威风也格外的害怕,王有龄知道胡雪岩原来与李富贵打过一些交道,而且这个李大人不知道出什么样的原因对商人特别尊重,所以早就拜托胡雪岩想办法打通李富贵的门路,而胡雪岩自己也是早就对江北良好的经商环境羡慕不已,这次李富贵主动出言招揽那自是喜出望外,更不用说李富贵还送给了他一份大礼,原来李富贵听说胡雪岩的钱庄正在代理浙江省的藩库,这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以前他总是想着抢藩库一直没有把脑筋动到这个方面来。“胡兄实在是大才啊,既然浙江的藩库你能代理,那江苏、安徽的自然也没有问题啰?”

  胡雪岩听到这话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大人厚爱,若是能够代理两江的藩库小人定当重谢大人。”他知道李富贵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立刻赤裸裸的表示决心。

  李富贵点了点头,“安徽那边好办,我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反正他们那边也没多少银钱流转,江苏这边可能要麻烦一些,不过总督杨大人现在似乎心已不在江苏,最近他在京活动的很多,在这里大概还想最后捞一把,所以关系应该比较好走动,我可以帮你说说,毕竟是我的老上级了,我倒是担心你一个人经手三省的藩库会不会做不过来,这事你可以找范长河他们商量一下。”

  胡雪岩心中当然明白远东集团和李富贵的关系不一般,“小人力但势薄,自然是还要仰仗范兄他们。”

  现在张文革提起胡雪岩李富贵到觉得要给在座的这些总裁们提个醒,“官商是这个时代必然的产物,但是他们现在合理的存在并不代表将来还要一直存在下去,我们集团在大家的努力之下再借助我的一点力量发展的一直很快,但是不能永远这样下去,所以我不同意把名字改为富贵集团,往后我必须渐渐淡出具体的经营,实际上你们经营的已经非常好了,将来我将会更多的帮助你们制定一个适合大家发展的规则,连云港很快会有一套新的法律被制定出来,我想你们应当多关注一下,其中蕴含的法律精神可能是我今后几年同样要在商界倡导的规则。另外说到那个胡雪岩,的确是个人才啊,杭州知府又算得了什么,咱们大清国知府多了去了,怎么不见别人发财啊,代理藩库的事情要好好去做,做好了咱们把河南、山东、福建的藩库也拿过来。”

  既然李富贵不同意,那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大家只好东拼西凑的想名字,“就叫甲A集团怎么样?”张文革突发灵感。

  “说说你的理由。”李富贵在心中对自己说:我老丈人还整天说我没有涵养,我要是没有涵养早就把茶碗仍过去了,好好的想出这么一个词来触我的霉头。

  “甲为天干地支之元祖,而A则是洋文的老大,组合起来正反映了我集团中西合璧的特征,同时显现出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张文革站起来侃侃而谈。

  “有道理,我也觉得我们集团不必太过忌讳新、洋这些特征,对保守势力我们应当引导而不是退让,原先的名字不好只是因为听起来像是个外国公司,这个甲A虽然用到了英语但是很有我们中国的韵味。”立刻有人附和。

  李富贵坐在一边面露微笑的看着他们讨论,真是厉害啊,连一百多年前的人都能看出甲A这个词有中国特色,想当年还真没看出王俊生他们想出的名字有这么深的含义。而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这个词渐渐得到了认同,“大家都觉得这个词好吗?”李富贵环视众人。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李富贵也是一咬牙,老子今天就不信这个邪,“好,以后就叫作甲A集团。”

第三章 印度起义

  就在李富贵呆在上海帮助筹划组建中国第一家准国家银行的时候他突然从那些脸色发绿的英国人嘴里得到了一个令他极度震惊的消息,印度大起义爆发了。那些英国人谈起德里被起义军攻占的时候简直就如同死了亲娘一般,由于消息传播的太快,里面有许多都是未经证实的猜测,反正光怪陆离,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总之不外乎大屠杀之类的事情。这个消息倒是让李富贵喜出望外,英国人后院起火伸向远东的手肯定就要缩回去,作为强势的一方气焰一旦降了下去那他这个从中渔利的做起事来当然就更加方便了,同时又让他感到迷惑不解,李富贵记得在历史课上学过这次印度大起义可是非同小可,好像起义了很长时间,席卷了整个印度 的大部分领土,这场独立战争沉重地打击了英国殖民 统治,有力地推动了印度民族独立运动的发展,可是一八六零年英法联军不就要进攻北京了吗。难道说英国也像当年的美国一样做好在全球了打赢两场大规模的战区战争的准备,或者说法国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出了很大的力气,而根据李富贵以往的判断法国在东方没有太大的力量,这些矛盾的信息让他有些头疼。

  “如果能够在外交上把第二次鸦片战争消于无形到也是个好办法。”李富贵一个人坐在那里陷入沉思,虽然他觉得中国现在如果经历一场大败的确有可能被惊醒,不过也不能说就没有别的办法,圆明园的耻辱在李富贵看来比七七和九一八都要来的利害,因为火烧圆明园与庚子赔款的数目一样就是要侮辱你,同样是侮辱如果说九一八时被人抢了东西的话圆明园和庚子赔款就算是被打了耳光。

  “我就最后在努力一次吧,”李富贵找来文书准备写一道秘折给皇帝,他要把当前的国际形势仔细的向他剖析一番,希望咸丰能明白现在是与侵略者达成协议的最好时机,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前一阵子包令听从了李富贵的建议现在应该还正在渤海一带转悠呢,现在与他们进行谈判作出适当的让步应当能够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在折子里李富贵把话讲得相当明白,对中国目前所处的劣势毫不讳言,李富贵不知道这个皇帝看到这样一篇实话实说之后究竟会是一种什么态度,反正他现在也不是很在乎咸丰的态度。

  那些英国人的沙龙之上现在一片凄惨的神态,李富贵为了打听印度的事情现在经常往他的英国朋友这里跑。这些在中国做生意的英国佬绝大多数在印度都有不小的产业,现在起义的烽火很快向印度的北部、中部和南部蔓延,让他们又怎么不焦躁万分。

  “真的是由于子弹上涂牛油和猪油才激起兵变的吗?”李富贵始终不太相信这样一个理由,虽然历史课上也是这么说的。

  “是。”汤姆逊叹了口气,他虽然在印度并没有生意,但是他的夫人现在正在印度旅行,所以他同样心急如焚。

  “这帮家伙的宗教情绪这么高?真是想不到。”李富贵当然知道作为新式弹药上面必须涂的油脂从工业的角度上说没有什么比猪油和牛油来得更经济了,就这一点来说李富贵也不能接受让军工为宗教信仰让道的观点,不过如果手法巧妙一些,事先作一些准备也不至于闹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吧。“那这群暴乱的士兵不肯用涂猪牛油的子弹他们拿什么造反呢?”李富贵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还能用什么?当然还是那些子弹。”汤姆逊没好气的回答。

  “看来说到底并不是宗教问题,应该还是利益问题。我是个带兵的,士兵心里想些什么我倒知道一些,你们英国人有没有克扣军饷、体罚士兵的现象?”

