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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王牌悍将张灵甫传(作者:钟子麟) -- LEA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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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六节 陌生的对手

红四方面军的崛兴,无疑是中国现代军事史上的一大奇迹。

黄安(今红安),位于大别山南麓鄂豫两省交界之处。七十多年前,在这片贫瘠的鄂东山区,曾经上演过一场暴力革命的史诗,其惨其烈,已经载入了中国现代史的革命史册。董必武、李先念、陈锡联、韩先楚、秦基伟…,小小的黄安走出了两位共和国主席,二百多位共和国将军。

这是一片红色的土地,这红的,是血。

红军在黄安的发展,最早可以上溯到北伐中期,当时激进的国民党黄安县党部已经执行董必武制定的《湖北省惩治土豪劣绅暂行条例》,开始在黄安积极发动土地革命。国共分裂之后,中共黄麻特委依据八七宣言的精神,在潘忠汝、吴光浩、曹学楷、戴克敏等人领导下,于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在黄安、麻城发动了著名的 “黄麻起义”,这是继毛泽东不久前在湖南领导的秋收暴动之后,又一次影响较大的武装暴动。“小小黄安,真不简单,铜锣一响,四十八万,男的打仗,女的送饭。”从起义期间流传于当地的这首民间小调,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当时火热的暴力革命气息扑面而来。

起义的革命武装很快组成了由潘忠汝、吴光浩领导的鄂东军。但是,初生的红色政权与红军武装在国民党军的进剿之下,不久就被击溃,到了一九二九年,由鄂东军演变而成的红31师实际上只剩下四个大队约二百五十人的实力,各种枪支不到二百支,战士们只有对革命的热忱,却没有良好的训练与给养。一九二九年五月,红11军军长兼红31师师长吴光浩阵亡,这支小小的红军火苗,眼看着就要在大别山区被捺息了。

一九二九年六月初,鄂东的山间小道上走来几个商人打扮的人,其中一位三十左右,个子瘦高,相貌平常,他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威武的军人,但是人不可貌相,事实上这位年轻人不仅毕业于黄埔一期,而且还是具有卓越天赋的军事指挥员,在大别山红军最艰危的时刻,中共中央派他进入大别山区重整旗鼓,而他也不负众望,在抵达大别山之后,迅速总结以往在大别山区的斗争经验,概括出了著名的游击战术诸原则并用于实战,组织红军武装紧紧依靠苏区群众,在大别山区创造了红四方面军的传奇。这位创造传奇的年轻指挥员,就是日后共和国的元帅徐向前。(1)

随着土地革命的深化展开,红31师取得广大贫苦人民的支持并迅速扩张。一九三O年四月,红31师扩编成红1军,次年3月,这支原本已经濒临瓦解的红军武装东山再起,大展神威,第一次在歼灭战中消灭了国民党军的一个师,生俘师长岳维峻,证实了自己的军事实力。中共中央对于大别山一连串的胜利极感欢欣鼓舞,派张国燾到大别山区成立了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与军委会,并将徐向前提升为红四方面军总指挥。一九三一年十二月,红四方面军围攻黄安县城,在长达四十三天的围城之后,终于胜利攻城破寨。

红四方面军的成功,除了徐向前在军事上的卓越指挥之外,鄂豫皖特委积极开展的土地革命是苏区得以迅速扩张壮大的根本原因。一个政党、一支军队,当它取得了人民的支持,就有了取之不尽发展壮大的源泉。这种鱼水关系,国民党内比较清醒的人士并非毫无认识。

抗战时期担任陆军大学教育长的万耀煌在一九三二年的时候曾经指挥国民党军第13师参加对黄麻根据地的围剿,这个有国军战略专家之称的将军,亲自到汉口向蒋介石报告他对鄂豫皖苏区作战的体验:

“共匪是一个有理想、有主义、有一定目标的集团。共產党是统一的,政治上采苏维埃制度。军事指挥也是统一的。领导机构有中央有地方,决不是普通土匪,不能拿剿土匪的办法剿共匪…匪区好比一个大湖,民眾就是湖水。红军是水中之鱼,在水中来去自如。我们剿匪部队是渔船,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我们一网下去虽然能捕捉到水中少数的鱼,但是仍有大多数鱼在湖中…。”

