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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安徒生的绯闻--by南腔北调 -- 抱朴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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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文摘】安徒生的绯闻--by南腔北调

    这篇从清韵转来。我很喜欢安徒生,这篇文章也不错。

      一

      纪念安徒生诞辰二百周年,一个童话作家,本身成了一个不朽的童话。一百多年以来,用美好的童话温暖了世界,正值得整个世界去纪念童话的作者。当整个世界,含蓄而温情地纪念安徒生的时候,有两个地方的纪念活动最为热闹:一个是安徒生的故乡,丹麦的一个十八万人口的小城市欧登塞,另一个,就是有着无数人口的中国。在中国,纪念活动之多样,之热闹,好比是一个糊涂道场;和尚念经,道士作法,牧师布道,八仙过海,各显纪念的神通。

      纪念活动热闹到这种程度,炒作是明显的;能够炒作得如此热闹,正是丹麦人的目的。丹麦首相直言不讳地说:“从开始筹划安徒生200周年活动起,中国就被定为举办全球活动的主要国家。” 所以丹麦首相,是炒作的始作俑者。为什么在中国炒作?拉斯穆森首相说了两个理由:其一是中国和丹麦早在1950年就建立了外交关系;其二是“中国人民对于安徒生的作品具有深刻的理解和无与伦比的爱。”这里,第一个理由是在糊弄中国人民,因为和丹麦建交的比中国早的国家,多如牛毛;第二个理由,是嘲弄了安徒生在中国的声望。

      如果正视历史的话,数代中国人,都是从《卖火柴的小女孩》开始了解安徒生的;安徒生在中国的最大声望,也是因为《卖火柴的小女孩》,恰好是阶级教育的最完美,最贴切的教材。《卖火柴的小女孩》告诉许多代中国人,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象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万恶的资本主义制度下,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因此,安徒生也是以一个无产阶级作家的形象,超越了其他的欧美作家,而获得巨大的声望的。因此,当拉斯穆森首相说中国人民对安徒生的作品,具有特殊的“深刻理解”和“无与伦比的爱”,从历史角度看,显然有嘲弄的意思。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对安徒生作品的曲解和愚弄,造就了安徒生在中国,特殊的声望。

      任何谎言,都有明确的目的。拉斯穆森首相先生冠冕堂皇的话语后面,目的正是要炒作安徒生,把中国炒作成一个纪念安徒生的糊涂道场;当安徒生的名字响彻神州大地的时候,丹麦这个国家,也在中国变得非常响亮。丹麦这样一个五百多万人口的小国家,非常象一个企业;当这个企业,主要依赖出口收入的时候,安徒生就是一个最好的商标;几乎象是一个老字号的金字招牌,既响亮,又是人们耳熟能详,得来全不费功夫。所以拉斯穆森首相做的是免费广告功夫;正因为如此,中国既然用过这个老字号的金字招牌,做过阶级教育的文章,又有广阔而富有潜力的市场,自然而然,成了广告的首选之地。

      二

      当丹麦的首相,以及为这次广告活动专门成立的基金会,在中国拉开纪念活动的序幕的时候,中国人民的激动,难以言表,甚至到了语无伦次的激动程度。第一种激动,是拉斯穆森首相居然在中国,任命了七位中国的名人,包括宋祖英、姚明在内,作为纪念活动的中国友好大使。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却非常搞笑。丹麦有七位安徒生的传播大使,比较正常,好比是七位广告专员;但是丹麦的首相,却来中国任命“大使”,不管这是一种什么形式的“大使”,都显得被任命者,过于激动了。

      首位被“任命”的大使,是安徒生作品的中文翻译者,林桦教授。林桦教授的激动,在于完全的语无伦次和颠三倒四。纪念安徒生的专用网站上,林桦教授讲述如下:“据安徒生自己说,1913年中国的出版社第一次介绍了他的生平”。安徒生死于1875年,他老人家怎么会自己从坟墓里爬出来,讲到1913年的事情呢?类似于林桦教授的激动,还有大量介绍安徒生的文章中,把安徒生称为“世界童话文学的创始人”。这也是一种闭着眼睛说瞎话的激动;随便举个例子,比如格林兄弟,就比安徒生要大三十岁左右;莫非格林童话,在安徒生的阳光照耀下,就不算童话文学了?

      所有的激动当中,最激动的,自然是文人墨客。文人的激动,通常都比较肉麻和绝对化;如此一来,安徒生也成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作家。一种说法是,安徒生的作品,能感动所有六岁到六十岁的人;听上去,不被感动,就不是人。另一种说法,则是以讹传讹的演绎;开始《人民日报》登了一篇激动的文章,《安徒生给中国人的启示》,说丹麦人民非常伟大,对历史人物非常敬畏,因此“安徒生的光泽,才会掠过漫漫岁月,依然一尘不染”。反之抨击中国人民的历史虚无主义,专门恶毒攻击自己的文化名人,云云。

      “一尘不染”这四个字,从此开始演绎。第一层次演绎,是新浪网上,开展了所谓的文化争鸣:安徒生如果在中国,会受什么样的待遇;自然而然,演绎出一种说法,假如安徒生生活在今天中国,一定是个走投无路的作家。“因为安徒生容貌丑陋,没有绯闻可供炒作”。接下来的演绎是“为什么安徒生没有绯闻?”如此演绎下来,似乎安徒生没有绯闻这种说法,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于是哪怕是根本写不全安徒生全名的愤怒青年,也从这个命题出发,做一篇花团锦簇的道德文章,大大地赞美丹麦人民的高风亮节。那么,安徒生,真的没有绯闻吗?

