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文摘】【欣赏】《历史,另一种选择》作者龙德施泰特 授权转载 -- 思考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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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33 34 35 36

(33)

陕北上空。4月25日夜。

三个小时里,改装的B-25轰炸机一直在夜空中疾驶。舷窗外漆黑一片,偶尔闪过的几点地面灯火也是稍纵即逝。

亨利?惠特赛中尉心里有些茫然。这次任务会顺利吗?但是看到身后的上校睡得那么安详,他又感到担心没有必要。跟着一位突击大队指挥官行动,多半是幸运的。

午夜登机时上校随便问了一句:小伙子,训练过夜间跳伞么?

他挺胸回答:当然,长官。心里想,这不就是这次任务的首要条件么,否则怎么会挑选到我?

看看手表,离预计的时间还差四分钟。地面还是任何标志没有出现。会不会偏航?会不会通讯衔接有误?降落地点会不会有障碍物遮挡?一堆问号……他不禁又紧张起来,瞪大眼睛盯住窗外,远方天边现起了一丝鱼肚白。

“好了,在那里。”身后传来上校睡意未尽的低沉声音。

惠特赛中尉有些妒忌地再次搜索一圈,才从天地交界处发现三个微弱的小亮点。他起身敲敲前舱,向领航员示意,那位用手势表示:已经找到目标。

约翰机长开始转舵,惠特赛踉跄一下坐回座椅,顺便瞥了后座那个瘦老头一眼,心说,就是不一样啊,特种兵得有一双鹰眼。

“这个机组,相当使人满意。一路没出任何问题。”卡尔迅接过惠特赛递来的伞包。“该给他们请功。”

“几乎分秒不差。用我们地勤人员的观点看也是绝对出色。”惠特赛一边背伞具一边搭腔,很想听这个传说中的卡尔迅聊聊他的传奇故事。可是上校照例保持沉默。

“是否需要再叮嘱一下机组,按计划作好待命准备,上校?”

卡尔迅沉吟片刻:“不必。他们不至于出错。”

三堆篝火越来越明显。惠特赛作好打开炸弹舱门的准备。由于飞机结构问题,他们只能使用这个出口。弯腰的时候他感到卡尔迅的大手拉了拉他背后的伞包背带――这是必要的检查。

这老头不坏,他想。于是又说出一句考虑很久的话:“长官,有朝一日我也要申请加入突击队。”

“好吧中尉。可是那要你的史迪威将军批准。”

机械师把首先投放的一只大木箱挪移到预备位置。

两分钟后,他们先后跃入晨曦笼罩的山谷。

(34)

华盛顿,白宫,总统卧室。

这一夜,罗斯福失眠了。

本来上床就比较晚,他还吃了安眠药。

久违了的胜利当然使他兴奋。虽然规模不够,但足以在这个历史关头给民众以鼓舞。

作为一个总统,即使自己心情不好,也不能摆脱鼓舞民众的责任。一个出人意外的好消息,有时可以覆盖住一片鼎沸的坏消息,反之也是一样。然而,总统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的位置和权力往往可以适当地把握历史的进程。

……

是窗帘上的一道缝隙影响了他的睡眠。

缝隙中天幕上,一颗星正好闪烁眼前,那光亮不明也不暗。他想按铃叫人把窗帘关好,但犹豫一下又放弃了。

幼年时在祖母身边仰望夜空满天繁星的岁月永远的逝去了。

成年人面临的一多半是奋争和磨难,有如外祖父老德拉诺先生告诉他――中国人的那句话:人生不得意十之八九。是的,即便是贵为总统也大抵如此。

星光在闪烁。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那种蓝白色的、耀眼的星团。那才能代表人生的追求。亮丽,燃烧充分,无忧无虑。而这一颗是温热的暗红色,此刻在缝隙中孤独地悬挂着。

这意味着什么呢?是在启示――今后仍然不顺利吗?所谓十之八九的不得意?

唉。红色的星……和中国的格言。

等等。那本书,内政部长伊克斯推荐他读的那本书叫什么来着?哦,《红星,照耀中国》!读完它花了一个星期。学术出版界甚至赞赏那是“30年代美国记者所建树的最大功绩”……

思绪一下回到两个月前,年初2月24号,在白宫对作者斯诺的那次召见。

那天,年轻的斯诺应邀来到椭圆形办公室。坐下后有点拘谨,罗斯福帮他点燃一支烟,笑着说:

“埃德加,你是记者,但今天我来采访你。”

斯诺放松多了。罗斯福开门见山:“我是通过阅读《红星照耀中国》认识你的。你该是个中国通了。我们可能会谈到敏感问题,所以不供现在发表。”

斯诺点头答应。

金恩上将、莉?汉德小姐、随侍医生都退去后,两人侃侃而谈。

“埃德加,说说中国到底怎样?中国人喜欢我们吗?”

