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在非洲一 -- w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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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在非洲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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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这么慌张!”我跑到车边,有些不满地问。

“西边发生战斗,敌人进攻,托德呼叫您。”他把话筒和耳机递给我。

“托德,我是......托尼,请讲。”

“托尼,敌人进攻西边1245高地,情况有些危急,你能不能尽快到指挥部?”

“好的,我在机场,马上回去。”放下话筒,我转身寻找崔西,发现她已跑过来,“崔西,我到指挥部,你回别墅。”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吃晚饭?”

“我也不知道,你先吃吧,不要等我。”

“那我给你送过去。”

“行行,我们赶紧出发。”

指挥部里,大家都围在沙盘前低声讨论着什么,我也赶紧走过去。

“托尼,敌人进攻1245高地,”托德指着沙盘上的那个山头,“情况比较危急,这次敌人有迫击炮。”

“迫击炮?!我们的炮兵呢?”

“西点马上就到,炮兵已经开始火力支援了。但是这个阵地刚刚占领,只有很简易的工事,经不起炮击。”

“敌人迫击炮是多大口径的?值班参谋是谁?”

“谢夫,是我。迫击炮口径不清楚。”一个年轻人站起来,神情有些紧张。

“汇报一下情况。”我走到地图前。

“是!下午四点四十分,敌人大概两个连的兵力对1245高地发动进攻,......沿1090和1195间的山谷。1245高地防守兵力一个排,有重机枪三挺,防御阵地尚未全部完成,......只有简易的交通壕和射击阵地。目前阵亡八人,受伤11人,重机枪被击毁一挺。炮兵已开始火力支援,增援部队已经出发,还有十分钟左右能够赶到;周围的1120和1123阵地已做好战斗准备,这个两个阵地派出的支援兵力已经赶到1245阵地;敌人共发动了四次进攻,......大概伤亡五六十人。”

“知不知道敌人迫击炮的发射阵地?”西点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我的身后。

“不知道,......他们没说。”参谋回答。

“告诉他们注意观察......”我和西点同时说出一样的命令。他见我开口,停下来伸手示意,“听托尼指挥。”

“谢谢!”我对他点点头,“告诉他们注意观察,看能不能发现敌人的炮阵地;还有,下次敌人炮击时,注意数一下......一分钟内落弹的数量。炮兵观察员在哪里?”

西点愣了一下,转头寻找炮兵参谋。

“观察员在1245东南方向的1120高地。”炮兵参谋回答。

“为什么1245高地没有?能不能马上派人过去?”我问西点。

“那附近就一个观察员,一旦离开1120高地,就没办法持续修正弹着。”炮兵参谋回答。

“这样打下去不好。”我转过头,“西点,让你的炮兵掩护,把步兵撤下来。”

所有人都惊讶地抬起头,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工事不行,敌人还有炮,炮阵地暂时又难以发现,再守下去只会增加伤亡。”我赶紧解释。

“可是这个阵地对我们很重要啊!”基恩指着沙盘对我说。

“先撤下来,让我再想想。”

其他人没再说话,隔壁的房间却热闹起来,参谋们开始安排火力掩护计划,发布撤退命令,协调周围各个阵地的行动。

我盯着沙盘看了好长时间,又到桌子边仔细查看地图,脑子里一直考虑着各种方案和可能性。

点看全图

这个1245阵地是一连四个东西走向的山头中东端最高的一个,整个山脉像个楔子,塞在我们的防线中。当初我曾注意过这个地区,觉得有点不好处理。如果全部占据,则兵力前出太远,难以支援,容易被截断;如果只占领1245,还是有些突出,而且敌人可以顺着山脊进行攻击;但要是完全放弃,1245东面不远处就是我选定的,准备修筑坚固工事的支撑点阵地,就这样直接让它面对胡图人的进攻,没有任何正面的屏障,也让人觉得不妥。最后思来想去,只能暂时决定先占领1245,等支撑点工程完成再做决定。

现在敌人选择这个地方发动进攻,说明对方的指挥官的确有一定的水平。胜,则能占领阵地,在我们的防线中打开一个缺口,以后条件有利,甚至可以撬动整个防线;败,则直接顺山脊撤回原阵地,有两边己方阵地的夹持,我方不敢追击过远。最重要的是,这里已接近西点火炮的最大射程,炮火支援的准确性和及时性都打了折扣,威胁已大大减弱。

思索良久,我也没理出头绪,只好站起来围着桌子转圈。

“托尼,怎么了?”基恩看我紧皱眉头,笑着说,“还没见过你这样为难,以前都是毫不犹豫下决定,然后我们就胜利了。”

我对他笑笑,没有回答,返身继续盯着地图,胸中却突然冒出一股无明火:胡图人的指挥官竟敢进攻!还没被我打怕吗?真是自不量力!既然你敢来,老子就好好地再给你上一课,要不然我十几年在军营长大的经历岂不就都喂狗了。

“基德,接通1120和1123高地指挥官的电话,增援部队到哪了?撤下来的部队到哪了?最新的敌人动态,最新的伤亡情况。西点,炮兵目前状态怎么样?托德,我记得这一区域是你的防区,找熟悉的人介绍一下情况。谢谢!”

“1120是我的阵地,1123是基恩的。”

“哦,还是两个部队防区的结合点......增援部队是谁的?”

“已经赶到的是我的,基恩的正在途中。你想把1245在夺回来?”

“是的,要教训一下敌人。”

“谢夫,让我去!”约翰从不远处的椅子上跳起来向我们请求。

托德没回答,抿着嘴唇看看我。

“好,就是你!”我大声回答,“一起研究一下情况,我来说说想法。”

“我的炮兵会全力支援你进攻,但目前只有一个连能打到那里,我已经命令另一个连移动阵地。”

“好的,谢谢!”我感激地拍拍西点,接着讲述自己的计划,“第一步,佯攻1240高地。注意,是佯攻。这个阵地离1245很近,海拔也差不多,关键是和1245有山脊相连。但它不能做主攻的发起点,主要是阵地面积太小,连接的山脊也很狭窄,无法展开足够的兵力。从这里发起佯攻,是要吸引敌人注意,让他们把主要的兵力兵器放到1245面对1240的这一侧。托德,佯攻的部队由1120派人组成,加上从1245撤下来的部队。”

“而我带领部队由1245北面的山谷绕过去从北坡进攻。”约翰兴奋的目光闪烁,手指划着地图插话。

“非常对!”我兴奋地拍手称赞,“这个方案要考虑到两个方向敌人的威胁。一个方向是对佯攻部队的威胁。1195东面这片山谷的地形和地貌如何?”

