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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铁马冰河——清军与准噶尔的雪域之战 -- 京华烟云AM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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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是的,太热了

我在那里的时候,夏天脱光上身躺在凉席上,热醒了起来看凉席上一个人印子。到水房冲凉,不擦干就回去躺下电风扇一吹才觉得很爽。

家园 怎么也不会比回族更像

中穆网的ismailma贴过有点意思的帖子,讲老回回、东干人VS.黑家人的故事。

搜一下“吉尔吉斯”

家园 不是吧,Bundesrepublic就是德意志联邦共和国

联邦州的德文是Bundesland。

家园 啊啊,不好意思
家园 我觉得其实还好了

也就是我们这样了解历史比较多的,能够一下联想到“州”后面的“国”。而对历史有感觉的,无论在中国还是德国都是少数。

而且虽然Niedersachsen,Sachsen,Brandenburg,Bayern可以直接对应到历史上的汉诺威,萨克森,勃兰登堡,巴伐利亚选侯国,其余更多的州:Rheinland-Pfalz,Nordrhein-Westfalen,Baden-Würtemburg等等都没有单独对应。而“Land”一词,有时候可以指“国”,比如希腊“Griechenland”,但很多情况下,就是“地方”的意思,比如莱茵兰 “Rheinland”。

家园 德国西部那些州似乎都是合并成的,历史上都是小国

巴登符腾堡似乎是巴登和符腾堡两个国家合成的。

说到“州”,其实美国的“州”俺觉得译成“国”也有点道理的说,state本来也有国家的意思,而且州似乎权力还是很大的,似乎州长可以动用国民警卫队?(中国的省长貌似没有权力动用武警机动师……)。这些“国”什么的背后的故事还是挺有意思的,日本的“国”也是。

家园 日本的国嘛,本来想效法中土,变成郡县式的行政建制

后来武家崛起之后就不得不变成封建领了。以至于后来朝廷的守护官位只有名号没有实际权力,幕府的役职才有实际权力,更到后来连幕府役职也被架空,地方上的地头武士掌了权。此为日本史上多波“下克上”,盖因上层的懒惰荒疏让下层得以将他们架空,同时也有封建体制自身权力分散化的原因。

家园 准噶尔真够牛B的

新藏线+青藏线啊!

对了,他们其实原本是突厥人吧?后来才说蒙古话的好像。

家园 对头!日本古代的国就是现在的县

而且国的头头,原来是朝廷任命的国守,其实就相当于中国的太守,后来逐渐被幕府任命的守护取代,总之都不是国王的概念。

国守和守护的尊称就是太守而不是什么什么王,比如尼子经久最强盛时拥有十一国地盘,绰号便是“阴阳一太守”。

家园 日本的国好像有好几个不同时期的痕迹

很多国跟战国时代有关,是封建体制导致的,比如伊贺国什么的。但有的时间早得多,比如出云国,起源应该是在古坟时代以前的一个政权,其地方信仰也不是天照大神一系的,而是大国主系的,九州的筑紫国则似乎就是魏书中提到的邪马台国,奉女主为尊,估计就是天照大神系的起源。这种上古遗留的国窃以为也算反映了日本的不同起源成分。天皇不知道是哪家的……

家园 准噶尔的祖先很可能是突厥系

根据日本学者的考证,卫拉特蒙古四部中,准噶尔和杜尔伯特主要是乃蛮人的后裔,而土尔扈特人是克烈人的后裔,这三大部都是当年成吉思汗统一蒙古高原时最早征服的部族,乃蛮人肯定操突厥语,而克烈人或说操突厥语或说操蒙古语尚无定论。

无论是乃蛮部的太阳汗还是克烈部的王罕,当初实力都比铁木真强大的多,但这两大部族最终被蒙古征服,并逐渐以蒙古语代替了突厥语,他们的人民也与蒙古人逐渐融合,最后形成了卫拉特蒙古。

家园 【原创】《二、和硕特汗国的灭亡》

有西藏史书记载说,当准噶尔人杀到纳木措时,拉藏汗其实并不在首府拉萨,他竟然就在纳木措湖畔的当雄!前面我们说过,拉藏汗与策妄阿喇布坦联姻后,为了使康熙皇帝不至怀疑自己是在勾结准噶尔人,同时又令其次子苏尔扎迎娶了青海的一位蒙古王公之女为妻。当时,苏尔扎刚刚从青海迎娶妻子回来,两口子驻扎当雄,拉藏汗喜出望外,于是来到当雄并大摆喜宴庆贺。

当雄就是现在的西藏拉萨市当雄县,古称达木,其藏语意为“选择”,这个名字来源于一段往事。当年,固始汗为黄教拿下西藏后,为了表示感谢,五世达赖请他在拉萨附近任选一块理想的地方驻军,名义上是为蒙古骑兵提供养马的牧场,结果固始汗便选中了当雄。