  “应该是有吧,这也没什么,对付这帮土著就是要厉害一些。”

  “可是就我所知已经有二十万这种土著拿起了武器,您不认为应当改变对他们的看法吗?”

  “大英帝国会惩罚那些暴徒的,”汤姆逊骄傲的回答,“我们可能会面临成千上万那些野蛮土著的进攻,我们也会被他们打的措手不及,但是我们会挺过去的,我们拥有他们所不能比拟的东西,我们将以无比的勇气去打退他们,印度是大英帝国皇冠上的明珠,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不会放弃。”

  听了汤姆逊这番宣言李富贵不禁一愣,这个人刚才还唉声叹气的担心他妻子的安危,可是现在一下子又变得慷慨激昂起来。这不由得使李富贵回想起我们以前对这些侵略者的描述,在那里侵略者都是一些胆小的家伙,在人民群众愤怒的海洋当中瑟瑟发抖,环顾周围,这些人如果真的被放到那些愤怒的印度士兵当中去他们的确会害怕吧,可是几个世纪以来就是这样一群胆怯的侵略者跨过海洋、高山、沙漠,征服了难以想象的土地。

  “或许他们并不是不勇敢,他们只是知道把勇敢用在什么地方。”李富贵这样对自己说道,“他们的勇敢都用在了对利益的追逐上了。”

  同时汤姆逊的话让李富贵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历史书上都是这么告诉我们大家的,那就是义和团运动,这场反帝爱国运动显示了中国人民的巨大力量,粉碎了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的狂妄计划,使帝国主义认识到中国人民含有无限蓬勃生气,而无论欧美日本各国,皆无此脑力与兵力可以统治此天下生灵四分之一,瓜分一事,实为下策,也沉重打击了帝国主义的走狗清政府的反动统治,加速了它的灭亡。

  对于义和团打着扶清灭洋的旗号来加速清王朝的灭亡李富贵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他自己心里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但是他对前面的论断现在感到了一些怀疑,按照他的记忆在与现实对比义和团虽然在规模上与印度大起义不上上下,但是其猛烈程度则大大不如,从那些英国人的口中李富贵得知大部分的印度土兵都已经加入了起义,义兵所过之处英国人的庄园、兵营都遭到摧毁,而相比之下义和团联东郊民巷都攻不下来就是在有些让人汗颜了,可是奇怪的是愚蠢的英帝国主义者竟然没有因此而意识到印度人民含有的无限蓬勃生气,而最终得出印度是不可征服的结论。李富贵心中隐隐觉得或许我们都小瞧这些侵略者了。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他们从来就不会轻易后退的。

  

第四章 李鸿章的台湾

  连云港的法律改革在那个特殊的委员会的努力之下终于整理出了一套完整的条文,作为一个试验品它并没有涵盖所有的犯罪行为,这套法律所覆盖的范围主要是那些犯罪造成的损失都很容易核实的罪行,包括盗窃、抢劫、诈骗、使用伪币,当然也少不了乱倒垃圾,这些李富贵早已知道,不过委员会把拾金就昧也列入了违法的范畴这多少让李富贵有些意外,按照他的观点现在用这样的道德水准去要求老百姓似乎太高了一点。委员会的理由也很充分,在他们看来这套法律最有力的一点就是它对轻微犯罪具有极大的威慑力,但罪行变得严重之后它的效果也就随之下降,当犯人必须被判处死刑的时候新法律与老法律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这一点李富贵倒是深表同意,死刑是一种绝对化的东西,而兵家对绝对总是没什么好办法。由于新法律的这种特征所以它更多的应该被拿来预防犯罪,也就是说任何微小的损害他人和社会的行为都可以被纳入这套法律当中,这样就可以保证任何人当他向犯罪的深渊迈出哪怕最小的一步他都将会面临与之相应的惩罚,在委员会看来这对匡扶人们的道德实在是善莫大焉,因为在以往的社会中人们不得不时时刻刻的面对各种诱惑,当一个人向不道德的方向迈出那么一小步他将面对实实在在的好处和完全不存在的风险,这使得人们总是处在一种不稳平衡之下。看到这一处李富贵不禁联想起他前世的一些小事,李富贵曾经收到过一张十元的伪币,在发现了这张钱是假钞之后他并没有做什么思想斗争就决定把它找机会花出去,最后这张钱进了一个卖报老头的口袋。现在想起这事李富贵不禁有些脸红,但是在当时这个决定似乎是很自然的,因为除了使用百元假钞可能会给自己引来一些麻烦之外,其他的假钞在使用上的确没有风险,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过是被要求换一张,而最终这些钱会流到那些道德水准较高不愿意坑害别人的善人手中,而他们也就是这些伪钞的真正受害者。

  看到这里李富贵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报案率,抢劫一般是百分之百报案,可是盗窃就不一定了,很多时候当事人都是自认倒霉,而像收到伪钞这样的事即便是那些不愿使用假钞的人一般也就是销毁了事,这样的话犯罪的统计将不太准确,这个问题让李富贵皱起了眉头,不过下面的条款中立刻就为他做出了解答。委员会充实了李富贵‘恶有恶报’的指导思想,把‘善有善报’也加了进来,在这套法律条文中创造了一个先行赔付的概念,原来在讨论过程中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既然犯罪造成的所有损失都将有罪犯支付,那么作为罪行的受害者们就不应该承受损失了,就这一点的可行性委员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终达成了这样一种共识:对犯罪造成的损失由执法机关按照一定的程序确认后进行先行赔付,当然同时制定了报假案的赔率,那是一个高得吓人的天文数字。

  这个想法让李富贵感觉实在很有意思,也就是说在这种体系下如果他再一次收到十元假钞,他就可以拿着这张纸到警察那里报案,而警察在记录报案人的资料以及案发经过之后就会赔一张真钞给他,“会不会太理想化了呢?”李富贵有些不敢相信中国真的能变成他们规划的那个样子,“这个就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啊!那有这么好的事?” 但是当他看到后面列出的极其严谨、复杂的确认程序李富贵不觉笑了,“我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不过是画个饼让大家去抢而已。”

