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罗长裿和清末西藏的乱局(一) -- 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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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刘曼卿《康藏轺征》(十二、十三)

        十二 有异状

        骡马夫役已具,即于十月六日午刻离炉,亲故送别者甚众,且有为予不认识者,临行邀表叔黎良才相伴,以彼熟于掌故及地方情形,可以佐谈,可以执事。馀则团丁敬名为外卫,一行计人畜以二十馀,道中颇不寂寞。行未远,越一小山,值仰乡寺活佛,遥见渠戴尖顶黄冠,着阔袍,飘飘然有出尘之概。一般乌拉娃(即夫役)均趋前脱帽,祈佛手摩其顶,彼谓予一俯其首,予答礼如仪。略问予之行程,均一一应之,少顷别去。

        是晚宿折多山腰,计程仅四十里,因动身过晚,而离别时心中又至悲哀,故一路颇不适意。下榻处为一牛厂,共拾薪煨茶,并煮内地式麦片而食。座中某君,食而甘之,不觉连尽数器。良才叔熟视哑然,于是掌故汨汨从口中吐出,云昔有某人聚众会餐,所食均甚可口,而主人独持异议,叹其难于下咽,谓须重放卤素方可,遂倾盐盂入之,众乃结舌不敢进箸,谓今日亦需卤素之时,言竟一室哄然。

        入夜张行军床敷被就寝,厂中牧人见以一束断木张之使阔,大可容人,皆骇怪不知究竟,坚欲详其原委,乞收之复旧状以瞻其理,予一一为之解释,并如约弛张之,使得一饱眼福,均雀跃称快。日间孔君语我,行路须改装以避人耳目,并谓女子服汉人衣,纠纠乘马,殊欠雅观。少见多怪,人之常情,予何讥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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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完全藏式生活

        逾折多山时因气候甚寒,且遵孔先生之嘱,于汉装外罩以大皮衣,一如藏式,深袖阔腰,臃肿如雪人,动作俱感不便,盖未成习惯也。今日服藏式大氅,席地饮藏式茶,开始完全过其藏人生活。

        次晨收拾行李毕,从容出发,路道广阔平坦而少屈折,两旁山色作褐黄淡绿色,如油画片之人工渲染,盖此去山间俱少森林,山色乃随土质而异,故形态类多奇绝可喜。只以当兹秋初肃杀,愁绪郁结,感事怀人,徒增哀痛,勒马横辔,泪不可止,遂释鞍舍镫,徒步行里许,览境尽兴,以劳止愁。

        于举足间乃亲见所有夫役均精力强壮,健步如飞,虽跋高涉深,亦毫不觉疲劳,以视内地之舆夫走卒,行十数里必抽大烟一次者,真有上下手之别。下午四时到东俄落就宿,越两日即国庆佳节,迴忆去年此日,偕至好赴盛会,今则塞外孤征,感念曷既。

        日就暮,抵雅江,亦称河口,藏人则呼之曰娘秋靠。持友人介函往访曹剑侯君,适曹君外出,曹夫人笑靥相迎,招待週至,盛意有足多者。不久曹君自外归来,相见如故知,畅谈至夜半始就榻。按例炉城乌拉至雅江为交替日,须更易卒竖始前行。

        次日济雅水,曹夫人及何太太均来同渡,以为远送。雅江河身本不甚宽,因水势太急,现未有桥,仅用皮船为载。然上船亦非易事,不得间终亦不能转棹,故数次下岸入舟,均折返,卒于末次趁便达对岸,及反顾,则来处房屋犹历历在目前,知相去之无几也。闻民五以前实有钢桥,建筑甚坚,有陈匪者故意毁去之,今尚有人存其钢骨,果尔则造桥亦非万难之事,特康人不甚留心建设事业耳。

        行一日,曹君尚请人杀鸡持黍来追予及之,情意殷重有古人风。渡河口之前将团防卫士撤去,另雇四康人代之,因闻团丁实不足以拒匪也。当晚所雇四人来会于麻盖宗,次日宿西俄落,此数日或行三四十里,或奔八九十里,无定准,视其途之难易为率。

