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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小说】浑冬(一) -- 风中的羌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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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浑冬(五)

凑着那盏熏得发黑的灯,这晚,麻叔的确喝醉了。“阿气人”拎来了一桌子的好酒,就这么三杯五盏的,麻叔很快就醉了。他醉眼朦胧,头皮发凉,分不清东西南北。他隐隐约约听到侧面的睡房里“砰、砰、崩、崩”地有人厮打,他想抬起头看看——可酒的确喝得太多了,胃里一阵翻腾,酒精涌了上来,从鼻孔里直往外喷;这软弱的醉鬼,终究摇摇晃晃地在桌子上趴下了,嘴里淌出一大滩腥臭的口水。

可怜的梅香这时正被“野兽”追逐!睡房的门已被撞门而入的“阿气人”反锁了,穿着一点儿单衣的梅香一面慌张的躲避,一面呼唤门外的父亲。“阿气人”借着三分醉意,露出他流氓的本性:“乖乖,梅香你知道幺宝叔有多想你……依了我吧,啊……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我带你到外面看大世界!……”梅香被逼到桌边,无奈之下,他抓起桌上的一个装物件的木盒朝着那张丑陋的脸上砸去,“阿气人”一躲,木盒撞到了他的膝盖,他“啊哟”一声跌坐到地上,木盒有些分量,膝盖青黑一片,渗出血来。“阿气人”怒从心起:“臭婊子!跟男人睡过不知多少了,还在我面前装嫩。实话告诉你,今天这事,你不答应也不行,我是花了大价钱的,不信你问你亲娘去!”梅香楞住了,一行冰凉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阿气人”乘机冲上前去死死抱住梅香的腰,并把她重重地扔在床上。

梅香惊叫着拼命地挣扎,身上薄薄的衣裳被“阿气人”撕开了,露出一片洁白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散发出少女特有的芳香。“阿气人”死死压住姑娘的手臂,用肮脏的嘴在那纯洁的胸膛上游走,姑娘痛苦的哭泣和大颗滚过脸颊的泪珠是他发泄兽欲的强化剂。姑娘的乳头又小又硬,在嘴里多么的令人陶醉……在“阿气人”的记忆中,好象从没有吮吸过这么甜、这么韧的好物件。一走神,不料梅香忍着疼,狠狠踹了这禽兽一脚。“阿气人”眼看就要得手,怎受得住这一而再的吃亏,他发起横来,按着梅香的肩,用上十足的劲拼命撕扯,姑娘的外衣、衬衣、小巧的乳罩全都被扔到了地上……很快,可怜的梅香已经一丝不挂。“阿气人”更不善罢甘休,全然不顾梅香绝望的哭声,再用姑娘的内衣堵住她的嘴,用撕下的被单将她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屋里的光线很暗,借着从缝隙里透进的几缕月光,姑娘看到自己的身体煞白煞白,白净挺直的乳房,修长的腿,平坦的小腹,和小腹下那散发着幽香、已经发育成熟的少女最神圣并且连王林都没碰过的部位……这连自己都不好意思细看的优美身段,如今却被这禽兽看了个饱!并且,他正在迅速脱衣服,那瘦小干瘪的身躯下,吊着个黑糊糊的丑陋东西,直直地,跟牲口的差不多,却不怀好意指向自己……她的心迅速紧缩起来,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笑容。王林啊王林,你在哪里?早知这样,不如……姑娘的心在流血!

面目狰狞的“阿气人”趴了上去,分开停止了反抗的姑娘的腿,异常强硬地顶了进去,听到身下的姑娘沉闷地低低哼了一声,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看见姑娘的双眼紧闭,这让他更感到兴奋,他越来越畅快地抽动,嘴里发出了骡马在干那事时一般的哼哼声,……在这个晚上,他实在是太畅快了……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进厚厚的云里去了,大地上留下一片静谧与安详。

多么漫长的夜啊!当醉鬼麻叔还在浑浑不知所终的时候,安静的四周突然响起了一片嘈杂声。有人高声地惊呼:“起火了!起火了!赶紧救火呀!”麻叔被吓了一跳:浓烟滚滚,村子四处都燃起了大火。“辟辟啪啪……”,火舌舔舐着干燥的一切,发了疯似的愤怒,把半个天空都映得通红!麻叔喘着粗气想要喊人,倏地,一个人影从他的眼前晃过,麻叔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咚”地一声就又瘫软在桌下。

第二日清晨,闹腾了半宿的村民们纷纷传言说,火是疯子大保放的——有人在昨晚看到大保手里拿着一把燃红的香烛在村里疯跑。还好火势虽然怕人,但除了几家门口堆着的稻草垛被烧了个精光,慌乱中砸死了几头猪外,人和房屋都毫发未损。虚惊一场,几个泼辣的媳妇、婶子跺着脚毒骂一气,各自闷着气散了:和一个疯子计较,那不是白费力气吗?