“草木很深,有许多桌椅大小的乱石,我刚刚问过1120的指挥官。”基德举着话筒插话。

“很好!”我冲他赞许的点头,“另一个方向是北边1100高地对实攻部队的威胁,基德......”

“也是草木较深,有许多乱石。”

“呵呵,非常好,反应真快!这么说1100阵地的敌人也威胁不到进攻部队。我刚才看过沙盘和地图,1100朝向1245的一面地势平坦,有利于1123的部队监视或火力牵制敌人的增援行动。就这么定了!约翰,你赶到地方需要多长时间?”

“乘车走公路的距离大概20公里,我刚才大致找到一条最近的路线,大概需要50分钟,最快45分钟左右。”

“公路要走20公里?”

“是的,谢夫,这是盘山公路。”

“哦,对对......把任务重复一遍!”

“是,从北侧进攻1245高地,南侧1240高地有掩护性佯攻......谢夫,我指挥的部队从1123南侧山脚出发,如果一切顺利,到达攻击出发点大概需要25分钟,建议休息10到20分钟恢复体力。”

“嗯,这个建议很好!基恩的增援部队到达时间现在不好确定,到时候根据情况调整计划。去吧!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还是让我的部队去。”金突然打断我们的谈话,“托德的部队少,基恩的部队要兼顾防御。”

“不行!你的部队距离太远,等他们赶到,敌人已经完成防御工事,增援部队也到了。托德和基恩的部队就在当地,而且你的人地形也不熟。”我毫不犹豫地否定了金的提议,“约翰,出发!”

约翰用力地向所有人敬礼,然后转身离去。

“基德,找一只秒表,开始计时,看看约翰估计得准不准;再给我倒杯咖啡,找些点心,饿了。”

“谢夫,崔西小姐刚刚打电话说马上就到。”

“哦,好的,谢谢!”

快速吃完晚饭,送走不愿离开的崔西,我回到指挥部,托德等人已经在等我。

“约翰到哪了?”

“还在路上,快到了。”托德回答,“现在有个问题,基恩的部队迷路了。”

“嗯?”我看着焦急的基恩,“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笨蛋!”

“别急!基恩,我有办法知道他们的位置。让指挥官告诉你他最后能确定的位置,然后根据这个位置以后的行进的时间,确定大概的范围。在这个范围里找一个处在中心点附近的阵地,让上面的人打一发信号弹。”

“明白了!还是你有办法。”基恩用力拍了我一下,转身去安排参谋执行。

“注意不要惊动1245的敌人。”我得意洋洋的在后面补充一句。

“谢夫,约翰到了,46分38秒!”基德拿着秒表向我汇报。

“太好了!这家伙估计得挺准!告诉他等待基恩的部队,休息一会。联系周围的各个阵地和部队,报告敌人最新情况,告诉他们行动方案。西点,你调过来的那个炮兵连还要多长时间就位?”

“大概还要25分钟。”

“还要这么长的时间?好吧,让他们继续移动,不过我不一定等他们到位了,让已经在位的炮兵连做好准备。谢谢!”

“谢夫,除了能听见1245高地的敌人在赶修工事,没有其他动静。攻击1240的部队已经秘密运动到山脚下,随时可以开始。”

“好的,基德,”我看看表,又看看地图,“托德,西点,十分钟后让约翰出发,再过五分钟开始炮击1245,持续时间五分钟,接着开始佯攻1240。你们看行不行。”

“好,就这样!”西点看看托德,用力点点头。

“不等我的部队了?”基恩走过来问。

“他们在哪里?”

“在1123的西北,估计还要三十分钟赶到。”

“不能等了,”我靠近基恩,“敌人在抢修工事,行动要迅速,让你的部队按计划前进,到......1123西北面的山谷里隐蔽待命,那里距他们现在的方位最近,注意隐蔽,不要被敌人发现。”

十分钟以后,扩音器里传来约翰出发的暗号,房间里一下安静了。又过了五分钟,喇叭里的声音随着炮兵参谋的命令开始嘈杂,炮火命中还没完成的工事,炸得敌人四处乱跑。

“佯攻部队开始行动!”我拍拍托德的肩膀。

炮兵观察员持续报告新的数据,追打四处逃散的敌人。

“基德,问一下观察员:敌人有没有逃跑,有没有增援,1240上面有没有出现敌人?”

“报告谢夫!”片刻之后,基德从隔壁跑回来,“观察员报告晚上看不清楚,1240上没有发现敌人;1245的敌人似乎也没有逃跑。很奇怪!”

“这个‘很奇怪!’是你加的,还是观察员报告的?”我看他皱着眉头在思索,故意开个玩笑。

“我觉得......呵呵!”基德话说到半截,明白过来,也笑起来。

1240顺利攻占,佯攻部队立刻架起机枪向1245的敌人射击,作出继续进攻的姿态,双方马上隔着山脊打成一团。

我一边注视着参谋在沙盘上标记最新的敌我态势,一边不停的看表。如果约翰估计得准确,还有不到一分钟他的部队就要抵达攻击出发点了。

“报告,我们受到敌人攻击......两个方向......”扬声器里突然有人气喘吁吁地报告。

“这是谁在报告,约翰?”我站直身体,耳朵立起来。

“指挥部,我是约翰,突然受到敌人攻击,1100和1090两个方向......很多人......有炮......”语音断断续续,夹杂的枪声和爆炸。

我返身扑到地图上,使出浑身的力气盯着约翰的西方和北方,脑子里轰轰直响。活见鬼!这里怎么会有敌人?

“敌人逼近,炮火支援......支援!”约翰急促的声音和托德在肩头用力的拍打把我唤醒。

“西点,支援他!要快!”我有点歇斯底里地冲西点喊道。

“观察员看不到,让约翰报坐标!......哦,对了,他那里没有观察员。”西点也慌乱起来。

“快想想办法,”我急得心里像被油煎一样,“先找一个能看见的点打,然后转移过去。”

“对对,打1090,然后转移射击。”西点明白过来,立刻和炮兵参谋开始忙碌。

我跑过去抢过参谋手里的送话器,慌得手直抖:“约翰,马上给你炮火支援,先打1090,然后向山下转移火力,你注意观察弹着点。如果敌人太近,让部队后撤,拉开距离......我是托尼。”

“好的,谢夫,现在威胁最大的就是1090山脚下的方向。我们行动困难,急需炮火掩护。”

片刻之后,西点的炮弹砸在1090上,接着开始向山下转移火力。第一群打在约翰和敌人之间,虽然没有命中,但干扰了胡图人的进攻,图西人趁机开始后撤,不过因为1100山脚下的敌人不停地侧射,造成较大的伤亡。

“要不要把火力转到1100方向?”西点问我。

“不行!正面敌人必须持续压制,他们离得很近,炮火一转移,就会冲过来缠住约翰。你的另一个连到位了吗?”

