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转贴】无家--向中国苦难的农民兄弟致敬(更新到42章)! -- 逍遥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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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十五章 山里的幸存者

  醒来的时候,老?鸥械缴砩鲜?漉漉、凉飕飕的。睁开眼来,他看到自己在一个低矮的草房里,躺在一排木棍编成的床上,屋子显然是随便搭起来的,干草味很浓,刀痕依旧,四处漏风。他发现身上只留着一条裤衩,屋角里,一个女人正在蹲在地上洗着什么。床边的树枝上挂着他熟悉的那个蓝布包和半把日本军刀。他很是吃惊,用手条件反射一般摸了摸自己的裆部,刚想撑起身子,一阵疼痛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让他发出一声呻吟。

  女人听到声音,惊讶的回过头来,老?趴吹揭徽糯謇锱?人年轻的脸,白里透红,略带疲惫,一身绛蓝的棉布裹子衣服。女人没有和他说话,而是跑出去喊别人。很快,光着膀子的陈伟掀帘子进来了。

  “?鸥缧蚜耍∧闼?了两三天了!”陈伟高兴把老?欧銎鹄矗?几个战士紧跟着钻了进来,有熟悉的四牛。

  “哪来的女子?”老?啪?讶的问道。

  “村里的!我们往湖边跑的时候,碰到一个出来找食的女人,四牛差点开枪打死了她,是那个村子里的女人们,带着孩子都躲在山里,有十几个那。”

  “男人那,有男人么?”

  “她们村的男人都死了,拿着刀和鬼子干,都被杀了。女人也死了不少,剩下的都在这里。”四牛接话说。

  “全是女子?”

  “还有几个孩子。她们在这里躲了两个月了,很熟悉这里的地形环境,鬼子一般找不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这是干啥哩?”老?胖缸抛约旱纳硖濉?

  “哦,女子们看到受伤的兄弟们身上太脏,怕你们伤口受不了,给你们擦擦身子。”

  “连长那?”

  “还没醒,伤口感染了,老说胡话,乡亲采了些草药给他敷上,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陈伟沉重的说。

  “带俺去看他!”老?潘底啪鸵?下地。

  “不行吧?鸥纾吭偬梢换岚桑俊彼呐9厍械奈实馈?

  “带我去看他,我没事了。”老?潘淙换垢械窖T魏屯热恚?但是可以在战士的搀扶之下走动了。在屋外,他看到好几个裹着头巾的女人正在围着一口锅摆弄着一些青菜,看到老?懦隼矗?几个女人都站起来微笑着向他示意。老?乓蚕蛩?们逐一点头。

  在不远处一个同样矮小的草房里,老?趴醇?了昏迷不醒的连长。他上身裸露,到处贴着带着血渍的纱布,下半身盖着干净的棉布,安静的躺在那里,棉布外面露出了一只脚。杨杨的脸色虽然苍白却非常干净,连胡子估计都是被女人们刮干净的。

  老?抛?到他的面前,摸了摸杨杨的头。他仍然发着高烧,细细的汗珠渗出额前,眼帘紧闭,呼吸紧促。老?畔瓶?他腿上的棉布,他的一条腿从膝盖以下已经不见,伤口处显然是战士们用火烧过,绷带外面仍然有灼伤的痕迹。

  整个半条腿肿的大了一圈,泛着晶亮的光。一个女人走过来,用湿布擦去杨杨额头的汗,对他们说:

  “喂了他一些草药,消了肿就没准能活过来。”

  “谢谢你妹子。”能得到女人的照顾,对这些身处绝境的战士们是绝大的安慰,老?乓哺械讲辉倌敲葱慕梗?心里塌实了很多。

  “醒了就告诉俺,麻烦你了妹子。”老?盼⑿ψ潘怠?

  “大哥别这么说,你们打鬼子,死那么多弟兄,我们干这点活不算个啥。”女人用浓厚的湖北口音说道:“听大兄弟说你们把他们机场炸了,还杀了不少鬼子,也算给俺们村人报仇啊。”她的眼中波光闪烁,泪水已是下来。

  “这儿有没有来过鬼子?”老?盼实馈?

  “鬼子没跑这么深来,要来也人不多,我们带他们两绕三绕,就把他们搞迷糊了。大哥你放心吧。”

  “四边有弟兄们把风,?鸥绶判摹!背挛凹?老?判睦锘故欠挪幌拢?说道。

  “那就好,最好能让连长多养几天,吃的够么?”

  “主要是吃野菜,偶尔弟兄们抓几个山鸡回来,能顶住。”四牛说。

  “嗯,这就行,扶俺回去吧。”

  回到床上,老?叛矍耙徽蠓⒑冢?这几步路就他受不了了,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恍惚之间,老?磐蝗豢吹搅俗约旱呐?人在窗边晒着萝卜,阳光斜着照进房里,照的床头的被褥热乎乎的。女人撸起的袖子干净洁白,身子一伸一张间,肥硕的屁股在眼前晃来晃去,煞是可爱,让老?判睦镅餮鞯摹E?人灵巧的双手细心的摆弄着切好的萝卜,认真的把它们一条条的摆在秕子上,再小心的排列在窗外的吊台子上。她刚刚洗过的头发胡乱挽着发髻,发梢还在滴着水,背上的小衣布满水渍贴在身上,显出她光滑细腻的腰身。窗下的灶台上,大锅冒着热气,一股棒子面的清香飘在房里,令他的肚子不争气的打起了闷鼓。

  老?耪?陶醉在这温馨的的氛围中,女人忽然回过头来,笑着冲他走了过来,扔掉手中的物件,一屁股坐在窗边,爱惜的摸着他的头,猛地伸手掀掉盖在老?派砩系谋蛔樱?嘻笑着说道:

  “?虐。?醒啦?昨晚儿个服了不?日头已经到西边去了你都爬不起来,驴叫都吵不醒你!给你做了棒子面窝窝,栽了几个枣子,香死你!俺还掏了几个鸡蛋,一会都给你补回去,啊?呵呵。”

  女人一边说一边用冰凉的手抚摸着男人粗壮的身体,最后游走到男人腿中间的玩意上,丰满的脸庞上红霞泛起,分外美丽。

  “还想来不?”女人害羞的一边说,一边对着手中的正在膨胀的爱物低下头去。。。。。。

  “翠儿,别,等等!”老?磐蝗痪?醒,浑身热汗淋漓,原来是一个梦。

  屋子里传来一阵撩水声,一个女人背朝着他在洗着绷带。老?啪?慌的看到自己硬梆梆的东西把盖在下身的被单顶起一个帐篷,顶端湿渍正在扩散,他慌忙用手去压,摸到热乎乎的一片秽物。老?烹?的脸恨不得红到了腰,忙直起腰来,把身边的被单堆在跨间以期遮掩。

  女人回过头来,老?趴吹剿?脸红的像个柿子,嘴角紧抿,估计是看到了刚才那尴尬的变化。

  “妹子,俺唬着你了?!”半天老?胖沼诒锍鲆痪浠按蚱屏顺聊?。

  “没个啥,我男人有时也这个样。”女人害臊的说。“翠儿是你的老婆?”

  “嗯,俺老婆。”老?怕跃醯眯睦锲骄玻?那惹祸的家伙也疲软了下去,他觉得面前这个南方女人不像家乡女人那么害羞,可能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吧。

  “妹子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了。”

  “哦,你男人那?”刚问出来老?啪途醯米约汉鼙俊?

  “被鬼子杀了。”答案不出所料。

  “你叫个啥?”

  “叫我阿凤好了,你的伤还没好,当心着凉,把这碗棒子面粥喝了,接着睡吧。”阿凤给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棒子面糊糊,刚才梦里的味道应该就是它吧?他知道这可能是极少的一点粮食了,战士们和女人们必定是舍不得吃,给他和伤员们作为营养。

  阿凤过来帮他掩了掩被脚,披散的头发扫过了老?诺男乜凇@??抛邢傅墓鄄熳潘?的脸庞,按照村子里的标准,这女人算是很俊俏的了。阿凤丰满的胸脯和女人特有的气味让久不见女色的老?判脑骋饴恚?两只手不自然的摊在两边,嘴傻呵呵的咧着喘气。

  阿凤把一包香烟放在老?攀稚希?对他说:

  “弟兄们给你的,都盼着你早点好,带他们回去。”说罢阿凤就掀帘子出去了。

  阿凤的手细滑白净,不像翠儿的那么糙,声音也细的多,能得到这样悉心的照料,老?挪唤?感到些许的幸福滑过心尖,心砰砰乱跳,肚子下面热烘烘的泛上一阵尿紧。

  休息到第四天,杨杨终于在战士们的关注中睁开了双眼。持续的高烧让他神智不清,精神恍惚,红肿的喉咙里不时咳出黄色带血的痰粒,气喘吁吁的望着面前满怀关切的战士们。

  老?耪饧柑烀皇戮凸?来照看他的伤势,在上次医院养伤的时候,老?偶?多了医生护士调理伤员的办法,在自己身上也体验了挨过鬼门关的经历,因此清洗伤口,囊肿排脓,以及放血降压都学了一点皮毛。连长的右腿虽然流脓不止恶臭难闻,但是毕竟开始消肿,心跳也变得稳定。乡亲们给他研磨熬制的草药土方也见了成效。总之,在老?趴蠢矗?比起自己躺在医院半个多月都醒不回,连长此刻睁开双眼已经是个奇迹了。

  杨杨呆望着战士们,瞳孔仿佛随时都可能散开一样。老?欧鲎潘?靠在床头的木板上,把一小碗温水喂进了他的嘴里,杨杨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缺掉半截的腿,身躯发出轻微的战栗,死死的抓住老?诺氖郑?一言不发。

  “咱们闯过来二十八个弟兄,现在我们是在山里,目前安全些个了!”老?啪×堪岩馑妓档眉虻ィ?担心刚刚苏醒的杨杨还犯迷糊。

  “剩下的两百八十几个弟兄,都死了?”杨杨轻轻的问。

  “没有他们,我们过不来!”老?诺难劬τ质?润了,“是胡劲带着几十个战士们救的我们,他们没回来几个,胡劲死了。”

  “连长,别说这些了,弟兄们没个啥,打鬼子哪有不死人的!大伙不舍得你们两个被鬼子捉去,才放死去救你们,没有你们,我们怎么过得来?等你好了,大家还等着你带我们回家那。”陈伟语气虽然悲伤却非常镇定,这些天他的临时指挥有章有法,非常得力,而且经常鼓励灰心的战士们,深得大家的信赖。

  “有地图么?”杨杨已经恢复了神智,立刻开始思考实际问题。

  “没有,丢在半道上了。不过我们有些向导,是那个村子里的乡亲们,在这里躲鬼子,他们知道出去的路。”老?藕芫?讶杨杨可以这么快从残废的悲伤里摆脱出来,马上就开始考虑军事问题,这真让他自愧不如。

  “日军没有跟进来?”

  “跟进来一些,找不到路,也就不敢再往里走。”

  “这些女人?”

  “就是俺说的乡亲们。”

  “哦……”

  杨杨的脸色开始发白,老?帕⒖淌疽獯蠹疑⒖?,然后轻轻的把他放在床榻上,疲惫的杨杨立刻又昏睡了过去。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战士们经过这些日子的安心调养,精神都好了很多,虽然吃喝不比平时,但是营养倒也充足。山里野味颇多,江西的兵大多深谙此道。野鸡、山雀和山鼠,统统成了锅里的汤料。女人们天天都熬的草药喝得伤兵们个个红光满面,还让个把厚脸皮的伤兵赖在床上不愿意下地。

  老?旁诎颂烨芭沙隽艘桓龊?北兵去外面打探消息,上午才跑回来。说鬼子看来并没有在组织新的搜索队来山里摸人。他们的大部队还在往西边开拔,看来武汉方面战斗仍然在进行。

  老?拍宰永锱趟阕畔乱徊降穆肥?,往武汉方面去应该是没戏的

家园 第十六章 温情

  又过了一个星期的样子,山里开始有雨下来,而且一下就没个完。牛毛细雨绵绵不绝,随着阵阵微风飘来摆去,时而密,时而疏。但是两天下来,居然也把这山泡了个透,时不时有山上蓄积起来的水流冲将下来。好在绿树成荫的丘陵,不像老?偶依铮?打个喷嚏都会卷起地上的黄土。

  细心的女人们教战士搭的草房都用桩子悬空在地面上,原来嫌费事的战士们此刻不禁钦佩不已。阿凤还叫战士们们挖了三个水坑,把这些小股的山洪蓄了起来一些,一个用来做饭喝水,两个用来洗澡。战士们暂时不用在半夜偷偷跑到湖边,冒着被鬼子巡逻艇发现的危险去挑水做饭洗澡了。

  老?旁绯啃牙矗?雨还在下。整个山里一片“沙沙”的雨打树叶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像是蝗虫在啃着庄稼杆子。空气里满是潮气,仿佛拿瓢一捞,就可以从空气里舀点水回来。衣服和床缛都是一股又潮又臭的馊味,一拧恨不得出水。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是也被这样的天气搞得开始发炎红肿,痒的他心里非常烦躁。

  半个月多来,战士们和这些幸存的女人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竟有了相依为命之感。大家的命都是从死神的刀口上捡回来的,亲友不断死去的折磨已经让大家变得沉默而坚强,很多平常架架巴巴的事情也看开了很多。有几个战士开始和女人们眉来眼去,动手动脚。杨杨和老?趴丛谘劾锶疵蛔魃?。杨杨觉得这些战士们九死一生,女人们也是劫后余生的孤家寡人,大家难得还有这样的心思。哪怕就是一时的下半拉冲动,也算有个彼此的心理安慰,活着有点劲头,好过他们整天把头低在裤裆里垂头丧气。但是他很清楚,只要条件一具备,战士们就得离开她们,不可能带着她们走,能不能再见面鬼才知道,这深山里的小故事根本就不会为人所知,也就别说什么军纪了。

  老?诺南敕?略有不同。弟兄们的感受他完全揣摩得到,这和连长不能比!人家是有见识的,连长的女人一定是涂脂抹粉细皮嫩肉、天天都换小衣服的娇娃子。虽然老?乓丫?觉得几个女人已经算很有姿色了。可他估计连长对这些头上长虱子,喂孩子不避人,擦屁股用草棍的村姑,指定是看不上眼的。弟兄们的行为也是女人们的默许和认可,两厢情愿有啥不好的?再说了,大家都是今日个不知道明日个的命,哪还管个球哩?每天阿凤都来照料自己的伤情,自己见了阿凤不也是个心里长草?D?D毛糟糟?

  让纪律喝尿去吧!

  每次阿凤帮他清理伤口的脓血的时候,老?啪脱?流加速手心出汗,心里有七八个兔子乱蹦。尤其是大腿内侧的那个枪眼,本来就很痒。阿凤的小手一过,老?挪徽?气的东西就立刻敬礼,隔着衣服和女人打招呼,这感觉顶得上两针麻药,老?鸥?本感觉不到换药的疼痛。阿凤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但是脸上仍然会浮起令他心醉的红晕。女人害羞而手脚麻利,老?挪凰祷埃?她就不搭理,换玩药就走人。因为这几天的绷带也都是湿的,女人就没有洗出来晾着。自己的衣服也是腻乎乎的,今天就干脆穿着露肩的对夹小麻布褡裢,胡乱蹬了一条灯笼裤,就过老?耪獗呃戳恕?

  老?耪?斜着身子支在床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窗外的雨发呆。女人的新打扮让他眼前一亮,慌忙拎了拎出溜下去的裤衩。女人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差点酥倒了老?虐敫錾碜印?

  “伤口还肿么?”女人把擦拭伤口的干布拿出来放到一边,洗了洗手准备干活。

  “阿凤,俺没事了,你不用费事料理了,俺自己可以收拾自己,肿点没啥稀奇!”老?判橥钒四缘挠Τ凶拧?

  “这天儿不爽快,口子容易烂,你可别拿手挠啊!”阿凤一边查看他的伤口一边说。

  “俺在武汉那次负伤,身上肿的多了十几斤肉,绑得像个粽子,不也活过来了?俺命大着呢!”

  “命大不是一辈子。再说这里不比医院,啥药都没有,虫子叮你一下说不定你都扛不住。”

  阿凤满意地看到,老?派习肷淼纳丝诳旌昧耍?结的痂也开始收边,露出白嫩的新肉,腰上的窟窿也凹了进去,虽然有脓但是已经合了口。但是,唯独右腿这个令她每次都脸红的口子仍然肿胀,窟窿不大却难伺候,撅乎乎的像个小嘴。她哪里知道老?琶刻熳雒蔚氖焙蚓?常挠来挠去,长好的又被他抓烂。只知道的这个烂腿的男人对她好像有点那个,她也对这个憨乎乎的河南大兵产生了无法自欺的好感。

  “阿凤,这些天生受你了。”老?抛愿姓饩浠氨冉系锰濉!霸噘赓獾模?战士们都很感激妹子们。俺很过意不去哩!”

  “算啥呀,你们在我们这边心里可踏实了。原先我们每天哭丧个脸,哪也不敢去,啥吃的也逮不着,只能凑和着。能遇上你们,也是我们的造化啊。”

  阿凤给老?诺纳丝谏虾?上了自己熬制的草根子药,用手轻轻的划着边,擦去流下来的药糊。

  “你有娃么,阿凤?”老?畔律硎煜さ母芯跤掷戳耍?忙转移注意力。但是他立刻觉得问的话不太妥。

  “本来背进山来的,鬼子在后面追,我们拼命跑,俺被打了一枪都不知道。好容易歇口气,放下来一看,孩子已经被子弹打死了!”

  阿凤两手绞在一起,头含在胸口上,痛苦的回忆让她浑身抽搐,老?诺谝淮慰醇?了她的眼泪。

  “打到我的子弹正穿过他的身子,连个气儿都没出就死了……他还替我挡了子弹啊……为啥不是我替他挡呀……啊啊……”

  阿凤终于禁不住放声大哭,老?诺男拿偷氐?落,她的孩子肯定不大,男人死了,孩子也死了,亲人几乎都死了。这个可怜的女人以后该怎么往下活?自己毕竟还有女人孩子在挂念,毕竟还有盼头和希图的景,这个女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内疚的老?挪恢?所措,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哪只驴叫牵哪头,把个俊俏的女人惹得哇哇大哭,弄得自己心里怯怯,别让弟兄们以为自己在欺负她哩!

  女人已经哭得不可收拾。老?疟孔镜娜プ剿?的手,她抽了一下没有拒绝。小手冰凉,那上面满是阿风的滚烫的泪水。

  老?虐寻⒎锏氖纸艚舻倪?在自己温热的手心,一时心乱如麻。他非常想用言语安慰这个女子,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生怕再说什么笨蹩话让她痛不欲生。他更想把阿凤抱过来,捧着她哭红的脸蛋嘬上几口,如果可以让她少一点心痛,哪怕这妹子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也是心甘的。他伸手去擦女人脸上的泪水,阿凤避开了,脱开双手去推老?诺纳碜印M纺苑⒄偷睦??旁俨挥淘ィ?猛地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头埋在阿凤的胸前。阿凤大惊,却不敢叫,只用手死掐老?诺耐贰K?的褡裢已经被自己的泪水湿透,自己的奶子被紧紧的压在这个汉子满是伤痕的头上,她心头乱跳,呼吸起伏。挣扎之间,她突然感到胸前一阵热烫,低头一看,男人的泪水正像喷闸而出的洪水,串串打在她的胸脯上……

  一时间,二人就这样相拥而泣。女人不再挣扎,任由自己的眼泪砸落在他的头顶。老?糯丝痰男木境闪艘煌牛?像个孩子一样鼻涕横流,他宁愿冒着被阿凤掐死的危险也要拼命享受这一刻的温馨。他的手也掐进了女人光滑的背,发自心底的脆弱此刻奔涌而出。两个原本无比坚强的人,此刻都向对方无声的敞开了。

  “?鸥纾 泵趴谟腥饲嵘?喊道,是陈伟的声音。

  二人闻声,立刻象弹簧一样跳开,害的老?诺难?口差点崩了。

  “啥事?进来”老?庞么驳ズ?乱擦了把脸,大声问道。

  陈伟掀帘子进来,一脸的知情样子,估计早已听到刚才他们的哭泣。

  “有鬼子!”

  老?诺耐贰拔恕钡囊簧?胀得好大。一个箭步跳到床边,摘下大枪和军服就往外走。女人也吃惊不小,但是却坚定的一把抓住了老?诺母觳病@??啪?讶的看着阿凤,女人的眼中满是柔情,泪水犹在。

  “小心点,把衣服穿好。”她帮老?糯┥弦路?,又用手摸了摸她刚才掐过的地方。这让老?鸥卸?的差点又哭。良久,他拿下那个蓝布包,塞到女人手里说:

  “替俺收好,别怕!”还不等女人搞清楚这是什么,老?乓丫?掀帘子出去了。

  战士们已经都荷枪实弹的集合。陈伟看到老?懦隼矗?立刻招呼一个哨兵过来。

  “大概有七八个鬼子,背着东西,正在往这边来。”

  “看着是在搜我们?”

  “不象,就这几个人?也没有重武器,都是步枪。”哨兵仍然气喘吁吁,可见跑了不少的路。

  “后面没有大队的鬼子?”老?啪醯梅浅F婀帧?

  “没有,望出去三四里地,没有!”哨兵斩钉截铁的说。

  “给俺画个图,告诉大家他们在哪里?大家都围过来!”

  战士们围成一圈,看着哨兵在地上画着。

  “鬼子从东边的这个沟里过来的。然后就翻上这个山头,呆了一会儿就下到这边,一直走到离我们这里二里地才停下来,然后又开始上山。”哨兵一边说一边比划,地图画的也算清楚。大家基本上都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这几条鬼子过这来干什么?”陈伟一头雾水。

  “要不别招惹他们?放他们过去?”四牛惴惴的说。

  “不行,他们要是上了这座山,就可以看到我们这边。鬼子如果是来找我们的小队,肯定会叫至少一个连过来。被看见就很被动了。”老?糯丝掏纺郧宄?,他感到刚才的大哭让自己心情好了不少。

  “去干了他们!”背后突然传来了连长的声音。大家惊讶的抬头看去,杨杨一手支拐,单腿而立,手上拿着他的枪。

  “连长你咋出来了,别淋着。你还得再休息个把礼拜,我们应付的了这几个日本猪。”老?殴厍械乃怠?

  杨杨的脸色已经不像以前那般惨白,可是身子依然虚弱,这半个月瘦了一大圈,只站了一会儿就顶不住了。老?藕土礁稣绞扛辖舴鲎∷?。

  “把这几个鬼子干了,但是要留活口!一定要留活口,我们要想办法出去!老?徘屑恰”杨杨死盯着他说。

  “俺记住了!俺让大家都晓得!你在家里等消息,陈伟安排两个兄弟看家!”

