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在非洲一 -- w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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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是滴是滴,出错了。谢谢指正!

最近长辈和老婆孩子们组织了一个返乡、访友、探亲、考察、检查团。东西南北跑来跑去,忙乱中出错了。

您看的仔细,非常感谢!

谢谢回复!

过年好!

谷石

家园 最近跑来跑去,有些时候无法上网,本想作为一章发,但字数超

但字数超限,所以只能发两章了。

谢谢您的鼓励!

过年好!

谷石

催更
家园 谢谢回复!我第一次发的时候也心里没底,

不过这里有许多热心的朋友,所以我胆子越来越大:》

今天初一,过年好!

长辈和老婆孩子们组织了一个返乡、访友、探亲、考察、检查团,东南西北一通乱跑,有些地方不能上网,所以年前没能再发,但始终在抽空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前爬。

这两天把写好的检查一下,尽快发出。

谢谢关注!

谷石

家园 谢谢回复!您说的事我没听说过,谢谢告知!

过年好!

谷石

家园 出错重了,作废

整个政变过程基本顺利,只有两个忠于金的部队抵抗,很快也被缴械。双方在国外的媒体上打起嘴仗,金自然要号召国内民众奋起反抗,不承认迪恩的政府。迪恩的政府则一边封锁国外的消息,禁止外国的报纸在本地发行,一边在国内媒体上开始大肆批判金的政策,号召人民相信现在的政府。

国外的报纸上吵得翻天覆地,国内的市面上却还算平静,除了街上和电视台、电台门外多了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其实我心里没有安全感,当地百姓也是一样。有天上午,人来人往的臭市场里有辆车的排气管发出一声爆响,近处的人没当回事,远处的人却开始惊慌逃窜,结果踩死三个人,几十人受伤。

这天下午,我带着影倩崔茜赶到银行,想看看账户是否已恢复正常,没想到接待的职员查看一番后却找不到相关记录。

“这怎么可能!难道我的单据是假的?”我抖着手中的存折急了,“请你们经理来!”

“先生,您稍等。”银行职员又在键盘上敲了一番,然后起身去找人。

我回头看看她俩,崔茜的脸上也露出焦急的神色,“这太奇怪了!怎么会没有记录?”

影倩碰碰我的手,“别急,慢慢说,实在不行我找人问问。”

银行经理把我们请进办公室,端上咖啡以后开始解释缘由:八月下旬,金突然派军队查封银行单据,所有银行职员都被关在军营里随时等候讯问,银行停业将近一天才重新开门,但直到政变前,所有职员都不得出国,很多大额业务也必须经过总统府的一个特别机构批准。

“这和我的存款有什么关系?请您直接说明!”我急不可耐的打断他的解释。

“李先生,我正在告诉您原因,”经理礼貌地微笑着,“从那件事以后,像您今天遇到的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两次,都是有大额存款的客户手里拿着存折,我们这里却找不到记录。原因我们也不清楚......”

“对不起!还得再次打断您,”我抬抬手,“首先谢谢您的解释,我想我手上的存单应该不是假的,那么银行就有责任保证我账户的安全,保证我可以随时拿到钱,您说对吗?”

“您的存单我看过了,绝对是真实的,而且我根据存单的信息询问了相关职员,他们也基本确定有这笔钱,但相关的记录找不到,我们没有办法为您操作具体的服务。”

“这样,如果这事已经超出您的职权范围,我要求见行长,麻烦您通报一下。”我不懂得银行的业务,也没有耐心和他纠缠下去。

“我可以为您通报,但实际上行长也没有办法,记录找不到,我们只能向管金融的政府部门反映。”

“您通报一声就行,其他的事我和行长谈,谢谢!”

第二天上午,行长接见了我们,大意还是一样:银行承认这笔存款,但目前无法操作,怀疑很可能是金在封存银行数据时做了手脚。因为是国有银行,只能向主管部门反映情况。

中午回到东方饭店,我毫无食欲。影倩崔茜等所有人都离开以后,过来坐到我身边。

“李,我和姐姐也很气愤,但更担心你。”崔茜先开口说。

“嗯,谢谢!我会没事的。”我长出一口气。

“把碗里的饭吃完。”影倩把菜和饭推到我面前,“你是男人,那么大的风浪的挺过来了,我相信这点钱不是什么事,没钱我们一样可以活下去。”

“我知道,可是你们两个跟着我,总要有一定的物质基础,让你们过苦日子,我很惭愧。再说......说实话,我也想要这笔钱。”

“我也想你有这笔钱,”崔茜说,“但是如果没有些钱,我们三个都可以自己挣钱,没什么好惭愧的。”

“崔西说得对!我们最在意的是你身体健康。有钱当然更好,钱少些也不会没饭吃,......我们爱的不是你的钱。”

“我知道我知道,但总得想个办法把钱要回来。”

“那当然!”影倩崔茜一起说,“不过饭还是要吃完。”

“好!听你们的,吃饭!”我拿起筷子,“不过实在吃不完......”

“没关系,能吃多少吃多少。”崔茜把一盘鱼换到我面前。

“能不能喂我?一人喂饭一人......”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崔茜,走,不理他!”影倩站起来。

“别走别走,一起说说话!”我赶紧示弱。

“姐姐,你刚才说的‘三天’那个,是什么意思?”影倩重新坐下,崔茜问道。

“嗯嗯,”我慌忙咽下嘴里的东西,“你姐的意思是我很帅!三天不见,想得......失眠。”

“我不信。”崔茜撇撇嘴。

“行了,吃饭别讲话。”影倩打断我,“崔茜,跟我去厨房,你上次教我做的派,我又想不起来了。”

“不用陪着他吃饭吗?”

“不用,饿死他,我们倒省事了,走吧。”

崔茜愣了片刻,展颜一笑,跟着影倩走了。

按照约定,两天以后我再次去见行长,他告诉我政府部门根本没有反馈。影倩也找过几个朋友,可是一点具体的消息都没有。政权刚刚更迭,所有的事务还是一团乱麻,各部门的领导和职员都人心惶惶,根本没人管事。思来想去,我实在无计可施,只好决定找迪恩试试。

迪恩立刻热情地接见我们,了解情况以后似乎有些吃惊,告诉我他前段时间的确听说过此事,但还没来得及处理。和其他人观点一样:他也认为金有极大的嫌疑,很可能为了攫取这些存款,对记录动过手脚。

“这明显是违法的啊!”崔茜皱着眉头,“怪不得他要没收外国人的资产。”

“所以我才不得不在大家一致的,强烈的要求下采取措施,剥夺他的权力。”迪恩见缝插针,开始历数金执政以来的种种劣迹。

我心里着急,不想听他说这些无关的事,但出于礼貌,更重要的是要请他帮忙,所以只好耐心认真地听着,直到秘书告诉他主管银行的相关官员已全部在会议室等候,才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给我这些尊贵的客人们再准备一些茶歇。”他吩咐秘书,然后又对已站起身来的我们压压双手,“你们就在这里坐着,等我了解清楚情况并拿出解决办法,立刻回来告诉你们......李,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出席这个会议,直接向他们提出要求。”

“哦,不用不用,”我很意外,赶忙摆手拒绝,“我去不合适,您现在是最高长......是总统,一切拜托您帮忙就行。”

“哈哈!谢谢您的信任!”迪恩的脸上神采飞扬起来,“请你们在这稍等,我离开一下。”

秘书跟着迪恩出去,一会功夫又返回来,带着四五个手下,从推车上不断地拿出各种点心和水果,片刻之间就铺满桌面。

“哦......秘书小姐,”我轻咳一声,不得不开口,“这些就够了,谢谢!”

“好的,先生,”女秘书用悦耳的法语轻声回答,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如果您还需要什么,我就坐在门外,请随时吩咐。”

“好的好的,谢谢您的服务!”我回答。

“请问,我该怎样称呼您?”崔茜插话进来,“您说的法语真好听!”

“谢谢!请称呼我莫嘉娜(Morgane)。”

“崔茜.斯特林,很高兴认识您!谢谢您的招待。”崔茜站起来伸出手。

“您好,斯特林小姐!”秘书微微弓腰,伸出双手与崔茜相握。

“曲影倩。”影倩也站起来伸出手。

“夫人您好!”

“莫嘉娜小姐,我是李立强,幸会!”

“我知道您!”莫嘉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您是加冈金萨。”

“哦,您怎么知道的?是迪恩先生说的?”我有些吃惊。

“是的,不过您放心,这里只有很少数的几个人知道,除了我,其他的人以前就认识您。迪恩先生特别注意对您身份的保密,一般场合我会称呼您李先生,您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谢谢!”我放下心来。

莫嘉娜小姐又检查一下点心的摆放,然后悄无声息地关门离开。

“迪恩确实与他哥哥不一样,看看秘书就知道。”我望着门口,忍不住称赞。

“她的法语真好听!不知道是不是在法国长大的,一点这里的口音都没有。”崔茜附和。

“嗯,人也很整齐、干净,气质很好。”影倩也跟着说。

迪恩出去不到四十分钟,回来时绷着脸,有些疲倦。我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赶紧站起来望着他。

“李,别那么客气,请坐,请坐。”迪恩挥手示意我,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这个金,真是混蛋!弄出这么混乱的情况让我处理!唉......”

“那个......您也别太为难,总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我近乎绝望,但还是想挣扎一下。

“李,你看这样行不行?”迪恩双手抱拳放在身前的桌上,“未找到原始记录以前,这笔存款由国家出面承担。您可以随时支取使用,但账户的余额不能少于总额的百分之九十五,二十年后可以一次性全额提取。您看如何?我不是有意为难您,您知道的,这钱对国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数目,一次性全部取出,银行也有一些困难。”

“那个......”我没料到事情还有转折,心跳骤然加速,思维出现混乱,“您的意思是:我这钱存在......存在银行里不动......二十年?”

“不是不能支取,是账户的余额不低于百分之九十五,二十年后,您可以全部取出,如果需要兑换成美元或其他货币,国家可以为您兑换,不受外汇管理政策的限制。”

“迪恩先生,对不起!我想问一下,您说的‘国家’,是指政府吗?”崔茜问。

“那当然,都是一个意思。”迪恩点头。

“国家和政府好象是不一样的,而且从法律上讲,通常政府没有权利限制银行个人账户的......”

“迪恩先生,”我稍稍平静了一些,感觉崔茜太过直率,赶紧握住她的手腕打断她,“非常感谢您的建议!可是二十年时间太长了,而且百分之九十五的比例也很高,毕竟我要有一些日常支出,能不能......能不能放宽一些?”

“嗯......”迪恩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十年,百分之七十。”

“嗯......”我还是不满意,但想想他已经作出很大的让步,不好意思再继续要求,“我们考虑一下再答复您,行吗?”

“没问题!”迪恩爽快地挥挥手,“我相信您能感觉到我尽最大努力帮助您的诚意。咖啡的味道怎么样?我吩咐秘书特别根据您的口味准备的。”

“哦,非常好!水果和点心的味道也很好,非常感谢!”我表达谢意,同时意识到该告辞了。

迪恩和秘书一直送到办公楼的门口,开车经过院子时,我注意到一些士兵正在装车,“如果我没猜错,迪恩将是总统。”

“应该是这样。”影倩和崔西异口同声。

“你们还有没有别的事?”车出院门,我一边拐弯一边问,“没事就直接回去了?”

“哦,我俩买的丝袜到了,在超市,先到那里。”崔茜说。

回到东方饭店,苏静娥和基德在厨房外的饭厅里守着一堆盒子在等我们。

“先生,”苏静娥迎上来,“迪恩先生派人给您送来许多点心和水果,还有几罐咖啡,您看怎么处理。”

“这么客气?!”我有些吃惊,“嗯......水果晚上做个水果莎拉,用大碗,做多一点,所有人都可以吃;点心放到食品柜里,谁饿了就去拿两个吃。基德,你也尝尝,觉得哪样好吃就带一些回去。”

“谢谢先生!”基德趁机走过来,“迪恩先生还送给我们许多牛羊肉和啤酒。”

“你们?”我一下没明白,“哦,你说的是你和你的手下?那......那就谢谢他,然后收下呗,这事还要问我?”

