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记录几个乡亲们的酸甜苦辣 -- 青菜园子
所有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如果引起哪位读者不适,请划过。
小芮家要算村里最近消失的一户了。
年到中秋,江淮地区的天气渐凉,是稻谷收获的时节,一天之中也就中午时分还是有点骄阳的热情。一个两面环水的打谷场上,芮爸慢悠悠地赶着牛,拖着嘎吱嘎吱的石磙给水稻脱粒。旁边水塘里,一个皮肤白晰,身材细长的7-8岁的女孩一个人光着屁股在水里钻来游去,奋力扑腾,时不时惊起鱼儿跳出水面,她就是小芮。
每个人的身上都烙着厚厚的时代印记,小芮爸爸的亲爹当过土匪,虽然兔子不吃窝边草,但解放后还是被镇压了,小芮的奶奶带着年幼的芮爸改嫁,后又生了一个女儿,也是小芮的姑姑。小芮这个好听的名字就是她起的,小芮姑姑有个很牛X的同学,另一个7-8岁了还光屁股在河里玩水的女孩子,太过知名,不敢提及。
芮爸是村里唯一背着自家的铁锅到野地里大练两天两夜钢的人,认真践行了时代的要求,在成全村笑柄后。他也是村里最后一个用牛耕种田的人。
芮爸是我爸的好伙伴,每年我家插秧季结束后爸妈都会张罗村里的热心人一道给他家帮忙抢收抢种。
70年代里有SC省逃荒过来的人,村里收留了姐弟四个,也就是分田到户的那当口,人们可以外出不用介绍信了,四姐弟就从SC省把女人往我们村贩卖,500一个,丑俊不分,每年两批,每批4-5个。芮爸的邻居,给大队开碾米机的瘸腿阿德出不起钱又想要老婆,就决定亲自到SC省找女人,行至湖北境内路费所剩无几,有好心人给介绍到大山里讨了一个白痴女带回了家,阿德回来后人气爆表,在村口开了好几场报告会介绍去湖北讨女人的先进经验。芮爸听得心动了,就出路费央求阿德帮忙再跑一趟,一个月后芮妈就出现在我们村里,聋哑智障,捡到红布就往身上系,远看象只大公鸡,根本不如阿德女人还会捡柴往家里拿,但在当时并没人怀疑阿德是不是在路边捡的。
赖歪剥珍珠,阿德家生了个儿子名叫“拴住”,之后小芮也出生了。因为阿德妈是接生婆李奶奶,经验丰富,她手下没有因难产而大人不保的,当时生孩子不用花一分钱(当然我本人也是李奶奶接生的,借此地感谢!)。
小芮和我妹妹一样大,83年的,小时常跟着芮爸在向我家借农具时过来玩,白净皮肤,五官清秀,细长个子,脏兮兮的红色衣服。
小芮长到十来岁时,芮的爷爷,芮妈,李奶奶,阿德女人全都死了,村西头只剩下阿德父子与小芮父女,没人清楚小芮的不一样人生是从哪一天开始的,但造孽者就杀千刀的瘸腿阿德。而这些事在芮爸那里却不是啥大事儿,他最后悔的是我三妗的二弟卖老婆时他没接到消息错过接棒时机,怨我爸没帮他留意,不够朋友,那时候他完全可以拿出500块。
不咸不淡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世纪之交,小芮到了女大当嫁的年纪,以瘸腿阿德送给小芮的名声在附近自然是找不到好婆家的,芮爸拖我爸想把小芮许给我二舅家的表弟被我妈阻止了,这也断了芮爸老有所养的念想,小芮被介绍了到她姑姑那个村庄里。出嫁那天瘸腿阿德到小芮家大闹了一场。
上海滩的确是个奇迹的磨炼场,在这里小芮褪去她那被歧视的外衣,但我始终想不明白她十几年时间是怎么从一个对人情事故都有障碍的孩子是怎么跟她老公一起在IT公司上班并拿上高薪的?五,六年前小芮夫妇接走了生病的芮爸,两年后芮爸化成盒子埋进了村里的公墓,正式解除了其身上的“黑五类”的灵魂封印。
后话,
芮爸那几亩跟谁换了都怕迟亏的地落到了守着“娇妻”不敢外出务工的广强手里,广强意外死亡后其老婆家产孩子土地打包被开小店的阿兵接手,被阿兵赶出家门的前妻孤生去了上海,不知道又将编织出怎样的人生?