“马上就到。”

“告诉这个连,最快速度就位......先集中力量把一门炮拖进阵地,立刻开始射击1100山下的敌人,然后再逐步完成其它炮的放列。”

西点的炮兵连很快到位,开始炮击,约翰趁机撤下来,但敌人却不罢休,一直追着他们。

“基恩,让你的部队从现在的位置顺山谷往东南方向前出,从侧面伏击追过来的敌人;西点,炮兵转移目标,封锁1100和1245之间的山谷。”

敌人的追击部队刚出山谷,就被基恩的部队从侧面一阵猛打,撤回去的路上,又被炮火覆盖,约翰总算脱险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其他人指挥1240的部队撤退,乱糟糟地收拾着残局,脑子里始终盘绕着一个问题:怎么会在山脚下遭遇敌人。

进攻部队总共阵亡和失踪四十多人,主要出现在约翰带领的部队。

“这件事一定要追究责任!”金看看大家都忙得差不多了,敲敲桌子开始说话。

“先稳定住防线,一切等约翰回来汇报后再说。”托德有些不悦,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约翰回到指挥部,脸颊上被划了一条伤口。他只从医护人员的手中接过一块纱布,简单抹几下,就开始汇报情况。

当时部队眼看就要到达指定地点。尖兵绕过一堆乱石,几乎和敌人撞在一起。好在当时处于进攻状态,士兵的警惕性高,抢先开枪打倒了最前面的敌人,不过后面的敌人很快散开包围过来,约翰指挥部队就地展开与敌人对射,刚刚稳住防线,侧面却遭到1100方向的猛烈袭击,接着迫击炮弹打过来,虽然不是很准确,但立刻使部队陷入两个方向夹击的困境。

“为什么没有考虑到敌人的伏击?你要负责!”金刚刚听约翰讲完,就鼓起眼睛严厉地对我说。

“什么负责?你在行动前考虑到了吗?你怎么知道这是敌人有预谋的伏击?”约翰抢过话头,眼里还残留着战斗时的杀气。

“高级长官讲话,你不要插嘴!你的处罚后面开会讨论。先讨论李的责任。”

“金先生!”约翰放下捂着脸上伤口的手,坐直身体,“高级长官,也要讲道理。实际情况是......”

“闭嘴!”金大喝一声,站起来怒视着约翰。

“约翰!冷静!”托德一把按住也要跟着站起来的约翰,把他拉到一边,基恩也站起来挡在金的前面劝解着。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坐在桌子前面,呆呆地盯着地图。

两人又讲了几句,气氛才平静下来,大家都绷着脸回到桌前坐下。

“基德,”托德转头说,“麻烦你告诉我的参谋,派些人协助约翰他们把带回来的尸体安葬。如果可能,去刚才的战场找找还有没有来不及抬回来的尸体。约翰,辛苦了,今天就这样,你先去吧。”

“等一下,约翰。”我叫住他,有些艰难地站起来。托德提到战死的人,我突然一阵心酸:这些士兵很可能因为我的疏忽大意,甚至骄傲自大而丢掉了性命。

“这次打败了,责任在我。回去告诉和你一起行动的兄弟们......我向你们鞠躬致歉。”

“谢夫,不要这样!”约翰一把拉住正在弯腰的我,“平常走路都可能摔跤,更何况打仗。再说,这次最多只能算平手,根本不是失败。要不是您指挥后续部队从侧面截击,我们哪能这么容易就撤回来。”

“各位长官!”他转身重新面向大家,“这次根本不是遭到敌人伏击,我感觉很可能是碰上敌人的增援部队。也就是说:这是个意外的遭遇战。”

众人沉默,约翰立正,敬礼,转身离去。

“胡说,这次怎么可能是遭遇战,敌人的增援部队?增援部队为什么会跑到山下?他们应该顺着山脊赶去增援。托尼,先不说要不要夺回1245,你根本就不应该派部队从侧后攻击敌人已经占领的阵地,这是侧敌运动,而且是深入敌人的防线,你要负责!”

“这次战斗是我指挥的,一定负责。”我突然意识到金揪住这件事不放,一定另有所图,很可能想借此报复我拒绝让他的部队参战,想到这些不由得怒火中烧,但整个行动都是我策划指挥的,不可能推卸责任。

“时间不早了,敌人也没有进一步行动,都回去休息吧。”托德绷着脸,说完率先站起来。

“先这样,其他事明天开会讨论。”西点附和。

回到办公室门口,崔西迎上来。

“你怎么没走?”

“我不放心。基德都告诉我了,没关系,别难过!”

我心里流过一阵温热,但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没事,只是行动没成功。走吧,我们回家。”

“谢夫,金说的话很不公平,您别在意。”基德开着车,通过后视镜看看我。

“没事,谢谢!你专心开车。”

我一路无话,崔西也只是拉着我的胳膊默默无语。

回到房间,我一下子摔坐在椅子上,失神地望着窗外。过了一会,有人轻轻地敲门,我转过脸去还没说话,崔西的脑袋已经从打开的门缝里探进来。

“可以进来吗?”她小心地问道。

“进来吧!”我强装着笑脸,“还不睡觉?”

“谢谢!我不放心......我知道现在你不想有人打扰,可是......可是我还是想来看看你。”

“坐吧,我没事。”

“其实我不懂得打仗,但是我想打仗和做其他事一样,都有出错的时候。”

“是啊,这个道理我懂。这次应该是意外,我没料到胡图人在那里还有这么多的兵力。只是,伤亡这么多人,我很痛心,阵亡的人里面还有一个我认识的。”

“我知道你很难过。不要强迫自己,可以哭。”

“呵呵,男人不会......轻易哭的。”话没说完,眼泪已经冲破闸门掉落下来。我倔强地闭上眼睛,狠狠地摇摇头,想把自己的软弱甩出去。

“没关系,没关系!”崔西起身,轻轻走过来,扶住我的肩膀。

没有她的注视,我彻底失去了控制,哭得山摇地动。围城以来的悔恨、思念、恐惧、压力一瞬间爆发出来,心里打翻了五味瓶,情绪像刮起台风的海面:一排排巨浪泛着白沫,呼啸着扑向岸边。

过了很长时间,我渐渐控制住情绪,拍拍她扶在我肩膀上的手:“对不起,刚才失控了。”

“我真的这么讨厌吗?在你难过的时候,都不愿意碰我一下?”

