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那一年,我的毕业季(上) -- 忘情
又到了高校毕业时节。这些日子里,媒体上学子们的创意毕业照,找工作的艰辛等报道铺天盖地,真让人感慨岁月如梭。一时手庠,遂在工作间隙抽空扒一扒俺毕业那年发生的那些事,顺便也算还文债。因为曾答应过一位网友,有机会撰文解释一下“一个普通工人的孩子进了铁路,而有位领导手握两个指标,自己的孩子却没能进铁路”的来龙去脉。
闲话少叙,回忆开始,镜头拉回到十九年前。
那年元宵节刚过,我的大四下半学年就开始了。
到了大四下半学年,大伙儿的纪律基本上就放羊了。早上也再没辅导员吹着哨子砸开各寝室的门,逼着大伙儿出操了。各门课程也都基本收了尾,主要的活儿,就是开始准备毕业实习,做毕业设计了。、
当年毕业实习,我们这个专业三个班人员打乱,分成几个组,分赴长江三角洲一带的厂家。记得临行前宣布纪律时,老师还特意强调:“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对子,也就是相好的,所以分组时一定要分开,省得到外面出事。”此言一出,众皆笑得前仰后合,让人至今仍记忆犹。唯有在本年级本专业找了男女朋友的那几位同学颇为尴尬。
几个实习组都由系里的辅导员带队。我当年的毕业课题是镶片圆锯的工艺设计,被分到去上海实习的那个组。去上海,当年是坐Y8次。大伙儿统一交钱,由校方负责解决火车票。同学中有位家境富裕的女生,托关系为自己和辅导员买到了卧铺票。我这个铁路子弟和其他同学一样,坐硬座。晚上就这么互相靠着头睡。有想睡得舒服点的,就钻到硬座底下去睡,身下垫几张报纸。没办法,那年头火车票极紧俏,咱爸只是个不起眼的工人,没那个门路。再说了,当时母亲的单位早已倒闭关门,全家四口人靠父亲的工资过活,经济上紧巴巴的,有睡卧铺的钱,干点啥不好?
有同学曾戏言,咱们何不假称某位同学身体不舒服,请别人让让座。我和“小光”颇外形消瘦,满面菜色,被认为是最合适装病的人选。可我俩打死也不干。
到了上海,住在同济大学的宿舍里,就在食堂里买饭票吃饭。食堂的菜偏甜,许多同学吃不惯,我倒是生冷不忌,没那么多讲究。总体感觉同济各个食堂都办得很不错,物美价廉。
实习的地方离同济大学不甚远,也就两三站路,我们一般都是走着去。那个厂的工艺水平还不错,大家分工协作,尽可能多了解人家的工艺资料。那时附近也找不到复印机,大家就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在资料室里拼命地记参数。
实习的时候天高皇帝远,纪律方面就更甭提了。大伙儿今天你溜号,明天我溜号,或是成群结队到苏州、常州,打着见同学的幌子到处游山玩水。本人生性好静,也就到上海的第一天,拿着本地图逛了回外滩和南京路,以后哪都没去,休息时就躺在寝室里看《白鹿原》,倒也自得其乐。
实习快结束时,外出游玩的同学们陆续返回,讲了个经典笑话。在苏州时,有些园林是收门票的。有几位同学囊中羞涩,于是便在某个园子外转悠,转到地势较高,而围墙较低处时,趁四周人不多,这几位老兄叠起罗汉攀上墙头。还没等翻进去呢,却被园内另一拨同学瞅见,惊曰:“你们几个爬墙干什么?这个园子是不收费的。”
实习回来,就开始了毕业设计。我们的毕业设计时间长达两个多月,辅导老师有一搭没一搭地来,反正任务派给了你们,你们自已安排时间。在设计室里,我们每人都借了付三角架,借了块零号绘图板,各干各的。如果发现有哪块绘图板被蒙布盖住,说明主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了,八成是到外面联系接收单位去了。
快毕业了,毕业班里各种事情层出不穷。当真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毕业季就是分手季,此言不虚。谈判分手的,互相交回物品的,当众撕信烧信的,都见多不怪了。