“是,先生,谢谢您!”基德笑起来,“还有一件事麻烦您,我们那里没有冰柜,想借夫人这里的用一下。”

“这个事找苏静娥就行,直接去说。”

“我说过了,她说这事必须请示您和夫人。”

“等着。”

我跑去向影倩说明情况,然后又找到苏静娥,“基德是你的未婚夫,下次再有类似的事,你直接做决定,不必让他再来问我或夫人。”

“不可以的,先生,”苏静娥认真地看着我,“这是工作范围内的事,虽然他是我未婚夫,也要请示同意。”

“好好好!”我挥挥手,“夫人同意了,你让他放进去吧。”

忙完一些杂事,我们三个各捧一杯茶坐下,开始商议迪恩提出的办法。

“其实这完全是不合法的,谁也不能限制银行客户的正当权利。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同意会很麻烦,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恢复。”崔茜最先开口。

“同意他的条件!”我咬咬牙,“但必须加一条:如果记录找回来了,这些条件立刻失效。”

影倩抬头看看我,说:“其实......这样反而可能对我们有利。按以前的外汇管理方面的条例,外国人在这里居留时间满一年,才有四百美金的兑换额度,如果是本地人,好象一年只有两百美金。迪恩答应我们到期可一次性兑换,反而更方便。”

“你说的是,”我点点头,“唯一让人担心的是这个国家的局势,万一再有什么动荡,可能会有危险......这样,隔壁的码头要优先施工,崔茜帮忙选择一款合适的游艇,那种能住人的,局势不好就开到对岸去。嗯,既然这样决定,暂时就不能走,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没关系!”影倩微笑着,“这样我也能有更充分的时间把事情处理好,不过,你让崔茜帮忙买游艇,是不是要付一定的劳务费。”

“对啊!”崔茜一愣,随即拍手笑起来,“我本来想去看看中国的,已准备好长期在那里生活,这个损失你得赔偿。还有,在这里至少要帮你管理那些钱十年,我和姐姐要和你重新谈判。”

“想得很好!”我放下杯子站起来,假装严肃地绷着脸,“一分钱我也不付,以前的薪水也不承认,以后不要再和我说这个问题。赶紧去做饭!我去打电话。”

给迪恩打过电话,总算解决一件大事,迪恩的情绪也影响到我,心情不由得轻松起来。我从冰箱里拽出一大瓶马拉酷加,拎着两个高脚杯,叫上郭建华去湖边看落日。

“好漂亮的明黄色!这是什么饮料?”建华伸手拿过瓶子问。

“马拉酷加,好象是几种水果汁调和成的。”我把饮料倒入杯中,“酸而不涩,甜而不腻;浓稠度正好,颜色也漂亮。尝尝。”

建华把杯子那在手中,仔细观赏片刻,才小小地呷了一口,“好喝!忙了一下午,脑子有点糊涂,一下子就清醒了。”

“有的是,管够!”我把他的空杯子再次倒满,“冰箱里有七八瓶,想喝随时去拿。”

郭建华把杯子放在桌面上,用手比划出一个取景框,把桌面和饮料都套入其中,慢慢移动着寻找最佳的构图。我也学着他的样子,降低身体,放平视线,从两个高脚杯之间望向远方。

天地线上是湖对岸苍茫的深黛色群山,半山腰横着一条断断续续,笔直水平的云线,由无数朵小块散乱组成的云层从那条线开始,左右延伸出视线的极远处,正面则很随意地漫延而来,越过头顶,消失在身后的山脊线外。远处的湖水蓝灰色,有些明显的雾气,随后逐渐变蓝,接着是灰绿,最后在近岸处掺入少许沙滩的淡白。湖面上有风,但却没有兴起大的波浪,只是时不时有白色的浪花从大色块的湖水中探出头来,顽皮地一闪,转瞬即逝。

盛着明黄色饮料的高脚杯从有些混沌的背景色中跳出来,细腻的液体严密柔顺地契合着薄薄的杯壁。空气、饮料和杯壁的交汇处,明黄色微微上翘,优美地画完自己的边缘。晶莹透彻的杯壁以均匀的明黄色为背景,反射着湖水、树木和天光,像一个内藏奇幻景观的水晶球。

太阳逐渐西沉,郭建华不说话,我也沉默。湖面的波浪开始偶尔闪烁出银光,一跳一跳地影在杯壁上。山色开始变暗,由亮翠,渐而暗绿、进而浓黛,最终变成暗色的剪影。夕阳直射入我们坐着的廊内,光线仍有些灼热刺眼。杯子依然高举着一团明黄色,但边缘已被镀上明亮的银光,中间的液面上,出现一个光斑,随着杯子的倾斜晃动,光斑也左右摇摆,跳跃着仿佛要脱离杯口。

我接连喝下两大杯,才稍感满足,重新把两人的杯子倒满,靠在椅背上细品唇齿间浓厚顺滑的酸甜和隐隐有些苦的回味。

夕阳终于慢慢隐入山的背后,直射的阳光大幕被徐徐拉去,天地之间热闹起来,蓝白的天空上一片金红的晚霞,湖面也随之被点燃。

“哈哈,火烧云!”我大声说。

“你看,多美的画面!”郭建华兴奋地抬起手,“左侧稍靠下是山的黑色剪影,中间斜着向上是云霞、天地线和湖水,右下角近处是伸入湖中的弧形沙滩,再卷上来,一杯明黄色、镶着金边的高脚杯中的饮料。太美了!”

满天的云尽情地涂抹着灿烂的霞光,映红每一寸湖水,连桌上的高脚杯也改变颜色,被融入其中。风不知不觉停下来,湖水静止,树叶也不再喧闹,所有的都默默看着霞光尽情地燃烧。

太阳继续在山后悄无声息地落下,云边渐渐出现暗影,缓缓地扩散开来,直至剩下边缘一抹一抹的淡红。

晚饭以后,我还余兴未尽,端着茶杯,描绘着刚刚看过的景色。影倩微笑着频频点头,崔茜也叽叽喳喳地加入话题中。

“哎呦,我明白了!管状思维,管状思维!”我突然一拍大腿,“光想着自己的存款,金一定是......因为想把大额储户的钱据为己有,所以失去各级图西族官员和军官的支持!”

“什么?”影倩崔西没跟上我的思路,“你是说政变的原因?”

“是啊是啊!”我使劲点点头,“照这样看,迪恩只要不重复金的做法,稳固权利并控制局势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这个国家很快会平静下来,这对我们是好事!”

“是啊是啊!对这个国家也是好事。”影倩附和,顺手塞给每人一颗话梅糖。

“不发生战争就好,可以好好生活。”崔茜点头,把糖放入嘴里。

“崔茜,这种糖不是很甜,你也喜欢吃?”我笑着问。

“嗯,一开始觉得不甜,后来又吃了几次,越来越喜欢了。”

“好了,”影倩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晚饭结束,形势会越来越好,可以安稳一阵子了,我去检查一下。”

“我也去!”崔茜忙不迭站起来。

第二天下午刚上班不久,迪恩亲自打来电话,通知我存款账户已恢复正常。得到这个消息,我立刻叫上影倩崔茜赶到银行,将百分之三十的存款转到另一个账户上,然后把单据交给她们俩保管。

“这些钱买游艇不知道够不够,崔茜先了解一下情况。”我边开车边说。

“不够我先补上。你先把我送到海关,我爸发的货到了,再把崔茜送回庄园。”影倩吩咐。

“不用,”崔茜摇摇手,“把我放在超市,那边有辆车,我去换机油,然后开回湖边。”

“好的好的,”我点头,“叔叔发来些什么?......呵呵,我有点馋了。”

“放心,有好吃的。还有一些书、笔墨纸砚......崔茜,还有给你的礼物,忙完赶紧回家。”

“太好了!”崔茜拍手,“是什么?”

“晚上你就知道了。”影倩笑而不答。

“姐姐,告诉我吗......求你!”

“几件衣服......”

“啊,我想起来了!我和你一起去海关。”崔茜已迫不及待。

“机油不换了?”我笑起来。

“哦,我答应哥哥的......先去换机油吧。”崔茜满心失望。

“换机油用不了多长时间,”影倩安慰她,“我在海关办手续也得......你换好机油到海关接我,我们一起跟着运集装箱的车回去。”

通宝推:然后203,脊梁硬,
家园 在非洲一百一十五

整个政变过程基本顺利,只有两个忠于金的部队抵抗,很快也被缴械。双方在国外的媒体上打起嘴仗,金自然要号召国内民众奋起反抗,不承认迪恩的政府。迪恩的政府则一边封锁国外的消息,禁止外国的报纸在本地发行,一边在国内媒体上开始大肆批判金的政策,号召人民相信现在的政府。

国外的报纸上吵得翻天覆地,国内的市面上却还算平静,除了街上和电视台、电台门外多了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其实我心里没有安全感,当地百姓也是一样。有天上午,人来人往的臭市场里有辆车的排气管发出一声爆响,近处的人没当回事,远处的人却开始惊慌逃窜,结果踩死三个人,几十人受伤。

这天下午,我带着影倩崔茜赶到银行,想看看账户是否已恢复正常,没想到接待的职员查看一番后却找不到相关记录。

“这怎么可能!难道我的单据是假的?”我抖着手中的存折急了,“请你们经理来!”

“先生,您稍等。”银行职员又在键盘上敲了一番,然后起身去找人。

我回头看看她俩,崔茜的脸上也露出焦急的神色,“这太奇怪了!怎么会没有记录?”

影倩碰碰我的手,“别急,慢慢说,实在不行我找人问问。”

银行经理把我们请进办公室,端上咖啡以后开始解释缘由:八月下旬,金突然派军队查封银行单据,所有银行职员都被关在军营里随时等候讯问,银行停业将近一天才重新开门,但直到政变前,所有职员都不得出国,很多大额业务也必须经过总统府的一个特别机构批准。

“这和我的存款有什么关系?请您直接说明!”我急不可耐的打断他的解释。

“李先生,我正在告诉您原因,”经理礼貌地微笑着,“从那件事以后,像您今天遇到的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两次,都是有大额存款的客户手里拿着存折,我们这里却找不到记录。原因我们也不清楚......”

“对不起!还得再次打断您,”我抬抬手,“首先谢谢您的解释,我想我手上的存单应该不是假的,那么银行就有责任保证我账户的安全,保证我可以随时拿到钱,您说对吗?”

“您的存单我看过了,绝对是真实的,而且我根据存单的信息询问了相关职员,他们也基本确定有这笔钱,但相关的记录找不到,我们没有办法为您操作具体的服务。”

“这样,如果这事已经超出您的职权范围,我要求见行长,麻烦您通报一下。”我不懂得银行的业务,也没有耐心和他纠缠下去。

“我可以为您通报,但实际上行长也没有办法,记录找不到,我们只能向管金融的政府部门反映。”

“您通报一声就行,其他的事我和行长谈,谢谢!”

第二天上午,行长接见了我们,大意还是一样:银行承认这笔存款,但目前无法操作,怀疑很可能是金在封存银行数据时做了手脚。因为是国有银行,只能向主管部门反映情况。

中午回到东方饭店,我毫无食欲。影倩崔茜等所有人都离开以后,过来坐到我身边。

“李,我和姐姐也很气愤,但更担心你。”崔茜先开口说。

“嗯,谢谢!我会没事的。”我长出一口气。

“把碗里的饭吃完。”影倩把菜和饭推到我面前,“你是男人,那么大的风浪的挺过来了,我相信这点钱不是什么事,没钱我们一样可以活下去。”

“我知道,可是你们两个跟着我,总要有一定的物质基础,让你们过苦日子,我很惭愧。再说......说实话,我也想要这笔钱。”

“我也想你有这笔钱,”崔茜说,“但是如果没有些钱,我们三个都可以自己挣钱,没什么好惭愧的。”

“崔西说得对!我们最在意的是你身体健康。有钱当然更好,钱少些也不会没饭吃,......我们爱的不是你的钱。”

“我知道我知道,但总得想个办法把钱要回来。”

“那当然!”影倩崔茜一起说,“不过饭还是要吃完。”

“好!听你们的,吃饭!”我拿起筷子,“不过实在吃不完......”

“没关系,能吃多少吃多少。”崔茜把一盘鱼换到我面前。

“能不能喂我?一人喂饭一人......”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崔茜,走,不理他!”影倩站起来。

“别走别走,一起说说话!”我赶紧示弱。

“姐姐,你刚才说的‘三天’那个,是什么意思?”影倩重新坐下,崔茜问道。

“嗯嗯,”我慌忙咽下嘴里的东西,“你姐的意思是我很帅!三天不见,想得......失眠。”

“我不信。”崔茜撇撇嘴。

“行了,吃饭别讲话。”影倩打断我,“崔茜,跟我去厨房,你上次教我做的派,我又想不起来了。”

“不用陪着他吃饭吗?”