“我在中国内地访问,人们一听说我是美国人,往往伸出大拇指这样说:‘罗斯福!顶好’。但没有对任何别国领导人这样表示。”

“呵呵,”罗斯福笑了。“说起来,我祖父德拉诺曾坐着帆船到中国,呆了好几年。他了解、喜欢中国人。但是讨厌日本人。那么,很高兴我们对中国看法一致。”

后来的问题多由总统提出,斯诺作答。果然是一次采访。

――中国人和我们相处,要比和英国人相处得好吗?

――俄国人对中国有什么影响?比我们美国大吗?知识分子中掌握俄语和英语的,那一种多?

――我年轻时的印象是,中欧混血儿长得很漂亮,而且往往奉公守法。你认为呢?中日结合的后代呢?更像哪一边?

――嗯,给我说说,对蒋介石的看法?

――你也去过俄国,见识过苏联共产党人。那么你接触的毛泽东周恩来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共产党?

――他们的抗日游击队用什么装备?吃得饱饭么?怎样作战的?有多少人,领导人状况如何?指挥官受过哪些训练?

――埃德加,你认为我们怎样帮助中国才最有效呢※?

连珠炮般的问题使斯诺有些应接不暇。

作为某种补充的解答,斯诺还把一本自己评价很高的书《人民之战》送给总统,书里描写1939年的中国抗日。作者叫做艾培?爱泼斯坦。因为担心作者过于年轻,更因为战事繁忙,他还没有来得及读……

※这些问题见于埃德加?斯诺的记述。

现在回想起来,那次谈话实际上失之浮泛。更多的表达了对中国的好奇,而不是解决问题的思路和谋略。得到的也更多是悬念而不是答案。但是这一回,一批美国人驾驶轰炸机,创造奇迹后飞往中国,宣告了美国不只会被动挨打。

现在,那里还有一个“他的”卡尔迅。他们一起构筑着香格里拉工程……

天色快要发亮了,那颗星星还在那儿眨眼。它为什么不移动,或者坠落呢?

是要给我什么暗示吗?

可是我必须――哦,睡一会儿了,总统想。

(35)

苏联。古比雪夫。战时美国大使馆。

自从德军兵临莫斯科城下,各国驻苏联使馆就被转移到这里。当然是为了安全起见,同时也说明形势严酷。

武官乔治?凯南中校正在分派他的助理莫罗中尉,去落实明天到远东城市哈巴罗夫斯克的火车票。

战时运力紧张,客运列车多半已停驶,少数运行的也经常不准时。为了那五个“幸运的倒霉蛋”,使馆需要有人去乘8天8夜的火车。而他们五人又是军人、飞行员,这差使,武官处自然责无旁贷。

只要走一遍西伯利亚就够了。那种新奇、感叹和不可思议,在漫长而又漫长的旅途中会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有疲惫。

俄国。不明白那些叶卡捷琳娜女王时代的开拓者们,是怎样骑着瘦马,啃着黑面包,带着衣衫褴褛的十几人的小队,一节一节地完成了他们伟大的征服?冰天雪地的白令海峡都没有挡住他们贪婪而顽强的进取意志,弄得美国的阿拉斯加还要从沙皇手里买来……

两个世纪前,世界在大张旗鼓地进行着激动人心的新一轮航海探险之时,也只不过发现了大洋洲那数百万平方公里的新领地。可是同期那些刚毅坚忍的俄罗斯苦行僧骑士们,一声不吭地攫取了比那些船长们多一倍的土地果实……

这个民族对领土的偏爱只能用嗜好来形容。

我们早已经失去了这种嗜好。典型的例子是,墨西哥议会通过了加入美利坚合众国的决议,却被美国国会拒之门外。土地爱好者已经过时了……

苏联现在是盟友。如果有朝一日成为对手?那种强韧的民族天性加上苏维埃式的控制体系,会使一些人不寒而栗……

电话铃声响起。是哈里曼大使的声音:“乔治?需要你马上过来一趟。”

(36)

陕北,安塞东南的山谷。

暗夜中惠特赛中尉自豪地发现,自己虽然后出机舱,可着陆的位置比“瘦老头”更早更准确,而且没被降落伞拖带滑倒。他跑去帮上校解 下伞囊,发现他飞行服肘部破损,渗出血迹。连忙掏出急救包,边包扎边关切地问他是否受伤。

“不碍事。中尉,你多大了?”

“二十五岁,长官。”

“比我儿子大一岁。你跳得真不错,亨利。”

“谢谢。”惠特赛高兴地听他把称呼由“中尉”改成“亨利”。

“你是哪里人?父亲作什么?”