根据藏史记载,固始汗命其长子达延汗常驻拉萨辖领部众,命第六子多尔济辅佐,并以部分蒙古骑兵驻牧于当雄县以控制卫藏各地。因此,当雄可以说是和硕特汗国军队的大本营,其地位仅次于汗国首府拉萨,苏尔扎王子与父汗在此聚会,并不令人奇怪。

藏史写道,就在这时候,有人来报告拉藏汗说,大批准噶尔军队正从纳木湖滨驰来。拉藏汗立即下令集结前后藏(今西藏拉萨、山南、日喀则地区)、塔工(今西藏林芝地区)等地的军队。于是在炎炎夏日,藏北那曲大草原盛开的鲜花中,准噶尔军与藏军展开了对峙。

藏军的主要将领是拉藏汗的秘书官颇罗鼐。此人日后大大有名,甚至成为清政府委任管理整个西藏的藏王,后人根据其生平事迹编写了他的传记,名为《吉祥人主颇罗鼐传——世间普喜之语》,简称《颇罗鼐传》,此书被誉为藏文古代传记最杰出的作品之一。

要知道尽管藏文典籍中人物传记占很大的比重,但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僧侣的传记,象《颇罗鼐传》这样反映俗人和世俗生活的传记非常少,因而显得尤其珍贵,也留下了关于当年那场战争的早期资料。此书已有汉译本,本文的许多内容也来自于该书。

根据藏史记载,藏军与准噶尔军在当雄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主将颇罗鼐表现得相当英勇,经常身先士卒,毫不畏惧地冲向敌阵。他曾与旗手一同勇敢陷阵,在激烈的战斗中,颇罗鼐的脚遭受重伤,他疼痛万分,几乎再不能坚持,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但为了不影响士气,他咬紧牙关,仍然指挥作战,一直到战斗结束。但最终,颇罗鼐等人还是未能阻止准噶尔军的前进,藏军被迫向拉萨撤退。

而另有史料记载,拉藏汗在当雄召集部下商议对策,会上分歧严重。其中一些人认为应该立即退守拉萨,而以颇罗鼐为代表的另一些人则认为:“如果我大军驻防拉萨,就如雪猪钻洞一样,不能发挥威力”,藏军应该在准噶尔人立足未稳之际,“首先攻打他们,然后再据情况而定。派王子苏尔扎驻守拉萨,汗王亲自率军在此驻扎。那么,进可攻,退可守了。”最后,拉藏汗没有听从颇罗鼐的建议,率全军撤回拉萨。

欧洲传教士则提供了其他的说法——准噶尔军杀到纳木措后,策零敦多布采用了阴险毒辣的谋略使拉藏汗失去了警惕。传教士写道,1717年6月,策零敦多布以拉藏汗儿子的名义给拉藏汗去了一封信,请他到汗王夏宫所在地拉萨以北的达木(当雄的古称)与他见面。拉藏汗思儿心切,他带着少数卫队兵朝达木走去,他没有意识到策零敦多布的军队已设下了层层埋伏。

当拉藏汗接近埋伏圈时,他的小儿子偶然地风闻了这一反叛,他骑马疾驰赶去告诉他的父亲。拉藏汗迅速逮捕了他怀疑与这一事件有关的一些随员,并部署其卫队进行反击,拉藏汗在与策零教多布的第一回合的战斗中取胜。他们用这一胜利获得的时间巩固达木的防御工事。

传教士认为,在整个夏天,拉藏汗阻止了占有优势的蒙古人的攻击。然而,当冬季到来时,席卷达木的狂风令人越来越无法忍受。到了十月,拉藏汗被迫把他的军队撤到拉萨固守待援。

根据藏史记载,准噶尔人对在藏北俘虏的藏军说:“我们不是为攻打拉藏汗而来,而是青海和硕特部护送达赖喇嘛转世灵童噶桑嘉措进藏,很快就要抵达,我们是来协助他们的,仅仅为护卫西藏黎民和圣教而来,你们可以放心地返回各自故里。”随后,准噶尔人按照藏军的愿望,将他们都释放了。这种舆论一传十,十传百,使得藏军中厌战情绪蔓延开来,再无斗志。

此时,拉藏汗已经没有多少能指望的外援了。尽管身为同族且距离不算太圆,但青海和硕特部一直与拉藏汗交恶,彼此恨之入骨,根本不会派来援军。唯一可能给他支持的,也只有遥远的清廷了,即使传教士也认为,拉藏汗“原准备在清朝军事人员的帮助下,用这支军队进行长期的固守。”

于是,拉藏汗只能把驱逐准噶尔出西藏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清朝大皇帝之上。他火速写好奏章,并派人趁准噶尔人尚未杀到的机会立刻逃出,快马加鞭向着汉区飞奔。

1717年11月,准噶尔军队终于包围了拉萨。让拉藏汗更加恼火的是,围城敌军中的大部分竟然都是自己从前的臣民,史载“三大寺的僧侣带着食物和武器弹药,热烈欢迎准噶尔人,许多年轻的僧侣武装参军,使准噶尔军队的人数大为增加了”。所谓“三大寺”指的是哲蚌、色拉和甘丹这三座拉萨的黄教大寺,每座寺院都有近万的僧侣,他们对废黜仓央嘉措的拉藏汗都怀着刻骨的仇恨。

