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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海东青 -- 八面琵琶奏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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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阿骨打真是英雄

楼主的小说写得很棒啊

家园 【讨论】你若觉好,便是晴天

谢谢奥森大哥。人的才情如同棋力和饭量,都是天定,勉强不得。我能做到的,是“认真”。就像古龙小说里,街边卖牛肉面的老人,我只管好好做我的牛肉面,便是萧十一郎这样的大侠,也会带着风四娘这般的美人,偶尔来吃我的面。---这不,您来了。

写作是孤独的苦旅,每一句鼓励或批评,我都深深感激。还是借萧观音的诗来结尾吧:唯有痴心一片月,曾见奥森喝面汤。

家园 写的挺不错的,有蒙太奇的感觉

可否把节奏放慢一点,给点儿瞎想(遐想)的空间,呵呵。同时,对剧情的铺垫有些过度,特别是小儿女情,看着前面就知道后面肯定有戏,不免有些。。。唔,其实读者也是很犯贱的。

家园 较射这段很有意思

写的不错,好看!

阿骨达和大石较射这段,是基于史书的记载,还是楼主演绎的?

家园 耶律大石值得塑造

这一段是演绎的。耶律大石是我想着力塑造的一个英雄。他是一个文学作品中着墨较少的人。这部书,年轻一代的英雄,主要是辽国的耶律大石,单挑女真的粘翰和谋良虎,结果您可以猜一猜。

家园 忧伤的探戈

您的两点建议,非常有启发。但是也很难。

一、节奏:许多美都需要急徐有致的节奏。比如探戈,便需要节奏来表述那种独特的忧伤。然而,放缓节奏是需要信心的。我的毛病在于,会时时提醒自己:读者看到这里,是不是已经烦了。所以,文字太密,失去了以我为主,挥洒大度的从容。

二、铺垫:疏朗落笔,渐入佳境地去写感情,那是金庸的手笔了。我还是怕,还是没有经验和信心,去把我这浓淡的尺度。正所谓越是胸中不多,越是要渲染。

即便做不到,看到了,也很重要。因为这是做到的基础。

所以,感谢你,吉光片羽。

家园 语言是个技术活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追忆似水流年》,那种信手拈来闲庭信步的从容,或许写自己的流水账比讲故事容易些,毕竟那是自己的事,了解、谙熟、竹筒倒豆子。那么,可以考虑把自己的情感慢慢融化到故事里面,去故事的发生地走走,到博物馆看看古老的器物,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分不出。

类似你情节的还有一个历史小说,叫《孙武》,语言节奏也很好,不妨一看。

业余作家与职业作家是很有区别的,当年看了两个题材差不多的军旅小说,一是都梁的《亮剑》,一是邓一光的《我是太阳》,明显后者的叙事更为缜密,语言技术运用得纯熟。但是我更倾向于《亮剑》,生涩的语言更有质感,都梁讲的是属于他自己的故事,是流水,邓一光织就的是一张语言的网。

你能把一个故事讲述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起码情节上没有明显的逻辑错误,其他都是技术活,写的多了慢慢就好。

家园 感古伤怀,心中有剑

明白了。与其去恶补技术,不如去体味古人的情怀。若是体味到了,手上虽然依旧招法生涩,但心中有剑,比划出来的,自然泱泱有大气。说到底,作家试图与读者分享的,始终是“情怀”。

这似乎是最笨的法子,却也是最巧的法子。

看到您的回帖之前,我已经在构思新的一章,来调整紧巴巴的节奏。可能会邯郸学步吧,但我无怨无悔。

《追忆似水流年》看过,我姐姐也是很推崇的。《孙武》、《亮剑》我去找来看。

家园 【原创】海东青(六)

天祚帝接过阿骨打奉上的一块烤熊肉,嚼在嘴里,为自己仍有豹子般登山越谷的敏捷而得意。他饶有兴味地问:“阿骨打,朕听说你的名字跟海东青有关?”