万耀煌并举出了一个公式,形象地解析了国军与红军的力量对比:

红军:红军+武装民眾(赤卫队)+无武装有组织的民眾+主义=总力量

国军:兵+兵+兵=我们总力量(2)

一九三二年三月到五月期间,红四方面军在徐向前的领导下,连续进行了商潢战役、苏家埠战役和潢光战役,重创了国军的第2师、第7师、第55师与第46师。

红军在鄂豫皖地区接二连三的军事胜利使蒋介石深感震惊。中原大战结束之后,蒋介石暂时摆平了各路军阀诸侯对他权威的挑战,使他们偃旗息鼓,至少在表面上统一了中国,这使蒋介石得以腾出手来,开始集中全力对付被他视为心腹之患的共产党军队。这次他采取的战略是逐次转移重点,各个击破,即首先集中兵力进攻鄂豫皖、湘鄂西苏区,得手以后,再转入围剿中央根据地的第二阶段,以期达到围歼中央红军的目的。于是,国民党大军兵分两路,向鄂豫皖和赣粤闽掩杀而来。

蒋介石决定御驾亲征,一九三二年六月,他亲自兼任鄂豫皖三省剿匪军总指挥到武汉督师,指挥对大别山区的围剿。胡宗南的王牌第1师也被点将,追随校长由上海的抗日前线直奔鄂豫皖的围剿战场,这还是第1师参与北伐和军阀混战之后,首次卷入与红军的对垒。

第1师调往安徽前线之后,先到皖西为陈调元收拾残局,从红军手中夺回了六安。不久红四方面军因霍邱作战失利退出了皖西。一九三二年七月,就在第1 师继续向鄂东追击的时候,由何应钦指挥的江西围剿部队却在乐安告急,第1师奉命差遣独立旅急驰南昌稳定军心。独立旅先以火车赶运浦口,转搭轮船到岳州,然后徒步向南昌行军。张灵甫与他的部下在车马倒腾和长途行军中疲惫不堪。张灵甫的团长李庞因为行军中落伍士兵太多秩序混乱,遭到胡宗南极不客气的申斥。当独立旅辗转到达南昌之后,江西战局已暂告平静,累得人仰马翻的独立旅又马不停蹄地向英山、霍县行军,赶回归建。

当独立旅开回湖北的时候,国民党军对鄂豫皖苏区的第四次围剿已经接近尾声。

蒋介石的重兵围剿策略奏效了。张国焘被前一阶段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一开始对国军的围剿不以为意,坚持“不停顿进攻”的错误战略决策。从一九三二年八月开始,红军在麻城、冯寿二、七里坪、胡山寨、新集、土桥铺等地与敌人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殊死硬战,然而敌众我寡,面对的又是装备精良的蒋军嫡系精锐,在连续数月的恶战之中,红25军军长蔡申熙战死,红1师政委甘济时战死,红12师师长陈赓重伤,尤其是一九三二年十月的河口血战,红四方面军更是损兵折将。在强敌围攻伤亡惨重的情况之下,张国焘和徐向前不得不作出一个痛苦的决定:放弃苦心经营的鄂豫皖根据地,率部跳出大别山区转移。(3)

已经进入了秋冬季节,山风呼号,落木萧萧,撤退的红军指战员们缺乏足够的寒衣、食物,他们在饥饿、寒冷中,踏着山间满地的枯叶,向着西北方向默默行进,开始了没有根据地的流亡,这一走,竟是风雪茫茫的三千里行程。

前面就是漫川关,这是鄂陕交界处的要冲,历代兵家都在此地设防。在漫川关隘口据关堵截红军入陕的是杨虎城的陕军,在红军的身后,则是尾随追击的蒋介石中央军浩浩荡荡的大部队,气势汹汹冲在前面的,是胡宗南的第1师。挟着中原大战的锐气,第1师在红军屁股后面紧追不舍,终于在漫川关的云岭追上了红军的主力。