  根据委员会的设想犯罪赔率一年计算一次,因为这种计算会大量的使用各种统计数字所以年终总结是最好的时候,不过现在只是统计了三个月的各项纪录,李富贵扫了一眼后面列出的各种犯罪的赔率,似乎犯罪行为越轻的赔率越高,这可能和轻微犯罪难以破获有关,这里面最高的就是拣到钱眯起来,赔率竟然高达一万,实际上根据委员会的统计数字一万还是轻的,因为在统计区间内就没有一起拣钱不还被抓住的例子,所以理论上说它的赔率应该是无穷大。“我在马路边拣到一文钱,把它交到捕快叔叔手里边”,李富贵一边笑一边唱,“要是拣到一文钱还真要赶快交到警察叔叔手里啊,不然被当作拣钱不交那一文钱七乘八乘的恐怕要罚八、九两银子,这样的赔率谁还敢去拣钱,看来他们的目标还真是路不拾遗。”在看到后面的举报奖励制度之后李富贵又翻到前面的那个一万的赔率上,“起码应当给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不是。”于是提起笔来增加了这样一条,任何一个案子被报告之后都应当有一个公示,上面列出惩罚力度和举报的奖励然后给出一个期限限时自首,对于那些自首的惩罚就不再乘赔率了。

  “想的是很好啊,就是不知道实行起来怎么样?先用着看吧?总不会比大清律差吧。”

  ***

  李鸿章在五月的一天急急忙忙的赶到上海,他早就听说上海有一个规模空前的商界大会,现在他治下的台湾可是百业待兴,而李鸿章在皖北、苏北的经验告诉他招商的重要性,所以他早就急着想到上海来,可是偏偏林东江起义还差了那么点尾巴没有收拾好,他实在走不开,所以拖了一个月才算是把手里的事处理完向督抚请了假急急忙忙地赶到上海,结果只抓住大会的尾巴。

  这次见面李富贵对李鸿章的态度真诚了许多,这一方面是因为上次李富贵“身陷囹圄”的时候李鸿章曾经站出来帮他说话,另一方面是因为李鸿章这段时间在福建干的的确不错,尤其是台湾的建设经李鸿章之首很快就面貌一新。

  这时两人一见面话题很自然的就落在了台湾的头上,两个人对这个话题实在是都很感兴趣。整个谈话过程中李鸿章主讲,李富贵主问,不觉中时间飞速的流逝。李富贵原来对台湾就有一定的了解,比如说自从大清从韦爵爷的情敌手中把台湾夺回之后就不许大陆居民向台湾迁徙,这个政策李富贵是举双手赞成的,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把台湾封存好以便这个时候交给他的一项措施。所以自从他开始尝试向海外移民之后,台湾一直是首选,土地富饶、人口稀少、距离又很近,还可以为海军活动提供重要补给。所以当李鸿章提出要向朝廷上书请求废除这项禁令的时候李富贵不禁一愣,“要废除禁海令?”李鸿章说得也有他的道理,现在在禁令之下虽然仍然有很多移民移居台湾,但是这些人往往都非常穷,这是很自然的,从李富贵的领地上出去的一般不是遭了灾就是被兵火洗劫,这样的人虽然在建设台湾上同样非常卖力,但是却不能带来资金。而李鸿章在福建发现这里有很多大户都有开发台湾的想法,甚至已经有些人开始偷偷摸摸的干了,这些人的力量显然不是那些赤贫的移民所能比的。“你这个想法是不错,”李富贵权衡了一下同意了李鸿章的观点,既然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伸手了那以前的禁令也就应当退出历史舞台了。“不过朝廷那边我帮不上你什么忙,现在朝廷对我颇有忌惮。”

  “学生已经说动闽浙总督和抚台大人,再结合最近洋人在海外闹事来痛陈加强两岸联系的重要,想来朝廷应该能够同意,毕竟时代不同了。倒是大人这次的所作所为是在太过莽撞了。”

  “没办法,现在这富贵军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富贵军了,有时候还真的很难节制他们。”李富贵把两手一摊,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示。

  “那大人又为什么要杀吴建彰呢?学生百思不得其解。”李鸿章在这件事情上下了很大的赌注,所以他觉得自己有权力了解一些内幕。

  “如果我说我只是因为看他不顺眼就把他杀了,你信不信?”李富贵半真半假的试探李鸿章。

  “只要是您这么说,我就信。”

  “吴建章的确没有勾结长毛,我确实是看他不顺眼把他杀掉的。”李富贵叹了口气向李鸿章坦白。

  “大人这是杀人立威?”李鸿章在台湾就考虑过这种可能,尤其是结合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愈发觉得这个猜测很有道理,毕竟他对李富贵的了解要远在北京的那些大员们之上。

  “有这个意思,这帮家伙是在太讨厌了,我干什么他们都要掣肘,我早就想杀几个了。你觉得我这么做错了吗?”

  “大人有大人的做事手法,学生有合资格、能力来评判大人。”

  “这个世道要乱了,手里多抓一些权总是好的。不说那个吴建彰了,死了不就死了吗?本来他死了这事也就完了,非要闹个不休,现在好了吧,弄得个炒家灭门。”

  李富贵轻描淡写的口气让李鸿章心里感到一阵发寒,官场上老奸巨滑的角色他见得多了,可像李富贵这样谈笑间就把一个和他无怨无仇的一个家族送进鬼门关得狠角色他还真想不出。不过李富贵关于抓权的观点倒是说到李鸿章的心坎里去了,李鸿章似乎是出于本能对实权特别感兴趣,他这次做的分巡台湾兵备道在台湾那就算得上是土皇帝了,后来他又向闽浙总督王懿德建议在台湾招募乡勇以此为主干建立闽军镇压福建其他地区的小规模起义,按照李鸿章的说法台湾土人骠勇善战,实在是当兵的好材料。对于这个观点李富贵倒是点头赞同,他记得甲午战争之后台湾的抵抗曾经给日本以重创,也不知道刘永福现在多大了,算起来恐怕还未成年,应该指望不上。联系到当年郑成功的政权应该算军政一体,再加上山民的彪悍,的确是好兵员。