  “不要,大家都过去,人多把握大!你们要是挡得好,鬼子就过不来。这些大姐们能看好我,大家快去!”连长在用命令的口吻。

  “连长保重!敬礼!”老?藕驼绞棵且黄鹣蚣崆康牧?长敬了个礼,就奔着山沟里出发了。快拐过山坳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阿凤站在草房的台阶上望着这边,一脸关切。雨已经消停,乌云却还没有散尽,几缕单薄的阳光钻过它们的缝隙,落在阿凤的身上,她的两条光洁的胳膊白嫩喜人,在雨后的阳光里闪闪发光。

  

家园 第十七章 战地歌声

  夜深了。老?抛?在壕里,钻在棉大衣里用水杯子焐着冰冷的手,他缩着脖子打着颤,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下午的大风吹得天空没有一点云晕,肃杀的战场被照得雪亮。他甚至可以看见共军那边上下翻飞的小铁锨反射的光芒。被围的这些天,共军从来没有放弃对这边的打击,有时只为了抢一个屁大点儿的村子都锲而不舍地轮番进攻。他们虽然死伤惨重,却实现了一步步把国军进行防线挤压这个明显的作战意图,一直让国军收缩到双堆集这块巴掌大的区域。在白天,他们或多或少都要冲锋一下,总之不让你安生,睡觉也要支起一只耳朵。他们一路吐着白汽就冲过来,飞奔的布鞋把冻土踩的“咯吱咯吱”乱响,把本来已经冻得神经衰弱的弟兄们刺激得浑身发麻。仗基本还是可以打个平手,国军这边毕竟也是硬梆梆的主力老兵,意志顽强火力凶猛,只是共军死的人越来越多,而国军占的地却越来越少了。

  昨天,西边攻来的共军很像是一只新增援的生力军,打仗太不要命。背着炸药往碉堡上撞的人一个接一个,那劲头好像是和女人闹架,憋了十多天没上炕的饿汉。饶是老?诺恼獍锏苄旨?多识广,也被打得撒开腿脚跑路。原本碉堡里的弟兄自以为待的是最安全的地儿,可以一只手打枪,一只手把烟。共军的这种打法让这些坚不可摧的临时工事简直成了活棺材。而一到晚上,共军就脱光膀子拼命挖战壕,汗流浃背吆喝震天,丝毫不把已经近在咫尺的国军放在眼里。共军不会在这么亮的夜晚进攻,却也不担心国军反攻。在老?趴蠢矗?共军挖沟的劲头是如此之足,飞机炸大炮轰也遏制不住,把个平原挖的像个蜘蛛网。没准有一天醒来,共军就近的可以给你递根烟了。而国军显然已经没有突围的能力,几次反攻尝试都鸡飞蛋打,只能等着援军。南边天天炮声隆隆火光冲天,可就是不见一个友军能过来。真他妈的见鬼!共军居然还有那么多的部队打援?也竟能把当年守武汉的铁汉将军?D?D李延年的主力部队挡在这短短的二十公里之内!

  一阵臭气搅乱了老?诺乃夹鳎?上风头的一个战士正蹲在那里拉屎,熏的他忙点上一只烟,背过脸去喘气。冻得哆嗦的小兵因为缺乏蔬菜和饮水,在那边骑马蹲裆快半个时辰仍没有什么下文。出去找地儿是不行的。就在前天,左边那道壕的一个弟兄半夜内急,爬到外边刚脱下裤子,共军的狙击手就敲掉了他的半个脑袋,现在尸体还泡在屎里,两边的距离太近了。

  “嘿!国民党!反动派!灰个疱们!听得见俄吗?”一个破锣嗓子突然从共军那边喊过来,在寂静的夜空里,他的不知哪里的地方口音异常清晰,惊的老?乓桓黾ち椋?好多战士们也竖起耳朵听着。

  “别困觉啊,你们要是敢睡觉俄们就过来!过来往你们裤裆里鸡巴上放个手榴弹。”他一边喊,还有一帮人在哄笑。

  “喊你妈了个逼呀?有种你过来!俄专打你裤裆里的鸡巴货!”这边有战士回应了!居然也是个山那边的,口音差不多。

  “俄白天又不是没过来,你个疱在哪哩?明天别让俄撞见你,看在老乡份上俄留你个全尸!”

  共军这位战士嘴还挺厉害,听他这话白天冲锋的时候有他。

  “就你个灰个疱?过来个球?就你妈知道挖沟!有种你把你个猪头给俄探出来!让俄看看你长个球像?”这边的战士有点急了。

  “老乡你个疱哪里的?”共军战士的语气变得缓了。

  “你管球爷哪里的呢?反正离你个灰个疱肯定不远!”这边的战士还有点不屑。

  “过俄们这边来吧!这边俄们老乡多,好多就是你们那边过来的。俄们家那边已经解放了,给国民党扛枪,你还图个球啊?你们的一个师都到俄们这边来了,你个愣球还不知道哩!”共军战士非常得意的说。

  这真让老?乓斐P木?肉跳。一一??师莫非整个投降了共军?日你妈的,还要害的后面两个师的弟兄送命。黄司令也真你妈愣球,怎么派了这么个师打头阵?但是杨北万娃子该高兴了,他的几个兄弟肯定没死,难怪整个一个满员的一一??师连个鬼影都不见,原来都换成了共军的服装,莫非打援的部队就是他们?

  这是他妈的咋回事?!

  “妹妹你莫挂记俄耶

  哥哥俄在天边

  天边俄心念着你呀

  亲亲你的脸蛋

  妹妹你莫要泪流呦

  哥哥俄会回来

  等回来俄迎了你呀

  夜夜在炕上游 ”

  共军战士突然唱了起来,土味十足的嗓子沙哑低沉,却横盖四野无处不闻。国军这边的战士不再说话,两边的战士们都静静的听着这个人的歌声,死一般寂静的战场因为有这歌声而有了一丝生气,尽管这把声子那么难听。

  老?耪酒鹕砝慈パ彩右幌潞纠锏牡苄置恰?吹秸绞棵撬醭赏盼Пг谝黄穑?相互用体温取暖。很多人脸上和手脚都冻出了疮,他们都睁着眼睛一言不发的望着自己,微微的点一下头算是招呼。他看到杨北万裹着毯子抱着夏千,正在帮他取暖。昨天共军进攻的时候,副连长夏千被手榴弹片伤了肺部,一只眼也被削没了,一咳嗽就吐血。两个医务官都已经被打死,战士们胡乱帮他止了血就没办法了,弹片还在身体里面。本来那颗手榴弹应该要杨北万的命,小兵娃子看到掉在裤裆里、正在冒烟的手榴弹已经吓得屎尿迸流了,夏千奔过来把它在爆炸之前扔出战壕,刚扔出去它就在半空爆炸了,夏千当时就不省人事。

  老?糯战?来看,杨北万已熟睡过去,夏千靠在壕边上,双手交叉在袖管里,仰着头望着天空,一只眼瞪的溜圆。他的脸上挂着两行泪,已经冻成了冰,一行是泪,一行是血。老?琶?了下他的额头,知道他已经死去多时。一阵酸楚涌上心尖,他难过地背过脸去。良久,他伸手去合上夏千的那只圆睁的眼睛,却怎么也合不上,泪水已经把它冻成冰块了。

  老?乓⌒鸦乖诨杷?的杨北万,指了指已经死去的副连长。这个孩子立刻大哭起来,死命的摇着他的救命恩人,抱着他的脑袋大声的喊着。战士们都知道勇猛的副连长已经死去,纷纷起身围了过来,杨北万的哭喊声和共军战士的歌声混在一起,让这边的战士们心痛若刀割。老?挪蝗绦脑倏聪氯ィ?对着旁边的几个战士下了示意,早已看在眼里的战士们默默地过来,拉开哭得死去活来的杨北万,两个战士抱起夏千的尸体向存尸处走去。死去的人,不管是战士还是军官,老兵还是新兵,都被剥光衣服赤条条的堆在一起,刀子一样的咧风将他们很快就冻成了冰棍子!可有啥法子呢,毕竟还有很多活人都没有棉衣啊!

  回到原位的老?乓蛔?下,眼泪就如雨般坠落,一哭就不可收拾,阵阵哽咽让他双肩乱颤。他把头藏在大衣衣领里,怕战士们看到。虽然早已经见惯了死亡,可是这位自己最亲密的战友、还救过他命的东北汉子就这样死去,仍然让他痛不欲生。夏千是在反攻的时候认识的战友。日军投降之前他在的队伍被打垮,就一直在敌后打游击,两百多人大多是各个部队被打散的游勇,甚至不少原来还是土匪。他们拿着正规军的武器,穿的却像叫化子。收编的时候,他们衣衫褴褛臭不可闻,有的连屁股都露在外边。在敌后,他们专找落单的鬼子小队收拾,或是趁着鬼子睡觉扔几个手榴弹进去。鬼子地方驻军对他们头痛无比却无可奈何,只好把气撒在百姓身上,屠了好几个他们曾经驻扎的村子。夏千得知恨不得牙都咬碎了,遂带着大家趁鬼子出城巡逻,冒险混进县城,将日军营地的随军中心三百多人不分男女老少,杀了个干干净净,都堆在一起烧了,还把一个鬼子指挥官的女人开膛破肚挂在城墙上。一时整个县城人人自危不敢出门,生怕鬼子胡乱报复杀人。

  老?诺牧?队差点栽在夏千这帮活土匪身上,夏千的哨兵根本没有见过国军啥球样,以为是鬼子的新部队。夏千让他们在路上埋好了偷来的鬼子地雷,马上就要拉绳的时候夏千才发现是自己人。老?趴吹揭桓龊?子拉碴、头发快一尺长的叫化子冲到队伍前面,突然给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就抱着他哇哇大哭。他身后两百多个叫化子也从暗处拎着枪钻了出来,吓得连队的新兵手直哆嗦。

  在一次管理鬼子投降部队的时候,老?耪?威风凛凛的边走边看着小鬼子坐在地上挨训,一个鬼子突然冲过来,趁他不备猛地从后面抱住他。老?欧置魑诺搅耸至竦?冒出的青烟味道,吓得一身冷汗,无论怎么都掰不脱这个鬼子的双臂。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夏千用他强壮的胳膊直接拧断了鬼子的头,然后把他身上的冒着烟的几颗手榴弹扔进了鬼子兵堆里,十几个鬼子当场人仰马翻,夏千走上前去,照没有炸死、正在哀嚎的鬼子每人头上补一枪,吓得其他鬼子心惊胆战,纷纷躲避。

  那边的歌突然不唱了。随着共军一阵慌乱的喊叫,老?盘?到了头顶上炮弹的呼啸声。国军的重炮又开始轰击共军的阵地,火力仍然很猛,老?耪獗叨寄芨芯醯秸鸲?,共军那边真不知道如何生受。刚才唱歌的那个兵说不定此时已经被炸的连个渣都不剩了。战士们已经厌倦了把头伸出来欣赏自己炮兵的杰作,任由炮弹飕飕的飞过阵地,在不远处的天空炸成一道道烟花。

家园 第十八章 逃兵

  炮声过后,老?胖?起身子向共军阵地望去,这时天也快亮了。

  将近一个小时的炮轰,将共军费了半宿工夫挖出来的战壕几乎夷为平地。铁锹和共军的尸体炸得到处都是。但出乎意料的是,借着燃烧的火光,老?旁谕?远镜里看到共军一边收拾着同伴的尸体,一边又开始挥动铁锹挖壕了。他们吹着哨子,挥着小红旗,行动整齐划一。这边偶尔有战士打个冷枪,共军也全然不加理会。被冻得坚实如铁的平原刚被一通猛烈的炮火犁过,反而变得好挖多了。几袋烟的工夫,共军士兵的脑瓜顶子就消失在他们新挖的战壕里,只看到一面面巨大的红旗招摇在阵地上,随着晨风微微摆动。

  突然间,后面传来一阵骚乱,躺在壕里的战士们纷纷爬起来,给快步而来的几个人让路。打头的是个上尉军官,长的像鸡棚里被捉的黄鼠狼,个子又矮又锉,却穿着一件几乎拖到地的军大衣,肩上的军章掉到了胳膊上。滑稽的墨镜下长着一张冷酷的歪嘴,因为天冷呼呼的喷着白汽。他的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宪兵押着两个人。他们被反剪捆绑得佝偻着腰杆。老?乓谎廴系檬亲约毫?队的人,一个是河南新兵周讯,一个是四川老兵阿贵。二人神色慌张,脸上有被打过的伤痕。

  上尉蹩到老?派砬埃?摘下墨镜,用手揉了揉冻得发麻的脸颊,仰头问老?拧?

  “你是连长?”

  “是!长官,俺是连长老?拧!崩??鸥?他敬了一个礼,自己虽然是连长,却只有中尉军衔。上尉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噗哧”笑了,但是很快他意识到自己不太严肃,低头用一串咳嗽掩饰了过去。

  “这两个是你的兵吧?”

  “是俺连队的兵。”

  “你看怎么办?他们化妆成民夫想混出去,大包小包的,被我们抓住了。原本该就地正法,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越来越多,我认为有必要到前线来给诸位提个醒。”上尉语气阴险,像极了豫剧里面的白脸,老?庞械悴幻靼渍飧鲡?头鼠目的上尉要干什么。

  “长官,怪俺管教不严,刚才炮打得太凶,也没有注意个啥。”

  “今天跑两个,明天跑两个,你们这儿本来共军压力就大,这样怎么打仗?你们把躺在后面那几千个伤兵弟兄往哪放?阵地守不住,丢脑袋的是你不是我!你自己想清楚。”上尉像猫捉耗子一样捉弄着面前这个老实巴交的连长,他觉得老?琶挥惺裁春菲?,比较好对付。

  “连长,是俺想家了,俺对不住你。俺拉着阿贵哥走的,处分俺一个就行了。”周讯哭得语无伦次。

  “?鸥纾?是我不懂事,我没管住自个,小讯子还是娃子,让我戴罪立功吧,死了我都没个意见,娃子他就别处分了。”老兵阿贵倒是满不在乎。

  “戴罪立功?你说得好轻巧!这阵地上都是你的弟兄,你跑了,想没想过他们?国军不需要你这种人立功!”上尉脸色陡变,恶狠狠地说。

  “长官,看在现在缺人的份上,留下他们吧,俺好好的管教,让团部处分俺吧!他们两个打仗都有一手,处分了可惜了的,现在不是缺人么?没人这壕还真不好守。”老?啪醯谜飧錾衔菊娴拿挥惺裁慈饲槲丁?

  “是啊,人都跑了你还怎么守?不行,说这些都没用了。上面如果看到还有这么多人当逃兵,我这颗脑袋往哪放?军法就是军法,我也没法子饶你们。”上尉终于摊牌了。

  “去你妈个格老子,别跟我在这装蒜,你要把老子咋地?”阿贵脾气火爆,终于不顾一切的发作了。

  “装硬啊?你这号土匪我见得多了。好,我再让你装一次硬。把枪拿过来。”上尉猛地摘下眼镜,露出一双黄黄的三角眼。

  “日你妈的,你给俺闭嘴!”老?糯笊?呵斥着阿贵。

  “长官,能不能看俺的面子,这次先记上?下次再有这事,俺亲手料理了他。”老?庞械愠敛蛔∑?了。

  “下次?如果还有下次,就不是你料理他了,而是团部料理你!闪开!”

  上尉把两只冲锋枪挂在两人的脖子上,子弹已经被卸去了。两人也已经被松了绑,宪兵还给他们戴上了钢盔。二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宪兵们给自己挂上这些装备。上尉站定了,掏出手枪,拉开枪栓指着他们说:

  “上去,往共军那面走!你要是敢跑敢扔枪,这边有枪指着你,共军杀不杀你看你的造化了!你不是想过去么?这是不是个机会?”

  原来是这样一个狠毒的办法!老?藕驼绞棵翘?闻勃然大怒,有的战士忽的一下抄起枪来,骂骂咧咧的就要动粗。老?潘淙黄?愤但还冷静,一摆手制止了弟兄们,上前一步挡住上尉的枪,咬着牙慢慢地说道:

  “上尉长官,俺们这帮弟兄出生入死,阵地一天都没丢。日你妈的后面也没有增援,没吃没喝没子弹,出去拉泡屎都会挨枪子,你就不能看在这帮兄弟情分上饶他们一回!?”

  老?旁剿翟狡?愤,额头青筋爆起,涨红的脸让他的伤疤显得格外狰狞。

  “俺知道每条沟里都有这事,不是啥稀奇事。少你妈的跟我掰扯军法,你要是诚心想宰他们,先宰了俺再说!”

  战士们再不含糊,纷纷拿枪指着这几个宪兵队的杂种,只等连长一声令下。

  上尉着实吃了一惊。这个笨了吧唧的汉子突然变得这么强硬,居然敢跟自己对着干,看着指向他们的枪口,上尉和几个宪兵腿肚子都有点软了。他们在部队内部平时颐指气使,像怎么回事似的,其实连共军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没有像样地动过刀枪。而面前这帮大兵都是死人堆里滚过来的,根本不把命太当回事,惹急了这帮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连长,别为俺们背黑锅,俺的命贱的像土坷拉,没个啥。弟兄们别这样啊,不划算。长官,俺们去就是了。”小兵周讯看到双方剑拔弩张,禁不住哭着跪下说道。

  面对一圈黑洞洞的枪口,上尉死死盯着老?牛?他觉得必须压住这帮兵的气焰,否则这差使看来办不成。他慢慢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一抖打开,举到老?琶媲啊?

  “俺不认字,写的啥?”老?帕陈砩虾炝耍?心也有点虚。

  “你不认得字,也不认得团部的红章?这是团部下的给他们俩的处分通知!啊?你看清楚了,立即执行!明白了么?”

  上尉“哗”地一声收起这张纸,歪着脸得意地对老?潘怠?

  “你让我拿哪只眼瞧你呀?谁他妈的没见过血?没杀过人?要不然你当着我的面枪毙他们?我们不缺枪,缺的是子弹和炮弹,他们被共军打死了是活该,省得浪费子弹!也说不定共军还真的会放他们一马呢。往上走!”

  周讯和阿贵哆哆嗦嗦地走上战壕。周讯哭得已经说不出话了,他们回头忘了一眼,阿贵对着几个宪兵啐了一口,说道:

  “连长,弟兄们,爷们上路了!周讯,别给连队丢脸,哭你妈拉个逼啊?”

  二人在战士们痛苦的目光中缓缓向前走去,几个宪兵已经举起了枪。老?判睦锓?江倒海却束手无策。他恨不得一枪挂了这个面目可憎的鸡巴长官,但是他也知道军里正在整顿军纪,宪兵队是按规矩办事。否则大家的心要是散了,就会兵败如山倒,只是这种方式太不近人情罢了。

  两人挂着枪向前走着。此时周讯吓得腿脚已经不好使了,阿贵几乎是在搀着他走路。诺大的两军阵地之间,两个孤零零的国军士兵就这样走向敌人的阵地,两边的士兵都瞪大眼睛盯着他们。死寂的战场上只听见两人沉重的脚步声,阿贵和周讯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腿上象是灌了铅,每向前迈一步都无比艰难。饶是阿贵身经百战,此时也害怕得头皮发麻,肌肉紧绷。他们好像听到了共军士兵噼里啪啦拉动枪栓的声响,脚边到处是冻僵的死尸,有的还睁着眼睛。想到自己马上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死鬼,两人都禁不住放声嚎哭起来。

  当两人走到双方阵地中间的时候,从共军阵地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阿贵应声晃了两晃,却没有倒,他猛地一推周讯,回过身来,面朝国军阵地大喊:

  “王八羔子们,往你大爷爷我身上招呼,小讯子,扔下枪往前跑,快跑!”

  周讯迅速扔下枪和头盔,举起双手撒开两脚向共军阵地跑去。宪兵们开枪了!子弹打在阿贵宽阔的身体上,崩出片片血雾。他挣扎着,口中喷出汩汩的鲜血,试图能够挡住射向周讯的子弹。周讯因为有阿贵身体的掩护,眼看就跑到共军阵地了。这时宪兵的冲锋枪一齐开火,老兵阿贵终于在密集的枪弹栽倒在地,发出一声长长的绝望的嚎叫。

  “?纭钡囊簧?响起,正在飞奔的周讯一个激灵,一头就扑倒在地上,再不动弹。老?趴吹缴衔臼殖植角梗?枪口兀自冒着白烟,登时血往上涌。他一把夺过上尉的步枪,照着他的头就是一拳。上尉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墨镜被打得粉碎,碎镜片划破了他的脸颊,顿时血流如注。他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枪指向老?牛?宪兵们也纷纷调转枪头。老?诺恼绞棵窃缫哑?得七窍生烟,放声大骂围了过来,有的战士甚至端起了机枪。一个战士一手压下宪兵的枪口,一手把刺刀横亘在他的脖子上,另外两个宪兵见状,吓得干脆把枪扔掉了,举着手不知所措。

  上尉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面目狰狞地说:

  “行,你有种,有种你让他们开枪?”

  老?糯蛄松衔局?后,愤怒的情绪有所缓和,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可能会带来灾难,看到战士们已经在下宪兵的枪了,急忙大喊一声:

  “住手,都住手!”

  上尉对着老?磐铝艘豢谘?沫,里面还有两颗牙齿。他扔掉满是血渍的手帕,咬牙切齿的指着老?牛?却不说话,只是手指一晃一晃的上下摆动。

  “滚得远一点,否则共军冲上来,俺把你们几个都填进去!”

  老?诺挂埠敛辉诤趿耍?上尉无论如何都会告上去,但是上面不会因为自己打了他就会被撤换甚至受处分,毕竟自己的阵地还是守得很不错。在围困之中,除了对逃兵的惩罚,普通军法就跟婊子一样,是可以随便玩儿的。战士们下了宪兵的子弹,把枪还给了他们,上尉带着他们在战士们的怒视中走了。

  老?抛叩胶颈撸?拿起望远镜望去。阿贵和周讯的尸体还在那里。地上开始起风,吹卷起一片昏黄的土沫,打着旋散落在空气之中。高空里,几只黑了吧唧的大鸟高低盘旋着,估计正在关注这两具新鲜的尸体。清晨的阳光已经升起,老?啪?讶地看到,共军居然已经把昨天半夜才炸烂的战壕又挖好了,而且又向前硌蹭了三十米的样子,周讯的尸体离他们不过只有几步之遥了……

  战士们都默默的散去,个个心情沉重。天气突然变得更寒冷,天空里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雪,整个阵地上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远处共军齐声合唱的歌声。老?琶挥腥ズ驼绞棵墙涣鞲惺埽?也不想教训大家,他知道肯定还会有弟兄逃跑,谁愿意死在这里呢?可是自己该怎么办?不能一走了之吧?眼见共军的阵地一天一天的往前推,自己这边慢慢往后退,一宿比一宿冷,谁的心里能不着急呢?谁都知道共军的大冲锋就要开始,国军这边的援军连个鸟影都没有,飞机扔下的补给就像庄稼人用草棍挠身上的虱子,根本不顶个球用,而且也日渐稀少。别的连队已经有人为了一件棉衣或是两听罐头开枪杀人了。听五连的战士讲,昨天又有一个营的弟兄跑到共军那边去了,还是两个营长带的头。

  

家园 第十九章 战壕之间

  下雪了。

  只一夜之间,天地就变了颜色。从前一天傍晚开始,钢刀一样的北风开始在平原上肆虐,一波狠过一波。风声如雷,黄沙如铁,刮得整个战场天昏地暗。带着哨声的白毛风夹裹着细硬的黄土粒,无情地抽打着天地之间的活物。壕沟里,战士们钢盔上叮叮当当的全是小石子和冰粒的撞击声,风掠过战壕和炮口的时候发出恐怖的尖啸,刺得人心头发?弧Q劬κ遣桓艺隹?的,壕里生的火,连同烧水的锅和柴火棍子,都不知道被卷到什么地方去了。几匹受惊的战马发疯介的狂奔在阵地上,凄厉的嘶鸣着,也没有人敢去拽它们,生怕连同这些发疯的畜生一起吹死在大风里。战士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在壕沟里,用尽一切能取暖的衣物,将自己裹的像个蚕茧,有的甚至把锅扣在头顶上,只留出一对鼻孔出气。十几个人紧紧拢在一起,磨叨着菩萨保佑这要命的大风早一点过去。

  夜半时分,风是小过去了,但这天气已经被折腾的贼冷,月亮旁边灰蒙蒙的风圈若隐若现。战士们刚刚把脑袋露出棉袄来,呼吸一口冰冷而新鲜的空气,纽扣大的雪片就纷纷落进嘴里,凉透心底。老?乓膊畹愣沉烁霭胨溃?他一次次地巡视在壕沟里,看望和关照那些受伤和得病的弟兄们,安排战士们保护好他们。一时没注意,用手呼撸耳朵的时候感到一阵钻心的疼,指头一捏,已经冻得快成冰块了,慌忙找了个棉帽子戴上。回到了望所,他想看一看共军那边的情况,刚伸头出去,一阵快风卷着黄土就砸在脸上,痛如冰扎,眼睛和嘴里登时也火辣辣的疼痛。干腥的沙土呛得他剧烈地咳嗽,一时间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手边的水杯里不知道哪去了,脏兮兮的手也不敢去揉眼睛,嗓子想喊却喊不出来,只好一头扎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忍受着眼睛的剧痛,就这么着煎熬了小半宿,差点背过气去。

  憋得满脸通红的老?疟皇勘?们扶起来。有个老兵给他灌了一口米酒,拍拍他冰冷的脸皮,掏出一块脏了吧唧的棉布给他擦眼睛,然后掀起他的眼皮呼呼的吹。老?糯罂诘卮?着粗气,两眼红得像是喝了老刀子酒的醉汉,慢慢才回过神来。给他酒喝的广东老兵武盛满脸冻疮,一只耳朵冻得大了两圈,特大号的酒糟鼻子上鲜红的口子像是在滴血,却仍然爆着焦黄的牙冲他咧着嘴笑,老?乓裁闱吭诙辰┑牧臣烦鲆桓鑫⑿Γ?狠狠地说:

  “日他妈!这是什么操行天气!”