阿骨打给天祚帝倒了碗酒,低头奉上,然后说:“是啊。我刚出生那时,完颜部跟麻产部起了冲突。有一次麻产部半夜里偷袭过来,我父亲来不及率兵抵挡,就匆忙把怀抱我的母亲拉上一辆马车,赶着马儿往乌拉山里跑。夜里黑,根本看不清道路,我父亲不管坎坎坷坷,只管鞭打马儿,催它快行。到了乌拉山脚,马车颠跨了,我父亲就拉着母亲往山上爬啊爬。母亲刚生了我身子弱,不小心摔倒了,怀中裹着我的厚包袱骨碌骨碌顺草丛滚下了山坡。这时追兵们打着火把追来了,母亲忍着心痛,也不敢下山找我,只好安慰、按捺着父亲躲在山石后面别出来,她怕父亲激动起来出去拼命。

到了早上天麻麻亮的时候,他们才从躲藏的山石草丛里钻出来,心想这儿子肯定是没了,又不甘心,心想找找看吧。没想到,在远方的山坡下,却看到一只白鸟在挥动翅膀。赶过去一看,陛下你猜怎么着,一只浑身雪白的海东青正守候着包袱里的我呢。它扇动着翅膀,象在给我驱赶蛇虫似的,嘴里叫着‘阿骨打,阿骨打’。我呢,睡得正香。后来啊,父亲就给我起了阿骨打这个名字。”

天祚帝静静地听着,体味着那父亲找回儿子时快乐的心情:“嗯,若是我的敖卢斡滚下山去,我还不知急成啥样呢。”他狠狠拍怕阿骨打的肩膀,对萧奉先、萧得里底、耶律大石等随从说:“这家伙倒是个有福气的人呢!”大家都笑了。

天祚帝再饮一碗酒,兴致更好。他亲自给阿骨打斟满酒,抚摸着阿骨打的肩膀说:“阿骨打,朕看得出,你是个英雄。你发誓对朕忠心不二,朕也发誓决不亏待于你。谁若违背此誓,让他吐血而死,如何?”

醉了的人尽是醉话,可怜未醉的人总要陪着醉了的人说违心的话。在萧奉先、耶律大石和特母哥、萧术者率领的永昌宫卫队的虎视眈眈之下,阿骨打做出豪迈的样子,连声谢恩,满饮了碗中酒。

天祚帝看了高兴,觉得芥蒂已解,浑身轻松。他立起身来道:“阿骨打,朕喜欢这里,朕明年再来,你再陪朕来这豹子崖,再看这风景如何?”

当其时也,天祚帝一行与完颜五雄共望林海、听松声,其景俨然如画。

小憩已毕,暂解疲乏。恰有军士来报,前方已诱得猛虎。耶律延禧醉意中兴致更高,拉着阿骨打的手下山。

未进森林,已听得低沉吼声。进得林中,见好大的一头东北虎,沿着个圈子走着,正沉沉嘶吼。他不像黑熊般暴躁慌张,倒好似只是在领地里散步巡视而已。十几只猎犬虽然松松地围着它的圈子警戒着,但慑于其毫不声张的威势,未敢进攻。东北虎巡视的圈子里四只猎犬已血肉斑斑,没了气息。

粘翰、谋良虎、希尹等人已披了白袍,持虎叉潜伏于四周,但等猛虎露出破绽,就要跳起以虎叉卡住其颈项。吴乞买也握着链子锤,立在后面策应。

忽然起风了,风卷起蜀国公主的藏青袍角,露出里面的艳红里子。那猛虎闷吼中忽见这一抹艳红从周围只青白两色的世界中翻出,似乎找到了愤懑的发泄口。它突然扭身扑了过来。一个纵跃,已将挡路的猎犬扑在爪下,虎头一探一甩,那猎犬身体被撕开,眼见得不活了。

完颜希尹跳起,伸虎叉往虎胯上叉去,那猛虎虽然吃痛,但心意已决,定要扑倒那红衣人。它一扭胯,把希尹连人带叉甩倒在地,一个纵跃,已跳到公主马前。

萧若柔不及细想,连忙拨菊花大青马挡在蜀国公主的小白马前。猛虎嘶吼一声,扬起双掌扑在菊花青身上,那马浑身瘫软,双目大瞪,竟然瘫坐在地上,直把萧若柔摔在雪里。猛虎扑向萧若柔,萧若柔见虎目圆睁而来,生平所未见的冷冷凶狠,是那种心意已决的凶狠!她不敢对视,不由得闭目念了句“菩萨!”

