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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翼王部将脱离原因 -- 司马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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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文摘】翼王部将脱离原因

    序言:

    我只简单说说我对翼王部将脱离原因的分析,其他问题我会发信到你的新浪信箱。其实我很同意晚秋的总结,就是造成翼王部将多次离散的原因,主要有三个:

    1 西南地区条件艰苦,尤其是缺粮严重。谢兴尧先生在《太平天国前后广西的反清运动》一书中指出:“因自1845年以后,广西便兴起了反清运动,天天破坏,大家都不注意生产,中间经过十几年的反清运动,城市既多毁坏,农村则一片荒芜。。。。。。翼王部下数十万大军,在广西无所得食,最初是化整为零,分散各地。及曾广依率众他去,石镇吉败亡,翼王所带的部众,不过十数万人。但物资仍然缺乏,命赖裕新先后到罗城,天河,思恩各州县去征集粮食,仍不足供应。于是,多年相从的老干部,也不能不分散就食。”史式先生更进一步指出:“原因就是如此:由于广西发生饥荒,石达开远征军被迫分散就食,以图生存。分散后易于被清军或团练击破,消灭,或者远走不归,实力因而大大削弱。对于这种情况,不少史料都有记载。例如《融县志 第六辑》中说:“其时,世乱已久,死亡过半,其存者均伏匿山岩,徙居边远村落。田地荒芜十之七八,粮食甚艰。”本地老百姓生活困难如此,石达开的大军又怎能立足,这是不言而喻的。正如简又文氏《太平天国简史》第18章中所说:“自占庆远后,翼军即分兵四出,原非有攻城略地之宗旨,盖无非为裹粮计也。”光绪十五年《平桂纪略》卷三中也说:“达开据庆远。。。。。。所掳粮米不足以供食。”不管素质怎么好,饿着肚子的军队是难以听从指挥的。石达开远征军在广西境内大量发生离散情况,也就不足为奇。正因为队伍离散的原因是分散就食,不是发生内讧,所以离散时并未发生什么流血事件。大家对石达开不仅没有不满,没有仇恨,而且正如“上天王奏”中所说:“惟时小臣等犹同翼王恋恋不舍”。更能说明问题的是,有些因分兵就食的队伍在分离多年之后,一旦与本军重逢,就又兴高采烈地回归本军。曾广依部在贵州境内重新回归本军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因闹内讧而分离的队伍岂能做到这一点。”

    2 无法满足部将攀龙附凤的愿望。正如陶短房先生曾总结的:“这从杨辅清到张志公,大大小小的部将先后回朝可见一斑,这些人并非都是因为忠于天王而归的,他们的素质也参差不齐,但他们都无一例外地认识到,跟着一个自称天王臣下却又不受天王节制的翼王是没有多少前途的。”,而“所谓“精忠若金石,历久见真诚”,应该是符合他(石达开)的个性和为人原则的,即不忍取而代之,也不甘束手待毙,又要对部下和追随者负责”,所以,石达开也认为部下回归天京是合理的愿望,没有强行阻止。

    3 乡土观念,石达开自述中说部下多三江两湖人,在西南日久,各怀还乡之念,这的确也是一个重要原因。陶短房先生曾分析过天京失陷后太平军各部将领的意向:“史家往往论定南方太平军余部的目标是入闽粤,从后来的行动中也可部分证实这一点。但南方余部各部的情况似乎是不同的,侍王李世贤一直“意在取闽浙”(干王自述语),而籍贯是两广的来王陆顺德、祥王黄隆芸等当然也对重返两粤有兴趣,至于原本起家于两广、在南方余部中实力占据极为重要地位的“花旗”即天地会旧部,则更是极力主张南下;但作为太平军黄旗部主力的汪海洋部,其本人为安徽全椒人,所部骨干胡瞎子等都是当初在全椒造反的同乡弟兄,从诗句的内容看,部下中两湖三江人占支配地位,对于他们来说,“收复三江、收复天京”比南下两粤更有吸引力,而且汪部曾从石达开远征两广后返回,同归的两广人多数中途降散,惟独这支三江人马“万里归朝”,作为久经战阵的汪海洋,不会不考虑到这些因素。事实上,从题壁看,他以收复三江为主题的动员,起到了振作士气的预期效果。 ”我想这些分析可以作为参考,显示乡土观念在后期确实影响着太平天国将领的行动意向。(上文中的“花旗”和汪海洋部本来就是从翼王部下反旆的部队)

