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汉奸与卖国-回伊粟 -- wage

最近大概因为色戒的缘故，关于汉奸的讨论很热烈。伊粟在回我一个关于陈嘉庚先生“敌寇未出国土而言和者以汉奸论。”的帖子中提到“（汉奸）原指汉族的败类，后泛指投靠侵略者、出卖国家民族利益的中华民族的败类。

这句话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尤其是对敌寇和国土的理解。远在七七事变之前的三一年东北就被日本占领，那么东北算不算民国的领土，占据东北的日军算不算敌寇，这时和日本人言和的民国政府大小官员算什么角色？国土敌寇总不能任由政府中的一部分人来根据需要自我界定吧。依照这种小资用来谈论的只言片语论断，蒋介石、何应钦、秦德纯等等算不算是汉奸？”

昨天匆忙，简单回了一句。今天有空了发现这问题真应该仔细撕鲁一番。

首先要说，排除其中感情色彩，伊粟引用的百度百科中的汉奸定义大抵不错的。其中包括了本民族（国家）人，出卖本民族（国家）利益两大要素。要更严格些，那就是萨苏兄引用的“外敌侵略时，替入侵者或其扶助的伪政府服务”了。即有侵略战争时。

由此观之，吴三桂是汉奸而范文程不是就很自然了：范文程是在满清微末时直接投靠的，正牌汉军旗人，最多把自己“货与帝王家”了。而吴三桂是作为大明山海关总兵带着关宁铁骑投降，最后还亲手杀了永历帝。还不是出卖本民族（国家）利益吗？而只有伪军伪官员没有“伪学生”“伪百姓”也是当然的：市斗小民，何能出卖国家利益？至于小山智利那样生理心理都入了外族的人，打球时用她国语叫几声不过是行为粗鲁些而已，也不用上纲到汉奸的程度。叶永烈替她辩护纯属多余，小山智利和他翻脸也是该的。

回到蒋介石、何应钦、秦德纯他们是不是汉奸上来。《何梅协定》和《秦土协定》出卖了国家利益是肯定的，但是必须说明蒋公等主观不是替外国服务，只是出于或者错误认识，或者大势难改，认为如此牺牲短期局部利益可以保住本民族国家的全局和长远利益（补充：也不排除心里可能是为个人团体的私利）。“李二先生是汉奸”，不抵抗的小张，伪北平张自忠市长与此相同：卖国有，却不是汉奸，称为汉奸行为也许比较恰当。人谁无过，中山先生当年为革命就想把东北划给日本，中共29年也喊过“武装保卫苏联“的胡话，可是后来事实证明他们都改正了错误，在民族国家上大节无亏，张自忠将军更是以生命洗清了自己。无论个人或者团体，总是要看总体，看全面，而不是一时一事的。伊粟的言论和赵无眠的相类似，犯了以偏盖全的毛病。

有朋友可能不服气，认为既然盖棺才能定论，那如台湾龙小姐提出的证据不也能为丁默邨等反正的汉奸辩解吗。萨苏兄对此以“纯属对汉奸的利用”的政治理由加以反驳，我觉得有道理，但还可完善。我以为关键在于丁默邨等不论是叛是降，纯粹出于个人利益，从来没有真正悔悟过，更不曾替国家民族着想过。他们替民国政府工作，无非是脚踩两船而已，真要牺牲自己利益是绝对不可能的。想想那些死在他们手下的国人，如此被利用也怨不得别人。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嘛。扩展看，似乎汉奸有个共同点：自私而漠视别人的苦痛。这样的人，真正爱的永远只是自己，不会是别人，更不可能是国家民族这样在实用主义者看来“虚无”的对象。这一点在色戒作者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纠葛中也很明显。张爱玲的余生再没有和胡兰成有联系。色戒的写作，多少可以看出些别样味道。

相反就是高君武、陶希圣。他们原先对日本尚存和平幻想，追随汪参加汪日密约谈判。一旦认识到日本全面控制中国的意图，就悬崖勒马，冒生命危险带卖国条约全文回归。陶希圣其后得蒋重用，也是正常。

由此想到争议最大的汉奸知堂老人，虽然他的书是我案头必备，可是按此标准，虽属情有可原,究竟罪无可逭。周作人的最后22年提到说：“当‘教育督办’期间….周作人的确为日伪统治起到了‘安定人心’、粉饰太平的作用。”即便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情，至少也不得不承认身处地狱的现实吧？伤害了民族利益这个事实，不是反对日本残忍，救助李大钊遗属可以抵消的。

对于当汉奸这一点，不论是否承认，他们心里总是清楚的。不然汪也不会害怕到用5吨水泥来掩盖自己的墓穴了。美苏无间道中说的，在背叛者的路上永远是黑夜。想来汉奸余生也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