虎头往下一探,就奔萧若柔咽喉而来。忽然横刺里闯出一人,抱住了虎爪,一头顶在它下颚咽喉,此人正是谋良虎。积雪深厚,让他的纵跃慢了许多,但他仍然赶在众人前面,及时来到这险境。谋良虎的头埋在猛虎咽下,竟显得那样弱小。

猛虎奋力下压,谋良虎拼力扭住,虎爪刺破棉袍,深深抠入谋良虎肌肉隆起的臂膀。猛虎一拧腰一耸背,终于将谋良虎压在雪地上。往前一扑,按住谋良虎的脸,就要撕扯。却只觉天灵盖上一阵刺痛,吴乞买的铁锤已砸了进来。一声低吼,老虎把头甩起,要断谋良虎咽喉,只觉后颈刺痛,脑中闪电乱闪,终于垂下了头。却原来萧若柔已跳起,双手反握宝剑,刺进了它的后颈。

谋良虎从虎身下挣扎欲出,萧若柔将他拉起,两人不由抱在一处,同看那倒地老虎,犹自挣扎痉挛,目露狞光,仿佛随时还要跳起。萧若柔狂喘不已,她的心仿佛要喘出来。刚才那一剑,她觉得把毕生的力气都使尽了。

两人心里惊、恐、喜、乐、痴,五味杂陈。见那老虎渐渐僵直,阴狠的眼神终于定格,他们终于相顾而笑,俱是说不出的欢喜。萧若柔的头盔早已摔掉,此时风吹乱她乌发如帜,笑容恰似雪中一剪寒梅。谋良虎感到她柔软的胸膛里,一颗活泼泼的心扑啦啦跳着,仿佛要敲开自己的胸肌,撞到自己的心里,融成一颗,一时迷醉了。

两个人继续抱着,任风儿刮着、人们看着,心里不约而同竟都想着:“且不管它,且不管它,只这一刻,且不管它…”

回程的路上,余里衍见若柔满面酡红,兀自想着心事,便从颈上把那串琥珀的璎珞摘下,要送给若柔:“好姐姐,这串璎珞是南京府里的高僧开过光的,说是能保佑与思念的人相聚。姐姐救了我性命,便送给姐姐吧。”

若柔推脱着不要,余里衍便逗趣说:“看姐姐的样子,恰是很需要这物件了。我这里一时还用它不着,且让它救你的急吧”。若柔觉得余里衍是真心实意要感谢自己,却之不恭,而且高僧的祝福确实不错,便收下了,戴在颈上。

她已经十八岁,算是大姑娘了,但周围喜欢她的人虽多,在她心里暗暗比较,可是任谁都比不过谋良虎,便一直推脱着要照顾父亲,不去考虑婚嫁。

春捺钵举办了五日,完颜五雄忐忑不安之下,总算渡过。天祚帝觉得自己谈笑玩乐间收服了五位英雄,心中高兴,将他们各封了官职。五位英雄自然表现得感恩不尽、与天祚帝依依惜别。

送别辽帝率队返回部落,五个被天祚帝选来侍寝的少女也垂首跟在队中,宛若遭霜的梨花。无人敢问她们是寒是暖,是哀是愁。

她们中最美的那个叫完颜璎珞,她年只十六岁,长得额头高洁,鼻梁秀挺,婀娜身材。她大大的眼睛里总似荡漾着湖水,快乐时能映射出阳光;悲伤时能吸纳风暴,蕴涵力量。平素里她最是愿意与姐妹们一起欢笑打闹、纵声歌唱的。此时却抿着嘴角,努力不去看他的身影,仿佛也怕他看见,心里满是委屈、满是酸楚。

好多人也曾夸她是部落里最俊俏的姑娘、她的歌声更象云雀,每当她唱起歌子,部落里的老老少少,都愿意驻足倾听,觉得心里象天空那样舒畅爽朗。在被大家夸奖的羞涩里,她拒绝了多少殷切追求的成年英雄、多情少年啊,尤其是总是红着脸儿、木讷得说不出话来的扎保迪。只因为她的心早被一个人的白马带走了。

那个人,就是扎保迪的哥哥、老国相的儿子粘翰。粘翰早已是女直人远近闻名的青年英雄了,他的青龙剑、他的白云马、他细致如同汉儿的英俊相貌,让多少女人沉醉啊。

她少女的心里,多少次梦想着骑上粘翰的那匹白云马,在他怀里驰骋呀。去年春天,粘翰去宁江州参加辽朝召集十几个部落举行的祈雨射柳,打败了那么多成名的英雄。她为他呼喊了一天,暗暗把心都许诺给他。去宁江州的路啊,一路上都是野生的桃树、李树,桃花儿红,李花儿白,活泼泼地都开得艳。