“不用,饿死他,我们倒省事了,走吧。”

崔茜愣了片刻,展颜一笑,跟着影倩走了。

按照约定,两天以后我再次去见行长,他告诉我政府部门根本没有反馈。影倩也找过几个朋友,可是一点具体的消息都没有。政权刚刚更迭,所有的事务还是一团乱麻,各部门的领导和职员都人心惶惶,根本没人管事。思来想去,我实在无计可施,只好决定找迪恩试试。

迪恩立刻热情地接见我们,了解情况以后似乎有些吃惊,告诉我他前段时间的确听说过此事,但还没来得及处理。和其他人观点一样:他也认为金有极大的嫌疑,很可能为了攫取这些存款,对记录动过手脚。

“这明显是违法的啊!”崔茜皱着眉头,“怪不得他要没收外国人的资产。”

“所以我才不得不在大家一致的,强烈的要求下采取措施,剥夺他的权力。”迪恩见缝插针,开始历数金执政以来的种种劣迹。

我心里着急,不想听他说这些无关的事,但出于礼貌,更重要的是要请他帮忙,所以只好耐心认真地听着,直到秘书告诉他主管银行的相关官员已全部在会议室等候,才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给我这些尊贵的客人们再准备一些茶歇。”他吩咐秘书,然后又对已站起身来的我们压压双手,“你们就在这里坐着,等我了解清楚情况并拿出解决办法,立刻回来告诉你们......李,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出席这个会议,直接向他们提出要求。”

“哦,不用不用,”我很意外,赶忙摆手拒绝,“我去不合适,您现在是最高长......是总统,一切拜托您帮忙就行。”

“哈哈!谢谢您的信任!”迪恩的脸上神采飞扬起来,“请你们在这稍等,我离开一下。”

秘书跟着迪恩出去,一会功夫又返回来,带着四五个手下,从推车上不断地拿出各种点心和水果,片刻之间就铺满桌面。

“哦......秘书小姐,”我轻咳一声,不得不开口,“这些就够了,谢谢!”

“好的,先生,”女秘书用悦耳的法语轻声回答,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如果您还需要什么,我就坐在门外,请随时吩咐。”

“好的好的,谢谢您的服务!”我回答。

“请问,我该怎样称呼您?”崔茜插话进来,“您说的法语真好听!”

“谢谢!请称呼我莫嘉娜(Morgane)。”

“崔茜.斯特林,很高兴认识您!谢谢您的招待。”崔茜站起来伸出手。

“您好,斯特林小姐!”秘书微微弓腰,伸出双手与崔茜相握。

“曲影倩。”影倩也站起来伸出手。

“夫人您好!”

“莫嘉娜小姐,我是李立强,幸会!”

“我知道您!”莫嘉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您是加冈金萨。”

“哦,您怎么知道的?是迪恩先生说的?”我有些吃惊。

“是的,不过您放心,这里只有很少数的几个人知道,除了我,其他的人以前就认识您。迪恩先生特别注意对您身份的保密,一般场合我会称呼您李先生,您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谢谢!”我放下心来。

莫嘉娜小姐又检查一下点心的摆放,然后悄无声息地关门离开。

“迪恩确实与他哥哥不一样,看看秘书就知道。”我望着门口,忍不住称赞。

“她的法语真好听!不知道是不是在法国长大的,一点这里的口音都没有。”崔茜附和。

“嗯,人也很整齐、干净,气质很好。”影倩也跟着说。

迪恩出去不到四十分钟,回来时绷着脸,有些疲倦。我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赶紧站起来望着他。

“李,别那么客气,请坐,请坐。”迪恩挥手示意我,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这个金,真是混蛋!弄出这么混乱的情况让我处理!唉......”

“那个......您也别太为难,总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我近乎绝望,但还是想挣扎一下。

“李,你看这样行不行?”迪恩双手抱拳放在身前的桌上,“未找到原始记录以前,这笔存款由国家出面承担。您可以随时支取使用,但账户的余额不能少于总额的百分之九十五,二十年后可以一次性全额提取。您看如何?我不是有意为难您,您知道的,这钱对国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数目,一次性全部取出,银行也有一些困难。”

“那个......”我没料到事情还有转折,心跳骤然加速,思维出现混乱,“您的意思是:我这钱存在......存在银行里不动......二十年?”

“不是不能支取,是账户的余额不低于百分之九十五,二十年后,您可以全部取出,如果需要兑换成美元或其他货币,国家可以为您兑换,不受外汇管理政策的限制。”

“迪恩先生,对不起!我想问一下,您说的‘国家’,是指政府吗?”崔茜问。

“那当然,都是一个意思。”迪恩点头。

“国家和政府好象是不一样的,而且从法律上讲,通常政府没有权利限制银行个人账户的......”

“迪恩先生,”我稍稍平静了一些,感觉崔茜太过直率,赶紧握住她的手腕打断她,“非常感谢您的建议!可是二十年时间太长了,而且百分之九十五的比例也很高,毕竟我要有一些日常支出,能不能......能不能放宽一些?”

“嗯......”迪恩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十年,百分之七十。”

“嗯......”我还是不满意,但想想他已经作出很大的让步,不好意思再继续要求,“我们考虑一下再答复您,行吗?”

“没问题!”迪恩爽快地挥挥手,“我相信您能感觉到我尽最大努力帮助您的诚意。咖啡的味道怎么样?我吩咐秘书特别根据您的口味准备的。”

“哦,非常好!水果和点心的味道也很好,非常感谢!”我表达谢意,同时意识到该告辞了。

迪恩和秘书一直送到办公楼的门口,开车经过院子时,我注意到一些士兵正在装车,“如果我没猜错,迪恩将是总统。”

“应该是这样。”影倩和崔西异口同声。

“你们还有没有别的事?”车出院门,我一边拐弯一边问,“没事就直接回去了?”

“哦,我俩买的丝袜到了,在超市,先到那里。”崔茜说。

回到东方饭店,苏静娥和基德在厨房外的饭厅里守着一堆盒子在等我们。

“先生,”苏静娥迎上来,“迪恩先生派人给您送来许多点心和水果,还有几罐咖啡,您看怎么处理。”

“这么客气?!”我有些吃惊,“嗯......水果晚上做个水果莎拉,用大碗,做多一点,所有人都可以吃;点心放到食品柜里,谁饿了就去拿两个吃。基德,你也尝尝,觉得哪样好吃就带一些回去。”

“谢谢先生!”基德趁机走过来,“迪恩先生还送给我们许多牛羊肉和啤酒。”

“你们?”我一下没明白,“哦,你说的是你和你的手下?那......那就谢谢他,然后收下呗,这事还要问我?”

“是,先生,谢谢您!”基德笑起来,“还有一件事麻烦您,我们那里没有冰柜,想借夫人这里的用一下。”

“这个事找苏静娥就行,直接去说。”

“我说过了,她说这事必须请示您和夫人。”

“等着。”

我跑去向影倩说明情况,然后又找到苏静娥,“基德是你的未婚夫,下次再有类似的事,你直接做决定,不必让他再来问我或夫人。”

“不可以的,先生,”苏静娥认真地看着我,“这是工作范围内的事,虽然他是我未婚夫,也要请示同意。”

“好好好!”我挥挥手,“夫人同意了,你让他放进去吧。”

忙完一些杂事,我们三个各捧一杯茶坐下,开始商议迪恩提出的办法。

“其实这完全是不合法的,谁也不能限制银行客户的正当权利。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同意会很麻烦,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恢复。”崔茜最先开口。

“同意他的条件!”我咬咬牙,“但必须加一条:如果记录找回来了,这些条件立刻失效。”

影倩抬头看看我,说:“其实......这样反而可能对我们有利。按以前的外汇管理方面的条例,外国人在这里居留时间满一年,才有四百美金的兑换额度,如果是本地人,好象一年只有两百美金。迪恩答应我们到期可一次性兑换,反而更方便。”

“你说的是,”我点点头,“唯一让人担心的是这个国家的局势,万一再有什么动荡,可能会有危险......这样,隔壁的码头要优先施工,崔茜帮忙选择一款合适的游艇,那种能住人的,局势不好就开到对岸去。嗯,既然这样决定,暂时就不能走,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没关系!”影倩微笑着,“这样我也能有更充分的时间把事情处理好,不过,你让崔茜帮忙买游艇,是不是要付一定的劳务费。”

“对啊!”崔茜一愣,随即拍手笑起来,“我本来想去看看中国的,已准备好长期在那里生活,这个损失你得赔偿。还有,在这里至少要帮你管理那些钱十年,我和姐姐要和你重新谈判。”

“想得很好!”我放下杯子站起来,假装严肃地绷着脸,“一分钱我也不付,以前的薪水也不承认,以后不要再和我说这个问题。赶紧去做饭!我去打电话。”

给迪恩打过电话,总算解决一件大事,迪恩的情绪也影响到我,心情不由得轻松起来。我从冰箱里拽出一大瓶马拉酷加,拎着两个高脚杯,叫上郭建华去湖边看落日。

“好漂亮的明黄色!这是什么饮料?”建华伸手拿过瓶子问。

“马拉酷加,好象是几种水果汁调和成的。”我把饮料倒入杯中,“酸而不涩,甜而不腻;浓稠度正好,颜色也漂亮。尝尝。”

建华把杯子那在手中,仔细观赏片刻,才小小地呷了一口,“好喝!忙了一下午,脑子有点糊涂,一下子就清醒了。”

“有的是,管够!”我把他的空杯子再次倒满,“冰箱里有七八瓶,想喝随时去拿。”

郭建华把杯子放在桌面上,用手比划出一个取景框,把桌面和饮料都套入其中,慢慢移动着寻找最佳的构图。我也学着他的样子,降低身体,放平视线,从两个高脚杯之间望向远方。

天地线上是湖对岸苍茫的深黛色群山,半山腰横着一条断断续续,笔直水平的云线,由无数朵小块散乱组成的云层从那条线开始,左右延伸出视线的极远处,正面则很随意地漫延而来,越过头顶,消失在身后的山脊线外。远处的湖水蓝灰色,有些明显的雾气,随后逐渐变蓝,接着是灰绿,最后在近岸处掺入少许沙滩的淡白。湖面上有风,但却没有兴起大的波浪,只是时不时有白色的浪花从大色块的湖水中探出头来,顽皮地一闪,转瞬即逝。

盛着明黄色饮料的高脚杯从有些混沌的背景色中跳出来,细腻的液体严密柔顺地契合着薄薄的杯壁。空气、饮料和杯壁的交汇处,明黄色微微上翘,优美地画完自己的边缘。晶莹透彻的杯壁以均匀的明黄色为背景,反射着湖水、树木和天光,像一个内藏奇幻景观的水晶球。

太阳逐渐西沉,郭建华不说话,我也沉默。湖面的波浪开始偶尔闪烁出银光,一跳一跳地影在杯壁上。山色开始变暗,由亮翠,渐而暗绿、进而浓黛,最终变成暗色的剪影。夕阳直射入我们坐着的廊内,光线仍有些灼热刺眼。杯子依然高举着一团明黄色,但边缘已被镀上明亮的银光,中间的液面上,出现一个光斑,随着杯子的倾斜晃动,光斑也左右摇摆,跳跃着仿佛要脱离杯口。

我接连喝下两大杯,才稍感满足,重新把两人的杯子倒满,靠在椅背上细品唇齿间浓厚顺滑的酸甜和隐隐有些苦的回味。

夕阳终于慢慢隐入山的背后,直射的阳光大幕被徐徐拉去,天地之间热闹起来,蓝白的天空上一片金红的晚霞,湖面也随之被点燃。

“哈哈,火烧云!”我大声说。

“你看,多美的画面!”郭建华兴奋地抬起手,“左侧稍靠下是山的黑色剪影,中间斜着向上是云霞、天地线和湖水,右下角近处是伸入湖中的弧形沙滩,再卷上来,一杯明黄色、镶着金边的高脚杯中的饮料。太美了!”

满天的云尽情地涂抹着灿烂的霞光,映红每一寸湖水,连桌上的高脚杯也改变颜色,被融入其中。风不知不觉停下来,湖水静止,树叶也不再喧闹,所有的都默默看着霞光尽情地燃烧。

太阳继续在山后悄无声息地落下,云边渐渐出现暗影,缓缓地扩散开来,直至剩下边缘一抹一抹的淡红。

晚饭以后,我还余兴未尽,端着茶杯,描绘着刚刚看过的景色。影倩微笑着频频点头,崔茜也叽叽喳喳地加入话题中。

“哎呦,我明白了!管状思维,管状思维!”我突然一拍大腿,“光想着自己的存款,金一定是......因为想把大额储户的钱据为己有,所以失去各级图西族官员和军官的支持!”

“什么?”影倩崔西没跟上我的思路,“你是说政变的原因?”

