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在非洲一 -- wlr
回到工地,我拎起水瓶去打水,经过厨房,一阵香味飘过来:“真香!”我不由得赞叹。
“哎?!他们说你不回来吃饭。”厨师一脸惊讶的从里面出来,“我给你热两个?”
“不用,我拿两个,开水泡泡就行。”
“没事没事!快得很。”他转身返回厨房。
我拎着开水,端着包子往回走,路过两个木工的门口时被齐工叫住。转过头我才发现,屋子里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一个姓刘的木工躺在床上,皱着眉头捂住肚子。
“怎么了?”我问齐工。
“刘亮肚子疼,好长时间了,姜医生他们都不在......”
“什么感觉?”我打断齐工,走到床前问那个木工,“疼了多长时间?”
“吃过饭不久就开始了,感觉肚子胀。”刘亮回答。
“以前得过什么病吗?腹腔,就是肚子里面的病。”
“没有。”
“得过阑尾炎吗?”我仔细查看他捂着的位置。
“没有。”
“很可能是阑尾炎,急性阑尾炎!得赶快送医院,耽误时间长了会穿孔,那就麻烦了。”
“你去一趟,送山上的医疗队。”齐工说。
“好的!”我立刻答应,然后又有些犹豫,这么晚了,近两百公里的山路,赶到医疗队恐怕要凌晨一两点,黑灯瞎火的,刚刚托德还说治安不好,“最好多几个人陪我去,有问题也好相互照应。”
齐工稍稍往后缩了一下,旁边一个木工接过来说他可以去,然后又有两个瓦工也说要去。
“这样,你带队。”齐工指着我,“我明天安排一下工作赶过去。”
我开车冲出市区空旷的街道,进入黑乎乎的盘山公路。除了车灯能照亮的地方,四周一片黑暗,不要说灯,连反光的东西都没有。
我不由自主地抓紧方向盘,瞪大眼睛,努力保持着车速。
“你开稳一点,不要一抖一抖的,晃得我肚子疼。”刘亮在后座开口了,打破车里的沉默。
“好的好的,”我把换档后松离合的速度放慢,“这样好些吧?”
“嗯。”他长出了一口气。
“没一个领导跟我们一起去,”坐在我旁边的瓦工转过头,“你们没发现?”
“更气人的是,我看见会计还悄悄的退到门外。”后座有人接道。
“会计算什么!又不是领导。”
“他一直说自己是江口的负责人。”
“听他胡扯!”我不屑的一笑,“明天我就是这个国家的总统了。”
“最好还是别得罪他,”后座有人说,“尤其是你,几乎每天都得报发票,容易让他找到借口。”
“他敢!”我冲着车窗外茫茫的黑夜瞪瞪眼。
“那倒是,不过为了方便,还是要搞好关系。”
“什么方便?”我不明白。
“比如说......,出去买材料的时候渴了,顺便买瓶饮料也开到发票里......”
“我可不干那样的事,丢不起人。”
“呵呵,那是那是。”瓦工尴尬的笑笑。
“哎,小李”后面的木工拍拍我的肩头,“听说姜医生跑了?”
“什么叫跑了?那叫叛逃。”瓦工接道。
“什么叫叛逃?只不过是不见了。”我又把他呛回去。
“这女人真忍心,扔下丈夫不管了。”后座的人说。
“也没什么,”瓦工又开口了,“风头过去再联系吗,说不定比国内过得更好呢。”
“再联系?说不定她丈夫早就另娶了。出了这种事,政府部门还不得把她抓回去。”
“这你就不懂了,”瓦工转身面对后面,“世界这么大,到哪找去?再说,找到以后,你怎么让她回去?又不能到人家的国家去抓人。”
“也是。”
瓦工见自己占了上风,得意洋洋地扭回来,继续说:“你看那女人的面相,眉梢微微上翘,嘴唇薄,而且时常绷紧。很显然是个有主意又敢干的人。不过长得也确实漂亮,那屁股,那奶子......压在下面时一定快活。”
后面传来笑声。“小李还是童男子,你别把人教坏了。”
我刚要回话,突然看见前面路边出现一队警察,领头的单手拎着枪示意靠边停车。
“把证件都拿出来。”我有些意外,一边打灯滑向路边一边说。
“晚上好!”警察看见车里都是中国人,背起枪举手敬礼,“你们去哪里?”
