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Andrew Solomon：落在远方的果实 -- 万年看客

沃尔特.弗罗斯特的儿子彼得刚上中学的时候就出现了精神分裂症症状。他与自己的兄弟吵得很凶，以至于家里人不得不束缚住他。“简直就好像他的脑袋爆炸了一样，”沃尔特说。“他在学校里人缘一直很好，然后他就经历了一些不算大的社交问题，现在我们则不得不将他按倒在地上。”几周以后沃尔特开车带着彼得出门，他突然说道：“爸爸，别再用那个姿势握方向盘了，不然我就下车。”沃尔特有些糊涂了，“彼得总是有一股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因此当时我只能摸索着应付他，”他说。“几天后彼得自己来到了学校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里，然后就彻底无助地崩溃了。”

彼得的病情很快就加剧了。沃尔特每天都能注意到他的状况不断恶化。有一天晚上，彼得伏击了沃尔特，试图将他从窗户里推出去。后来彼得又手拿菜刀袭击了沃尔特，致使沃尔特不得不报警。之后彼得在精神病院里呆了半年。就像绝大多数患者父母一样，沃尔特也纠结了很久之后才逐渐意识到儿子的问题并不是暂时的。“最帮忙的一位治疗师这样告诉我，‘你儿子好比一位明星四分卫，他让卡车撞了，四肢都断了，你现在不能指望他有朝一日重新成为明星四分卫，只能希望他还能自己走路。’”彼得现在住进了一家看护机构，每年与父亲见面四次。“我带他出去吃饭，让他在家里过夜，然后他就得回去。”沃尔特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有积极的一面吗？没有。精神分裂症有没有轻松一点的时刻呢？没有。我宁愿他去做一份最低工资工作，去超市装袋子什么的，即便这样我也能觉得他做了一些对自己有价值的事情。但是他的精神越是清醒，他的心情就越是糟糕，我也跟着越来越难过——一想到他‘原本可能’是什么样子，你的心都要碎了。老实说他还真不如死了呢。这样对他自己更好，对别人也更好。我这话说得确实非常难听，但是他的生活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对于别人来说也是太难太难了。那辆卡车既然已经把他撞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不干脆压死他呢？”

话说至此，沃尔特将目光投向窗外，整整一分钟一动不动。“现在我要哭了。你知道吗？这么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欢乐是我们能送给其他人类同伴的少数几件礼物之一，对于我们的孩子来说尤其如此。可是我却没能给彼得带来一丁点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