      三

      凡是名人,必有烂脚疤,这是铁打的规律;安徒生自然也不能例外。安徒生先生的烂脚疤,或者说绯闻,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对他文学作品的批判,另一方面,自然说的是他的私生活。文学上的批判暂且不论,从私生活上来讲,安徒生终身未婚,正好是最大的绯闻发源地。好比独身的美女,只要是独身,绯闻自然源源不断。第一个绯闻,就是安徒生追求瑞典美女简妮•琳达的时候,死缠烂打。描述这个事件的文章中,用了不少类似于“骚扰”,“昏头昏脑”之类的贬义词;这好比是龚自珍死缠烂打顾太清的“丁香花公案”,安徒生的无聊和自作多情,恰如龚自珍。在丹麦,这可以说是常识。

      比较严重一点的绯闻,是安徒生的性偏向。世界同性恋名人录中,安徒生先生稳稳当当,坐了一把交椅;安徒生的同性恋倾向,论证之著作,汗牛充栋;1860年,安徒生在日内瓦遇见了当代同性恋理论的祖宗,卡尔•M•肯本尼;会见对安徒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因此多数研究人员认为,安徒生具有明显的同性恋倾向。因此,许多研究安徒生的著作,讨论的已经不是安徒生是否具有同性恋倾向;而是安徒生的同性恋倾向有多大的比重。这个比重,从百分之百的同性恋,到百分之五十的双性恋之间。

      中央电视台激动地报道纪念安徒生的节目时,专门报道了在哥本哈根街头,漆上的安徒生的脚印;认为这是丹麦人民纪念安徒生的深切表达。殊不知,这些漆在人行道上的安徒生的脚印,正是目前哥本哈根最搞笑的事情之一。丹麦人民远没有中国文人想象的那么伟大,丹麦政府和移动公司合作,让人们用手机收听安徒生的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安徒生,所以这和现在的短信收费,意思完全相同。问题是,哥本哈根同性恋协会为了抗议纪念活动中,忽视了安徒生的同性恋倾向,因此把这些脚印,全部引到了同性恋俱乐部的门口。这,却是安徒生的绯闻中,最新,最搞笑的一则了。

      四

      在纪念伟大的童话文学作家二百周年之际,大爆安徒生的绯闻,实在是一件杀风景的事情。好在安徒生之不朽,并不因为绯闻而失色;安徒生的绯闻,也不因为他作品的伟大而销声匿迹。只是眼下这个纪念安徒生的道场,实在是个糊涂道场,不分青红皂白,将安徒生,当成了免费的午餐。炒作安徒生,炒成了烘托丹麦人民和丹麦产品高大的纪念碑,炒成了莫名激动的兴奋剂,炒成了毫无理性,贬低自己民族文化的漫骂声;人民需要的,也许正好不是这种喧闹的道场钟鼓声,而是静静地领略安徒生的灵性,诚挚和温暖。

      当我们说到,丹麦的拉斯穆森首相嘲弄了安徒生在中国的巨大声望的时候,也许正是中国读书界冷静地理解安徒生的时候。关于安徒生的赞美有千万种之多,主要还是来自于林桦教授这样激动的文人。如果我们不那么激动的话,也许应该看到,在安徒生生活的年代,他是一个饱受批评的作家;安徒生毕生都认为,他在丹麦被误解了,因为文学界很早就给他打上了标签:安徒生是一个“天真”(Naive)的作家。为此,安徒生一向认为,这种批评是毫无良心和同情心的。

      正是因为安徒生的“天真”,因此他对儿童的思维,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理解和想象能力,这正是他可以创作出无数脍炙人口的优美童话的原因。同时,很多评论家观察到,安徒生一点也不热爱我们这个世界;他只是一个愤怒的作家,愤怒到用自己的方式,去和这个世界抗争;因此,在安徒生的成人作品中,他始终缺乏了对生活的把握(ruler)和所谓“生活的哲学”。当我们理解到安徒生的愤怒,安徒生的天真和抗争,我们才能够理解,安徒生的透明,安徒生的无比真挚。

      如果说,天真,透明和真挚,代表了安徒生的话,反观纪念安徒生诞生二百周年的糊涂道场,可以相信,包括始作俑者的丹麦首相拉斯穆森先生在内,多多少少,亵渎了安徒生;在这个悖论中,坚定不移地相信安徒生没有绯闻的文人墨客,恰恰是最不尊重安徒生的人。而我们今天谈到安徒生先生的绯闻,却是向安徒生先生,表达了一种理解,一种认真的态度。纪念安徒生的正宗宣传大使,丹麦摇滚乐歌手托马斯•海米希强烈批评了丹麦的纪念活动,太多,也太商业化,只是借了纪念的名头而已。他也许是这个纪念道场中,唯一清醒的智者。

    • 家园 也说童话和儿童文学

      我觉得最好的作品,就是泰戈尔的新月集。无论是他自己翻译的英文版还是冰心翻译的中文版,清新简洁,童真无邪,读来琅琅上口却也满口留香。作为家长给孩子晚上睡觉前读书的首选。长大一些,可以读读飞鸟集和园丁集。

      彼得,潘我给排在第二。那种纯正的孩子的想法实在是在童话中少见。其他的英国传说中,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了。