        十四日翻大山,直踵崇喜土司官寨咱马拉洞,当晚即转赴土司私邸致贽见礼,时适值此君将往火竹兴地方牧畜,住帐篷内,所有厮隶牲畜,俱备齐待命,状颇整肃。彼人年岁大约四十馀,所踞坐榻略高五寸许,上敷硬皮,广及四围,左隅有炊饭炉,崇喜略倚之,俯其首状如新嫁娘,不敢纵目及予。谈话亦必以孔君为介,使频频传述,同是康藏人,共谈康藏语,亦必以通司译其意,境殊奇趣。后乃探知该土司畏见女性,凡笄者见之均如此也。予等所以必往晤彼者,因渠威望素敷于乡里,跳梁小丑惧畏惮之,如渠允保护,则无人敢犯,但渠仅谓当照巴塘县守同样意思表示。是谦虚耶?是推却耶?殊令人费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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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口(雅江)处雅砻江上的钢桥,即是赵尔丰请比利时华法公司主持修建的吊式钢桥,工程师为盖利于艾尔。钢料全是进口,订价为一万八千五百两,加上关税,运费与工程师薪水等,运到时已耗费二万八千五百两,再加上修建的费用,总共耗银四万五千多两。桥造好后,已是宣统三年。赵尔丰又上奏请求在泸定的大渡河上也造一架类似的钢桥,仍由华法公司承包,因鼎革未果。

        尹昌衡西征时,路过河口钢桥,名其为“平西桥”。尹西征时,分南北两路,南路有一营的营长叫陈步三,陈营打下乡城后即驻扎在那里。民国四年(1915年)陈营发生叛乱,沦为土匪,把武器发给乡城百姓,令其东进,抢掠雅江、康定等地,打下了好几个县。当时川省内乱,无力西顾,后政府派大军围剿,陈步三等在逃过雅江钢桥后,为阻断追兵,将桥砸毁。百姓的数万钱财,赵尔丰的一番心血,遂成废墟。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十四、十五)

        关键词(Tags): #康藏轺征#刘曼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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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刘曼卿《康藏轺征》(十、十一)

        十 会

        此地回教会闻予为个中人,坚欲邀予讲演,并先拟具讲题数端,嘱即依意发挥,有人谓不利于予之某会,与此有瓜葛,恐此去了无好果,自忖某以一弱女子与人无私怨,有何所惧,故卒只身赴会,终会并无异状。

        演讲中仅将各宗教作比较的说明,末复论及回教之渐趋微末,非为教之本身有缺陷,而原于教徒之不研究教理,昧于时代大势,更勉以回教非求出世,故急应为社会谋福利,言下颇得多数人之同情,亦可见回教徒已有觉醒之势。

        返寓后马旅长(庶凡)夫人请简已置案上,次日复两遣厮隶走促,乃践约。席间得晤马先生,就便请其饬派乌拉,并沿途保护,答云西康盗匪纵横,即官吏因公去来亦常遭强抢,派卫士人数太少,毫无用处,过多则开消太大,间可否留炉守候,另以小价间道入藏,向达赖佛处请示,得其许可方前进。予敬领其厚意,谓予即一小价,国府对予亦如君意,然予殊不敢自爱其生命也,实刘文辉先生派人由省保护至此,已费大事,过此则鞭长莫及,实难再相烦扰。席终乃转讬人向民团请求卫送,幸得结果,以八人侍从。

        又遵母氏嘱,往访外祖母黎,吾母原为康人,桑梓旧地,属意甚殷,乃外祖家式微颇久,知者甚少,多方探访,卒无消息。后予亲至其旧日折尔坡居处访问,卒偿私愿。入门见外祖母扶杖徘徊庭中,以年事过高,目苦短视,见予若无覩,予进前扶其肩,告以来意,并自述所经,外祖母欢喜失声,自疑已身在梦寐间。坚持予手,又将予自顶至踵摩抚殆遍,谓汝之小影尚在吾室,当日高不逾吾杖之半,垂双鬟,服藏装,憨态可掬,曷今日颀而长兮,几舆吾相等,而双鬟已不可见,装束亦全异旧时耶?予答以彼影系九龄时在西藏所摄,及今已十馀年,故由孩提之童,进而为壮年成人矣,若许长时间,吾妪竟未知之欤。外祖母黯然曰,予以老拙,累于家务,镇日惟在愁苦中,几不知晨之明,夜之昏,曷论乎长年流水。予当即奉之归客舍,为之置皮衣杂物诸端,外祖母笑纳之。但恒以为母氏随予来,迭唤相见,告之复忘,既知辄感然减欢,一家骨肉,各作劳燕,感念自切。如此团聚数日,直至分袂时,外祖母犹垂涕告语,嘱归途仍须取道康定,携之赴京。

        刘曼卿父亲为“汉人回教徒”,故她说自己是“个中人”;母亲为康区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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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一般可怜