现在人们所关心的是过年的事。小寒节令刚过,过年的喜庆就随处可见。小镇里到处张灯结彩红色的年货、春联、鞭炮摆满街头,平日里寂静的钟鼓楼下,涌来了热闹的赶集的人,或是购物,或是闲逛,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给古老不堪的一切抹上了几丝难得的恬适的微笑。

王林满面愁容地走在拥挤的人流里,他要到二哥的铺子里合计一些事情,路过旺兴所在的摩托修理铺,他故意加快了脚步远远地避开了。事情烦啊,催债讨钱的工人逼得那么急,那狗日的荣贵不止一次以死相逼。钱,钱,钱,上哪里一下子弄出六十万?

“日他妈的,这可咋办?”王泽直捶桌子,他满脸倦容,明显是吃酒熬了夜。正说着,一个女人往铺里连连探头,还没等看实在,打扮得一新,涂了厚厚一层红色口红的二嫂,磨蹭着小心跨进门来。她边走边偷看丈夫的脸色(要是在平时,她是万万不敢来铺里的),仿佛是自言自语她大声地说着:“哦,阿林也在呀!”王泽横了媳妇一眼,碍着弟弟在,他没有吱声。二嫂便检了了凳子挨着王林坐下。她刚从“阿气人”那辆吉普下来,坐小车赶集的滋味让她有些得意。

“二嫂也来赶集呀!我来找二哥商量凑钱还款的事。”王林打了个圆场。“有门道了么?”二嫂跟着问。“没有,正着急那。”二嫂一听,扫了在叹气的丈夫一眼,露出骄傲的神气,她挪了挪凳子故意提高嗓门说:“我倒有个法子……”“呸!还蹬着鼻子上脸了,我倒瞧瞧你哪一天长了本事了?”王泽憋着一口气,不客气地打断了媳妇的话。从婆娘进门她就不高兴,打扮得那么妖里妖气的……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还招摇过市?王泽极为不满地看了婆娘一眼,不看则罢,一眼就看到婆娘手腕里戴着一只鲜亮的玉镯,他心下犯疑,上前抓住便问:“哪里来的?”二嫂被骇掉了魂,支吾着答不上话来。王泽抬脚就要往婆娘身上踢,被王林拦住,二嫂见机急忙跑了出去。

傍晚,垂头丧气的王林刚到村口,二嫂喊住了他:“怎么样?阿林,钱借着了吗?”王林不语,他感到疲惫极了,与二哥跑了一天,县里领导说尽了好话,钱就是一分没有着落;二哥的那班狐朋狗友对那么一大笔现金也面有难色。”年关将至,就等着挨村里人咒吧!“王林心里想。二嫂一看王林的脸色心里就暗暗高兴 ,她几步趋向前去:”我倒是有条路子,阿林这保管行得通!”王林这才留了心:“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走,走,我领你见位财神爷去。”二嫂拉上王林就走。

他们进了一间低矮的茅草房里,一进屋王林发现屋里的景象与屋外有极大的差别:屋里象是刚刚粉刷过,墙面白得耀眼,各种崭新的家具塞得满屋子都是。音响开着,声音震得人的耳朵难受,别致的茶几上,酒杯盘子什么的狼籍一片,“阿气人”斜躺在棕色宽大的皮沙发里,看见二媳妇与王林进屋,先是一怔,马上满脸堆笑地打招呼让座。王林寒暄了几句,“阿气人”瘸拐着起身到柜里拿出两瓶酒,腿伤似乎很重,“阿气人”一面咧嘴一面低低地骂着什么。

还是二媳妇开口,王林委婉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谁家过日子没个难处?何况我们是一家人。”“阿气人”一口应承“前些日子,我还寻思着该不该拿些钱送到你家里去哪。”反倒王林有些局促起来,二媳妇打着呵欠说要回家看孩子扭着屁股走出门外。“阿气人”一瘸一拐地从里屋拎出两沓大红色的钞票:“喏,点一点,这是十五万,先拿着,不够的,明天我再想办法。”

王林数着那么多的钱,眼睛有些发花,他一下子没回过神来---事情竟解决得如此轻松!