      安徒生的也不错了,但是有好多太沉重了,我通读过安徒生的中文全集。自小到大,读了好多遍。越长大,才越读得懂。也越来越不想给我的小孩子们讲。

      格林童话集我也是读过没有剔节的全集,实在是很震惊。这种东西怎么能将给小孩子听呢,里面多数是作为黄段子的变形而存在的。说起来,童话更多是给成人看的,而不是讲给小孩子听的。

      艾丽丝漫游奇遇记,就是大人看起来也要看大量的注释才明白是讲什么事,简直是莫名其妙。哈利伯特,soso。

      其实现在很多儿童文学现在看起来未免有些弱智了。我家中还有小时候订阅的儿童时代,偶然翻出来,发现里面的故事写的是引人入胜。比现在那些YY的小说和看不懂的文学作品要高得多了。

      • 家园 想象不出妖道看新月集的样子,

        就像很难想象白胡子的泰戈尔能写出新月集一样。

      • 家园 英国的?《纳尼亚王国历险记》不是挺好吗?小孩子看尤其好
        • 家园 你说的那个是

          大人国和小人国历险记那个吧。我一直把那个当作政治讽刺小说来看,而且就里面的情节来看,仁义礼智勇,似乎一个都没有涉及到。倒是无耻的英国政治表现了个十足。

          说起来,还不如一千零一夜好看。不过那就扯远了,那是传说和民间故事了,不属于童话的范畴了。

          • 家园 2、一部大书:《纳尼亚王国传奇》

            作者:彭懿

            在《哈利?波特》风靡世界之前,有一部大书已经风靡了世界整整五十年。

            这就是C?S?刘易斯的《纳尼亚王国传奇》。

            说它是一部大书,是因为它一共有七部,尽管《哈利?波特》的作者J.K.罗琳声称《哈利?波特》也要写七部。

            《纳尼亚王国传奇》的英文原书名是《TheChroniclesofNarnia》,Chronicles译成中文应该是“编年史”或“年代记”吧?单从这个词也可以看出,洋洋数十万字的《纳尼亚王国传奇》构筑了一个怎样庞大的世界。《哈利?波特》不过讲了一个小小的魔法学校,但长篇巨著《纳尼亚王国传奇》却整整虚构了一个王国的兴衰史。

            再看作者,其实C?S?刘易斯还不仅仅是一位童书作家,更是一位大学者。他在自己的研究领域里声名显赫,在任牛津大学马格达伦学院研究员及剑桥大学中古、文艺复兴英国文学教授期间,发表了诸多的学术著作,如探讨中世纪文学传统的《爱情的寓言》以及《牛津英国文学史》《十六世纪英国文学史》等。

            这样的一位世界级的大学者,其出手不凡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里还要稍提一笔的是,C?S?刘易斯还有一位名叫J?R?R?托尔金的挚友,这位J?R?R?托尔金,就是在世界上拥有数千万读者的长篇幻想小说《戒指王》的作者。托尔金提出了一个“第二世界”的理论,即第一世界是神创造的世界,也就是我们日常生活的那个世界。而人们不满足第一世界的束缚,用“幻想”去创造一个想象的世界。这个第二世界,所有的一切则都是以一种看得见的“真实”形象建构起来的。作为托尔金的同行,刘易斯是“第二世界”理论的积极的支持者和追随者,可以这样说,《纳尼亚王国传奇》是刘易斯对托尔金“第二世界”理论的一次实践。

            《纳尼亚王国传奇》讲了一个什么故事呢?

            它实际上是作者自己虚构的一部神话,叙述了一个名叫纳尼亚的王国从诞生到毁灭的历史。但是,刘易斯没有像托尔金写《戒指王》那样,把《纳尼亚王国传奇》写成一个封闭的、独立的体系,它是开放的,它有不止一条的通道,把生活在我们这个现实世界的孩子送到那个妖精遍地的世界。这样,也就使得读者跟随着书中的主人公,从自己生活的日常世界里,一步跨进了不可思议的国度。这种两个世界的连续感,促使读者形成了一种对故事世界的亲近感。正因它沟通了读者与故事的隔阂,我们就可以从那个虚构的王国的兴衰史中看到了现实社会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有意思的是,刘易斯在写作《纳尼亚王国传奇》时,并不是按照现在七本书的排列顺序,即《魔法师的外甥》(一)、《狮王、妖婆和大衣柜》(二)、《能言马和王子》(三)、《凯斯宾王子》(四)、《“黎明踏浪者”号远航》(五)、《银椅》(六)、《最后之战》(七)来写作的,而是先写了《狮王、妖婆和大衣柜》(1950年),然后写了《凯斯宾王子》(1951)、《“黎明踏浪者”号远航》(1952年)、《银椅》(1953年)、《能言马和王子》(1954年),最后,一直到了1955年,才倒回来写了现在的第一部《魔法师的外甥》,1956年写了最后一部《最后之战》。这是因为,刘易斯在写《狮王、妖婆和大衣柜》时,并没有写续篇的打算,但没想到竟受到了读者们空前的喜爱,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竟写出了一部工程浩大的纳尼亚王国的编年史。所以,《纳尼亚王国传奇》七本书独立成章,你可以分开阅读,也可以合在一起读,如果合在一起读,就像有人曾经说过的那样:“如果把七册并在一起读,就会感到这是一部一气呵成的故事。如同我们仰望天空,先是零零碎碎的一颗颗的星星,看着看着,就汇集成了一个星座的形状。纳尼亚王国有仅属于自己的太阳、月亮和星星……”