不过,也有反其道而行之的。“老虎”就在快毕业时谈了一位其他系的师妹。人家都带他回家见了家长,据说师妹的奶奶拉着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老虎”的手不撒手,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越瞧越欢喜,乐得都合不拢嘴。不过,弟兄们私下里合计,“老虎”这小子只怕动机不纯,因为听说女方家是当官的,在本地很有背景。类似的事情大学四年不少见,当然是以女生居多。咱们这工科院校,女生是稀罕物种,再寒碜的女生也俏得不得了。系里矮子里拔高的所谓系花,面对众多追求者不屑一顾。只是听闻一位堪与武大相提并论的师兄父母乃厅级干部,便二话不说就投怀入抱。待得派遣证拿到手,留省城的目的达到,就立刻“白白了您呐!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文戏一台接一台,武戏却也不逞多让。打得最为生猛的要数和我一寝室的“老虎”和班长那一仗。
“老虎”是永新贺家的人,论辈份得喊贺子珍叫姑奶奶。“老虎”是练家子,大学四年四处征战,每战必胜。当年咱们班区区30人,其中27位男生,居然出了全校都赫赫有名的“五虎八彪十三太保”。靠着这13位猛男的赫赫武功,咱们系从一个人见人欺的系,逐渐变成了打遍全校无对手,让兄弟系闻之色变的系。不但校内无敌,而且威名在外,还曾被请去外校助拳。这13位猛男内,就有“老虎”和班长。不过,“老虎”是公认的主力中的主力,战斗机中的战斗机。
班长这小子家境比“老虎”要好得多,却长期欠着“老虎”的钱不还。这眼瞅着快毕业了,“老虎”多次讨债未果,班长的态度还非常不好。于是终于有一天,俩人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直从寝室内打到了宿舍走廊里。但见这二位光着膀子,只穿条内裤,拳来脚往,打成一团,真真算是肉搏。“老虎”那天应该是有意寻茬,因为他是拿着柄匕首去找班长的。当然,匕首套在刀鞘里没有拨出来。打斗时“老虎”一手挥舞着这把未出鞘的匕首,其实反而是个累赘,因为他毕竟不敢要班长的命。而且手握匕首,他拳术上的优势便大打折扣。饶是如此,班长身上还是刀鞘给划出了不少血痕。仗着其身躯肥胖,皮糙肉厚,所以尽管搏斗激烈,但“老虎”一时半会儿没能把班长打趴下。这场架的动静太大,各寝室的同学们都光着膀子冲出来围观,却没人敢上去拉架。因为都知道这二位的能耐,生怕一个不小留反伤着了自己。
最后,等这二位打得差不离了,班长已节节败退,再不拉开恐怕祸真的要闯大了,十三太保里的其他高手这才一窝蜂冲上去隔开两人。事后在班主任的协调下,班长还了钱,此事就此了结。事后“老虎”还悻悻不已,嚷嚷着班长身上肉太厚,不但能弹开匕首,而且还弄得他手上油呼呼的。
这些还不算离谱的。最离谱的还得算那起轰动一时的“捉奸”事件。
。。。。。。。。。。。。。。。。。。。。。。。。。。。。。。。。。。。。。。。。。。。。。。。。。。。。。。。。。。。。。。。。。。。。。。。。。。。
华丽的分割线
天太热,事太多,喝水去了。土鳖扛铁牛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明天分解
本帖一共被 3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一说喝水,想起老萨啦。。。。。
嘿嘿,忘情兄可别忘了填坑呀。
快一年没见老萨在网上冒泡了。
要是痛痛快快地早些把钱还了多好!来了这么一场丑陋表演,帐也没能赖掉,还被人19年后在河里把老底翻出来
当时没心没肺的,聚餐,火车站送人都跟着混,最后那天都走差不多了,看着空荡荡的寝室,想着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一开学又热闹起来,才有一点点惆怅
握手。你应该是第一批拿那新校长签名毕业证的吧?那学校风气不太好,号称二流子。校门口到11路汽车站那一条街上,原来多是炒粉店,租书店和录像厅。
我们学校大学生想留北京没有根子靠山基本是梦想,但是也有人做这样的梦啊!