“是啊是啊!”我使劲点点头,“照这样看,迪恩只要不重复金的做法,稳固权利并控制局势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这个国家很快会平静下来,这对我们是好事!”

“是啊是啊!对这个国家也是好事。”影倩附和,顺手塞给每人一颗话梅糖。

“不发生战争就好,可以好好生活。”崔茜点头,把糖放入嘴里。

“崔茜,这种糖不是很甜,你也喜欢吃?”我笑着问。

“嗯,一开始觉得不甜,后来又吃了几次,越来越喜欢了。”

“好了,”影倩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晚饭结束,形势会越来越好,可以安稳一阵子了,我去检查一下。”

“我也去!”崔茜忙不迭站起来。

第二天下午刚上班不久,迪恩亲自打来电话,通知我存款账户已恢复正常。得到这个消息,我立刻叫上影倩崔茜赶到银行,将百分之三十的存款转到另一个账户上,然后把单据交给她们俩保管。

“这些钱买游艇不知道够不够,崔茜先了解一下情况。”我边开车边说。

“不够我先补上。你先把我送到海关,我爸发的货到了,再把崔茜送回庄园。”影倩吩咐。

“不用,”崔茜摇摇手,“把我放在超市,那边有辆车,我去换机油,然后开回湖边。”

“好的好的,”我点头,“叔叔发来些什么?......呵呵,我有点馋了。”

“放心,有好吃的。还有一些书、笔墨纸砚......崔茜,还有给你的礼物,忙完赶紧回家。”

“太好了!”崔茜拍手,“是什么?”

“晚上你就知道了。”影倩笑而不答。

“姐姐,告诉我吗......求你!”

“几件衣服......”

“啊,我想起来了!我和你一起去海关。”崔茜已迫不及待。

“机油不换了?”我笑起来。

“哦,我答应哥哥的......先去换机油吧。”崔茜满心失望。

“换机油用不了多长时间,”影倩安慰她,“我在海关办手续也得......你换好机油到海关接我,我们一起跟着运集装箱的车回去。”

把两个人分别送到地方以后,我又赶到工地接齐工去和水泥沙石供应商谈判。因为几个工程合在一起采购混凝土原料,所以数量相当大,很多建材供应商都想做这笔生意,大家你来我往,争夺得颇为热闹。齐工一时被奉为上宾,得意洋洋地到这家看看,到那家查查。我拉着他一连谈了四家,回到工地时已过了下班时间。

趁着天光还亮,我踱到院子里的水池旁洗把脸,然后拐向会计的房间去领这个月的生活费。李同利也在房中,见我进来,两人止住话题,热情地招呼我坐下。

“什么风把您的大驾吹来了?”李同利笑着。

“呵呵!瞧你说的,还大驾,我来领这个月生活费的。”

“你的生活费和我们同样是每月领一次?纪会计,李立强这么忙,又不住在工地,不能一次多领几个月吗?”

“没事没事,”我赶紧摆摆手,“大家都一样,再说我每天都要跑过来,不麻烦。”

“等会我和齐工说说,让你一次多领几个月的。”李同利坚持。

“不用不用,我的生活费够用,谢谢谢谢!”

“今天又和齐工跑了一下午吧?你总是这样开车,也很累。”李同利问。

“是啊是啊!去了四家建材公司,主要商讨供应水泥的事。一天上车下车无数次,开得烦死了。”我感激地看着他,没想到竟然有人能体察到我的辛苦。

“其实我们应该再找两个当地司机,以前只有三辆车,现在都九辆车了,还是三个当地司机,齐工不知道怎么想的。”

“呵呵!”我突然警觉,不置可否地笑笑。郭建华和我说过他和齐工有矛盾,这样话里话外地不离齐工,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建华在那边怎么样?”李同利转换话题,“有一个星期没回来了吧?装修方案的效果图应该快画完了。”

“挺好挺好!效果图大概还剩最后几张,再有一个星期就能完成。”我接过会计给的钱塞入口袋,“我先走了。”

“你不点点数?”李同利问。

“没关系,少不了。”

“万一多了呢?那样会计就得自己补上。”

我哈哈笑起来,重新拿出那叠钱重新清点。

“有些事建华应该和你提过,”从会计房间出来,李同利跟着我走到院子里,“我和齐工有分歧。跟你没必要隐瞒,我想做项目经理。”他停下来,看看我没有反映,索性继续往下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觉得这很正常,谁都希望成功......我只是和你说说,不会告诉别人和你谈过,你就当没发生过。不论以后结果怎样,对你都没有影响。”

“啊,啊,这个事我......其实,其实我不知道。”我不想参与他们的矛盾,但又想不出最合适的回答。

“啊?我还以为......”他一脸的意外和尴尬,“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心里突然有些不忍,轻轻拍拍他的手臂,“有时间去东方饭店坐坐,我走了。”

启步以后,我开灯时看了一眼后视镜,李同利还愣愣地站在路边。

开进东方饭店的停车场时,我奇怪地发现内院崔茜住的别墅大厅里灯火通明,有人跑到门廊里往这边探头看看,接着飞快地缩回去,然后窗户里人影一阵乱晃。

我提包下车,旁边走过来一个佣人,告诉我夫人请我去崔茜那里。

搞什么名堂?我心里想着,走向别墅。

大厅里已经没有灯光,我突然意识到她们可能是要给我个惊喜,所以决定吓吓她们,轻手轻脚地慢慢摸进去。通往餐厅的走廊里有些悉悉索索的响动,我顺着墙角潜过去。有个人影突然从里面跑出来,我一惊,往后躲闪,本能地喊出声。

墙角那边顿时充满女人的尖叫,接着开始哈哈大笑,我摸到开关按亮电灯,影倩崔茜两个人身穿旗袍笑着在走廊里搂成一团。

“你吓死我们了!”影倩埋怨。

“是你们没安好心,关灯躲起来干什么?”

“我们要给你一个惊喜。”崔茜咳嗽着。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我误会了。不过确实很漂亮。”

影倩一身蓝色白花旗袍,崔茜满身淡白底色的红花,苏静娥则是火焰般的亮红。

“好啊好啊!的确惊喜,”我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看,“秀色可餐!”

影倩红了脸,崔茜满脸笑容,双手抄在腰间,不太熟练地扭出一个淑女的姿势,逗得我哈哈笑起来。

“这是夫人送给我的结婚礼服。”苏静娥解释。

“嗯,很好!”我突然意识到他们结婚,我也应该有所表示,“你们是不是要在教堂举行仪式?”

“是的先生,基德是教徒。到时候请您和夫人还有崔茜小姐也一起参加。”

“那当然!我一定去。”

“行了,”影倩扶住崔茜的腰,“惊喜完成,把衣服换下来,到时候再穿,前面还有客人,走吧。”

“姐姐,我不想换,让我穿着吧。”崔茜搂住影倩的胳膊。

“行,穿着吧,去换双皮鞋。”影倩拉开崔茜的手上下打量,又把她转过去看看背后,“穿这一身可不能象平时那样蹦蹦跳跳的,走路要慢一点,稳一点。”

“好,知道了!谢谢姐姐!”崔茜高兴地笑着。

当崔茜重新出现时,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低垂着眼帘,婷婷袅袅,很不自然地从大厅旁走过,小鸟依人般地坐到我身边。

“领子很高,不太习惯。”看看旁边无人,她动动脖子对我说。

“这旗袍的袖子和领子还有......那个腿的侧面的缝和我见过的不一样。”我边仔细打量边说。

“我和姐姐说过,想要照片上那种,没有袖子,裙子开到这里的。可是她说这个是那时候正统的样式,还给我看一个台湾女士邓......邓丽君的照片,所以我就听姐姐的。”

“呵呵,你姐姐说得对,这样的很庄重,可以当正式场合的礼服穿。”

“那你喜欢哪一种?”

“嗯......还是现在这种,很正式.”

“你不喜欢那种没有袖子,裙子开到这里的?”崔茜笑着。

“也喜欢,那种样式很性感。”我实话实说,“但最终还是喜欢这个样式,你可以再做几件那种短的。”

“姐姐姐姐,”影倩走过来,崔茜忙不迭告诉她,“他说也可以做那种......那种照片上的,行吗?”

“行!”影倩拉长声音点点头,“这次先做一件,因为要看看你能不能穿,下次再做可以更贴身一些。”

“对对!既然是性感的,就彻底一些,把好身材尽量展现出来,影倩你也做几件。”我说。

“干吗?”影倩瞪我一眼,“做了也不穿给你看。”

“呵呵!行啊,不穿给我看,你还能穿给谁看?”

郭建华进来,我们停止说笑,立即开饭。建华似乎情绪不高,沉默着不大讲话,连身穿漂亮旗袍的崔茜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怎么了,有事?”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问道。

“设计完这里的装修,我就要回国。”

“啊?你才来多久啊!这就要回去?”

“王总通知我的。他说国内的工作更需要我,这边暂时没有需要建筑设计的工程。”

“哦,是这样啊......”我不希望他走,可是这个理由的确很充分,所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去就回去吧......虽然在这里挣钱多。”他扭头看看我,“你在这里要长个心眼,别动不动就拿枪指着人。”

“好的好的,”我有些吃惊,不过立刻恢复平静,“那些人实在是太气人了!”

“曲影倩那个老公也不好惹,听齐工说他曾经开枪打伤过中国人,你以后最好还是回医疗中心工地去住。”建华没接我的话,“不过那个崔茜你可以考虑考虑,和她结婚就可以去美国了。我看她和你很熟,很可能对你有意思......咱们私下讲,你别告诉别人......有机会就别回去了,国内没什么前途,你看改革开放以来的那些个体户,八十年代初那些万元户,现在都是什么下场?”

我完全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木然地看着他继续开合的嘴。想不到一个受党和国家多年培养教育,有稳定的工作,幸福家庭,在社会主义的温暖阳光下快乐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竟然说出这样反动的话。一股怒火从心中腾起,我现在身处资本主义社会,周围都是资产阶级思想的流毒,虽然他们很穷,也和中国过去一样受着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压榨与迫害,但我却一定要提高思想警惕!所以象郭建华这样的败类,一定要坚决和他进行斗争到底!象秋风扫落叶那样无情!

正当我开始目光冒火,悄悄握紧拳头的时候,小强突然呼哧呼哧地跑过来,热情地摇着尾巴,舔我的手,崔茜也端着食盆远远地跟过来。

“我走了,不打扰你们。”建华没察觉到我的变化,看看崔茜,回头对我满含深意地笑笑,转身离去。

“你跑来干什么?!”我没理小强,待崔茜走近,斜着眼没好气地扔过去一句话。

“啊?......我......它,我正在喂它,它看见你就跑过来,它......”崔茜语无伦次。

“唔,没事没事。”我赶紧放松表情,蹲下来搂住狗的脖子,抬手接过崔茜手里的食盆放在它面前。

“哎呦......”崔茜整理好旗袍的下摆也蹲下来,“穿着这个不方便蹲下。你生气了?”

“没有没有......小强突然过来,吓我一跳。”我赶紧解释。

“那就好,我以为你生气了。”崔茜理理头发,“哎,我发现小强现在吃饭的时候不再咬人了。”

“啊?你试过了?”我大惊失色,“你怎么能这样冒险,咬伤你可怎么办?”

“嗯嗯,我非常小心的......”崔茜低下头。

“小心也不行!”我有点急了,不由得提高声音。

“哎哎,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你别生气。”

“不是生不生气,你知道吗?你的安危,有许多人牵挂,你要是被咬一口,我们......很心疼!”

“我知道了......对不起......呜呜......”崔茜突然一咧嘴,眼泪掉下来。

“不哭,不哭啊。”我没料到会这样,心里非常不忍,赶紧搂住她,“我太严厉了,我的错,我的错。”

“不是的,”崔茜抹着眼泪,“自从那次游行前和你吵架,我就很后悔。那天游行的时候,是斯特林先发现你。他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对我说:‘他在战争中拼命保护你,他反对游行是顾及我们的安全,你不应该和他争吵。’我一听到这话心里就后悔得不得了,后来看见你伸着脖子找我,差一点哭出来......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想正式道歉,可是......对不起,亲爱的,我爱你!”崔茜哽咽着说完,转身搂着我的脖子又哭起来。

“哦,好的好的,我知道我知道。”我轻拍她的背,向四周看看,担心有人过来。

过了一会,崔茜渐渐平静下来,时不时肩头还抽搐一下,我把她的头扶起来,摸摸身上没有纸也没有手绢,只好撩起衣服帮她擦擦脸,然后笑着说:“行了,我心里从来没责怪你。不哭,好吗?姐姐要是看到了,还以为我咬了你一口呢。”

崔茜一笑,又郑重地绷起脸,“亲爱的,你原谅我吗?”