            虽然《纳尼亚王国传奇》全书透露出一种对基督教的虔诚,但毕竟还是被全世界的孩子们狂热地接受了,而且它还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英国最伟大的儿童文学作品。有评论家说它是:被唤作幻想小说的作品,在它前后都曾经出现过,但只有它和《戒指王》成了幻想小说的里程碑似的作品。

          • 家园 给你贴两篇文章吧。1、真正的“魔戒联盟”

            作者:成蹊

              1931年9月里一个温暖的夜晚,三个男人在牛津大学莫德林学院进行餐后散步。他们在阿

            狄森小径(Addison’s Walk)上闲逛,那是沿谢维尔河的一条林木蓊郁的美丽小路。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争论,这场争论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凌晨,并对世界文学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在那个时候,这三个人中只有一个算得上有点名气,那就是亨利?维克多?戴森(Henry Victor Dyson,1896-1975)。他是个生活奢侈的学者,经常与托马斯?爱德华?劳伦斯(Thomas Edward Lawrence)、弗吉尼亚?伍尔夫和伯特兰?罗素等人一起厮混。与他同行的是两位默默无闻的牛津学者,他们都爱好北欧的传奇神话、盎格鲁撒克逊史诗以及风格严峻的“北方”(the North)神秘文化。今天已经很少有人记得戴森了,但却有无数的人记得他的这两位同伴:克莱夫?斯塔普斯?刘易斯(Clive Staples Lewis,1898-1963)和约翰?伦纳德?鲁尔?托尔金(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1892-1973)。然而,正是这一场通宵达旦的争论对两人的代表作――托尔金的《霍比特人》和《魔戒》、刘易斯的《纳尼亚故事集》――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为它们奠定了基础。没有这场争论,托尔金的“中洲”(Middle-earth)可能会一直停留在个人爱好的阶段,而刘易斯也很可能永远找不到通往纳尼亚王国的大门。

              刘易斯在《四种爱》(The Four Loves)中写道:“恋人喜欢摒人独处,而朋友则分享共同的孤独感,这种孤独使他们与他人分隔开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1926年,刘易斯和托尔金在一次教员集会上初次相见,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这种令人宽慰的共同孤独感。他们都曾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都受创于大战中的工业化兽性。他们都看到了20世纪到那时为止最丑恶的一面,都在维京时代的血腥传说中寻求荒唐的安慰。这些故事描述身份含糊的英雄和神礻氏与妖怪和外部世界的黑暗作战的情形,其中缺少同情和恻隐,但却不乏讽刺和幽默――北欧英雄史诗《格雷蒂尔传奇》(Grettir’s Saga)中的一个人物说道,“阔矛现在越来越流行了”,在他刚刚被这样一柄矛刺穿的时候。

              在古斯堪的纳维亚的无情宇宙中,神祗和他们的人类盟军面临着不可避免的必然失败,但他们从来都不会有向围攻自己的妖魔投降或妥协的念头。不管是英雄还是懦夫,最后结局都是一样――那么我们该怎样做呢?1936年,托尔金在他关于《贝奥武甫》(Beowulf)的著名演说中解释道:“北方神话想像的力量在于它这样来面对问题――让妖魔扮演主角,让它们赢得可耻的胜利,由此在赤裸的意志和勇气中找到可怕而有效的解决方案。”在对抗邪魔的斗争中,失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不战而退。看起来,这样的解决方案对托尔金写作的影响比对刘易斯的影响更大。在《魔戒》中,当主角之一阿拉贡(Aragorn)面临着惨败的时候,他询问希望何在,然后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进行无望的战斗,至少还会有人为我们复仇。”在这里,我们无疑可以看到北欧神话的影子。

              刘易斯从文学的角度来处理“北方”,而身为语言学者的托尔金则沉浸在语言的历史和声响之中。刘易斯也许有几分尖刻和武断:在第一次会面之后,他称托尔金是“一个平淡无味、口齿流利的家伙――这没什么不妥,再多一点趣味就更好了。”不过,第二年托尔金就邀请他参加了一个人称“吃炭者”(Coalbiters)的团体。这个组织的成员热衷于阅读古斯堪的纳维亚语原文的北欧英雄传奇,它的名称来源于古代北欧语言中的“科比塔斯”(kolbitars)一词,指聚在一起讲故事的人――这些人围坐在火堆旁边,离火堆非常地近,真的像是要吃到木炭了。每个星期四晚上,“吃炭者”们聚集在壁炉边上,趿着拖鞋,端着酒杯,聆听《赫罗夫?克拉奇王传奇》(The Saga of King Hrolf Kraki)、《佛尔颂人传奇》(The Saga of the Volsungs)或是他们正在研究的其他史诗。20世纪30年代,“吃炭者”被另一个名为“因克林”(Inklings)的非正式团体所取代。“因克林”以刘易斯和托尔金为核心成员,一直持续存在了30多年。