“晚上好!我们从首都来,去孟拉维的中国医疗队......”
“最好别去,前面可能有危险。“警察打断我,”昨天夜里有辆油罐车被打爆了,用枪打的。”怕我不明白,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嘴里还突突突的学着枪声。
“可是,我的伙伴得了急病,必须尽快到医院。”我心里害怕,声音小下来,但还是坚持。
“我们是军队,不是警察,没有*&%&#&。”
“什么?”我没听懂。
“我已经和你说明情况,但不能阻止你,我们不是警察。”他两手一摊,“你可以走了,但路上一定要小心!”
“好的,谢谢!”
“他们说什么?”刚刚越过哨卡,瓦工又活跃起来,迫不及待的问。
“检查车里有没有匪徒。”我不想说有人抢劫的事。
“我以为要查证件呢,忘记带了。”后座一个人说。
“他们是军人,不是警察,不会查证件。”
“军人!出了什么事?连部队都出动了!”
“有人武装抢劫。”
“是吗!那我们不会遇上吧?”
车里一下沉默了,我咬咬牙,暗骂自己不会说谎,刚刚想好不告诉他们,还没两句话就给说漏了,接着把脚后跟向油门踏板靠近一些。昨天才发生的事,今天应该不会立刻就重复。再说,如果耽误,可能就要出人命。
公路依然在车窗前无尽的黑暗中一点点的抽出来,刚看见一小截,接着猛一拐弯,又不见了。我一边看路,同时还不停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希望能提前应对突发的情况。
道路盘旋着爬上山顶,然后一掉头,又往下冲向山脚。拐过一个弯,瓦工突然惊叫一声,没等我弄清怎么回事,路突然没了,眼前只剩下灯光照出的两个白茫茫的光斑。
“哎呦!这么大的雾。”我踩下刹车 ,不由得喊出声来。
“快停下!”其他人也惊叫起来。
我转动方向盘,躲过从雾中冲过来的路牙石,同时紧张的思考着对策。既然只能看见路牙石,那就顺着它走,开慢点就是。
从半山腰到山脚下,再爬上对面的山顶,才终于冲出这团浓雾。我逐渐提高车速,远处的两山之间,已出现孟拉维的几点灯光。
到达中国医疗队,忙完所有的事情,我赶紧找张床,倒头就睡。
昏黑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被尿憋得不停的翻身,我才好不容易醒过来。穿上鞋跑去上过厕所,回来时看见刘亮躺在隔壁的房间里,医疗队的骨科大夫坐在床边正和他说话。
“怎么样,”我走过去,观察着他的脸色,“感觉还好吧?”
“没事了。”
“幸亏你们送来得及时,”骨科大夫插话说,“就剩薄薄的一层皮,再晚半个小时,肯定穿孔。”
“是啊!”我心中得意,“当时我就觉得是急性阑尾炎,所以一点都不敢耽误。”
“张大夫你去休息吧,有他看着我就行”刘亮对那个大夫说。
“没关系,我们这没护士,所有中国人来看病,都是我们做护理工作。再说,老太太要是知道我走了,那还了得。”
“王主任!”刘亮突然对着门口打招呼。
我闻声回头,一位身材高挑,面容清瘦的女医生已经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队长王主任。”张大夫站起来。
“感觉好些了吧?”王主任没理我和张大夫,一边拿起床头的记录单,一边问刘亮。
“好多了好多了!真是麻烦你们。”
“别客气,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定下心来,好好休息,虽然手术不大,但也是伤了元气的,可别小瞧肚子里的那股臭气,放出来就是不行。中国人吃米比较多,阑尾炎的发病率比这里的人高不少,国内这个手术很多,所以我们的技术很好,你完全可以放心。”
我心里暗自好笑,“这老太太怎么和我妈似的,啰嗦起来就没完,看来这是医生的通病。”
“小张你去吃饭吧,伙房里给你留着呢,吃完好好睡一觉。还有你,”她转向我,“年轻人真能睡,和他一起去!