人物拓展:
广强,我同学
阿兵,我同学,
阿兵前妻,我同学
500元卖老婆之人的儿子,我同学
- 待认可未通过。偏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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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姓庄,提到阿德就想起《庄子》里面的:支离疏(内篇•人间世第四)
阿德有支离疏本事的,一个大队里瘸褪的不少,只有阿德是正式任命负责开柴油碾米机,当时这可是人民公社里大型先进设备。集体主义才是支离疏们的天堂。但阿德没等到贫困户德政到来的这一天,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10年左右,阿德死于无钱医治尿道炎。
凭着单身,残疾,住危房外加尿道炎,阿德绝对第一个评上看病读书不要钱还每年拿5000多块补助的贫困户,有阿德在,广强老婆别说找全生产队签字,就是全县签字都不可能开着轿车上着班,勾搭着开店阿兵还拿着贫困补助。
长辈们说:阿德出生时也是好的,是大人干农活时带到地里被阴风吹到,所以就瘸了,其实就是小儿麻痹症。
阿德生父早亡,随母李氏改嫁王队长,李氏是接生婆,方圆十里无难产而亡之人,全赖其母技艺精湛。家里有要生孩子的,提前一两日把李氏请到家,李氏彻夜守候至婴儿出生,在婴儿满三天时摆喜宴,发红鸡蛋,宴请亲友,当天会有赤脚医生上门来给婴儿打消炎针。10个红鸡蛋4包糕点就是接生婆的全部酬劳,李氏从不收一分钱,但会带着个阿德过继来的一个男孩,在阿德有了儿子“拴住”之后,男孩被退回亲生父母家里,这个吃千家饭的男孩我居然在上海碰到过一次。
王队长姓王名秀仁,在那个越穷越光荣的年代里,是四个生产队合并一个生产队的队长,一年冬天连阴雨,大食堂无干柴可烧,王队长就指挥社员扒了小约翰家的房梁烧,是夜大雨屋塌,小约翰连同母亲和妹妹,孤儿寡母尽埋,户灭。小约翰之所以被人们记住,因为他有个洋名字外加其父死亡时小约翰把尸身上的衣服扒的一丝不挂,约翰说要留着自己穿,众人无语,就把裸尸放门板上抓把烂稻草遮一遮抬乱人岗埋了。王队长是八几年被人锤死的,听说被人打成暗伤,外表看不出,回家躺了几天绝气。
阿德在我家蹭过几顿酒的,要把他远房侄女介绍给我,当时我已在外地工作了,回家过年时拗不过他答应见一面,腊月二十几,雪花裹着冰粒打在脸上生疼,穿着哥哥借给我的雪花牛仔夹克,到几公里外的后庄女孩的邻居家,方桌,瓜子,坐下来喝茶,女孩进来添了一回茶,第一次相亲,没经验,居然没看清女孩子的脸,见面之前哥哥就告诫我:“阿德是想让咱爸妈帮他干农活才作媒的,你可不能答应......”聊了几句起身告辞,听说那年阿德还上门劝说了几次才死心。再后来听说那女孩出门务工,当失足妇女了。我很清楚那时候没人保护的女孩子出门啥结果。这里多说一句,当父母的,多读水浒三国,少看新闻联播!异乡的夜色,真得很黑。
阿德儿子拴住当了上门女婿,据说过得还不错,真要过不下去,村里还得接收,算半消户吧。
老大,请考虑下读者的精神状态。
等免责声明被顶过了再说吧
30几个男人挤在一间铺满稻草的砖瓦房里,稻草上面是各自从家里带来的的被子,脚臭味,泥土味混合着二手《春秋》牌香烟的味道,乱哄哄。这时不知谁放了一声响屁,于是有人大声责问:
“谁?” “蛤蟆叫”
“蛤蟆怎么这么臭?” “死蛤蟆”
“死蛤蟆怎么会叫出声?” “叫过才死得”......