  几个兵笑了。杨北万因为有几个老兵爱护着,球事儿没有,只是脸蛋冻得通红。看到老?琶嫒缢阑蚁蟾沾踊?人场回来的诈尸,惊的瞪大了双眼,忙过来心疼地焐着老?潘?手,把自己身上的一件大毯子解下来给老?排?上,然后回头对老兵武胜说:

  “促狭鬼!你看什么看?把酒全拿来,眯着干鸡毛啊?没见连长快成冰棍子了?日你妈的,头长的像个锅盔!”

  老?欧浅>?讶,这才几天功夫?这个恨不得回他娘怀里吃奶的屁娃子居然变得这般痞气,还学会了南腔北调的脏话,这帮兄弟真教了他些好货!

  武盛被这娃子抢白,脸上有点挂不住,傻乐呵呵的掏出酒壶,很不情愿地递给杨北万。杨北万晃了晃,拧开盖子给老?磐?嘴里倒,老?乓膊豢推?,咕咚咕咚猛灌几口,身子上已是热了不少。他夺过酒壶,递回给心疼得跺脚的武盛,啐了一口说:

  “鸡巴毛的,跟喝泔水差球不多,你们家就喝这玩意?还跟王母娘娘尿似的藏着掖着!给你个球的!”

  “连长大哥,你不知道的拉!这可是上好的石湾米酒拉,我在七连拿三个馒头跟同乡大哥换来的,好不容易的啦!”

  武盛一脸委屈。他说的倒是实话,在这种地方,找到一瓶广东石湾米酒,其难度真好比找到一瓶王母尿。这里连喝口水都已经成问题,离连队最近的水井每天个个连队要排队打水,井边是荷枪的士兵看守。因为前几天,有一个重伤士兵,冻得浑身溃烂,战场上缺医少药无法医治,任由他躺在草席上等死。这厮气的发狠,半夜一头扎进了井里,早晨人们打水时,才发现里面有个涨的象气球一样的兵,井水已经满是脓血没人敢喝了。部队严格禁止大家浪费水源,每人都是限量。能找到一瓶家乡的酒,武盛可能连命都愿意搭上也要拿回来,难怪这几天他总和其他人分干粮吃。给老?藕茸允窃敢猓?也还是很肉痛。

  后半夜,雪花越下越密,映照的天儿早早的亮了。开始还觉得稀罕的南方兵,看到愁眉苦脸的北方兵鄙夷的眼神,也不敢大声说笑了。刚才跑到战场中间的几匹战马也无意回来,低着头在战场上找着能吃的草根什么的。没有人敢冒挨枪子的风险去拉它们回来,也没有人无聊得开枪射杀他们,万一它们跑回来,那可是几百斤肉啊!共军估计也冻球的差不多了,壕也不挖了。有人吆喝着马哨子想招呼它们过去,国军这边也不示弱,好几个赶马的民夫“和乐架、和乐架”的勾着它们。有两匹马慢慢的走近,互相喷着鼻孔磨头蹭背,对两边的招呼无动于衷。老?偶?状,眼睛陡然发亮,这两个畜生,莫不要在阵地之间几千人的注目之下开始日了?

  果不其然,国共两边刚睡醒的战士们都发现了这个有趣的事情,纷纷探出头来观看两匹马的壮举。一些伤兵也支着拐挣扎起来、相互搀扶着翘起脚来看。人们大喊着,吹着口哨和喇叭,挥动着他们手上的衣服和帽子,两边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对了,对了就这样!两腿儿搭上去,妈了个八子!你搭它的腰干鸡毛呀?从它妈的后面上啊!”

  “出来了!出来了,我日你妈的,这是驴球还是树根啊?跟他妈一条腿似的!”

  “错啦,不是那儿!我操!真是狗日的一个笨鳖,大眼小眼都搞不清楚!”

  “你当这畜生和你似的?大小眼通吃?把你晾在这儿干,你个球连鸡巴眼儿在哪都找不着!”

  两个大马跳舞似的转着圈,费事的想要交媾在一起,却总是不得要领。公马急得嗷嗷长嘶,四蹄乱蹬。每一次不成功的努力都让两边的士兵发出长长的惋惜声。

  “我丢类老母,类个行伽惨,让共军高类造拉!”(注:广东话:我操你妈的,你个杀千刀的,让共军教你做啦!)

  “国民党的愣球,你们上来帮帮你兄弟啊,要不然成不了事儿啊,我们保证不开枪!谁开枪就是它们做下的!”

  杨北万看的眼里放光,也大声地掺和着:

  “没人帮不成,没人帮不成!得有人托着那玩意,否则进不去的!”

  老?盼⑿ψ排呐难畋蓖虻耐罚?笑着说:

  “愣娃子,看不出你球还挺在行哩!谁教你的?”

  “俺大哥经常帮人干这个,你得用手抓着马球往里面塞!”

  两边的战壕里生气勃勃,欢声雷动,人们暂时忘记了昨天这里还是生死的沙场,昨天才有几百人痛苦地死去。没有人愿意开枪破坏这令人快活的气氛,大家都恨不得上去帮一把。老?乓部吹媚康煽诖簦?下面条件反射般的勃起,扭脸看去,很多战士也紧夹着裤裆满脸通红,估计感觉都差球不多。有个兵癫狂似的的跳上战壕,冲着共军做出了交配的姿势,老?鸥辖襞芄?去一把将他拽下来,嘻笑着一手掏进他下面,果然也是硬梆梆的,士兵赶忙笑呵呵的跑了。

  不知不觉间,雪已经把大地变成了白色。两个畜生累得筋疲力尽也没尽兴,却把两边的大男人们身子底下惹得硬梆梆的无比难受。算起来,老?乓丫?有两年没有碰过女人了,上次还是在淮河边上的窑子里。细皮嫩肉的窑姐被老久没有用枪的老?牌叱銎呷耄?折腾得死去活来,直到心满意足的老?湃映隽艘豢榇笱蟛派瓢崭市荩?还撇着腿儿送他出来。这帮国军也个个都是饥渴饿汉,刚进驻战场的时候就无恶不作,他们仗着上面动员新兵的命令,冲进村子就抓人。能走路的男人都押走,要么当兵,要么当民工去拉大炮推小车,你要是敢装硬,轻的剁个零件,重的打断腰杆。稍微俊俏一点的女人往往被他们轮番糟蹋,地方官拿这些人毫无办法,他们和鬼子的区别只是不杀人而已。无休止的征战,无时无刻不在的死亡,彻底粉碎了他们回家梦,把这些原本憨厚的农民们变得象野兽一般。他们干脆破罐子破摔,他们根本不去想什么天打五雷轰的报应,也不在乎身子底下那仇恨的眼神。如老?耪庋?稍微有点官衔和大洋的,就找机会一头扎进窑子里耍个痛快,而老?藕痛蠖嗍?人的区别就是完事的时候仍不忘丢下一些钱财,况且那次是在酒后实在憋不住了,才被窑姐们扒了裤子。

  天儿太冷了。公马硬撅着炮筒子有小半个时辰,湿漉漉的马鞭被冻成一根长冰棍了,这厮不得已想缩回去,可是上面薄薄的冰碴却让它进退两难,疼的嘶嘶乱叫,抖成一团。母马翘臀以待这老半天也没过上瘾,看上去也很是烦躁,撩起后蹄就给了那笨相公一脚,这把两边的战士们逗的肚子都笑疼了。

  战士们还在丧气地揉着自己也直不隆通的命根子,突然听到一阵飞机的马达声从天上传来。共军那边立刻兹了哇啦地炸了锅,他们知道天上的飞机肯定不是自己人的,这大雪天不做好隐蔽工作可就只有等着挨炸了。国军这边倒没什么反应,他们看到一架肥嘟嘟的运输机从后方缓慢地低空飞来,打开屁门,扔下了一个挂着降落伞的长桶。阵地上的国军立刻欢呼起来,里面少不了美国的牛肉罐头和压缩饼干,或许还会有一些药,这个大桶能装不少哩。

  共军这边既羡慕又鄙夷地看着国军阵地上的欢呼,正痒痒的挠心,听到国军那边突然开始骚乱骂娘了。正在降落的补给桶被风吹得越过了国军的阵地,朝着这边飞来。共军士兵们立刻兴高采烈地击掌称快,一时红旗乱舞,小喇叭齐鸣。国军士兵气的真恨不得把那狗日的飞机敲下来。只能眼看着它慢悠悠的飞过头顶,眼看这珍宝一样的补给就要成为共军的美餐了。

  但是这桶偏也没有落到共军头上,而是掉到了两方阵地之间,撞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把还在那里干着急的两匹马吓了一大跳,慌忙跳着脚分头跑了。

  这下可好,两边的士兵们一起开始跳脚大骂,摔碎的桶壳里露出绿油油的罐头包装,馋的大家口水直流。看着气急败坏的战士们,老?磐蝗痪醯糜械悴话玻?共军那边仍然在大声的叫骂,国军弟兄们眼睛像是冒着火,饥饿的肚子让他们产生了难以遏制的冲动,上千只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前方,阵地上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我操你妈的,来几个人跟我抢回来!弟兄们掩护啊!”

  终于,驻守在旁边的连队跳出了一个不要命的弟兄,哇哇大喊着,枪也不拿就往前冲了出去。很快就有十几个亡命徒跟着冲上了战壕。老?偶?状知道已是无法阻止,冲着壕里大吼一声:

  “愣你妈个球呀?!掩护啊,武盛!赶紧把小钢炮给俺支起来打!”

  战士们登时回过神来,拿起各类枪支冲着共军阵地就开了火。反应快的五连已经开始用迫击炮轰击共军的阵地,枪炮声中,十几个国军士兵发疯一样的朝那个黄色的降落伞跑去。

  共军也开了火,集中火力打着那些不要命的国军士兵,有几个人立马扑倒在雪地上。不知是哪个连队呼叫了重炮,一排排炮弹呼啸着砸落在共军阵地上,炸的白雪和烟尘齐飞。国军的重炮和轻武器同时开火,一时打得共军无法抬头。在弹雨的缝隙里,几个国军抬起大桶就往回搬,还有两个抱起地上一堆散落的罐头,猫着腰就往回窜。共军这下不干了,轻重武器开始大举反击,迫击炮弹也飞了过来,打向战场中间的那些人。有个兵被炮弹正砸在上半身,红光一闪就不见了,他身边的两个兵离得太近也没能幸免,他们怀里的罐头被炸烂,人肉和牛肉屑碎的到处都是。抬着桶子的兵被弹片击倒了一个,剩下的三人拼命搬动着好几百斤的铁桶,行动缓慢,子弹不断的打在铁桶和他们身上,蹦得血肉四处乱飞。他们只好趴在地上,一步一步地挣扎着推动铁桶向前滚去,身后雪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双方的对射达到了白热化。两边的重炮和各类轻重武器都放出了手段,战壕里很快又多了一批死去的士兵。老?藕攘畲蠹彝V股浠鳎?因为双方的炮火已经让彼此阵前的能见度大大降低,否则说不定会打着回来的士兵。共军的炮火是如此猛烈,看来弹药远比自己这边充足,大炮的门数还在增加。为了不让国军抢回这点可怜巴巴的食物,共军竟宁可浪费那么多炮弹?老?磐蝗恍盐颍耗压终饧柑旃簿?没有进攻,原来竟是诡计――他们就是要等着国军眼巴巴的挨饿受冻,直到不战自败!这一招真他妈个球的够狠毒!

  老?趴吹剑?打援的共军已经把重武器拉到了阵前,共军的战壕近得一根烟的功夫就能跑过来。看来离他们最后的总攻不太远了。

  去抢食物的士兵一个也没有回来!

  

家园 第二十章 战场上的兄弟

  国军战士很快就领教到什么叫绝望!

  大雪总算停住了,冻了个凄惨的战士们刚才感到庆幸,共军就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更让国军心惊胆寒的是,这次共军几乎同时从三个方向发动了进攻,雹子一般密集的炮弹从四面八方砸向他们的头顶。这阵炮轰摧枯拉朽般持续了约一个钟头,把已经又饿又冻的两眼昏花的国军战士敲得哭爹喊娘,入地无门。

  东面进攻方向的两条三百多米的战壕里,近千名坚守的国军战士被炮火打成了一堆烂泥,完好的尸体都没几具。炮击过后,被震得头晕目眩的老?挪畹惚徽ㄆ鸬哪嗤裂顾溃?他用了吃奶的力气才从滚烫的泥土里爬出来,深深的透了一口气就软在地上。眼前,整个国军的前两道战壕和机枪堡垒几乎消失殆尽。冒着青烟的泥土红黑相间,半掩着数不清的残肢断臂。在以往,炮击过后总有人发出痛苦的嚎叫,可这回,奄奄一息的战士们连哀嚎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趴在这冰冷大雪地上哆嗦挣扎着,等人来救。

  共军黑压压的冲锋部队逼过来了,隆隆的脚步声让老?畔肫鸸碜颖平?衡阳时的坦克部队。他们没有象以往那样大声喊号,可能觉得在这样猛烈的炮火之后,喊号子没必要了吧!老?趴戳丝辞昂笞笥业那榭觯?发现自己是少数幸存者之一!壕边那辆用来掩护的破汽车居然飞到了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肚皮朝天,仅剩的一个轮子正在飞快的转。

  “啪”的一声,一只手重重地拍在老?诺募缟希?正在发愣的老?琶偷匾痪?回头看去,被吓得差点躺倒。一个血葫芦一样、只有半张脸的人眼巴巴的盯着自己。他的身上千疮百孔,棉衣被炸成了大布条,肋条那里被掀开,老?趴梢郧宄?的看到他碎裂的肋骨和黄色的脂肪,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血迹。他的一只脚也没有了,炮弹弹片斜着削去了他的半张脸,被撕开的肌肉和头皮颤巍巍的挂在耳朵边上,老?湃铣隽苏庵挥胫诓煌?的耳朵。

  “武盛!是你啊?好兄弟你咋这个样了?你咋这个样了?!”

  老?磐蚍帜压?地看着这个倒霉的广东弟兄,心潮翻涌却哭不出来。武盛离死不远了,血不断从他的每一处伤口中喷涌出来,将他身下的泥土染成酱黑色。他只能喘着气望着面前这个唯一能够在死前给自己安慰的连长,眼睛里尽是恳求和悲伤。老?疟ё潘?靠到一个土丘上,看到武盛的酒壶就掉在不远处的地上,忙爬过去取回来,酒壶表面坑坑洼洼的,却没有破,晃了晃居然还有料。

  “好兄弟,喝口酒!喝口酒就有劲哩!你家的酒!还有哩!”

  老?虐丫莆沟轿涫⒁丫?无法闭拢的嘴里,可武盛满是血污的嘴既无法品出味道,也无法吞咽,大部分都从一侧流了出来。宝贵的佳酿淌到武盛的伤口上,他痛苦抽搐了一下,这反而让他已经黯淡下去的眼神又泛起了一丝亮光。他忽闪着嘴,吐着一串串血泡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都变成了“胡噜胡噜”的声音,唯有用眼睛盯着老?牛?传递着他无法言传的痛苦和生之留恋。

  共军越跑越近,几乎能听到他们的喘气声了。

  老?疟ё盼涫?,并不想逃。虽然这个战士平时给他的印象并不好,但此时此刻,面对灰飞烟灭的弟兄们和怀里这个将死的战友,他却不愿意离开,况且现在这个样子也根本跑不过吃饱喝足的共军。

  武盛来连队半年多,战绩没有却臭名昭著。分吃分喝的时候他忙前面,打仗冲锋的时候他忙后面,不管老?旁趺绰钏?,武盛的一张脸上总是挂着虚假的滚刀肉似的谄笑。他尤其喜欢干借花献佛、哄抬物价的事情,譬如拿着夏千的香烟孝敬老?牛?拿着老?诺那煽肆μ趾靡焦伲?别人打死的共军趁人不备也算在自己头上。在村里抓民夫的时候,别的兵抓人撩色他不掺呼,专干安慰那些要死要活的村姑的勾当,偶尔还会陪上一些眼泪。他声情并茂的控诉有时竟让被糟蹋的村姑觉得这个离家万里的广东南蛮子比自己还要可怜,武盛安慰的真心后面总怀有猥琐的目的,于是这厮总是可以拿回一些村姑们打死都不会交出的吃喝和药物,嘴上还不忘向战士们炫耀着:

  “丢类老母!虽然魁中意我,我没有同魁搞的啦!”(注:魁,意为普通话的“他”)

  老兵们对这厮极为不齿,是个人就可以埋汰他,然而兵进中原物资匮乏,大家都面黄肌瘦顿顿缺粮,这厮却依然满脸冒油白白胖胖,因此颇得一些没毛小兵的崇拜。当然武盛也有阴沟翻船的时候:两个月前在徐庄,面对被抢去了白面、母鸡和男人的村姑,武盛又开始施展其标准套路,大谈乱世无德,身不由己,好人难找,将自己胸脯拍的“嘭嘭”作响,说一定会把他的男人关照起来。当心满意足的武盛一手系着裤腰带一手拎着老母鸡,哼着广东小曲儿走出院门的时候,迎头正撞见宪兵团的一众头目,正带队进村抓烂兵树典型,一顿乱棍险些打断了他的腿。要不是老?诺纳纤境雒妫?看在这厮小钢炮打得贼准的份上,当时就被毙了。从那以后他老实不少,但仍然在部队里继续干坑蒙拐骗的营生。

  此刻,在他弥留之际,老?鸥?多地想起这个战士可爱的地方。武盛从没有抱怨过面前的一切,心烦意乱的老?藕驼绞棵牵?甚至包括鸡巴毛还没长全的杨北万,都可以把他当出气筒开涮,而他从来都是乐呵呵的照单全收,毫不抵抗。半年前武盛原本可以留在后方,他却跟着部队进了战场,为的就是找他失散四年的弟弟。怀里的酒只剩下一点儿了,可自己就舍不得喝,说这是给他兄弟留的。半夜曾有个嘴馋的弟兄想解下绑在他腰间的酒壶,惊醒的武盛险些和他拼命,这个酒壶就是分手的时候他弟弟给的,更是打死也不会旁落他人。

  杨北万这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也是蓬头垢面血染破衣。他跑过来看看眼珠已经不动的武盛,又看看神情痛苦的老?牛?大喊道:

  “连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武盛已经死了,快走!”

  说罢他就要背起老?牛?老?帕⑵鹕碜樱?劈头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日你妈的!谁说他死了,他的心还蹦蹦跳哩!你跑?!跑你妈个逼哩!你跑的过么?你的几个兄弟都在共军那边,你还跑个球?!赶紧把你的手给俺举起来!”

  一个耳光打得杨北万清醒了些,他诧异的看着老?牛?又看看满山遍野历历在目的共军,两腿当时就软了,“扑通”一声跪倒,高高举起了双手。

  老?湃蠢恋镁偈郑?打了这么多年仗了,从来没有想过举手。看着共军明晃晃的刺刀映着雪光越逼越近,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感到害怕?以前几百个鬼子冲上来自己就浑身冒汗脚手乱颤,现在成千上万的共军冲来,他倒觉得有一种解脱。不论生死,这些年腥风血雨的旅程总归好像要熬到头了。

  很快共军就到了他们面前,冲在前面只顾斜了他一眼,根本懒得理会地上这几个投降的国军,就直接扑向了阵地后方。老?啪?讶的看到,他们很多人拿的居然是自己部队引以为傲的美制冲锋枪,以前他们是不是自己这边的弟兄那?

  “举起手来!缴枪不杀!夯伽惨!”

  正在发愣的老?疟徽庖簧?底气十足的呵斥吓得差点晕倒。抬头望去,一个矮小的共军士兵威风凛凛地用刺刀指着自己。该共军腰扎麻绳,肥大的棉裤下面扎着紧绷绷的绑腿,像极了纺线的梭子。他的棉帽子因为被汗水渍透,蒸腾着股股白汽,两只大帽檐上下忽闪着,他的脸黑不溜秋象炕灰抹过,高高的颧骨上面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居高临下的目光像是要把面前这几个俘虏压扁。

  饶是老?抨圆晃匪溃?肚渣子再硬,望着面前这杀气腾腾的共军,此刻也条件反射般地将双手举过了头顶,手里的酒壶掉在了地上。

  他看了看老?藕脱畋蓖颍?围着他俩转了半圈。他忽然看到了地上的酒壶,猛地弯腰捡起来,翻来覆去的仔细端详了半天。突然,他扭脸盯着老?牛?大张着嘴屏住呼吸,仿佛老?攀谴蟀滋斓乩镒瓿隼吹囊桓鑫蕹9恚?老?疟凰?看的心里直发毛。他又看看呆若木鸡的杨北万,然后猛地上前一把揪起老?牛?喷着唾沫星子大声喝问:

  “这酒壶你哪里弄来的?你从哪里搞到的?快讲!要不然我搞死你!”

  这共军小战士的脸一下子变得这般狰狞,让老?藕脱畋蓖蛏跏强志澹?老?呕琶χ噶酥傅厣系奈涫?。他一把扔开老?牛?扑上前去,翻过武盛的身体上下打量一番,捧起他的的脸,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又拿起武盛的一只手反复端详。他呆呆的看了很久,突然大哭起来:

  “大佬,大佬,类醒哈!吾系阿崽啊!类顶会更伽?大佬……”

  (注:广东话:大哥!大哥!你醒一醒!我是阿崽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大哥……)

  真不可思议!老?藕脱畋蓖虼蟾幸馔猓?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可就算是聋子此刻也能知道,面前这个共军正是武盛寻找多年的二弟,二人竟在这里不期而遇!

  看到武盛弟弟绝望的哭泣,老?鸥锌?不已。他们相隔四年杳无音讯,终于在战场上重逢,可武盛先死在共军弟弟那边打来的炮火中,只是这片刻的时间交错,两个兄弟连句话都没能说上。武盛的血已经流干,体热已经散尽,身子在弟弟的怀里,而魂魄正在飞回遥远的故乡。

  阿崽哭得翻肠绞肚,抱着兄弟痛不欲生,大喊着老?盘?不懂的鸟语。掉在他脚边那个瘪瘪的酒壶里的酒,武盛至死没喝。留给他弟弟的花湾米酒汩汩的流在地上,渗进了血红的土,飘出阵阵清香。

  老?藕脱畋蓖蛎婷嫦嚓铮?不知所措。突然,哭得发疯的阿武老二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大骂着,抬起一脚把杨北万仰面朝天踹倒在地,拎起刺刀就要做势往他的脑袋上扎。杨北万看到阿崽哭得血红的双眼杀气四溢,雪白的刺刀寒气森森直奔脑门而来,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屎尿崩流。老?偶?状大惊,抢前一步猛扑过去,挡在了杨北万的身上,回头大声叫道:

  “长官饶命!长官饶命!俺们和你老哥武盛都是手足弟兄,这个娃子还被他救下过命,俺求你别杀他。他的几个亲兄弟都在你们部队里!你要杀就杀俺吧,他还是个娃子,你就饶过他吧!长官!”