    • 家园 补充一个石达开心腹张遂谋的简历:

      广西平南县人,人呼为张瞎子。太平天国乙荣五年任殿左二十九检点,守安徽舒城县。丙辰六年六月,随石达开於武昌,时已升任春官正丞相。天京事变起,随石达开回京。在事变期间,都在石达开左右,深得其信任。后封先天燕。庚申十年二月,石达开部下纷纷回归天京。张遂谋把领导武卫军回归的宰辅蔡次贤杀害,其后结局待考。

      • 家园 【文摘】天国杂谈----为遂谋兄鸣不平

        予观夫天国史论,其至为不平者,非东王,非翼王,亦非忠王,实遂谋兄也!

        自读太平天国史以来,就发现几乎所有涉于此道之人都对遂谋兄怀着奇特的深仇大恨。高举“分裂主义野心主义”大旗的无产阶级革命者们个个咬牙切齿自不必说,便是对翼王寄予同情乃至理解的人们,提起这个名字也少有不苦大仇深的。后者更深具六十七将领遗风:对翼王之所作所为不加批判是不行的,说重了又于心不忍,于是所有矛头便直指遂谋兄而来----一言以蔽之,翼王原是好人,都是被这个混蛋加八级的狗头军师给教唆坏了。

        直到八十年代中期的史论中,“张遂谋”一词前少有不加“一心攀龙附凤的野心家刽子手”头衔的。而他在史料中的下落不明更为人们的诅咒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因为他连一个如陈坤书那般以壮烈牺牲为自己挽回一点名誉损失的最后机会也失去了。罗尔纲先生在史传中对其追随翼王南征北战,尤其是经略江西时的功绩之字不提,却没有忘记在结尾处以疾恶如仇的语气道上一句“其“下场”如何,待考”,仿佛无法确证其罪有应得地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实属千古遗恨;苏双碧先生在《石达开评传》中提到石镇吉与石达开分军的原因时,不由分说便将其归结为“大约石镇吉对石达开重用张遂谋不满”;对翼王推崇备至的小说家顾文光先生干脆把他写成一个恩将仇报的无耻叛徒,大渡河畔陷翼王于绝境的罪魁祸首--在他的小说《大渡魂》中,遂谋兄的定位乃是一个是“背负着罪恶的十字架的出卖耶酥的犹大”;就连有的对翼王远征予以肯定,对六十七将领之指责深表质疑的史家,提到遂谋兄之所为时也会来上一句“即使当真曲在张遂谋,也不能代表石达开。”。。。。。。

        总之,这个人一直以来所背负的指责和骂名,简直连李昭寿,程学启,皓永宽,苗汝霖等都难望其背,所谓“石达开听从了他的奸谋,卒致陷太平天国於败”也(罗尔纲《太平天国史 张遂谋传》),就是说,太平天国之所以会失败,都是石达开闹分裂闹的,而石达开之所以会闹分裂,且死不悔改,又都是因为听信了张遂谋的教唆煽动。别说以上诸公,只怕就连曾国藩,胡林翼,李鸿章,左宗棠,都没本事独贪如此“天功”为己有吧!

        借用《红楼梦》中玉兄一句台词:我究竟不知遂谋兄犯了何等的滔天大罪!

        也许他唯一的罪过便是翼王太信赖他,太倚重他了!以至人们每乐道于翼王的文治武功,仁心侠胆之时,似乎压根就忘记了他身边还有如此一号人物,然而每回一到欲加之罪的时候,却又纷纷“恍然”记起还有这么一位狗头军师来了!仿佛石达开生平之大错不在其“分裂主义”“野心主义”“个人英雄主义”,而首在其对此人之重要。英雄一世的翼王,都是因为听信了这个混蛋的教唆才搞得身败名裂误国误己误尽天下苍生的!

        呜呼哀哉!