“不是不是!”我赶紧站起来,有些慌张地试图解释,却看见崔西已经满脸是泪:“你能抱抱我吗?看到你很伤心,我也很难过,很害怕。”

我心里一阵激动,情不自禁把她搂在怀里。崔茜浑身颤抖,扬起脸在我脖子上亲吻,然后张开双臂,翘起脚尖。

我赶紧后退半步抬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我......我想到一件事:如果那架飞机能够修补好,可以试着飞起来,到空中用电台向外面喊话,这样应该能增大信号覆盖的范围,也许会有人......”

“哦......这是个好办法。”崔西失望的放下身体,“可是谁会修补呢?”

“我明天和托德说说,他是警察,应该知道城里有没有机修工。今天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送走崔西,我大大地松了口气,转身走进洗澡间,一边调整水温一边不由自主地想起影倩。刚才把崔西抱在怀里,已经出现本能的反应,现在又想起影倩的身体,下面更加难受。

难道今晚又要漏到床上?我在热气氤氲的洗澡间里转了几圈,最后坐在浴缸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干脆自己想办法放出来!可是以前看到报纸上说这样会伤身体,但万一睡觉时弄脏内裤,明天还得洗晒,要是让两个女孩看见,不知道又会说什么。

思来想去,我最后下定决心,还是放出来,反正不是经常这样,死不了人。

通宝推:cctothere,迷途笨狼,过堂风,愚弟,
家园 呵呵!马上马上!
家园 向鲁智深致敬...

见烈火而不救,望美女而遁逃...

家园 阿弥陀佛!施主莫急,洒家自有打算。
家园 花!

您那等高线图画得似乎有问题,建议您在等高线上标出高度。

花!
家园 谢谢指正!我是外行啊!

不知道您看过我的第一张地图没有?

这张我觉得进步很大了

虽然在军校长大,但没当过兵,更没学过军事绘图。

只看过学员们按图行军(应该这么说吧?),还是海军院校。

说实话,给我一张国内的军用地图,我都不一定看得懂。

谢谢您指出错误!谢谢您喜欢!

家园 有个预感,对面的指挥官也是个中国人
家园 花!

GoogleEarth地形图放大到一定程度就会有等高线图,如果您有真实的地点背景,则可以利用。

家园 在非洲九十三

第二天早晨,我刚进餐厅,就碰上一双含笑的大眼睛:“早上好!睡得怎样?”

“哦,挺好挺好。”我想起昨晚拥抱崔西的情景,有些不好意思。

“吃饭吧,今天早上多吃一些,开会的时候不要怕他们,我的托尼,是最棒的!”崔西热情地鼓励我。

“好的,放心!”我挺挺胸,心中升级一股豪气。

临走时,崔西在门厅里拦住我,抬手替我整理还没翻出来衣领。

“希望有一天,你出门前能吻我一下。”

“哦哦......不要这样。”我不知所措地回答着,抬眼看看正好出现在餐厅门口的苏静娥。

会议在早晨九点开始,金依然使用昨天的方法,上来就咄咄逼人地质问我一连串问题,然后不等回答,径自开始滔滔不绝地公布答案,俨然一个掌控所有事情的最高领导者。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快速翻动的嘴唇和时不时挥舞的双手,心里却非常平静:这个人气势汹汹的背后,不知为何总是向人透漏出他严重地缺乏自信。

半个小时后,金的讲话结束,会场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看依然保持沉默的我。

“我说说想法,”西点见无人说话,率先开口,“敌人不可能预先埋伏,否则他们完全可以彻底切断约翰的退路,那样......”

“怎么可能......”

“你听我说完。”西点抬抬手制止金的反驳,“我不认为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算是平手,当然胡图人可能占到一点点的优势,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认为这是个意外!”托德接着说,“我们的应对从一开始就是基本合理的,而且任何人当时都没有反对李的计划,但打仗不是做实验,所有条件都可以控制,更何况是夜间,观察条件很差。”

“怎么可能!”金一边说一边看看基恩。

基恩低头摸了一下自己的咖啡杯,沉默片刻说:“我觉得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制定出方案,应对昨晚战斗以后防线上的情况,也就是如何不让局势进一步恶化。”

“我非常赞成!”托德第一个表示同意,转脸看着我。

“作为战斗的策划和指挥者,”看见基恩和西点跟着点头,我慢慢坐直身体,缓缓开口,“没有充分考虑到突然出现的意外情况,我应该负责。约翰已经尽力了,他们所有人都表现得很好。目前,总的来说,有两件事要做。一、制定应对方案,就是基恩说的,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这件事有两个方面:提防敌人的进一步行动;恢复我方的士气,尽量减少这件事对部队不好的影响;二,总结经验教训,发现我们的不足并改善。比如:必须想办法解决炮兵前线观察员数量不足的问题;必须想办法减少迷失方向的事发生;必须提高炮兵的反应速度,尽快做到现在的防御范围都能在比较短的时间内获得炮火支援......。”

“说得好!”会议直到中午才结束,出门以后托德快步赶上来,拍拍我的肩膀赞扬道。

“你对各部队抽调人员参加炮兵观察员培训的提议很好!”西点也加进来,“还有给每门炮增加人手的提议也不错,不过我要试一试再下结论。”

“谢谢!”我停下脚步回答,“这只是初步想法。刚才我进一步想到:能不能更快一点?比如让你的观察员把各阵地需要炮火支援的区域分划成方格,每个方格给一个代号,前线的步兵到时候只要说出代号,你的炮兵参谋就可以查到具体的射击参数......嗯,用计算机来完成这个操作,编一个程序,输入代码,找到坐标,然后再输入阵地代号、风向,风力、气温等等,自动计算出射击诸元。”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我中午就安排人开始。你懂计算机,你来领导他们。好吗?”