  “干什么哪?武老二你干什么?想犯错误啊?把枪给我收起来!”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十几个共军围了过来。离老?磐范ブ挥谐哂嗟拇痰吨沼诿挥写滔拢?老?疟幌诺靡讶皇腔肷硖比恚?冷汗淋漓,而身子底下的杨北万更被吓晕过去,裤裆里湿漉漉的臭气熏天。

  “班长,这就是我大哥,他被我们的炮炸死拉!班长,我就这么一个大哥啊!我就这么一个大哥啊!他就是为了找我才过来的,我怎么同我老妈交待啊?我怎么同我老妈交待啊?啊……”

  武老二哭的撕心裂肺。离奇的惨状让刚才呵斥他的共军班长也目瞪口呆。望着武老二怀里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时大家都禁了声,默默的站立四周,任由武老二发疯一样的哭号着。

  “带他们到后面去!赶快!” 那班长下了命令。

  这时国军的炮火开始覆盖国军自己的前沿阵地,以图消灭共军冲锋部队。老?畔肴ヌ?武盛的尸体,被武老二一把撅开,他自顾自地抱起兄弟的尸体,哭着向后走去。老?乓话牙?起还有些昏迷的杨北万跟在后面。身后,共军部队开始对十四军二线阵地发动了猛烈的进攻,老?琶ㄑ?回头望去,远处枪林弹雨,杀声震天,不知又有多少共军和国军战士倒下了?

  到了共军阵地,老?疟ё磐范自诘叵拢?看到身边还有不少国军战士也做了俘虏,瞅来瞅去却没有认识的。大家都被集中在一块低洼的地上蹲着,旁边是一个共军的营房。杨北万已经醒来,哆哆嗦嗦地看着身边怒目圆睁的共军士兵。

  “你们几个!说你们那!过来在这里挖个坑,把这兄弟埋了!”一个共军士兵说了话。

  “俺来挖!长官!这弟兄是俺连队里的,俺来伺候他!娃子你也来!”

  老?琶α熳叛畋蓖蚨灼鹕砉?来,用手开始挖着脚下的土地。挖过被炮火炸松的表土就是坚硬的冻土,老?磐诘娜绱寺袅?和坚决,以至于双手指尖很快就被磨出了血,但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想到十年战火生涯如此屈辱的结束,又不知下一步结果如何,不禁悲从中来。心想自己杀过很多共军,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更何况自己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呢?现在武盛死了,他还可以给武盛刨个坑埋了,自己被毙了,又有谁可以给自己刨个坑呢?自己会不会和那些个烂在战场上的国军一样无人问津?武盛死了,可是他的兄弟最终找到了他,应该瞑目了,而自己身边除了这个傻了吧唧的杨北万,还有什么人会为自己的死伤心呢?谁会去想自己家里还有孤苦伶仃的女人和孩子呢?想着这些,他痛苦的眼泪就无声地坠在地上了。

  几个共军战士看到老?怕?手鲜血,眼泪不止,有些看不过眼去,就拣了几把铁锨递给老?藕推渌?的俘虏。经常埋死人的国军俘虏们很快就挖了一个标准的死人坑,大家小心地把武盛的尸体放下去,开始填土,很快就填起一个土包。几个共军战士死命的拽着哭得要背过气的武老二,不让他过去,直到老?虐丫坪?放在武盛的坟上,武老二才一头扎上去大哭起来。

家园 第二十一章 改造

  不少共军士兵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部队里其实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很多人家里的兄弟先后参军,有的是自愿,有的是被迫,有的在国军,有的在共军。战场上消息断绝,连家里的消息都丁点儿没有,就更别说和自己一样的扛着枪的兄弟了,有兄弟的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事情。

  “大家都散开!”几个兵簇拥着两位长官走了过来。他们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和两个兵了聊了几句,指了指仍然跪在地上的老?牛?走上前来问道:

  “你是这个连的头?”

  “俺是,长官!”老?挪寥チ成系睦崴?说道。

  “你们两个过来!”长官说完扭头就走。老?藕脱畋蓖蚧呕耪耪诺母?在后面。

  来到了旁边的营房里,里面坐着几个没有扎麻绳的长官,正在说着话,估计也是官。见他们进来,就正过身子来看着老?藕脱畋蓖颉?

  “你是什么部队的?”中间的长官问了话。

  “报告长官,国民革命军第十四军三??七团整编四连!”

  “哦?久仰大名啊!啃了你们差不多十天才打下来,你本事不小啊!”

  共军长官站起身来,一边背着手踱步,一边不阴不阳地质问着老?牛?让老?挪恢?该怎么回答。他穿着和士兵一样肥嘟嘟的棉袄棉裤,满脸的污垢,一嘴的黄牙,裤裆前面也堆满撒尿抖落不干净的白碱,身上没有标明军衔的任何标志,把他扔在大头兵里根本分不出来的。

  “叫什么?”

  “报告长官,老?牛 泵康庇谐す傥驶埃?最难堪的就是这个时候,老?诺牧沉⒖毯炝恕?

  “老什么?”黄牙长官显然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牛?就是球的意思。”老?虐研囊缓幔?咬牙说道。

  几个长官立刻忍俊不禁,一个正在喝水的军官立马“噗”的一口喷了出来。

  “你这名字真稀罕,别蹲了,站起来……为什么你不跑?你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儿啊?你们后面还有八万多人那?”

  “长官,俺不想跑了,俺不想打仗了,俺的弟兄也都死了,俺……打不下去了!”老?糯耸毙那楦丛樱?到这份上死倒不怕,就怕共军在枪毙自己之前侮辱和折磨自己。

  黄牙长官摘下老?畔翟谏砩夏歉鱿吹梅?白的蓝布包,在桌子上抖开了,十几个军功章丁零当啷地落了下来,引得旁边端枪的共军战士啧啧惊叹。当然,里面那把快磨秃的梳子也让他们觉得十分有趣。黄牙长官随意挑起一个金色的蓝白相间的党国荣誉勋章,问道:

  “当兵好多年了吧?”

  “报告长官,俺当兵十年了!”

  “这块章哪里打来的?”

  “报告长官,衡阳!”

  “哦,方先觉的兵,难怪这么硬气!你是河南人?”

  “报告长官,俺是河南河西板子村人。”

  “你为什么不带着连队投降?明知打不过了,宁可让他们这样被炸死、饿死、冻死?” 黄牙长官的语气突然变了。

  “报告长官,俺打仗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想过投降。”

  “你那是打鬼子,是个中国人都不该投降。可你现在面对的是为我们穷人打天下的共产党解放军,你怎么就执迷不悟?早过来一天武老二的大哥就不会死!你个王八蛋!”黄牙长官显然有些生气。

  “长官,这仗俺早就不想打了。可是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俺不知道打这个仗是为啥,只知道反正得打完了才可以回老家,否则想回也回不去,俺的弟兄们也是这么想的。”

  “你胡说,前天要跑过来的那两个兵,为什么你要命令打死他们?嗯?”

  “……” 黄牙长官的两只黄眼睛象团部里二百瓦的大灯泡,把老?呕蔚牟桓艺?视,一时默然无话,心头乱蹦。

  “长官听我说,那两个兄弟是被宪兵队打死的,连长为了救他们还打了军官,眼见着要吃处分。长官我的三个哥哥都在你们这边,连长早就想着让我过来了!”杨北万见黄牙长官像是要发作老?牛?把心一横大声喊道。

  “三个哥哥?都在我们这边?这倒奇了!”

  “没错长官,他们原来都是八十五军一一??师的,不是都投降过这边来了么?”

  几个共军长官相视而笑起来。

  “呆娃子,什么投降?你们那位师长就是我们的人,那叫带军起义!”另外一个官样的人说。

  “长官他们还都活着么?我的哥哥们还都活着么?我家穷的连锅都没有,我愿意和他们一块去帮穷人打仗。”一说到兄弟,杨北万立刻哭着跪爬过来,大声问道。

  “你叫什么?”

  “我叫杨北万,大哥杨东万,二哥杨西万,三哥杨南万。”

  黄牙长官觉得有趣,今天这二位的名字着实稀罕!他笑着对旁边一个正在写字的兵说:

  “去和四纵那边联系一下,找一找他说的这几个人。”

  “是!”士兵立刻去了。黄牙长官继续问老?牛?

  “你在那边算是战斗英雄了,打鬼子有功劳,只可惜现在站错了队伍。我们这边有政策,优待俘虏,不想打了你可以回家,你要是愿意参加解放军,我们查清你的情况后也是可以的。”

  “长官,俺想问一句。”听到黄牙长官这么一说,老?怕砩隙运?有了点好感,心里登时高兴的狂跳不止。

  “说!”

  “俺家那边怎么样,你知道么?”

  “是在河南的西南边吧?你们家已经解放了,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反正老百姓的日子肯定比以前好过了。你们那边没被水淹,但是一直有年谨,往年死了不少人,现在我们共产党队伍在那边搞运动,不会再有饿死人的事。你看到后面那成千上万的民工了吗?他们都是解放区的穷人老百姓,没人逼没人赶,却自愿当我们的运粮队。你们那边除了抢老百姓家几只鸡鸭,再靠飞机下几个蛋养活你们,还有什么?”

  老?叛橹ち思依霞业南?息,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眼眶又湿润了。

  “带他们到俘虏营去登个记,接受一下政策教育。哦!另外给他们吃点东西,别饿出病来,去吧!”

  黄牙长官踱过来,大度地拍拍杨北万的头说:

  “你的兄弟们要是有了信,会告诉你的。”

  “谢谢长官!”杨北万感激的捧着黄牙长官的手,恨不得给他磕几个头,脸上绽起灿烂的笑。

  老?鸥?着士兵走出营房,回头看了一眼,黄牙长官面色温和正目送他离去。老?派跷?感动,忙不迭地给他鞠了个躬,黄牙长官点了下头算是应承。

  和几十个俘虏经过共军宽敞的战壕时,老?趴吹礁?多的国军弟兄举着双手被押回共军这边,个个衣衫褴褛,形容惨淡。共军的十几面红旗插在刚才自己的阵地上,随风横飘猎猎作响。战壕两边很多得胜回来的共军抽着烟正在呲得他们:

  “看你们这帮鸡毛那小样!服不服……啊!你瞅什么瞅?早让你们投降就是不听?饿得都他妈跟狼犊子似的!活鸡巴该!”

  “嘿,那个光屁股的兔崽子!把鸡鸡给俺夹起来,让俺们这边的文工团看见了,象怎么一回事哩?”

  “等一会儿吃包子的时候可别噎着,也别往裤裆里拢啊,吃完了有种的就跟爷回去接着打老蒋!”

  共军战士们夹着枪缩着脖儿,三五成群的嘻笑着这帮俘虏,但是没有一个人下来动粗。老?畔肫鸨蝗站?俘虏的弟兄们的遭遇,再想想被国军俘虏的共军遭遇,这可真是天壤之别。很快前面出现了一块更为宽敞的地方,已经有一百多个国军俘虏坐在地上了。讲台后面的土墙上贴着十几个红白相间的认不得的大字,中间两个人头像高高的挂着,也都是生面孔。几个共军坐在破烂的桌子后面,笑眯眯的看着俘虏们陆续坐在地上,一个年纪轻轻的长官咂了一口水,尖着嗓子开始训话。

  “原本要把你们交到后面去审问的,可是现在的战局大概你们也清楚,没什么军事秘密可言了。几天之内,你们这几个军就会被全部歼灭,很快这个战场上的所有国民党部队,也会被我们彻底打败。所以,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早一点脱离国民党反动派的立场,就可以早一天回家过你们的安生日子。”

  老?挪话驳赝?着四周,没有看到机枪和大批的共军,开始放下心来。尖嗓子长官继续说道:

  “你们和我们部队的战士们一样,大家都是穷人,都不愿意打仗。在毛主席朱总司令领导下的人民战争取得了抗日战争胜利之后,蒋介石却想抢夺人民的胜利果实,发动了全面内战。抗日的时候他消极抗战,让鬼子占了大半个中国,等我们好不容易把鬼子赶出去了,他就来摘桃子,还让中国人自己打自己,这是所有中国人民都无法接受的!”

  说罢尖嗓子长官猛地一拍桌子,把俘虏们的心都震得一跳。

  老?抛?在人堆里,听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消极抗战?抢夺人民的胜利果实?这是啥意思?自己的战友死了成千上万,好多仗打不过鬼子是真的,但是好像并不消极啊?除了国军自己的军队,莫非还有人在打日本?咋没听说过哩?在武汉和长沙、衡阳,老百姓不都是和国军一块打鬼子么?他们送粮送衣都是自愿的,俺们没有抢老百姓的东西啊?这时,旁边一个小兵攒着眉头,也听得不得要领,见老?攀歉龉伲?就扭脸傻乎乎地问他:

  “长官,“毛煮席”是啥意思?是啥玩意儿?”

  老?乓彩堑谝淮翁?到这三个字。虽然原来发过《剿匪手册》,但是大字一个不识的老?旁缒盟?擦了屁股,从军官们的聊天中他知道共产党的头叫毛泽东。抗战后补充到军队的那些军校出身的娃子军官们,从来都是斜着一只眼看自己,更不和自己谈些政治方面的事情。因此在和共军交手之前,他认为共军无非是像夏千副连长归队时那样的乌合之众,破人破枪破衣裳,对共军的体制、编制和领导者的想象还停留在豫剧里山大王的阶段,更不知道“主席”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他只能说:

  “不太知道,主席应该是个官儿名,大概和蒋委员长的官差不多大吧!”

  “别说话!”旁边一个共军战士立刻吓止了他们。

  “国民党喜欢抓人当兵,我们的解放军战士都是自愿参军的,国民党反动派把中国人民陷入了水火之中,根本不顾穷人老百姓的死活,你们这里面,有多少人是被抓来当兵的?”

  尖嗓子长官问道。

  “我是!”杨北万突然蹦了起来,吓了老?乓淮筇?,老?畔肜?着他坐下,可是怎么拉的住!

  “我家几个兄弟,都是被他们抓来当兵的,家里就剩下老爹老娘,我们不来当兵他们就要砍掉我这两个手指头,说是怕我们参加解放军!”杨北万举起中指和食指,激愤地大声说道。

  “俺也是!”

  “我也是被抓来的!”

  十几个人立刻相继站了起来,大多是些个年纪不大的新兵。尖嗓子长官满意的点点头,两手往下晃晃,示意大家坐下,然后接着说道:

  “你们大家都看到了,你们是怎么对待被俘虏的解放军战士的,而我们又是怎么对待你们的,我们的军官是怎么对待同志们的。战场上的这六十万解放军,从司令员到普通战士,大家的吃穿都一样,都称同志,连我们的毛主席都是住窑洞,穿着和我一样的棉袄。你们的军官吃的和你们一样么?穿的和你们一样么?你是个军官吧,说你那!站起来!”

  尖嗓子长官突然指向穿着中尉军服大衣的老?牛?唬的老?鸥辖粽玖似鹄矗?心里紧张的狂跳不止……

  

家园 第二十二章 为何而战

  尖嗓子长官眉毛倒竖,眼睛喷火,好像要用正义无比的目光把老?虐?得一丝不挂,老?糯用痪?历过这样的过场,两腿儿还真的被尖嗓子长官唬得簌簌发抖。

  “别的兵连裤子都没的穿了,你还穿着军官的大衣,你叫什么,什么军衔?”

  “报告长官,俺叫老?牛?是第十四军三??七团整编四连连长!”

  一百多个俘虏立刻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传说中的英雄连长。听说这连长南征北战,军功无数,而且对弟兄们很好,还为此拳打过宪兵队的王八蛋。尖嗓子长官显然不知道老?诺挠跋炝Γ?仍然在指着他说:

  “你这是什么名字?!敢隐瞒真实姓名?”

  “没有没有!大家都知道的,俺就是这个名字!”老?乓槐呋耪诺匕谑郑?一边四处找认识的战友,可是除了脚底下这个杨北万,其他的都不认识。其他的战士见他作难,晓得他的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可。尖嗓子长官觉得没必要纠缠这个问题,继续问道:

  “你有没有欺压过老百姓?有没有欺压过你的士兵?有没有虐待过解放军战士?说!”

  “俺没有!从来没有!俺家在河南农村,也是穷苦人出身,当年打日本的时候没办法才参的军,家里只剩下女人和娃。俺已经离开家里十年了,中国都跑遍了,军队都不让俺回去。俺对战士们象兄弟一样。大家都想的一个样,仗打完了早点回家。要是早知道解放军为俺们穷人打仗,关照俺们的家里,俺早就带着他们过来了。”老?诺灼?十足的说了一大通,本来么!俺也是这么想的,老?判睦锔?自己打气说。

  俘虏们们纷纷点头,附和说是。尖嗓子长官发现拎老?懦隼磁?判,并没有起到刺激民愤的效果,正在心里掰着算盘琢磨办法,但是听到老?藕竺娴幕案械秸庑∽踊顾愣?事,因此还算舒坦。老?趴瓷先ニ淙簧砭?百战,却并没有什么臭官架子,佝偻着个腰杆子像是中了风的老狗,毫无军官的做派。他也不评论当年老?挪尉?的动机,因为那个时候他自己还在陕北穿着开裆裤那!尖嗓子长官脑瓜一转计上心来,他决定利用老?诺睦?子来教育这帮俘虏。

  “嗯,你先坐下。国民党反动派连你们的军官都骗了,其实原因就在于他也是穷人!他是老兵了,为了打鬼子出生入死,可是蒋介石还要派他来打内战,根本不管他家里如何盼着他回去。我可以肯定,这些年你的家里日子一定不好过,黄泛区瘟疫流行,病死、饿死的人好几百万,可这都要拜蒋介石所赐!他为了保存实力,不敢和鬼子正面交火,一退再退,但他却敢让汤恩伯炸开花园口大坝,滔滔黄河一泻千里,可是鬼子没被冲到,却让整个中原人民遭受了灭顶之灾!他们没死在鬼子枪下,却死在他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反动派手上!如果那里有蒋介石的亲人,如果那里有反动派大官僚的亲人,他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还不是根本不稀罕咱们穷人的命!”

  尖嗓子长官一番感慨陈词,把这些家家都是穷苦人的俘虏们说的眼眶湿湿,心头酸酸。有几个象老?耪庋?的河南兄弟,也不知家里死活的,听到尖嗓子长官说到这里,再也憋不住,“哇”的一声就大哭出来。俘虏们个个紧绷的神经被这一逗,也都咧着大嘴声泪俱下。老?拍罴凹依锼淙挥辛私夥啪?的照顾,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挺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心里原本就难受,自己早没了当年英雄的霸气和钢挺,看到大家都哭得像是死了爹娘一样,杨北万更是哭得拿头梆梆地撞地,自己再也把持不住,缩起肩膀低声啜泣起来。

  尖嗓子长官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他拿起冒着热气的水杯咂了一口,缓缓的坐下,冲着另外一个军官抬了抬下巴,那人会意,站起来操着东北话说道:

  “弟兄们那!大家醒一醒吧!不把国民党反动派打倒,咱们穷人啥时候才能熬出个头呀?不瞒诸位弟兄,我原来就是国民党,我家是辽宁农村的,我在东北为蒋介石卖过命,我们在前线玩命打解放军,可是廖耀湘那个王八羔子却烧了我老家,杀了我那瞎眼的爹。直到解放军俘虏了我,我才知道有这回事。弟兄们那,咱们以前不懂,现在明白了,只有跟着共产党,才有咱穷苦人翻身的日子啊,只有拥护毛主席,才能安安生生地回家过日子啊!”

  这位长官声泪俱下,说得一众俘虏更是痛不欲生。新兵们牵肠挂肚,玩命地想家;老兵们痛心疾首,悔不该上错了船。这时,尖嗓子长官说道:

  “大家都别难过了,从现在起,咱们都是穷苦一家人。你们要是愿意,就参加咱们解放军,打倒蒋介石个狗日的,拥护共产党毛主席成立我们穷人的新中国,彻底消灭地主官僚和资本家们对劳苦大众的剥削和压榨。你们要是不愿意,就回家去种地,部队会发路费和证明给你们。如果你家乡解放了,看看你家是不是比以前过得好了!你们都饿了好久了,先吃点东西再说。”

  尖嗓子长官一招手,两个小车就推了过来,系着围裙的炊事员一把掀开厚厚的棉被,白花花、热腾腾的馒头和包子垒得象小山一样,差点馋掉这帮国军饿鬼的大牙,一个个眼儿都直了。大家排着队领到两个包子和一个跟步兵地雷差不多大的馒头,放开腮帮子就大啃起来,一边啃一边流泪。有几个吃的猛了,被噎得伸着脖子直翻白眼,共军战士早有准备,忙端过去几碗水给灌下。

  老?帕绞植孀虐?子和馒头也攮了个够。他对很多事儿还掂出个斤两轻重,但是有一点非常明白:这场仗,国军不可能打过这死抱成团儿的共产党解放军!

  两天的思想教育和政治鼓动,让国军俘虏们重新认识了共产党和解放军。老?胖?道了挂在墙上的那两位就是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他看到解放军部队确实和国军部队有很大不同:解放军的纪律象钢铁一样,说干啥毫不含糊!他们总是热情高涨,每天干活都唱着不同的歌,挖战壕运装备都是跑着前进,没有一个人偷懒,没有一个人抱怨,也没有战士吊儿郎当的胡作非为。他惊奇的看到,每天跑来跑去的解放军士兵脸上都挂着自然又自信的微笑,好像冲锋打仗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一只连队在冲锋之前进入出发地的时候,在旁边摩拳擦掌有说有笑,好像不是去打仗,而是去看大戏一样毫不在乎。不管这帮俘虏再觉得自己象孙子,却没有一个解放军战士跑过来侮辱他们,相反,很多战士看他们的目光都略含淡淡的温情和关心,偶尔还有脸长的过来套老乡。当官的虽然严厉,却从不象国军宪兵队的孙子一样欺负小兵。大家上下都称同志,都互相敬礼,而且上下吃穿真的都一个球样!老?哦员绕鸸?军长官的样子,他们很多都是整天皮靴锃亮,把小手套甩来甩去地充大头装二逼,官再大一点就披个裹尸布,举起带着白手套的爪子摆来摆去,活象村口枯树上吊颈发呆的老鸹……

  两天之中,解放军的文工团给他们表演了一些节目,有几个人居然演的就是河南老家的事情。老?糯永疵挥锌垂?这样的剧,看着看着就入了戏。台上,一个家里男人被抓去当国民党兵,女人没东西养孩子就向地主借了高利贷,还不起了地主就拉人上门,想把女人拉到他家里去做工。台上留着小胡子的地主抢过女人怀里的孩子,一把就扔出了门外。当他又把这漂亮的女人重重按倒在地上的时候,曾经也被地主家娃子放狗逗馋抽耳刮子欺负过的老?旁缫丫?泪如雨下。他竟然忘了眼前的是戏,猛地站起来,用河南土话大骂着就要掏枪干那地主,一把抓了个空!把台上的演员和台下的解放军战士都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来,老?趴吹狡渌?国军弟兄此时都是眼泪鼻涕一大把。台上的几个演员都在呆呆地看着自己,自己正羞的没处躲藏,旁边几个解放军战士突然高举拳头高声喊道:

  “打倒地主恶霸!打倒土豪劣绅!”