              在刘易斯和托尔金相遇的时候,两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文学前途惶惑不安。托尔金在1925年译了一首重要的中古英语诗歌《高文爵士与绿骑士》(Sir Gawain and the Green Knight),在1929年写了一篇关于《女隐士指南》(Ancrene Wisse)及《童贞颂》(Hali Meidhad)的小品文,而这就是他迄那时为止的全部作品。久拖不决或是处于半完工状态的计划令他心烦意乱。1939年,托尔金写了《偶得一叶》(Leaf by Niggle),其中讲到一个画家总是没有时间去完成一个宏伟的创作计划。按照托尔金学者的看法,这个故事就是他焦虑心态的副产品。而刘易斯到那时为止也只出版了两本“诗歌小册子”,他还没有找到自己作为一个作家的独特风格,更没有什么值得用这种风格来表述的东西。他在给儿时好友阿瑟?格里夫斯的信中写道:“从16岁开始,我就有了一个志向(成为作家)。我坚持不懈,为之付出了每一分力气,并将所有希望寄托其中。而现在我已经明白:毫无疑问,我失败了。”

              第一次看到托尔金的小说的时候,刘易斯就对托尔金有了这样一个认识:这是一个能穷年累月为一个故事呕心沥血的人,他有自己的独特风格,并在写作中使用了许多刘易斯喜闻乐见的异端素材。值得赞扬的是,刘易斯对此没有半点嫉妒,他由衷地喜欢上了托尔金的作品。在1931年那个决定性的夜晚,刘易斯还处于回归宗教虔诚的焦灼历程之中。刘易斯出身于爱尔兰的新教家庭,青少年时代就成了不可知论者。尽管他在1929年又重新开始接受神的概念,但却始终对基督教持抵触的态度。戴森是英国国教徒,托尔金则是虔诚的罗马天主教徒,他们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来帮助刘易斯破除这种心理障碍。他们在阿狄森小径上来回走动,其间托尔金论证了基督复活在文学和神话学上的真实性。据说,当刘易斯宣称神话都是无价值的谎言的时候,关键的一刻来临了。托尔金回答道:“不,它们不是谎言。”托尔金要刘易斯解释,为什么他可以把北欧传奇看作承载事实的工具,同时却要求《福音书》满足更严格的真实标准。午夜已经过去很久,托尔金最终回家睡觉去了,留下戴森继续与刘易斯论战。托尔金认为基督复活的故事是所有故事中最真实的,它的作者就是上帝。对不信教的人来说,他这套理论不见得很有说服力;但对深信神话是表达更高真实的惟一方法的刘易斯来说,它却是难以抗拒的。两个星期以后,刘易斯告诉一个朋友,自己已经再次完全接纳了基督教:“这跟我与戴森和托尔金的长夜清谈有很大的关系。”

              这次谈话对刘易斯影响至深。从1933年的《天路归程》(The Pilgrim’s Regress)开始,刘易斯发表了一大堆东西:书、论文、小说、广播讲话,如此等等,所有作品都表露着他的宗教虔诚。在创作这些作品的百忙之中,刘易斯仍不忘敦促托尔金纂集并完成他关于“中洲”――托尔金大半生为之痴迷的私人宇宙――的故事。好在有他持续不断的友善敦请,托尔金在1937年出版了《霍比特人》并一鸣惊人。托尔金创作巨著《魔戒》的漫长过程时断时续、十分艰难,而刘易斯从来没有停止督促,直到它们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面世为止。托尔金回忆道:“我欠刘易斯的债永远也还不完,那不是‘影响’二字所能概括的,那是莫大的鼓励。长期以来,他一直是我惟一的读者。有了他的存在,我才认识到我的创作可以不停留在个人爱好的层次。”

          • 家园 呵呵,那可不是。您说的那是斯威夫特名著,少儿不宜。

            《纳尼亚》这套书,你如果喜欢英雄史诗,那就一定会喜欢它。据说这套书是刘易斯因为看不到满意的儿童文学,自己动手写的。

            抄一下google来的说明吧,尽管写得不怎么样。

            《纳尼亚王国传奇》是刘易斯于1951年至1956年间创作的七本系列魔幻故事,分别为《魔法师的外甥》《狮王、妖婆和大衣柜》《能言马和王子》《凯斯宾王子》《“黎明踏浪者号”远航》《银椅》《最后之战》。故事中的“纳尼亚王国”是一个神秘奇幻的世界,在这些故事中,小主人公们或凭借一枚魔法戒指,或通过一扇衣柜大门等各种奇妙方法进入魔幻世界纳尼亚王国。他们通过英勇的冒险,与魔鬼妖婆斗勇来拯救纳尼亚的人们。 书里有会说人话的动物:巨人、马人、巨龙、树精、地精和人鱼等等,有善良的羊怪和小矮人,还有伟大的狮王阿斯兰。在它们的帮助下,小主人公们通过英勇的冒险和战斗,一次次战胜邪恶,保卫了这个神奇而充满欢乐的国度。

            《纳尼亚王国传奇》融神话、童话和传奇为一体。它的故事以正义与邪恶的斗争为线索展开,寓意深刻,并富于戏剧性,情节紧张,曲折动人,想象奇特、引人入胜。作者笔下的人物,个性鲜明,惹人喜爱。作品对童话环境也有清晰勾勒。这部作品在英美世界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儿童读物,也被一些批评家、出版商和教育界人士公认为20世纪最佳儿童图书之一。在半个世纪里,这部书的销售达到65005册,至今已被翻译成30多种外国文字。其中的故事不仅被搬上了电影和电视屏幕,有的还被改变成儿童剧和儿童芭蕾舞剧,在英美长演不衰。其中《最后之战》一集获卡内基奖。