在当地人的帮助下,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准噶尔人于1717年12月从四面向拉萨发起了攻击,这大大激励了西藏首府中对拉藏汗心存不满的黄教僧人,他们很快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暴动。此前,西藏黄教僧侣们早已经与准噶尔人建立了联系,并同意做他们的内应,当时在场的欧洲传教士不无嫉妒地写道:

“心怀敌意的黄教僧人意识到他们无法与拉藏汗的统治抗衡,他们秘密地与和硕特部传统的敌人准噶尔部蒙古人阴谋策划……许多来自拉萨附近寺院的僧人都悄悄地加入了准噶尔和厄鲁特部的军队,这些军队准备秘密人侵西藏。那些留在拉萨充任第五纵队的僧人与厄鲁特蒙古汗王策妄阿拉布坦之间建立了秘密的联系。”

最终,梯子被内应们从城墙上降落下来,以便准噶尔攻城兵可以攀梯爬上城堡。同时,准噶尔人秘密的同情者在预先商定好的时间打开了拉萨城北及城东大门。到第二天黎明时分,策零敦多布和他的准噶尔军队已成为拉萨的主人,并开始大肆屠杀和抢劫。

与此同时,拉萨城内的黄教僧侣们也闻风而动起来,欧洲传教士记述道:“蒙古人的暴行得到了他们的同谋者黄教僧人的配合,他们粗暴地攻击他们的宗教对手,他们把找到的人一个不留地杀死……”

在拉藏汗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位蒙古首领似乎又找回了祖先的血性。此前,颇罗鼐鉴于大势已去,劝说拉藏汗逃出拉萨,去青海的清军控制区以等待时机东山再起。但拉藏汗虽然知道胜利无望,但却拒绝逃走,决心死战到底。

拉藏汗及一伙忠实的卫兵在布达拉宫坚守了两天。但是,到了第三天,布达拉宫受到更加猛烈的攻击,南门城墙边竖起了梯子,最后敌人终于强攻出一条通路。传教士写道,准噶尔人和当地暴徒冲进布达拉宫,但他们只找到王妃及其幼子——拉藏汗与其属下了达贡扎喜、顿珠色仁两名将军及他的二儿子在追赶者到来之前,从一条通往布达拉宫北面的通路逃脱了。

据说,如果拉藏汗的马不是因受惊吓而把他掀下马来的话,那么他可能就成功地逃脱了。此时追兵已经将他们包围,拉藏汗等人彻底孤立无援,这位命中注定要失败的汗王于是把心一横,和他的追赶者展开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激战,史载拉藏汗与随从“各尽平生之力,张弓搭箭,朝远处之敌连连射击,使他们不能近身,向冲到跟前的人,象连珠炮似地一阵砍杀,杀死了一些敌人”。

终于,拉藏汗受到了最后的致命一击,在受伤临死之前,他砍下了攻击者的一只胳膊。拉藏汗的死讯迅速地传到了先期已经逃脱的顿珠色仁那里,他曾希望迎接拉萨英勇的保卫者凯旋而归。按照耶稣会士充满煽情的记载,顿珠色仁将军不顾一切又杀了回来,他冲到拉藏汗倒下的地方,强忍着悲痛,扑向主人的尸体,用自己的眼泪为他洗伤……

(后人考证,拉藏汗被杀的地点在今天拉萨市的人民路一带。)

公元1718年三月十二日,也就是拉藏汗被杀三个月后,他的求援奏疏终于送达了清廷。当读到故人“恳求皇上圣鉴,速发救兵并青海之兵,即来策应”时,康熙无比震惊,他火速下令清军整装待发,但随后传来的消息令皇帝明白,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就这样,统治西藏长达四分之三个世纪的蒙古和硕特汗国随其最后的汗王一起灭亡了,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拉藏汗的老大康熙皇帝怒了,他决定厉兵秣马以牙还牙,让杀死自己跟班小弟的准噶尔人付出血的代价……

(待续)

通宝推:老醋花生,常识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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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神舟飞船的主着陆场四子王旗城中心的广场就叫杜尔伯特广场

不知道这个杜尔伯特是不是那个杜尔伯特

家园 “杜尔伯特”本身就是“四子王”的意思

更确切地说是“四”的复数形式——《蒙古秘史》写道,成吉思汗的十二世祖道布莫尔根之兄道瓦索呼尔有四个儿子,因此这支部落被称为杜尔伯特氏。

至于漠南蒙古和卫拉特蒙古两个杜尔伯特部,一说两者同源,一说两者没什么关系,目前还没有定论。

家园 拉藏汗的士兵是蒙古人为主还是藏人为主?

他手下的几个主要人物看名字好像是藏人。不知道士兵主体是什么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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