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农业文明的几个问题 -- ziyun2015
3、扩散论基于一些简单的事实和大量猜想。
目前来看,部分作物是有证据的,比如小麦。但是材料很难说,比如青铜。即便是按照外来影响的思路,青铜也有大量的自主成分。
9、这里有一个关键是榫卯结构。
对船的影响中,榫卯远大于青铜。而车架反过来,因为轴端需要加固。有人认为榫卯也是外来的,但目前发现的基本形态就只是一个孔而已。其实严格来说会制造工具就会这种结构……何况常说的的榫卯结构与此完全不同。
10、这就是3所说的。但只是说外来。
11、红铜、砷铜之类。
参考《中华文明探源工程文集 技术与经济卷Ⅰ》
13、母系社会实际上仍有争议,至少与之前设想的形态不同。
参考 现代学者对摩尔根、恩格斯——对《古代社会》、《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之批评百年综述
这里的误区是,认定一个普遍共同的形态,并且将探索中的概念与实在混淆。
这类研究中往往出现三个误区,是从第一个出发的:
扩散:文明是由一个文明发起,逐渐扩散成各个文明的。
同质:因为同一起源,所以许多方面的性质是完全相同的。
倒推:基于现有考察,尤其是根据原始部落得出所谓原始形态。
结果完全无视了文明自身的差异,发展的不同。
这种方法论上的问题早就备受批评,但这些说法依然能够获得认同,显然原因是学术以外的。
可怕的是国人对此有所不察,盲目作为理论基础,得出来的结果经常啼笑皆非。经常把不同的说成相同的。
比如舞的起源,中国舞不论哪个传说,本质都是体操。即便娱神也是欢乐而且神圣的。或者说远秽。这点到后来的国家祭祀、三教仪式也没什么变化。结果到某些人那里就成了性起源。甚至是职业的。理由仅仅是其他文明是这样。
还很多更不堪的就不说了。
母系和父系社会,对应的是剩余物资的多少。
剩余物资少,族群生存困难,就需要团结更多的人,从而避免类似狮群杀幼,群婚制或走婚制使得只能确认母系传承。
长期剩余物资增多,族群内难免分配争执,武力强盛的男性有更多的资源,为确保资源传给自己的基因后代,固化配偶关系,群婚制解体,自然过度到父系的阶级社会。
4、这个其实看沃格林的《秩序与历史》能够得出更清晰的答案。各地文明都有一套基于宇宙神话的自我阐述。
国内的不同在于,周以天、德确立自己的正统性,改变了原来近乎神授的模式。国内的相同在于,将对天、德的解释从王室脱离,向第三方转移。从通过宇宙阐述,变为通过人心。
6、同样是水灾,有不同的应对方式。可以作为仁的来源,却不能作为唯一。
仁还有另一个写法,身心。
8、应该来自《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研究》?
看过一些类似的文章,似乎是《冷暖 - 丰歉 - 饥荒 - 农民起义:基于粮食安全的历史气候变化影响在中国社会系统中的传递 》
9、文明的分类争议很多,见过两个说法比较有趣:
这两个都出自和琴有关的著作。前者《琴与诗书同行》,后者《武人琴音》。
另外一些强调芬利方法的作者(国内似乎是黄洋),无论中外,也都将商业文明的农业基础说得很清楚了。
10、应该不算偏,实际上是扩大了。
将仁义从有限的灾难时空推广到整个时空。
11、《秩序与历史 卷四:天下时代》讨论的就是这个问题。
这些公开的自我指称并未涵盖中国人的自我理解的全部范围。我们必须加上一项因素,是它使中国的秩序同古代近东的各种帝国秩序判然有别。
不过,中国的天仍然比其他国家拥有更加丰富的内涵。
12、4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那时的突破就是不再来自宇宙性的秩序。
另外一点,道释两家对此的解释始终反复,贯穿了整个中古史。
13、严格来说仁是一个超验符号,它是要始终进步和发展的。但是现有的阐释往往停留在解释过去或者对译西方的概念。
也有一些例外。比如阎学通的道义现实主义。但是适用范围有限,而且这样的例子始终不多。
摩梭家庭最重要的固然是母亲,但是也有舅舅这个类似与父权社会中父亲角色的存在。
所以即使是母系社会,也是有父亲这个角色的,只不过不是孩子的父亲而是母亲的兄弟而已。
献上1宝,聊表敬意!
