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嘉木读诗--题墨葡萄诗 -- 南方有嘉木
三间小房,青瓦粉墙,清雅中透着淡淡的忧愁
尤其历史类,我还是喜欢。特别在生活最不踏实的时候,投诉无门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指望谁来安慰自己的时候,我会看看和历史有关的书,看看过往的人生轨迹,甚至就像这样一首怆然的诗,让我感觉感情经验的通畅,让我有一点遥远的欣慰。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我想人都喜欢间接的东西吧,如果谁直杵杵上来就默哀我,恐怕我已经先分特死。
写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遗忘,但是脑子很不够用,只好诉诸笔端,记录我对一些书一些事的想法。很多好书在人的一生之中,只和我们有一面之缘,我越来越相信这种邂逅的不确定性,所以当我们说拥有一本书,其实常常也不过供奉着,翻一翻已是难得,勿论手不释卷。于是,记录下来,至少对书来说,是一个权且认真的态度吧。
我是不大喜欢提自己的事,从某种程度上隔开实在的自己,这也可以说是虚构一个自己,和你的想法有一定联系^_^
我其实不是不喜欢历史,也不是不喜欢那些个体的人生,只是每每放到更大的视野便觉出一种冷来,读得时候心里发苦。
关于书写和遗忘,用我家阿壳的话说,一切只止于自身。真到要忘的时候,一切记录都没用;而真正不想忘的东西,会在心里。阿壳的姥姥,80多了,老年痴呆都不记得阿壳的母亲是谁,我每次去看她,就觉得我们这一生其实什么都带不走,记忆也是带不走的,都留在这边厢了。但是我每次陪她玩,陪她数数,陪她看花花草草,她记得我们一起玩儿的那种快乐的感觉。我出国前最后一次去看她,走的时候,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特别不舍得伸出手来抚摸我的脸,我走的时候,她一直拉着我的手说,别走喽,别走喽,我们玩----那一瞬间我知道,我们也许不记得人和事的实体,但我们会记得情意的那种感觉----从那以后,我就不那么执着于记录了。对我来说,写点东西放在河里,在当下遇到三五好友应和,就很好。
说明已经读透了,让鲁迅夜里头睡不着爬起来的,就是那股冷。唉。
面壁ing
孤独既是收获,也是期货
幼时听故事,每夜一个打发不了——老是说:再来一个。或者说,后来呢?家长就比较头疼。
三四岁为看个小人书就不愿意早睡,等家长都睡了——自己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闷着看——这办法也没人教,全是自己心痒,琢磨出来的。
说白了,天性如此。好奇分子,八卦分子,那还能怎么办?漫山遍野读就是了。
有个长辈养狗,说:每个小狗生来就有自己的个性了。何况人呢?某种意义而言,人亦是“器物”,有人适合当唐僧,有人适合当悟空。尊重自己的天性前行,就是了。有人写大江东去的诗,有人写缠绵悱恻的诗,写得好,就是好诗。几乎所有的诗话都承认“参差多元”的事实。
当然,强扭的瓜不甜。有时候非要逆天而为,少数人可能臻于至善,多数难免事倍功半。
天性禀赋一说,确实很有道理。我觉得历史大家,往往同时具备两种看似矛盾的天赋:——“不仁”与“不忍”之心。“不仁”,大小间才能准确定夺;不忍,方有人文祭祀关怀。即使兼具,亦还会有各种差异。严耕望先生评述陈寅恪先生未竟中国通史——和骨子里的悲观主义不无关系。钱穆看重对历史的温情与同情;通史大家吕思勉持信未来的人们必然会有所进步的。按严先生的说法,吕能写成中国通史,和骨子里的乐观很有关系。可说到骨子里,你是什么,就是什么,强求不得。严耕望先生自述是记性不好、生活规律、肯下慢功夫笨气力的学者,颇有所得。陈寅恪先生才气纵横,思维细密,诗史互证、以微证大的本事谁也难及。
天生一种性情,做自己就好。人类社会也会像恐龙世界,灭亡的。但灭亡之前,历史就还有些用处。当然,历史说白了,也可以是一大堆的蠢事和些许好事的记录,有人觉得没意思,这也可以尊重。
大家都活过,也都会死——前人是怎么活着的,是怎么死的,对于活人,多少总有些参照或共鸣。每个人都可以在历史中找到知音,有时也感觉到寂寞——感慨萧条异代不同时。我们也在历史之中。每个人都必须参与的这个游戏,是很有意思的。