回来的路上,她与他隔着初发芽的树、新开的花,唱着即兴的“自度歌”,问他的心意。啊,那天他的歌儿唱得多好啊。唱啊唱啊,唱得她心儿象小鹿儿撞,在那个月儿初升的山坡,他可就把她扑倒在落花儿里了。可那以后,粘翰就渐渐地疏远了她,好似把她忘了。

是啊,英雄的粘翰、完颜部的雄鹰,是不会把心儿停留在那处野花坡上的。但她的心里,总满满地装着他,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他夫人中的一个,让自己永远属于他。

“唉,这次,他选了我来伺候那酒后就混乱得像个畜生的皇上,是要告诉我,让我死了心吧。”完颜璎珞这么想着,心儿就碎了。昨夜那一场乌风浊雨,她只觉得内心里为粘翰精心栽培浇灌的花儿全揉碎了。期期艾艾、凄凄切切间,看着心上人就在身边,却全不知自己心事,她扭过头,泪水终于从长长的眼缝里涌出来,在低垂的脸上成了冰。

同是十六岁的扎保迪一直不前不后地跟着这几个姑娘。他安静秀气,不似哥哥般魁梧挺拔,看上去总有些少年的单薄。他也没有哥哥聪慧、博学,他是注定要隐身在哥哥的光芒下默默无闻了吧。但他有一颗善良、敏感的心。他总知道别人的痛苦,他常为别人的痛苦而难受、流泪。他知道,他的这颗心在这个血与火碰撞的时代,是不被看重的。

此时的他,只是以悉心的关切、体贴的目光,鼓励着、保护着几个受伤的姑娘,尤其是璎珞、他喜欢的外表质朴明朗、内心既温柔又坚强的璎珞。

他有时递些饮水,有时问问饥寒,有时又让马队放慢步伐,让姑娘们小憩片刻、解决她们羞涩的麻烦。姑娘们喜欢他,是象伙伴的那种,象姐姐对弟弟一样。终于,她们偶尔开始说话了。

“野火烧不死草根,雷电劈不死大树,姑娘们天性是快乐的啊,让我做唤醒这快乐的一缕风吧,我乐意当这缕风。”扎保迪这样想,他看着偷偷拭干泪水,重新抬起头的璎珞,憨憨地笑了。

家园 第一时间送花

猛虎扑向萧若柔,萧若柔见虎目圆睁而来,生平所未见的冷冷凶狠,是那种心意已决的凶狠!她不敢对视,不由得闭目念了句“菩萨!”

这个写的好

家园 衣袋渐宽

多谢您的花,及时雨啊。就像丐帮的弟子,我正衣袋渐宽呢。正在进行第二次大修改。把以事件叙述为骨架改为以人物发展为骨架。把主角缺位的情节作补充,并把节奏调整得有张有弛。

家园 不用着急

好书都是翻来覆去的改,所以不用给自己定工作量。

想你应该还有其他的营生来解决温饱,业余时间做这个是很耗心力的,所以做到哪算哪吧,只要不烂尾就行。

家园 时间黑洞

我是搞法律的,温饱倒是不成问题。只是这写书,竟是时间的黑洞。一开始吧,觉得自己行,于是便写。写成了,觉得不够好,于是改。改完了,觉得还是不行,又改。如今这是第二次大改了。仿佛在一个黑洞里,往后看,走了很远了,往前看,竟也不近。苦笑。

家园 要我猜的话

还是金灭辽,大石不但改变不了什么,恐怕还得坏了一世英名。就像童公公在西夏打出的赫赫威名,在雄州都葬送了。

历史上的金灭辽如同摧枯拉朽,差距恐怕不是换个辽军统帅能弥补得了的。

家园 催枯拉朽,情何以堪

从史书上看,金国灭辽,确实堪称催枯拉朽。偌大帝国,如竹木之遇屠龙,应声而下,一哄而散。契丹族也是马上赢的天下,区区百年之后,萧太后英姿难觅,让人情何以堪。

我觉得这过程不可思议,这要么是因为胜利者修饰了史书,要么是摧枯拉朽,是大帝国崩溃时的规律。

我是假设了前者,写了契丹人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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