几杯下肚,不胜酒力的王林感觉头飘飘的,“阿气人”明显醉了,他满脸通红,兀自胡言论语,说着说着话又下了“正道”,他拍了拍王林的肩膀大讲他的“女人经”。

“呃,呃,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阿气人”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这他妈的女人就是刀……你瞧我这腿。”王林下意识地看了看那条裹得臃肿的腿,他很清楚“阿气人”的为人,心里知道这里面定有文章,便搭讪着问了问。“你说这……”“阿气人”得意地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肮脏的黄牙:“哈哈,梅香那小蹄子可真嫩呀!……那滋味鲜着哪。嘿嘿,你知道么,那小蹄子奶上有颗红痣……明年……能给我生个大胖儿子。”

王林象是从头到脚被泼了一瓢冷水,胃里的东西翻腾着直往嗓子上涌,他捂着胸口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阿气人”在一旁傻笑,歪靠在王林身上还想再说点什么。被王林狠狠地推开,跌到在沙发上,重重的拳头把他的酒砸醒了一半,“阿气人”看到了王林那张因愤怒而扭曲了的脸。他一边往里躲,一边怪叫“……这是人家愿意,你管得着吗?”又苦又辣的酒,呛得王林剧烈地咳嗽,眼泪和鼻涕一股脑往外淌,说不出一句话。他抓起茶几上的钱砸到“阿气人”的身上,一脚踢翻茶几,趔趄着冲出门去。

可怜的姑娘这会儿正躺在床上,一天不吃不喝,只是瞪着空洞的眼睛不说一句话。昨夜像一场噩梦,践踏了她生活的一切,浑身上下是刺骨的疼,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麻婶的心情复杂,她除了用最恶毒的语言絮絮叨叨一遍遍咒骂烂醉的麻叔之外,她陷入了无法言说的矛盾里。“命该如此呀!”麻婶用她朴素的“理由”安慰自己,看着女儿寻死觅活的模样,她觉得应该要好好劝说一番:“家丑不可外扬,女儿家遭上这种事,说出去是让人笑话的……”;“女人长大了总得要嫁人,人就那么一回事……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农村有钱就好,幺宝是见过大世面的,钱,听说苦了不少,你还想怎的?人家可是真心和你好,只要你答应,人家马上请媒成婚。” ……梅香紧咬着嘴唇不吭声,只有眼睛失神地瞪着。

门外狗儿一阵紧咬,王林闯门而入。小伙子的心里遭到了魔鬼的肆虐,极大的侮辱毁坏他平日里的理智,他象一尊僵硬的石像,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树在梅香面前。

梅香从王林失神的脸上知道了一切,她羞愧地将脸掩在被子里伤心地哭出声来。麻婶闻声而入,她一见王林顿时气打不过,愤怒得象是一只抱了窝的母鸡,满屋子乱转。王林心里腻烦透了:“你这个疯婆子……是不是被钱迷住了心窍……你的心被狼吃了……被狼吃了。”“我家的事要你管?别往梅香身上打主意!就是把女儿卖了,也决不会应了你小子!……”麻婶撒起泼,几乎要跳到王林身上又踢又咬。

麻叔也进屋来,那张被酒精浸泡得变了形的脸充满杀气,他摇晃着举起那根拐杖就要往王林身上劈,王林一躲,麻叔扑了个空,反倒似一截木桩栽到在地。麻婶捡起拐杖又要再抡,被挣扎起来的梅香抱住,母女两跌坐在王林面前。“梅香!跟我走!我要打死那强奸犯!”王林喊,梅香那副苍白凄苦神情让王林心里滴血。梅香绻坐在地,乌黑的长发披散了,凌乱了,她低着头:“阿林哥……你,你不要管我了……你走吧。”“梅香!”王林叫了起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那纯真的姑娘心里的苦楚——此时的她怎能配得上阿林哥呢?“滚,滚!”麻叔杀猪似的嚎叫着,又欲起身扑来。“阿林哥,我求你了,你还是走吧!”梅香仰起了脸,大声说道,王林愣了愣,大概是梅香那两行滚滚而下的清泪让他明白了一切,他绝望地看了梅香一眼,麻木地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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