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农业文明的几个问题 -- ziyun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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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钱宾四先生是不是程朱理学派,是个可以简单“是/否”回答

的问题。当然,月兄如果愿意,更可以从五个方面/概念论述一下。

程朱理学和王守仁之心学(对陆之心学了解不多)之所以水火不容,有几个方面不得不提:比如“知行合一”,等于给了社会大众(包括皇帝)一把尺子,量得程朱理学派的人——在现实社会中的科举得官的人、而不是古代的孔孟——是否是言行分离的‘伪君子’。

钱穆对理学的“静动”那段批评,不是这种对程朱理学的否定。不过月兄所引的宾四先生的这段话,倒是涉及心学的另一个特点:中华古代辩证法之集大成者。虽然看起来王之心学算“唯心主义辩证法”的概念/范畴,不知是否类似黑格尔那种。

所以,下一个问题就来了:教员的思想,其中的辩证法部分,到底是受杨昌济先生的传承,而溯源至王守仁的辩证法思想?还是和留苏派一样,只通过阅读马列经典而(率先)感悟到其中辩证法之精髓?青年时代的教员,是不是曾经是一个心学弟子,杨昌济先生给予加分的论文,是否是唯心主义辨证法的概念/范畴?

至此,则月兄上述关于两派都没有让“中国摆脱了半封建半殖民命运”,在愚弟这里也有了不同的答案。

士大夫阶级对于中华大一统社会之负面作用,在愚弟看也不是完全因私而废公,不完全是一个道德品质问题,而是因为程朱理学派对国家社会之关系的错误认识所致,比如王朝财政问题(免不了要谈张居正等)。尽管自汉至清,王朝末年的土地兼并离不开私利之由,不过土地集中的动力也不完全是这个道德方面的动因——有些坞堡经济(如水浒中的穆家寨/祝家庄),其经济效率/抗灾能力远大于一家一户小农,这也是土地兼并的动因。这个话题可以和月兄另外详细切磋。

李贽对程朱理学的算是大闹天宫一般的造反、彻底否定;钱穆的批评,不带有一丝否定的意思,听起来不过是叹惋。这个区别要给海外华裔青少年及家长讲一句。

月兄之比喻,存在“偷换概念”的问题:一则不能用“一个人参加某党某派“,偷换为千年之中、社会中占有大量土地+雇佣别人耕作的这么一个阶级的弟子:明清每朝进士上榜几万人,实际参与的有几百万人。个人与百万人概念,岂可相同?再者,举例也应该举古今中外真实存在过的例子,越南朝鲜托洛茨基,还是”理论上这个可以有“,但是真的有吗?