无厘头的对答逗得一阵哄堂大笑,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的应答者就是靓爷。自5年前搬到南庄之后靓爷就结束半年居家半年流浪了。
靓爷与村里一个寡妇相好,这寡妇娘家是本地大户“东门”一支,要面子的老户长不允许败坏家风,这要被本族里“西门”那支发现了要笑掉大牙,所以“东门系”就动员线下的孩子们做好放哨工作,严防靓爷在附近出现,寡妇的丈夫也是死在那个特殊时代,自己带着四个孩子,又与娘家哥哥弟弟房子连排住,幽会的机会何其难得,每次靓爷被堵住门都少不得一顿暴揍,再被赶出村子到外面流浪几个月等“娘家人”消气,没人知道流浪的日子里靓爷是如何度过的,反正他每次回家都是村里的大新闻。
“靓爷”在有绯闻之前就娶了另一个带着两孩子的丧夫的女人,这女人给靓爷生了两男一女,因为自己女人满脸麻子,这给了靓爷不安分的理由,有个不务正业的家长家庭条件自然不咋滴。靓爷家女孩子7-8岁了都没衣服穿,但贫穷并没挡住“靓爷”女儿的上升空间,在教育公平没有垄断的80年代里。
91的年的洪水把安徽淹得不轻,当年冬天里终于决定大修淮堤,快70岁的靓爷也是最后一次出现的大家的眼前了,从天放亮开始,到天黑到看不见为止,还是用那个推出淮海战役胜利的小推车,推着蒋介石炸开花园口后从黄河冲过来的黄沙泥,虽然修堤的人群中有靓爷相好家的孩子,有数次报告致使靓爷被揍的优秀“小侦察”,还有揍靓爷的“小舅子”们。但大家还是照顾年长者,让靓爷干相对轻点的挖土装车的活,记8分工。集体中的三个女人都没这待遇,其中一个女的还是西门系户长18岁的女儿,20多米的大坝女人也要和男人一样一口气推上去,记7分工。
有“靓爷”的地方就有快乐,收工吃完饭后,涮过脚,年轻人都喜欢围坐在屋子里稻草铺的被窝里听靓爷吹牛,他总是扯一扯身上的银灰色羽绒服说:“这是皖鹤,名牌,穿上全身身都暖”,接着得意洋洋地显摆平时喝的女儿买的西凤酒怎么怎么好喝,几个屡次揍他的“小舅子”们总是低头默不作声地抽着烟。三个睡在门外走廊下的女人有时也忍不住伸头进来瞅瞅热闹,但总是被西门户长训斥回去。
靓爷其实真不会吹牛,就凭着自己二女儿与长公主的同事之谊,就足够他吹八辈子牛了,吃的穿的有啥好吹的,你倒是说说长公主之前如何被霸都人欺侮,才与自己女儿成了好友,再后来长公主升官了请上台讲话时腿是怎么抖的?又怎么回到学校,那个才是焦点。
修完淮河大堤后没多久“靓爷”就病了,胃癌,开了刀割了胃,又熬了两三年去世。
18年见到靓爷的麻脸老婆,快百岁了,珠光宝气的阔太太;“相好的”今年夏天去世的,守寡60年,整个一生都活在其娘家人的“关照”下。
靓爷的小儿子是我同学,我和弟弟幼时洗澡滑进深水区是他和广强救上来的。
靓爷自己的后代已全部迁走,户销。
养成了她彪悍,不与人低头的性格,多年后我那得势的发小一家(资产该有亿计了)想要我家屋后一块地,抬出认识县里市里某某某的时候,我妈鸟都不鸟他,最后闹得个不欢而散。
老名字太上火了,不利于养生,很容易被老男人记起
还是青菜园子好
入夜时分,上海市效的南奉公路上,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悄悄调好头,停在黑影里,车门打开,下来四个人,每人手里拎一根铁棍,领头的绰号“毛胡子”,他四下一望后直扑一间亮灯的百货店,一脚喘开门,原地楞住了:“柱老爷,你怎么在这里?”灯光下“毛胡子”满脸红色络腮胡子十分醒目,红棕色的胡子遮盖住的,是一条长刀疤,“我在等你呀”老人答道,屋里端坐一位70多岁的老人,他就是西门柱大爷。因为事前接到消息,有人要砸小女婿这个百货店,所以柱大爷还是决定亲自走上一趟,这已是90年代末的一个场景了。