饭桌上我和张大夫边吃边聊:“王老太太在国内是我们管业务的副院长,以前的内科主任,表面上很严厉,实际上......也很严厉。”我呵呵一笑,心想医疗队的人大概在这呆的太久,有中国人过来就关不上话匣子了。
早饭是小米粥和葱油花卷,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吃掉四个花卷和两碗粥,伸手去拿第五个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吃吃,别客气,就剩咱两个,我吃饱了。”他热情地催促我,“小米是从国内带来的,花卷是内科郭主任的手艺。”
“你们没有专门的厨师?”
“有,但总不能全让他一个人忙,所以早饭我们轮流做。哎,对了,你们工地上有没有废弃的木材,送给我们烧火。”
“你们这儿没有天然气吗?”
“有,但是太贵,烧木柴能省些钱,回国时每个人能多分点。”
“啊,是这样。下次工地再有车经过这里,我让他们装一些。”
“太好了!谢谢!接着吃接着吃。”
早饭后留下一个人继续看护刘亮,我们开车回到工地,向齐工汇报情况。他听完后立刻给国内的总经理打电话,我转身离开房间,想去找杯水喝,迎头碰上会计,他也过来打听情况,还没聊两句,又被齐工打断,让我立刻安排一个司机送他去中国医疗队。会计一听齐工要过去,也凑过来要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齐工皱着眉头问。
“我......我带些钱......和支票,如果要用......”
我不想听他们争论,转身去安排司机,接着回到房间,和衣往床上一趟,立刻就睡着了。
直到下午四点多,我才被厨师叫醒,跟他来到厨房。他边给我端菜,边解释菜已不能再热,否则就变味了。我迷迷糊糊的揉着有些不舒服的脖子,一扭头,突然看见院子里的轿车。
“哎?齐工他们回来了?”
“不是,他们连城都没出去,警察封路,说是山里不安全。”
“哦,是这样。”我点点头开始吃饭。
“你慢慢吃,我去外面烧水,如果不够我再炒个菜。”
“嗯嗯,够了够了!”我赶忙摇摇手,低头继续。
中午的菜是红烧排骨,可能是回锅的原因,特别进味,其他的菜和饭还没怎么动,一大盘排骨已经被我吃掉一半,这时突然听见厨师在外面和一个人讲话,原来是有个钢筋工来找水喝。
“早上没打水吗?现在哪有开水,没看见我刚开始烧吗?”厨师有些不耐烦。
“哎哎,是是,我等会再来?”
“等等,”我吐掉嘴里的骨头,从里屋走出来,叫住正准备离去的钢筋工,“我那里有水,这是钥匙,你去把暖瓶提走。”
“你怎么在这?齐工刚刚还在找你。”钢筋工对我说。
“啊?找我干嘛?”
“好像是说要准备汽油,我没听清楚。”
“准备汽油?”我把钥匙交给钢筋工,转身走向齐工办公室。
原来,齐工上午没去成医疗队,下午接到使馆的通知,要所有项目组准备一定量的汽柴油,以备局势不稳时撤离用。
这个国家的油料供应,全部靠公路从西北有海港的邻国运过来。昨天我们去医疗队的路,也是油料运输的必经之路。这条路的安全一出问题,油料供应立刻中断。其他项目组的人向经参处汇报了情况,使馆考虑到要以防万一,所以下达了储备油料的通知。
我从仓库拎出来五个塑料油桶,立刻开上一辆皮卡车出发去买油。
大街上还算正常,但还没等我开到最近的加油站,远远的就看见一条三十四辆车排成的长龙,已经有人在向后面等待加油的车摆手了。我立刻看一眼后视镜,打灯转回路中间,去另一个加油站。
连续走了四五个加油站,情况都一样,我有点着急了。一来怕买不到油,二来怕加油站趁机涨价,我带的钱不一定够把所有的桶都装满,如果来回往返,可能就没有了。不过还好,所有加油站的牌子上,价格都没有变动。
我找个树荫停下车,想了一会儿,决定去半山坡的富人区试试运气。那里人少,每次路过加油站时,里面都很冷清,估计不用排太长的队。
果然不出我所料,拐进加油站的院子后,只有两辆轿车在加油,我赶紧狠踩油门,蹿到最后一辆车后面,刹车声吓了那个司机一跳.她吃惊的转过头来看着我。我顾不上这些,挂上一档,脚一直踩着离合器,随时准备向前移动。
等了好久才轮到我,拿油枪的伙计看我拿出后面的空桶,一个劲摆手。
“麻烦你,把这些桶装满。”为了显得客气,我保持着微笑。
“非常对不起,先生,我只能把你车的油箱加满,这两天汽油供应紧张,要保证大多数人用油。”
“这样,”我看看四周无人,“我多给你些钱,你自己拿着,把这些桶装满。”
“不行!”他往后退一步,皱起眉头,又开始摆手。
“你们经理在哪?我找他商量。”我有些恼怒。
“我们经理不在,出去了。”
“我说的是这个加油站的老板,这个加油站是谁的?”我抓着包里的一叠钞票,不由自主的提高声音。
“老板不在,”他吓了一跳,“经理就是老板,我去给您加油。”
天擦黑时,我拉着一车空桶回到工地,迎头碰上齐工:“没买到油吧?赶紧去海关,旁边的那个加油站要清空油库。”
来不及多问,我跳回车上,又冲出工地大门。
赶到加油站的时候,还有一辆车停在加油机旁。里面灯光昏暗,不见一个人影。我有些迟疑,慢慢的滑进去,刚刚把车停稳,一个中国人从车前面绕过来,举起手挡着灯光凑到驾驶室旁边:“是齐工叫你来的吧?”
