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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口齿噙香 -- 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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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口齿噙香

——读诗小记

我从小喜欢诗。小时候没有哪位家长亲戚教我(这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家里只扔着一本八十年代版本的唐诗三百首(陶今雁编),是谁也不看的。对于诗歌,尤其是古诗的兴趣,似乎就来自于从小到大那些大大小小的语文课本上。

语文课本是不缺古诗的。

最早的时候学了些什么诗,喜欢的又是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一次上课学陈毅的诗,大为反感,怎么可以有这样的诗?难以理解,又不会问人,跟同学一起大声念的时候,竟至于气愤了。

陈毅元帅的咏菊诗是这样的: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 还有: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现在看看,诗并不坏。但是当时大概因为连用了风霜,青松,又是这样直白的句子,所以才厌恶的吧。青松挺且直,这不是废话嘛!

也就是上语文课的时候读几首诗。但这一点点的兴趣也慢慢累积了起来,到了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竟然要动念去啃家里的那本唐诗三百首了。

当时背的是梦游天姥山吟留别。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霓明灭或可睹。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现在还能一口气背到这里。为什么挑这首呢?因为他长,看上去有身份。而且当时很喜欢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是翻来覆去念的。

跟这首诗相去不远的还有蜀道难,一样的长,可是不喜欢。噫吁唏,开头就是三个难字。因为他有名,所以还是使劲看了几次,没有看出美感来。书后面的五绝,七绝,看的就少了,看来看去只背了开头几首。总归这个时候的喜欢,半是因为音韵铿锵,琅琅上口,半是因为跟风附会,附庸风雅,其实并不是很能领会。

新诗也看一些。最爱穆旦,是从王小波的我的师承知道的,就此一见倾心。后来才发现原来是旧识,很早以前就在高中的阅读题目上见过他的诗作了,当时玩味许久,只不知是谁写的。那会能看的书真少!

那首诗是春:

春意闹:花朵、新绿和你的青春

  一度聚会在我的早年,散发着

  秘密的传单,宣传热带和迷信,

  激烈鼓动推翻我弱小的王国;

  你们带来了一场不意的暴乱,

  把我流放到……一片破碎的梦;

  从那里我拾起一些寒冷的智慧,

  卫护我的心又走上途程。

  多年不见你了,然而你的伙伴

  春天的花和鸟,又在我眼前喧闹,

  我没忘记它们对我暗含的敌意

  和无辜的欢乐被诱入的苦恼;

  你走过而消失,只有淡淡的回忆

  稍稍把你唤出那逝去的年代,

  而我的老年也已筑起寒冷的城,

  把一切轻浮的欢乐关在城外。

  被围困在花的梦和鸟的鼓噪中,

  寂静的石墙内今天有了回声

  回荡着那暴乱的过去,只一刹那,

  使我悒郁地珍惜这生之进攻……

   1976年5月

就这样在语文课本,阅读材料上继续读着,又买了穆旦诗集,鲁迅诗集。鲁迅先生的诗很好,可惜这本书弄丢了。再然后是杜甫集。一个网友说过,他周围的朋友三十岁后没有不喜欢老杜的。出来工作,家里的那本年纪比我还大的唐诗三百首也总随在身边。还有宋诗选注,这本书和人间词话是我在诗歌鉴赏上的良师。

就这样看着看着,忽然又觉得诗不够看了。这回可是发大愿心,要读全唐诗了。就在网上的百度国学里头看,遇到喜欢的就摘抄下来,记在一个寂寞的blog里:http://hi.baidu.com/holybreath/blog/category/自己选诗看·唐 。两年下来,看完了前面的24卷乐府,算是一个小小的里程碑。所以想就此做个总结,将这些年的些许体会说说,便是这一篇的缘起。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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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抢大胖子的沙发
家园 好吧,写吧
家园 有同感的人

语文课本是我接触诗歌的源头。我很喜欢早读,那些诗词读几便就背下来了。一方面是小孩记性好,更重要的是诗词的音韵太美了。

同时语文老师也让我们背文章。朱自清的春非常好,比荷塘月色更明媚,爽朗。课本收录的鲁迅的文章我觉得非常好。

我觉得背诵是和语言的亲密接触,背诵诗歌就是和语言中的美女亲密接触。我在中学的时候应该多背诵些。

另外一个途径是从中国画里面学习。我学习过很短时间的书法和中国画,最好的成果就是养成了我对他们的兴趣。中国画常常在旁边题写诗词。我记得“霜叶红于二月花“,很有诗情的画,很有画意的诗。