“德克萨斯,长官。我父亲是石油工程师。”

“你有什么爱好?”

“我喜欢摆弄机械,长官。”

他们边说边向篝火走去。

仍然暗淡的天色中,十几个穿着土布军装的人已经向他们跑来。

为首一个虎背熊腰的山东汉子,一看就知道是个青年军官。他阔步走到卡尔迅面前,敬了一个军礼:

“我奉命来迎接你老人家,卡尔迅参赞!”

卡尔迅在微明中仔细端详这来人,忽然惊喜地叫道:

“嗨,嗨!孔!上帝呀,怎么是你?”

两人于是热烈握手,卡尔迅开始用生硬的中文说话。惠特赛印象中沉默严肃的上校完全变了样子,简直有点手舞足蹈。中尉惊奇地问:“你们……认识?”

卡尔迅这才想起了惠特赛。

“亨利,我给你介绍!这是孔,――密斯特孔庆德,营长,或者团长,现在不清楚,他们没有军衔。四年前我在华北敌后,通过正太路日军封锁线的时候,正是他带部队全程护送!过铁路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呵呵你知道,他可是中国那位孔子的直系七十三代后裔。”

然后又转身和孔欢快的说着南腔北调的中国话。

后来的第二天,上校赠送给中尉一本自己去年出版的新书《中国的双星》。惠特赛在那上面找到了关于孔庆德的记载:

“……我们一起行军时,孔穿一套缴获的日本皮毛衣服,走起路来迈着豹子般的起伏滑步。他一路上真是顶呱呱的,能叫出全营每个人的名字。”(卡尔迅《中国的双星》书中记载)

“我看见三个降落伞啊,还有一位在哪里?”孔军官问道。

“还有一位嘛――它不说话,因为他是木头做的。”

摔裂的箱子在河滩上找到。一些人在折叠伞具、收拾现场,围拢来的八路军战士牵过来几匹马。

从未骑过马的惠特赛学着上校的样子骑了上去。他惊奇地发现这匹马的黑耳朵比别的马长两倍。这是为什么?他不好意思问。

小队伍在黎明中开始兴奋而沉默地前进。

“孔,你不是在洪洞县么?怎么会在这里迎接我?”

“这回比那还远哩,山西武乡。七百里地,俺俩人骑马跑了三天三宿,还过了黄河。”

“为什么要费这种周折,这里不能派人么?”

“组织上重视这个事儿呗,也重视俺呗。谁让俺认识你老人家哩?这是俺的光荣。”孔庆德山东腔不改。“总司令下的命令。邓政委当天就把我派了。”

“哈哈,是他们……”卡尔迅转向惠特赛:“四年前我和他们一起生活过,观察他们打仗。对了亨利,你明白‘政委’是什么意思么?”

惠特赛摇摇头,“似乎是……苏联军队那种?”

“嗯,还不算完全无知。回头我给你讲邓的故事。他从法国回来。我们在大雨中认识,交谈了好几天。”

惠特赛在《中国的双星》中也找到这段记载:

……持续两天的瓢泼大雨延误了我们的行程。这使我有更多的机会与徐向前、邓小平二人交谈。邓小平靠在椅背上,吃着水果,活跃地讲起来。他列举抗日纲领时,我暗自用在山西和河北观察到的事实对照。……我看到了应用每一条纲领的实例。

参加八路军以前,邓是个工人。他在法国呆了几年,考察那里的工人运动。他身材矮胖结实,头脑像芥末一样敏锐。

一天下午,我们讨论了国际政治的整个领域,他熟悉情况的广度令我吃惊。有件新闻弄得我目瞪口呆。他说:“去年,美国向日本人提供了他们从国外购进武器的一半以上。”

“你能肯定吗?”我问道。我了解,美国偏向受侵略的中国一方。我在内地访问的8个月中,总是想当然地认为,美国人会拒绝把战争物资卖给一个侵略国家的。多么无知啊!

“是的。”他肯定地对我说:“消息来源是年底美国的新闻电讯。”我很尴尬,说:“必是电讯搞错了。”我不能相信美国会有意介入中国人遭受的杀戮和蹂躏。

惠特赛印象深刻的是这一句:这位邓政委,“他的头脑像芥末一样敏锐。”

一路上,孔庆德不时地为卡尔迅牵马拉缰或者清理路障。

“这回俺们又能听见你吹口琴了。你老人家口琴吹得是真好哇!”

“我带着呢,”卡尔迅不无得意地转向惠特赛:“我演奏他们的《游击队之歌》。现在我们突击队都会唱。很特别、很生动的一支曲子,适合口琴。”

“俺的战士们都很想念你老人家。”孔庆德由衷地说。

“呵呵,孔庆德老弟!”卡尔迅夸张地提高声调,“我要抗议。为什么我成了‘老人家’?我还不到46岁。我那么显老么?”