“行!下午到办公室找我。”

西点道别,转身离去。托德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托尼,金今天的作为不仅仅是针对你,还有我。他是想独自拥有最高指挥权。”

我心里一震,完全明白过来:“托德,目前这种形势,还是尽量合作,如果大家的关系破裂,结果会很可怕。”

“我明白,好在今天西点支持我们,基恩也没有完全站在金那一边。你到我这来吧,一起吃饭。”

“哈哈,还是你到我这来吧,看看崔西厨艺如何。”

“啊?崔西给你做的午饭?那还等什么,我快饿晕了,走走走!”

下午西点的电脑搬过来,我才想起这里的电脑系统和国内的完全不同,结果折腾一下午也没弄出个头绪来。晚上我昏头胀脑地回到别墅,吃完饭就赶紧爬到床上,打算好好睡一觉,明天趁值班的功夫仔细研究研究操作指令。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我醒过来,起身想去上厕所,无意中发现院子里有几个人影晃动。我看看表,心想基德他们怎么还没睡觉?抬手就想去推窗户,却突然惊醒过来,敌人偷袭!

迅速蹲下身体,我扶正眼镜仔细观察,然后赶紧到床边抄起MP5,同时快速思量着局势。

院中的几个人影慢慢地沿着树篱移动,不停地向四周观望,渐渐靠近别墅。我突然想起崔西,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收拾起两支枪和子弹,四脚着地爬出门外。

崔西的房门锁着,我推开上面的窗户翻进屋内,打开门把枪拿进来,然后悄悄摸到床前,悄无声息地捂住崔西的嘴。

叫醒崔西,说明情况,我们俩一起伏在窗边向外观望。院子里的人似乎听到什么动静,停在树木的阴影里不动了。

我把MP5塞到崔茜手里,打手势让她待在原地别动,然后慢慢转身想下楼去叫醒基德他们。崔茜拍拍我,示意两个人一起下去,我立刻强烈摆手制止,但她坚持要跟着,我没办法,只好把她护在身后,慢慢往楼下移动。

回到楼上以后,所有人在崔西的房间里简单讨论了一下,决定基德负责守住楼梯,加斯帕尔到旁边的的空房间,崔西、苏静娥和我留在卧室。

“枪声一响,巡逻队很快就会过来,所以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坚守,别让他们进来,如果一层失守,要坚决守住楼梯。基德,敌人进来以后,我们会去支援你,先用手榴弹,不要开枪暴露自己;加斯帕尔,注意和我形成交叉持续火力,尽量别让他们进来。现在敌人还在观望,可能是不确定这里的情况。他们不动,我们也不动,去吧。”

两个人走后,我让苏静娥钻进床下面,然后把被子塞进去,再用凳子挡住朝向窗户的一面,最后示意崔西进去。她却坚决不去,要和我待在一起,接着苏静娥也爬出来,拿着枪要参加抵抗。

“你会打枪吗?”我皱着眉头问她。

“会的,谢夫,基德教过我。”

“好吧,你去找基德,让他告诉你怎么做。”

院子里的人停顿一会,开始慢慢往外移动,似乎是要撤退,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看看被推到桌子后面隐蔽,一直盯着我的崔西。

敌人继续沿着阴影向后移动,我屏住呼吸,恨不得过去踹他们一脚。忽然,最后面的两个人停下来,其中一个指指停在外面的三辆越野车。

糟糕!我心里暗叫不妙,那里停着一辆军车,看来被他们发现了。

树影里出来一个人,抱着枪蹑手蹑脚的靠近停车场,仔细观察片刻,挥手招呼其他人重新向别墅围拢过来。

我咬着牙想了一下,从腰间摸出一颗手榴弹。看来是非打不可了,先让你们尝尝这个。我轻轻拉开窗户的插销,示意崔西藏好,后退一步,左手扣住保险拉环,紧盯着院子里慢慢靠近的人。

局势越来越紧张,就在我准备投出手榴弹的那一刻,远远的车灯光照亮了围墙边上的树篱,院子里的人都转头向后看。巡逻队来了!好机会!我拔掉保险销,上前推开窗户,把手榴弹扔了出去。

手榴弹撞到窗扇的木头边缘,改变方向,打着转落在楼下的路面上。我没想到会这样,盯着手榴弹愣住了,崔西扑过来,猛地把我拉倒在桌子后面。

手榴弹怦然炸响,加斯帕尔的枪也响了,院子里传来惊慌的喊叫,接着子弹打得屋里碎屑乱飞。我趴在地上把剩下的两颗手榴弹拉过来,看也不看就从窗户里扔出去。崔西趁着爆炸,端枪站起来打出一个点射,我也来了精神,翻滚到窗户另一侧,抬手扫了一梭子。

这边枪声未落,加斯帕尔又接着射击,院子里传出几个人的惨叫声。崔西举起枪,并不露头,砰砰又是几枪。

我刚准备接着再来一次,一颗手榴弹突然砸在窗框下沿,翻滚着弹跳起来,木柄里的引信在眼前划出一道亮弧,掉了下去。

手榴弹爆炸,楼下的玻璃哗啦啦地碎裂。我刚刚冒出庆幸的念头,另一枚手榴弹飞过头顶,直接撞在墙上。

“崔西!”我大喊一声扑过去,她同时也伸手拽住我,两个人撞在一起,我使劲把她推到床下,自己正要往里钻,脑后轰隆一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直到基德和加斯帕尔指挥巡逻队押走俘虏,打扫完战场,我的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崔西也有些神情恍惚,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不肯离开。

别墅已经没法再住,我们到指挥部楼上打开几个房间。崔西不敢一个人呆在里面,我只好搂着她在地毯上熬到天亮。

托德在事发不久就赶到别墅,确定我没事后,立刻安排全城戒严大搜捕,等我早上下楼时,他正在绷着脸听取手下的情况汇报。

“怎么样?今天我来值班,你继续休息。不能再住那里了,下午搬家。”他关切地看着我。

“谢谢!今天还是我来值班,没问题。让基德和两个女士带几个人去搬家就行。你也回去睡会吧。”

“这样吧,”他看看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崔西,“上午你值班,我就在办公室,还要审讯俘虏,抽空也可以休息一会。下午你去搬家,我在这,新地方已经找好了,安全保卫会全面加强。”

“非常感谢!那就这样。”

下午赶到新的别墅,没下车我就吃了一惊。这栋别墅比以前的还大,院子围墙外面四周的小别墅已全部被清空,托德派来一百多人驻扎在四周,专门负责警卫。

“基德,”我看着远处正在布设临时铁丝网的警察,皱着眉头说,“你应该上午就汇报情况。这样搞太显眼,像监狱一样。”

“谢夫!这是托德先生的安排。铁丝网只是临时设施,以后会用围墙圈起来,其他高级指挥官也住在附近,这样可以统一布置警卫,容易防范袭击。”

“呵呵!你不用这么大声音,我现在能听见了。”

“是,谢夫。我觉得为了两个女士的安全,还是要小心一些。外面负责安全的是一个警卫连,由加斯帕尔和我指挥。”

“哦......告诉加斯帕尔,下次金或基恩过来,别再拦着不让进了。”

“谢夫,其实我和加斯帕尔一样,都讨厌他们。上次的战斗其实您指挥得还好......”