西门老大“柱爷”与“东门老大“俊爷”,在这片5平方公里的小村庄已持续暗斗了半个多世纪了。他俩是一个宗族姓氏下的两支势力代表,明面上一家亲,暗地使绊子。
刚解放那会儿,青云老太祖去世后,家族内群龙无首,俊爷举报柱爷是“伪保长”,柱爷举报俊爷是桂系“狗腿子”,于是双双蛰伏在人民的铁拳之下,基层领导权落入以“王队长”为代表的一帮“穷,闲,懒”之手,王队长们即种不好庄稼,还要争先进虚报产量,小村庄的浩劫就在所难免了。
从全村50户人家的家庭结构倒推来看,只有两对夫妻是共同走出三年困难时期的,这两对夫妻中,一对是才结婚的西门三爷,另一对是不能生育的东门假大爷(仅排行老大而已)。先说这西门三爷,三爷心狠,家有五女(一子七日疯夭折),算命的说三爷命硬克子,但三爷誓要把女儿们都训练成铁娘子,五女中老三长得娇媚柔弱,实在舍不得驱使,老五又是个糖宝宝,全部重体力都落在老大,老二,老四这三个女儿身上,十几岁女孩子不仅要无视生理期地跟壮汉在庄稼活上比体力,还要做鞋织毛衣割草喂牲口。到后来老大老四相继瘫痪在床上不能行走,下地干活就更不可能了。三爷一口老血喷在三伏天割草的田梗上,死了。再说说这东门假大爷,据说假大爷是个独蛋,人家两个他只有一个蛋,与称骨算时命重只有二两二的童养媳老婆到底一个娃没生,如今这二位爷均已人死户销。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再说说这东门大当家“俊爷”吧:俊爷三兄弟两姐妹,俊爷的大姐就是上文里靓爷“相好的”,俊爷是大弟,二弟外号“将军”,身材魁梧,有多魁梧呢,在其三子皆陷传销窝点后,“将军”气不过用敌敌畏自毙后焚尸炉洞口楞是推不进,殡仪馆没办法让家属回避后夜里烧,第二天直接给骨灰。三弟外号“怪才”八平方时身为镇初中校长的他亲自给每个班上了一节课《矛盾论》,学潮过后被“怪才”安排去教一年级小朋友了,直到退休也没再教过三年级以上的孩子,其独创的“双轨快速学习法”也不再被当地推广。
回到俊爷身上,提起俊爷,两封来自前线的信件是他经典战绩,其一:柱大爷长子在越战中,一声“立功的时候到了,跟我冲”,受到全军嘉奖,部队调查家庭成分的公函就神奇地落到俊大爷手里,不日一封揭发伪保长残害群众隐瞒真相的人民来信随后发出,柱爷长子提干不成变退役,大好前程就被一封举报信终结;另一封信来自前线的信是一个“纯情战士”立功提干后写给未婚妻的喜报,俊爷接信后施计让“未婚妻”退亲另嫁,再亲自把妹妹介绍给“纯情战士”,俊爷操办这种事情当然是小场面。俊爷妹妹最高也是做到局长夫人的。
拆信拆惯了也有副作用的,东门八爷在东部某省WX市的道上混得好,写信让家里帮忙施计休妻,准备尽快赢娶白富美,俊爷回电报诈称八爷父丧诱其回家后众兄弟捆之软禁,又电告“纯情战士”查抄八爷据点(纯情战士所在团当时已整建制转为WX公安,团长是市局老大),俊爷就这样无情地斩断了八老爷的大哥梦。八爷就是江湖的命,18岁时八爷剁了自己两个手指就再也没打算种田过日子。八爷在在被软禁期间其女溺水身亡,后来八爷儿子又走上老子的路在与人火拼时被砍残。
东门俊爷软实力分三块:1.把控学校;2.监控信邮,3.诉讼无败绩。
再看西门柱爷软实力就差得多:最有希望的长子前途被东门系干掉后转业为当地供销主任,与柱爷兄弟把控着区,乡两级供销,这在价格闯关的那几年确实给东门一支的化肥农药购买造成不少麻烦,但宗族势力毕竟比个人路子多,通过关系直接从行署物资公司成卡车采购化肥自用有余还方便邻里,破解了西门一支的垄断。