王小波的文章我很喜欢。一方面是其中的智慧与幽默,一方面是他独特的文字。我相信他是朗读过自己的文章,并且依此而修改。

后来读诗就少了,但是在忧愁的时候就想背诵几首。我也爱李白,李商隐,可能与我年少时的经历有关吧。

我还喜欢毛泽东的诗词和文章。虽然没有他那样的雄才和伟业,他的诗词能引起我的共鸣。困苦的时候背娄山关,低沉的时候背独立寒秋,要放弃的时候读星星之火的最后一段。毛泽东的古文很好,我想这也给他的白话文很好的基础。

家园 【原创】续一 什么是诗?

一 什么是诗?

什么是诗呢?这个可是众说纷纭。从源头上说,诗来自人们劳动中的号子,男女对唱的情歌,口口相传的历史,以及祭祀时候的祷词。号子是喊的,情歌是唱的,后来的诗也常常要合乐来歌唱,汉乐府很多就是采自民间的歌谣,所以诗要有音乐美,得好唱好听。从形式上说,就是要有韵律。

所谓韵律,韵就是要押韵。押韵是诗歌的基本要求,也是韵文的基本要求——不然还怎么叫韵文呢?从诗经起,到后世的诗词民歌戏曲,乃至今天传唱的流行歌曲,基本上都是押韵的。押韵是怎么个押法大家都知道,然而方言自古有之,你读起来押韵的我可未必。所以从隋朝开始,就有所谓官韵,也就是官方的按韵编排的字书,来指导各地的读书人读书写诗。时代变迁,人们的读音也多有变化,所以后来各朝又常常重订新的韵书。南宋平水人刘渊编写的《礼部韵略》一百零七韵,后来的韵书韵部大都与之类同,只是合并为一百零六韵,所以统称这一类韵书为平水韵。

所以我们现在看起古诗来,常常会碰到不押韵不顺口的情况。比如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斜在唐代是读xia的。我不赞成现在为了押韵,去把斜字读作xia,读音有变的字还很多,一一都改了来,又是一门黑话。读诗就按现在的普通话或者方言来读——据说南方的方言读起唐诗来特别舒畅,心向往之;写诗么也按今天的读音来写。国朝也有几十年了,早有了新的官话,虽然现在不大提倡写古诗,所以没有颁布新的韵书,可是还抱着前朝的老韵书来写诗,写出来又不会读,读不通,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再说说律。律就是节奏和声调的有规律的变化。韵和律都是通过这种有规律的变化构成的回环往复的音韵美,但是比较之下,律比韵要弱一些。所以押韵是基本的相当严格的要求,而律是比较宽泛自由的要求。严格的格律诗是唐以后才出现的,格律诗之外还是可以写不那么讲究格律的古体诗和乐府诗。

诗的节奏很容易领会。对酒 当歌,人生 几何?是两两一顿。五言和七言就有两种变化:千山 鸟 飞绝, 万径 人踪 灭。有时 直上 孤峰 顶,月下 批云 啸 一声。相比之下,四言诗就显得有点呆板。后来五七言成为主流,这也是一个原因吧。声调的变化就是所谓平仄了。这个在格律诗中格外讲究,但基本的东西也简单:阴平阳平是平声,上声去声是入声,句式无非就是这么四种之一: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去掉前面两个字,就是五言的句式。还有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就是第一三五字可以平也可以仄,但二四六还有末字要尽量符合平仄的要求。对于一般的诗歌欣赏来说,了解这些也就够了。

上面大概说了说诗歌的形式。其实比较而言,形式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内容。从内容上说,诗者,志也。心之所之谓之志。心有所之,必形于言;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就是说诗要表达心声,写自己的真情实感。这也可以说是对内容的基本要求。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规定,这个可以写,那个不可以写,万事万物皆可入诗,差别只在写得好坏。

中华诗歌,始自诗经楚辞,兴盛于唐,历数代而不衰。到了近代,受了西方的影响,诗也向白话的方向发展,风气为之大变。然而,中文有中文的特点,一字一音,字字分明。古诗的这种整齐有致的形式,有如中国的古建筑,堂皇庄严,是最能体现中文的音韵美的文体之一。愿与诸君共赏之。

附注

鲁迅谈诗歌的起源:

