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水”煮《论语》——极不靠谱的读《论语》(1) -- 江南水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的生活圈子,网友啦、驴友啦等等,每个圈子都有不同的味道,每个圈子都有能让自己大有收获的人。
在这个网络时代,孔夫子的这个“无友不如己者”,更有现实意义。
继承传统,不是死板的按照考据家的考据,而是根据自己的现实情况,吸收自己有用的,这就够了。
搞商业也好,搞政治也好,没有足够的三教九流人脉都不会成功的。至于怎么搞因人而异,孔子是利用自己的老关系,他的学生怎么搞就是发挥自己主观能动性了。
我觉得儒家更偏向个人修养,给出一种修养意境,达到什么程度要靠个人的悟性,意境只是大概的方向,不可能细化,所以怎么操作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法家感觉更侧重具体执行作。打个比方,儒家给的是做人的战略,法家给的是怎么控制人的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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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检验一切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孔夫子的这番话,看上去是“前半段上道,后半段跑偏”。
关于前半段,通常的解释是“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要看这个当儿子的志向;父亲去世后,要看这个儿子的行为”。
这就有意思了。
难道父亲活着的时候,做儿子的,就只有志向没有行为吗?
难道父亲去世后,就可以不看儿子的志向,只看他的行为了吗?
这么解释的人,应该好好吟诵一下唐诗,随手挑几句“主人忘归客不发”、“秦时明月汉时关”、“主人下马客在船”、“烟笼寒水月笼沙”。
知道中国古文中有“互文”这个修辞方法的话,就不会闹“父亲活着的时候,怎么着,父亲去世后,再怎么着”这样的笑话啦。
我认为孔夫子这前半段的意思是,看一个人是不是始终如一,就要看他能不能做到“父亲在和不在一个样儿”。
前面说过,在大家族时代,父亲作为大家长,掌控着家族的一切。这时候,当儿子的言行,肯定是往三好学生那边靠。要看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冒牌三好学生,只有等老爸什么都管不了了,才能有个相对正确的答案。
孔夫子的这个判断方法是绝对正确的,永远正确的,一句顶一万句正确的。
接下来就是最招人骂的了,“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有的理解是,父亲去世后,三年内不改变父亲生前的所作所为,那就算是孝了。
按照这个说法,老子是黑社会老大,他死后,儿子至少也得做满三年黑社会,才能转到正行,否则就是不孝。
假如孔夫子是个清纯小男生,眼睛里充满了一片美好的春色,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丑恶”这俩字儿,那这么理解他这句话,也没啥不对。
问题是,孔夫子打记事儿起,就已经知道这个天下已经礼坏乐崩了,不地道的人越来越多了。
知道了孔夫子的时代背景,还这么理解他这句话,那就等于是说孔夫子在给那些不地道的人,准备了一个高尚的借口“俺所有的不地道,都是为了孝敬死去的老爸”。
那孔夫子还算是什么圣人啊,简直就是黑恶势力的合格保护伞嘛。
也有人说,这个“道”啊,是一个积极的词儿,当儿子的不能改变的“道”,是老爸生前的那些好人好事儿,老爸那些不地道的事儿,还是得要改的。
嗯,这么一解释,总算是把孔夫子从道德困境中拖了出来。
其实,压根儿就不用费这么大劲给孔夫子找辙,把孔夫子这番话前后联系一下,一切就都解决了。
在这番话的前半段,孔夫子给出了一个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真正三好学生的正确方法。
不过呢,这个方法要想取得预期的最佳效果,还得需要时间来配合。
正常说来,在老爸的积威下,儿子的尾巴都会夹得紧紧的,老爸去世后,这尾巴也一时半会儿不会露出来。要是老爸一咽气,这小子的尾巴就翘到天上去,那他不去演川剧变脸,实在是太可惜了。
考察干部要有个期限,考察三好学生也不能没有时间限制,否则对考察对象不公平,这个考察也没有任何意义。
孔夫子设定了一个考察期限,三年。
有的人说这个“三年”是虚指,只是代表很长一段时间。
我认为应该是确指,就是三年的时间。
在古代,父亲去世后,儿子要为父亲服三年的斩衰。
在为父亲服丧期间,这个儿子还是兢兢业业,始终如一,那他就算是过关了。
扯了这么多,现在水煮一下孔夫子这番话:看一个人是不是始终如一,就要看他能不能做到“父亲在和不在一个样儿”,父亲去世三年后,他还保持着父亲生前时自己的一贯表现,那就说明这小子没有欺骗老爸,这个人就算是“孝”了。
不要小看孔夫子这句话,要想做到,真的不容易嘞,甭说父亲去世后,就是父亲还在人世,人们都会少不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三年内不改,三年多一天就改动就不算孝了?儿子是否一定要遵守父亲的政治立场才算孝么?魏晋时有名的嵇康和儿子嵇绍,嵇康因为反司马氏被杀,但嵇绍却出仕司马氏,后来因保卫白痴皇帝司马衷战死,史书以之为忠,按儒家标准嵇绍不算孝子,却是忠臣,这怎么解释呢?