兴许以为被迫离开根据地转移的红四方面军已经是强弩之末,第1师起初的追击中显得麻痺大意。前锋部队第4团在漫川关的云岭与红四方面军发生接触的时候,竟搞不清楚前面是哪部分的部队。团长罗历戎不多作警戒,却象唱戏般搞起“来者通名”的把戏,他亲自跑到最前线喝问来者何人。对面的红军战士见来了个楞头楞脑的敌军官,便机智地回话说:“我们是杨虎城的陕军。”罗历戎不疑有他,冒冒失失自报级职姓名,要求会见“贵军师长”。红军战士一听这自己送上门来的家伙原来是胡宗南部的团长,立刻毫不客气地报以一排枪弹,鲁莽的罗历戎臂部重伤倒地。(4)

追兵已到,前有堵截,漫川关真正成了红四方面军的生死关,北进的红军如果不能突出重围向西北寻找一条生路,整支队伍将面临灭顶之灾。生死存亡之际,红军别无选择,唯有以死相拼,倾全力撕开敌人的防线夺路而走。古人云:哀兵必胜。红四方面军这支哀兵在绝境之下果然迸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在徐向前的指挥下,红12师34团团长许世友一马当先,率部冲破敌44师的阻拦,从两队敌军的结合部杀出一条血路。隘口杨虎城的陕军也没能抵挡住绝地反击的红四方面军哀兵,红军大部队终于成功地经人迹罕至的小道,翻越漫川关,向关中平原挺进。

第1师仍不善罢甘休,继续在红军后面发足狂追,他们脚跟脚紧盯着红军也进入了陕西。敌对双方的两支军队,在大西北的高山峻岭之上,平原河川之间,顶着寒冬的朔风雨雪,你来我往,且战且走,开始了一场难分难解、辗转曲折三千余里的缠斗。

一九三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第1师在陕西的镇安、长安、鄠县(今户县)交界处再次追上了红军的主力。胡宗南立即命令独立旅第2团团长李庞率该团唐天文的第1营与张灵甫的第3营向当面红军攻击前进。

张灵甫的作战素以行动快速攻击凶猛著称,他的部队也因此常被上级当作前锋尖刀使用,这一次又不例外。一接到命令,张灵甫立刻就率领他的第3营伙同第1营向西进中的红军侧翼发动突然进攻,并与红军发生了白刃格斗,当面红军的后卫部队卒不及防,一下子被他冲成两截,部分溃散。张灵甫一击得手,即指挥第 3营在鄠县的炉丹村按营扎寨,对红军方向布置警戒.

但是,他的团长李庞打仗比罗历戎更加掉以轻心。第1营营长唐天文很有自信地向李庞报告说,红军已经溃退,希望能派第3连到附近村落拣枪,收容战俘。李庞正沉浸在初战得胜的喜悦之中,对唐天文的要求不及细想,随随便便就点头同意了,也没有安排下属积极向红军方向佈署搜索侦察。于是独2团在敌前形成了一个营散开拣枪,一个营警戒的松散状势,而且散开的第1营没有与占据阵地的第3营维持适当的距离。

在敌前放松警戒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机警的红军马上发现有机可乘.

独2团打的红军部队是由徐向前亲自率领的红四方面军后卫。就在独2团第1营将兵力分散到四处搜集战利品的时候,代替负伤的师长王宏坤担任红10师代师长的曹光南组织两个团向第2团发动猛烈反击。王宏坤对曹光南的评价是:“作战勇敢,指挥头脑清晰”,是位杰出的指战员。在炉丹村作战中,曹光南果然出手不凡,一动手就插入第1营与第3营的结合部,将第2团拦腰斩断。

李庞遭到袭击后,连忙以第1营的两个连占领一个小高地,并命令张灵甫率第3营向团部靠拢。听到团长急切的呼救,张灵甫立刻在村里集合部队,准备主动出击前往救援。但是,曹光南没有给他机会,红10师在进攻独2团团部和第1营的同时,还以另一部迅速包围了炉丹村的第3营。张灵甫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发觉自己也陷入了重围,这下子泥菩萨过河,自身尚且难保,遑论再去救援别人了。双方一经接触,张灵甫便掂量出了对方的实力,凭他的实战经验,他明白硬冲是不行了,于是当机立断,调整部署命各连退回村里占领各自的阵地。