        据康人传述,炉城原为明正土司属地,当极盛时代,城中竟有僚属四十八家,即今之四十八家锅庄是也。辖境既广,收入亦富,全康除德格土司外,无与伦比。惟德格土司及今尚有僚属馀绪一家,名曰瓦斯郊,推境中第一富户,现营旅店业务,亦甚兴盛,虽前年会遭焚毁,及今已渐复原状。惟明正土司则灶突生蛙,宗社为墟,苍狗白云,变幻殊难测也。

        明正土司辖境原与四川土壤相接,赵督收康时,首先褫职,从此降为平民,益以治生乏术,私产耗尽,卒至于堕落不可收拾。所存孺子二辈,一曰联科,一曰联芳,后均夭丧,土司末路可见一般。有云明正实姓果,为果亲王后裔,因弟兄意见纷歧,遂截断其姓为甲为木,现刻金川地方有木土司者是也。按果亲王为清皇室,因使藏而留居者,“果”字系封号而非姓氏,所谓截果为二者,事殊荒诞,然甲木二氏乃相信不疑,亦可怪也。

        康定各教杂出,世人认为教派陈列室,亦异闻也。且各寺院有倾达赖倾班禅之分,亦如各政党之有左右派然。城内有昂取寺,即达赖所支配者,内中一切职僧,俱前藏所派;出南门外有难母寺,即崇仰班禅者;馀如大吉札寺系红教,山间萨家教小庙则属所谓黑教。此间所有喇嘛都无恒产,亦少自动营生,概赖旅客资给,因康人出外及所经地均须请人为之祝福消灾,而酬以供养,喇嘛即恃此为生,恐将来行旅对于默求神祐之浓度减杀,或更加以不信任,则此大批僧侣之吃饭问题,实可忧虑。

        趁便往访康藏间巨商德主郎吉氏,求其代购骡马与指导行径。此时仍拟于未过昌都以前,不明言自己为国府使者,乔装商妇间道而去。入门即见德主与其伙伴据席作雀战,红中白板之声,叫嚣震屋。予知其素不识汉字,突闻其读音如此准确,颇疑其近来曾读书少许,及问其详,乃知此仅由人口授,自己分张默契之,若移于他处亦未必能识其体义,且谓心之所好,学来亦不甚吃力,数日摩娑,数月练习,即已晓畅无阻。此所谓就下易,就上难之效欤?

        闻西藏人亦多爱此物,与东邻日本,西家欧美同一盛行,中国文化及乎远方,此其著矣。康藏赌具最普通者为牌九骰子,似亦学之大阿哥者,见彼席间有藏洋数枚,大小厚薄略如内地五角银辅币,问之知为宣统年间在成都铸造,中绘废帝小像,重量为三钱二分。圆以下有一咀二咀之分,一咀值每圆四分之一,即银八分,当内地双毫银角一枚强,二咀则又倍之,咀仅为名词,而无实币,故有剖每圆为两片以当其数者,然奸商更因之于每枚中凿去一小块以博蝇头,陈遐龄曾获而殂杀之,其风乃稍已,现一钱可值铜圆一千三四。康定币制极复杂,有云南钢板,川半圆,川大圆等等,旅客用钱殊感摸不着头脑。

        此君(德主郎吉)为人和平,不脱康藏习俗,溺于赌博,予颇为之惋惜。出外见街道上颇多类似康北人者,衣服华美,频频往还。予问孔君,知为北路[指炉霍、甘孜、德格一线,康北地区]商人,彼等故丽其服饰以便贷取于商人,而食息则甚简鄙,盖川谚所谓绣花枕之流亚。市井小孩探奇索异,每每尾随于后,视如钦差,殊可笑可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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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定的锅庄,于元明时兴起,为明正土司的头人们定期觐见和驻足之用,功能有客栈、货栈、中介及各头人在打箭炉的办事处等等多种。最初锅庄的政治功能较强,后逐渐侧重于经济功能。各地商人往来,多住在当地对应的锅庄里。鼎盛时打箭炉共有四十八家锅庄,不完全名单为(括号中位藏名):