我想,人类是在未有文字之前,就有了创作的,可惜没有人记下,也没有法子记下。我们的祖先的原始人,原是连话也不会说的.为了共同劳作,必需发表意见,才渐渐的练出复杂的声音来,假如那时大家抬木头,都觉得吃力了,却想不到发表,其中有一个叫道"杭育杭育",那么,这就是创作;大家也要佩服,应用的,这就等于出版;倘若用什么记号留存了下来,,这就是文学;他当然就是作家,也是文学家,是"杭育杭育派"。不要笑,这作品确也幼稚得很。但古人不及今人的地方是很多的,这正是其一。就是周朝的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它是《诗经》里的头一篇,所以吓得我们只好磕头佩服。假如先前未曾有过这样的一篇诗,现在的新诗人用这意思做一首白话诗,到无论什么副刊上去投稿试试罢,我看十分之九是要被编辑者塞进字纸篓去的。漂亮的好小姐呀,是少爷的好一对儿什么话呢?

--《且介亭杂文·门外文谈》

鲁迅谈新诗:

要我论诗,真如要我讲天文一样,苦于不知怎么说才好,实在因为素无研究,空空如也。我只有一个私见,以为剧本虽有放在书桌上的和演在舞台上的两种,但究以后一种为好;诗歌虽有眼看的和嘴唱的两种,也究以后一种为好;可惜中国的新诗大概是前一种。没有节调,没有韵,它唱不来,唱不来,就记不住,记不住,就不能在人们的脑子里将诗挤出,占了地位。

我以为内容且不说,新诗先要有节调,押大致相近的韵,给大家容易记,又顺:唱得出来。但白话要押韵而又自然,是颇不容易酌,我自己实在不会做,只好发议论。

--《鲁迅书信集下卷·致窦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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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握手握手!

热烈的握手!

很有共鸣啊。鲁迅的文章有时候不太顺口,其实细读会了解到他的用心。我也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时光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笔力真有千钧之重。

王小波也说过,假如文字读起来乱糟糟,那么意思也不会好。我高中的时候把一本他的文集翻烂了。那真是珍贵的温暖。

毛是古典意义上的最后一个大诗人。

家园 谢花!

年底忙啊,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

家园 鲁迅的白话文很好

现在很多人认为在白话文刚开始的时候,鲁迅的白话文不好,难懂。但是如果我们在那个极难看到中华民族的前途的时候,在被周遭的人误解攻击的时候,如果我们有鲁迅那颗悲悯又非常孤傲的心,我想我们也只能用那样的文字。

即使是这样,鲁迅的白话文的深刻,生动和开创性的成就是摆在那里的。他的一些文章的朗读性也是优秀的。

我读的文章不多,我还喜欢老舍。但是我觉得他的文字有点雕琢,刘绍棠和他有点象。读第一次很爽,再度就不一样了。

读着是通顺的,不经意的,天成的,但其实每个字都是推敲过的。我认为这是极好的文字。毛泽东的文章应该是这一类的。

老毛的词有英雄气。不是霸王气,也不是帝王气。困苦中充满希望,艰险中保持浪漫。要细说起来,每个喜欢老毛诗词的人都有自己的一片长文。

家园 现在也不是没有新韵

中华诗词学会编的《中华新韵》就是例子,其中的韵部已经减少为14个了。汉语普通话语音的简化,以及汉语拼音的推广,使得普通人对韵的理解比起古人来已经大为进步,至少不至于出现像《镜花缘》里多九公对反切这门“绝学”一窍不通的场面了。

不过,对旧体诗是否应该完全摒弃如平水韵之类的旧韵,我依然持保留意见。旧体诗对通韵的严格限制,既是符合当时发音的必要之举,在客观上也限制了诗歌韵脚的用字。换言之,使得诗歌更有难度,更有挑战性。

我以前举过两个例子,一是曹景宗以“竞”、“病”这个字少且难的韵部(平水韵:去声二十四敬)写下绝好的五言诗“去时儿女悲,归来茄鼓竞,借问路旁人,何殊霍去病?”。而在现代新韵中,这一韵部与去声二十五径合并后,可使用的韵脚就多出三分之一。另一是《红楼梦》里香菱学诗,以十四寒的韵为限,又写道:“香菱怔怔答道:闲字是十五删的,你错了韵了。”而在现代新韵中,把“十三元、十四寒、十五删、一先”统归为“八寒”韵,这样可以使用的韵脚多出四倍,不但过于宽泛,而且使得旧体诗对通韵、串韵的限定形同虚设。

因此,愿意以新韵写诗的,自然很欢迎。但依然以旧韵写古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以旧韵写诗,是更加严格的要求,而且完全可以以旧韵写,以现代的发音来读,我觉得并不存在“读不通”的问题。