“原谅原谅,我从来就没为这事生气,想不到你还要这么正式地道歉。哎,那时候,我伸着脖子找你,像不像长颈鹿?”我装腔作势地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做着鬼脸晃来晃去。

汪!没等崔茜作出反应,脚下的小强突然抬着头叫了一声。我俩一惊,接着哈哈大笑。

“你这只坏狗!趁机占我便宜。”我蹲下来想抓住它。小强往旁边一跳,然后又冲回来,前腿贴地,晃着尾巴,再叫一声。我扑过去抓它,它跳起来又跑开,接着再次冲回来摇尾巴。

往返折腾几个回合,我喘着气回到崔茜身边,“去把衣服换回来,总穿着不累吗?”

“那边人少,我害怕。”

“保镖在这里,”我挺胸抬起手臂,“还有一个四条腿的,小强!过来。”

崔茜搂着我的胳膊往回走,“其实我也知道你爱我,但是当时就是没忍住,因为我是个小孩,你等我慢慢长大就好了。”

“呵呵,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这么评价自己,你刚才可是要我等你慢慢长大的,以后不能反悔。”

“那当然。”她歪头靠在我肩上,“最近一段时间变化太快,先是政变,然后准备去中国,接着又不去了。你的钱找不到,然后又有希望了,弄得我有些烦躁。”

“是啊是啊,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局势还是挺稳定,迪恩做得还不错。”我安慰她。

晚上和影倩在卧室,我提到崔茜穿旗袍的效果没有影倩好,影倩说既然崔茜喜欢就不妨试试,并提醒我不要乱说。

“不会的,我只是和你说说。”我搂着她,“其实她穿也很好,只是比你要差些。”

“她的身材和我不一样,旗袍毕竟是中国人的服装。试一下才知道,现在看她穿起来也很好,可以再做几件。”

“嗯,你说得对,试一下才能有结论。你爸妈身体还好吧,上次接电话时郭建华在场,我就没说太多。”

“解释过啦!我妈还问我,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影倩瞪我一眼。

“哎哎,谢谢阿姨关心!”

“你家也应该装部电话,换点美元给家里寄回去。”影倩双手合扣住我的一只手。

“我写信说过,我妈说单位有电话,她没有时差的概念。”

“嗯,老一辈都想省钱。哎,你猜我爸最近在干什么?”

“干什么?在看新闻?猜不到。”

“猜猜看吗。”影倩歪头笑着。

“吃饭,走路,睡觉,写字?”

“什么啊!这些都知道,人人都得做。再猜!”

“嗯......看书,研究非洲历史......”

“粘点边,再想想。”

“想不出来了,看什么书?不会是学法语吧?”

“他在读武侠小说。”影倩等着我的反应。

“真......是吗?”我很惊讶,“他是语文老师,那个......那个,也喜欢看武侠小说?”

“我爸说:‘没想到武侠小说也可以读读,看来想事情不能太武断,要保持开放的胸怀,这一点李立强做得对。’你可以得意几天了。”

“呵呵!那是,叔叔的各方面修养绝对在我之上,他的称赞,我很在意。”

“最近变化太快,事情太忙,有一段时间没看你读书了。”

“是啊,现在把今晚的事忙好,赶紧睡觉,”我把试图抵抗的影倩搂过来压住,“明天早上......读书。”

通宝推:cctothere,浣花岛主,桥上,青颍路,过堂风,然后203,石狼,
家园 这是在非洲115,标题改不过来,总是有错
家园 文笔很好,精彩的一章。
家园 谢谢夸奖!谷石
家园 这个我记得不是,可能我们说得不是一个国家。谢谢回复!谷石
家园 您不必客气,第一次实弹射击时,我也有您这样的感受,不过真

正到了战场上,感觉子弹、炮弹迎面飞来并在身边轰响,烟火笼罩着四周,地面随着爆炸剧烈地颤动,摔打着身体,以及看见前一刻还满目狰狞扑向自己的人,瞬间却缺失了一块,变成一滩模糊的血肉摔在地上的情景时,那种摧毁一切的心理冲击,我觉得语言根本无法传达。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撕裂性的,摧毁性的,挤走所有的、迎面的抨击。一些人彻底崩溃了,一些人完全麻木了,仅凭着本能在挣扎,只有极少数人这时还有思考的能力,但下一瞬间会怎样?完全不知道,只能听天由命。

所以说,抛开其他的不谈,平时反复的训练,形成本能的反应至关重要。

谢谢!

谷石

家园 以前年少懵懂时,瞅到“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典故赞其雅

后来发育成长了,就知道这红袖在旁哪还能读书,哪有那闲功夫啊...

家园 哈哈!我也一样啊!那时候就是如此,所以我得照实写

现在好一点,但也雅不到哪去。:)

握手,击掌。

谢谢!

谷石

家园 在非洲一百一十六

郭建华的行李很简单,一大一小两个包。我本想不去送他,但还未等开口,齐工就已明确安排我开一辆车,加上只有马旦一个当地司机愿意星期天加班,所以没办法,还是得去。

正午刚过的阳光依然很热,我不说话,摇下玻璃让外面的风呼啸着灌满车厢。齐工和李同利倒有些兴奋,各自按照自己的思路和郭建华交谈。自从那天以后,我和郭建华没再单独谈过,我有意避开和他说话,即使不得不说,也是泛泛应付几句,然后找借口赶快抽身。他说的不要回国的建议令我非常失望,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找不到理由,只能估计是他姑姑一家在解放初期的遭遇令他不满。

齐工继续不停地唠叨着工程情况和他的种种英明决定,白发苍苍的额头上似乎有些汗珠在反光。李同利则渐渐沉默,不再说话,车厢里只剩下齐工的声音和郭建华简短的回应。我有点替李同利难受,早知道这样尴尬,还不如当初坐另一辆车。

在安检口最后告别时,李同利地简单说了几句话,然后就退到一边。齐工紧紧握着郭建华的双手,仍然在热情地提醒着路上应注意的事项,仿佛有千言万语,依依难舍。

我站在远处冷眼旁观,虽然觉得分别时连手都不握一下很没教养,但还是下定决心不过去。趁着齐工说话的间隙,郭建华抬眼转头看向远处的我,我赶紧低头,然后抬眼看向别处。郭建华在我的余光里犹豫片刻,转过身体,似乎想走过来,我赶紧扭头走向门外。

不需要回头,我都能感觉到郭建华的目光在背后跟随,一直目送到门外。

我回到车里等送行的人出来,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开始惴惴不安。刚才那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郭建华的目光如芒在背,痒得我不得不伸手去抓,可是又够不到,只好借着座椅,像动物那样使劲蹭蹭后背。

送行的人陆续出来,李同利快步走在最前面。我看着他渐渐靠近,突然想到一件事:齐工对郭建华这么热情,还一路不停地讲诉自己在这里的工作情况,肯定是想让郭建华回去向王总他们反映情况时能说自己的好话。这个念头让我愈加坐立不安,我不想参与他们的矛盾,可是齐工这种做法虽然称不上恶人先告状,但实在不算光明磊落。

李同利拉开车门坐到我旁边,齐工犹豫一下,转身进入另一辆车。从停车场开出来后,我一直盯着前面齐工的车在犹豫,考虑着是否需要提醒李同利一下。

“在国内的时候,李平告诉我,你开车的技术很好,胆子还大,才在跑马场里转了几圈,就敢开车上路了。不过最好还是小心些,开车只是因为要赶路,千万不能冒险,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是啊是啊,谢谢!”我感激地看着他笑笑,心里已拿定主意,“今天齐工很奇怪,郭建华都已经回国了,他还要说这里的情况......”

“他是想让建华回去向领导汇报情况,在王总到这里见到我之前先取得好印象。”李同利眼望前方,声音平静,“做事没必要搞这样的小动作,我前天已经给王总发过一份传真,详细汇报了这里的一些问题。”

“哦,是这样啊......”他把齐工的打算和自己的应对直说出来,反而弄的我不知所措。

“谢谢你提醒我!”他笑着转过头拍拍我肩膀,“你老弟很够意思!”

“啊啊,别客气,别客气!”

回到工地,李同利刚下车,齐工又让我带他继续去和建材供应商谈判。

“小李,王总快来了,这个工程的监理也马上到位,形势就要有新的变化,好好干!”

“好的,一定!谢谢您!”我心里得意起来,李同利说过任何变动都不会影响我,现在齐工又让我好好干,看来我这个人很受欢迎,还有能力两头讨好,哪边得势都不会吃亏。

把齐工送到地方我才明白,怪不得这家建材商行的老板要在星期天约齐工出来,原来是要和他谈回扣的事。等我翻译完以后,齐工显然也没料到,他一下子愣住,我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们的水泥只要质量合格,价格合适,我们会考虑采购。”齐工低垂下目光,没头没脑地回答一句,未等我翻译完就钻回车里。

“李先生,请您告诉齐先生,”老板对齐工的反应有些茫然,只能对着我继续请求,“我们一定保证质量,那个......”

“好的,好的,”我突然害怕起来,如果他再提回扣的事,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所以赶紧打断,“我一定转告,再见!”

回去的路上,齐工不说话,我在脑子里一直寻找着其他话题,试图打破沉默。直到经过电视台门口,看见许多持枪警卫的士兵,齐工才开口,“小李,最近局势看来还算平静,你在街上觉得怎么样?”

“还好还好,就是遇到过好几回临时封路检查身份证件。”我总算暗暗松一口气,“这个新总统的能力要比那个以前的强,公布的许多政策都很得人心,我接触的当地人都支持他。”

“好好的一个总统,就这样下台了。”齐工摇摇头。

“哦,原来那个总统据说很多政策都不受欢迎,所以就发生政变了。”

“政策不好,可以让他改吗!这样换来换去的,动荡不安,经济都搞坏了。”

“是啊是啊!希望后面能稳定下来。”

“要是我,坚决镇压。政变?不要命的试试看!”齐工一脸不屑。

我有些吃惊,但想想他可能只是试图在我面前卖弄一下手段,出出这些日子和李同利反复纠缠,淤积在心中的恶气,也就没太在意,无声地笑笑算作回应。

下午回到东方饭店,约翰逊打来电话,问能不能过来拜访,我立刻答应下来。他现在已是迪恩总统的属下,负责情报部门,具体的工作内容我不好过问,他也从来不谈,但是每次见到我和托德都非常客气,离着老远就敬礼,接着快步过来微弯着腰单手托肘握手,最后像个随从一样,落后半步跟在我身旁。

“你不好好地去收集情报,跑到我这干吗?”自从围城以后,我已把他当成亲密的朋友,所以说起话来也非常随便。

“呵呵,谢夫,我想您了。”约翰逊一脸不正经的笑。

“行了你,有事直接说。”我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马提尼递给他,“喝不完带走。”

“好的。”他也不客气,拉开椅子让我坐下,又跑去倒来一杯马拉酷加,给自己的杯里倒上马提尼。

我看着他忙好一切坐下,又端起高脚杯品了两口酒,才开口说:“讲吧!”

“谢夫,是这样,您公司的工程需要大量水泥,我弟弟有一家小公司,想和您的公司做水泥生意。”

“哦,你弟弟的公司生产水泥?”

“不生产,这个国家没有能生产水泥的公司,都是从其他国家进口。”

“就是吗!我没听说这里有水泥生产商。你弟弟也是从南非进口?”

“是,他的公司经营南非的水泥已经两年多了。”约翰逊又给我倒了些饮料。

“我的上司目前正在和几家公司谈购买水泥的合同......你弟弟的公司有多大?与蓝湖,门卡萨公司比怎么样?”

“很小很小,”约翰逊几个手指捏在一起,“他们只有三个人。”

“这样啊......”我摸摸下巴,“我建议他还是别抢水泥生意了,其他公司规模大,一下子可以购进很多,运输成本和进货价格都比较低。”

“哦......您说得对,的确没有什么优势。”他有些失望地端起杯子。

“看看还有什么别的生意......”我还是想帮帮他,“对!工地需要很多木材,用做......那个模板,听工程师说以后还需要很多树干搭建那种推车的坡道。你弟弟能不能做?”