兵力分散的第1营与团部则与红军展开了激战,在红军的强烈攻势下,第1营与团部迅速瓦解,团长李庞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在督战时中弹阵亡。群龙无首的第1营与团部的溃兵向独立旅本队方向逃窜,撇下孤零零留在炉丹村的张灵甫第3营不管了。

曹光南对溃散中的第1营残部不感兴趣,况且残敌正在向大部队靠拢,贸然追击有被第1师大本营重拳反击的危险。曹光南的眼睛瞄上了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张灵甫,他把大部队拉了回来,团团围住第3营,准备一口吃掉这盘大餐。

入夜时分,独2团团部已经溃散无影,失去与上峰和友军联络的张灵甫既聋又瞎,完全不清楚当面红军的虚实,第3营在红军重围中岌岌可危。危急的情势最能考验一个军官的军事素质和实战能力。几年来张灵甫一直在北伐和军阀混战的战火中提着脑袋打滚,在师里也打出了一些名气,面对强手打起仗来自有一股他特有的顽强嚣张之气。他并没有因被迫孤军夜战而张惶失措,而是冷静地指挥第3营迅速进入阵地,编成火网,以火力抵消红10师的密集冲锋。

第3营中半数的步兵班装备有一挺轻机枪,营部则直辖一个重机枪连与一个60迫炮排,战术娴熟的营长可以藉此构成三十年代中国战场上称得上效力强大的火网。第1师的官兵在中原大战与西北军的激战中也磨练出了不一般的近战技巧与王牌师的好斗精神,加上第3营又有一个在作战中尤其好斗的营长,这种部队在战场上还是能够与对手真刀真枪硬拼一场的。

张灵甫认为,在失去联络敌情不明的情况下,部队在黑夜中胡乱突围逃跑无疑是在自寻死路,于是他决定先坚守住阵地,等天亮了再说。

红10师对第3营的猛烈进攻持续了一整夜,但张灵甫凭借着火力优势顽强抵抗,红10师的多次冲击均未能奏效,自身反而遭受到了损失,红10师代师长曹光南本人也在激战中牺牲。

当晨光乍现的时候,炉丹村响彻一夜的激烈枪声终于沉寂了下来,彻夜未眠的张灵甫疲惫地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晨雾中,硝烟已经慢慢散去,前方是一片空荡荡的平原,不见一个人影。转移中的红军没有恋战,他们已经在黎明前悄然撤走,张灵甫顿时如释重负。

炉丹村的这一仗虽然在兵力悬殊的不利形势下进行,但张灵甫侥幸没有象他的团长那样遭遇没顶之灾,这场战斗给他带来的不是毁灭,而是多了一项可资炫耀的“战功”。战后,胡宗南奖赏第3营八百块大洋,张灵甫也因功晋升步兵中校。第2团在作战中自报伤亡官兵一百余员。(5)

主动撤退的红军没有在战场上留下伤亡的战士,第1师在炉丹村战斗的战果统计仅凭臆测进行判断。张灵甫只知道他打垮了红军的一次攻击,而胡宗南也只看到张灵甫在团长阵亡友军溃散的劣势之下,在黑夜中沉着地独撑大局而立下了战功,却并不清楚在炉丹村战斗中他们击毙了一名红军师长。

不过这一仗,离开根据地的红军在战况统计上也不大精确。在曹光南阵亡后,红四方面军也没有搞清这支从侧翼杀出来的部队是何方妖孽。参与指挥作战的王宏坤在回忆录里提到了独2团这次侧翼突进,但他是这么说的:

“我军分为左右两路,红11师和12师在左路,走库峪。红10师和红73师在右路,走汤峪。总部跟红10师一起行动…,两天后的傍晚到达汤峪,前面就是号称八百里秦川的关中平原,那里开出了很多温泉,当夜很多人洗温泉…。我军在汤峪住了一夜,第二天继续西进,73师前卫,10师接著73师走,张国燾跟著73师一起行动。我们行军进到离西安大约40余里的长安县王曲镇,遭陕军猛烈阻击。73师的部署没搞好,将一个战斗力较弱的团作前卫,敌人一个反突击,我军被打回。我们师在后,陈昌浩写来信,要我火速亲率30团从西向敌侧翼迂回,我带30团往西赶去。我们迂回部队还未到时,73师师长王树声已重新组织好了部队,拿出师主力团扑上将敌打垮,缴枪不少这一天,我们师也遭敌人侧击,曹光南在后组织28团与29团反击敌人,一举歼敌两个营,还缴获了一批棉衣与粮食。战斗中,曹光南壮烈牺牲…”(6)