“啊?这这……”孔庆德一脸诚挚的困惑和淳朴的尴尬,并且口吃起来:“这是,这是俺家乡对人尊敬才这么叫啊……你你当然不老,可,可总是贵客啊!叫个啥好呢?先生?可你是个军人;长官?我们队伍不兴那一套;同志?那是党内的称呼;叫哥哥吧,不大敢,好像不合适,俺比你小十五岁……叔叔?也不好听……”

“上校,可以叫他上校。”惠特赛有点听懂了。加入史迪威司令部后他已开始学习中文。

“啊,对呀,上校。那年是上尉。赶明儿他准能当将军。这回比上次皱纹是多了点,可是一点也不老!看那身体象钢筋似的,打仗准错不了!”

“叫我‘老卡’,就很好。”

“以前你们叫他什么?”惠特赛问道。

“那时,俺们是叫‘参赞’。可现在他不是外交官了……”

“上校现在是特种突击大队指挥官。”

孔庆德羡慕地攥攥拳头:“嘿!给劲!”

这时卡尔迅说:“我忘了,孔!应该祝贺你――你在那个什么,大杨庄?缴获了日本天皇御赐的大炮※!用手榴弹和大刀片夺来的?了不起。”

※真实战绩,现在中国军事博物馆陈列。

“啊,你老人家……上校怎么知道的?”

“40年我在中国。八路军的战绩我很注意搜集。我还听说,日本人要花高价把它赎回去呢。”

孔庆德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美得他们。那一仗打的过瘾。俺们光着脚摸上去,砍翻几个,大炮拽起就跑!可惜了的,只有三发炮弹呗。打光了,炮没用,俺把它埋起来了,别让鬼子找了去。”

“孔,你们还是很缺少弹药吧?”

“可不是咋的。要不也不能牺牲那么些个战士。”孔庆德脸上掠过一丝伤感。沉默了许久。

卡尔迅决心让他这位昔日的护卫队长高兴起来。他勒住缰绳,回身对牵着木箱驮骡的那个战士招手。

“孔,我给你们带来了礼物。”

木箱开裂的缝隙中,看到两支卡宾枪、一个带手柄和肩托的粗长金属身管。

“啥家伙?手炮啊?”孔庆德借着晨光仔细观察,面露喜色。

“火箭筒。刚刚研制成功的,正准备生产。”

“干么使的?能打多远?”

“专门射击坦克和碉堡。有效射程150码。可以穿透100毫米装甲。”

“我的奶奶呀,钢棒了!沉不沉?”

“13磅――你们的十来斤吧,只需要单兵操作。非常适合游击作战。”

“奶奶哟,这玩意对付小鬼子,得劲!不说坦克,他奶奶的那些炮楼,咣一家伙一个!过去攻炮楼,得死多少人哪?烟熏,火攻,土坦克,有时候两天还拿不下来。有了这个,他奶奶的小鬼子!……唉!就一个呗,少了点……”

“如果你们很快学会使用,如果,总司令很快同我达成协议,在秋天对鬼子发动攻势,那么我会给你们送来一千个。”

孔庆德彻底兴奋了。“他奶奶的,真啊!这下小鬼子吃不了兜着走了。封锁线,一宿可以收拾掉!你老人家……上校哥哥哎,军中无戏言啊!有了它,我要是打不败小鬼子,你剁了我脑袋!”

孔庆德情溢言表,兴犹未尽,勒马回身,招呼队伍:

“同志们,打日本有宝贝了!奶奶的以后再不怕鬼子了!现在全体列队!立正!向卡尔迅――上校,敬礼!”

卡尔迅也满怀激动,跳下坐骑,并拢脚跟还礼。看着每一双纯朴而闪亮的眼睛,他发誓,要实践自己的承诺。

“要提醒的是,大家必须注意保密!至少四个月,不能让敌人提前发现。同时要抓紧学习和训练!”

“是,上校!”战士们齐声回答。

※孔庆德中将仍然在世,94岁,离休前为武汉军区副司令。

重新前进时,惠特赛中尉悄悄地问:

“长官,刚才你们不是讨论火箭筒么?为什么孔军官不停地提到――祖母或者外祖母?她们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吗?我知道中国人发明了火药……”

卡尔迅愣了一下,随后爆发的大笑,使中尉窘迫极了。“亨利啊亨利!我无法,……再有一个月,你会明白中国的许多事情。”

过了一会,看到惠特赛仍在尴尬,卡尔迅指向右前方:

“注意那座山,亨利!那座宝塔,可以作为将来飞机的地面识别标志。……四年前,我在那里留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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