        邱家锅庄(羌厥)、包家锅庄(乙瓦卡)、木家锅庄(甲人色)、杨家锅庄(旧那卜夏马)、王家锅庄(旧尔波)、贾家锅庄(独根固)、彭家锅庄(第子智)、彭家锅庄(丹曾)、丁家锅庄(边巴冲洛)、杨家锅庄、安家锅庄(仲一出)、泰家锅庄(齐卡)、袭家锅庄(齐卡)、张家锅庄(桑加甲)、汪家锅庄(阿陛巴巴)、杨家锅庄(棱出清)、孙家锅庄(朱热夺马)、岳家锅庄(拉罗伯)、黄家锅庄(黄贵用)、彭家锅庄(瓦斯足由马)、包家锅庄(瓦斯碉)、袭家锅庄(那珠瓦)、高家锅庄(高日拉)、刘家锅庄、邱家锅庄(七入巴巴)、汪家锅庄(卡瓦江楚)、杨家锅庄(普热洛麻)、汪家锅庄(夏华从)、罗家锅庄(印宜带马)、王家锅庄(朱热通马)、王家锅庄、贾家锅庄、陈家锅庄(职商速马)、彭家锅庄(阿松扎)、包家锅庄(鄂惹阿)、李家锅庄(郎配惹)、充家锅庄(充喜佳)、罗家锅庄(包根主)、杨家锅庄(牙甲)、孙家锅庄、杜家锅庄(甲卡)、咱家锅庄(咱古老诸)、刘家锅庄(刘卡错扎)、白家锅庄、孙家锅庄(生吉夺马)、罗家锅庄(蒙夺)、史家锅庄(贡夺于马)。

        刘曼卿提到的瓦斯郊,即瓦斯碉,包家锅庄。包家锅庄(瓦斯碉)和明正土司渊源很深,并非是德格土司家的。

        明正土司在康区诸土司中是最后改流的(宣统三年改流),并非最先改流。明正所辖之地,汉官的势力早已很大,赵尔丰并不着急改流明正。

        文中提到的藏洋,即四川卢比王树:四川卢比,上面的人头是光绪皇帝而非废帝。四川卢比发行时有配套的辅币咀和二咀,并非只有名字而无实物。但辅币发行较少,并不够用。当时奸商一拿到四川卢比,就剪成四瓣,在边角上截去白银谋利,且银元上有皇帝像,剪成几瓣是大不敬,赵尔丰时已命令剪开后的四川卢比即作废。当然,有效阻止这个问题的途径还是发行小额的辅币,所以,赵尔丰又发行了当十铜圆,一四川卢比可换四十四枚当十铜圆,而一咀只能换十枚,以此来阻止剪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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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十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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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刘曼卿《康藏轺征》(九)

        九 学谈政事

        八月末达泸定桥,距康定不出二日,有人传言某会将有不利于予之行动,随行者劝缓进,予不之顾,壮胆前进,于念七日抵炉城。相传打箭炉之得名,因诸葛武侯打箭于此故云,而征之史乘,蜀汉时代纯系南征而非西进,是否曾至康定,尚属疑问也。旧籍有以打箭炉为旧土司名者,实则此名之西康古音古义,今均无从稽考矣。

        此地为西康之极东,川康之分界,三山夹抱,地势褊狭,急流两支贯其中,水砾相击,喧声腾吼不可终日。居民以汉人为多,汉人中又以川籍为多,境地毗连使然也。房屋建筑纯为内地旧式,遥望之殆不知已深入边境,河上架四木桥,一曰将军桥,其馀曰上中下桥,乃市中交通要道。

        炉城既属川康藏交通之枢纽,复为青海甘肃商品所必经,形成全康政治经济之核心,历来治康最高长官俱坐镇此间,其重要可知矣。惜地偏东隅,不能瞻顾全局,偏安之势遂成,今日康人之批评陈遐龄者,可以概见,谓陈拥众数千,军民可供指挥者又若干,至少足以自守,乃藏兵进窥,遂失二十馀城,不谓非株守之过,使陈进驻巴塘,据康地中心,运南北两道如左右手,而后内自修养生息,育才辟地,康境尚如今之獉獉狉狉,吾不信也。

        现刻驻康者最高机关为西康政务委员会,主席龙邦俊氏,为川军刘文辉所派遣,其次则某旅旅部,旅长马庶凡,所属相同,下焉者如财务统筹处,知事公署,团练局等,似觉规模已具也。学校有团务学校及两级小学校数所,办理略如内地,惟规模及组织法欠完备之处甚多,地势偏碍,不足责也。闻在前曾有师范讲习所,后因时期届满停闭,云有继续开办希望,未知今日已来苏否。

        普通康人视知识为不甚需要,而亦不能谓为无文化,盖民间有极美妙之歌曲,喇嘛有极深玄之佛理,至于绘画塑像均精妙无伦,野蛮人不足以跻此也。以现代所谓教育,大之不足以治生养性,小之不足以娱耳悦目,勿谓边圉人民不需此贵族点缀物,内地亦骎骎焉病之矣。