名字忘记了,理由很简单:“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主张守丧一年就可以了。
“《庄子胠箧》篇中有一个反面的例子,有名的小偷跖就认为……”——人家是大盗,不是小偷。盗者,强盗也,非盗窃也。
大盗之行也,天下围攻
我受到的教育告诉我,盗是今天的小偷,贼是今天拦路抢劫的,跟今天正好相反。
呵呵,这是一个学术问题,不管是盗还是贼,都他娘的不是正当行业。
干乱七八糟行业的人,都得讲点儿仁义道德,干正行的更得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啦,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嘛。
孔夫子的这个价值判断,是对一个人的先期判断。举一个极端的例子,一个上学一直是三好学生的人,后来成了杀人犯,就能否定他以前的作为吗?
人是随时会变化的,只要在一定范围内没有超出底线,都是可以肯定的。说实话,对那个“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汪某人,在他“引刀成一快”的那一刻,我还是很佩服的。
青色兄在这里有点扩张解释了吧(后世的腐儒都是对孔夫子扩张解释,这是最没法说的),一个在二十岁(我的假设)是一个不错的人,并不能说明他在五十岁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盖棺定论,是不是对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
一个人在二三十岁的事儿,跟五六十岁的事儿,是不能拿到一块儿来讨论的,尤其是在时代变迁的时候。
至于青色兄说的“儿子是否一定要遵守父亲的政治立场才算孝么?”,这应该不是孔夫子该考虑的问题。
孔夫子时代,不管人多么的不地道,还没有出现李代桃僵的事儿,鲁国的三桓也只是架空了鲁国的国君,还没有像后来三家分晋、田氏代齐那样,直接自己上位。
在那个时空背景下,父子之间应该没有政治立场的问题(他们考虑的纯粹就是家族问题)。不考虑孔夫子的时空背景,胶柱鼓瑟,是后世腐儒的一贯德性,这些人不说也罢。
帝国时代,跟孔夫子时代有着本质的区别,后来的那些人非得向孔夫子看齐,要么是不知权变,要么是因为自己的动机。
还是那句话,再好的原则架不住技术人员的努力,中国人在人文方面的技术,全世界无出其右者。
在这里我说一下我对个人的评价,对一个人,要分阶段看待,在他是三好学生的时候,要不吝赞美,在他是混蛋的时候,要不吝用恶毒的用词,仅此而已。
全面评价一个人谈何容易啊,你有你的全面,我有我的全面,只有在几百年后才会有一个合适的评价吧,中国的史书要在几百年后才重修,还是有道理的。
兄台的这个“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是孔夫子的学生宰我的修正主义
《论语阳货第十七》里宰我的说法。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
孔夫子的答复是。
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守丧期间的心理活动咱们不讨论,在孔夫子看来人在三岁之前,要在父母的怀抱度过婴儿期,子女为父母守三年的孝是应该应分的(孔夫子也是实用主义者啊)。
然后,孔夫子对宰我提出了质疑,这小子是不是没有在父母的怀抱里度过三年啊?!
至于守孝多少年是个技术问题,不过我认为孔夫子的这个说法还是靠谱的,父母抱了你三年,你啥事儿不干守三年的孝,还是符合投资收入原则的。
这里有一点要说明,孔夫子所说的一切,都是对那些吃饭没问题的人说的。肚子都填不满的人,不在孔夫子的教导范围之内,大伙儿填补肚子才是正事儿。
白天睡觉被骂朽木不可雕的也是他吧?
“季氏将伐颛臾”那段好像也有他吧?
怎么就那么不遭待见?
所以我们也不要老是去嘲笑人教版教材上模式化的"由于作者的历史局限性"这段话了,这确实是句难得的大实话.