多兄也提到王学中人与程朱理学派的阶级组成有所不同,期待多兄和其他河友也给予更详细的叙说。

家园 允兄能否给一些这方面的网络资料链接?谢

还有一个方面:玉垒关是河里的知名作者。最近两年,她于微博专注于家庭女权问题,其中就提到即便在同一个家庭,女儿也多被剥夺了土地的分配。

愚弟由此想到:第一,国内社会学方面是否有人研究过这个问题?如有,请介绍,先谢。

第二,与月兄的观点相反,愚弟认为这个社会现象是程朱理学在经济、文化方面,对当前社会的影响。这种倒退证明了在文化方面继续揭露批判程朱理学的必要性。

家园 那也不一定

从历史上看,从东方去西方的游牧民族很多,但反过来很少。也许从东往西更容易一些。

家园 【讨论】简单回复 -- 有补充

简单回复

一、「知行合一」概念的内涵很早就有了

孔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敏于行」

子思「力行近乎仁」「德之行」

朱熹「知行相须」「知先行重」

这是所有人文知识都会讨论的问题,并不需要等待心学

况且「巧言令色,鲜矣仁」

仅仅讨论知行问题,也就是言行分离,实际上是将心学窄化了

因为心学的知实际上是「良知」的知,沿承自先哲又有所不同

这里还有个隐藏问题,就是心学创立的背景是明学的「轻知」

二、「静」「动」实际上没那么简单

实际对应的是知与行、心与物、体与用……当然一般指静修与躬行

不过这句话的是实际出处是:张岱年《论现在中国所需要的哲学》

钱穆对乾嘉学派的批评「鑽入故紙堆中,與現實絕不相干」

实际上就是知行问题。

三、不算黑格尔那种

如果是指寻找「知识最普遍和基本的形式」

并「通过一个体系把所有知识都综合起来」

看起来有相似的地方,实际上是不同的。除了辩证法和集大成

这实际上是形而上学的范畴,心学不是这样。或者说不完全是

四、毛主席的辩证法

回答「杨昌济」「王守仁」或者「马克思」「列宁」都是错的

严格来说这里的「辩证法」实际是中国文化传统,说谁都不对

所以来自于谁并不重要。重要的这是一脉相传结合时代的产物

五、没有答案

这完全就是上个回复补充所批评的那种论证方式

单单是文化的影响显然是不足以做出这个结论的

况且朱熹也会辩证法

个人认为,党、人民、思想指导、国际形势缺一不可

六、个人认为是道德问题

这里不仅可以照搬阶级分析法,还可以照搬儒学的分析法

注意这里的道德品质不是「个人道德」而是「政治道德」

七、并没有什么认识错误

直接理解是这样,除非详细论证程朱理学派的看法

因为这就是六所说的出于个人道德而不顾政治道德

也即逐小利而弃大义

这里还有两个问题:

其一、不能以现代的高观点看

其二、学派看法等于理学看法?

八、李贽的否定

这样的否定从古至今,不能仅仅通过否定来判断价值

不是说否定不好,而是说他有些不加选择、不顾实际

九、钱穆的否定

钱穆谈论的理学是「宋明理学」,也就是包括心学

他主要是否定清代理学

「宋明理学发展到朱熹与王守仁,可谓已攀登上相反方面之两极峰,把宋明理学家所要窥探的全领域,早已豁露无遗了。再循着两路线前进的,自然会逐渐转成下坡路。」

对王守仁的态度(注意不是心学)主要源自《朱子晚年定论》比如

「从来以一代大儒、一代宗师来写一本书,总没有像此书般的粗疏的。」

但是《阳明学述要》里又有这样的话

「此後我們要發揚王學……」

而《中国思想论丛》里面又有

「一切心学的精彩处,朱子都有。一切心学流弊,朱子都免。」

这实际上是说朱子学可以有心学的路向,也即如何解读

这样的话,就很难定义钱穆的「程朱理学」究竟是什么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并不符合Z兄在这里的表述

十、对青少年应该少讲观点,就算讲也要引用清楚

十一、不知所云

那个例子是用来说明混淆和偷换概念的

而不是用来拿一个人和一个阶级比较的

纠结这点毫无意义

之前用集合和元素的说法可能比较贴切

个人不喜欢不同概念混杂在一起的讨论,更不能接受一再说明应该限定之后,依然混杂而且还引入新的问题。言尽于此。

我觉得至此可以做一句真正的评价了。Z兄太过纠结于对立叙事,强调线性关系,喜欢给一个有限的结论以界外的意义。虽然看上去没有脱离前谓词思维,但是对心学却分得很清,这显然不是思维问题了。

没必要讨论了。

作者 对本帖的 补充(1)
家园 还有一点,就是把一般陈述当作价值判断了 -- 补充帖
见前补充 4624176
家园 多谢月兄,让我对钱穆及程朱理学有了更深的了解

月兄不接我的简单问题,愚弟也没有按“从概念到概念”的方面规则。不过这仍让我有很大收获,启发很多点之取舍轻重,许多线的脉络走向。

再次多谢。以下部分,月兄随意:

王氏心学的知行合一,主要与程朱理学谈到的行与知,关系完全不一样。王氏心学,讲的是未能行,即未知。由此给予如王艮派的“实学“。多兄叹惋的”如心学能取代程朱理学,中国或许会提前从农业社会进入资本主义“,这个推理比较难连线。不过,如果心学能取代程朱理学对中国思想界的主流地位,则”理论家“需要通过”实验“来验证其说,这样就很可能出现欧洲文艺复兴之后出现的理学家(教廷系统)与工匠的结合,科学(理论)和技术或可爆炸式成长。

程朱理学的思维、价值体系僵化(知静不知动)、知行分离、采取残酷手段打击异己、甚至不惜抢先进入清廷科举官僚体系、以改写历史的种种,指望程朱学派能出与工匠技术巧匠结合?难矣哉!难矣哉!这或许是徐光启、孙元化挂起十字架(躲避迫害?)的原因(之一)。