我们班一妹妹,林黛玉那型的,平时看着柔柔若若,可人清纯的不得了。
我们班好几个男生动过心思,据我知道,我只是暗中倾慕的那一种里的之一。
就这样一位可爱的女子,毕业就在眼前了,高调的和我们班一位北京土著好上了,而且迅速地进入了如胶似漆的状态,目的是增加她可能分配在北京的几率,尽管后来这个人造优势没有能够帮她得偿所愿。
然后闪电分手,然后家里还是有些关系吧,一年后终于留在北京,然后闪电结婚,男的是我们系另一个班的,大家都熟悉的不得了。
很困惑,他们夫妻要是闲话当年,做老婆的怎么解释她分配前那来去匆匆的“爱”的冲动,我想,她老公也会介意的吧,毕竟曾经目睹自己的老婆在别人怀里恣肆撒娇。
虽然已经是九十年代中期了,但我们学校在男女关系方面却管得很紧,处理得很重。一旦当场抓住就是劝退没商量。当然,毕竟已是九十年代了。男女之事,只要你能处理得好,那也是民不告官不究的。
兄弟班有位牛人,同校的女友经常留宿在他寝室里。几年下来,楞是啥事没有。为何呀?这位兄弟会做人呀,出手大方呀。经常甩给同寝室其他六个大老爷们一张“四伟人”:哥几个晚上看电影,看录像,吃宵夜去,不到半夜别回来。乖乖,那可是九十年代中期的百元大钞呀。要知道,我们这些公费生一月的伙食补贴在90年时才9元,到了94年快毕业了才涨到27元。他这么会做人,大家自然也上道,个个知情识趣。
当然,到了后来,这种客他还时常请,但也做不到回回大放血了。渐渐的,大家也都麻木了。再后来发展到一女七男同居一室。大家各自放下蚊帐各过各的世界。我们曾问过他们:“你们听见他蚊账里传出来的声音受得了吗?”答曰:“刚开始实在受不了,流鼻血呀,到后来慢慢就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好了。”
而另外一个寝室里有位仁兄则是个反例。离毕业还有一个月,某天中午,室友们都去设计室忙去了,他把女朋友给领进寝室反锁了门。正忙着呢,突然校保卫科、护卫队的人破门而入,领头的把脑袋探进蚊帐,便立即把头缩了回来,喝令二人穿好衣服,跟他们走。
那位女朋友是和我们同校进校的,不过读的是大专,当时已经参加了工作,因此校方不能把她怎么样。但这位仁兄可惨了,根据学校的纪律,此人被宣布开除学籍。还有一个月就能拿到手的文凭没了,这四年书白读了。哦,不,应该是十五年的书白读了,如果他没有复读过的话。
只要被校方擒获,任谁都没有回天的本事,这就是当年我们学校的校规。事后大家都说,保卫科不踹其他寝室的门,偏踹他的,如此精确打击,精准定位,显然是有人告了密。此人平时在足球场上就没少和别的系的人结仇,在本班、本寝室的人缘也不好。如今落得如此凄惨下场,都搞不拎清是被谁出卖的。
此事当时在全校轰动一时。江湖险恶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快毕业了,大家最上心的莫过于找接收单位了。最早,公费大学生是包分配的。到了94年,情况有了变化,已经变成了用人单位和学生双向选择了。而且最早毕业生分配的原则是从哪个地区来,回到哪个地区去。到我们那年,改为你可以不回原地区。但你要去省内其他地区,就必须向原地区的教委交一笔委培费。如果你想出省工作,则必须交一笔六千块钱的出省费,否则教委会扣住你的户口。六千块,在当年可算是个天文数字。记得那年省政府放出豪言壮语,要大幅提高公务员待遇,要达到年薪六千的标准。弄得我们这些穷学生只有咽口水的份。还有,当年不少穷学生在校期间都申请了困难贷款。毕业时如不还清,校方会扣住你毕业证不发。
记得当年发函到学校要人的单位不少,但这些单位的情况普遍不太好,与大家的心理预期值相差较远。有些同学到那些单位去看看了,回来却直摇头。可单位上却很热情,不仅好招待,而且你只是去了解情况,人家随后就给学校发公函,要求留人了。
