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为君沉醉又何妨 -- 南方有嘉木
那段话我觉得逗号很有特点,产生了一种特殊的节奏,非常口语化,仿佛就是一个老人在你面前不紧不慢地谈话,而读者需要把阅读的节奏调整到和作者的叙述节奏吻合起来才能品出味来。
具体评点一下:
A: 写,断断续续,将近三年......
如果按照常规语法组织,可以这样:
B: 断断续续(地)写了将近三年......
甚至:
C:写得断断续续......
那么A类型有何特点,仓促之间,我觉得有这几条:
1 语序反应意识顺序,这一点也许和《尤利西斯》(英文)的语体可以一比。
2 逗号取代地、得、了、就等等虚词。
3 常规语法中的修饰语(如断断续续)独立成分句,有一种状语/补语/定语成谓语的效果。
4 有点“解构”的感觉?
这个事属于语体的讨论范畴,很多文人的见识我不一定有多少兴趣,但是有些人的形式、风格是很有趣的,这倒是让我想把张中行的书找来读一读。换个方式来说:
张中行的书我倒是想找来读一读。
上文“张中行的书”在汉语语言学中叫作“话题”。
那么,按照张中行的方式,就可以:
张中行的书,我倒是想找来读一读。
读一读,张中行的书,我最近倒是想。
幽径无人独自芳——这叫空谷幽兰,不与俗人相交通。
似共梅花语,尚有寻芳侣。——孤芳自赏难捱苦,必得知音可称心。若等而下之,五柳先生有言,汲汲于富贵也。
著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你要我香我不香,于无香处我最香。
以上,这个恨是什么恨?不得知音、不得赏识之恨。
说到底,就是读书人的那点腌臜心思:我清高自持,你且当刘备,非三顾我不出也。我若一出,天崩地坼且不言,鹤立鸡群是本分。
改成情字也变不了多大意思
一个小水盆里,一条活鱼一条死鱼。
活鱼是什么感觉?
坐在学校水池旁的我,看着湖中的一条死鱼思考着上面这个问题。
良久,我才说:就像我孤独守灵时,小小的一间屋子里只有我和躺在棺木中的那一位,和我那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地球不过是个大牢笼,我们身处其间和池子里的鱼没什么两样。
顺道说一句,华为的页面崩溃了,想抢798的手机的都歇了心思吧。
圣诞快乐。
看着又突然想起以前的自己的一个话,数千年来,几得真理者寥寥却有之,得其一二者甚多。然不过中外古今寥寥者互相各自领悟,遥相呼应,社会进步,文明止步。社团、组织、民族、国家,却也不过是赋予自己一个角色,演绎一段人生,社团组织者狭隘,民族国家者高尚,民族者人种肤色,国家者地域文化历史,迫于内外无奈选择。不管是内在人性无法有群体量和质的改变,还是外在社会组织存在结构的客观因素,文明的明天是什么?最后一问:有一天生产力足够发达的时候,所有人物质精神都可以满足的时候,成长经历,环境家庭社会都没有心理伤害,无私博爱奉献美德真是所有人最后的追求么?还是同类的倾轧痛苦才是层出不穷的人性特质。(那个时候人类找不到任何外在的导致自己道德缺失的理由和接口)世界会无限趋于美好,这样的可能吗(鉴于诸位阅历都长于本人,就天马行空,不作修饰)
姜夔自谱《暗香》的断句您如何看,比如这句颇类张中行断句法的:”江国。正寂寂。“
文如其人,人如其文,唐僧一般,革命女青年果然受不了了。
淮夷兄出题,我很高兴说点愚见。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张炎评姜夔词:野云孤飞、去留无迹,多被人引用。我对野云孤飞很感赞同,原因之一在于词中的时空感。
作诗、作词、作文,作者之快与读者之快,重在挥洒,所谓挥洒,无非时空与意象的变换。
《暗香》文中时间变化:旧时、算几番。而今,都忘却。正。夜、初。长记曾,片片吹尽也,几时?
空间变化:旧时梅边。竹外疏花,瑶席。江国。夜雪。翠尊,红萼。曾携手处,西湖。
所谓云飞,时间之飞也,物是人非、天南地北之飞也。
江国,正寂寂。两句位于下阕之首,江国一词撤换空间,广开局面,所以此处停顿有视觉横扫、远望、审度之感。
写文章,就是这样,野云孤飞也好,笔走龙蛇也好,讲究的就是开阔、纵放、挥洒。开阔、纵放与挥洒的不一定是文意,而是,文势。
大概就是人和非人(比如人工智能,比如星外生命,或比如神)之间的矛盾开始生发演化之时。
他的书,不用一气读一本,睡前车边,一篇两篇,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