月兄说程朱理学、朱熹”也懂辩证法“,愚弟以前确实闻所未闻。老子道家倒是有点辨证思想,但杨昌济、教员何曾读老子之书?杨昌济何曾指导教员同学体会朱子懂的辩证法?愚弟也是闻所未闻。《心之力》现已流传,月兄要否定教员对斯诺说的自传中的话,怕是也不容易。而愚弟则只需要推荐青少年看看《心之力》《西行漫记》,让青年人自己判断教员早年思想是不是唯心主义辩证法即可。

说李贽有破无立,让我们想起来过去多年,国内外”知识分子“哧教员有破无立。比如尼克松那本《领导者》,就说只有教员没有周,中国革命的或就会烧掉一切。这个说法曾很流行过。于此就不多谈了。

东方西方大家都是人,所以中国的有识之士未必就完全不能在宋、明商品货币那么发达的社会趋势下,总结出商业对于王朝财政的关系(意义)。之所以没有谈,程朱理学派思想的僵化、空谈道德决定一切,对比王氏心学之成就——张居正的财政改革,钱穆无视这个事实,无论他如何谈知行,愚弟不才也会指斥他学识不高、品德不纯。

东林党在万历后期、天启、崇祯大权在握,继续讲朝廷财政中心放在农业税、掩盖工商税,月兄说他们说品德问题,我也觉得除此,更应该从思想认识方面找原因。土地兼并问题也是一样,一概而论会掩盖问题、阻碍认识的提高。

上贴愚弟认为月兄“偷换概念”,在此贴月兄以钱穆之言,也问题多多——黄宗羲、钱穆、金庸、丁肇中,在愚弟看来都差不多。他们几个的立场(阶级、出身)摆在那里,作为思想对立交锋的一方,程朱理学一派既要当运动员又要当裁判员,可乎?

家园 想问一句

之前提出的问题可有正面回应?

说白了,Z兄的意思是:心学最好,理学败类,一切都是理学的错。心学就算有问题那也是弟子不削,学说没什么问题。理学就算学说没问题,弟子不削就是理学的问题。只要和理学沾边的都是理学的错,不管是不是理学范围内的只要能扯上关系肯定就是理学的问题。

所以还能讨论吗?一开始是在讨论理学和心学的优劣吗?甚至是即便只讨论程朱理学,是对程朱理学的所有方面进行价值判断吗?

真的要批判,说程朱理学吃人、压迫妇女,重行轻知只会盲动,光是“饿死事小”“心中无□”就够说上三天三夜的,但这里真的是在说这个问题吗?

没法再说了,也不想再说了。

我觉得基本上每个问题都认真做了回应,当然Z兄不认为我接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家园 对于这类问题,最后一次回复

前文的「知行合一」,明显说的是言行不一、光说不练。在这个基础之上两家并无区别。前文的「实际上是将心学窄化了」就是说两家的知不同,但这种不同没有反应在问题中。所以再谈这个,等于重复我的话,而且跑题了。

 

历史无法假设。即便取代理学,还有社会结构和政治权力的问题,很难说走入资本主义。即便走入,也不一定是我们想象的形态。顺便「万物一体之仁」是勒令关厂的主要理由。

 

理论上「知行相须」就在强调要互相倚重。当时的问题主要是盲动,也即明学的「轻知」

这里又在用老一套了,五个顿号是不同级别的概念,而且知静根本不是价值体系的问题

顺便,正是理学的「格物致知」才有了那些科学史上的明珠,「格致学」正是由此而来

 

又在偷换概念,已经在明目张胆的预设问题了。谁说了读老子?谁说了教朱子的辩证法?这里只是说朱子会「辩证法」,比如「对立统一」。也说了这是文化传统不是谁的发明。

如果一直以具体表现讨论,那么心学的学生们又做了什么呢?通过清谈改变了国家命运?之前任兄的说法就很直接了,清谈误国,近禅,这都是心学的毛病,为什么就不提了呢?难道他们的批判就不是在空谈道德吗?不属于知静不知动吗?而且心学包含了经济学吗?这些说法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依然是不同级别的概念混在一起,而且一个混,一个不混。何况又把钱穆的某个看法拿出来了,拿出来请引用原文,谢谢,我不想费时间自己找了。

 

道德问题基本就是上面问题的翻版,真的无力再说下去了,请拿出材料,谢谢。至于黄宗羲、钱穆、金庸、丁肇中……谁管他们?这里讨论的是他们的问题吗?