“对对!”我赶紧答应,“还有油吗?”
“有,”他又凑近一些,贴在我耳边继续说:“这个老板急着离开,和他讲讲价,说不定能便宜些。”
“嗯?”我有些意外,“现在拿油桶全城都加不到油,他不会涨价吧?”
“怎么可能!他现在急着把油都卖掉。再说,这里的人都信教,绝不会这么干的。”
说话的功夫,一个白人小伙子已把几桶油搬到车上。中国司机付完钱,冲我使个眼色,开车离去。
“你好!”白人小伙子看我有些发愣,主动上前用中文打招呼。
“你好!我要加油。”我也用中文回答。
“你要......把这些桶装满?”他顿了一下,又换成法语。
“是的!”我立刻明白他只会用中文打招呼,赶紧跟着换回法语,“剩下的油还够吗?”
“已经不多了,可能......”
“没关系,有多少加多少。”我打断他。
他点点头,把车厢里的油桶摆正,开始加油。
“你为什么要关闭这个加油站?”灌满一桶后,我看着他换到下一桶,感到有些无聊,随便找个话题。
“我要回国,再说这里的局势不太稳定,所以就不干了。”他抬头看着我,“你不走吗?”
“现在不会,不过买油就是为发生事情时开车离开准备的。”
“哦,是这样。”他点点头,“这里到湖那边的邻国有将近两百公里的山路,所以你的车里至少要有半箱油。”
“谢谢!这个我知道,我们每天下班前,都会加满油。这些桶里的油只是备用的。”我怕他涨价,趁机把情况说明。
“你真是很仔细!”他称赞道。我得意的笑起来,接着和他闲聊,问他来自哪个国家,去没去过中国等等。
正说得起劲,连接油枪的管子突然咯咯的响起来,接着抖动几下,没油了。
“很遗憾,最后这桶就要满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摆摆手,“多少钱?”
“嗯......你等一下。”他迟疑片刻,挂好油枪转身跑进办公室。
难道他要趁机涨价?我脑子里立刻闪出这个念头,接着开始快速思考对策。
还没等我打定主意,他已经从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应急灯。我奇怪的看着他凑近最后的油桶,用应急灯仔仔细细的照来照去,仿佛想在桶里面找什么东西。
“这里面好象有些杂质,你不要把这些油灌到油箱里,但是可以用在别处。”
“是吗?”我假装懂行,也凑过去看看。
“这样吧,”他检查完所有油桶,抬起头,“你付一半的钱吧,其它的算送给你了。”
“好好好!”我赶紧答应,立刻掏钱给他。
回到住处,我打开门,鞋也没脱就倒在床上。白天睡的一觉似乎不太管用,虽然不困,但却感觉累得很。盯着天花板躺了一会儿,我举起手,向着屋顶的一个斑点做了个瞄准的姿势。昨天晚上拦路检查的军人背着一支我不认识的枪,当时没工夫琢磨,现在想起来了,同时也让我开始手痒,好长时间没摸枪,明天如果要买的东西不多,就去打两枪。
第二天早上拿到需购买的物品清单,上面只有一些肥皂、卫生纸、牙膏等生活用品,我心里暗自一笑,拿着单子转身就走。
超市还有一会才会开门,我先到对面去吃早饭,刚刚坐定,突然有人用英语和我打招呼:“Hi Li!”