“现在大家一起抵抗胡图人,最重要的是团结和及时应对敌人的行动。不是讨厌谁不讨厌谁的问题。明白?”

“明白,谢夫!”

虽然东西不多,人手不少,房间基本收拾好时还是已到晚饭时间。我看见苏静娥在厨房里满头大汗,赶紧过去帮忙,崔西也跟过来。

晚饭吃完,天已经基本黑下来。房间里的床还没完全铺好,我简单冲洗一下,边擦身边想着一会得先把蚊帐架起来。拉开洗澡间的门,崔西正坐在门口。

“嗯?你在这干嘛?”

“我......害怕。”

“呵呵!”我笑起来,心里有些歉意,“刚才只想着赶紧上来收拾房间,忘记和你一起了。没关系,有我在。你吃饱了吗?”

崔西摇摇头。

“我下去给你拿点......哦,我们一去。”

崔西吃完,把我拉到洗澡间门口坐好,自己才敢进去。听着里面哗哗啦啦的水声,我无奈地笑笑:到底还是个小女孩,接火的时候一点没见害怕,事情结束了,后劲可够大的。

洗完出来,崔西的神情轻松许多。我把她送回房间,检查好门窗刚要离开,却被一把拉住:“李,晚上就在这里好吗?”

“嗯......好吧!”我操起一把枪,“我睡在地毯上,谁敢过来,我就说:‘你敢偷看女孩睡觉?打死你’”

崔西咯咯笑起来,跑过去关灯锁门,又蹦到床上,不一会就睡熟了。我用一床大被单把自己整个蒙住,挡住蚊子的骚扰,回想着下午托德派人送来的审讯俘虏的记录,听着外面巡逻对的脚步声,不一会也迷糊过去。

睡到半夜,被单被人轻轻掀开,我一下子惊醒,睁眼一看,崔西已挪到身边,正侧躺在枕头上看着我。

“害怕?睡不着?”我扭脸问她。

“是,做了个恶梦。”

“有我在,外面还有那么多哨兵和巡逻队,很安全。”我彻底醒过来,决定鼓励她几句,“你昨晚很勇敢,动作也很......美丽,敌人肯定后悔碰到你。”

崔西抿着嘴不说话。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话音未落,她已经扑过来吻上我的嘴,然后用胳膊把自己紧紧地挤到我怀里。

我有些吃惊,却无法推开她,只是不自主地收紧身体,没有主动迎合。崔西移开嘴唇,在我脸上脖子上继续亲吻,呼出的热气撩拨着我的神经。

终于,我实在忍不住了,翻身把她压在下面。崔西闭着眼睛,双唇微开,稍稍抬起下颌,些许散开的长发衬托着优美的脖颈,两只手紧紧勾住我的脖子,热情地喘息着......

早晨,我慢慢醒来,阳光已透过百叶窗一条条的洒在墙上。崔西像只小猫似的蜷在怀里,一条腿仍然缠住我。

昨晚的风起云涌,留下些许痛快淋漓的疲惫,我轻轻掀起被子,欣赏她的身体。

“我漂亮吗?”崔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声音中带着酣睡初醒的甜蜜。

“哦,漂亮!”我赶紧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被子。

“昨晚怎么样?”崔西彻底醒过来,爬到我身上,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

“天亮了,不说这个。”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然后把长发绕到我耳朵上。

“你饿吗?”我问。

“非常饿,等一下。”她抬起头,看看自己的工作成果,哈哈一笑,蹦下床穿衣服。

“哎呦......”我也坐起来,没想到浑身一阵酸痛,忍不住叫了一声。

“别动!你累了。”崔西转身按住我,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我去给你弄早饭。”

“不用,不用。”我调整身体,准备下床。

“要的,要的!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一定要。”

“呵呵!好好,我在这等着。”

崔西跑出去,蹦跳着下楼梯。我在床上躺着,不由得犯愁:可怎么向曲影倩交代啊......

通宝推:愚弟,过堂风,
花!
家园 谢谢您提醒!

我曾经在googleearth上看过很多次那个地方,不过没发现有等高线,不知道是不是需要安装在机器上,我来试试。

有这个功能就太好了,下次再需要用图,在不泄漏具体地点的情况下,我就直接复制粘贴了。

谢谢您的指导!

家园 呵呵!谢谢您喜欢!
家园 不需要安装,选地形图,放大
家园 真的摸营来了啊

首脑都集中起来了,啥时投毒啊

家园 呵呵!所以真的是被你猜中了。谢谢!
家园 在非洲九十四

上午的阳光很明亮,照得办公室窗前垂满绿色藤蔓的挡土墙有些耀眼。我一直静不下心来,情绪一乱,事情也变得繁杂起来。支撑点钢筋混凝土工事的进度报表要看;炮兵数据计算编程小组的初步方案汇报要审核;情报汇总要浏览;俘虏审问报告要研究;炮兵观察员快速培训计划要提建议;天气预报、弹药库存汇报、粮食库存汇报、燃料库存每日报表、最新敌我态势图......林林总总,全部变成一堆乱纸,在桌子上横七竖八混成一团,仿佛这些纸片刚刚打了一架,谁也没占到便宜,只能筋疲力尽、互不相让地绷着脸堆叠起来。

我双肘支在桌子上,一边努力坚持盯着手榴弹的库存数据,一边揉着发热而疼痛的脑袋,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到托德那里去放松一下。

“嗨!托尼。坐”托德桌子上的情况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文件太多,看得头疼!”我坐到他侧面的沙发上,“还是要注意思考最主要的问题,一个人的精力有限。”

“是啊,是啊!”托德抬起头,“你我的参谋人员都不够,我准备让基德和加斯帕尔各领导一组人,另外找人给你开车,我也一样。你看如何?”