 

多说一点。前面一直在讨论钱穆,至少就我的观察看,Z兄基本是不了解钱穆的,更不可能了解钱穆的理学说的是什么。要知道他的理学,从来是不把心学分出去单独算的。而且他所强调的理学,更多的是为天下为己任的精神,强调的是知行合一的真功夫,什么时候仅凭名号和出身就可以确认问题了?

 

总是这样自问自答,不断提出新问题甚至毫无关联的新材料要求回应,自己可曾做到了?一直在费心费力的引证说明、逐条回应,可被真的看清楚过?我不会再回答这类问题了。

通宝推:审度,
家园 本楼的目的:海外华裔青少年及家长学习中华历史文化

接触过一些青少年和家长,碰到几个原来没有想到的问题:

1、“儒家是不是等同与中华传统文化”?

2、TG和果党是否前者割裂了于中华传统文化、而后者承继了中华传统文化?

3、像罗化生河友那样,笼统强调儒家为“文化优势”,是否能为现今海外青少年所接受?从而呢建立对中华文化的自信?

再重复一遍海外华裔青少年学习中华历史的条件:时间短:1-2年;其它学科都是西方现代的教学方法(比如不强调死记硬背);能接触的书文网有很多是黑中华的;港、台、大陆在现代史部分是极其分裂的。

非常难得碰到月兄这样鲜明为程朱理学/派辩护的网友,这样立场明确的讨论/论辩,显然比港台以及在米国多个东亚中心博士出身的教授们,那种把他们的立场隐藏在”中华传统文化“或者”儒家“之后,更能帮助愚弟这种教员/心学自学者。

越来越觉得:要弥合对于中国当代史的分裂表述(甚至关乎东亚国家青少年未来的融合),着手点应该不是从1911或者1949开始,而是从心学与程朱理学的”交流“历史开始;正如海外青少年学习的世界历史、欧洲历史甚至美国历史,都一定要从文艺复兴/新教改革/宗教战争开始,才能讲清楚近现代西方的历史脉络。

比如最早的麻州殖民者,实际就是在英国被迫害的新教教徒。不讲宗教迫害的历史,就没法讲述美国历史。这给我们的启发是:把程朱理学派这种中华传统农业文明中的实际专制阶级(思想、教育、科举、经济、政治等等),从”儒家“/“中华传统文化”这个大皮下剜出来,讲讲心学这个“理学叛逆”派,对中国现代革命派的影响——不仅是教员,也包括自诩为阳明铁粉凯申公。

这样也可以讲清楚,从五四运动到WG,失败/不成功的原因,在于没有把程朱理学剜出来,而是或者笼统要把自孔老夫子起到儒家统统打倒,或者要把“儒家”全部“复兴”。

——“不分程朱理学与心学,则批儒复儒皆误,后来讲中华历史者要深思“。

海外青少年正可以对金庸、丁肇中之颠倒黑白的不道德行为,用批判性思维来“解剖”“论战”一番。

家园 没必要讨论了

只声明一点,根本没有为程朱理学辩护。否则就不会说程朱理学吃人,也不会在任兄评判心学的帖子下面说心学不是那样。

按照Z兄的说法,本人一边说程朱理学好、反对心学,一边说程朱理学坏、支持心学,这岂不是精神错乱?

前文说过,Z兄一直把陈述当作价值判断,把对问题的澄清当作维护,甚至自问自答……这还能讨论问题吗?不妨想想,一开始讨论的究竟是什么?是谁把一直拉到理学心学上面去?何况经常把人家说的宋明理学等同程朱理学?

本人的意思只有一点,讨论问题把概念划清楚,不要混为一谈。如果只是大家随便说说那无所谓,但这里可是说教给青少年的。

更关键的是,Z兄的表现,明显是一个有意区分,一个无意区分。这已经不是概念问题了,所以也无力回应了。暂停争论,对大家都好。

也许本人的表达很糟糕,但起码按问题逐条列出,基本有材料引证。Z兄做到了吗?