  王懿德对李鸿章的条陈大加赞赏,这几年来福建的起义可以说是火头四起,虽然由于福建的地理特征这些起义往往都难以发展,但是剿灭他们同样极其困难,每每把他们这些人弄得焦头烂额。现在忽然有人说他有一灵丹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当然是抓住来人的手大喊一声:“神医。”所以李鸿章现在抓住台湾的行政权与军权再加上背后有督抚撑腰,外有李富贵这样的强援,所以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个话题听起来是那么的舒服。

  为了缓和一下现场阴森的气氛李富贵又把话题引到了台湾上,李富贵对于台湾的建设十分感兴趣,在他看来美国西部的建设只能给他提供人才,可是如果说到经验那两地的环境相差太大恐怕没有多少借鉴价值,可是台湾就不同了。

  一谈起这个话题李鸿章可以说是眉飞色舞,一说起台湾的开路、开矿、通商李鸿章的话匣子就打开了,现在的台湾已经成了走私商人的天堂,他们这里本来物产、矿产就丰富,现在在李富贵大力发展走私业的大形势下,它就更是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了,其中他们那里产的一些热带水果已经作为一种奢侈品出现在上海、苏杭这样的时尚城市的一些大户人家的餐桌上了,反季节的瓜果当然也能够买个好价钱。至于那些外国人其实从很早开始就拿台湾作为一个口岸偷偷地进行贸易,现在这种生意就更大了。

  “开矿最好有一条铁路,你刚刚说基隆煤矿的产量很高,来往的轮船也很需要没,你完全可以尝试修一条短程铁路,基隆好像离海并不远,是不是?”

  “鸡笼煤矿离海岸很近,不过那里没有很好的港口,如果能有一条铁路那的确太好了,只是这修铁路恐怕还需要大人的支持。”

  “这是当然,我既然这么说当然会全力支持你的。”李富贵现在的确很想修一条短程铁路练练手,他上次在海寿铁路的修建中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现在也应当看看他们究竟学到了些什么,太长的铁路风险太大,以现在来看在台湾弄一条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李鸿章这次的来意,看到他这么卖力的招商李富贵当然也竭尽全力的帮他的忙,只是看到李鸿章拿来招商的项目让他皱起了眉头,“少荃,你的这些实业官气太重了。”

  “有吗?这些实业可有很多都是官商合办。”李鸿章对李富贵的看法感到很奇怪,实际上在他看来他已经让出太多的权利了,毕竟商人的资本不能和官府的资本平起平坐不是吗?

  “你定的条款太苛刻了,你应当把那些商人当作你的衣食父母来看待,你现在只是想他们为你出钱,可是经营权、决策权一点都不给,只是弄一个收益丰厚的前景就想把他们拢住这恐怕不容易,毕竟你一点保障都没有给他们,你这段时间在台湾虽然弄得很好,可是你要知道你现在面对的不是你治下的老百姓,他们是有选择的,所以收益倒在其次,因为收益需要他们自己去赚,没有哪个地方弯腰就能拣到钱,最重要的是各种保障,你必须给他们足够的自由。”

  “大人教训的是,只是学生觉得我们大清现在正是急需迎头赶上的时候,时间紧迫,我们需要通过官府集中力量大干快上,商人们倒买倒卖当然都是一把好手,若是说到这半实业只怕他们未必在行,而且他们的经营什么有钱赚他们就做什么,方向太过散乱。”

  李富贵没想到李鸿章竟然还有朴素的社会主义思想,商人的盲目性的确是个缺点,在李富贵的印象里好像还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方法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而利用国家或者官府来进行自上而下的统一指挥早就被证明是不合适的。虽然李富贵知道这种想法无法成功,尤其是这样一个腐败无能的官府,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想法非常诱人,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人们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这么做,支配的欲望是这么的强烈。同时李富贵也知道自己很难从经济学的角度上说服李鸿章,因为从理论的角度上李富贵也不知道为什么计划经济就一定不行,他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得出的这个结论,所以他决定还是从现实入手。

  “少荃兄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如果你这些计划招不到商那再有道理又有什么用呢?”

  “不会吧,我觉得这些计划都有很好的前景,他们应该会动心的。”

  “你可以试试,现在的那些商人可今非昔比,我看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

第五章 官与商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李富贵所料,那些生意人在尝到政治上翻身作主人的滋味之后对李鸿章的招商计划并不怎么感兴趣,这些商人都是很客气的在那里敷衍李鸿章,对此李鸿章实在有些不解,按照他的计算这些计划都有很好的前景。

  “那些都是你的计算,不是他们的,你知不知道‘三上二下一’、‘四上五进六’是什么东西?”当李鸿章再一次跑来向李富贵请教的时候李富贵正准备离开上海,看着一脸诚恳的李鸿章李富贵也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学生不知,听起来倒有点像珠算口诀。”听到李富贵的术语李鸿章心里有些犯迷糊,把自己背的那些“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的口诀又墨念了一遍,确定这的确不是珠算口诀之后才敢开口回答。

  “你会珠算吗?”

  “学生不会,不过珠算的口诀倒还能记得。”

  这话让李富贵一愣,他就是猜到李鸿章不会珠算才随口编出两句口诀来唬他的,没想到李鸿章竟然说他能背出珠算口诀,这倒是让他没想到,这个李鸿章所学还真的是很杂,“这是一种心算口诀,比珠算来得更快,你既然不打算盘背口诀干什么?”

  “学生觉得算经也是一种很有趣的学问,所以曾经研读过。”

  李富贵点了点头,“那你觉得自己的运算能力比起那些整天捉摸着利润的商人如何。”

  “术业有专攻,学生只是一时好奇看一看算经,真正的功课还是在论语上,要说计算的本事自然比不上那些天天拨弄算盘的商人。”

  “对啊,那你怎么会认为这些商人必须接受你的计算呢?他们的心里是不是应该有自己的一套小九九呢?”