东门俊大爷兄弟90年代过世,族人中当老师的颇多,因公职原因被一胎化的计生红线压制的死死的,族人当官的又短命,无可奈何花落去,式微了。
倒是这西门柱大爷,100岁时还坐在门口嗮着太阳看<杜月笙传>,我问他:“大舅爷,你这100年的人生还有啥没想明白的要看民国旧史?”他说:“这人呀,什么时候都不能服输,要活得风风光光才好”,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儿,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还不忘江湖梦呢。当然象“王队长”这种坏人,是由柱爷算得总帐打发的,SC四姐弟也是柱爷教做人的。
东门西门,煮豆燃萁,你没们的相煎太急,哪有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生存空间?请一定要继续。
生产队的大社房,也是牛棚,马灯照耀下,房梁上倒吊着三的个子不高的年轻人,这是四姐弟的高光时刻。
“给我抽”发话的是柱大爷,一阵皮鞭声过是三个男人的哀嚎,打了几十鞭后三兄弟被放下来,柱大爷蹲下身凑上前问道:“下次还敢不敢这样了”三人回答“不敢了”,其实根本是没有下次了。
第二天一早柱大爷安排人砍树,帮忙,SC大姐的男人就是木匠,几个人一上午就砍出一口棺材来,把四姐弟去世的老母装殓发丧,埋入后堤一块朝向西南的堤坡上。西南,正是SC四姐弟的老家的方向。
三兄弟的行为突破了柱大爷的认知,老母死亡在家,三兄弟没事人一样一大早各顾各出门赶场帮人镶牙赚钱去了,这种不肖子必须要教他们学会做人。打归打,但人民公社的多年建设早已不是一块门板就能打发死人的时代了,其它仪式可以简化,但棺材必须得有,这是对所有死者的尊重,至于后来推广的火化,还不在柱大爷的考虑范围。
四姐弟是走江湖的,来自西南SC省,姑且叫他们蛮子吧,南蛮北侉,约定俗成,这里无歧视的意思。蛮子大姐,长像如唱歌的董文华,圆脸小米牙,卡哇伊类型;二蛮子,除了镶牙外还会弹棉花,三蛮子,除了镶牙外还会算命看手相;四蛮子除了镶牙外表演硬气功骗术,其屋后放的手指钻砖的道具常被小孩子们偷去玩。二蛮子还有一个本事:谁被鱼刺卡喉了,拿张纸念几句咒烧灰放水碗里喝下去立克就好。
四人是凭借“仙人跳”落脚的,逐户推销给姐姐找婆家,蛮大姐跟了与奶奶相依为命的小木匠,木匠匀了一间房子给三兄弟住,因此三兄弟得以落下脚,村里人当然明白这仙人跳的老套路,就让木匠整天在家修理生产队农具,于是这蛮大姐一年也不得脱身,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三兄弟各处镶牙卖艺度日。
两年后,当再次怀孕的蛮大姐及三兄弟一夜消失后,大家才意识到“仙人”终究还有一跳,好在这跳没跳多久,半年后四姐弟又回来了,大姐不打自招嫁到合肥市肥西县,因为肚子里孩子渐渐凸起来骗不到人,只好回来找孩子亲爹,木匠假装生气推搡几下就留住女人了,(这女人肚子的孩子,无师自通,后来成了晓有名气的艺术家)。
四姐弟也算是遇到好人家,他们的同行,我一个同学的妈妈就玩脱靶了,约好一年后同学爸爸以收鸡鸭毛为幌子去接人时被发现老婆腿已被打断,行走不得,只好自己拉扯一儿一女俩孩子过日子,这个大女儿,也就是我同学的姐姐,后来做了“俊爷”二弟“将军”家的三儿媳妇。