  台下看戏的国军俘虏们立刻群情激愤,纷纷也站起来大声喊着。这个架势倒是把老?畔帕艘惶?,但是很快他也加入了喊口号的行列,心里发泄出来,感觉舒坦多了。大家继续跟着解放军战士喊道: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中国!”

  老?琶挥懈?着大家喊这句口号,他还是有点不忍心。

  大多数被俘的国军战士?D?D尤其是杨北万这样的新兵?D?D都咬牙切齿的参加了解放军,恨不得明天就上战场和蒋介石新帐老帐一起算。老?藕秃芏嗬媳?虽然心里有些疙瘩,但是已经知道共产党真的是为穷人打天下的队伍,这一点假不了。自己为国民党当了十年兵,出生入死,鬼门关上几出几入,可是仍然是一个中尉连长,没什么油水,连家都不让回去。有背景的官儿没什么战功也噌噌地往上窜,曾经关照自己的长官全都战死了,在后方根本没有人把自己这个河南乡巴佬当回事。那些军校毕业的小白脸们,球事儿不懂却鼻孔朝天,校门出来就是上尉。打鬼子的时候他们在后方吃喝享福玩女人,收编投降日军的时候却跑在前面好处捞尽,还让你靠边站岗布置城防,也难怪自己的手下心里难受,胡作非为。

  他想起十年前黄河边上撤退那一幕。麻子团长当时那么说,现在看来是为了稳定大家的军心,他的心里肯定也恨死了蒋老头子。日你妈的为了保住你的江山宝座,就挖开黄河害死几百万的中原老百姓?日军为了挡住国军的反攻也没有炸开长江大堤啊!想来想去,他老蒋的确是不太把老百姓当回事。半壁江山都丢了,你的女人还整天穿着皮大衣吃香的喝辣的,还你妈弄一架叫什么“美龄号”的小飞机飞来飞去,哪管过我们穷人家的死活那?

  再想到困守衡阳四十七天,整个城市军民一心誓死血战。人都快死光了,老蒋就是不舍的把他的两主力军全填过来,只给方先觉军长留下一句“愿上帝保佑你们!”了事。弹尽粮绝的时候,军长为了保全第十军最后一点苗子和衡阳四十万百姓,只好命令部队投了降。连鬼子都在城门列队敬礼,他老蒋不但要处分军长,还把炸弹扔在阵地上来不及撤走的两千伤兵弟兄的头上,炸死一千多弟兄。每一回想起来,老?哦哉馐露?就恨的牙根直痒痒。

  解放军战士给杨北万带来了好消息,他的三个哥哥都还健在,跟着部队正准备上去打援,只有一个背麻袋垒工事的时候用力过猛,腰杆负了伤。杨北万闻讯,高兴的在受管教的俘虏营里喊了个遍,一时饭量大增,总扒拉老?磐肜锏拿追埂?

  老?糯耸毙睦锛?其矛盾。晚上他趁大家睡着了,悄悄拿出这些年的军功章来看,爱惜的拿起这个,又看看那个。冰冷扎手的军功章已被磨得发光,每一块章都饱含着鲜血、眼泪和无数弟兄的生命,难道它们就这样失去意义?老?啪醯蒙跏切乃帷K?不稀罕自己时不时成为英雄的荣誉感,也不留恋自己战功赫赫的军人尊严;只是觉得过去十年,那么多弟兄出生入死一下子失去了原来的意义,弟兄们成了白白送命的死鬼!老?判睦锟章渎涞摹K?们为何而战?自己又为何而战?自己现在又为何而战?――为了打倒蒋介石?为了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为了成立穷人自己的新中国?

  不,为了回家!

  想到这里,老?鸥?自己找了一个痛快的理由,仗打不完,家是回不去的,这个样子回去了心里也不踏实,谁知道明天又会掺乎进什么新的战争里来?干脆就打回家去!打到没有仗打,这天下不就太平了么?

  再说,现在看来国军根本不是共产党解放军的对手。国军士兵的战斗力就不消说了,他们已是冻得饿得人心涣散不堪一击了,纵是国军钢铁家伙再多也是无济于事,最终还是被共产党解放军包了饺子,而且饺子馅可都是党国的主力部队。这还罢了,最让老?蓬?目结舌的是那成千上万的农民运粮大军,他们推着各式车辆,拉着各类畜生,敲锣打鼓的前来援助解放军,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源源不断地从后方来到前线。里面拉车扛活的什么人都有:体壮如牛的棒后生子,胸脯饱满的大老娘们,开裆裤还没缝上的牛娃,甚至还有七老八十的小脚老太,跨着小筐踩着碎步竟也健步如飞!

  他们为啥子要这样做?他们为何要掺乎到这躲之唯恐不及的战争里来?

  为了有家!

  老?胖沼诎炎约旱睦Щ蠛脱矍暗南窒螅?用粗陋的逻辑串连在一起,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不都是为了家么?他们相信共产党可以打下天下,让天下从此太平,保护自己的家,让大家可以耕田种地娶妻生子团团圆圆养家糊口!象自己这个?叛?,东跑西颠打了十年糊涂仗,却连个家都顾不了,女人孩子和自己彼此的死活都不知道,那打仗还有个球劲哩?俺替国民党打仗,谁又替俺照顾家?

  

家园 第二十三章 解放军老?

  当老?磐严伦约旱木删?装,要决定是否换上崭新的解放军棉衣军装的时候,该放下的心理包袱也就都放下了。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给自己一个最为充分的理由,是让自己顺应潮流的最好注脚。

  没错,顺应潮流!

  老?琶?记着国民党老祖宗孙中山的那句话:“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当时他在武汉团部教练场的墙上看到这十六个字,目不识丁的自己只依稀认得里面的“昌”和“亡”字。“昌”是从地主家的院门上看来的,瞎眼的毛二老爷让他在手里比划了半天,才攒着眉头告诉他:

  “你个笨球,两个日叠在一起,上面日了下面日,你说是啥意思!当然是好的不得了的意思了!左边再加个女子不就是婊子的意思吗!”

  另外一个就不肖说了,村里的大户埋死人的时候,殡贴上数这个字最大,就不用费神去问那装模作样的死老头子了。可是这样两个字同时出现在军队的墙上让他有些不解,就粗着脖子好奇地去问连长杨杨,。杨杨脸放红光地给他讲了半宿评书,从秦朝说到民国,从广东说到关外,历数种种国家大事,遍点个个豪杰英雄,最后简单地告诉他一句:孙大总统的意思是,你活着要识相!

  老?旁谖浜旱氖焙虿惶?识相。

  从土得掉渣的板子村第一次来到城市,他真正见识了大武汉的气派和上道儿,即使当时的武汉坚壁清野,刀枪林立,也掩盖不住它在老?叛劾锏挠夯?。在大街上,老?藕鸵恢阱蘼砺返牡苄置牵?穿着破烂不堪的旧军服,瞪着痴傻的双眼,吊着咧张的大嘴,惊奇地看着眼前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老?趴吹匠抢锬腥送π匕级堑卣幸」?市,浆洗得硬梆梆的黑色长衣一尘不染,见人就拿下檐帽打个招呼,另一只手再极潇洒地一摆,那模样看着舒服极了!真让老?藕偷苄置窍凵贰3抢锱?人就更有的瞧了,她们的脸面嫩的象刚煮好的饺子皮儿,筷子一捅就像要破;红红的小嘴上下翻飞,露出洁白整齐的小碎牙;裹得紧绷绷的旗袍把她们的大奶子挤得象两颗大号手雷塞在那儿,翘翘的屁股也收勒得无比壮观轮廓分明。他们正在上下张望之际,一个打着小伞的女人扭着腰肢款款走来,她用一只画得生花的俏眼斜望着这几个色呼呼的农民大兵,脸上挤出一个不以为然的嗔笑,几个乡巴佬被她白花花的大腿恍得险些仰倒。一个弟兄大咧咧地伸头往下望去,女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旁边一个别着警棍的警察挺着肚子走上前来,鼻孔朝天一翻,瞪着金鱼眼呵斥到:

  “娘了个屁!识相一点!赶紧闪去!”

  在家门口菜地里可以随便拉屎的老?诺谝淮巫甑焦?厕里去方便,他张皇的环顾左右运气使劲的众人,任是自己怎么叫劲也努出不来。直蹲到两腿酸麻,天空突然响起警报,才慌的一泻如注。别人都急忙掏出纸来擦,老?徘榧敝?中无法在厕所里找到常用的土克拉或者庄稼竿子,急得抓耳挠腮。直到人跑光了才探过旁边的筐里,拿起别人用过的纸胡乱擦把了几下了事。当两手臭烘烘的老?排苌洗蠼郑?和一群奔跑的人挤向防空洞的时候,几个捏着鼻子的男女市民边躲边骂:

  “臭兵油子!识相一点!愣挤什么?”

  于是,过了半个月的老?牛?已经学会了身着新军装在大街上挺起腰板招摇过市,偶尔还向上眼儿的女人礼貌地点个头,而没有纸的时候根本就没法子上厕所了。

  昨天,在帮解放军战士挖战壕的时候,他遇到了几十个来自苏北的农民汉子,大家干着干着就熟悉了。老?趴吹接幸桓敢蛔佣荚诟苫詈苁瞧婀郑?就张嘴问那看有五十来岁的老农:

  “老爹,这是你的娃?”

  “是勒!是我的臭二娃子!”老农满头大汗,脸膛黑红。他的孩子也抬起头来,愣愣的刘海儿头上全是泥土。

  “咋得都上来了,这兵荒马乱的,你那家里咋办那?”

  “嘿!家里?我家的几条男女全在这里,大儿子在揍黄维那兔崽子呢。这个臭小子岁数不够,首长不让他上去,要不然早就和他哥一块儿去了。我的女人在后面照顾伤员,那娘们可能干了,一个人就能背伤兵。”

  “老爹,这太悬乎了吧?战场上炮弹子弹不长眼啊!”老农的回答让老?藕艹跃?,他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

  “咳!啥悬乎不悬乎的,早点把蒋介石干倒,就早点回家跟着种地过活!”

  “你们不来行不?”老?判睦镒芑故怯姓庋?的疑问,干脆问个清楚。

  “啥?不来?后生你是哪里的人?”老农惊讶的抬起了头,支着镐头歪脸问他。

  “俺是河南河西板子村的。”老?疟凰?反问得有点儿怔,傻呵呵的说。

  “那敢情!不见怪了!”老农自豪地挺直腰板。“我们苏北是老革命根据地了,哪个后生不想来?共产党如果打不赢,将来哪有我们的好日子过?我们的吃喝、衣裳、牲口、两亩地,没有共产党,去哪里寻去?向蒋介石要?不来行不?你不让我们来都不行!留在家里干甚儿?发霉长肉牙呀?后生你可真不晓的事儿!”

  老农居然有点生气!他的二娃子冲老?偶纷抛怕潭剐⊙郏?也好像在蔑视他。总之他们不再理这个笨鳖了。

  老?胖?道,往前运弹药和粮草基本上成了民工的事情,他们虽然不像解放军战士那样视死如归的大笑,却也目光坚定一言不发的抗上箱子就走。前线经常有抬下来的伤员经过工地,垂死挣扎的人有战士也有民工,而抬伤员和死尸的基本上全是民工弟兄,没有什么宪兵队看着,只有一些戴着红袖标的女人拿着纸筒子吆喝着他们,竟也没有人逃跑和怠工。

  被俘虏五天之后,老?趴?始对战局有了更全面的了解。解放军打黄维其实还没有倾注全力,缩回头的国军其实还有机会突出去,但是解放军好像看透了黄维的心思,他望哪里冲都知道。李延年的部队被解放军挡得寸步难行,而国军武汉方面的五六个军又不知为什么不前来参加这场决战,也难怪这么快双堆集就顶不住了,外无援兵内乏粮草,不垮才怪!

  第六天,被围的黄维兵团虽然还在拼死抵抗,但看上去只剩下了挨打的份,包围圈越来越小,枪声也越来越稀。而濉溪口方向战况突然变得激烈了很多,枪炮声夜夜不停,解放军部队潮水一样的涌向了陈官庄、清龙集、李石林方面。让老?懦跃?的是,解放军摆出了一副决战的架势,竟然敢于抽调出一大半的兵力去打援!进攻黄维兵团的很多部队甚至撤了回来,弹药都来不及补充就直奔陈官庄。老?胖?道那边冲过来的一定是大将杜聿明,有将近三十万人的精锐部队,国军最强的部队就在他的手里,而且杜聿明可不是黄维,可谓老谋深算,是老蒋的红人儿,不知道解放军能不能吃得消。他突然觉得面前这场战役的规模和意义远超自己的想象,或许这一战就可以决定天下的归属,或许这一战就可以让自己早点回家。他已经相信解放军有能力挡住势如潮水的杜聿明兵团,即使打不赢也绝不至于被击溃。

  负责训导的尖嗓子长官让被俘的弟兄们每人给家里写一封信,解放军将负责转达,不会写字的有人可以给他代笔,弟兄们心里具都清楚,表明态度的时候到了。

  当眉清目秀的文书战士笑眯眯的看着老?牛?拿着笔等他说话时,老?旁俨缓?糊,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

  “孩子他娘,俺是老?牛?俺还活着……

  俺离家十年了,东奔西走,打了一仗又一仗,就是回不了家,真生受你了,俺想起来就一个劲的揪心……家里还好么?娃儿们都好么?孩儿他娘,俺们就快要熬出头了,俺已经参加了解放军,在替俺们穷人打仗了。共产党长官对俺们很好,他告诉俺说家里已经解放了,有共产党在家里,俺这就放心了,你也别太惦记个啥,俺很快就回来了,打完了仗俺就回来了,你放心,俺一定能活着回来,回家来和你和娃子们过日子。给俺的乡亲们也带个好,大牛和二牛都应该会帮你干点啥了,别让他们闲着。

  等俺回家!”

  老?呕氨辖庸?文书写的信上下打量,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亲切的方式和家里联系,虽然不认得字,但是上面写满了自己的寄托和希望。他仿佛看到了女人听人给她念信时眼中那晶莹的泪光,又仿佛看到了女人和儿子们脸上那绽开的笑……

  又过了几天,一场暴风雪骤然降临徐蚌中原,大雪刚停就是一阵大风,原本已经很冷的天儿经过这一番折腾,已是滴水成冰、出去撒尿恨不得带根小木棍了。老?藕偷苄置橇斓搅撕袷档拿抟旅蘅愫驼毖ィ?每天都有热乎乎的吃喝,每天也有照例的听课。管理俘虏营的首长听闻这一百多个国军战士全部决定参加解放军部队,高兴地站在石碾子上,挺腰挥臂地大大鼓动了一番。战士们已经习惯成自然地举手高呼各类口号,也不用解放军战士再领头了。黄维兵团已经彻底灰飞烟灭,十二万大军被打得干干净净,一只部队也没跑出去,被捉的国军士兵排成长长的队伍押向后方。老?藕头?虏们闻知消息,惊愕和庆幸之余,更是铁定了跟随解放军的决心。

  半个月之后。换上解放军军装、再次拿起钢枪的老?牛?和三百多其他被俘的战士们一起成立了战时混编营,编入了解放军三纵第17师豫西独立团,开始随大部队开往陈官庄以东地区,参加对杜聿明兵团的攻击。

  老?啪尤簧?了官,这让他非常意外。他被任命为人数最多的二连的连长,杨北万也被分在这个连。老?诺纳肀叨嗔艘晃簧厦嫖?派的政治指导员,专门负责和战士们沟通思想工作。见面的时候,年方21岁的指导员王浩紧紧握住老?诺氖郑?上下摇摆个不停,仿佛是多年不见的老乡,把个局促不已的老?胚?得生疼。王浩对待战士们非常和气和关心,两天下来居然把一百五十多人的名字叫了个遍,连大家哪里出生、家里有啥人都摸的清清楚楚。他给战士们立了一条规矩:以后不准互相再叫弟兄,全部叫同志,也不准叫老???鸥纾?而叫他连长。行军途中,一有时间,政委就教大家唱歌,第一首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让这帮笨蛋兵学了整整一天,王浩累得快口吐白沫了才勉强可以让他们南腔北调地合唱。战士们非常喜爱这个年轻的指导员,老?乓采钣型?感,他从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共产党员身上,感受到从未见识过的一种热情,王浩不遗余力地教大家理解解放军的纪律,了解共产党的组织生活,而且用尽一切办法调动着大家的战前积极性。

  老?挪惶?明白他的这种热情从何而来,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有这种劲头呢?

  俺也是共产党解放军了!老?判南搿?

  

家园 第二十四章 无名的坟墓

  在往新战场开拔的路上,连队之间像是赛跑一样较着劲。两边时常跑过一些腿脚飞快的兄弟部队,他们好像知道老?诺恼庵涣?队是原国民党兵组成的,纷纷大声地奚落着他们:

  “呦呵!衣服挺合身儿啊?就是帽子太大了点儿,喂!你们有没有那么大的头啊?没真本事可别装大头啊!”

  “嘿!你们跑得太慢了,解放军哪有你们这德行的?就你们这松样,吃屎都争不着热的,等你们跑到了,杜聿明龟儿子早就当我们的俘虏了!”

  “跑步的时候把你们的裤带和绑腿系紧点,别象在那边那样稀松,否则跑到了裤子就全掉啦!露着黑球咋打仗啊?”

  老?诺恼庵涣?队士兵半年来疏于训练,又穿了这么多衣服,背了充足的口粮和弹药,大家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恨不得象猫一样两只耳朵一闭,任人骂得再响也要躺在地上眯登一会儿。有的战士热的受不了,把上衣扣子干脆全解开了,帽子也摘下掖在胳肢窝里,还有毛病多的溜到路边拉开裤门就要撒尿,他们立刻受到了王浩指导员的呵斥:

  “把帽子都带上!衣服扣子扣起来,你赶紧回来,象什么样子?!你们看看别的连队是怎么做的?解放军战士没有咱们这个样的!”

  王浩脚步轻松的跑在连队的边上,因为已经看到连长老?疟焕鄣靡?口吐白沫了,所以他并没有想再提高速度。这帮国民党兵懒散惯了,一时还较不过来,他也并不在意别的连队对他们的嘲讽。看着这些战士们虽然累得要死要活,但是仍然拼死跟上的劲头,他倒还有些宽慰。

  “同志们,大家别着急,我们的任务不需要象别的连队那样迅速到位,但是大家要跑出咱们解放军的气势来,跑出咱们二连的劲头来!大家步子都放慢点,跟着我踩好点儿,一……二……一!一……二……一!来,同志们都跟着我唱!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一二三,唱!”

  战士们经过这番心理调整,登时来了劲,就着自己整齐划一的步子高声唱道: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肩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只不可战胜的力量!”

  老?糯耸币卜浅<ざ?,他体会到了指导员的良苦用心,更看到了共产党人领导战士的高招。他见到战士们脸上开始浮出的自信的微笑,不再有低人一头的孙子样,自己也索性放开一口河南腔唱了起来。

  一路上,在两边运输装备的民工们向他们挥舞着双手,高声鼓励着这只活泼可爱的队伍,经过的其他部队也受到感染,加入了一起唱歌的行列。不间断的歌声在行军路上此起彼伏,煞是好听。经过一个文工团的时候,老?趴吹郊父雠?子站在马车上,敲着小锣,打着快板,莺歌燕语一般唱着老?盘?不懂的曲儿,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可是仍然十分好看。旁边站着一位笑嘻嘻的大老娘们,像是个军官,老?啪醯妹媸欤?揉揉满是眼屎的招子仔细看去,一时吃惊不小。

  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是阿凤是谁!

  --------

  告别阿凤和杨杨连长一众人后,老?怕柿熳哦?十三个战士进了山。

  雨只停了一刻,又开始静静地落了下来。

  走了一会儿,二十四个人就浑身湿透,满身是泥了。山里面被雨泡了这么多天,路很不好走,但是总归要好过在酷热的日头下面的急行军。老?湃么蠹揖×坎灰?说话,把枪都拉了保险以防走火。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到达了山坳旁边的小山头上,钻过密密的枝叶,老?虐醋派诒?指示的方向,用望远镜看去。

  在山坳另一边较矮的山头上,几个鬼子穿着雨衣,正在支着一些工具在测量着什么。老?趴戳税胩煲膊坏靡?领,就叫过大鹏过来看,大鹏原来在武汉学过一些电工和工程,后来厂子被鬼子飞机夷为平底,走投无路就当了兵。

  良久,大鹏放下望远镜,跟老?潘担?

  “鬼子准是在测山头的高度,旁边放着的那个东西好像是无线电,我认不太清,但是鬼子一定是想在那山头上支什么东西,可能是用于通讯的。”

  老?判南耄?鬼子在山里支起这玩意儿,应该是和机场有关系的。瞧着鬼子的确没有带什么重武器,七八个人,连挺机枪都没有,趁着这下雨的天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去干了他们,该不是件难办的事儿。

  “?鸥纾∮星榭觯 彼呐M蝗怀?他轻声喊道

  老?琶?接过望远镜,再次望去,不禁大吃一惊。

  十三、十四……二十……二十二……二十六,一共二十六个鬼子,慢慢的从山坡那边上来,浮现在老?攀右爸校?连同刚才那八个工程兵鬼子,现在一共有三十四个鬼子!后上来的鬼子全副武装,雨衣都不穿,他们抬着一挺重机枪,还有两架轻机枪,其他人也背着不少的弹药,看上去他们好像要在这里安营扎寨,守卫这个通讯点。一个军官样的鬼子正在大声呵斥着一个人,几个人已经开始在那里挖坑了。

  老?呕赝房纯瓷诒?四喜,四喜自觉失职,羞愧的低下了头,老?排牧伺乃?的肩膀以示安慰,一招手,大家纷纷出溜下来,在山腰聚成一团开会。

  鬼子人数突然增加了这么多,让原本信心十足的战士们感到有点害怕。可是就算不去招惹他们,这几十个鬼子也会慢慢得发现大家隐藏在两座山后面的那个窝。老?糯右桓稣绞孔炖锇蜗滤?刚点着的烟,抽了一口递给别人,说道:

  “情形不妙!这里离俺们那边只有两座山头,鬼子要在这儿扎下来,早晚会发现俺们的地儿,现在鬼子立脚不稳,俺的意见是趁狗日的们不备,先敲了他们,不过呢,俺们火力不如鬼子,人也少,肯定会有伤亡,大家都表个态吧!”

  战士们传递着老?诺难蹋?沉思了一阵,有战士说话了。

  “我同意副连长的意见,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咱们给他们个下马威,说不定还能占点便宜。”

  “俺也同意,养了这半拉来月,俺也手痒痒了,干个狗日的!”

  “同意!”

  “听?鸥绲模 ?

  大家纷纷表了态,基本上都同意打。老?趴吹匠挛暗屯凡挥铮?就问:

  “陈伟,兄弟你咋说?”

  “打他们我没意见,但是怎么打?鬼子火力太猛,我们的弹药也不多,不能硬打,咱们得想点办法!”

  陈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大家都觉得有理,纷纷扭头又望着老?拧@??乓簿醯贸挛八档檬牵?看看这连绵的山,连绵的雨,茂密的丛林,一时有了想法。

  “不能硬打,得有人把鬼子引开,引得稍远一点儿,先把机枪夺下来,再把他们引进来打埋伏,或许俺们还有胜算。”

  陈伟闻之点头同意,随口说道:

  “我带两个人去引鬼子,?鸥缒愦?其他人先占山头,把鬼子的机枪夺了,重机枪他们搬不走,为了追我们或许轻机枪也不带。我和张持,麻六去引鬼子,不带枪!”

  “不带枪?”