“应该可以吧......”他眼睛一亮。

“回去后你问问他,我这边也给你注意着,听说需要的数量还不少。”

“好的,谢谢您!”约翰逊站起来,“这瓶酒还是留着吧,下次我再喝,工作时间不能喝酒。”

“拿着,谁让你工作时间喝?下班后晚上回家喝。”

“呵呵,不是的,谢夫,除了周末,我晚上也不喝酒。”

“哦,很好!工作态度很认真。”

“谢夫,我在情报部门工作,要随时保持清醒......您知道,我不能和您具体谈工作上的事,不过最近的治安已大大改善,迪恩总统还是很有办法。金目前在国外避难,以后不会再和迪恩总统做对,还有托德和总统先生也合作得很愉快,您对局势可以放心。”

“嗯,托德前些日子和我说过,他和迪恩合作得挺好。看样子你也很看好迪恩,一口一个总统总统。”我笑着开玩笑。

“是的,我很看好总统先生,他有能力,可以领导这个国家。”约翰逊正色回答。

“那就好,继续努力,我也很看好你。”

“是,谢夫!”他立正敬礼,然后告辞离去。

第二天上午约翰逊的弟弟就打来电话,表示愿意做木材生意,将尽快确定价格。下午例会,我趁机向齐工汇报这件事。

“用不着!”齐工皱着眉头挥挥手,“以前我们都是自己派卡车到山里面直接收树干,不需要。”

“哦......是这样齐工,我们自己去收,需要派车派人。当地人直接送过来,我们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把司机和车辆集中用于最需要运输的材料。”我进一步解释。

“没有必要,我们的车辆够用,这事不要再讨论了。”齐工再次摆摆手。

“我觉得李立强的提议很好,这个工程和以前的工程不同,规模大很多,目前的两辆载重卡车不一定够用。”李同利突然打破沉默开始讲话。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如果为了这个事两人吵起来,我肯定会被卷入他们的矛盾,那样可不好。正当我紧急思索着脱离困境的办法时,齐工却绷着脸低头看看记录本,没好气地宣布散会。我放心下来,跟着人们走出会议室,赶紧去停车场开车,还没钻进驾驶室,李同利就从身后叫住我。

“老弟,对不起!刚才只想着你的建议很好,没仔细考虑就开口,结果让齐工不高兴。你别介意,我不会再为这事和齐工争执,他应该也不会责怪你。”

“没事没事!”我发现齐工宿舍的窗户里有小半张脸往这边闪了一下,赶紧告辞,“还有东西要买,先走了。”

晚上吃饭时和影倩崔茜讲起这件事,崔茜有些迷惑不解,“有更好的为什么不能用?”

“没关系!”影倩喝完最后一口粥,把筷子放下,“你平时的为人齐工也知道,不会和你计较。”

自从郭建华走后,这里恢复正常。旁边我的院子已逐渐成型,影倩索性把崔茜留下不走了,我也不用再跑来跑去。两个女人挽着手,讨论着什么事情越走越远,苏静娥冲我笑笑,领着几个人悄无声息地进来收拾碗筷。我站起来挪到一边,免得碍事,同时问起好些天没露面基德。

“他最近连续值班,”苏静娥转身恭敬地面对我,“他的副手生病住院,所以不能过来。”

“哦,是这样啊。连续值班,非常累,应该安排人替他。”

“是的,先生。他白天睡觉,晚上值班。中午还给我来过电话,说白天睡觉不太管用,还是困。本来不需要连续夜班,但恰好另一个人也正在休假,晚上临时派别人他又放心不下,所以......”

“嗯,他真是辛苦了。”我低头想了一下,“你去用羊肉炖个汤,晚上十点,我去看看他。”

“好的,先生。要不要派人跟着您?”

“不用,我自己拿,用那个保温的护套把锅包好......你也不要打电话,给他个惊喜。”

“呵呵,好的先生。”

安排好晚上的事,我转身刚想走,电话铃响起,苏静娥接起来,然后又递给我。

“喂,齐工您好,有事吗?”我摆摆手,示意苏静娥可以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小李,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嗯,下午的事我又考虑了一下,如果价格合适,可以试试。当时我急着去接王总的电话,所以没仔细听你讲,别在意。”

“没有齐工,我也只是请您考虑一下。”

“嗯,那就好。其实这个工程放在国内不算什么,我主持过更大的,但现在是在国外,情况复杂,所以很多事情不能乱讲乱表态。这一点你也要注意。”

“是,齐工,我不会乱讲,那天有人要给回扣的事,我和谁都没提过。”

“什么?回扣的事有什么!我又没说要收。”齐工很吃惊,接着语气严厉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您,我不会乱说。”

“嗯!”

齐工咔嗒一声挂断,剩下我愣在电话旁边。为什么要说回扣的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沮丧地离开电话,走到门口望着外面庄园深处斑斓的夜色。事已至此,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管他会怎样,明天再说。

晚上九点四十,我端着滚烫的羊肉汤出发。锅边的两个把手上,影倩已用打湿的抹布仔细缠好,出门前一再叮嘱我走路小心,实在不行,就把锅扔远点,千万别烫到自己。基德接到岗哨报告,远远地快步接出来,伸手要把锅端过去。

“不要不要,锅里的汤很满,前面带路,快点!”我已端得两臂发麻,催着他快走。

进屋把锅放好,我摸摸酸胀的手腕,看看全副武装的基德,“你值班时都是这样?”

“不是,先生。在屋里我不戴钢盔,也不带这支冲锋枪。”

“嗯,很好!”我打量着已经明显壮实许多,但还是有些瘦的基德,“出去也可以少带些,手枪,手雷都不需要,弹夹也可以只带两个,现在治安好多了,你也可以轻松些。这是你老婆烧的羊肉汤,怕不够喝,整整一大锅,累死我了。把没睡觉的都叫过来,每人分一碗。”

“谢谢先生,您先盛一碗。”

“嗯......还是不要了。夫人最近说我越来越胖,下午茶的点心都已经取消。哎,你们赶快开始啊!凉了就不好喝了。”

众人七手八脚开始盛汤,屋里很快弥散满羊肉的香味。我开始流口水,有点后悔刚才没和他们一起,好在基德抽空给我递过来一瓶雪碧,才掩饰了窘态。基德喝完两碗,仔细擦擦嘴上的油回到我身边。

“先生,真好喝!羊肉又肥又嫩,肚子里很暖和,谢谢您!”

“呵呵,不用谢我,谢谢你老婆吧。”我挥挥手,“话说回来,晚上站在空地里,湖面吹过来的风还是挺凉的。”

“是的,雨季更冷,所以我命令夜间站哨的人要多穿衣服。”

“基德,我有个主意,咱俩偷偷摸到哨位上,看看你的手下有没有偷懒。”

“不可以,谢夫!”基德严肃起来,“所有的哨兵都是实弹上膛,关闭保险。万一有人不问口令就开火,会伤人的!”

“哦哦......”我有些失望,但知道他说得对,这不是小孩玩打仗游戏,可不能闹着玩,“你们还有口令?托德要求的?”

“不是,托德先生只要求我们在这一片区域巡逻,保证您的安全,是我命令保留战时的口令制度。”

“嗯,很好!连续值夜班对身体不好,赶紧想办法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这样太累。”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是,谢夫!这两天好一点。”基德拿上枪和钢盔跟出来,“虽然很累,可是每次半夜巡逻经过东方饭店门口,想到我心爱的人能安心睡觉,心里还是很高兴。”

想不到他和我有一样的感觉,我停步转身,望着他的眼睛,“你,很好......回去吧!”

小强迎出门外,摇头摆尾地围着我绕圈。这狗刚来时一直不敢离开庄园,大概是害怕再被主人遗弃,最近胆子大了,经常上车跟着我或崔西出去,前几天竟然叼回来一只血淋淋的兔子,吓得影倩连连惊叫,躲出去老远。我在坡顶停下,看着庄园里的灯火发愣片刻,然后脚步轻快地走向大门。

第二天一大早,迷迷糊糊地还没完全醒过来,我就感觉影倩起身离开,然后在外间和人低声说话。过了一会,有人悄悄走到床前摸摸我的脸,轻声说:“哎,起床了。”

“嗯嗯,几点了?”我闭着眼睛问。

“快到六点。”

回答换成法语,我立刻睁开眼睛,“我说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原来是你。”

“哈哈,我的汉语说得不错吧?”崔西笑着,“起来吧!”

“这么早,干嘛?”

“你忘了?昨天中午说好要去看看那边的房子。”

“哦,对!趁其他人没上班。马上好。”我跳下床冲向洗手间。

房子的主体框架已基本建成,只剩下二楼的一堵墙还没有最后砌完。我们借着晨光躲开地上的建筑垃圾和杂物,一间间屋子查看。影倩和崔西停在大阳台上,一边讨论一边等着日出,我信步下楼,摸索着走进地下室。

黑暗的地下室里面一股阴冷的潮气,虽然贴近地面的地方有窗户,但因为后面就是山坡,所以还没有足够的光照进来。我小心地蹭下楼梯,绕过杂物走到墙角,突然开始浑身发抖,手臂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寒粒,脖子后面直冒冷气,接着上下牙齿开始不自主地磕碰,发出咯吱吱的响声。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不知所措,只能赶紧伸出手臂撑住墙,防止摔倒,然后奋力挪动瘫软的双腿向出口的台阶移动。

太阳已经升起,影倩崔西手挽着手,站在晨光里说话。我悄悄地站到她们身后,渐渐恢复正常。

“你到哪去了?”崔西还是很快发现了我,“胳膊上怎么这么多灰?”

“哦,”我抬手看看,赶紧划拉一下,“在地下室的墙上蹭的。”

“你没事吧?”崔西发现有些异样,影倩也完全转过身,关切地盯着我。

“我......嗯......吓坏了,在地下室。”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影倩看看下去的楼梯,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我赶紧摇摇头,“刚才一进入地下室,心里就很害怕,浑身发抖......”

“病了吗?”影倩抓住我的手臂,又摸摸额头,“不热啊,好多汗。”

“没事没事。”我勉强笑笑。

“你是不是想起以前我们在地下室被手雷炸?”崔西问。

“......应该是吧?”我也不敢肯定,“现在好了,走吧。”

“亲爱的,”崔西拉住我,“我想应该是这样,这很正常,斯特林也遇到过这种事。”

“嗯嗯,我知道,”我不想让她们继续担心,“慢慢会好的。”

“可以找个心理医生治疗......”崔西话说一半停住,直直地看着我。

“不用不用!”我立刻拒绝,又怕她失望,“战争总会在心里留下些不好的记忆。”

吃过早餐以后,两个人再次确认没事,才放我开车离开。

市区里有些堵,我盯着前车的尾灯,慢慢在车流里晃悠,比平常晚了二十分钟才开进工地大门。齐工站在宿舍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望着车,我有些不安,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过去先打个招呼再找仓库管理员,犹豫不决的功夫,齐工又消失了。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拉门下车走进仓库,接过购买清单,转身就走。

“你怎么现在才到?”经过宿舍外的走廊时,齐工站在一间空屋子的门里突然说话,吓得我小腿一抖。

“哦......齐工!那个,我堵车,路上堵车。”

“堵车?就今天堵车?以前没堵过?早上起来迟了,就承认错误。”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站在门口,看着齐工微微跳动脸颊发愣。

“马旦怎么回事?到现在都没见到影子。”齐工转移话题。

“马旦......我昨天安排他的任务了,他早上应该是直接出去......”

“什么直接出去!”齐工眉毛立起来,严厉地打断我,“我一直在这,根本没看到人!你的工作任务之一就是管理黑人司机,你看看你是怎么干的?司机到没到都不知道。我还听说郭建华在东方饭店画图时,有一次竟然没安排司机接送。”

“不是的,齐工,那次是马旦有事耽搁了。”我忍不住辩解。

“你的工作我很不满意,今天还这个态度,如果再不听领导的话,就安排立刻回国。””他转身走出门外,不再看我,扔下最后一句话离开。

我脑子里一阵轰响,呆呆地看着他越走越远,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鬼!这个马旦,最近怎么老是迟到或者晚归,还动不动就请假。我气哼哼地往回走,正看见另一个当地司机开车回来。

“麦德,马旦怎么回事?到现在没来上班。”我冲过去问。

“没有啊,谢夫,马旦早晨和我一起开车走的。”

“哦,”我扭头扫视停车场,果然没看见昨天安排马旦开的那辆车,“你早上送谁出去的?”