“Hi......”我抬头看着他,却不记得名字,只好尴尬的笑笑。
“我是杰夫,我们......我们在崔西家见过。”
“啊,你好!”他的英语实在有些难懂,我换回法语。
“对不起,我正在学习英语,说得不好。”
“没关系,我不介意。”
“谢谢!嗯......紧天是个有良光的日子。”
“什么?啊,对,今天是个有阳光的日子。”我有些后悔前面的话,不过还是用正确的发音重复他的句子。
“哦,谢谢!”他不好意思的笑着。
“上次你说你是老师,对吧?”我艰难的想起来一点情况,找到话题。
“是的,我是大学老师,历史......历史,你知道吗?”
“明白,你是教历史的老师。”
“是的,是的”他一着急又换回法语,惹得我直想笑,只好低头摸摸嘴唇掩饰。
“我要走了,nice to meet you,再见!”
“再见!”我又差点笑出来,他现在才想起来刚见面时该说的话。
超市已经开门,崔茜和几个主管在门口指点着招牌说着什么。我有点怕见到她,就放慢咀嚼的速度,直到看见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我才吃完早餐,悠闲的踱出来。
超市里人不多,路过枪店,我停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进去,在旁边拿好香皂和卫生纸,转身回到收银台。
射击场的人也不多,柜台后的职员老远就和我打招呼,并摆手示意不用出示会员卡,直接刷刷点点填好一张表格,回头从里屋叫出来一个伙计,将表格和子弹一起交给他。
射击场里就我一个顾客,伙计知道我常来,所以有些懒散地站在后面。我带好护具,卡上弹夹,打完固定靶,又去打移动靶,也不管成绩如何,纯粹就是为过瘾。四个弹夹一会就空了。我意犹未尽,决定尝尝鲜,试试M16。伙计收回ak47,给我拿来一支M16A1,同时端来一杯明黄色的马拉酷加(一种水果饮料),说是女老板送的。
“女老板?崔茜?”我问。
“Oui(法语:是的)”
她怎么又跑到这边来了?本来我在超市就刻意避开她,结果还是在这儿碰上。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是碰上了,大不了结账时打个招呼,说不定能打折,甚至免费。
打定主意,我开始琢磨M16。这支枪的重量明显比AK轻,枪身平直,据枪时感觉也比AK舒服些,打起来差别更大,枪口上跳小,后坐力也小些,很容易控制。
“挺好!这枪用了多长时间?”我打完子弹,验好枪,回到桌子旁问那个伙计。
“十个月......零九天,”他翻翻表格,“一共发射175次。”
“呵呵,这么详细!”我也伸头看看他手中的表格,“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这里为什么没有人形靶?”
“一开始是有的,后来被老板换掉了。”
“奇怪?为什么换掉?”
“不知道,可能是老板不喜欢吧?”
“哦......”我从口袋里抽出两百元小费,伙计说声谢谢,很恭敬地接过去,“走吧,去结账。”
崔茜站在柜台后面,微笑着盯着我“嗨!到那边坐一会,马上过来,我请客。”
“啊?好的!”我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假装低头理理衣服。
“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今天成绩如何?”片刻以后,崔茜拿着两瓶芬达走过来。
“还行,今天有点风,一开始没注意。”
“一百米之内,应该不需要太多修正,”她看看窗外,把饮料递过来,“对你来说是小问题。”
“呵呵,谢谢!”我接过瓶子,刻意避免碰到她的手。她的话让我很得意,放松了原来因为紧张而收紧在椅子下的双腿。
“我读了一些有关中国的文章,挺有意思!”
“真的?有关哪方面的?”
“你不相信?”她有些意外。
“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没有准备。”我尴尬的笑着,摸摸头。
“例如,中国也和美国一样,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口音。”
“是啊是啊!如果到南方,他们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就像外语一样。”
“你现在法语不是说的很好吗?”她微笑地看着我,眨眨眼睛。
“哈哈!我说的是以前。”我被她调皮的神情逗乐,“所以中国一直在推广普通话,希望有一天所有人都可以不用方言。”
“这个没有必要,只要有一种说不同方言的人能够互相交流的官方语言就可以了,为什么都得一样?再说,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听到不同的口音,非常有趣!”