省内的单位不理想,有不少同学就跑到广州、深圳、珠海那边去参加各种招聘会,简历满世界投了。不过,那里也不太好找工作,因为人家普遍要求有工作经验,一招进来就能干活的那种。因此也是碰壁的居多,成功地甚少。
有两件事让我印象深刻。其一是去广东回来的同学声称,珠海的环境相当好,街面上非常干净。他们去参加招聘会时,晚上就睡在人家门栋里也不觉得脏。
什么?睡在门栋里?睡在楼梯口的水泥地上?是的。我们都是穷学生,绝大多数人家境都不好,很多人是从农村考来的。为了供上大学的费用,家里已经是勒紧裤带了。广东那里物价高,住旅馆住不起呀。就连吃饭,也是白开水就面包。
另一件事,就是同寝室的“小光”讲述的广东火车站附近的乱象。把那里说成了人间炼狱,全国各路妖魔鬼怪的大本营。小偷、骗子、碰瓷的成群结队。
“小光”是他的外号,是他三个外号里唯一仅限于本寝室知道的外号。缘由是大一刚进校军训,教官勒令长头发的他去理发。同寝室的“老虎”吹牛皮,说自已在家时和隔壁的理发师傅学过徒,理得一手好发。“小光”为省下理发钱,就轻信了“老虎”。结果“老虎”将“小光”的脑袋给整成了月球表面,而且越整状况越糟。最后气急败坏的“小光”只得到正规理发店去推成了秃瓢。结果军训结束后,“小光”仍天天戴着那顶军帽,直至数月后头发长出来。从此,本寝室知晓事件始末的室友们便奉上“小光”这一雅号,以资纪念。
话扯得有点远,得赶紧回来。
南下广州前,“小光”的功课做得很足。他将大部分钱都塞在他那双长年不洗的破旧运动鞋鞋垫底下,口袋里只放一些零票子,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元。刚出广州火车站,就有人拍他肩膀,回头一看,是一操外地口音的男子,脚边还有只破碗。估计这碰瓷的是得了失心疯,竟然找上了衣着寒酸、满脸菜色的“小光”。据“小光”事后描述,他不等对方开口,便抢先一把揪住对方衣领,满脸狰狞地冲对方发狠:“老子全家搬到这里这么多年了,这都是当年老子玩剩下的。要不我打个电话,叫我在XX区特警队的哥哥过来和你玩玩?大热天的,哥们出来混也不容易,我这里有五块钱,你拿去买碗茶喝。”据说对方当场就被他唬住了,拿了钱一声不吭转身走人。
此事乃“小光”自行描述,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素有急智,倒也不像吹牛。
找工作时大家各显神通,许多人喜欢喳喳乎乎地,有的激动,有的显摆,有的沮丧,也有不动声色的。我就属于最后一种。
有同学奇怪,咋就不见你急呢?我笑笑,不吭声。这事要急,也不能急在面上呀。父亲也特别叮嘱过,这种大事一定要提防自己身边的人。越是要好的,越要提防。因为一旦利益有了冲突,再要好的朋友也有可能转化为最凶狠的敌人。许多事情,就是坏在所谓最要好的朋友身上。这种事情上保持沉默,不是对朋友不忠,而是一种自我保护。
当年我找工作,提前一年多就开始筹划了,主要有四个去向:东方航空公司、省机械进出口公司、铁路、珠海机场。
。。。。。。。。。。。。。。。。。。。。。。。。。。。。。。。。。。。。。。。。。。。。。。。。。。
继续喝水,扛铁牛
本帖一共被 2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好像在上海
那个时候的肉丝炒粉真是好吃啊,1.5一份算是打牙祭了
吕江清,胡庭蔚,不过系里最牛的俩教授是熊海文,熊瑞文。那年合并揭牌,吴官来剪彩,我们骑在墙头上观礼。女生宿舍是七栋,背后就是开水房。那时候食堂很原始,卖大锅菜的围成个四方形,我们买了饭后就像时针一样一圈圈围着卖菜的转,场面很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