“是谢夫李和翻译先生。”

“没事了,你去吧。”

我在猛烈的阳光下坐进驾驶室,工地上静悄悄的,稍高于地面的基础桩顶端露出的钢筋已经快被周围的杂草完全遮挡。放眼望去,平整的地面被不大均匀的绿色覆盖,人们在上面踩出几条褐黄色道路和界限模糊的区块。从发现马旦已经上班的那一刻,我明白了齐工的意图,也确定了应该怎样对付。既然这老头子玩手段吓唬人,也别怪我以后不客气。

中午回到东方饭店,和影倩谈到齐工要让我回国,她眼睛立刻瞪起来,“他敢!我找他评理去。”

“哎哎,”我有些吃惊,抬手阻止她,“可能只是说说而已,齐工最近有点烦躁,我自己能应付。”

“他要是安排你回国,我立刻给王总打电话,告诉他我这里的工程离不开你......实在不行,我的东方饭店请你做经理,你辞职。”

“嗯嗯,好主意!”我笑着点点头。

“别总是没正经,这事你可不能含糊!”

“明白,曲董事长!”

“还有,托德和太太晚上过来,下午准点回来。”

“好的。”

“你们在说什么,托德先生?”崔西拎着袜子和鞋出现在门口。

“哈,小丫头,你这是在干嘛?去湖边玩水?”我看着她白皙的小腿和有些发红的脚。

“不是,码头快完工了,我在检查质量,沙子好烫!”崔西皱皱眉头。

“哦哦,辛苦了!”我有些惭愧,正不知如何是好,影倩已经起身拉着崔西去洗脚。

“晚上我给你揉揉脚和腿,今天很累吧?”片刻以后,崔西一个人回来,我趁机靠近她说。

“好啊!”她欣喜地笑着,刻意压低声音。

“你们美国人很奇怪,身上穿得再随意,鞋和袜子都整整齐齐,不热吗?”

“还好,习惯了。”崔西看看走进来坐在我另一边的影倩。

“以后走出沙滩就把鞋袜穿上,或者就直接穿着鞋下水,万一沙子里或路上有碎玻璃,会割伤的。”影倩叮嘱崔西。

“不会的,沙滩上很干净,路上也是,怎么会有碎玻璃。”崔西不在乎。

“听你姐的,防止意外。”我附和。

“好的,谢谢你们!亲爱的。”崔西点头,“姐,可以开饭吗?我饿了。”

“已经吩咐过了。今天迪恩派人来看看情况,你俩不在,我接待的,差点耽误午饭。”

“来的是谁,莫嘉娜?”我问。

“是啊......你想干嘛,看上她了?”影倩突然换成汉语。

“看你说的,好像我是色中饿鬼似的。”

“崔西,李的领导要让他回国。”影倩没理我,伸头隔着我对眨着大眼睛的崔西说。

“为什么?你不能走!”

“领导只是说说,可能性不大。”我又得安慰崔西。

“他为什么拿这种事开玩笑,不好!”崔西认真了。

“嗯......这个吗?他是怕我不听话。”

“你不是一直在努力工作吗?我看你做事很认真的。再说,你愿意在什么地方,你的公司有什么权力管?”崔西很不理解。

“呵呵!谢谢你的称赞。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公司派我到这里工作,嗯......我的护照也由公司保存。”

“什么?”崔西很惊讶,“护照?公司要它干什么?一旦需要,你拿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不是还有当地的身份证吗,公司也是......怕人跑到其他国家去,像......其他人那样。”

“个人去哪个国家和公司有什么关系?你和公司签的合同里有规定不能去别的国家?你难道是负有使命的政府职员?”崔西紧张起来,蹦出一连串问题。

“呵呵!越说越乱了,我们有外事纪律,这事情太复杂,以后慢慢和你讲。”我笑道。

“我还想以后你能陪我去美国,见见我的父母,看看我长大的地方,然后去其他美丽的国家......要是这样说,还不如像那个医生一样跑掉。”

“哎哎,别乱讲!我能去美国,也不是政府职员。”我吓了一跳,“吃饭吃饭,今天有茄子。”

晚上托德准时到达,除了夫妇两人以外,同车的还有约翰逊。

“你怎么回事?”握手以后,我笑着转向约翰逊,“想喝酒了。”

“不,谢夫。”约翰逊看看四周,很快地笑笑,“今天不喝酒。”

“李,请女士们在一起,我们借一步说话。”托德靠过来。

我点点头,看向影倩,她也点点头,吩咐苏静娥领我们去杰夫住过的别墅,然后和崔西把其他人让进会客厅。

进门以后,两名警卫把守门口,窗外也出现持枪的哨兵。

托德见我有些不解,笑着说:“别介意,预防措施。前天出现三起严重的袭击事件,我们就是为这些事而来。约翰逊,介绍一下情况。”

“是!谢夫。”约翰逊应声站起,在桌子上摊开一张地图,“谢夫,前天晚上二十三点四十五分左右,同时发生三起袭击事件,孟拉维的市长一家六口和两个仆人在家中被杀;北方的边境城市加利维的一座部队哨所被袭击,二十四名军人死亡;市郊公路上一个警察哨所被袭击,十五名警察殉职。三起事件中没有幸存的受害者,袭击者先用刀杀死值班人员,接着向屋内扔手榴弹,最后对每具尸体补枪或补刀。这些人有很周密的安排,除了刺杀市长的行动,其他两个都有阻击增援的力量,而且,在对军队哨所的袭击中,救援人员遭到迫击炮的轰炸。根据事后的现场勘察,袭击者构筑了战壕和四个标准的迫击炮发射阵地;发现三处连续的血迹但未找到尸体。目前相关地区已经戒严,并完成了初步的大范围搜捕,还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员或物品。嗯......从现场遗留的弹壳看,使用的武器是ak47,手榴弹型号正在确定,迫击炮的情况无法确定。袭击者抢走所有的武器和现金、三部电台以及地图等等,破坏了所有车辆,完成袭击后沿公路向北撤退。基本情况报告完毕,这是详细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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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在非洲一百一十七

“李,迪恩总统很重视这件事,让军队、警察和情报部门联合调查,我是负责人。”托德站起来走到桌旁,“他特别要我们过来,把这件事通报给你,一是要提醒你注意安全;二是请你帮忙。目前这件事还没有公开,所有的媒体都没有报道,也请你保密。我已经通知基德过来,他应该快到了。其他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不需要的人知道。”

“嗯,谢谢!”我点点头,心里挺得意,“先要加强防备。”

“全国的所有部门都已经加强警戒,拉莫的部队主力已经从东北边境调往首都。”托德对刚刚进门的基德点点头,“现在主要的问题之一是人手少,不知道那些人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他们做事很细致,除了弹壳和战斗中被损坏的枪械的一些碎片,连迫击炮弹的包装箱都没留下。”

我看着地图上标出的三个点,沉默片刻,“这是典型的游击战,打完就走,只能大范围加强防备......向北撤退,可能是北边邻国的胡图人,也可能是一种假象,不能排除是仍然忠于前总统金的人所为。但是,孟拉维离边境较远,不可能在搜捕开始前逃到国境以外。这些人必定在国内有同伙,就算不参与具体行动,也得有人提供详细情报。”

“谢夫,这个我们已考虑到了。”约翰逊说,“目前情报部门的重点就在这方面,您还记得以前的无线电侦听小组吗?它已经转属我这个部门,人数增加,功能也增多,包括所有的无线、有线通讯及信件。我们正在排查所有记录。”

“很好!”我转头笑着对托德说,“你们的人手不少嘛?让部队和警察加强戒备,一旦遭到袭击,想办法缠住,然后周边力量合围,一个都跑不掉。”

“有实际战斗经验的指挥官太少。正如你所说的,金的人有嫌疑,不能用,至少不能担任这么重要的任务。”托德皱着眉头回答。

“是是,”我翻着资料里的照片,“这些人太松懈了,照片里的营房周围连基本的工事都没有......哎!眼前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基德,你去帮帮托德先生,怎么样?”

“谢夫,”基德一愣,“......其实我更愿意守在这里,既然您命令,我可以去。”

“哦,对不起!我考虑不周,应该先问问你的意见。”我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欠妥当。

“这样吧,”托德接过去,“基德还要负责保护这里。我的想法是:请基德抽时间到各处警察和军队的哨所看看情况,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直接向我汇报,当然也要向你汇报。李,总统特别交代我,他非常希望得到你的建议,但他不能直接过来,那样动静太大。”

“我理解,我理解。”我抬抬手示意明白,“我马上和总统直接通话,讲讲初步的打算。”

“谢夫,这样不行。”约翰逊反对,“我立刻安排人给您这里架一条专线,然后配置一个精干的参谋班子。”

“不行不行!”我立刻摇手。

“先架一条专线,”托德说,“然后我出面请你们公司加快旁边院子的施工进度,如果需要参谋人员,可以安排在那里办公。李,这样行吗?”

“行!这样妥当,谢谢!约翰逊,把地图和资料留在这里,那边有个保险柜。托德,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还得麻烦你派人及时通知我,在专线完成之前。”

“呵呵!”托德笑起来,“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又有了那时的感觉。”

“唉......托德,实话对你说,我真的不愿看到你们国家再有这样的事情。”我起身扶住他的肩膀。

“明白明白,谢谢你良好的愿望!”托德紧紧握住我的手,“哦,还有,杰夫就要回来了,总统亲自发的邀请函,请他回来恢复原来的教职,还有《要塞》复刊。”

“哦,但愿他别再出错。”我无所谓地答道。

托德他们离开,我继续翻看情况汇报。影倩和崔西忙好手里的事,一起来到门前。

“李,我们可以进来吗?”崔西敲门。

我过去拉开门,让两个人进来,崔西往桌子上看看说:“李,我们能不能问问出了什么事。”

“你们坐,”我拉着两个人的胳膊让她们坐下,“当然可以,我来仔细讲讲。”

我把情况向她们说明,两个人都很吃惊,“前几天不是还说治安很好吗,这就......”

“很显然,局势有变化,不过,如果我能协助托德他们尽快解决问题,总体的趋势还是好的。”

“我刚才还在想,”影倩说,“你总是介入这个国家内部的事,是不是不好。现在看来,这事关系到每一个人,不过千万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其实一开始,我没仔细想,只是出于朋友的义气答应托德,当然总统也很客气。”

“还想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吧?”崔西笑着插嘴。

“嘿嘿!”我脸一红,摸摸头笑了。

“我也支持你!”崔西接着说,“他们袭击军队和警察,还可以说是战争。但杀害市长,尤其是他的家人,那就可能是犯罪。”

“那就是犯罪,不是可能。”影倩接着说。

“姐姐,要经过法律审判才能是犯罪。”崔西不同意。

“好了,先不说这些。”我打断她们,“这事一定得保密。基德这边的警卫力量会进一步加强,他最近可能会经常出差。崔西,我们两个的枪要准备好,晚上放在床边,千万注意!不要意外伤人。还要提醒斯特林晚上注意安全,把封存的枪和子弹拿一些到卧室里。......这事还是要和苏静娥透漏一些,让她提醒所有佣人:晚上不要随意在暗处走动,以免误会。”

回到卧室,崔西就脱掉鞋袜把脚翘起来。

“干嘛?”我不明白。

“你不是说要帮我按摩吗?”崔西笑着。

“嗯!”我假装歪歪头,“好臭!先去洗澡。”

“不会吧?”她一脸惊诧,赶紧把脚缩回来扳到眼前,使劲吸着鼻子,“乱讲!没有味道。”

我呵呵笑起来,“先洗澡,上床慢慢仔细地给你按摩。”

收拾好一切,我上床把崔西的腿拉过来,从小腿开始慢慢揉搓。她舒服地横趴在床上,一头秀发稍稍盖住脸,其余的撒得满床都是。

“哎,你说你们有纪律,跟我讲讲。”

“嗯,”我漫不经心地答应,手底下并不停顿,“好些内容,没记住多少,出国前特别开会学习过,好像有一条是不能单独步行离开驻地。”

“把护照收起来真的是为防止你们跑到其他国家去?”

“是的,我听说经常有人偷偷地逃跑。”我又想起姜敏,轻轻吸一口气,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喜欢你们的政府。”崔西把头发拨到一边,歪着头看我。

“中国这么大,人口很多,总会有一些......不太一样的人。其实中国有很多美丽的风景,优秀的人,丰富的历史文化,这个国家很可爱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把脚收回去,递过来另一条腿,“我指的是政府,不是国家。”

“哦,对了,”我笑着,“上次就听你这么说,给我讲讲你们美国人怎么理解国家和政府。”

“我也不懂那么多,反正国家是国家,政府是政府。一个国家可以由不同的人组成政府,象美国那样,四年或八年换一次。”

“你这个说法有意思!”我停下动作,“四年或八年换一次政府,官员也都换掉,政策怎么可能有连贯性?一个工程,这个总统任内没完成,下个总统说不干了,停工!那是多大的浪费啊?可奇怪的是,美国仍然是最富有的国家,难道二战时获得的财富到现在还没用完?还是又从其他国家抢来了更多的财富?”