        康定附近产麦棉茶米药材等物,土地生产力亦大,惜种植不甚得法,每亩收获颇微,茶叶在前清有定制,系由四川专利,关隘设吏稽征之,有敢携茶树种子者罚有差,故康藏几无此类植物,然饮茶实为康藏人惟一之嗜好,几与吃饭相等,不可一日或无,彼等饮量之豪,殊属可惊,平均每日每人吸食十六七碗。

        予曾以此事询陈先生,此物需要之钜,何以竟至如斯。据称康藏地居高原,乾燥而严寒,常饮此汁,既可解渴,复能增加体温,况其所饮,非徒清水煮叶,实和有奶油食盐,亦足充饥调胃,且食品类多青稞麦麵炒熟研末作糌粑,非用水乳搓之成块,不便入口,所饮数量虽多,若较之内地日恒喝汤啜羹饮茶食菓,其量不与之相乘除耶。予闻之不觉哑然。

        陈先生又徐云,川茶因今日税收过高,运输不便,四斤之值(康人称为一甑),自一圆至三四圆不等,已较前突出数倍,康藏人惟有忍痛受之耳,且有时以川局之变化,交通梗滞,尽出高量代价,亦无处可市。予等遂戏算康藏两地每年消耗略七百二十万,以人口总数一千万人均摊之,人日费茶资二分,在内地或认为此渺小之数,康藏人则负担非轻也。

        迩者英人欲攫此大批利权,竭力在印度培植大批茶树,连年转卖西藏者为数已巨,惟藏人积习成性,非川茶不欢,故英茶销行仍不甚条畅,但恐久而甘之,藏民之骨髓将为之吮吸殆尽,而川省多数茶商亦且为之坐毙,国人其犹不猛省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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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十九世纪早期,英国人发现印度阿萨姆一带可以种植茶树,之后就一直大力开发,形成一个个大种植园,精选良种,锐意革新。产量之大,使伦敦成为茶都。当时火车可以通到大吉岭,印茶到西藏只有数日路程,而川茶则往往要在崎岖山路上走几个月,成本大大高于印茶。但印茶较苦,藏民喜饮川茶,英人便经常派人到中国雅安学习烘焙技术,并在包装上模仿川茶出售。印茶倾销西藏,在清末已成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也是历次谈判中的重点,有识者莫不重视。张荫棠、赵尔丰等先后主张对印茶征重税,减免川茶的课税,在藏区培植茶树,在四川办茶务讲习所,严禁作假(当时川茶商人喜在其中掺假)等,以期抵挡印茶的入侵。后来赵尔丰还把一些大茶商组织起来,成立了边茶公司和印茶抗衡,然而要抵挡印茶倾销,要长期不懈努力才行。鼎革后,康藏交界成为火线,川茶输入更难,输入量也更少,以至茶价贵至十倍。在清朝的高峰时期,销往康藏地区的川茶有1400余万斤,到了解放前,这个数字变成了300余万斤,这几十年,西南无数茶号倒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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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十、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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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送花!
      • 家园 刘曼卿《康藏轺征》(八)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序、自序)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一)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二)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三)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四)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五)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六)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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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孤军渡泸

        雅安县旧称雅州府,为上川南首治,前清两道台居之,四面环山,城垣如在釜底。由此过官渡,古名平羌江,昔诸葛武侯抚雅州诸夷于此,故名。茶号如永裕昌、余孚和、夏永昌、义兴等,均甚著名。

        民十六念四军设转运总局于此,专运军米,盖西康戍卒不惯糌粑生涯,必食白米饭也,途设若干分局,局长由驻军官佐兼任之,各地人民甚至妇孺均有负米之义务,不但不给力资,反备米一袋以俟处罚,因至一地必量其轻重,皂吏诡称不足,必以米赂免

        自蓉至雅之道路,经尹昌衡与刘禹九两次之修筑,已颇平坦,交通较前为便,自雅至炉则万山丛脞(cuǒ),行旅甚难。沿途负茶包者络绎不绝,每茶一包重约二十斤,壮者可负十三四包,老弱则仅四五包已足,肩荷者甚吃苦,行数武必一歇,尽日仅得二三十里。闻五属输入总数,每年为八百馀万斤,代价约三百万两。康定茶税,一年规定为十一万两,其征收法论数不论质,百斤为一引,每引抽捐二两。近年川藏隔膜,印茶竞争,茶商倒号者日有所闻,亦可惧也。