  老?陪等唬?去引鬼子这活儿交给陈伟办是牢靠的,不带枪鬼子就更容易去追,但是这活儿的风险也太大了。

  “没关系?鸥纾?咱们山里比他们熟,不带枪跑得还快那!”张持倒是满不在乎。

  “?鸥缇驼饷炊?了!等听到你们的枪响鬼子也就不敢再追我们了,你说是不?”麻六鬼灵精怪,脑子也活,听他这么说老?庞行┓判模?或许追去的鬼子真能被他们甩了,那就是有惊无险了。

  “就这么定了!你们三个先到沟里去等着,等俺们翻到那个山后面,准备爬坡的时候,看四牛的手势就往前走,鬼子一看见你们,你们就扭头往南边去,绕着山跑,听到俺们这面的枪响你们就上山藏起来,鬼子就应该不敢追了。但是要带几只手枪,四牛分几个手榴弹给陈伟,以防万一。差不多过半个时辰就开始行动!大家都要小心,俺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是!”战士们对副连长的布置都比较满意,齐声遵命。二十四个人分头出发了。

  鬼子们已经挖了两个坑,支起了重机枪正在装着子弹,几个工程兵开始搭建一个铁架子,其余的鬼子围成圈抽着烟聊天,他们看来很不喜欢中国这的梅雨天气,但是部队冲得太快,显然并没有带上足够的雨衣,害的他们只能泡在雨里。连日的征战,让这些心肠硬毒的鬼子个个面黄肌瘦。他们并没有太在意周围的安全,也没有心思帮工程兵干活,只是缩成一团,藏在刚刚编好的树枝下面,一边用嘴哈着手,一边想点起一堆小火来取暖。

  老?旁谏狡孪旅婵吹谜媲校?用手势指挥着大家从山顶的视觉死角位置开始往上爬。战士们刚才都按照大鹏的建议每人折了一顶草帽戴在头上,一点一点地往上蹭。老?欧至肆礁鲎椋?一组从左边上去,因为山顶左边有一块大石头刚好挡住鬼子视线;二组从右边上去,要等左边的人动手之后再行动,否则他们的脑袋刚好在鬼子的重机枪枪口下面。中间的山坡留给鬼子下山,陈伟他们会从正对着下山这条斜坡的路口转过来,鬼子要是眼没瞎,一定会第一时间看到这三个象散兵游勇的国军战士。

  见战士们都已到位,老?鸥?四牛打了个手势,四牛立刻拿起白裤衩做的小旗子挥舞了两下,山那边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但是老?畔嘈牛?精干的陈伟一定瞪着眼睛在等这个信号。

  没过多久,山顶上的鬼子就开始尖叫,紧接着枪就响了。近在咫尺的枪声在山里回荡,震得大家心头发?弧@??趴吹绞?七八个鬼子飞快的冲下山坡,一边高声喊叫着一边胡乱开枪,转眼就到了山下。老?懦?大家一挥手,左边的战士们立刻快步奔向山顶。

  一绕过那块大石头,老?趴吹绞?几个鬼子正在往山下看着,两个鬼子蹲在机枪坑里,其余的也具都拿着武器,却并没有往后看。十二个战士到了山顶看到傻了吧唧的鬼子毫无察觉很是高兴,正准备一个个瞄准。大鹏可能是太紧张了,掏出的手榴弹突然掉在了地上,离得近的两个鬼子工程兵立刻回头看来,顿时惊得跳起来一两尺高。在鬼子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时,老?虐蚜娇攀至竦?扔了过去,刚回头的鬼子应声倒下四五个。其他战士也开了枪,训练有素的鬼子立刻卧倒在山坡上,也朝这边射击。大鹏的手榴弹准确地扔在机枪手的坑里,两个鬼子刚打开重机枪的保险就被报销了。

  老?耪?打得兴起,突然看到哨兵四喜朝自己扑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他扑下了山坡。几声爆炸响起,老?趴吹奖皇至竦?炸死的四喜和几个战士缓缓的滑下了山坡,山坡上挂着他们淋漓的鲜血。老?胖赜峙苌仙蕉ィ?看到山头东面的战士们也已经冲了上来,自己人的子弹好像打光了,正在和剩下的七八个鬼子肉搏,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鬼子和战士们的尸体。老?畔肮叩娜ツ玫叮?抓了个空,这才想起那把刀已经断了,正挂在自己的床头。他从地上捡起一个战士的枪,照着一个鬼子的后脑勺就抡了下去,鬼子的头被打的五颜六色脑浆飞迸,一声不吭地栽下山去。敌人已经是众寡悬殊,两个工程兵鬼子已经被四牛按在地上抓了俘虏,其他三个正在被十几个战士用枪往死里砸。

  看到大局以定,老?排艿缴蕉ケ呱贤?下看,去追陈伟他们的那些鬼子已经折回来正在往上爬,老?鸥栈赝泛傲艘簧?:“赶快!”就觉得眼前火光一闪,七八个战士在面前飞了出去。自己也被炸的头晕目眩,摸了摸好像没有被弹片崩到,他赶紧站起来看过去,才明白有鬼子拉响了身上的大号手榴弹,围着他们的战士五个当场就被炸死,其他七八个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地上的三个鬼子已经炸得破烂不堪了。

  “快点起来,鬼子回来了!”

  老?乓槐吆耙槐甙压碜踊?枪手扔出坑去,拉开枪栓准备扫射,一搂扳机却没有反应,他低头一看,发现重机枪好像少了什么零件儿,估计是被大鹏刚才的手榴弹炸坏了,老?诺鞘奔背隽艘簧砝浜埂?

  剩余的战士们捡起鬼子的枪纷纷往下开火。大鹏已经被炸死了,没有人懂得怎么修这挺重机枪,只能把能用的枪和鬼子的手榴弹全用上。下面的鬼子疯了一样往上冲,东洋人的劲头还真不小,总能把手榴弹扔上来,老?偶衿鹨桓雎湓诮疟叩挠秩踊厝ィ?炸飞了一个正在往上爬的瘦高鬼子。

  去追陈伟他们的时候,鬼子带走了两挺轻机枪,此时几个鬼子扛着机枪就上了旁边的山头,架起来开始朝这边开火。老?藕驼绞棵橇⒖叹拖萑肓吮欢?之中,两边都有子弹打来,又有几个战士倒下了。四牛用拳头打晕了两个俘虏,也加入了战斗,他们只能趴在地上躲过平射过来的机枪,还要照顾还在往上爬的七八个鬼子,手榴弹已经用完,鬼子眼看就要上来了。

  机枪突然停了!

  山的那头传来了两声爆炸,紧接着机枪又再度响起,却不是打向山顶,而是射向山腰的鬼子。老?盘?见四牛高兴的叫声,抬头望去,隐约见到陈伟和麻六正在用机枪打着下面的鬼子,鬼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弹雨打得哭爹喊娘,无处藏身。山顶上的老?潘?们也慢腾腾的一枪一个地放着枪,饶是鬼子视死如归悍性无比,不一会儿,也终于兹了哇啦地全部见了阎王。

  收拾战场,战士们死了十三个人,重伤两个,轻伤四个,张持在逃跑的时候被鬼子的子弹打中,当时就死了,而老?耪獯尉尤幻挥惺苌恕?

  两个俘虏已经醒过来,他们的脸被四牛打得象发起来的馒头,胳膊腿儿已经被捆得像个粽子,嘴里也被塞了四牛那面裤衩做成的小旗。

  战士们把死去的弟兄们整齐地埋在一个坑里,鬼子的尸体和其他没用的东西都埋在另外一个坑里,两个坟都抹得平平的看不出痕迹,以免被新的敌人发现。老?湃么蠹仪宓闶帐捌鸸碜铀?有能用的东西,包括那挺重机枪。他们围在弟兄们的坟前一起敬礼,没有人流泪,大家都默默地举着颤抖的手,久久不愿离去。

  冰冷的雨越下越大,时而滚过阵阵雷声。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决定了几十个人的生死,在这个无名的坟里,埋着来自各地的十三个国军弟兄的亡灵;旁边那个坟里,埋着远道而来的三十二个东洋人的身躯,他们就这样埋在了这无名的山脚之下。心情沉重的老?派钗?一口气,正了正军帽,向坟上投去最后一眼,就带着大家往湖边回去了……

  

家园 第二十五章 意外的惊喜

  快走到那一排草房的时候,战士们看到连长杨杨披着蓑衣,一手拄枪,坐在村口等着大家。杨杨已经浑身湿透,一个穿着草衣的女人站在旁边,给他用树枝挡着雨,那人正是阿凤。草房子冒出淡淡的青烟,若隐若现的火光跳耀着,让已经冻得麻木的战士们心头一热。看到连长刚毅的目光盯着自己,战士们都异常感动。杨杨想挣扎着站起来,却没有成功,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气喘不已。老?偶父隹觳缴先シ鲎∷?,连长冰冷的双手紧紧抓着老?诺募绨颍?他已经看到少了十几个战士,一时默然无话。

  “连长!任务完成了,抓了两个鬼子。”老?鸥?他敬了个礼,说道。阿凤看到老?呕乩椿姑挥惺苌耍?眼神里流露出明显的喜悦,她躲过老?殴厍泻腿攘业哪抗猓?跑过去扶起一个重伤的战士向里走去。十几个女人也都已经出来,纷纷把伤员迅速的带进了房里。

  “为什么牺牲了这么多弟兄?”连长看老?诺难凵癯渎?愤怒,他显然不知道实际情况,二十四个人干八个鬼子,在他看来并不难。

  “又来了二十多个鬼子,都是带枪的陆军,还有几挺机枪,俺们差一点出了闪失!”

  连长立刻明白了老?潘?们是多么的不易!在鬼子人数占优,火力占优的情况下能活着回来这么多人已经很难了。杨杨看着个个面色苍白的弟兄们,心潮起伏。

  “弟兄们辛苦了,其他人都埋了么?”

  “都埋了,战场也打扫了,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干过仗。”陈伟对自己办的事很是自信。

  “埋了就好,陈伟回头统计一下都是哪些弟兄。有什么收获?”杨杨的脸上浮起了一点宽慰的神情。

  “抓了两个鬼子,其他的都打死了。缴获了一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步枪二十八支,手榴弹十五个,还带回来两部通讯器材,有一个俺们不知道是啥,其他没用的都埋了。”老?湃险娴乃档健?

  “通讯器?在哪里?”连长的眼睛亮了起来。

  四牛赶紧把两台通讯器抱到杨杨面前。

  连长仔细的看了半天,其中一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他把另外一个手提箱一样的机器翻来覆去的看,这个机器装在一个大包里,露出一排细铁棍一样的东西。杨杨把机器拿出来,从下面的袋子里拿出了两个皮子本,他把两个本子打开看了看,又互相对比着,他只翻了几页,突然猛地单腿蹦了起来,差点摔个跟头,他惊讶的大叫着:

  “居然还有电池?!老?虐。?这个玩意儿是什么你知道么?

  “俺不知道!没见过。”

  “这是日军的通讯电报机,这两个是密码本!鬼子调集和指挥部队用的就是这个东西!”

  看着激动的连长,战士们都有点迷糊,他们都不大明白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

  “赶紧进来,到房子里去!把俘虏先捆起来,待会儿我审他们。”杨杨把密码本揣在怀里,扶着老?磐?里走去。

  “大鹏呢?”连长突然扭头问老?拧?

  “死了!”傻呵呵的四牛说。

  “可惜!大鹏知道这玩意的重要性!”老?欧鲎叛钛睿?感觉到连长的身体不知是激动还是寒冷,正在微微地颤抖着。

  草房里架着一口铁锅,点着一堆小火,女人们把四周的门窗上都遮了草帘子,只留下一个洞用来通风,火虽不大但是已经让老?啪醯梦屡?无比了。

  “老?拍惆咽?衣服脱了,我跟你讲讲,弟兄们牺牲的值!”

  老?趴纯疵蝗耍?就把自己脱的只剩下一条裤衩,一边烤着火一边听杨杨说话。

  “鬼子和我们一样,指挥大部队都是用密码发报机,这边的命令用这本密码本改成数字组合,然后再用这个密码本二次加密,那边收到的人再用这本密码本把命令还原,我们的部队可以截到鬼子的很多电报,但是因为不能把它们解密,所以就没用。现在有了这两个密码本就可以了,除非鬼子很快就换了密码,他们到山里来可能是要提高信号的强度,这可真是歪打正着!我们曾有两个团的兵力去夺都没夺回来,居然被你给弄回来了,老?牛【推菊饧?事,师部一定会给你记个二等功!”

  老?盘?得目瞪口呆,他指着连长手里的密码本愣愣地说:

  “连长你的意思是说,俺们部队有了这玩意儿,鬼子军队在哪里就都知道了?”

  “不一定,但是可靠性会提高很多!”

  “可是?咱们怎么把它带回去哩?”老?藕芨咝司尤灰徊恍⌒牡昧苏饷匆患?大功,但是现在的情况回去太难了。

  “鬼子的发报机我们也可以用啊,可以调到我们部队的频率上去。”

  “可俺们没有密码那,没有密码鬼子不也会听咱们的?”老?诺勺叛畚省?

  杨杨微笑着看着老?牛?自信地敲着自己的头,轻轻地说:

  “它们都在我的脑子里!”

  雨终于停了。

  两个鬼子瞪着溜圆的小眼睛,望着眼前十几个支那士兵,雨后的天气仍然阴冷,可他们的脸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把他们嘴里的布拿出来。”连长今天的身体状况不错,说话也非常平和。

  四牛从鬼子嘴里拔出塞的满满的破布,可能当时塞的太紧了,有一个竟然带出了一颗血淋淋的牙齿,另外一个带眼镜的大概是觉得四牛的裤衩太脏了,倒头便吐,却还闭不上嘴,四牛照着每人的肚子踢了一脚才让他们合上了嘴。一个鬼子立刻开始放声大叫,声音如同要挨刀的种猪,把正在点烟的老?畔帕艘惶?,手里的烟差点掉了。他第一次放开胆这么近地观察两个活的鬼子,不禁有些好奇。以前虽然也在近处看过,不过当时脑子里时刻想着杀人,事毕就忘了他们的长相。眼前这个两东洋人分明都是肚脐眼窝子双眼皮!和家乡人一样的脸色儿,一样的黑头发,一样的累出眼袋的血红的眼。

  连长按照和老?派塘亢玫哪谌菘?始问话。鬼子发现这个一条腿的支那人居然可以说比他们还地道的日语,不禁被镇住了,一时只顾喘气不再说话。

  老?盘?着他们的对话,杨杨时而轻声细语,时而大声呵斥,其中脾气大的鬼子也伸直了脖子、瞪着小眼睛和他顶着嘴,另外那个带眼镜的倒是左顾右盼神色有些不慌张,战士们既听不懂也不敢插话,具都呆然而立,陈伟手握大刀站在两人身后。吵了一会儿,突然大家都不说了,连长和这个鬼子相互怒目而视。片刻,杨杨利索地掏出手枪,二话不说照着他的头就是一枪,凶鬼子登时仰倒,躲避不及的陈伟被溅了一身脑浆和骨头渣子。连长突施杀手,让大家很是不解。杨杨默默的把枪插回腰间,说道:

  “他什么都不会说,还说话糟蹋昨天死的弟兄们!”

  说罢他看向另外一个鬼子,这个鬼子不像刚才那个那么有骨头,浑身抖若筛糠,眼镜快被头上的汗水滑了下来,他看到脑瓜碎裂的同伴,吓得闭上了眼,两行眼泪已是无声地挤了出来。

  杨杨又开始向他问话,开始他也不说话,只是闭着眼摇头。四牛照着背上踹了他一脚,让他来了个以头跄地狗吃屎,鼻子立刻就流出血来,眼镜也跌到一边。老?虐阉?刚扶起来,突然看到一个村姑快步冲上前来,她楞着眉毛,牙关紧咬,脏兮兮的头发胡乱散着,端着一盆水就要往鬼子头上泼,陈伟早有防备,忙一把拦下了,一整盆滚烫的开水倒在了地上冒起阵阵白烟。鬼子见状大声求饶,让在场所有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兔崽子居然说得是中国话。

  “你是中国人?”杨杨问道。

  “不,我是日本人,我在中国十年了,我是日本在华侨民。”鬼子一口标准的城市话字正腔圆,老?哦己芟勰健?

  “你在中国干什么?”

  “我家原来在上海做药品生意,圣战开始之后,按照规定上海的日本侨民都要参军,在上海有好几万日本人,男人都参了军。”

  “那就对不起了,你的手上也沾了中国人的血,上海和南京是你们的杰作吧!?”连长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没有杀过人,我只是个工程通讯兵,我的妻子是中国人,现在还在上海。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喜欢中国,可是我也没有办法……”鬼子一边说一边哭泣着,让人还有点可怜。

  “这些我不管,你们进山来干什么?”连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我们是板垣师团第五通讯旅的部队,因为部队驻扎的地方通讯信号不好,我们来山顶安装增频信号天线。”

  “来那么多人干什么?带密码发报机干什么?”连长单刀直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鬼子面色大变,看得出他很矛盾,原想隐瞒的军用装备机密被这个瘸子一眼看出,不禁慌了神。

  “只是用来测试信号强度用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敌人。你应该知道,皇军对武汉的全面进攻已经开始了,我们很快会打下信阳,所以要增进协同作战的能力,增加电报信号的强度和覆盖面。”

  “信阳?你个毛驴放屁!”老?乓惶?到鬼子提到河南老家的地方,顿时火往上涌,一步就跨上前去。

  “我没有骗你们,这已经不是军事秘密,南边很快也会被皇军打下来,武汉你们是守不住的!”

  看到面目狰狞的老?抛吖?来,颇有一脚踢碎自己鼻梁的架势,鬼子吓得一边缩一边快速的说着。连长拦住了老?牛?眼珠转了几下,继续问道:

  “你们的任务需要几天向部队汇报?用什么方式汇报?这里周围的日军部队部署情况是什么?你都说出来,看在你没有杀中国人,而且你老婆是中国人的份上,我们可以不杀你,但是也不能放了你,你要跟我们回后方去,将来的战争不管谁胜谁负,总之仗打完了你才能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鬼子望着眼前这一众人,低头想了片刻,在肩膀上擦了擦鼻子上的血,缓缓说道:

  “从陆路你们是回不去的,山外边到处是皇军部队,有将近十万人。水上也有危险,湖面上有巡逻艇。我们应该今天向旅团汇报,如果没有汇报,也没有回去,旅团肯定会派部队进山来,同时尽快让各部队更换通讯密码。这个密码机很快就没有用了。回你们的后方去,我看不大可能。”

  鬼子一听不会杀他,心情变得平静多了,说话也开始有章有法。杨杨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鬼子在中国十年,平静富足的生活让他身上东洋人的悍气早已消磨得无影无踪,军队提倡的武士道精神在他的脑子里也并不存在,没准儿也是为了不让日本同胞祸害他的家和女人才参了军。把这个鬼子弄回后方去,会对情报部门破译日军的密码有很大用处。

  “你叫什么?”连长问道。

  “小泉黑二!”

  “有中国名字吧?”连长阴着脸问道。

  小泉黑二低下了头,喃喃的说:

  “我的中国名字是孙韶泉。已经有几年没有用过了。”

  “你的女人是哪里人?有娃么?”老?趴?始觉得这个二鬼子虽然可恨,但也挺可怜。中日两边打仗,他指定是两头不讨好,也不知道当时他咋想的,会娶个中国女人,而那个不要脸的婆娘居然也会嫁给他!

  “她是上海人,我们的孩子三岁了,都住在上海,我孩子满月之后我就没有回去了。”小泉的眼眶竟然也湿了。

  “押他下去,给他吃饭,叫大家到房子里面开会!”杨杨说罢起身,紧绷绷的伤口让他疼的呲牙咧嘴,他坚强地咬着牙一声不坑,回头看了老?乓谎郏?嘴角一翘,苍白着脸笑着说到:

  “老?牛?我又有了主意。”

家园 第二十六章 月夜

  第二天晚上,杨杨果然有了计策。

  “如果我们可以用最快的时间把这部密码机带回师部,指挥部就可以大大提高对日军调度部队的判断能力。日军届时也许已经更换了通讯密码,或者改变了加密方式,但是它仍然会对情报部的破译工作有重大帮助,更说不定会对整个战役有关键性的影响哪!所以,哪怕付出再大的牺牲和努力,我们也一定要把这台宝贵的机器,连同这个没骨头渣子的二鬼子,一起带回武汉!”

  杨杨喝了一口战士递上的水,纤细的手潇洒地一抹嘴,眼中精光四射,环望着紧张的战士们。

  “而且我估计鬼子最晚明天就会派巡逻队进来,或许更早,而且力量决不会弱。我们呆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不走也不行。”

  “可怎么走呢?照鬼子说的周围十几万鬼子,我们插翅也飞不出去呀!”战士潘清问到。

  “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只有一个办法,虽然冒险,但是师部和我们都值得一试!”

  杨杨不无得意地看着这帮大眼瞪小眼的农民大兵们,抖出了他的包袱。

  “就像你说的,插翅飞回去!武汉方面的俄国盟军飞机大队,叫什么库里申科大队吧,我记得他们带来了几架水上飞机。”

  “水上飞机?飞机还能在水上跑?”四牛名如其人,眼睛瞪的像看见隔壁草料的黄牛。

  “不是在水上跑,它起飞降落都在水上,应该也可以在地上降落,我也记不太清,总之能在水上降落,飞机从武汉到这里打个来回用不了多少时间。鬼子的机场被我们折腾得已经够呛,短时间内还恢复不了,我们的飞机应该可以冒这次险,而且师部也可以派战斗机护航。虽然现在每一架飞机都很宝贵,但是为了这个东西,以及为了这个精通日军通讯方式的小泉黑二,损失半个中队的飞机都不为过!”

  杨杨的手掌“砰”的一声重重的拍在木桌上,只用树枝捆绑在一起的桌子登时就散了架。双手正支在桌面的老?诺鹱叛唐ü烧?自出神,冷不防的扑倒在地,战士们哄堂大笑。杨杨才意识到自己激动得走样了,笑着坐下身来有些过意不去地摸着头。老?诺购敛辉诤酰?一边捡着烟屁股一边笑着说:

  “连长,看来你已经完全恢复哩!就这一掌赶得上俺那女人抡圆的耳刮子,俺只瞅了别人媳妇给娃喂奶一眼,她的巴掌打得俺脸上多了半斤肉哩!”

  “?鸥纾?半斤肉恐怕不止吧?嫂子没把你那边再来一下?晚上喝酒你不就有猪头肉下酒哩?”一向少言寡语的陈伟居然用老?诺目谝粲α烁鲂α希?一时大家都笑得牙花龇暴。

  不消说,老?藕驼绞棵嵌粤?长的计划都很叹服。只是,这些女人们怎么办?

  面对大家的问题,杨杨毫不犹豫地说,没办法,带不了,让她们转移吧。

  大家一时默然……

  是夜,老?庞窒灿钟堑恼纷?反侧,不能成眠。窗外月光如水,山里腾腾的雾气在月光照射下幻化出神秘的光彩,说不出名字的夜鸟低低地鸣叫着,有节奏的求偶旋律更是让他心烦意乱。他换了无数个姿势可就是睡不着,一股热乎乎的久违的感觉冲向下体,他抬头望着阿凤睡房那边弱有若无的灯火,已是按捺不住的躁动不安。

  不知不觉之间,老?乓丫?在阿凤的窗下了,敞风漏气的房子缝隙里,老?拍芮宄?的看到阿凤白皙的脸在月光下映射的光芒,女人的眼睛一眨一眨地也没有睡,嘴里叼着根草梗一样的东西上下摆动。老?磐蝗环⑾稚诒?并没有在小山头上放哨,走到山脚下刚想过去看个究竟,就看见背光的半山腰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如同鬼魅一般微微蠕动。竖耳一听,分明听得半山腰传来“哼哧哼哧”的男女云雨之声,心下立时明白了九分,心里暗道这两个灰货真会挑地方,黑灯瞎火的莫不怕对错了道?