  “可是我已经给了他们很多优惠…”

  “那只是你的想法,我来告诉你我的经验吧,在这件事情上我毕竟多做了几年,第一你必须然他们自己经营,赔了赚了都是他们自己的事,第二你可以引导他们,但是不要直接插手,你必须相信别人的智慧,他们现在或许的确还不能建立一个现代化的实业,但是商人对这些东西是非常敏感的,你只需要为他们打开眼界他们自己就会去学习、去摸索。第三当你有足够的实力和经验之后你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亲历亲为,不过我相信那个时候你对这件事已经没有兴趣了。”

  “大人,学生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李鸿章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很可能被李富贵视为跟他抬杠,让他下不来台,所以他在语气中尽量表现得诚恳,实际上如果是面对别人话说到这里已经结束了,不过面对李富贵李鸿章总是有一种与他讨论的欲望。

  “你只管说。”

  “大人在苏北建军的前后都举办过很多实业,实际上一直到现在大人仍然掌握着他们。”

  “你说的不错,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我是从商场上发家的,你是从考场上发家的,我一开始做实业的时候并没有官府的背景,而且我刚开始建军的时候在地方上也没有什么权力,所以只好自己动手,到后来虽然当了官但是我的生意仍然按照商场上的规矩来办,即便如此我现在也已经开始慢慢的从这里把手抽出来了,股市上有很多产业原先就是我的,我现在正在一步一步的把他们变卖掉。”

  李富贵的话极大的震惊了李鸿章,实际上他在台湾作的一切各方面都在模仿两淮,同时因为他掌握着台湾的政权使得他做事比李富贵更加方便,可是现在李富贵正在否定自己的路线,那他又该如何是好呢?

  “可是,您做得一直很好啊。”

  “在最初是这样的,但是这种模式有它的限度,不管是时间上还是空间上都是如此,所以你对内的确可以采取一种官府包办的政策,在一定时间内也有可能得到不错的效果,毕竟你是他们的父母官。但是对外这一套很难行得通,当然这只是我的经验之谈,如果你自负才高八斗或者福星高照也可以去试试。”

  “大人正在把您的商业规则推向全国,所以您不再使用这种包办的手法了是吗?”

  “可以这么说吧,两江的市场太小了,台湾也不大是不是,外向型经济需要讲规矩。”

  “台湾现在刚刚起步,能不能采用双轨制?”李鸿章受到启发发明了一个新词汇。

  “当然可以,其实我也是在摸索,你在台湾同样是在摸索,台湾的情况与两淮不同,本来也不必照搬这里的经验,我听说你搞得也不错。”

  “多亏大人的指点,我只是不知道大人从未去过台湾怎么知道台湾的建设应当从北面开始。”

  那还用我到台湾去看吗,历史书上不都写得明明白白了吗,“其实我以前对台湾已经有所了解,那可真是个宝岛啊,物产资源都极其丰富,你这些招商计划本来都是很好的项目,但是你知道别人不知道啊,所以你现在先要想办法把人引过去,至于如何挣钱倒可以靠后放一放。之所以建议你开发北部主要因为在十九世纪移民经济可是大势所趋,我给你介绍的那几个小伙子干得怎么样?”李富贵在李鸿章向他求援的时候就想到了从美国回来的那批人,权衡再三个给李鸿章五个,这帮家伙对于殖民地的建设管理那可是驾轻就熟。

  “那五个人个个都是人才,建镇、开矿、后勤他们都能独当一面,实在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就是…”

  “有什么不妥你只管说,你还不了解我吗,讲实话的时候不用给我面子。”

  “他们对原著民的态度有些生硬,这几年因为大量移民的涌入本府人和外府人的关系本来就有些紧张,本府人在闽军中占有很大的比例,所以这事真的不太好处理。”

  “这些家伙,”李富贵笑着摇了摇头,“你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你就得管,这些人现在归你管,我是信得过你,你要是真能用手段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这将来也是你的助力,不是吗?”

  这话说得李鸿章心头一跳,他的确有把这五个人收罗到旗下的意思,但是一直顾及李富贵,现在李富贵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仿佛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了一般,他有点心虚的瞥了李富贵一眼没有接这个话茬,他有点吃不准这究竟是不是李富贵在试他。

  “伯驾去找过你了吧?”李富贵接下来的一句又让李鸿章心头一紧,“那时候他来找我谈台湾的事,我就跟他说台湾的事情少荃可以全权处理,怎么样你们合作的还算愉快吧。”

  暗中和洋人勾结的事情李鸿章在看李富贵做的时候十分的眼馋,可是轮到自己时总是提心吊胆,现在李富贵一问起免不了一阵感叹。

  “少荃,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我跟你交个底吧,只要我还在两江蹦跶朝廷就不会注意到台湾那种地方。”

  帮助李鸿章拉到了几笔生意李富贵就离开了上海,他并没有直接北上回到淮阴,反而南下来到了杭州府,赵婉儿正陪着他的老父亲回乡省亲,原来李富贵离开淮阴没多久赵文翔就在淮阴呆不下去了,这个时候苏北的形势真的可以说是日新月异、一日千里,每天都有新鲜事物冒出来,把赵文翔看的是心惊肉跳,而且他渐渐的也察觉出来女儿和自己并不是一头的,赵婉儿的种种作为能瞒住一时,可是时间一长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而且他在女儿的眼中又远没有他夫人有威信,所以唠叨的一多赵婉儿就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出来了。有一天赵婉儿顶了赵文翔两句可把他气得不轻,当天晚上就要收拾东西离开淮阴,赵婉儿看到父亲动了真怒立刻就感到后悔了,可是老头就像铁了心一般怎么劝都不管用,其实赵婉儿顶撞他父亲这并不是第一次之所以这次赵文翔发这么大的火主要是因为赵婉儿在顶她的时候甩出了两句妇女解放的话,这一下老头可真是受刺激了。看到父亲执意要走赵婉儿也只好收拾东西陪赵文翔一起回故乡,希望路上能慢慢解劝。

  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李富贵在前世苏杭他都去过,说句心里话当时他并不认为这两座城市有什么了不起,虽然比其他生活的城市的确要好上许多,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李富贵自然不会拿家乡的那座小县城与苏杭相比,起码在他看来这两座城市还谈不上鹤立鸡群。不过要是在这个世界比较起来天堂之称倒也不算过誉,一方面其他的城市的确比较差,另一方面这两座城市的文化气氛确实浓厚,上一次在苏州李富贵的心思都放在军事上还没什么感觉,这次在杭州的感触就要深得多了。这是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西湖之上每天游人如帜,一点看不出战争的影响,再看到街头连捕快手中都拿着一把折扇李富贵不禁感叹这实在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好地方。"暖风吹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李富贵随口念出这句诗来把旁便陪同的王有龄吓了一跳,虽然可以事先背好了现在再念出来,可是诗这个东西能从李富贵嘴里出来还是让人想不到。

  "现在是不是有人把杭州当卞州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到是有人把南京当作北京。"李富贵在心里对自己说。