        再前为荣经县,古名孟州,附近有古城,谓为孟获之被擒处也。前此于高桥关尚有七纵河,意盖取七擒孟获之义也。城西有唐节度使李德裕之筹边楼,今改东岳观。此地多竹,产佳笋。姜公兴、蓝鸿泰等茶商之茶叶,则驰名西藏。

        四十五里至黄坭铺,翻大相岭(即承相岭),云为纪念诸葛氏者,山势险要。昔蜀乱大起,李华亭率乡勇拒张闯于此间,七战卒不得入而返。俗又谓诺葛氏曾于岭上与夷约一箭地,阴命人插箭炉城,番民惊其远,敬服不敢犯云云。登峰造极,纵望四山,小如邱陵,真所谓一览众山小也。

        进清溪县,此地挟持于大相飞越二岭之间,城市冷淡,直如乡村,因地势过高,括风特大,至暮即无行人。距城二十里有汉源街,即蜀汉时之汉源县,马岱为之守,通建昌大道,街市甚繁荣,清溪精华所在也。上飞越岭,较大相岭为尤峻陡,终年积雪不化,下视层云,如在九霄,天晴可望成都,过山则为西康境。

        入泸定县,有“五月渡泸处”巨碑一面。县治无城郭,在大渡河与韦驮山之间,有居民数百家,县署临河架铁桥长三十丈,宽九尺,为康熙时所造。署后为韦驮山,与观音山相向,有两石如人生理,平民及官长俱膜拜之,淫祀火宜禁革也。

        县境气候温和,土地肥美,所出米麦菜蔬,除供给全县之外,尚可运至打箭炉。田地开辟甚多,惜大半为法教士所收买。过泸定桥沿大渡河西行,道路险窄,左为悬崖,右为深潭,稍不留意即葬身于清波碧浪中。又经瓦斯沟,过头道水、二道水、三道水等处,头道水山尖有瀑布,如偃虹奔雷,果亲王曾有诗赞之。是晚入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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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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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刘曼卿《康藏轺征》(七)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序、自序)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一)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二)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三)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四)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五)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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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当炉与当壁

        辞成都南行,老父及班禅办公处同人皆来送别,忍泪登程,过簇桥(亦称笮(zuó)桥,即今溜筒桥之类,想古有深谷大泽,今则平夷成康庄,山陵变迁仅遗其名欤),进双流县。此地离成都祇四十里,产米甚丰,居民亦清秀,多文人学士之流,为乐善堂教主刘止唐之故里也。

        原四川同善社有三大派,一曰彭致中派,二曰刘止唐派,三曰唐焕章派,类中以彭派势力最大,中国各地无处不设支部,远至新疆、青海亦巍然存其招牌,有人统计,仅基督教教会略可与抗,国民党地方党部对之亦有逊色,所为多迂怪,非佛非道声称三教合一,而自居圣人地位。

        唐派杂食粪秽,故世有喫矢教之称。某年曾言中秋日将天地混冥,全国震动,吴稚辉先生为文辟之,见集中。今刘某唐某已下世,独彭致中为不死之贼,其住跸处在永川,威望特大,蜀中军阀多出彼门下。每出游自称巡狩,徒众均俯伏跪谒,有四高足为甘某雷某,号称东西南北四山圣人,各以撞骗得巨资,善己而不善人矣,国府奠都南京后,曾明令禁止之,乃梢敛迹,但在四川则活动如故。此为返京后一川籍友人告我者,故知其内幕如此。

        双流境有刘止唐读书处,在大路旁,过者皆可得而见,刘为前清儒生,自着有五经恒解一书,释辞诡谲,莫知其旨。

        再五十里至新津,济三渡水,几为波臣所掠,谚有难过新津渡之歎,良有以也,闻秋后水退,河分为三,可架木桥,今则合为一流。城中街市闹热,前刘禹九驻节于此,锐意经营,遂有小成都之称。

        又九十里至邛莱,为世所艳称之司马长卿与卓文君犊鼻当炉处,现尚存遗址。此地产竹,多节而实心,可以为杖,扶邛呼邛之句,遂成为文士之惯语。出茶与土布,销行康藏,为炉城五属茶帮之一。相传汉以前邛莱以西皆番夷部落,故民元达赖独立,直指邛州为川藏界地。风俗甚朴质,无贫富贵贱皆服粗布,妇女则于头上缠白布条,约寸许宽以为美观。