  下得山来,老?诺耐冉湃缤?被无形的绳子牵引着,又回到了阿凤的窗前,本来就心烦意乱,月光人影,天交地合的刺激更让他着了魔一般围着阿凤的房子转来转去。他发现和阿凤一起住的小秀不在房里,莫不就是正在山上快活的那位?色壮忪人胆,老调把心一横,去你妈了个逼的,大家都是苦命,明个就各奔东西了,还顾着个啥球面子?老?乓徊教ど夏窘祝?深吸一口丹田气,狠掐两面虎口关,又按了按已经明火执仗的跨下尘根,猛地推门而入……

  鼓足勇气的老?鸥战?去就大吃一惊,阿凤居然已经站起身来,紧靠床头身披床单,正朝他怒目而视,估计是刚才就发现了在外彷徨的这个欲火焚身的北方汉。老?疟凰?王母一般慈严鄙视的目光一刺,恰如针尖扎在了猪尿脬上,登时感到精气源源外泄,两腿儿硬了,一腿儿软了。一阵风突然吹来,把阿凤掩在身上的床单掀起了一角,阿凤丰满洁白的腿儿亦在索索发抖,老?偶?状胆气横生,把眼一闭就闷头扑了过去。

  “啪……”

  这声响和这感觉咋这熟悉哩?

  老?鸥械搅成舷笫前ち艘桓雎槔鬃优冢?火辣辣的疼痛伴着颤巍巍的耳鸣。睁眼看去,阿凤杏眼溜圆,单拳紧握,愤怒的脸颊羞红一片。她人已经窜到了屋子的另一头,蜷缩着蹲在地上,象一只被堵在墙角要挨刀的野兔子。

  这记耳光将老?磐环⒌暮肪⒋虻梦抻拔拮伲?嘴里咸咸的已是见血。羞愧无比的老?藕薏坏帽涑梢恢恍?板虫从地面的木头缝里钻出去,他手足无措地略一踌躇,终于一咬牙灰溜溜地夹着脖子落荒而逃。脚下一不留神,草鞋拌在地板缝里,险些摔了个趔跌,索性鞋也不要了,老?鸥纱喙庾乓恢唤啪团芑亓朔俊K?觉得自己像被女人发现的正在骚扰母鸡的馋猫,恨不得贴着地面背起耳朵行走,也更不敢再回头看阿凤一眼。

  回到房里,老?抛ザ?挠腮地四处踱来踱去。他暗骂自己贼心贼胆啥球用都没有,更没个定心的念头,连句人话都还没憋出来就要霸王硬上弓,把个好女子惊得恨不得操起剪刀来对付自己,这可让人家阿凤咋瞧自己哩?他呼噜了一把已经萎靡下去的闯祸的东西,自叹没有那份收放自如、斩关夺旗的才情。人家还没咋的自己已经慌的要拉稀,真是天生遭女人耳刮子的命!

  郁闷的老?磐讶ヒ路?,钻进肮脏冰冷的被窝,里面的潮气阴得他索索发抖,手脚乱颤。想到明天就此和阿凤分别没准永世再不得见,又想起山腰上那一对野合的狗男女,心里空落落的泛着酸气。自己离开女人半年了,生理上的欲望如同被绳子牢牢拴起,憋闷得难受却无从发泄,阿凤似是而非的眼神让自己着了魔一样的牵肠挂肚,可人家毕竟是正经娘们儿啊,不是村里个那些给个馒头就和汉子上炕的破鞋。

  想着想着,老?沤ト朊蜗纭K?仿佛感觉到翠儿热乎乎的小手从背后伸来,抚摸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前胸,然后悄悄的缩回去,乖巧的从屁股后面两腿中间掏住了自己的命根,一个快感的激灵让自己险些小便失禁,紧接着他体会到女人浑圆的奶子就紧紧贴在自己的后背上了……一股熟悉的女人香气喷吐在自己的耳边,老?琶腿淮踊秀敝芯?醒。一只火热的手正在紧攥着自己同样火热的尘根。阿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准今生今世就这一晚了,你喜欢我,我也不想惦记那么多了……”

  此刻,老?呕肷淼难?液如同黄河的浪涛一样汩汩作响,心几乎要蹦出干渴的咽喉。他伸手向背后摸去,阿凤滚烫的身子一丝不挂,充满渴望。老?欧?转过来,一个腾跃将这个丰满的身体压在身下,在那只坚定的细手的牵引下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她的体内,还不等阿凤享受的声音落地,坚如铁石的老?啪陀镁』肷砹ζ?开始了翻江倒海的耕耘。他的手紧紧的抱住阿凤的后背,用嘴死死的堵住她的呼吸,每一下撞击都似乎要将她势如破竹地一分为二,两个人像绷紧的弹簧交错在一起扭搅着,彼此的汗水融粘在一起,在剧烈的摩擦中发散出奇怪的味道。阿凤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羞答答的北方农民会有如此疯狂的动作,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害怕,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就让自己浑身抽紧,白眼上翻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迎合这猛烈的风暴以消减那隐隐传来的疼痛。在阿凤的指甲掐入老?磐尾康氖焙颍?她感觉到身上这个男人闷哼一声,随即他勃然爆发的力量就冲入了自己的体内,肆意地在身体的每一处神经游走,烧灼着她的欲望和希望,象一只有力的手,将自己瞬间推到高高的云端,然后坠落、坠落、再坠落,直到自己汗如泉涌瘫软成一堆任人搓捏摆布的泥。

  老?虐?惜的噙着阿凤的乳房,从左边换到右边,再从右边换到左边,两只大手霸道地抚过女人的每一处隐秘。女人膨胀的肉体像放在祭坛上的牺牲,每一个毛孔都向身上这个粗糙的男子打开了。她发出荡人心魄的呻吟,高高地挺直了自己的身体……久违的激情刚刚过去,一经女人迷醉的声音和暗示的指尖撩起,老?庞肿拥?上膛昂然挺立了。他猛地像烙饼一样把阿凤翻了个个,将女人的臀部死死地压在身下,两手紧攥着她丰满滑腻的乳房,头拱进女人浓密的黑发去找寻她的耳垂。他从心底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号叫,不由分说地再次一贯到底……

  此时,月影西移,鸟雀已无声。在这座无名的山脚之下,无名的村落之中,一对沦落乱世的无名男女的激情仍在无休止地进行着,他们是如此的忘我投入,以至于两人几乎都要在巅峰里昏死过去。树枝搭起的房屋随着他们的碰撞微微地颤抖着,惊飞了正在上面栖息的翠鸟,片片落叶无声地从房顶滑落,随着微风滚落在地上。

  天快拂晓了……

  

家园 第二十七章 诀别

  

  经过整整一天的通讯联络,在详细报告了人数、方位和湖周情况之后,武汉方面总算有了明确的答复:明天夜里一点钟在湖边点两堆火为号,两架水上飞机将前往此处营救战士们,但是没有战斗机护航,武汉方面战况激烈,没办法抽出战斗机来。密电最后一句:武汉人民期盼英雄回家!

  即便如此,战士们仍然兴奋得热泪盈眶,相互紧紧拥抱,纷纷大声说笑着收拾行囊,准备干柴和汽油,等待着夜幕降临。

  “把沿湖边上的这两排树全砍了,否则天上的飞机难以发现火光,再让他们扎两个木筏子,不需要太大,能载十几个人用浆划到飞机边上就可以。”

  杨杨和老?耪驹诤?边,仔细商量安排着晚上的行动计划。杨杨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化脓的地方仍然有多处肿胀,持续的低烧使让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身体更是瘦弱的不成样子,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到湖里去。老?抛邢柑?着他的布置,觉得甚为妥当,但是想到鬼子可能已经进了山,又不禁有点担心。

  “连长,还是把机枪架在山上吧,万一鬼子摸进来,我带几个人去挡住他们。另外,晚上会不会有鬼子的巡逻艇?”

  “这可不好说!把重机枪架在湖边这个高坡上,轻机枪和手榴弹都安排到山口上去,不能让鬼子接近湖边,别看是飞机,几发步枪打上去或许就上不了天了。但愿别碰上巡逻艇。”

  这时,四牛光着膀子走了过来,肥巅巅的胸脯上下颤着。

  “连长……”

  “嗯?什么事四牛?”

  四牛抓耳挠腮地局促不安,象女人一样玩弄着手指头。

  “怎么了?咋不说话哩?屁哪有放到一半嘬回去的道理?”老?判ξ?嘻地说。

  “连长,?鸥纾?我……我不想走了。”

  “为什么?”杨杨似乎并不很意外,平静地问道。

  “我和小秀好上了,不忍心把她留在这儿,我回去也牵肠挂肚的……”

  “不行!这是命令!”杨杨仍然不动声色,语气却像是结了冰。顷刻又道:

  “我们还要打仗,后方还需要我们,留在这里像怎么回事?”

  四牛低着头撅着嘴,像是偷吃被捉的屁娃。老?诺男睦镆膊皇歉鲎涛叮?昨晚和阿凤一宿鏖战,几度生死,两人都遂了心愿,约定互不相忘,彼此珍重,但也没有四牛和小秀这般难舍难分的。此刻见到傻了吧唧的四牛竟这样动情,心下不禁有些惭愧。早上,分明看见阿凤在默默地给大家收拾东西,脸上还留着昨晚激情的潮红,有些刻意地躲着自己的目光。听着连长那不容置疑的口气,老?呕夯核档溃?

  “四牛你家还有啥人?你留在这里不也要惦记么?”

  “我家人都死光了,没什么人惦记了。那年家里闹瘟病,连个小妹子都没剩下,我在临村打长工,回去家里已经没有能出气的了。他们都死在炕上,连个埋的人都没有,村里的人死得也差不多了……”

  四牛话音越来越低,说完已是眼眶红了。

  杨杨听罢不再说话,慢慢转过头来看了老?乓谎郏?又看看正热火朝天的砍树的战士和默默的女人们,就一声不吭的拄着拐走了。老?呕嵋猓?拍拍四牛的肩膀笑着说:

  “你把两挺轻机枪都架到山口上去,俺和你晚上守着,如果没事,你就送俺走!然后带她们换地方去!”

  四牛的眼泪立刻就咂了下来,他感激的看着老?牛?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

  “?鸥缥倚凰滥憷玻∥液托⌒阋槐沧右餐?不了你,再见面你还是我哥!”四牛说罢,立刻跑去准备枪支了。

  老?赔赉?的原地转着圈儿,掏出烟来叼上,可受潮的洋火怎么也打不着火。正懊丧地想摔,突然触到坐在不远处的阿凤递来一个意味深重的眼神,不由得立刻头胀胸憋腰软肚硬,浑身不自在,一狠心别过头去,又恰好看到喜笑颜开的小秀和憨笑的四牛,一阵莫名的酸楚顿时浮了上来。想到昨晚阿凤那迷离的眼神和喃喃的话语,温热的舌头与滑润的身体,着实是割舍不下,但转念一想到老家那份更重的牵挂,也只好强迫自己忍痛割肉般放下了……老?诺乃枷肴绱苏獍愕拇蛄艘徽笞蛹埽?最后凝神留恋无比的朝阿凤望去,正是四目相对!良久,终于还是转身向伫立在湖边的杨杨走去,步子不再凌乱。

  “连长,俺让四牛去布置山上的机枪,俺和陈伟帮他警戒。如果没事,晚上他就送俺们回来,然后他带女人们转移。这些女人真是帮俺们不少,也得有个男人照料着……”

  杨杨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

  “都是孤苦伶仃,都是乱世浮萍,看得见今天的太阳,却不知看不看得见明天的月亮,人哪!有这份不离不弃的心,也不枉他四牛来这里一遭。比起来,我们还不如他啊。”

  “连长你多久没有见家里人了?”

  “两三年了,我老婆在湖南老家看着孩子,三年没有回去了……父母非要留在武汉把着我,父亲是老北伐了,说什么也不回去,要看着我打鬼子建功立业!其实我家离营地不过二十公里,可也有两年没回去了,总是有任务,数次过家门不能入啊……”

  老?耪婷幌氲窖钛罾爰冶茸约夯苟嗔侥辏?竟从来不曾见他表露过。暗道读过大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对杨杨更是由衷的敬佩。

  天黑了。不过几个钟头工夫,战士们就把全部准备活儿都干完了,大家有些紧张地钻在林子里。日本兵小泉黑二早已被捆得动弹不得,放在木筏子上。杨杨时不时着急地看着表,警惕地盯着湖面上的动静。

  女人们坚持要目送着战士们离去。在阿凤的牵头下,她们找了一个僻静处,安静地围坐着,各自幽幽的出神。战士们大多也是恋恋不舍,还有几个哭了鼻子。杨杨也突然意识到,这些土生土长在山区的村姑们其实远比自己的战士们坚强,无论遭遇什么,她们都能镇定自若,坦然受之。此时,他无法猜透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获悉战士们即刻要走的时候,她们也并没有表现出震惊和无助,更没有向自己提出过任何要求。看来自己以前对农村老百姓的看法,是大有偏差的。比起大多数城里人来,这些大字不识几个、连砖瓦房都没见过的村姑们更坚强隐忍和善良淳朴,也更有同情心。或许与其说她们坚强,还不如说她们与生俱来就有一种与天地相安的天性。她们纯粹得毫无杂质,一清到底。

  午夜终于到了。老?拧⑺呐:统挛白?在山上,望着山口的动静。突然,他们看见远处沟里闪起一簇亮光,一晃一晃的,瞪大眼睛再看却不见了。四牛十分紧张,肩榜被轻机枪的托顶的生疼。老?庞猛?远镜一遍遍地仔细观察,月光下,茂密的丛林在微风里轻摆着,老?乓幌伦用靼琢怂凳橄壬?经常用的“草木皆兵”这四个字的含义。

  天空突然传来一阵马达声,老?懦?天看去却什么也没有,战士们立刻就点着了湖边的火堆,高高的火焰把湖边照得通亮。四牛见状,高兴得对老?藕统挛八担?

  “?鸥纾?你们走吧,我还在这里看着,可别赶不上飞机!”

  老?藕统挛坝胨呐4掖矣当ё鞅穑?迅速下了山往湖边跑去。天上的飞机已经开始降落,马达声大的吓人。隔着一片树林,他和陈伟突然听到一串炮声,紧接着火光就在岸边炸响了。突如其来的炮火顿时让二人惊出一身冷汗。钻过树林看到,远远的湖面上,一艘铁船正在一边开炮一边驶来。水中的一个木筏被炮火掀翻,活着的战士们拼命朝湖里正在滑行的飞机游去。另外一个木筏还在等他们。杨杨和大虎坐在重机枪边上,杨杨看到老?藕统挛盎乩矗?立刻大声喊道:

  “你们快上木筏,赶紧过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老?沤粽诺呐卸献叛矍暗男问疲?还没想出个所以来,后面山上四牛的机枪突然响了起来,一阵凌乱而密集的枪声在和四牛对射着,看来山里的鬼子也摸了过来。老?旁俨怀僖桑?一把抓住陈伟大声喊道:

  “赶紧带连长上飞机,抱着他走,大虎跟我来!”

  “老?挪恍校∧忝歉辖羯戏苫?!那边守不住的!”

  杨杨话音未落,一颗小口径的炮弹在湖边炸开,木筏子和旁边几个战士,连同放在筏子上的小泉黑二,都被炸得四处翻滚。一架飞机已经划滑到了岸边不远处,机身上醒目的党国国徽在火光中分外耀眼。三四个背着通讯装备的战士快游到飞机旁边了,可此时鬼子的炮艇用机枪扫射了,湖面掀起无数大浪,有几个战士在水里被打中,一串串血花溅上了天,他们还来不及挣扎就沉入了水中。另外一架飞机可能飞得近了些,被鬼子大口径的机枪打中,竟然当空就爆炸了,坠往水里的残骸和汽油烧起了大火,也挡住了炮艇的视线。

  “你不上飞机俺就不走!陈伟!大虎!抬着他给俺走!”

  老?欧⒘撕荩?陈伟和大虎立刻执行命令,抱起挣扎的杨杨开始下水。老?挪倨鹬鼗?枪,对着湖面上的鬼子炮艇就开了火,他清楚的看到机枪子弹成串地打在船身上崩出的火花,船上正在射击的鬼子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子弹打得纷纷躲避。

  “放我下来,你们别管我,这是命令!快放我下来!去帮副连长和俘虏上飞机!这是命令!俘虏一定要先上去,他比我重要,陈伟快去!”

  陈伟只好放下杨杨,跑过去背起已经炸昏的小泉黑二,扔下水就开始拉着他泅水。大虎仍然艰难地拖着不情愿的杨杨下水,一串子弹突然打来,正中大虎的头,他一个闷哼栽到水里,鲜血洒了杨杨一头一脸。杨杨噎了一口水,挣扎着又爬了回来,一使劲,剧烈的疼痛使他没有支起身子来,这才发现一颗子弹从后背穿到了前胸,血把身边的湖水染红了。

  老?耪?杀的兴起,肩膀后面突然一热,血登时染红了袖管。扭头一看,只见浑身是血的四牛抱着机枪,一边退一边扫射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鬼子正潮水般地从山上冲下来。老?帕⒖膛ぷ?重机枪朝着山上扫去,一片鬼子立刻从山上滚了下来,可其他的仍然快步往前冲着。四牛退到老?派肀撸?不由分说一把就把老?磐屏烁鲅雒娉?天,抢起重机枪一边扫射一边大喊着:

  “?鸥绺辖舸?连长走,不要管我,你快走!咱们兄弟来生再见啦!”

  见此情形,又看到趴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杨杨,老?乓灰а溃?过去抱起杨杨往水里走去。炮弹不断在飞机周围炸响,舱口的战士们拼命地喊着老?牛?飞机螺旋桨高速转动着,在湖面上转着圈躲避着炮弹。老?鸥芯醯接钟幸豢抛拥?打穿了右腿,顿时疼的没有力气划水了,托浮在水面上的杨杨一下子就沉到了水里,昏迷的杨杨被水一呛醒了过来,他猛地一把推开老?牛?吐着血沫说:

  “老?牛?我已经不行了……会连累你……你带大家回去……一定要完成任务……快走!”

  老?耪?要往回游去拉杨杨,可是自己却一个劲的往下沉。头刚要没顶,突然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浮出头一看,一圈绳子正套在身上往回拉着自己。原来飞机已经离自己很近了,陈伟扔过来的绳子套住了自己,原本只会狗刨的老?琶挥辛ζ?再挣扎了,一口口带着血腥气的湖水呛的他鼻子都出了血,他伤心地望着又爬上岸边的杨杨,急得乱扑棱水。

  精疲力尽的老?鸥毡蛔?上飞机,飞机就开足了马力开始起飞,鬼子密集的机枪子弹穿过机身,在机舱里叮当乱崩,两个战士被流弹打中,一声不响的就栽倒在地。

  浑身枪眼的飞机终于飞了起来,在水面上打了个旋就朝着武汉飞去。老?藕驼绞棵谴映?开的舱门看到,岸边的树木烧起冲天的大火。火光中,杨杨和四牛的身影依稀可见,他们的机枪仍然在开着火,阻挡着越来越近的鬼子,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视野里。战士们顿时放声大哭,悲痛欲绝,老?乓部薜蒙掀?不接下气,一口气没上来,一头撞在飞机甲板上就晕了过去。

家园 第二十八章 英雄归来

  老?疟怀挛耙⌒训氖焙颍?飞机已经到了武汉上空。晕得迷迷糊糊的战士们伸头望去,被窗外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整个武汉外围像是一座燃烧的炼狱,连绵不断的火焰包围着半个城市,地面上各处战场升腾起一团团的火柱,把滚滚的黑烟喷向天空,无数道弹雨象飞蝗一样漫天飞洒,拖着长长的亮光掠过城市上空。就着爆炸的烟火,可以清楚地看到密密麻麻的弹坑遍布大地,其间尽是炸成破碎不堪的房子和狼牙狗啃的庄稼地。长江像是蜿蜒在火海中一条挣扎的长蛇,江岸两边镶着火红的光带,一直绵延到城市的中心。市里彷佛有一座油库被炸着了,浓烈的火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上百米高的火龙跳跃着冲向机翼,将飞机冲的一个摆子,险些翻过身去。

  陈伟双臂紧紧抱着老?牛?把老?偶械蒙?疼,老?欧置餍岬搅说孛嫔仙?腾起来的死亡的味道,也被吓得六神无主。美丽的武汉只个多月不见,竟已经打成了这个鬼样子!

  “我们要降落了……弟兄们抓紧……”

  前舱传来飞行员的喊声,飞机开始朝着长江江面俯冲,老?沤艚舯ё〕挛暗难?,陈伟则牢牢抓住了一个绞轮。其他七八个战士们也都是第一次坐飞机,早已吐得胆汁外翻,此时飞机一俯冲,大家紧绷的尿门齐刷刷的开放,弄得甲板上湿漉漉的。人早已经吓得紧闭双眼,已顾不上那么多,只将身子死死贴在飞机甲板上,任凭剧烈的颠簸折磨着自己的骨头。有个战士更是鼻涕眼泪屎尿齐流,哆嗦在甲板上,口里只不停念叨着:

  “菩萨保佑啦!菩萨保佑啦!菩萨保佑啦……”

  飞机为了躲过地面日军的射击,以很快的速度冲下去,敞开的机舱吸走的风把大家的脸刮得生疼,抖若筛糠的飞机像被大风撕扯的窗户帘子一样随时都会散架。飞机里仓被子弹打着了火,喷起一股浓烟,呛得大家眼都无法睁开。就在要窒息的一刻,飞机重重地砸在了水面上,老?趴吹搅礁雒蛔ダ蔚恼绞勘慌灼鹄矗?狠狠地撞在顶上,又跌下来,一个摔得满脸是血,另外一个重重的反弹回来,被固定的灭火器顶进了肚子。要不是陈伟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自己,说不定就从舱门飞出去了。

  冰冷的江水一下子涌进了机舱,冲得人们四处乱飘,断了翅膀的飞机在水面上一深一浅地跳跃翻滚,在江面上蹦跳了几次,终于开始斜着慢慢地往下沉。

  “赶紧下飞机,飞机要沉了!”

  话音刚落,机舱跑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红头发绿眼睛、长的象青面獠牙鬼一样的人,惊魂未定的老?疟凰?吓得魂都散了,怎么开飞机的是这么一个怪物?而且中国话说得这么好?

  这个鬼说着中国话,一弯腰居然把老?藕统挛耙蝗艘惶醺觳脖Я似鹄矗?不由分说就跳出了飞机。

  “嘿!俘虏!…………把俘虏带出来……还有机器…………!”

  老?徘榧敝?中大叫着,飞机上的战士纷纷抱起装备,抬起不知死活的小泉黑二,也纷纷跳下了水,向岸边游去。江的那一边有不少枪炮朝这边打过来,子弹钻进水花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吓得众人玩命一样地划水。这时,对岸开来一艘国军的汽艇,挡在大家前面,一边开着机关炮一边把这些人都救上了船,然后就飞速的回去了。

  除了那个膀大腰圆的妖怪,其他人几乎都是被抬上岸的,这一番惊吓不亚于一场恶战带来的恐惧。他们一被抬上岸,岸上战壕里的战士们发出一阵欢呼,老?耪踉?着睁开眼睛,看到无数面黄肌瘦的国军弟兄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他们的头盔在火光中映下的闪着亮光。老?琶闱考烦鲆桓黾嵊驳男θ荩?脖子一梗就晕了过去……

  俺死了么?

  俺死了几次了?

  在昏迷中,老?诺哪院V胁欢嫌懈錾?音在重复着这两句话,同时感到像有无数只手在撕扯着自己干枯的内脏,他的喉咙像是仍然淹在水面之下,憋的喘不过气来。

  “火!有火!鬼子来啦!连长赶紧上飞机!”