“嗯......是这样,很久以前,中国有个国王叫嬴政。”我来了精神,决定给这个小丫头好好上一堂中国历史课,以历史事实来论证我关于统一的观点,“那个时候,中国有大大小小很多个国家,各个国家的长度、重量标准都不一样。有的长,有的短,有的轻,有的重,造成很多麻烦,尤其是限制了经济和科技的发展。后来,这个国王统一了中国,就把所有的标准都统一了。”
“再后来呢?”崔茜认真的看着我追问。
“后来中国变成一个统一的大国,经济和科技都......都有了进步。”我想起秦经历二世而亡,陈胜吴广,项羽刘邦,突然感觉这样的结论似乎不妥。
“是这样啊......”她意犹未尽。
“我今天试了试你们美国的M16,觉得很不错。”我赶紧转移话题,“我原来以为大部分白人都高大威猛,力量很足,应该设计一种很重,很......很有力量的枪。没想到你们美国的M16给人的感觉是这样。”我这才发现法语学得还不够好,“后坐力”、“顺手”等这样的词仍然不会说。
崔茜认真的听我说话,突然咯咯的笑起来:“你为什么总说美国的,美国的?”
“呵呵!是是,这枪很有名,谁都知道是美国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讨论一种枪而已。还有,我很好奇,你在哪里学的射击?”
“我的父母都是军人,我父亲退役前是海军上校。”
“哇!”她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一定很英俊。”
“啊啊,是。”我的思维完全和她的对不上,上校和长相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不加入海军?”她的思路又跳一下。
“嗯......我去上大学了。”
“毕业以后就不能加入海军?”
“我上的不是军校。”
“在中国,普通大学的毕业生不能加入军队?你是学什么的?”
“哦,是的,我学的是计算机。”
“计算机,太棒了!我也喜欢计算机,以后可以教教我吗?”
“没问题!”我一口答应,同时心想,这次免费肯定有戏。
“对了,最近似乎治安不好,你们晚上最好不要外出。”我突然有些着急,想早一点离开。
“我们知道,现在超市已经提前关门了。”她很美地微笑起来,“谢谢你的提醒!下次去超市的时候,到办公室喝杯咖啡,我请客!”
“呵呵,谢谢,一定!那个......我必须得走了。”
“好的。”她有些失望,拿起我的表格,“你是付美元还是当地货币?”
“啊!你......随便,都可以......”
离开射击俱乐部,我一肚子的不高兴,这些美国人,只知道钱。
把感情和生意分的很清楚,这样多好,省得万一感情没了,反过头来谈钱,更伤感情,我估计老板自己打枪也要付钱,自己的钱和公司的钱同样分的很清楚。
回到工地,刚一进大门,我就看见宿舍前面停着两辆面包车,车尾赫然拖着两面巨大的国旗,一直垂到地上。我好奇的歪着头绕过车旁,去厨房看看中午吃什么。
厨房里热气腾腾,厨师正忙着从笼屉里往外拾包子,他看我进来,立刻挑了四个递过来:“拿着!肉的,趁热吃,等会可能就没了。”
“外面的面包车是怎么回事,还挂着国旗?”
“北边邻国打起来了,那边项目组的人撤到这儿来。使馆分配给我们二十人,本来中午是红烧肉,临时改成包子。”他看我在发愣,笑了笑,继续干活,“拿回房间吃,肉馅的不多,待会一开饭就没了,那些人已经一天没吃饭。”
“不用不用,换个菜的。”我没洗手,只好走到盛包子的筐边,从碗里颠出两个,又拿起锅铲,拨拉一个菜的进来。
“你是没看见,”厨师手脚不停,嘴也不闲着,“几乎所有东西都没带,就穿着一身衣服跑出来。有一辆面包车后面还被打了三个洞,有一个人的肩膀被打伤了。”
“不是挂着国旗吗?”
“那谁知道,大概是想抢劫吧?”