实体正义还是程序正义,是个大问题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有若的这番话里,提到了一个重要的词儿,“礼”。
关于这个“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后面再详细白话。在这里只能简单的说,礼就是维持当时社会秩序的各种规范。
有若首先阐述了“礼”的意义,“礼”只是一个手段,他的终极目标是“和”,也就是保证人与人之间能够和谐相处。
条条大道通罗马,到达“和”这个目的地,也不一定非得走“礼”这条羊肠小道,有“旁门八百,左道三千”可以供选择嘛。
有若认为旁门左道是不可取的,不靠“礼”来指导,单纯为了“和”而“和”,是不行的。
有若的这番话,很简单,却也不简单,他揭示了人类社会的一个大问题,实体正义和程序正义,该怎么和谐相处。
法律界的名言是:没有程序的正义,就没有实体的正义。
问题是,一系列繁琐的程序按照正义的步骤走下来,最终会收获一个啥子实体,那就只有鬼知道啦。法治的样板美国,诞生了多少匪夷所思的判例啊。
不过呢,没有一个必要的程序保证,人们按照自己对实体正义的理解,自己动手,后果也相当恐怖。“杀富济贫”看上去很正义,但是贫富的标准谁说了算,相对乞丐来说,百万富翁是超级富人,相对亿万富翁来说,他也是一个穷人嘛。
实体正义还是程序正义,这个事儿啊,且得伴随着人类走一阵儿呢。
解决实体正义和程序正义和谐相处这个问题,不劳烦咱费心,有一大堆专家正闲得蛋疼呢,咱们来说点儿轻松的。
有若同学在这里也犯了一个回头看的毛病,他认为,先前的人啊,真的很牛,大事儿小事儿都按照“礼”来走程序,最后还达到了“和”的伟大目的,程序正义、实体正义双丰收。
真不知道有若是怎么知道“先王”们双丰收的,应该不是穿越到过去亲眼所见,估计他也是从文献上看到的。
如果文献可以完全当真的话,那真的就是“猪都笑了”。
看来,假设先前的时代是一个完美的时代,也是源远流长啊。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完美的时代,要么是来世的天堂,要么是遥远的过去,反正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个丑恶的现实世界。
先前的时代、未来的天堂,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完美,并不重要,有一个可以假设的时代让人憧憬,还是挺和谐的嘛。
不过呢,这个时代在自己的脑子里想一想就够了,千万不要当真。要是非得一根筋的去寻找这么一个时代,我保证,失望会远远大于希望,最终只能是给自己添堵,幻灭以后的痛苦远比现实的痛苦,更痛苦。
怎么跟人打交道,大有学问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有若的这番话,古今解读起来都有不同的说法,基本上就是朱家(朱熹)有朱家的有子、钱家(钱穆)有钱家的有子、杨家(杨伯峻)有杨家的有子等等。
到底哪一家才是真正的有子,恐怕得把有若老兄叫醒(如果知道他老兄睡在哪里的话),让他自己来说道说道。
在我看来,这是有若老兄教了我们一个跟别人打交道的原则:要跟厚道人打交道。
一个人的信誉能够接近哥儿们义气,那就可以跟他商量各种事儿啦;他的言行举止,不是无原则的恭敬,而是恭敬得接近“礼”的规范,那跟他打交道的时候,就基本上不会享受到冰火两重天的待遇,以后也就不会感受到那种痛彻心扉的耻辱感;这个人对自己家的人都照顾得周周到到,那就可以跟他讨论一下联宗这个问题了。
反正是闲扯,索性再扯一个古代人际关系的常识,联宗。
古代社会是一个家族社会,无论是出去抢还是在家里防止别人来抢,都是靠整个家族的力量,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是也。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是靠谱的,一个大家族,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有明显的优势。
那些小一点的家族呢,进攻的力量显得有些薄弱,防守的力量也不够看,要想生存下来就得动点儿心思,挂靠到一个大一点的家族下面,成为这个大家族的外围势力,所谓拉大旗作虎皮是也。
大家族也愿意让这些小一点的家族来挂靠,有没有用不说,最起码让自己的家族看上去很威猛,能吓唬一下那些不知底细的人。
黑社会老大收小弟,不是扒拉扒拉脑袋是个人就收,大家族收小家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收,而是要看是不是同姓。
两个家族要是同姓,那就说明在若干年前,大伙儿还是一家子,这会儿再凑合到一块儿正好符合祖先的心愿。
同姓的家族再次凑合到一块儿,就是联宗。
《红楼梦》里,刘姥姥的女婿家跟四大家族的王家,就是联过宗嘛。
在今天,中国人见面通报姓名后,一听是同姓,少不了要说一句:五百年前咱们是一家子。这句话,也算是非典型联宗。
孔夫子又给“学”做了一个注解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在孔夫子看来,所谓的“学”也不是知道茴字有几种写法。
作为老师,孔夫子的境界比学生子夏高了不老少。在孔夫子看来,“学”啊,不单单是少说话多做事儿,多做好事儿,还得要在生活上不能惯着自己,每顿饭吃个七八成饱就够了,睡觉能有三尺床板就可以了。
说实话,过上好日子,是人人的梦想。解决了温饱,想过小康,过上了小康,想豪华奢侈,这是基本的人性。
在无休止的追逐物质生活的过程中,人也就一点点异化,成为了一头驴子,眼前挂着一个胡萝卜的驴子。
最初的设想是天下万物为我所用,结果呢,收获了一个“我为天下万物所驱使”。
这是人的悲哀,还是幸运?
我说不上来。
不过呢,在我们这个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孔夫子的这个“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还是有一定必要的。
量入为出,精打细算,不仅仅是勤俭节约这个光荣传统的要求,也是现实生活的需要,最起码也不会弄个次贷危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