“好主意!......不过要注意保密,我不想让这么多人都知道我。”

“这个你放心。还有,从俘虏的审问记录看,胡图人的目标是指挥部和炮兵阵地,并不是你们。你碰到的只是其中的一组,另外还有两组,我正在加强搜捕。”

“我还没来得及看。胡图人很喜欢使用这种方式,我们也可以这样做,派出一些侦查小组......主要任务是侦查敌情,如果有重要目标,也可以袭击,或者引导炮兵打击。这事要秘密进行,先从你的部队里选人,数量不需要太多,炮兵的事,请西点协助。”

“对!建立侦查部队,他们能来,我们也可以过去。”

“还有,我们加强城市保卫工作的同时,也应该改善和城里胡图人的关系。现在大家都被包围,面对的情况是一样的,外面的胡图人同样不准城里的胡图人出去,所以,他们是这个城市中每个人的敌人;另外,部队的迫击炮很少,西点的炮兵是大口径重武器,威力大但是反应慢,我刚刚注意到手雷的库存量很大,应该提醒部队多使用......”

“你怎么了?很冷?”

“......可能是疟疾复发,冷得要命!”

托德跳起来,随手拿起一件上衣给我披上:“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你还有事......”我摆摆手,继续把话说完,“上次请你找找城里有没有机修工......除了修飞机油箱,我想还可以试试设计一种手雷抛射装置......”

“好好好,我明白!我去叫加斯帕尔送你去中国医疗队,先治病,其他事以后再说。”

到了中国医疗队,王阿姨把一切弄妥之后,仔细调整着液滴的速度,同时皱着眉头看看我:“怎么又发病?最近被蚊子叮了很多次?”

“没有,”一到医疗队,我的感觉就好了很多,“也可能没注意。”

“躺好。”她拉过一只凳子坐在床前,再次仔细检查我手上的针头,“眼睛花了,现在扎针得凭点感觉,还不错。”

崔西从门外冲进来,后面跟着基德:“什么病?你很难受吗?”

“没事,疟疾。这是中国医疗队的王大夫。阿姨,这是崔西和基德,我的朋友。”

“你好!”王阿姨用法语和两人打招呼,“是疟疾,没有......没有生命危险。”

“谢谢您,王大夫!我应该怎么照顾他?”崔西拉着王阿姨的手不松开。

“呵呵!崔西,王大夫听不懂法语。别那么紧张,很快就好!”

“谁说我不会法语,我大概能听懂,只是不大会说。行了,你好好休息,等会我再来看看。”

“谢夫,”基德送王大夫出门,返身回来对我说,“门外我布置四个警卫,院子里还有四个......”

“停停停......这样不行,别人会怀疑的。”

“谢夫,这是为了安全。”

“这样吧,你把所有警卫都布置到医疗队的院子外面。”

“......好的,谢夫!不过我还是要在门外留几个人,全部穿便衣,只带手枪。这是托德先生的明确命令,而且,您的安全最重要。”

“好吧。”我只能同意。

“您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没事,你去守在指挥部,有情况随时通知我。”

“是,谢夫。我到外面去检查一下再走,加斯帕尔留在这。”

基德刚走,托德又赶来,里里外外检查布置一番,在我的一再催促下,才不放心地离去。

“想喝水吗?中午想吃什么?”安静下来以后,崔西摸摸我正在吊水的手臂,拉过单子轻轻盖住,然后又把双手伸进来捂在我的手臂上。

“你别总这样盯着我,好像一眨眼我就会消失一样。”

“哈哈!你才不会呢,身体这么强壮,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中午这里有饭,等会你回去吧。”

“不要,我留在这,晚上也不走。”

王大夫出现在门口,看见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屋里,稍稍迟疑一下,轻咳一声走进来:“你这个警察朋友真可以,外面布置这么多人。”

“哦哦,王阿姨,给您添麻烦了!如果不合适,我让他们撤走。”

“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我们正常工作就行,下面还有两瓶水。”

“晚上我能回家吗?”

“急什么?下午看看情况再决定。”

“我觉得已经没事了。......呵呵!听您的,听您的。”

王大夫离开,崔西做个鬼脸:“这个大夫好严肃!”

“呵呵!其实很亲切。我现在是她的病人,她是长官。”

“你为什么不愿和我说说昨晚的感觉?我感觉很美妙,你呢?”

“感觉非常好。”我意识到如果不给个答案,她会没完没了,说不定还会产生误会,于是靠近她小声说。

“哈哈!我知道了,谢谢!”她扑过来在我脸上狠狠咬了一口,拽得药水瓶乱晃,差点掉下来。

崔西吓一跳,手忙脚乱地扶住瓶子:“哎呦!对不起对不起!”

输液一直进行了四天,这期间约翰被托德派出去深入敌人防线侦察,除了发现敌人小规模的调动和修筑工事,没什么重要情况。我趁着输液的间隙跑到办公室翻阅约翰的情报,注意到在一个山谷里设有胡图人的食堂,开饭时间,周围阵地有几十个人聚集过来领饭,忍不住一时兴起,让西点急造一个够得着的阵地,夜间拉过去一门炮,第二天趁着午饭的时间炮击这个食堂。

后来约翰回来报告:第一炮没打中,吓得胡图人四散奔逃,后面的三颗炮弹落在食堂里,炸得几十个盛满午饭的桶和锅碗瓢盆四处乱飞,周围阵地的这顿午饭彻底玩完。

隔天我明白过来,后悔不应该乱打,这样可能让敌人猜到有渗透到他们防线内的侦察人员,于是索性将错就错,再派一门炮回到阵地,向周围的某个山头乱打一阵,造成无目的炮击的假象,避免引起敌人的警觉。

第四天下午,我因为检查工事的施工进度,将近五点半才赶到医疗队,进屋就看见王阿姨和崔西正对着一张照片笑得合不拢嘴。

“看什么呢?这么好笑。”我凑过去。

“我姐姐的孙子,这是吃酸枣糕时抓拍的,看看,多好玩!”

“李,你今天来晚了。这小孩太可爱了!”崔西站起来递给我一杯水。

“哈哈!这表情太可笑了,小家伙一定是被大人骗了,以为酸枣糕是甜的。”我边说边挽起袖子,方便王队长操作。

输液结束时已经天黑,王阿姨正在拔针头,院子里突然咣当一声响,一辆军用吉普歪斜着撞在门边的墙上,把大家吓了一跳。

车门打开,四个军官摇摇晃晃地下车,其中一个人捂着胳膊,张大夫出门把他们引进来,看看伤口,拿过工具开始清洗。

我闻到一股酒气,皱着眉头看看撞在墙上的吉普车。

三个没事的军官站在屋子当中晃着头四处张望,其中一个突然抬手指着王大夫:“中国女人,过来!”