        经黑竹关、百丈关,八十里至名山县。县西十五里有蒙山,据云山顶有仙茶七株,叶入水,蒸气成鹤形,前清以为贡赋,故称之曰贡茶。亦产常茶,与邛州同为五属大帮,五属者,邛、名、雅、荣与天全。

        二十里至金鸡关,盗匪出没之地也,沿途俱甚荒凉,窎(diào)远不见人家,但烟店则颇繁殖,有饭不可觅而烟不难寻之势。苦力无不抽烟者,行十馀里必一吸,又恐主人不耐久候,则店主人有预烤之烟粒,于壁间穿孔,以枪尾透出,让力夫立而吸之,一气即尽,其情形至可笑也。当炉煮酒为雅人,当壁吃烟成俗骨,前见古人,后有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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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八)

        关键词(Tags): #康藏轺征#刘曼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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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刘曼卿《康藏轺征》(六)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序、自序)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一)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二)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三)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四)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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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锦里风光

        行山道三十里出龙泉驿即得平地,驿街倚山麓,乃成都县分治,户口稠密,为成渝道中五大驿站之首。有长途汽车可直达成都,取价亦廉,行旅称便,但马路修筑欠佳,凸凹不平,驰去颠簸特甚,闻有闯车箱伤头颅者,车身亦不合度,面积狭顶篷矮,而客人过多,每每碍人呼吸。近来传四川三大干线已逐渐联成,后起者复优于先,时则今日川省之路政不可以过去衡之。

        车行一小时抵成都牛市口,此距省城尚有五里,而房宇已络绎不绝,据云本地一般贵介公子出游及送友多以此地为断,外此则一无所知,故世有讥以牛市口这头的人才云云。蜀土丰沃,西川锦绣,自足以养成疲愞无志。进东阙闻为散花楼,係秦时所建,曷诞妄乃耳。入门时拥挤异常,以此地为交通要冲,又因成都城门太少,故进出常如朝市。

        直趋暑袜街班禅办公处谒吾父,盖家君执业于阿旺敬巴氏有年矣。相见悲喜杂来,无暇问起居,投怀诉辛劳,父抚予髮问,儿何不知量,使四方,不辱命,尔能之耶?吾垂暮年,汝此去不可测,设不幸,尔忍遗二亲耶?予敬答曰,父示自应谨遵,但政府有意抚绥康藏,他人辞劳不敢往,我等藏族,宁容推卸,故政府授命,儿顿忘其愚鲁也,至生死之途,原应权其轻重,果掷儿一命而能有益于国,父其谓无代价耶?父挥泪承吾言曰,去诸,我观其成。班禅办公处同人留予就署中住,以得三四日供定省,故诺之。

        越日见刘文辉军长于旧将军衙门,现刻规模犹为旧观。在外会客室略候,被导入最末间应接处相见,交国府知会与私人信函毕,即问履历,略加奖饰,然意颇怪予轻于举动,谓青年徒趁血气,未知世故,以康藏蛮荒地,君能履之无难色耶?予答以一事之成,自必有多数供牺牲,某即愿为牺牲之一份,以促社会人士之觉醒,且人各有能不能,某生长边地越蛮荒,入四裔,此其能,若屈处内地,舍所能用不能,误公复误私矣,故行志特坚耳。刘微颔,嘱稍候待发护照。

        是日出南门访武侯祠,杜公所谓锦关城外柏森森之处也,庙宇新加丹彩,闻为刘禹九督川时培修,刘自称为昭烈帝若干世孙,治庙,供乃祖也。中除斑驳古柏,嵯峨丰碑足供凭吊外,而淨几曲池,优美亦异于等寻。又有昭烈陵寝,为蜀中古代存物之一,惟诺葛先生僻处后殿,服方士服,持羽扇,俨然一巫士,来问卜者甚多,盖以孔明先生有前知之能欤。

        返城略息,有友人约聆川戏,予于京沪杂剧俱深爱好,颇闻蜀中梨园别具风格,甚乐探之。曲折行数街至一深巷,闻金铙鼓鼙声溢屋而出,觉太喧哗殊失清赏之意,已思却去,卒未果。入座见台上红进黑出,多属斫杀追逐,于表情唱工则甚忽略,且一人出声,音乐师群起而和,往往使听者不明其辞意,而唱者之发音好丑亦不可辨。饰女性者尤多怪状,高髻短衣,裤长而履高跟鞋,步武则轻摇如旧式妇女,终场予仍不知意之所在。