            刘易斯的作品受麦克唐纳和内斯比特的影响,继承了幻想与探险故事的传统。他的一些想象来自他小时候喜爱的一些书:比阿特丽克斯?波特笔下会说话的动物;E.尼斯伯特;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德森童话故事中的邪恶女王;古老德国神话中的小矮人;爱尔兰童话、神话与传说,以及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动物。刘易斯把它们融汇到一起,再加上自己的基督教信仰,从而使它们变成一个全新的、有创造性的故事。

            按刘易斯的说法,《纳尼亚王国传奇》是始于他头脑中的一系列画面。“最初,”他写道,“没有故事,只有一些画面。” 《狮王、妖婆和大衣柜》就来自于这样一幅画面:在白雪皑皑的树林中,一个小羊怪打着雨伞,背着包裹,匆忙前行。“这幅画面,”刘易斯后来回忆说,“从十六岁起就存在于我的脑海中。然后,有一天,在我四十岁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让我来就此写个故事吧……’”

            40年代的刘易斯早已是一位知名作者,写了许多文学与宗教方面的严肃著作,但作为一个单身汉,他并不认识多少孩子,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为孩子们写书。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不少孩子从伦敦疏散到乡下,其中有四个被安排到了他的家中。令刘易斯诧异的是,小客人们似乎并未读过什么想象性的故事。于是他决定自己给他们写一个。就这样,他写下了一个故事的开头几句。故事是关于四个孩子:安、马丁、罗斯和彼得的,他们为躲避空袭而被送出伦敦,同一位独居乡下的老教授住在一起。

            当时他就写了这么多,但几年之后,他又回过头来写这个故事。孩子们(现在叫彼得、苏珊、爱德蒙和露茜)找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最终把这个世界叫做纳尼亚王国。正如刘易斯所说,更多的画面进入他的脑海:一幅是“一位坐在雪橇上的女王”;另一幅是“一头雄伟的狮子”。有一段时间,他并不知道故事要讲的是什么。“但随后,”他后来说,“阿斯兰骤然而至……我不知道狮子是从哪儿来的,或它为什么要来。但一旦它在那里,它就带出了整个故事。”

            所有的东西都被用来创作《纳尼亚王国传奇》。一个疏散来的孩子向他提出了一个令人着迷的问题:家里那座古老大衣柜后面有什么东西吗?还有他自己童年时代的记忆:他和哥哥总是钻进祖父做的那座大衣柜,坐在黑暗中互相讲故事。

            《狮王、妖婆和大衣柜》于1950年出版,并由一位年轻的艺术家贝恩斯配上插图,这些插图很好地再现了刘易斯头脑中的画面。那时,刘易斯已经着手写作更多的纳尼亚故事,讲述孩子们怎样一次次找到途径返回纳尼亚,经历新的冒险与奇遇。在《凯斯宾王子》(1951)和《“黎明踏浪者”号远航》(1952)中,刘易斯写到了纳尼亚和我们的世界之间存在的时间差别――这一手法意味着在每一个新故事中,都有一些不同寻常和出乎意料的东西。

            “当我写完了《‘黎明踏浪者’号远航》,”刘易斯后来回忆说,“我非常肯定这将是最后一部。但我发现我错了。”1953年,他写了《银椅》;1954年,他又写了《能言马和王子》,故事发生的时代跟《狮王、妖婆和大衣柜》相同。

            每一本书都会带给读者一个令人难忘的新纳尼亚人物,比如图姆纳斯先生、老鼠将军雷佩契普、小矮人特鲁普金等等,以及从我们这个世界里去的人物,如诚实的迪格雷,侠义的沙斯塔,大胆的吉尔?波尔,还有变成了龙的讨厌的尤斯塔斯。

            这部作品中也宣扬了很多基督教思想。刘易斯在童话中塑造了一个象征基督的狮子,描述善与恶的斗争,宣示只要向善、从善、为善,人就可以得到永生。“伟大的狮王阿斯兰”,在每一本书中都扮演了重要角色:在《魔法师的外甥》里,它使纳尼亚王国诞生;在《狮王、妖婆和大衣柜》里,它战胜了邪恶的白妖婆;在《最后之战》里,阿斯兰给纳尼亚的故事画上句号,带领它忠实的朋友们去到了一个新世界。

            刘易斯曾经说:“人们不去写我想要读的书,所以我不得不自己来写。”就这样,他写出了成千上万的人都想要读的书。《纳尼亚王国传奇》吸引了几代读者,无论是孩子还是成年人,时至今日,它丝毫也没有丧失那牢牢地抓握住我们想像的魔力。

    • 家园 【文摘】光荣的荆棘路

      从前有一个古老的故事:“光荣的荆棘路,一个叫做布鲁德的猎人得到了无上的光荣和尊严,但是他却长时期遇到极大的困难和冒着生命的危险。”我们大多数的人在小时候已经听到过这个故事,可能后来还读到过它,并且也想起自己没有被人歌颂过的“荆棘路”和“极大的困难”。故事和真事没有什么很大的分界线。不过故事在我们这个世界里经常有一个愉快的结尾,而真事常常在今生没有结果,只好等到永恒的未来。

      世界的历史像一个幻灯。它在现代的黑暗背景上,放映出明朗的片子,说明那些造福人类的善人和天才的殉道者在怎样走着荆棘路。

      这些光耀的图片把各个时代,各个国家都反映给我们看。每张片子只映几秒钟,但是它却代表整个的一生――充满了斗争和胜利的一生。我们现在来看看这些殉道者行列中的人吧――除非这个世界本身遭到灭亡,这个行列是永远没有穷尽的。

