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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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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33章 太姥姥

爸爸的喜事不止是与自己的爷爷团聚了,还找到了自己的亲姥姥,让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大的父亲更是高兴。

来京之前,父亲托叔叔帮他找在京城自己姥姥家的亲戚,太爷爷对这个在蒙古王府的前同事家属的情况更为清楚,提供了最有价值的线索。照着线索去查那个满清王爷的后代,范围就小了。我们到京城的第三天竟有了消息,那个陪嫁的格格丫鬟还在,和自己的儿子、后代一起生活。

父亲得知这个消息,高兴的不得了,从来没见过,像个大男孩!嗯,他是母子情深的典范,我没有发现能与父亲相比的。

在问清姥姥家住的街道和门牌,也不等人引路,他迫不及待地带一家人跑到京城的胡同里找自己的姥姥,把对母亲的感情、把母亲去世时的嘱托,嗯,亦是迫不及待地要带给那位老人家。

我们不太熟悉京城城内的布局,是乘出租车过去的,出租车就停到胡同口的马路上。我们下车后,看着陌生而狭窄的胡同,只能一个号牌一个号牌地向里找。在我眼里京城的胡同真不怎样,乱、杂,陈旧的灰墙,破败的大门,说是城里,用的还是公共厕所,心想:“太姥姥住在这里多不方便啊!”

我的太姥姥也是住在一个四合院里,不过是和自己的亲戚合住的大杂院,院子里盖了不少简易房。后来听说,原来不是这样,是规整的四合院,因人口越来越多,解决不了住房的问题,才搭建这么多的简易房,把院子的空间占满,好好的四合院成了大杂院。

进到院里,父亲先打听的是舅爷的名字,被人带到他家的门口。敲了门,听见里面有脚步的拖拉声,看父亲的神色不是放松,更是紧张。

片刻一个老太太开门走出来,见前面的几人陌生,满是褶皱的脸充满不解,也没开口,似有那么一丝矜持。

父亲没在意老人的态度,上前向她自我介绍说:“我,我是玉、梅……”爸爸说奶奶的名字有些费劲,“……的儿子,从塞外来。”说这句话,父亲似是紧张地要出汗。

“啥?”老人一听“玉梅”的名字,先是茫茫然,再是一怔,身体似要摇晃不稳。我见状赶快扶住她,同时为她号脉把控。

老太太嘴里念叨着“玉梅、玉梅”,然后是泪流满面,忽然喊了声:“玉梅,我的闺女啊!”然后就是“呜、呜”地放声大哭,仿佛要把几十年的压抑释放出来似的。看到老人这样,我和妈妈、妹妹都流出了泪水,感受到奶奶的亲人那种失去自己孩子多年的痛苦。

她的哭声惊动了院里的其他人出来查看,一个老太太过来问:“二姑,您这是咋了?”还困惑地打量了我们一家,看我们一家四人穿着挺得体的,气度也是不错。

老太太强止住嚎啕的哭声,拉着父亲的手,问了句:“玉梅是你什么人?”

“姥姥,玉梅是我妈啊!我是玉梅的儿子,您的外孙子啊!”刚刚父亲听到老人的哭喊,知道眼前的老婆婆就是自己的亲姥姥。

“你是玉梅的儿子,我的外孙子?”老太太念叨着,不相信是真的。

那个老太太也问了一句:“你是玉梅表妹的儿子?”

“我妈不是留在了内蒙么,我是她一直在塞外的儿子。”父亲向这个可能是亲戚的老太太解释了一遍。

父亲拿出了奶奶生前留下的戒指,递给老太太,对她说:“姥姥您看,还认识这个戒指么?我妈说是您留给她的。”

这个戒指是翡翠的,慈禧喜欢翡翠,满族妇女也跟着喜欢翡翠。所以翡翠戒指在满族人中很普遍。以前这个戒指是妈妈保管的,结婚时父亲对母亲说:“这个戒指是我阿妈留给我,让我代她交给媳妇。”妈妈当时还挺感动,这次带来做个证物。

老太太接过那枚戒指,凑到光亮下,仔细地查看着,就像看视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半晌,终于记起了就是她留给女儿的出嫁物,又哭了,边抽噎边哆哆嗦嗦地问:“玉梅呢?玉梅在哪?”

这时父亲哭起来,悲痛地说道:“我妈已经去世多年,临去世前特别想您。”

那个来查看的老太太听此一说,赶快对我的太姥姥说:“姑,进屋说吧。”

在她的引领下我们进到屋子里,让太姥姥坐下,待老人家情绪平复后,父亲向老人讲了奶奶的事情,也是这时我才知道自己亲奶奶的过往。

太姥姥1948年离开内蒙时是知道奶奶怀孕的,因为奶奶怀孕了才没带爷爷奶奶回的北平,而他们夫妻在岳母离开后就参加了解放军,爷爷那时17岁,奶奶21岁不到。42年后,突然冒出了个大外孙子,还带了外孙媳妇和重外孙子、重外孙女来看她,真是意外之喜。

一会舅爷也回来了,他出去时还在路上遇到过我们,亲舅甥迎面相逢竟不认识。舅爷是奶奶的哥哥,也是知道妹妹、妹夫一些事的,想了想,想起了我爷爷的名字,这么一说就都对上了。