如果Z兄把自己的结论或者价值判断当材料的话,当本人没说好了。

至于五四运动,个人没有能力评论,只能说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家园 讲程朱理学与王氏心学的区别/冲突,有助于本楼的目的 -- 有补充

即让海外华裔青少年,在1-2年的段时间里,掌握中华历史文化,有助于文化自信与未来的文化融合。

例如:海外华裔青少年无论是学习世界历史,还是自学有关内容,都会讲到宗教改革,讲到马丁路德提倡的基督教改革、与原来罗马教廷的区别:路德及其后来的清教徒,都强调可以自己学习圣经;而天主教则强调必须经过教廷认可的牧师体系,才能学习圣经。而王氏心学与程朱理学的区别,也有类似/相像之处:心学强调人人“心中有理”,通过行动可以把自发的良知上升为自为的良知。而程朱理学则强调理在大众之外,要由理学大师才能引导“有志于学”者学到孔孟的真意。这样一讲,青少年(不用必须花大量时间阅读古文)就会很快通过比较而建立影响、产生兴趣,有助进一步学习。当他们看到中华和西方都有类似的思想运动,这有助于建立文化自信,有助于文化融合。

“知行合一”,月兄的解释代表程朱理学,即只在道德范畴做解释;而心学强调的是认识论范畴,即王阳明所坚持的“未能行,即未知”;知(识)来自行(实践)。

即便在道德范畴,程朱理学也只是说“知道了去做为好”,王学则点穴为“不做即不知,如果自称知,而没有为众人所见的行,则为伪“。这对道学家是揭老底的功效。

教员文章为大众所熟悉的,有《实践论》和《矛盾论》。前者讲认识论,后者讲辩证法。讲教员这两种思想,既有早年师从杨昌济学习的唯心主义辨证法,也有后来学习马列著作的影响;且教员率先进行土地战争实践,从行获知,从而立言立德立功,这样就更容易为青少年讲清楚:如此才有教员在TG中思想建设中脱颖而出,而师从苏俄、埋首马列经典之同济的则远远不及:缺心学基础+缺实践。某些国内左派用”天生“”千年一遇“,大谬也。

作者 对本帖的 补充(1)
家园 东亚文化融合,要对青少年讲什么? -- 补充帖

谈心学+不批孔子+批程朱理学。则革命与工业化,社会与文化演进,就都能讲清楚了。

见前补充 4624438
家园 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可不是说“知来自行”

为什么说王的心学是披了儒家皮的禅宗,关键在于“心外无理”。也就是说,任何道理都先天存在于内心。人要做的是去除掩盖本心的各种迷障而认识到真正的“理”。那么怎么做到呢?就需要“行”,需要“知行合一”。

这个和禅宗的“渐悟”其实是一回事。

例如,“且如事父,不成去父上求个孝的理?事君,不成去君上求个忠的理?交友、治民,不成去友上、民上求个信与仁的理?都只在此心。心即理也,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一分。以此纯乎天理之心,发之事父,便是孝;发之事君,便是忠;发之交友、治民,便是信与仁。只在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用功便是。”。

这里王认为“忠孝节义”都是先天存在于人的内心的。你不需要向父亲去问怎样行孝道,不需要向君王去问怎样效忠,不需要向朋友去问如何相处,不需要向人民去问如何治理他们。只要问自己的内心就可以了。

这里王完全不承认“忠孝节义”等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是社会公约和环境教育的结果。

前提就是错的,最后搞出来的结果就是徒子徒孙认为只要相信自己的内心就可以了,道德败坏,放浪形骸,甚至贪赃枉法都没关系。

有趣的是,王阳明其实也提倡“去人欲、存天理”。但内涵和朱熹的不同。但怎样“去人欲、存天理”就没个标准了。

通宝推:孟词宗,
家园 多谢任兄。月兄挂出免讨论牌,愚弟正有些‘彷徨寂寞“

首先要请教任兄的,还是那个已经提出两遍的问题:任兄说的“明末一大帮人“平时袖手谈心性”到头却不能“临危一死报君王””,这中间有哪几个是心学门下人物?愚弟于此孤陋寡闻,请任兄列举几个具体人物。先谢。

再就是愚弟此前最后一问:教员青年是不是唯心主义者?教员的辩证法思想于中华传统思想流派,来自哪个? 教员的认识论,是否就是明确表述的语言——“知来自行”?