      我们现在来看看一个挤满了观众的圆形剧场吧。讽刺和幽默的语言像潮水一般从阿里斯托芬阿里斯托芬(约公元前446―前385),古代希腊喜剧作家。他在剧本《云》里猛烈攻击苏格拉底。的《云》喷射出来。雅典最了不起的一个人物,在人身和精神方面,都受到了舞台上的嘲笑。他是保护人民反抗“三十僭主”僭主政治,指用武力夺取政权而建立的个人统治。公元前七至六世纪,希腊各城邦形成时期,较广泛地出现过这种政权形式。公元前四○四年,斯巴达打败雅典,在雅典扶植一个三十人的委员会,后来被称为“三十僭主政府”。的战士。

      他名叫苏格拉底苏格拉底(公元前470―前399),古代希腊哲学家。他曾在一次战争中救过雅典政治家和军事家阿尔基比阿德斯(约公元前450―前404)的性命。在另一次战争中又救过他的学生希腊的历史学家、军事家和政论家色诺芬(约公元前444―前354)的性命。,他在混战中救援了阿尔基比阿德斯和色诺芬,他的天才超过了古代的神仙。他本人就在场。他从观众的凳子上站起来,走到前面去,让那些正在哄堂大笑的人可以看看,他本人和戏台上嘲笑的那个对象究竟有什么相同之点。他站在他们面前,高高地站在他们面前。

      你,多汁的、绿色的毒萝卜树,雅典的阴影不是橄榄树而是你雅典政府逼迫苏格拉底喝毒葡萄酒自杀。!

      七个城市国家古代希腊的每个城市是一个国家。在彼此争辩,都说荷马是在自己城里出生的――这也就是说,在荷马死了以后!请看看他活着的时候吧!他在这些城市里流浪,靠朗诵自己的诗篇过日子。他一想起明天的生活,头发就变得灰白起来。他,这个伟大的先知者,是一个孤独的瞎子。锐利的荆棘把这位诗中圣哲的衣服撕得稀烂。

      但是他的歌仍然是活着的;通过这些歌,古代的英雄和神仙也获得了生命。

      图画一幅接着一幅地从日出之国,从日落之国现出来。这些国家在空间和时间方面彼此的距离很远,然而它们却有着同样的光荣的荆棘路。生满了刺的蓟只有在它装饰着坟墓的时候,才开出第一朵花。

      骆驼在棕榈树下面走过。它们满载着靛青和贵重的财宝。这些东西是这国家的君主送给一个人的礼物――这个人是人民的欢乐,是国家的光荣。嫉妒和诽谤逼得他不得不从这国家逃走,只有现在人们才发现他。这个骆驼队现在快要走到他避乱的那个小镇。人们抬出一具可怜的尸体走出城门,骆驼队停下来了。这个死人就正是他们所要寻找的那个人:菲尔多西这是波斯的伟大诗人Abul Kasim Mansur(940―1020?)的笔名,叙事诗《王书》(Shahnama)的作者。这部诗有六万行,是波斯国王请他写的,并且答应给他每行一块金币。但是诗完成后,国王的大臣却给他每行一块银币。他在盛怒之下写了一首诗讽刺国王的恶劣。这首诗现在就成了《王书》的序言。待国王追捕他时,他已经逃出了国境。――光荣的荆棘路在这儿告一结束!

      在葡萄牙的京城里,在王宫的大理石台阶上,坐着一个圆面孔、厚嘴唇、黑头发的非洲黑人,他在向人求乞。他是卡蒙斯卡蒙斯(Luiz Yaz de Cames,1524?―1580),葡萄牙的最伟大的诗人。他的叙事诗《卢济塔尼亚人之歌》(Os Lusiadas)是葡萄牙的最伟大的史诗。他生前曾多次被关进监狱。的忠实的奴隶。如果没有他和他求乞得到的许多铜板,他的主人――叙事诗《卢济塔尼亚人之歌》的作者――恐怕早就饿死了。

      现在卡蒙斯的墓上立着一座贵重的纪念碑。

      还有一幅图画!

      铁栏杆后面站着一个人。他像死一样的惨白,长着一脸又长又乱的胡子。

      “我发明了一件东西――一项许多世纪以来最伟大的发明,”他说。“但是人们却把我放在这里关了二十多年!”

      “他是谁呢?”

      “一个疯子!”疯人院的看守说。“这些疯子的怪想头才多呢!他相信人们可以用蒸汽推动东西!”

      这人名叫萨洛蒙•得•高斯高斯(Salomon de Caus,1576―1626),是法国的科学家,他的著作有《动力与各种机器的关系》(Raisons des forces mouvantes avec diverses machines),说明蒸汽的原理。,黎塞留黎塞留(Richelieu,1585―1642),是法国的首相,曾有一个时候拥有国家最高的权力。读不懂他的预言性的著作,因此他死在疯人院里。

      现在哥伦布出现了。街上的野孩子常常跟在他后面讥笑他,因为他想发现一个新世界――而且他居然发现了。欢乐的钟声迎接着他的胜利的归来,但嫉妒的钟声敲得比这还要响亮。他,这个发现新大陆的人,这个把美洲黄金的土地从海里捞起来的人,这个把一切贡献给他的国王的人,所得到的酬报是一条铁链。他希望把这条链子放在他的棺材上,让世人可以看到他的时代所给予他的评价一五○○年八月二十四日西班牙政府派人到美洲去把哥伦布逮捕起来,用铁链子把他套着,送回西班牙。。

      图画一幅接着一幅地出现,光荣的荆棘路真是没有尽头。

      在黑暗中坐着一个人,他要量出月亮里山岳的高度。他探索星球与行星之间的太空。他这个巨人懂得大自然的规律。他能感觉到地球在他的脚下转动。这人就是伽利略伽利略(Galilei,1564―1642),是意大利著名的天文学家。。老迈的他,又聋又瞎,坐在那儿,在尖锐的苦痛中和人间的轻视中挣扎。他几乎没有气力提起他的一双脚:当人们不相信真理的时候,他在灵魂的极度痛苦中曾经在地上跺着这双脚,高呼道:“但是地在转动呀!”