  "李大人好高的雅兴。"想到李富贵既然花大力气准备了两句诗那他这个时候肯定正在等待周围人的反应,所以王有龄急忙奉承了一句,虽然他知道在杭州恐怕就算是街边卖菜的老太太也能把这四句诗给背出来。

  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人的表情李富贵赶忙得意洋洋的点头致谢,作出一幅自以为得计的样子,倒让这些官老爷们在心中暗笑这个土老冒居然跑到这里用这样两句诗来冒充雅士。

  李富贵骑在马上把王有龄端详了一番,他是从胡雪岩那条线索记起这个人的,好像在历史上他最后死守杭州,城破之后战死。李富贵还真看不出他这样文弱的一个人有如此勇气。李富贵的眼神让王有龄心里直发毛,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究竟犯了这个瘟神什么忌讳,如果说一般人这样一言不发的打量别人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那么这事放在李富贵身上那就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虽然胡雪岩对李富贵赞誉有加,而且相信他不会在浙江乱来,可是王有龄的心里还是被看得直打鼓。

  赵家的祖宅在杭州府余杭的临平镇,本来离上海比杭州还要近一些,不过里富贵这次走的是海路,乘坐战舰巡视周边也算是他最近的一项工作安排,如果不是李鸿章还在上海他还想到台湾去转转。自从在长江水面上获得大胜之后富贵海军可算是抖起来了,这段时间更是努力扩充势力,中国籍的海盗们不是被他们收编就是转行投入走私这个朝气蓬勃的大潮中去。海面上的太平让这帮家伙开始不安分起来,李富贵最近已经收到好几个希望把舰队的活动区域扩大的申请,而且这些海盗出身的将领们也替李富贵做着打算,扩大海军的活动范围最大的问题就是钱,所以他们往往从钱上做文章,想出的主意千奇百怪,不过往往脱不开一个抢字,弄得李富贵心里也有些活动,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对周边海域进行一次考察。

  李富贵走海路可是让杭州的官员们来了个措手不及,直到李富贵上岸他们才接到通知,也把从昨天就悬在嗓子眼的心给放了下来,原来从昨天上午驻扎在杭州城外的一个团的富贵军就被动员了起来,整个营地闹哄哄的,当发现这些士兵的异动之后那些已成为惊弓之鸟的老爷们可吓得不轻,对于这支双刃剑他们就是睡觉都得拿一只眼睛盯着。虽然这个团的富贵军在城外,但是经验告诉他们城防部队并不可靠,要是这帮煞神想进城那是轻而易举的。直到李富贵已在渡口登岸的消息传来他们才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李富贵跑来探望老丈人,不过同时传来的还有四艘悬挂着富贵军军旗的硕大无朋的战舰已经停靠在钱塘江边,现在正等这加煤加水的报告。作为最先得到报告的杭州知府王有龄当然只好把接待工作一肩挑了起来,所以李富贵后来在杭州的行程也基本上由他陪同。

  对李富贵的接待规格比赵文翔可要高多了,自浙江巡抚何桂清以下这杭州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参加了为李富贵举办的接风宴席。这个时候在两江周边地区官员们已经达成了两个共识,第一不管李富贵做的事再出格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第二不管李富贵提出多么不近情理的要求都不能直接拒绝,在他们看来李富贵就是一条疯狗,如果一不小心被狗咬了或者被抢去一块肉难道你还能反咬一口或者把肉抢回来吗,在目前来看也只好自认倒霉。所以对李富贵的这次接待大家都很认真,力求做到不上不下、不左不右,最好是李富贵最后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既没有好印象也没有坏印象,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在宴席上他们的目标很容易得就实现了,李富贵对于这种场面并不感兴趣,整个晚上话倒是说了不少可是回过头来一想发现什么都没记住,反正都是一些转着圈的客气话。回想起来还就是王有龄给他的印象深一些,第二天李富贵没有理会王有龄的安排带着卫队要去逛街,这可让杭州知府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听胡雪岩说李富贵非常厌恶别人坐轿子,昨天为了迁就李富贵王有龄没有坐轿,而是把上次胡雪岩送给他的那辆敞篷马车套了出来,结果从码头到杭州城这么长的一段距离李富贵都是打马扬鞭跑过来的,王有龄的骨头差点没被颠散,没想到今天又要陪他走路。

  昨天在西湖感受到了杭州的文化氛围,今天李富贵在几条繁华的商业街上同样也感受到了这一点,这一天的时间李富贵在城里东逛西转几乎把杭州城里的大商号走了个遍,看着他亲切地和那些掌柜的甚至伙计聊天的样子王有龄实在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实际上李富贵对上至东家下至伙计的所有人都和蔼可亲走的时候还总是要买上一大堆东西,如果他不是李富贵王有龄真的要以为自己正在陪同一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乡下土财主购物。王有龄本身虽然并不歧视商人,不过像李富贵这个样子就不是他能理解的了。

  终于在吃午饭的时候胡雪岩赶到了,他本来在萧山进货,昨天王有龄派人骑快马去找他回来,这个时候倒是正好赶到。胡雪岩对李富贵的态度就要自然多了,虽然他对李富贵的行为也到非常不解,不过他可没有像王有龄一样把问题闷在肚子里。

  “不知大人这样一间一间的究竟想找些什么?”下午的时间仍然在shopping中度过,才走了两家商号胡雪岩就忍不住发问了。

  “买东西啊,这是我第一次上老丈人家,当然要多准备一些礼物,我老丈人不喜欢洋货,上海的玩意恐怕对不上他的心思,所以就到你们杭州来买了。要说还是你们杭州,到处都是好东西。”

  王有龄有一种想吐血的感觉,看着后面马车上堆得高高的货物,他终于对李富贵送礼有了一个形象的认识。

第六章 戏迷

  李富贵在临平镇没有多呆,他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挥霍,虽然这个镇子给他的感觉很不错,李富贵也第一次看到赵文翔为他自己规划的未来生活,要说退休之后住在这么一个江南小镇上的确是一种很好的选择,李富贵第一次认真的比较了这个时代大城市与小镇上生活的区别,发现起码在这个时代生活在小地方比大城市要滋润得很多,衣食住行都更加方便,估计人们开始向往大城市的生活要等到公共交通和卫生等等一系列设施逐渐完善之后了。