能力有限,所以只是随便谈谈:
关键一点是,不要被母系社会这个概念所迷惑,因为很大程度上是推断出来的概念和有限实在的混合,会变成观念先行。很容易忽略本质上的差异。父权亦然。因为这里的父权其实更加指向简单的“男权”,也即男性权力的逻辑基础,而不是家长制等权力结构。实际上家长的权威很可能并非来自暴力。同样的,土地所有权之类的经济概念也是如此。至少中外有很大不同。女权就更不用说了。
这里也要强调一下前文提过的芬利方法:
虽然这近乎常识,古人都清楚的很。但直到上个世纪这种现象还普遍存在,很令人触目惊心。本世纪也有。比如赵鼎新在《东周战争与儒法国家的诞生》就点名批判过许田波:
沃格林《政治的新科学》开头讲的符号混淆也是这个问题。讨论社会制度尤其要注意这一点。至少要知道它指的是什么。
国内高中课本和一些政治教材,出于某种学说或者某种目的的正统表述,是不太可能把这些说清楚的。但是这却是大学或者研究生工作的常识。
另外,个人认为女权的提高非常有限,只是对比过去有很大提高,但对比男性权力的发展依然差距不小。而且古代中国的女权和国外也有很大不同,实际上是日益下降的。社会权力的集中会显著削弱女性权力的发展。由于古代体制捆绑男性家长,其表现就是男权了。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父权制的主体会是老太太。
最后,化书中有个很有趣的说法,虽然不太现实:
关于小麦,如果是指“分子生物学”研究,可以请兄稍微展开一些。因为我们是始终对于分子生物学“专家”参与到考古,对于采样总是叙述不详、一带而过,这在我们眼里始终是一个问号。
关于船,青铜首先作用于——从独木作舟、到锯木为板作舟。关于比较早的脱离了独木的舟,如何在采用板材的同时,就进化到榫卯,兄也可交易介绍介绍有关书籍文章。
车的起源,从以前的书籍到现在的网红——如国博那个河森堡,绕来绕去都没有说到车轴的材料问题,于是就解释不了从陶轮、到实用车辆的发明的困惑。
关于母系氏族,可能和古代奴隶制类似,恩格斯在那篇名著中的表述,给我们的印象(或者说我们上学时代的教科书作者的理解),是人类社会都要经过的普遍过程。在本楼后面,我们分析了农业文明中,奴隶制生产方式,很可能不是人类社会普遍的、都要经过的过程,而是在一定条件下发生的、非普遍/一定都要经过的‘社会生产关系’。母系氏族曾经存在,这个大家不会发生争执;争执来自母系氏族是否普遍发生。
我自己也在不断读书学习,比如,想搞清楚恩格斯那篇文章中,关于雅典自由民、奴隶的数字统计——1对5,究竟来自何种资料?书籍?在罗马共和国奴隶制的极盛时期,罗马掌控的意大利等地区,自由民和奴隶人口比例如何?我之所以质疑这个,是因为在美国南北战争爆发前,手握步枪、骑马、手铐脚镣等技术条件的白人,他们和南部黑人奴隶的人口比例,也从来没有达到1:5的人口差吧?古代雅典是怎么做到拿着短剑长矛,搞成1个自由民配4-5个奴隶的?这个数字难道因为恩格斯引用过,我们现在就不再质疑吗?