好,下面就可以进入比较切题的部分:对于已经作古的先哲,无论是教员马列,还是王阳明,还是孔孟,

一、针对他们有语言表述的文字,我们与其说“他的意思不是这个”,不如说“我认为他的意思是...”;能佐证“我认为他的意思是”什么的,是他们的行动,而不是“说文解字”式的从形而上方面、从名相方面找根据。

二、针对他们没有文字流传下来的,我们与其说“他们没说,就是他们不同意”,不如讨论“如果他们从当时的社会条件、进入到我们现在的社会条件,他们会怎么说”;

这两点,想听任兄意见。先谢。

家园 太祖大约到长征之后才唯物辨证法大成

明末心学的问题论述很多,入门的文章可看这篇 王阳明的心学是不是亡国之学

太祖年轻时不是唯心主义者,但也不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和现在大多数青年一样,太祖有一部分唯物主义,也有一部分唯心主义。太祖早期的思想其实是“实学”。主张经世致用。太祖接触到共产主义思潮后开始向辩证唯物主义者转变。这个转变的完成以太祖写出《矛盾论》《实践论》为标志。大力推荐一下这两篇著作。这是太祖的学习笔记和学习总结。其中又加入了太祖自己的理解。

《实践论》讲求理论联系实际。粗看貌似和王阳明的“知行合一”类似,实际讲的却是:

知识的问题是一个科学问题,来不得半点的虚伪和骄傲,决定地需要的倒是其反面——诚实和谦逊的态度。你要有知识,你就得参加变革现实的实践。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变革梨子,亲口吃一吃。你要知道原子的组织同性质,你就得实行物理学和化学的实验,变革原子的情况。你要知道革命的理论和方法,你就得参加革命。一切真知都是从直接经验发源的。但人不能事事直接经验,事实上多数的知识都是间接经验的东西,这就是一切古代的和外域的知识。这些知识在古人在外人是直接经验的东西,如果在古人外人直接经验时是符合于列宁所说的条件“科学的抽象”,是科学地反映了客观的事物,那末这些知识是可靠的,否则就是不可靠的。所以,一个人的知识,不外直接经验的和间接经验的两部分。而且在我为间接经验者,在人则仍为直接经验。因此,就知识的总体说来,无论何种知识都是不能离开直接经验的。任何知识的来源,在于人的肉体感官对客观外界的感觉,否认了这个感觉,否认了直接经验,否认亲自参加变革现实的实践,他就不是唯物论者。“知识里手”之所以可笑,原因就是在这个地方。中国人有一句老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对于人们的实践是真理,对于认识论也是真理。离开实践的认识是不可能的。

认识的过程,第一步,是开始接触外界事情,属于感觉的阶段。第二步,是综合感觉的材料加以整理和改造,属于概念、判断和推理的阶段。只有感觉的材料十分丰富(不是零碎不全)和合于实际(不是错觉),才能根据这样的材料造出正确的概念和论理来。

理性认识依赖于感性认识的问题。如果以为理性认识可以不从感性认识得来,他就是一个唯心论者。哲学史上有所谓“唯理论”一派,就是只承认理性的实在性,不承认经验的实在性,以为只有理性靠得住,而感觉的经验是靠不住的,这一派的错误在于颠倒了事实。理性的东西所以靠得住,正是由于它来源于感性,否则理性的东西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只是主观自生的靠不住的东西了。从认识过程的秩序说来,感觉经验是第一的东西,我们强调社会实践在认识过程中的意义,就在于只有社会实践才能使人的认识开始发生,开始从客观外界得到感觉经验。一个闭目塞听、同客观外界根本绝缘的人,是无所谓认识的。认识开始于经验——这就是认识论的唯物论。

理性认识依赖于感性认识,感性认识有待于发展到理性认识,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认识论。

通过实践而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而证实真理和发展真理。从感性认识而能动地发展到理性认识,又从理性认识而能动地指导革命实践,改造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实践和认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都比较地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全部认识论,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

这些其实都是批判心学的“心外无理”的。

王阳明的心学在当时有一定的进步作用。盖其否定外部的“天理”而认为人内心自有“至善”,人可以通过行动来“致良知”。这其实类似于西方的宗教改革主张人人都可以直接和上帝沟通,不必通过教士阶层中转。但从本质来说,实际上是释放了个人的欲望。盖什么才是”本心“,什么才是”良知“,如果标准只是存在于人的内心,那么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会相同。

后世对王的"知行合一"往往望文生义,从朱熹的格物角度来理解,结果和王的本意南辕北辙。虽然从这个角度来说,"知行合一"约等同于“理论联系实际”,但毕竟不是王的本意。以这个误解再去解读陆王心学,未免削足适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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