  就在李富贵离开临平镇的前一晚,赵文翔决定对他这个女婿进行最后一次劝说努力,他直接把兵部尚书的价钱开出来劝李富贵自解兵权,李富贵笑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干吗要去当兵部尚书,我又不识字,朝廷那帮大员们看我各个不顺眼难道我不知道吗,要是我到了北京用不了几下子就被他们玩死了,将来嘛我总督也能做、巡抚也能做,实在不行藩台、镍台也能凑合,反正我是不去北京,我的手爱生冻疮,上次在北京过了个年弄得这几年老是复发。”李富贵说着搓了搓手。

  “随你去吧,我也老了,过不了两年恐怕也就要告老还乡了,等我闭了眼你再怎么折腾我也不管了。”赵文翔凭借资历熬到户部尚书他的官是已经坐到头了,这两年愈发觉得精力有些不济,这家里夫人闹外面女婿闹,这一年来不是惊就是气,现在的确有了急流勇退的意思。

  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李富贵心中终于有了那么一点不忍,毕竟是自己的岳父,说起来他在北京做官自己在南方这么闹的确让他无法自处。“父亲大人告老还乡也好,说起我大清国已不再有当年康乾盛世的景象了,这年头北京不是那么好呆的了,要我说您在这里养养清福不比挤在那一堆里受气强得多嘛,将来不是你们这些之乎者也们的天下了。”

  听到李富贵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赵文翔刚想怒斥他一番,转念一想这李富贵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赵婉儿到了杭州之后自然就把她手上的工作交给了别人,这些天陪着赵文翔聊天、下棋说了李富贵不少好话,所以赵文翔对李富贵也算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你是说秀才遇到兵是吧,难道这事倒真的要乱起来了吗?”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现在满地都是妖孽,听说北京城里也出了不少奇怪的事。”

  国之将亡的断语让赵文翔打了个寒颤,刚才他们谈论得还只是乱世,这个话题虽然敏感不过并不算犯忌,毕竟现在太平军、捻军、洋人再加上到处都有小型的农民起义,乱世这个定语并不算过分,可是国之将亡就不是随便可以出口的了。

  看到赵文翔面容有异李富贵明白他在想什么,“我只是重复了一遍古人说的话,和本朝又没有关系,您可不要想歪了。”

  赵文翔也不知道该好气还是好笑,就他这水平还在自己面前玩文字游戏,不过这个世道要是说有妖孽那可一点不假,别的不说就自己这个女婿怎么看怎么像妖孽,偏偏他还是国之柱石,这是什么世道啊。“富贵啊,你好自为之吧,但愿我不会看到你连累我们赵家抄家的那一天。”

  “抄家?谁敢抄我们赵家,我把他脑袋拧下来,安啦,这狡兔死、走狗烹,可是要使这狡兔不死呢?想吃狗肉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吧。”

  “哼哼,你倒是自信的很,你真的以为这天下离了你就不行?你以为你百战百胜就了不起了吗?韩信不也是常胜将军,最后不也有未央宫吗?”对于李富贵的狂妄赵文翔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所以他也懒得用那些大道理来反驳李富贵了。

  “所以说嘛,北京我是不会再去了,当年韩信如果做了齐王又怎么会有未央宫那一刀呢?对了,我只是复述了史记里的一段故事,和本朝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这会赵文翔忍不住乐了,或许婉儿说得不错,这个女婿懂得其实不少,他虽然没上过什么学,可是心里头比谁都明白。想通了这些的赵文翔又一次把李富贵的种种怪诞的行为串在一起回想了一遍,背上不觉一阵发寒,那是一个他最不愿意相信的结果。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该怎么办?皇上真地会赦免自己吗?

  李富贵走后赵文翔坐在那里前思后想之后否定了自己的推断,实际上当他发现如果李富贵是处心积虑的想造反的话自己对此事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族被李富贵绑在战车上滑向深渊,这个结果是他无法接受的,所以赵文翔选择了否定这个观点,一旦明确了立场之后赵文翔立刻找到了许多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于是李富贵在他眼里又变成了那个少不更事的愣头青,不过这一次他这个愣头青的形象却看起来可爱了许多,因为在潜意识里赵文翔知道如果李富贵不是愣头青那么结果将会可怕上十倍甚至百倍。

  李富贵回程的路上在上海加煤的时候碰到了包令率领的那只小小的大英帝国的远征舰队,包令这一次北上毫无收获,碰了一鼻子灰不说随着印度爆发起义的消息传来后还得灰溜溜的赶回香港布置应对事宜。这回包令在上海见到李富贵不觉心头火起,原来咸丰在接到李富贵关于当前国际形势的奏章之后对立面大部分的内容嗤之以鼻,唯独对英国内乱的奏报看了进去,正好包令率船队在天津外海嚷嚷着要修约,于是咸丰就派桂良去给这帮鬼子们一些厉害看看。桂良到了塘沽也真没根包令客气,英国人的要求一概不同意不说,还放下了一些恨话,说李富贵已经把你们英国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你们英国也在闹内乱,连首都德里都被叛军攻克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整天跑到我们这里起腻。

  包令收到印度大起义的消息后本来还想坚持一下看看能不能与清政府达成一个协议,现在自己的底牌已经被人摸清出也就只好作罢,所以这次回来他对李富贵的态度相当的生硬。

  得知前因后果的李富贵气的在心中大骂北京的那帮混账,"老子好心好意帮你们,你们居然转过脸就把我卖了,我算是看清楚这个咸丰的嘴脸了,这样的政府要是不完蛋我跟你姓,老子以后不姓李,我姓爱新觉罗。"

  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李富贵搜肠刮肚的寻找词汇来解释自己这种行为,其实这个包令这个人也真是的,被人卖了就卖了呗,这不是政治吗?哪还有找上门去质问的。一抬头,窗外的一幅标语给了李富贵突然的灵感,"公使先生,您能认出那个牌子上写的是什么吗?"李富贵站在窗边向包令招手。

  “嗯,应该是‘商号倒闭,亏本割肉吐血跳楼清仓大甩卖’。”

  “公使先生的中文水平越来越高了,这些字写得如此潦草也能一眼认出来,李某佩服。”

  “哪里,哪里...”包令正想客气一下忽然发觉这个话题不对,他有一点疑惑的看着李富贵不知道这个狡猾的家伙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这件事情我必须向公使先生道歉,关于印度暴乱的消息的确是我上书奏报皇帝的,但是请公使先生一定要相信我,我完全是出于好意,出于我们的友情才这样做的。当我收到印度暴乱的消息而公使您又不在上海,所以就没有跟您打招呼。”

  这段话把包令说的一头雾水,他怎么也看不出李富贵这么做是为了英国着想,哪怕是强词夺理的借口他也想不出,所以他嘴角挂着冷笑继续看李富贵的表演。

  “你到中国已经有几年了难道您没有发现中国人的性格里占便宜的欲望是多么的强烈吗,就像刚才那个标语,您真的相信上面写的话吗?”