家园

有段时间对李敖很反感,他老在凤凰台里讲鲁迅的文笔不好。就是不拿好的出来念念,比如野草。比他自己的文章好多了。

老舍的我也喜欢,不过看的不多。他的断魂枪,题材有点像武侠小说,但是主题深刻的多。汪曾祺的文章也好。当然还是有琢磨的痕迹的。

我推荐你读一下萧红的呼兰河传。那是纯天然的口语,妥帖自然,然而穷尽生活的细节,让我深深感受到我们的祖辈曾有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那样的文笔,我从未在别处见到过。

家园 是的

现在一般是双轨制,新韵也可以,平水韵也可以,一般提倡用新韵。这个打算到后面再细说,这里顺便提了一下。

说实话,现在再用平水韵写诗的话,限韵之后,先得去查下韵书,或者在脑海中检索相应的韵部,找合适的韵脚来用,形如填字,实在是不符合写诗 在心为志,发言为诗的理想流程。虽然这样是更有难度和挑战性了。

曹的这首诗,可能做的是有难度,可是这种技术上的难度,是不能提高诗本身的艺术水平的。我真不觉得这首诗有多好。

平水韵里的划分跟现在的读音还是有不一致的情况的,比如 何期泪撒江南雨,又为斯民哭健儿,按平水韵是押韵的,可现在读起来未免就不顺了。

是的
家园 去年河里的人间树兄说过一席话

我觉得很有道理。在谈到那个“最牛高考作文”时,他说:“由于时代相隔,文言已经不是我们今天使用的语言,大家用不好这种语言是正常的,用得好反倒有点奇怪了。”

我也承认,自己还达不到不用韵书写旧体诗的程度。不过,需要“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时,首选必然是新诗,而不是新韵旧体诗。自从白话成为社会主流后,本来就没有几个旧体诗人了,“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还要成为浑然天成的好诗——当然是更难以达到的标准。

写旧体诗词本来就是带着镣铐跳舞,那么技术难度更高一些,自然也更精彩。而且这对我而言,还是个学习与提高的过程,我很自然地偏向严格要求,也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家园 去年有过一次诗社,看到过你的作品

写得挺不错。

关于写古诗这个问题,还有一些想法,到后面系统的写出来,然后在讨论吧:)

家园 李敖还是很有意思的

他自评白话文天下第一,想来眼界很高。我不记得他评论其他人的文章。他把鲁迅抓出来,是否也是一种佩服?当然这是我的瞎猜,看他的电视节目里面的语气,似乎不是这样。

李敖的东西我很早看的,感觉精彩的不多。他的做人做事的成就应该更大一些。他对鲁迅的反感,我想一部分从他父亲的经历来,一部分从胡适来。不是说胡适也反鲁迅,而是胡适和鲁迅简直就是两种人。当然并不是善与恶的对立。

家园 我非常感谢王小波和查良铮先生

我终于有了勇气来谈谈我在文学上的师承。小时候,有一次我哥哥给我念过查良铮先生译的《青铜骑士》:

  我爱你,彼得兴建的大城,

  我爱你严肃整齐的面容,

  涅瓦河的水流多么庄严,

  大理石铺在它的两岸……

  他还告诉我说,这是雍容华贵的英雄体诗,是最好的文字。”

就是这样的话发自工科男,流入工科男,确确实实地为我打开了一扇窗。王小波还特地引用了另外一种译法做对比,让我真正领悟到了什么叫文学的方式——同样的含义,不同的表达方式产生的效果差别如此之大:

相比之下,另一位先生译的《青铜骑士》就不够好:

  我爱你彼得的营造

  我爱你庄严的外貌……

  现在我明白,后一位先生准是东北人,他的译诗带有二人转的调子,和查先生的译诗相比,高下立判。那一年我十五岁,就懂得了什么样的文字才能叫做好。

在同一篇文章中,王小波还谈到王道乾翻译的《情人》,他的文笔极好,一个小说翻译得非常有诗感:

到了将近四十岁时,我读到了王道乾先生译的《情人》,又知道了小说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文字境界。道乾先生曾是诗人,后来做了翻译家,文字功夫炉火纯青。他一生坎坷,晚年的译笔沉痛之极。请听听《情人》开头的一段: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那已经是读研究生的我了,那之前我对于字里行间的美感还是蒙昧无知的,经由王小波的寥寥数语,才若有所感,至今仍然受益。好的作家首先不在于能编故事,而首先在于表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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