        拟越日请见邓锡侯,后以他事相左,未晤谈,承其遣人赠以羊酒,东道之意也。再访杜公草堂,所谓“肯与邻叟相对饮,隔篱呼取共传杯”者此地也。现与草堂寺合,堂且偏居左隅矣,何绍基有“锦里春风公占却,草堂人日我归来”一联,故该寺正月七日为造访节。小邱茅亭,佈置甚雅,不知系公原地否。出门左侧有浣花夫人祠,闻即唐节度使妾却敌守城之遗爱,与予同一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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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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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刘曼卿《康藏轺征》(五)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序、自序)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一)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二)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三)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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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成渝道上

        由渝发脚,预定由永荣、隆内遵陆赴成都,此道川人称之为中大路,或曰东大路,以别乎北南道也。计共雇舆夫六人,挑夫十又六人,并予及孔叶两君已有二十五人之多矣。彼时成渝马路虽分段动工,而筑成者则仅寥寥数处,辙环不能用其功,故以肩舆代之。予初虑蜀道崎岖,且两地相去千馀里,全恃踵趾之力以及远,不知将耗若干时,殊蜀人多健足,虽荷担甚重,一日行百馀里不以为意也。

        离渝第一晚宿壁山属某场(四川所谓场,与外间市集镇相等),外观颇整肃,而客店则甚狼藉。所居室与溺所相接,臭味时时熏人鼻中,颇感不适意,室中陈短榻铺以草垫,僵硬如铁,非自携被褥,则几无置身之地。所有苦力并短榻而无之,联桌为床,置凳为枕,酣睡竟夕,觉毫无所苦,甚焉者致排卧地上,一切卑湿恶秽不顾也。

        旅店壁土俱涂抹殆遍,蜀中多诗人于此见之,其杂乱淫浪之什不计外,成章者如“人在外面心在家,祇为银钱走天涯,父母堂前常挂念,妻在房中守灯花”,末句甚费解,而民间文学之意味则十足。复有嘲题诗者,如“墙上狗屁多,为何墙不倒,那边也有诗,想是撑着了”,更饶风致。

        予此时甚愿得一向导以为示路之碑,闻邻室人语将往成都,次晨值于庭,即就问之,伊过量羞涩,答不如问,后乃缓述彼为某中学生。世谓川中青年皆浮华,实不尽然。以其自封太甚,舍之而去。后所经地及住宿处俱与往日相类,不欲赘述。

        所可怪者力夫之善骂与巧辩,若曾习讲演术,例如互争轻重,共较绕捷,评步伐,论杂事,甚至掉肩伸膊之微,亦必出恶声,而答者适将其所侮者而反之,每得其当,彼等脑筋之敏活,殊可惊也。且问答间多喜崭言子,如谓衣服为飞蛾,饭为粉子,箸为滑籤等,外人闻之,直莫名其深玄,蜀人喜构思而骛为新异,此其然欤。

        及越隆昌以上,时见赤足妇人挑煤负薪,往来途中,其年长者有至四五十龄,料不曾受缠足之毒者,后间土人,知此两县素以大足著称,妇女不惟能担荷,即耕田耨土俱无不一一能之,殊可爱也。隆昌素出蔴布,外间通称夏布,绝非机械纺织,而工细有如绢罗,局外人均莫知其巧。跻资内,则见蔗田橘林,触目皆是,允为富庶之区。

        再进为资阳、简阳,地质突变而尤以资阳为最,时见濯濯童山,草木不生,道旁居民亦甚瘠苦,而种地之劳且精,实不多见。菜畦苗圃秩然有序,若阡若陌杂草无存,视之东南各省,如荒径之与殿堂。

        此地因生计较艰,出卖膂力者过众,而劳工之代价甚微,如抬轿一里,仅得川钱五十文,即银二分,行十里尚不足一饭之资。沿途临时轿夫甚众,而其轿之式样亦特异,以二竹竿比列,中置篱,取其灵便之意也。各市镇土娼亦多,闻即讬迹旅舍,并无妓院,当日暮客来,群皆巧装献笑,自晨至午则垢而作蓬头鬼,市肉之资亦甚廉,洋钿百分已为多,此一批被世贱视之女性,予则不胜同情。

        过简阳为蜀汉简雍旧治地,邑人贤之,今犹植坊以为记。次日晋龙泉驿,为到成都最后之山,登峰骋目,蓉州数郡尽入眼中,邱也陵也田也池也如数珍于掌,此幅沃野,闻绝无旱潦之苦,因水竭则取之于灌县,水盈则开渠去之,天府之国,信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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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树:刘曼卿《康藏轺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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