一场游戏一场梦。固然色即是空,但梦自有梦的价值。
九霄兄说得不错,当代和未来很难两头全占。——这个游戏到底是平衡的。孤独是收获也是期货。他总结得太到位了。即使人生,活得爽和活得长,也往往冲突,你到底要选一头。
倘若徐渭当日过得很舒适,很官僚,——他能不能冲突传统观念画“墨”葡萄,亦是未知之数。他固然书画好,蔡京的字也很好,——太舒服了,后世小百姓如你我,很难切身共鸣。我们纵想洒泪抒怀,一浇块垒,或代为不平,可此君太不符要求,也很难抒情。几乎没人就蔡京的人生感怀言志,亦在于此。不说政治是非,富贵人生也往往会被作为“单面人生”定格。
就文字而言,天生和孤独有缘。文字逻辑中,快乐总是肤浅的;人活得太舒服,是难有很深的感触的。——能穿越时代界限、抵达后人内心深处的,大抵全是较深的感慨。文章憎命达,亦在于此。
当年,鲁迅对郁达夫说过一句开解话:与其防破绽,不如忘破绽。我当日反复琢磨,日后才知其中滋味。乐观、有为,均在其中。很多时候,事情比人重要。人是在事情中被凝塑的。人专注于做事,便会少许多关于自身的感怀。余华曾经多次引用博尔赫斯的名句,像一滴水消失在水中。
一滴水融合在海洋中,生得其所,死得其所。倘若抒情说,这既是最好的隐藏,亦是安乐的永生。
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
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诗是好诗,过悲,还是豁达一点好,斗胆改成:
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
笔底明珠何须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不知是否洒脱一点。。。。
哥城没心没肺,得罪勿怪。。。。
解诗论道,不叙年资,更无牛否之分。
哥城以后不必客气
且不说这通达和峻切两面你都说齐全,最后用个“忘”字又生生把界分消解----难怪大伙儿都只能给你送花,没法子给你回帖了,你说我们再怎么说?说什么都被你给罩齐全了。
你说到好奇,倒让我回想当日如何就开始喜欢读书来。我的千度近视基本上就是打手电看书给折腾出来的。想起四五岁的时候最喜欢的大部头是一本《365夜童话》,故事并不让我着迷,我迷恋的是书本身:抱在手里沉甸甸的,有些书页松脱了,边角卷起来,每个故事的末尾画着小动物----想想是很有意思的话题,就像小孩子抓周,为什么有些就抓笔墨,有些就抓秤砣?如果说好奇是孩子的天性,那么是什么决定了好奇的指向?
郢客说得“不仁”和“不忍”,我只能“不忍”,做不到“不仁”,是我的局限----这个局限不仅仅在读史上有影响,在做事上也有影响----昨晚和一个朋友聊天,其实说到相似的问题,就是到一定位置,做不到“不仁”的人,很难在体系内立足----我这辈子,想来最终也就是求仁得仁,但问心安的了。
看到郢客此言,会否想把我一把砍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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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 kidding.
有机会和郢客一起去逛故宫,一定好玩。
我曾和一个比较通晓清史的律师一起逛颐和园,一路行去,听她给我讲各种典故,极有趣。那天我们逛文昌阁,讨论一个四季屏风,结果生生把文昌阁的文物管理人员给请了出来,三个人聊了好半晌,从屏风到颐和园收藏的古董,从颐和园的古董到颐和园的变迁,从颐和园的变迁到圆明园的重建……记得那工作人员说,每件古董都是有生命的,他们会老,会生病,如果不好好照顾,就会衰朽、死去。
我们两那次出来之后意犹未尽,跑到后海去喝酒,她抽烟,还鼓动我试一试,想起来就搞笑,我连烟都不会点,被服务员窃笑,差点没呛死。喝到醺醺然跑到水边看风景,然后觉得脚疼,于是很腐败地去足疗----唉,好想念京师的生活。
你们去游故宫,缺个拎包包的?!
这个肥缺俺能胜任!随叫随到。。。还带买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