粗看起来,阎学通的仁的解读,和儒家士大夫的主流类似。儒家一贯重舜、轻禹。舜的形象事迹传说,更符合儒家两千年宣传的“圣君子“;而大禹,既黑且无孝、温、良、恭、俭、让等传说事迹,更像墨家推崇的圣人。所以对于仁的解读,自然就各有侧重。
那么今天是继续士大夫式的对仁的解读?还是侧重一些墨家的、大禹之于仁的内容,来讲给青少年听?我觉得应该侧重禹之仁、而不是面对洪水啥事也没传下来(除了杀禹爹)的舜之仁。
为什么不能质疑孔子老先生“偏”题且抓不住仁之重点呢?他老人家另一个偶像周公,如果不能上马杀贼(杀平兄弟之乱),光会“制礼”,又岂能开创西周初期的盛世?即使孔老先生再生于现在,我们也会公开问难他对仁的解读有偏,说他应该向其它“百家”学习圣人、道和仁的概念,彼此取长补短。
窃以为孔老先生会平心静气与现在的青少年一起讨论,且曰:“吾与点同”。
我们谈的大禹之仁,前提不是只局限于强者、弱者的关系,而是面对大自然的力量、突发的沧海桑田变化、以及人类社会日积月累的发展,强弱是不断在变化的。今天你碰到了洪水、或是新冠,你成了弱者,我带领其他未遭灾的邦国帮助你;明天可能就是他碰到了大旱、或是内乱,我或是你带量其他邦国帮助他。这种互助、共生的文明核心价值理念。才是真的“仁”。
后来儒家以及士大夫解读那种仁,无论在两宋对辽金蒙、明对清、清对英,都是无用的。可能原因就在于他们把强弱看成了不是可以转化的;且能战才能成就“仁”、才能“立仁”。
手里材料不多,只能简单说下
小麦
《小麦传入中国的研究———植物考古资料》
文中的推测是四千年前,然而之前已经有成熟的粮食作物。也就是黍、粟等。
船
两河流域的好像看的是这篇
《Ships And Shipbuilding In Mesopotamia (C.A3000-200B.C.)》
国内应该是渭桥遗址榫卯船
车
是根据目前出土情况来说的,加固车轴的軎都是金属构件。
不过近现代的木(驴)车,这部分会简省到只有一根金属条。穿过木头中心然后箍起来或者砸扁。
母系
这里有三个问题,古代奴隶制的情况、过程是否普遍(包括生产关系)、如何定义母系氏族?
也就是实际的权力结构、社会分工和资源分配是如何的?这很难有所定论。恩是有限证据和大量假设推导出逻辑上的可能,而现实很复杂。比如中国的奴隶和希腊就完全不同。女性的政治参与就更是了。
这里强调概念,是因为前文发现是用来普及知识的。这些概念很容易与现代概念混淆,所以倾向于尽量不使用这些概念。
母系氏族也是一样,现在的摩梭社会甚至是犹太人算母系氏族吗?