“可能是夜里,国旗看不见。”
“不是的,我问过,是大白天,而且是在进入这边国界以后。晚上他们在国境线上等着这边的使馆办理手续。”
“真是这样!?”我立刻想到自己,每天都开车在外面跑,会不会也遇到这样的事。
回房间的路上,我仔细看看被击中的面包车。子弹打在车尾左上角,国旗上有两个洞,后窗玻璃已经掉落,车顶被斜着穿透,最后一排座位的靠背上还残留着几片血迹。
“这明显是想打司机!”我转身对凑过来的一个钢筋工说。声音高亢而颤抖,让自己都吃了一惊。
钢筋工缩着头,又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收拢到胸前,弯腰往车里探看。
中午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压低声音,悄悄的讨论着这件事。奇怪的是,北边过来的人没有一个走出屋子,厨师只好领着另一个人把包子抬进他们住的房间。
以后的几天,这些人似乎自愿把自己关进了监狱,除了偶尔有人出来上厕所、拿饭,几乎不出来活动。我很快也对他们失去兴趣,照常每天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工地上的基坑越来越多,仓库边的钢筋笼子也渐渐堆成了小山。
因为吃饭的人增多,厨师有些忙不过来,所以经常做包子。这天我终于忍不住了,上午买完最后一趟材料,一转方向盘,掉头去东方饭店。
苏茜第一个飞出来跑到车旁,我把她抱起来,还没站稳,小丫头就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嗯?你嘴上是什么?粘糊糊的。”
“哈哈!生花糖,很好吃。”她扭动着身体。
“生花糖......是花生糖吧?”我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笑着猜测。
“是花生糖。”影倩从屋里迎出来,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下来吧,去洗洗嘴,给叔叔拿几块吃。”
“别客气别客气!”我放下有些不情愿苏茜,胡乱地摆摆手。
“中午别走了,一起吃饭。”影倩的口气随便而不容分说。
“好好!”我也没客气,“我就是来改善伙食的。”
“好啊!吃饭喽!”苏茜在一旁叫起来。
“哪有那么快!”影倩笑着回答,然后又转回来,“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加几个菜。”
“不用,不用,我带苏茜打球去。”
中午有七八个菜,最受欢迎的是国内带来的松花蛋和曲俊峰刚刚试制成功的豆腐。苏茜打球时的兴奋劲似乎还没过,刚吃几口,就甩掉鞋,不停的在饭桌旁边的大沙发上跳来跳去。影倩叫了她几次,我刚想加入,苏茜突然绊了一下,噗地一声摔趴在沙发上,大家吃了一惊,接着都不由得笑起来。
“摔倒了吧,”我假装幸灾乐祸,“叫你不停的跑,腿都累软了吧?”
苏茜爬起来,一脸迷惑的摸摸膝盖:“没有啊?还是很硬。”
大家轰的一声又笑起来。
“行了行了,穿好鞋,过来赶紧吃饭。”影倩笑着招手,“不然我把松花蛋都吃光了。”
“不好!”苏茜也不穿鞋,飞快的跑过来,一下子爬到我腿上,接着手脚乱动,跃过我回到自己的座位。
“简直是个猴子!”我笑着捡起掉在桌布上的一块豆腐。
“工地上的伙食不好就常过来。你看,孩子们多高兴。”影倩看看我,接着低头拂了一下额前的散发。
“是是!”我目光略略向下,看着她轮廓优美的下颌和颈项,“不过,别每次我来都特意炒几个菜,那样很不好意思,最好是遇上什么就吃什么。”
“好啊!”曲俊峰快速划拉几下,把碗里的饭吃完,“我去前面看看,你喝杯茶,别着急走,下午我要去买东西,咱俩一块。”
来避难的人悄悄地走了,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突然。我回到工地时,正看见厨师和几个中国人在收拾他们住过的屋子。
“真脏!”他看我过来,绷着脸发牢骚,“饭碗也不洗一下,被褥就那么堆着,满地的烟头和浓痰。我的铺盖都是新的,给他们以前只用过两次。”
“就这么走了?”我看着许多天来第一次房门洞开的几间屋子。
“是哦,连句谢都没有。这几天市里没事吧?听说外面挺乱的。”
“没什么事儿,都是在郊区,听说军队已经去了。最近这种消息太多了,没事儿!”