  老?糯笊?喊叫着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几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又背过气去,他紧咬着牙关,头上滚下大串的汗珠,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看到自己在一间从未见过的干净房子里,一切都是那么干净,连地面上都一尘不染,盖在身上的被子白花花地耀眼,发出一股浓浓的浆洗味道。自己的手上插着几根管子,鼻子里也塞着一根,原来憋气是这个玩意整的?

  “你醒啦?”

  一个护士朝他走来,听声音是个女人,这个女人没有什么腰身,从上到下一般粗,象足了一副门板木料,毫无突出部和丘陵地带,脸上蒙着一个超大的白口罩,仅仅露出一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小眼睛。这号大傻娘们村里面一抓一把,怎么也可以当护士哩?老?判南搿?

  护士照着他身上一推,虚弱无比的老?哦偈碧傻梗?疼的又是一阵抽搐。

  “你个娘们轻点成不?你当是推驴磨那?”老?牌?不打一处来,喘着粗气说。

  “别乱动,我可没使劲啊,输完了这瓶液才让你动弹,你就是那个英雄?长的可不咋象啊?”

  护士很不以为然,麻利地为他换了一瓶输液的药,然后一把伸进老?诺谋晃眩?从他的咯吱窝里掏出了一根温度计,毫无防备的老?疟凰?冰凉的手咯吱得吱吱乱叫,一下子慌了神,咋这娘们如此生猛哩?

  “温度正常,来!伸出来往这里尿!”

  护士语气冰凉,一个同样洁白的尿盆递到了老?琶媲埃?居然比自己家和面的缸还要干净很多。

  “妹子这咋好意思哩?俺自个来,你先躲躲?”老?乓丫?被彻底打掉了威风,面前这个护士着实不是好惹的货色。

  “还挺架吧的,拿着,别尿太多,化验用的,我见的鸡鸡比你见得还多,你还当个宝贝样藏着掖着的。”

  “妹子俺在什么地方这是?俺的弟兄们那?”老?沤庸?尿盆问道。

  “这里是军部医院特护,你的弟兄们都在旁边房子里,有几个还过来看过你,就是个个长的都比你精神。”

  “

  哦,那当然哩!照俺娘说话,俺祖宗八辈干的坏事都堆在俺这张马脸上了,咋能好看哩?”

  护士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老?啪?讶于这么粗的女人居然可以发出这么细的声音来。

  一阵整齐的皮鞋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外边的卫兵纷纷立正,吆喝着敬礼,老?耪?在诧异之中,门帘一掀,几个军官钻了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夹在中间,满脸麻子烁烁放光。

  “团长?”

  老?畔渤鐾?外,能在这里见到铁塔一样的麻子团长,真是不可思议,团长一身黄呢制服,军衔显然又长了一级,铜铃大眼仍然明亮如初,只是脸上又多了一道深深的刀痕。老?乓蛔偶本痛哟采咸?了下来,一身管子拉得他差点摔倒,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转脸一看正是护士。

  “跳个啥子吗?摔了瓶子你赔啊,你知道现在的药多紧么?”护士几乎把老?哦肆似鹄捶诺酱采希?仔细地检查了他手上的输液针。

  “娜娜你怎么和你?鸥缢祷澳牵磕憧刹恍淼北鹑四茄?欺负他!”麻子团长皱着眉头呵斥着护士,护士一扭脸到旁边去了。

  “老?旁趺囱??别和她一般见识,她是我妹子,我特意让人把你安排在这里的,伤口还好么?”麻子团长爱惜地扶着老?诺募绨颍?他身后几个军官微笑着一言不发。老?乓皇庇械惴⒚伞?

  “军部的长官来看你了,给你介绍一下,独立师的刘副师长和陈参谋长。军部的作战科毛科长,他们让我带路,来看看你这个英雄。”

  老?糯永疵患?过这么多大官堆在一起,慌的连忙又下了床,挺直身体敬了一个军礼。军官们同时回敬了他一个礼。刘副师长身宽体胖,脑门锃亮,嗓门洪亮,操着一口福建话说:

  “干你娘!真想不到你们能活着回来,我们都要给你们安排追悼会了。你们这次立了大功,小十天武汉上空上看不见鬼子的小母机,武汉的老百姓都给你们编了评书了。”

  “大概是因为你们带回来的东西,鬼子一下子收缩了……这几天进攻得有点不着调,估计正在忙着换他们的通讯密码那。”陈参谋长更像一个书生,说话细声细气,大概有点伤风,一个劲地吸溜鼻子。

  “等你们康复了,把你们的战斗经验总结下来,我们要向军里推广你们这次奇袭战的经验。”毛科长名如其人,脸上手上一片黑毛,两只刀锋一样细的眼睛寒光四射,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谢谢长官们,俺不算啥英雄,都是杨连长的功劳,俺只是碰巧捡回条命罢了。团长,一共回来多少个战士?”

  “只剩下七个了,飞机上又死了两个,降落的时候死了一个。”

  “那个俘虏那?”

  “他的脖子摔断了,没救过来!”

  老?诺屯凡挥铮?那么说这次回来,因为俘虏死了,它的意义大打折扣了,日军也很快在更换通讯密码,死了那么多兄弟,值么?麻子团长似乎看懂了老?诺男乃迹?轻声对他说道:

  “杨连长和你们都是好样的,很快军部就有嘉奖,不在的弟兄们家里也会有抚恤,你别太伤心。武汉现在的战况一日千变,非常激烈,鬼子和我们的人都已经打疯了,正是需要英雄的时候。老?拍阋?振作点,功劳和伤心都不要太放在心上。”

  “团长俺知道了,俺会好的,等好了跟着你接着打鬼子……就是……长官们别忘了弟兄们……”

  “干你娘!你把我们这帮官儿当成什么人了,怎么会忘了你们?等打退了鬼子,把你们都刻在碑上,活着的升官发财过太平日子,死了的家里党国也会有照应,到时候只要我没死,你想要啥我都满足你!干你个娘的。”

  老?庞械闵诵模?他对自己能够活着回来竟然有一丝愧疚。想到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弟兄们同吃同住生死与共,齐心协力长途奔袭,将鬼子机场搞得天翻地覆,一时每人都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恨不得把鬼子斩尽杀绝,很多战士当时一定憧憬到了英雄回家的壮举场面。可转眼之间活生生的后生们就前仰后扑灰飞烟灭,只剩七八个浑身血窟窿、插满塑料管的垂死伤兵了,想起来也真叫揪心哪!这扛枪打仗真的是毫无造化可言,越打心里越没底,想尽办法救活的杨杨,在自己眼里这么全活儿的一个好人,也就这么毫无悬念地壮烈了!?鬼子会不会活捉他?折磨他?然后再残酷地杀死他?老?判睦锔∑鹆艘恢执游刺寤岬降亩哉秸?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源于死亡的威胁,而是来自总是看不到的战争结束的希望。他再不敢想自己在下一次会不会如今天这般侥幸,长官吊在他鼻子上的升官发财的诱惑让他非常反感,命如果都保不齐,那些鸡巴玩意儿如何享受哩?军功章对于杨杨和死去的弟兄们还有什么意义?他们的女人从此就要守着这块冰冷的军功章睡觉了,她们会在多少个夜晚发出辛酸悲凉的叹息,望着自己男人的照片,拿着自己男人的衣裳,一次次默默地流泪呢?

  “长官?俺……俺想身子好了回一趟家,成不?”

  老?磐蝗患浔某隽苏飧瞿钔罚?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几个军官面面相觑,眼珠子转来转去,麻子团长也一言不发。陈参谋长说话了。

  “你家在哪里?”

  “河南河西板子村。”

  “哦,这样吧,我们调查一下那边的情况,从武汉到你家里路途很远,又到处是鬼子部队,你这一身的伤疤,打扮得再象老百姓,也会被鬼子一眼认出来,就怕你到不了家啊。你要是实在想她们,让我们后方的部队保护起来,抽空转移到后方来,你看行吗?”

  老?耪?在后悔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参谋长这样说,也只有感激地点头了。麻子团长神情冷俊,摘下了挂在床头的那把剩下一截的军刀,看得出有点奇怪。

  “团长,你的刀救了俺一命,在撤退的路上被机枪打的,没有它,那颗子弹就要了俺的命了!”

  麻子团长把刀挂回去,回头对他妹子说道:

  “娜娜,好好照顾他,多用点心,尽快让他起来!他是我们的英雄,你不要怠慢!”

  “啥个英雄!活着回来的就是英雄?死了的就不算数了!”娜娜居然生了气,把口罩一把扯下来,扔到一边,落出不逊色于他哥哥的一脸麻子,头也不回的走了。把老?排?了个一头雾水。

  “他男人,也就是我妹夫,死在前线了,他们团因为没有奉命就撤退,所以没有给他追功!她心里不痛快,老?拍愣喟?涵吧!”

  防空警报突然又响了起来,长官们不再说话,冲他点了个头就出去了。麻子团长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给了老?乓桓龃游醇?过的、令他不解的微笑。

家园 第二十九章 撤退

  十月的武汉并没有象当地老百姓说的那样凉爽下来,仍然十分闷热。整个城市像被盖在炭笼里一样,天空和空气都烟尘翻滚污浊不堪,让人透不过气来地窒息。

  半个月的日子里,老?旁谔鼗げ》坷锸艿搅宋尬⒉恢恋恼展耍?但是他心里却并不觉得舒坦。比起和几千个伤兵密密麻麻堆在一起共同哀嚎共同欢笑的日子,这病房里满眼的白色反而让他感到寂寥和烦躁不安。麻子护士也不大搭理自己,一会儿想家想孩子和女人,一会儿又想阿凤,憋的自己一个劲的抽烟。鬼子的飞机虽然没把炸弹扔到这里,却天天肆无忌惮地来回飞过,更搅得自己睡不好觉。

  特护病房的医生和护士水平确实好多了。老?鸥舯诓》坷镒∽乓桓鲋厣说纳傩M懦ぃ?听护士说他半个月前被一颗炮弹炸了个结实,抬过来的时候医生费了半天劲才弄清楚四散在他肚子周围的内脏哪是哪,给他摘走了七根破烂的肋骨,拿走了一条炸碎的腿,半个胃,一个腰子,几米长的肠子,以及一片烧成焦炭的肺。几个医生替他七拼八凑地缝巴缝巴,打针输液半个月,他居然愣是没死,昨天还睁开眼了。老?哦源松袢顺渎?敬意,上午趁麻子护士不在,就拄着拐别到团长病房边,趴在窗台上往里看,发现团长身上的管子比自己多多了去了,刚想推门进去打个招呼,就被拿药回来的麻子护士揪着耳朵扔回了病床上。

  “再敢往外乱跑就把你捆在床上,你信不信俺做得出来,让你拉屎撒尿都沤在床上,看你还听不听话!”

  “妹子,原来你会说家乡话啊,俺还以为你打小就不会说哩。”老?乓槐呷嘧哦?朵一边笑呵呵地说。

  “俺在这里五六年了,俺哥让俺来上医校,说这边是大城市,长出息。城里人说的都是本地话,俺们那里的话忒土,在路上俺说家乡话有的车夫都不拉,慢慢俺就改了,为这个俺还哭了一鼻子。都是俺哥那个王八蛋,让俺在这大城市受这份八杆子打不着的洋罪,不让俺在家陪老爹老娘。”

  老?磐蝗幌肫鹆嗽诨坪影侗撸?麻子团长带领大家在河边痛哭下跪的一幕,心里顿时一沉,看来这妮子还不知道他们家那片地界已经被大水冲了个稀里哗啦,说不定他们父母已经被冲到海里去了。不着调的话可一句都不要说,别再象以前那样人头猪脑不晓得轻重了,老?判睦锩Ω娼胱约骸?

  “你跟俺哥多长日子了?”

  “哦,半年了,当时你哥打了俺个嘴巴子,俺就记住他了。嘿嘿。”

  “他凭啥打你哩?”

  “他给俺戴军功章,看俺好像不是能打仗的料,给俺几个嘴巴子长长胆气,还给了俺一把鬼子军刀,这刀都救了俺好几命了。”

  麻子护士这才知道挂在床头的这把破刀的来历,难怪老?偶?到自己要扔掉它时,立马从床上就蹦了起来。

  “你哥常来看你么?多久来一次?”

  “俺才不稀罕他来看俺那,他死他的去,他觉得自己有胆就天天炸鬼子坦克去,就是装回一麻袋军功章回来,俺也不稀罕!不当吃不当喝,也卖不了个啥价钱。”

  “妹子,你咋能这样说你哥哩?他是个军官,俺和兄弟们都服他,战场上的事儿你可能不晓得,没有你哥这样的人哪顶得住小鬼子那!”

  “那咋了?那他就让人家呆在壕沟里不能动弹,眼见着鬼子就要占了阵地还不许往回跑,被打死在路上,不给军章就算了,凭啥还要再数得他?!”

  正在给老?呕灰┑穆樽踊な客蝗黄⑵?发作,一边说着一边把老?派砩系囊惶踅翰济偷厮合吕矗?疼的老?胚谘肋肿臁@??耪獠琶靼祝?麻子团长所说的那个没得军功章的妹夫原来就是他手下的兵。

  “妹子你别急!别哭……嗨!你哥他管着那么多兵,很不容易。再说他可疼你了,可和你贴着心那……你要是高兴,把俺的军功章拿去,俺这里好几个那,挂在腰里也扎烘烘的碍事哩!”

  老?乓槐咚担?一边从包里掏出几块五颜六色的章来,有几块是自己的,有几块是从牺牲的战友身上找来的。在他眼里,这些不过是一些精致好看,将来可以拿来哄老婆孩子的新鲜玩意,就是全给了麻子护士也不心疼。

  “谁稀罕你的破章!攒多了你做尿壶去!”

  麻子护士拿起一堆药瓶子,气鼓鼓的几个大步就出了病房,把个满脸堆笑的老?帕涝谖堇铩?

  “这妹子可真操行!谁欠她几两白货似的,欠日!”

  老?抛匝宰杂锏芈钊耍?很为麻子团长鸣不平。心说你哥在前面出生入死,一点鸡毛小事你就抓个不放?打鬼子不让部队后撤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你男人放下阵地逃跑已经犯了军纪,还想着念着拿章?跑回去不也是被毙,麻子团长可决不会因为是自己妹夫就护他的短,说不定还亲手毙了他哩!

  连老?旁谀冢?从幕阜山一共回来了七个弟兄,但是昨天有一个重伤的因为血液感染死了,每个人都带着伤养在这间医院哩。陈伟只养了几天就熬不住了,趁护士小妞不在,就早早地高举着输液瓶子到处找着老?藕托值埽?找了一层楼也不见熟人,正丁着一只拐下楼的时候,迎头撞见同样高举着瓶子东张西望的老?牛?两人一愣,登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一群护士看到两个伤兵一手举着瓶子,一脚金鸡独立,却还在互相拥抱聊天,不禁觉得既好笑又感动,但不由分说就上前把他们架了回去。

  陈伟告诉老?牛?战况不妙!日本鬼子打下了广州。武汉的南部防线已经暴露。

  回到房间后,老?畔萑肓顺了迹?要是照麻子团长以前说的,武汉要是失守,这中国不就要亡国了么?怎么这么多军队还顶不住小日本,广州是啥球地方?怎么没人守么?鬼子怎么东南西北都有那?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打到什么地方才算罢休?要是没完没了这么一二十年打下去,那还怎么回家哩?这武汉军队和老百姓加起来有几百万人了,打不过怎么办?都落到鬼子手里?要是跑还能往哪里跑呢……

  到十月底的时候,军部终于发出了撤离武汉的通知。早在通知发出之前,老?啪透芯醯搅苏庑┨斓幕炻遥?医院墙外边连着几天人声鼎沸,车喇叭响个不停,院子里的医生们都是跑着干活,每天出出进进的救护车也不见了踪影,据麻子护士讲,可能干活的已经开着车往后面跑了。鬼子的各式飞机天天光临市中心和指挥部上空,有的还撒下不少传单,城外的炮声比以前还要激烈,麻子团长抽空又来过一次,特意开来了一辆半跨斗汽车,让司机赵科峰带老?潘?们离开武汉到长沙去,让他妹子也跟上。

  麻子护士开始死活不走,任老?盘鹧悦塾锿?逼利诱费劲口舌,就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哭着喊着她哥不回来就不走,急得老?抛ザ?朵挠腮,恨不得把她绑了。万般无奈下,老?湃贸挛昂驼钥品宄媚葑由喜匏?,从男厕所直接翻窗户到女厕所里,把还没来得及脱裤子的妮子抱起来就抬下了楼,按到车上,另外两个女护士急忙又搂又抱地劝。看到自己的好姐妹也在车上,行囊也都帮自己收拾停当,院里的头头脑脑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一站了,麻子护士也就泄了劲,脸上麻子一挤,借坡下驴地一头扎在护士小贾怀里大哭起来。

  这辆车上一共十二个人,分别是老?拧⒊挛啊⒄钥品澹?以及战友郑均、赵江涛、大薛、狄尼、和亚强,还捎带了医院卫兵朱铜头、麻子妹、护士小贾和护士小兰。人虽不多但是因为带了不少药物和装备,车里就显得很挤了。刚刚打开大门开车出去,外边一大群人就涌进了医院,去哄抢里面剩下的药物和其他东西,里面有兵有警也有老百姓,那劲头比向鬼子阵地冲锋还要上劲,厚厚的医院病房正门竟然轰的一声就被挤倒了。

  老?抛?在副驾驶位子上,紧张的看着路上浩浩荡荡的逃难大军。逃难时期,大城市的潇洒风气已经荡然无存,满街堆着臭气熏天的垃圾,只见人们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男人们不再见面摘帽子,女人们也不再打伞,无数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和各色衣装的老百姓拥挤在一起,象风吹过的麦子一样来回摆动。人流中的景象煞是有趣,老?趴吹揭桓鑫髯案锫牡囊?们肩挑两根大粗扁担,担着两个巨大的木箱子,累得头上臭汗淋漓,他后面的女人旗袍依旧,只不过那女人已经毫无矜持之态,用手高高挽起碍事的下摆,光着两条大腿紧跟着男人的步子。有人用马车拉着一家老小,后面还牵着两条狗。一群群带枪的兵痞见到闲置的车辆或是骡马,枪口一指就抢了过去。老?潘?们的车因为挂着军部的牌子,倒也没有人敢乱来,只是路上的人太多了,任赵科峰把喇叭都快按烂了,两个时辰过去也没走出多远。前面一辆装着军火的卡车上有几个兵,冲锋枪对着四周的人群,看着有人想靠近就拉枪栓,老?琶θ谜钥品褰艚舾?在后面。

  车后面,小贾和小兰在低声泣着,麻子妹倒是觉得无所谓了,一个劲地抱怨车走的慢。膀大腰圆的麻子妹把瘦小的亚强挤得挺胸凹肚,还总是遭她的抢白。

  “缩什么缩?我能把你挤扁了呀?挺大个后生咋长的象根麻杆,屁股上削不下二两肉,还一个劲地放屁,肚子里料还不少。”

  山西老兵亚强和老?乓谎?长了一张笨嘴,脸憋的通红。麻子妹说亚强一个劲地放屁倒也没有冤枉他,他的肚子在飞机上被子弹钻了个左右贯通,养伤期间估计留下了根子,稍微着急或是受凉就挤出一串来,被啥事都没有的郑均起了个外号:屁龙。陈伟早就从老?诺淖炖锾?说过这位超级无敌滚刀肉护士的事情,更知道他是麻子团长的妹妹,忙用笑脸截了过去。

  “娜娜,你可别拿我们亚强开涮,他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那,你省着点力气欺负?鸥缛ィ?我们可吃不消你呦!”

  不知怎的,麻子妹对陈伟倒是有点杵,这个人不言不语,高兴生气行动做事都是一张脸,也从不拿正眼看自己,见他说了话,翻了个白眼也就闭了嘴。赵江涛和朱铜头看在眼里相视而笑。坐在车尾的大薛充耳不闻这些事,对车外的人潮拥挤也不感兴趣,突袭幕阜山时大薛被子弹打穿了喉咙,从此不能再说话,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自顾自的抽烟,呛得旁边漂亮的小贾护士一个劲地咳嗽。旁边的狄尼被弹片蹦进了眼睛,治好之后视力严重下降,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玻璃瓶子底一般厚的眼镜带上,和钢盔总是叮当乱碰,即便如此,他稍微不仔细就会把大树看成老?拧D歉鲋焱?头原本就是混进医院想找份好差使的地痞,军装一穿冒充士兵也无人过问,经常把医院当成他家的小卖部,药物和被褥,甚至美国造的手纸,都被这小子卖了不少出去,因为瞄上了老?排员叩囊┓浚?经常过来打探地形就和闲的无聊的老?呕炝烁鲐耸臁V>?不让他上车,急得这厮去给弟兄们买了一箱子烟和酒才被允许上来,这时正在和坐在对面的小贾护士眉来眼去。小贾护士算是个美人胚子,就是路数不太正,生就一张妖狐脸,天生半盏废油灯,经常在特护病房里扭着大屁股,向养伤的军官们卖弄风骚。半层楼的军官都和这妖精有半腿,大家都可以在她身上上下其手捞个便宜,要不是都浑身绷带缺胳膊少腿,有人恨不得就自己下地把她换到床上了,如果再放出一些不着边际的承诺来,她高兴了或许还可以给你打个手炮。丑得公猪都嫌丑的麻子妹自然是她的天敌,恨不得剥下她的衣服拧烂她的肉,可人家的军官相好太多,比自己老哥官大的没有一打也有七八个,还真不好得罪。因此麻子妹一上车就和小贾离得远远的,只把水桶一样的腰身去挤可怜的亚强兄弟。小兰是个规矩妹子,无依无靠是个孤儿,是陈伟带上的,一路上只和麻子妹抱在一起哭,两眼肿的象桃子。

  老?懦榭栈赝房纯创蠹遥?心里暗道怎么又他妈的开始逃难了,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还有一辆汽车。也不知道麻子团长什么时候撤退,鬼子打了五个月才把国军打退,莫不会又像在南京一样烧杀奸淫无恶不做?难怪全城的女人都跑在了路上。车到大路上,老?啪?讶地看到竟足足有十几万人挤在长长的路上,慢慢地向前移动着。天上不时飞来鬼子的飞机,虽然没有扫射轰炸,却也把地上的人吓得人仰马翻相互践踏,前面的军车看到鬼子飞机着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踩下油门就往前冲,压死不少腿脚慢的路人。老?攀?分震惊,却也发现这是个机会,心里叹气却也只能皱着眉头让赵科峰沿着这条死人路赶紧跟上去。

  车上的几个女人被鬼子飞机吓得惊声尖叫,六神无主,司空见惯的赵江涛、郑均和狄尼早把她们按住,大薛笑嘻嘻地看着天上鬼子的飞机,回过头来叽里咕噜了几声,又朝陈伟比划了几下,陈伟点了点头,朱铜头不解问道:

  “薛哥是啥意思?”

  “他说上次我们在幕阜山炸的就是这种飞机。”

  “他们为啥不扔炸弹?”

  “当然了,看见我们在这还敢扔?着急我一泡尿把它呲下来!”赵江涛吐出一个烟圈,斜着眼看着朱铜头说。

  “你身上还有啥好货,趁早拿出来给弟兄姐妹们分了,否则到了后方被宪兵搜出来可就毙了,你到时也没处买烟去孝敬?鸥缌恕!?

  “那是那是,弟兄我身上就攒了这么点银子,你知道在武汉买这点烟酒多难么?老脸都卖光了,就差把裤子也押上去了人家才给我。”

  “陈伟下来,有事!”

  前面的老?磐蝗缓傲似鹄矗?陈伟忙跳下了车,跑到车头一看,一个脸色白的象鬼一样女人躺在地上,用眼睛幽幽地望着他们,看样子病得就要死了,她用身体挡住了汽车轮子,身边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跪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磕头,瘦小的肩膀上看得见脆弱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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