      这儿有一个女子,她有一颗孩子的心,但是这颗心充满了热情和信念。她在一个战斗的部队前面高举着旗帜;她为她的祖国带来胜利和解放。空中起了一片狂欢的声音,于是柴堆烧起来了;大家在烧死一个巫婆――贞德贞德(Jeanne d’Arc,1412―1431),一译冉•达克,又名拉•比塞尔(La Pucelle),是法国的女英雄。她在一四二九年带领六千人打退英国的侵略者。后来她被人出卖与英国人,被当做巫婆烧死。。是的,在接下来的一个世纪中人们唾弃这朵纯洁的百合花,但智慧的鬼才伏尔泰却歌颂《拉•比塞尔》伏尔泰(Voltaire,1694―1779),是法国著名的作家。《拉•比塞尔》是他写的一部关于贞德的史诗。。

      在微堡的宫殿里,丹麦的贵族烧毁了国王的法律。火焰升起来,把这个立法者和他的时代都照亮了,同时也向那个黑暗的囚楼送进一点彩霞。他的头发斑白,腰也弯了;他坐在那儿,用手指在石桌上刻出许多线条。他曾经统治过三个王国。他是一个民众爱戴的国王;他是市民和农民的朋友:克利斯仙二世丹麦的国王克利斯仙二世(Christian den Anden,1481―1559),联合农民和市民反对贵族的专权,但他终于被贵族推翻,而被囚禁起来。他曾经连年对外进行过战争。。他是一个莽撞时代的一个有性格的莽撞人。敌人写下他的历史。我们一方面不忘记他血腥的罪过,一方面也要记住:他被囚禁了二十七年。

      有一艘船从丹麦开出去了。船上有一个人倚着桅杆站着,向汶岛作最后的一瞥。他是杜却•布拉赫杜却•布拉赫(1546―1601),丹麦著名的天文学家。丹麦在汶岛(Hveen)的天文台就是他建立的。“杜却星球”就是他发现的。。他把丹麦的名字提升到星球上去,但他所得到的报酬是讥笑和伤害。他跑到国外去。他说:“处处都有天,我还要求什么别的东西呢?”他走了;我们这位最有声望的人在国外得到了尊荣和自由。

      “啊,解脱!只愿我身体中不可忍受的痛苦能够得到解脱!”好几个世纪以来我们就听到这个声音。这是一张什么画片呢?这是格里芬菲尔德格里芬菲尔德(Peder Griffenfeld,1635―1699),是丹麦的一个大政治家。他的政策是发展工商业以增加国家财富;但首要的条件是保持国际间的和平,特别是与丹麦的邻邦瑞典保持和平,一六七五年丹麦对瑞典宣战,一六七六年三月格里芬菲尔德被捕,被判处死刑,后改为终身囚禁。――丹麦的普洛米修士――被铁链锁在木克荷尔姆石岛上的一幅图画。

      我们现在来到美洲,来到一条大河的旁边。有一大群人集拢来,据说有一艘船可以在坏天气中逆风行驶,因为它本身具有抗拒风雨的力量。那个相信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人名叫罗伯特•富尔敦富尔敦(Robert Fulton,1765―1815),美国的发明家。他设计和建造美国的第一艘用蒸汽机推动的轮船。。他的船开始航行,但是它忽然停下来了。观众大笑起来,并且还“嘘”起来――连他自己的父亲也跟大家一起“嘘”起来:

      “自高自大!糊涂透顶!他现在得到了报应!应该把这个疯子关起来才对!”

      一根小钉子摇断了――刚才机器不能动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轮子转动起来了,轮翼在水中向前推进,船在开行!蒸汽机的杠杆把世界各国间的距离从钟头缩短成为分秒。

      人类啊,当灵魂懂得了它的使命以后,你能体会到在这清醒的片刻中所感到的幸福吗?在这片刻中,你在光荣的荆棘路上所得到的一切创伤――即使是你自己所造成的――也会痊愈,恢复健康、力量和愉快;嘈音变成谐声;人们可以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上帝的仁慈,而这仁慈通过一个人普及到大众。

      光荣的荆棘路看起来像环绕着地球的一条灿烂的光带。只有幸运的人才被送到这条带上行走,才被指定为建筑那座连接上帝与人间的桥梁的、没有薪水的总工程师。

      历史拍着它强大的翅膀,飞过许多世纪,同时在光荣的荆棘路的这个黑暗背景上,映出许多明朗的图画,来鼓起我们的勇气,给予我们安慰,促进我们内心的平安。这条光荣的荆棘路,跟童话不同,并不在这个人世间走到一个辉煌和快乐的终点,但是它却超越时代,走向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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