显然,红军仅注意到来敌的规模是两个营,而不清楚这支从后面杀出来的部队原来是第1师,有不少红四方面军的相关人员在回忆这一阶段的战况时,将当时接连发生的几个战斗搞混,以致有些人把击毙第1师团长的战果误计到其它战斗上。(7)

张灵甫与红军在炉丹村的战斗,在战术上可以说是一次成功的小胜,但是对国军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战略意义。杨虎城部陕军不想参与这场对红军的激战,以免伤及本钱,这使胡宗南对杨虎城非常不满。杨虎城先是轻易弃失漫川关,接着在胡宗南要求在秦岭汤峪口阻击红四方面军时不加理睬,在渭河北岸坐观红军出汤峪口西行。炉丹村战斗之后,红四方面军继续向西,由周至翻越秦岭进逼南郑。国军在战略上合围红四方面军的计划,再度因本身的派系问题而宣告破产。

炉丹村之战后,第1师仍跟在红军后面寻寻觅觅,但每每扑空,多数时候只是在不断地行军,没有发生真正的战事。这期间张灵甫抽空回了一次家。炉丹村就在他的家乡长安县附近,离东大村并不远。这应该是他离家投军之后几年里有数的一次返家,其实也不算探亲,他的家人只知道他是在追击徐向前红四方面军的途中顺道路过家门,所以只匆匆住了一夜。当时他的父亲张鸿恩在家里开了一个私塾,专门请了一位住家先生给家里几个侄孙教课,也兼收了几个邻居家的小孩。私塾就设在张家马房边的两间小屋内,一间用作教室,另一间则供先生起居之用,张灵甫当晚就临时住在那里过夜。几年来一直在战场上冲冲杀杀,回到家里放下屠刀的张灵甫,在小小教室的平和氛围里大概感觉到了久违的书香之气,见着私塾先生的笔墨,他手痒起来。

在家人的印象中,张灵甫是个非常安静的人,他沉默寡言,平时多半自顾埋头看书写字,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读书人模样,家人很难想象这个人一上战场会象一头危险的豹子一样极具攻击性。

“他这个人的确有着奇特的双重性格,打仗和不打战的时候判若两人,打起仗来连命都不要了,可在家里,有时静得连声音也没有。”王玉龄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这样评论他的丈夫。

这时,暂时抛开战场血腥的张灵甫,回到家里放下枪杆,又变回了家人所熟悉的儒雅书生,他铺纸提笔,开始奋笔泼墨。第二天一大早,他的侄子张居正和几个小兄弟蹦蹦跳跳来上早课,一推开虚掩着的教室木门,孩子们惊讶地看见,课桌上到处摊放着他们五叔的书法大字,墙上挂的黑板也满是粉笔书写的狂草,而他们的五叔却已不知去向。(8)

1-6参考资料和注释

1.参见《历史的回顾》徐向前著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10月第1版

2.《万耀煌先生访问记录》万耀煌口述,沈云龙访问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3年5月

3.同1

4.《红四方面军在湖北的最后一战》王兴华著郧西文史资料第1辑1986年6月

5.张灵甫营的炉丹村之战,参见《八十回忆录》杜鼎著自印1988年。

6.《我的红军生涯》王宏坤著1991年7月

7.徐向前在《历史的回顾》中提到了红四方面军在关中三县交界处的几个战斗及曹光南的牺牲,统称为彷徨村战斗,因此多数相关材料称曹光南牺牲于彷徨村。解放后担任北京军区副政委的罗应怀当时是红四方面军参战的连长,他回忆说,彷徨村之战“整整打了一个半天与一夜”,作战地区是“彷徨村到炉丹村之间”,并且“击毙伤敌第1师团长以下数百人”。这与直接参加作战的原国民党军第1师独2团第3营机枪连连长杜鼎的描述一致。根据战况与第1师的位置分析,王宏坤笔下与曹光南作战中的不知名番号的侧击部队,应是第1师独2团。

8.张居正先生2004年3月致笔者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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