“什么事?”王阿姨站起来。

“和你性交一次要多少钱?”

王阿姨没听懂,我却一下子涨红了脸。

“什么事?”崔西从里屋出来,莫名其妙地问我。

“哈哈,还有一个白种女人。”另一个大叫起来,“一人一个,一人一个。”说着就来抓崔西。

“混蛋!这里是医院。”我站起来挡在崔西前面。

“你......滚开!”那军官差点撞到我身上,满嘴的酒臭熏得我闭住呼吸。

“先生们,请注意礼貌!”我伸手拦住跟过来的基德,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暴露身份。

“中国人,你没看见我有枪吗?”他说着就开始在腰间乱摸。

加斯帕尔从侧后蹿上来,抬手按住他的枪套,另一只手已经把自己的枪顶在对方的腰间。

“这里是中国医疗队,医院!都......都收起来。”王阿姨大声说。

基德掏出证件,对三个人晃晃:“警察!”

“警察怎么样?我是上尉军官,你管不着!”其中一个挺着肚子不服气。

“警察负责城里的治安,请你们把枪收起来,不要闹事。”

“我们在前线拼命,你们在城里不干事,还想管着我们?”

“我们既没有在城里闲着,也不想多事,只要你们......”

“知道加冈金萨吗?”基德打断加斯帕尔。

四个人一愣,开始四处观望。

“别找了,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加斯帕尔有点不耐烦。

“你们是总指挥部的?”一个军官心虚地问。

“是的,我们是负责安全的警卫。”

“这样吧!” 基德插话,“你们治好伤,然后去指挥部找卢瑟夫报到,等待处理。”

“是。”三个人明显被吓住,整个矮下去一截,低着头,眼皮都不敢抬起来。

“基德,什么是加冈金萨?”上车刚坐好,崔茜就忍不住问。

“一个传说中的英雄酋长,我们用他做李先生的代号。”

“哈哈!”我笑起来,“说说这个酋长的故事。”

“是!据说这个酋长特别勇猛,全族的人在他的带领下,从来不缺食物,外族也不敢入侵。”

“呵呵!这么厉害,好!以后就用这个代号。他一定特别高大......应该也很帅。”

“......不是,谢夫。传说中,他长着河马一样强壮的身体,狒狒一样灵活的脑袋,鳄鱼......”

话还没说完,崔茜已经笑瘫在我怀里。

“好好好,你们眼里,我就是这个样子,小心哪天我发怒的时候,把你们几个当晚餐吃。”

“呵呵!谢夫,我们没有恶意,就是觉得您特别会打仗。再说,我们经常要去联系各个部门,加上现在又有很多下属,还不能直接说您的姓名,所以只好取个代号。”

“好吧,加......哦,加冈金萨的参谋基德先生,呵呵......说另外一件事:那几个军官你准备怎么处理?”

“这类事情,前几天也有两次,都是警察抓人,然后该关起来的关起来,该罚款的罚款......但是这次太严重了,闹到医院去,而且还掏枪。我想除了把他们关起来,还得有另外的惩罚。”

“是啊!而且还是直接威胁到我,太可恶了!还有,你让他们自己去卢瑟夫那里报道,就不怕他们跑了?你记住车牌号了?”

“不会的谢夫,他们一定会去。我没记车牌号,您不是已经下命令把军车的牌号全部去掉了吗?”

“呵呵!这么自信?好吧,我相信你。还有,告诉加斯帕尔,那几个军官不要进一步处罚,警告一下就行。”

“是!谢夫。您真仁慈!”

车子开始转弯爬坡,黝黑的山影变换着角度,把几颗明亮的星星展露出来。

“唉......传说就是传说,人们会不自觉地把一些东西加进去。”我看看崔西,想起刚刚说到的、像河马一样圆滚滚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想笑,“传说再进一步,就是神;再给神编一些语言并加以系统化成为思想,那就是宗教。”

“你的法语越来越棒了!”崔西睁大眼睛看着我,“用词很准确啊!不过宗教可不是简单的事。”

“谢谢!所有的宗教都大致如此,只是名字不同。基德,你信教吗?”

“谢夫,我是天主教徒。”

“哦,那你还要去教堂?”

“是的,谢夫,教堂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

“哦,我只知道这里有很多人信伊斯兰教,没想到还有天主教。”

“信伊斯兰教的很多,天主教徒比较少。”

“呵呵!信教?我可不干!”

“哦......中国人是不是有自己的宗教?”

“佛教?......不对,佛教也是外面传进来的。应该是道教吧?我没有宗教信仰,搞不清楚这些。”

“您没有信仰,那很......很苦恼?”

“苦恼?为什么?”

“没有信仰,有时会缺乏安慰。”

“呵呵!你说得很有趣,你是不是觉得,穿上一种特制的衣服,其他人就能把他当成神?就能安慰别人?”

“谢夫,我没有恶意,我......”

“呵呵,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不过提醒你:至少以现在的科技来看,所有宗教中的神都没有证据能证明其存在,别上当。”我拉开门下车,“别忘了通知加斯帕尔那几个军官的事。”

吃完饭,洗好澡,我端着一杯水坐在窗前,病好以后,身体舒服了,情绪也好起来。

崔西进屋,把一只手搭在我胸前:“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吃饱了发呆。”

“哈哈!王阿姨说你的身体很棒。还有,信仰是个人秘密,最好不要问。”

“哦,我疏忽了。哪里就是基德说的教堂吧?”我指着窗外远处一个有十字架的尖顶问。

“是的,你要去教堂?”

“我才不去呢!都是骗人的。”

“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信教挺好的,至少能劝人善良。”

“我能问问,你信教吗?”

“当然可以!原来准备信的,不过现在可能不行了。”

“嗯?为什么?”

“天主教反对一夫多妻,我很可能以后会嫁给你,还想和你与影倩一起生活。不过我是女孩,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行不行,我也弄不清楚,等有机会仔细问问神父。”

“那有什么难的,你说没有不就行了。”

“怎么可以!”崔西瞪大眼睛,“不可以说谎的!”

“呃呃......只是随便说说。”我一下子窘的满脸发烧。

“说不定......”崔西绕过来做到我腿上,两手环着我的脖子,一脸调皮的笑容,“以后不爱你了,就可以加入教会。”

“休想!”我把她抱住,一使劲站起来,摇晃着走向床边,崔西惊呼一声,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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