“没有啊,美国从其他国家抢东西,我不知道。”

“是啊,你很长时间没回去了,可能不知道情况。......有时间我得和你们一起去美国,看看这个世界上最强大,也是最邪恶的国家是怎么运转的。”

“最邪恶?”崔西很惊讶,“你听谁说的?美国很邪恶吗?”

“哦,”我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当着美国人讲美国坏,谁也不能接受,“应该是最邪恶的政府。”

“嗯,这样说准确一些,我也觉的有时候美国总统做得不好,可是应该不能说是‘邪恶’吧?”她换个姿势,“不过,随便你怎么想,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

“啊!这么大方,不怕我发现美国的缺点,然后对你......”这次轮到我吃惊了。

“美国是美国,我是我。”她停顿片刻,“亲爱的,我很爱你,这就足够了。”

“那可不一定,如果中国和美国有一天再次爆发战争,你站在哪一边?”

“啊?!”崔西睁大眼睛,“我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国家要打仗,保持友谊不是很好吗?”

“万一必须用武力解决问题,而我又必须拿起枪和美国人作战,你怎么办?”

“天哪!李,你为什么要问这样可怕的问题?”她用手捂住嘴,“亲爱的,我爱你,我知道你也很爱我,可是你心中的一些东西,真的让我很害怕。你以后不会因为美国......就不爱我吧?”

“不会不会。”我也跟着她严肃起来,“有时候我心里的想法也会把自己都吓一跳。放心,你说得对!美国是美国,你是你。不能把统治阶级和被压迫剥削的百姓看成一样,美国的平民还是善良的。”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你会一直爱我吗?”

“啊?我用错词了吗?”

“不是,你说‘统治阶级’和‘平民百姓’不一样,意思我都懂......你会一直爱我吗?”

“那当然,我会一直爱你。”我把她搂过来,笑着捧起她的脸,“刚才开玩笑的,别害怕。”

“那太好了!你一直爱我就好。”她蹦起来,扑到我怀里亲了一下,然后下床穿鞋披衣服。

“干嘛去?”

“回美国去。”

“哈哈!”我笑起来,“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姐给我一盒袜子,忘在她房间了,我去拿。”她头也不回,急匆匆地跑出门外。

听着她远去的脚步,我陷入沉思:这两天是不是事情太多昏了头,干嘛要问这个问题?这么可爱的女孩,为救我,连命都不要了,真要是两国打起来,我会怎么办,真的离开她吗?那样做对得起她吗?我突然打了个冷战,晃晃头,到外屋拿起杯子喝了几口热水。

约翰逊办事很快,第二天上午专线已经接通。我还像往常一样每天上班,但晚上常常带着枪去一个秘密地点与托德开会。影倩和崔西不放心,总是要跟着,这又让小峰很紧张。最后托德提议,干脆把相关的情况汇报多印一份,每天下午专人送过来,晚上八点半准时开电话会议,这才最终解决问题。

我们这边紧锣密鼓,对方却一连几周没有了动静。警察和情报部门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发现进一步的线索,所有人都弄得疲惫不堪。

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约翰逊根据收到的情报,连夜带人奔袭近百公里,却发现消息有误,白跑一趟。回来的路上经过东方饭店,拐进来向我汇报情况。我也是等到后半夜才睡,脑子还有点迷糊,听完他的讲诉后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那边的通信监听和情报收集工作还要坚持,其他人注意休息,保证有情况能快速行动。”

“是,谢夫。”约翰逊满脸疲惫,但仍强打精神,“总这样不行,要想个办法引他们出来。”

我看看他,说:“好主意!但很困难。”

“您说的对,谢夫,”约翰逊看看远处,“首先还是加强通信监听。您的同事来了,我得告辞,这次不能敬礼,再见谢夫。”

“啊?啊,好的。”我对他点头,然后转身,李同利正远远地向我走来。

“刚才那个是你的朋友?”他看着约翰逊的背影,“还带着保镖,都拿着枪。”

“啊,战争中认识的朋友,过来看看我。”

“听建华说,你还有一个朋友,现在是警察部门......相当于公安部长?”

“哦,是的,也是战争期间认识的。你坐,有事嘛?”

“好的,”李同利看看走廊里的座椅,用手摸了摸,小心地坐下,“我听说齐工让你回国?”

“哦,估计他只是说说。”

“别怕他,这事他说了不算。你在这的工作成绩大家都看得见,他敢这样做,我第一个反对。”李同利直直地看着我。

“呵呵,谢谢!”我笑笑,不置可否。

“王总昨晚给我打电话,肯定我的意见。还有,这个医学中心工程马上要变成省公司和我们公司的合作项目,当然,还是以我们为主导,省公司配合。......我知道你不愿意搀和我和齐工的矛盾,我完全理解。如果处在你这个位置,我也会有同样的想法。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责怪你,但也希望你不要在关键时刻站在齐工那边,可以吗?”

“哦,不会,”我慌乱了一瞬间,然后镇定下来,“谢谢你的理解,不管怎样,我都会干好自己的工作。”

“有的时候,认真工作,反而会对自己不利。”他微笑着,“适当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缓一缓,甚至躲开,反而是好事。”

“哦,是这样啊......”我在脑子里快速搜索,思考着哪件事可能无意中帮助了齐工。

“你别紧张,”他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只是提醒一下,我走了。”

“你怎么来的?”我这才想起来,这么早还没司机,“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打的过来的。昨晚十点多才听说你的事,怕你担心,一早就赶过来。”

“我送你回去,你等一下。”我心中感动,立刻要去换鞋。

“不用不用,出租车还等在门外,我没付钱。这地方司机真好,让他等一下,都不用先付钱,也不怕我跑了。”

送走李同利,吃过早饭,我开车出去转了一圈,把买到的东西放到工地,又回到东方饭店,打算趁着事情少,赶紧补补觉。停好车以后,苏静娥走过来,说拉莫和亨特打来电话,希望见见面。我立刻困意全无,跑去回电话,让他们中午过来一起吃饭。

中午十一点四十,两个人准时到达,我站在门廊里,看着他们一行七八辆绿色越野车带着扬起的微尘冲进停车场。两人在车边整理好军装,丢下随从,阔步走到我面前整齐地抬手敬礼。

“谢夫,您好!好久不见。”亨特依然是双目如电,声如洪钟,率先开口。

“哈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我和两个人依次拥抱,然后和影倩崔西一起把他们往客厅里面让。

“谢夫,我们这次奉命调到首都......这里讲话方便吗?”拉莫问。

“苏静娥,除了你,让其他佣人都离开,不要靠近,谢谢!”我吩咐道。

“我们这次是来加强防卫,”拉莫继续,“我和亨特会合后,一直在讨论,感觉这样不是最好的办法,您有没有好主意?”

“嗯嗯,”我点点头,“你们想得对,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想法,只能先加强防备。”

“我们先开饭吧?你们边吃边谈。”影倩插话。

“好的好的,”亨特和拉莫赞同,“打扰夫人了,谢谢!”

“不客气,你们是朋友,以后离得近,要常常过来坐坐。”影倩笑着,“静娥,可以开始了。”

午餐摆好,亨特和拉莫笔挺地坐在椅子上,恭敬而拘谨地进餐,时不时用餐巾擦擦嘴,微笑着回答影倩的问话。我肚里暗笑,知道说也没用,这种场合,他们必然要按照西方白人的习惯举止,绝对不肯有失礼貌。直到饭后移至湖边的廊下用茶,我趁机提醒影倩和崔西回避,才笑着对他们说:“行了,把扣子解开,现在就剩下我们四个,可以随意一些,放松放松!”

“谢夫,女士们真漂亮,夫人更是高贵,我们这样是常年形成的习惯。”亨特笑着解开扣子,向后靠在椅背上。

“呵呵,谢谢!”我摆摆手,“说说你们的情况,亨特带来一个师,拉莫带来一个团,对吗?”

“不是,”亨特摊开一张地图,“我只带来一个团,剩余的部队接替拉莫原来在边境的驻防任务。拉莫带来两个团。”

“嗯?拉莫,为什么你带两个团?”我很奇怪。

“另一个团的长官是原来金的手下,为了防止意外,与作战有关的命令由我发布。”

“为什么不把亨特的部队多带一个团过来?”

“谢夫,我的师只有这一个团战斗力较强,其他部队的装备,人员和训练水平都比较差,所以放在边境。而且,我还要兼顾边境部队的指挥,所以让拉莫负责两个团的指挥,而且在我离开时,如果有紧急情况,在首都的这个团也归他指挥。”

“嗯嗯,”我皱着眉按按额头,“各种原因造成我这边了解情况有许多不便。你们应该知道事件的具体情况了,这次都携带哪些重装备?敌人有迫击炮,不要轻视他们。”

“我们也携带了所有的迫击炮,但是数量不多,正在考虑怎么使用。”

“谢夫,”拉莫皱着眉头插话,“我和亨特路上就在讨论:这种作战方式下,西点的火炮一般用不上,最便利的是几个人就可以操纵的迫击炮。情报里说袭击者至少有四门,如果我们分散配置,很可能被对方压制,如果集中使用,又不知道下一个出事地点在哪里,所以我们很为难。”

“其实早在孟拉维的时候,我就和西点说过:装备的迫击炮太少,很多支撑点阵地都没有。幸亏有您发明的手雷抛射装置,能够暂时应急。”亨特摇摇头,“这些都不提了,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现在的关键是有效地利用现有火力。”

我听着他们说话,又低头查看地图,趁机按按太阳穴,“这是游击战,分散布置兵力兵器,表面上看所有地方都能保护,实际上到处都是弱点,还是要集中布防,每个驻守点不能少于两百人。”

两个人点头赞同,又拿出驻守点分布规划和每处的工事草图向我汇报,一直讨论到下午三点多才走。

我扶着有些失力的腰从停车场往回走,心里盘算着下午应该怎么安排办事的顺序。小强晃着大尾巴默默地跟在身后,趁我停下时抬头舔舔我的手。

“哎呦!”我索性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过来。”

狗抬头舔舔我的脸,然后又转身趴在旁边。我揉着腰,眯眼看着阳光下的庭院。昨夜睡眠不足的疲惫与各种难解的问题绞在一起,脑子里乱糟糟的。影倩顺着门廊走过来,苏静娥拿着记录本,卡姆姐弟拎着一些东西跟在后面。我的目光跟着影倩移动,她边走边吩咐着什么事情,苏静娥点头回答着,同时在本子上刷刷点点。拐过弯来,影倩远远地看见我,打发走三个人,向我走来。小强站起来迎过去,又摇着尾巴跟回来。

“坐这干什么,地上凉。”

“呵呵!”我抬头看着阳光下影倩,“好一个风姿绰约的,管家的贵夫人。刚才你在讲什么?”

“那边开始安装门窗,我安排人过去看守,让卡姆姐弟送被褥;还有雨季要来了,让苏静娥安排人检查疏通所有的排水。”影倩神采飞扬地笑着,伸手把我的领子整理好,“一刻不盯着都不行。”

“头发盘得真漂亮!”我站起来拍拍身上往回走,她跟上,顺势靠过来挽住我的胳膊,“你刚才边走边安排事情,那样子真是......真是很有......样子。”

“法语还没说好,就不会讲汉语了。我以前不这样,总是想着有什么事要是能做就自己做,前些天静娥提建议,说尽量不要自己动手,佣人有佣人的工作,而且,这样也能赢得他们的尊敬。”

“资产阶级思想啊!”我笑起来。

“什么啊?!我觉得有道理。以前我帮忙,他们都很不自在,慌得手足无措,现在反而感觉很顺畅安然。你下午还出去吗?”

“嗯,工地那边有辆车需要检查一下,踩油门加速时有点不顺畅,虽然还能开,但还是趁现在用得少去查查,别把小毛病耽误成大故障,估计也就是滤清器要换了。”

“开车小心点,把枪带着。崔西今天也在外面跑,最近治安不好,早点回来。”

“知道,你放心,白天在城里不会有事。崔西和斯特林一起,问题不大,过会应该回来了。”

“上次说杰夫快回来了,我们要不要请他们夫妇过来坐坐?”

“行啊,你看着办。”我挥挥手,上前一步拉开门让到一边,“女士先行。”

“呵呵,谢谢!”影倩笑起来,“你现在忙,合理安排好事情,到时候一定要参加。”

进门以后,我找到车钥匙,然后过去搂住正在里屋弯腰找东西的影倩强吻,不小心呼啦一声弄散了她的头发,吓得赶紧转身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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