我打了两壶水往回走,下午的上班时间还没到,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保管员领着几个当地工人在仓库门口忙着整理用过的水泥袋。
我绕开一些,躲避飞扬的灰尘,忽然闻到一股臭鱼的味道,这两天工地上一直有这种味道,不过今天更明显。
“哎!”我叫住一个面熟的当地工人,“你们吃的鱼坏了,打扫干净,拿到外面去。”
“不不,那里,那里,”他指着墙那面的医院,“死人,很多很多!”
“啊!?”我吓得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走,“真的?”
“哎......很多很多!都是胡图族。”其他几个人附和,目光中充满恐惧。
下午在使馆碰上医疗队的司机,他正好送领导来汇报情况,我顺便打听了一下。原来这几天除首都以外,其他地方都或大或小发生了种族骚乱。首都附近的平民窟尤其严重,先是有一些图西族被害,接着军队进行清剿,最后图西人又开始报复,造成不小的伤亡。
一开始医院还能应付,后来丧生的人越来越多,太平间很快就满了,只能放在院子里,所以味道越来越大。司机说这些的时候神情忧虑,自从姜敏失踪以来,我见过他几次,每次都很严肃,不再像以前那样爱开玩笑。我曾经试图打探是否有姜敏的消息,但他从来不愿多说,只是透露这事还在审查中。
傍晚回到工地,风向变了,院子里已没有多少味道。我快速吃完晚饭,胡乱地洗把澡,拎着两壶开水往回走。齐工的屋子里人头攒动,几个工种的负责人和技术人员乱糟糟地在讨论着什么。路过仓库时,管理员拦住我,递过来三大张纸。
“一下子这么多材料?”我邹邹眉头,翻看着写得密密麻麻材料清单,“早干什么去了?”
“齐工让我给你的,”他小心的看着我,“下午监理来过,提出好些问题。”
“哦。”我不再说话,抬腿往外走,两只脚刚刚迈出门,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枪声。
“哎呦!”我楞了一下,紧跑两步,躲到一堆杂物和墙之间。
枪声骤起骤停,已经稀落了很多,我又侧耳细听一会,感觉不会有危险才快步返回房间。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在来来回回的忙着各种材料,工地上也很热闹,齐工领着所有工种的负责人,象群学生一样,拿着本子跟在监理后面,在工地的各个角落转悠。
晚饭时回到工地,所有的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趴在桌子上默默地吃饭。我也疲惫的坐在一角,刻意保持着姿势,不想像其他人那样难看的伏在桌面上。开了一天的车,记不清上上下下多少回,磨得屁股都疼,腰也一阵阵发紧,很不舒服。真后悔当初去学开车,现在累得都不想多看方向盘一眼。
齐工面色凝重,端着饭碗听着其他人发牢骚。
“这监理太难缠!”一个工人一只脚踩在长条凳上,架在膝盖上的手里夹着烟,“钢筋笼子上的锈也要刮一刮,还问是什么时候做的,哪有那么详细的记录?”
“晚上不许加班,早上不能开会,不知道想干嘛?”另一个人接茬。
会计纪华胜从旁边走过,听见大家闲聊,突然想起什么,立刻停下脚步,转过来兴奋地说:“依我看,他就是要找各种理由把我们挤走,然后让他们国家的公司干这个活。”
众人立刻闭嘴,纪华胜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临河人在讲话,江口的凑什么热闹?
齐工等他尴尬地笑着离开,抹了把脸,有些萎靡的说:“这样吧,先按他说的干。”
吃饭的人慢慢散去,我洗完澡,慢慢的往房间走,路过一个土堆,听见会计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就是这样啊!我一开始就感觉这个监理不地道。”
“是是,还是您看得清楚!”
等我绕过土堆,看见纪华胜和一个临河人正在说话。两人看见我,马上停下来。我转过头不再看他们,心里满是鄙夷。刚才在饭桌旁,临河的都不接纪华胜的话,私底下,又换了一副嘴脸来讨好会计。
就算是玩玩,也不至于如此冷血吧
我有亲戚是海飞的。呵呵~~ 不过那个城市应该也没有其他海军院校了。。
猪脚还有好多个异性要征服,哪有工夫。
楼主现在也50了,写文的目的肯定不是YY。
主角确实是在性启蒙阶段,对很多异性有兴趣是正常的。但是前面的描写看来,主角不是坏人,这么冷血确实有点不符合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