太姥姥,她老人家是由儿子陪同,在解放前夕讨饭回到北平,回到她的娘家。几十年守着儿子生活,含辛茹苦,十分不易,这时也有83岁的高龄,平常每每想起自己的女儿,都是独自泪垂。

舅爷到京城后,因在蒙古王府有些古董古物上的见识,到一家古董店当伙计,公私合营后转成文物店,就在那里当售货员,后来知识经验丰富了改作业务员,在文物鉴定上很有实力,在他去世前我还向他讨教不少。

我和妹妹在旁看着父亲与自己姥姥聊家常话特别的多,讲了自己与妈妈当年的生活,讲了自己母亲对姥姥的思念,那份感情的流露,很深沉、很深厚,让我感受到父亲和奶奶母子相依生活的那份不可分却被命运强分开的无奈与痛苦,长久地萦绕在父亲的心头,是难以诉说之觞。

虽然父亲有烈士子弟的荣光,也受到军队的很多照顾,应该说享受的是城市人的生活,衣食无忧,远比那时大多数中国普通人的生活状况要好。可是多少年都是他独自一人生活,在别人阖家团聚时,一间小屋冷冰冰的,不知有多少个大年三十是流着泪独自守夜,思念着母亲,想着不知相貌的父亲,孤苦伶仃,无依无靠。那时他知道自己有个姥姥可能在京城,可那个时代是不可能让父亲有机会到京城寻亲的,只能是默默期盼,忍受亲人缺失的煎熬。

父亲见到自己的爷爷是激动,见到自己的姥姥是完全放开,让自己沉浸在找到亲人的满足中,无关乎对方的社会地位,他是个真男子。

父亲、母亲是穿便装去的舅爷家,在一起交谈时介绍夫妇俩都是军人,是驻守在塞外西北部的边防军人,来京城的机会不多,这次是专程找姥姥的。太姥姥听了满是遗憾,自己的女儿已经无法再相见了,自己的外孙子也是远离京城,难盼得见一面,凄苦地对外孙子说:“姥姥已没几年活头,孩子你和部队上要求要求,调到京城来,多陪姥姥几天。”

面对自己姥姥的恳请,父亲能说什么?但他仍然顺着太姥姥的话说,“嗯,我去试试,能调到京城是太好不过的事了。”后来我知道,父亲是满心地努力争取到京城来。

父亲留下一万块钱给姥姥,让舅爷代管,留下话说:“该怎么给姥姥用别可惜,有困难写信打电话到部队,自己作为外孙子会替母亲尽孝。”

我也对她老人家说:“太姥姥,您的脉号过了,您身体的底子还行,给您配付药,您喝了保管一冬无事。”

一个半大孩子突然冒出这么句话,让太姥姥、舅爷她们不解,看了父亲。妈妈这时向她们解释:“姥姥,我这个儿子在高龄老人保健上有些门道,我是医生了解他,您可以相信这个重外孙子。”

我给太姥姥和舅爷都号了脉,看来舅爷的身体也不大好。离开太姥姥家,我们就到了街上的药店,配了需要的药材,和父亲再次回来,碾碎一个在海城做的丸药,分两份,分别加在给太姥姥和舅爷的汤药中。汤药是我在火上依次给二位老人煎的,让老人家喝完,父亲和我都守在旁边,当晚挤在太姥姥家睡的。

第二天,太姥姥和舅爷都平安无事,再喝二遍,父亲依依不舍地与自己的姥姥告别,带我离开了太姥姥家。太姥姥和舅爷都让我多来京城,代替父亲看望她们,我没口子答应,让老太太笑着看突然降下的自己的亲外孙父子俩离去。

见了自己父母两边的长辈,父亲算是了了心愿,心中的缺憾移去,对我和妹妹可好了。金秋10月,是京城最好的季节,父母亲借着这次省亲的机会,带我和妹妹在京城各处游玩,逛了故宫、天坛,还去了颐和园,让我们孩子真是高兴啊。可惜时间不多,不能由着性子在首都久留,还得回学校上课。

我们一家四口10年来才是第一次阖家一起在名胜地方出游,有爸爸妈妈带着,有妹妹陪着,我再也感觉不到孤独了。

离开京城时,在太爷爷家向他老人家告别,太爷爷拉着我和妹妹的手,颤抖地说道:“孩子,放假时就到京城来,这里是你们的家,记住了啊!”满满的殷切之情。

京城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在电视中看天安门,看天安门广场升国旗,都让我们这些学生激动不已,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到这个全国的中心、全国人民心中神圣的地方驻足瞻仰。这次我真的来了,而且在京城还有自己的家,见识了家庭团聚的珍贵,亲人感情流露喷发时的涤荡人心,也让自己成人的道路得到丰满。

去海城是让自己华丽转身,来京城则披上了一层金红色。随着自己对家庭有了更多了解,触动之深,也让我打开了眼界,人生的目标不再单纯地追求向老爷爷所承诺的光大千金门楣和追求道医大有所成,而这也造成了我后来的摇摆不定。

因果之缘,谁能掌控?

回到海城,有同学好奇,问我这几天不上学去了哪里。我可是很自豪地说:“去京城了。”

“切,去京城有什么了不起。”同学不以为然。

可是他们不知,我自豪的是父亲找到了他的长辈,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我又多了好些亲人……

通宝推: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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