  “我不信,我离开上海之前他们就已经在清仓处理了。”

  “很有意思不是吗,即便是假的你告诉他们自己在亏本销售仍然会吸引顾客前来购买,如果是真的呢?那就更不得了了,不是吗?我那时觉得你现在面对清政府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根本就不愿意谈,这种鸵鸟政策您有什么好办法吗?好像没有,尤其是现在您根本就调不出兵力。所以我就设计了这么一种舆论,就是现在正是英国倒霉的时候,现在和英国进行谈判一定能达成一个很好的结果,用这种赔本、跳楼的诱人词汇吸引他们到谈判桌上来。”

  “这么说我还得恭喜您了,因为您的计划很成功,他们的确做到了谈判桌上,可是却什么都不肯谈。”

  李富贵耸了耸肩膀,“事情的发展的确出乎我的预料,我们那位大皇帝不愧是自小就长在紫禁城的,心态和我们这些小民不大一样。”

  包令叹了口气,虽然他并不相信李富贵的鬼话,不过这总算是一个解释,按照包令的推测李富贵一定是看到英国人的情况不太妙于是就摇着尾巴又去讨好他们的皇帝了,现在的他的确是顾不上中国这边的事情了,有一个解释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也是不错的结果。

  “这次公使大人回来不知可有印度的最新消息,究竟怎么样了,那个什么詹西女王抓住了没有?”

  包令瞥了李富贵一眼,他的这种打探在现在看来特别碍眼,“情况很不好,到处都有叛军。”包令知道这些消息瞒不住李富贵,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保留,把市面上能得到的消息都讲了出来。

  “真是想不到啊,局势居然坏到这种地步,要说我们也是好朋友了,不知道有没有设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李富贵最近恶补了一番印度的地理,所以包令的描述虽然很简略不过李富贵还是得到了印度局势的最新进展,这是李富贵突然忽发奇想打起了用兵于国门之外的念头。

  包令显然没有弄明白李富贵的意思,他把这话当作了一句普通的客气话,“李将军如果能说服你们的政府接受我们修约的要求那可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不过我想这并不容易。”

  “朝廷的事情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们可恨我了,我是问在印度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印度?”这个提议可是包令没有想到的,李富贵手中有大量的军队,战斗力按照西方的标准虽然还不值一提不过要是去镇压那些土人应当不成问题,他们虽然并不忠诚不过却绝对没有可能与那些土兵们勾结。这个想法在包令的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除了以往没有这样的先例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李将军,大英帝国是有能力迅速平灭这场叛乱的,我在这里多谢你的好意,您的提议我会转告印度总督,毕竟他对于印度的事务有决策权,只有他才能确定我们是否需要您的帮助。”

  “好的,有事您说话,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一八五七年的夏天在如火如荼的建设、重组中度过,各种新事物不断的涌现,而且这一年出现了一个新的词汇:时尚,已经孕育了多年的造星运动终于开始了,早已为各大商号代言的诸位老板们在这段时间的露脸机会越来越多,他们的真人海报也出现在各个高档酒楼之中。另外在上海举办的关汉卿戏曲艺术节把所有的戏子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些演员们不管表面上多么风光,自己心里都对身上的下九流身份清清楚楚。这次李富贵举办的这个艺术节上什么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编剧的这些奖项倒还没有什么,说起来只是虚名而已,戏子们对这些东西本不十分看重,但是在这个规模宏大的庆典上,戏子们享受了规格最高的礼遇这可是前所未闻的创举,他们第一次不仅仅在舞台上而且在生活中成为人上人。

  对于李富贵此举他的手下有不少人颇有微词,一部分人是看不起戏子,这个只好慢慢得来转变,还有一些更有见识的人认为如此礼遇一些下九流必然会引起士林的反感,甚至会引起市民的反感,这应当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对此李富贵倒是有他自己的看法,“老百姓有崇拜偶像的欲望,就算他们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可是他们是从众的,时尚的风暴挂起来之后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过来。”

  事实比李富贵预料的还要理想,士林虽然又闹了一阵,但是这段时间新生事物太多了,他们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而且在李富贵的刻意拉拢之下两江的士林也有了分化的迹象,有一些书生引经据典的证明在孔夫子的时代乐人的地位非常尊崇,现在只是想三皇盛事的回归。至于市民对于这样一个大热闹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不适应,对此李富贵事后的解释是:“这里毕竟是上海,是个连妓女都能够使用封诰的地方。”

  一些铁杆戏迷在某些人别有用心的怂恿之下开始发出了他们的尖叫,这其中就有李富贵的夫人,对于这一点李富贵倒是早有心理准备,赵婉儿原来就对戏曲挺着迷,不过那些戏班子唱来唱去就那么几出,听多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但是在一八五七年的夏天各个戏班子都不约而同的推出了时装戏,一时之间江淮大地上辫子戏横行,这些老板们对于编排当代的戏剧本来都是心存疑虑的,但是背后的压力让他们不得不乖乖就范。李富贵手中有足够多的故事题材,再加上手下的一些笔杆子,一出出新剧如同流水一般的送到了各个戏班子的手中,这上面的内容多少有些敏感,所以在拍戏的时候又经过了一层艺术加工,这样出来的作品贴近生活、针砭时弊,但是看起来倒不是非常刺眼。李富贵看了两出之后还真的佩服起这些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艺术家们了,比如说李富贵编的一出留洋见闻录到了他们的手里起篇是讽刺当时中国社会的黑暗,然后是颂扬海外的昌明,这本是李富贵定的调子,可是随后又出现了揭露洋鬼子社会黑暗的一幕,这个意思李富贵虽然有,但是并不明显,到了他们这里就被大大加强了,后面的发展就完全出乎李富贵的意料了,出洋的主角凭借自身的努力在海外取得巨大的成功,甚至要被选为市长,更是有美貌的女主角对他倾心,可是在爱国主义的召唤下主角毅然放弃所有的这一切回国效力。“他们竟然能把这么多内容放在一个筐里,真是有本事啊。”李富贵由衷地赞叹,本来他的剧集中有一些是集中宣扬爱国主义的,可是没想到这样一出揭露现实黑暗的充满反讽的反传统作品也能被改成一部弘扬主旋律的戏曲,这实在是让李富贵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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