仁
这只是在国际政治领域的阐释,不是全面的。仁在每个领域都可以有所发挥。
这里不是偏题,只是基于某种过去的解释出发,而仁并不只是解释。解释是经验的,可能是基于历史(经历)的。而这里的关键在于,从经验出发,导向超验。从仁的解释和规定,导向对仁的追逐和探寻。或者说仁始终是一个理想的方向。
这也是古代汉语的一个常见误区。各种不同内涵用同一个符号、具象和抽象用同一个符号……经验符号和超验符号也用同一个符号。
所以个人认为单纯用某种方面的解释去规范“仁”是什么,有先天局限。实际上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就已经把这个问题消解掉了。
我补充的部分,范畴也是“国际政治领域”。对于坚持用儒家士大夫的解释来解读“仁”的,似乎更适用于“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包括阎学通这篇文章。因为按照士大夫关于仁的解读,我们就只能在回到两宋、明清那种总被人骑着打;或者完全抛弃仁、而去学习日美搞帝国主义/新法西斯主义。两者之间无论怎么二选一,但都显然是死路。
要让具有士大夫思想的人“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显然常常碰到的是花岗岩脑袋的情况。因为他们“思想正确”来自对古代文化的解释权的垄断,和经验完全无关,无论两宋明清中国被他们搞得多么惨,只要他们握有权力,就可以把锅推给底层百姓+皇帝,一切问题都和他们无关。
例如,新冠疫情以来,中国在老大为首的领导下的国际政治操作,显然没有从上述两者中二选一(虽然老大也强调“中华文明/优良传统”)。所以显然,文化方面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识别、剔除士大夫关于“仁”的垄断解读。
再比如,您引用的关于小麦西来说,无论这篇文章还是作者,都很有“趣”,虽然赵先生在美国镀到了博士后,但他照片文章还是那种先下结论,不给证据、不讲逻辑的作品。
开篇看起来就是吓我一跳:两条传播路径:草原、绿洲——小麦作为农作物,能通过草原传播?赵博后说小麦传到中亚后“传播速度就慢了,因为东亚环境不适合西亚小麦的生长期后环境”,然后就是“无论如何,还是传过来了”。完全不给证据,也没有引述中国新疆一带的考古资料,小麦就飞过阿富汗山区、飞过帕米尔高原、飞过新疆甘肃,直接到了“陕西、河南、山东”都发掘出了小麦。中华腹地考古发掘出了小麦,就等于证明小麦是西亚传过来的?这是什么逻辑?
https://youtu.be/EXXFmsgIuNI
后来发展出良渚文化,距今4000~5000年,地点浙江余姚;已经发展出有国家性质的政权。他们在都城上游的山地构筑了水坝形成水库,其国家及文化毁灭于水坝崩塌,让人联想到引发大禹治水故事的那场大洪水。
有意思的是,距今更久远的河姆渡文明先被现代人发现,而距今更近的良渚文化却是后被发现的。如果良渚文化没有被彻底摧毁,那么流传下来的中华文明发源地就不仅仅只有黄河流域,还应该有长江流域了。
我和河友曾经有过讨论,里面有一些资料链接可以参考。
【好饭不怕晚——这个国家的潜力可能超乎你的想象 - 视野/淘客 https://www.talkcc.net/topic/4518975】
为什么没有在一网打尽中及早看到兄的文章?如果早看到,就可以早和兄交流!🤝
不知陈恩志先生是否还在?如果有机会去陕西,能当面向陈先生请教,就太好了!
赵志军,以及国内如这篇论文http://biopublisher.cn/index.php/mpb/article/html/21744/
其证据、逻辑都是很有问题的!!!远远不及多余兄引用的陈先生的文章中的证据、推论。
其实,关于“新月地带”这个概念,我也是不认为已是定论:两河流域,与尼罗河流域,并非在10000年前、甚至到4000年前已经成为一个“全球化”区域。去年看过一本英国出的书:《传说 文明的起源》,作家出版社翻译的,作者戴维通过大量考古数据、资料、图片,论证古埃及文明是苏美尔文明,通过红海、穿越沙漠,传到尼罗河流域的。
两河流域,如果能够通过陆路(+沿海船舶)和古代埃及沟通、通商,就不会让古埃及长期停留于石器时代。比如:有了陆地+沿海船运通道——埃及富产粮食,新月北部地带富产青铜、树木,那么古代埃及人还长期用莎草编成船,不是有病吗?
所以“新月地带”这个概念,无非是把犹太人放在了两个农业文明起源的中间,彰显其“历史悠久、文化先进”,其历史并非全靠旧约神话那么玄乎,笑。
所谓”小麦西来“,与青铜西来,车辆西来,甚至到了榫卯结构的船也是西来,看起来社科院考古所特别喜欢”西来”,为此完全不讲证据和逻辑。http://news.sina.com.cn/o/2015-08-12/223432196849.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