四姐弟这次回来后算是安心下来,回SC接来老母亲,但没多久其母亲就死了,便发生了开头一幕。之后没多久改开分田到户,三兄弟就干起不法勾当,不光自己各自成家,还把SC女人往村里贩运,一年两趟,一次2-3个,500一个,提前预约,跑了不包。与今天的买越南媳妇类似。
二舅妈说:来时与四姐弟说好过一年就跑了再卖的,但这里的生活条件比SC好多了,有吃不完的大米,就不愿跑了。二舅妈也是买来的,她在SC有家有女儿,稀里糊涂出被拐出来了。“相好的”的大儿媳小丽买来时才17岁,小丽太想家后来变傻了,每天沿着田梗来回走去动,嘴里不停念叨,后来小丽父亲来找过,看家庭条件还好就放心回去了。只有小鱼儿老婆是跑了的,小鱼儿老婆的父亲是SC当地村长,来过了整整一个夏天,每天穿个白背心,摇个八角扇,皮肤白净,自言是高中文化,看到小鱼儿经常打自己女儿,就把女儿偷偷带走了。
印象最深的一次,三兄弟贩回三个女人,其中有一个应该是大城市的女孩,长得好看,穿一件貂皮大衣,黄褐毛色,第一次见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我与别的小孩子们都围在她身边摸貂皮大衣上的毛,手感好软好滑.......两个难看点的女人很快被领走了,这一个穿貂皮大衣的太漂亮预订的人不敢要,怕养不住。第二天那女人失踪了,几个SC人闹嚷嚷找遍四处不见人,5天还是7天的一个下午,二蛮子女人在纳鞋底,听鸡笼里有咳嗽声,一看,正是失踪女子,已奄奄一息,忙喊人拉出来,浑身鸡屎,面如死灰......,接下去这女人还是被卖了。
几年后某次赶集回家时,同村指一田边耕作的瘦弱女子说:“看,她就是钻鸡笼的”,一种悲哀冲上我心头,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她不是钻鸡笼的,她是穿貂皮大衣的,她是穿貂皮大衣的......”到如今每回路过那条路时我都要打开车窗望一望那片田,想看看有没有我第一次摸过她貂皮大衣的早已不记得面容的女子......。
缺德事做多了终是有报应,二蛮子家接连死了二个孩子,有一个头颅骨被我家黑狗叼回村里,颅骨眉心钉一个5吋长大洋钉,狗儿一跑叮当叮当作响,这骨头被我爸一铁锨甩到小芮家打谷场边的草丛里去了。二蛮子家房子作了法事,房顶立个神龛,还健在的大女儿脖子上整天系个红布,(当时我们的学校还没红领巾呢)。
86,87年的样子,蛮子三兄弟举家去外地了,临行前,我妈给三蛮子女人20个鸡蛋让她带着路上吃,三蛮子女人把小方桌送给了我妈,我妈妈又给了那女人20元钱。三蛮子女人说:“你家儿子多娶亲难,如果我们能再回来,一定把女儿许给你们家老三”(我是老二),但三蛮子家人此去后再没回来过,至今方桌还在。
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他们是天上的鹰或是雁,是过不惯稳定的农耕日子的。
蛮子们走了没多久,国家开始处理买卖人口的事,女方自愿的,既往不咎,被人贩子牵连出来的买主,坐牢1-2年,愿走的送回去,愿留的留下,但走的几乎没有。计生扒房子拉老牛那年,木匠被抓进去关了一个月,挨揍数次,也许他真是不知道蛮子们去了哪里......
我耳闻目睹这样的事例也很多,改天写一篇。
但我印象中八十年代初镶牙是很挣钱的手艺,这几个人怎么貌似没挣什么钱。
每个人所看到的肯定不一样,
观察小百姓的喜怒哀乐比清谈天下大事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