        我已无话可说。

        我只知道我眼里的石达开不是那个和他同龄的咸丰皇帝的某个皇贵妃的凡事皆听额娘摆布的儿子外甥----就是那两位儿皇帝,也还分别曾在涉及自己终身大事和毕生事业的要紧关头上大大忤逆过一回。十六岁就名满八桂,二十岁已纵横半个天下的翼王石达开,在涉及可能“致陷太平天国於败”的千秋大计上,会任由张遂谋摆布?六十七将领说翼王进军浙江是出自张遂谋的怂恿----而翼王入浙实系“围魏救赵”,是太平天国第一次以攻略富庶之地分天京之势的尝试。果真如此,反倒更能显出遂谋兄之韬略及其对天国之忠诚。至于所谓遂谋兄杀害蔡次贤之事件----即便此事属真,然蔡某所统之武卫军上万人未几便降于清廷,实在很难使人不将此行径与蔡次贤的死因进行联想,倘若蔡次贤真曾谋率武卫军叛变,事泄被杀,则遂谋兄只诛一人,不究部众,非但不是刽子手行径,更且乃仁乃义。退一万步,纵使他在杀蔡一事中真有过错,翼王既对其所为照单全收,也理所当然承担相应罪责,断无将所有责任皆推给身为下属之遂谋兄一人背负的道理。

        我眼中的翼王与遂谋兄实为一体,二人相交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而是风雨同舟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祸福与共整整十载,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要说服我相信翼王是个忠诚仁义光明磊落肝胆照人视富贵如浮云名利如粪土的舍生取义的大丈夫真君子,其相随十载引为知己的张遂谋却是个奸恶残忍小肚鸡肠狡诈阴险一心追名逐利攀龙附凤的卑鄙无耻的野心家刽子手,只不过他隐藏得极好令翼王始终没有发现,还不如干脆说服我相信翼王本就是个奸恶残忍小肚鸡肠狡诈阴险一心追名逐利攀龙附凤的卑鄙无耻的野心家刽子手, 只不过他隐藏得好一直未能令人发现算了。

        翼王建立的丰功伟业中,不可能将张遂谋的贡献全然彻底地割裂出去--尽管我们无从作出详细考证,但从翼王对他信赖倚重中不难推知;张遂谋若真有该受指责批判之处,也很难将其责任与翼王断然划清界限--这同样是缘于翼王对他的信赖和倚重。除非有人能证明翼王对遂谋兄的信赖倚重只是表面错觉或曾严重动摇,否则这两个人不只是祸福与共更是荣辱与共,他们的功过恐怕很难划分清楚。

        至于所谓遂谋兄曾有劝翼王废天王与深宫而被断然拒绝之说,一来并无确切依据,二来即使为真,也不过是遂谋兄提出了一个被翼王否决了的建议而已----但谁又能证明翼王自己就一定不曾产生过此种想法,而不是考虑之后又自行将其否决了呢?何况两人所处角度原本不同,即使翼王为自身祸福考虑得少些,遂谋兄为翼王之得失谋划得多些,也不能就此证明遂谋兄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否则选择翼王来实现他的目标岂非生平大错?如果说是他对翼王之行事为人一直全然错估方有此误,又怎能想象缺乏对翼王最基本的正确认识的他竟得以把自己“伪装”得如此得当,致令绝非傻瓜白痴的翼王在长达十年的相交之中对其“本质”竟无丝毫察觉呢?

        无言。无言。夫复何言。

        唯望生平不愿负人的翼王不会因此深觉有负良友!

        ----谨以此祭遂谋兄在天之灵,盼兄莫同世人计较,且与翼王携手笑看人间恩怨于天上!

    • 家园 补充一个赖裕新及其母亲的简历(母子英烈):

      广西浔州府(今桂平县)人。太平天国乙荣五年十月,时任殿左二十七检点,领军随石达开从湖北向江西进军,担任进攻瑞州。十一月十三日(夏历十一月十一日),克复瑞州府城。於是以瑞州为根据地,设总制、监军等乡官,建立地方政权,命赖裕新为镇守,以经略江西全省。赖裕新骁勇善战,纪律严明,在当时镇守江西诸将中,与守九江的林启容、守湖口的黄文金齐名。

        丙辰六年六月,曾国藩湘军从湖北入攻瑞州。旋天京事变起,敌围攻愈急。丁巳七年正月,曾国藩亲到瑞州,定计合围,开挖长濠三十一里,断绝太平军接济。赖裕新率众坚守,粮尽援绝,至七月二十五日(夏历七月十三日),向敌军作猛烈冲击,把曾国藩部下著名凶悍的将领刘腾鸿打死,然後全军安全撤退。石达开放弃江西,赖裕新从达开入湖南,攻宝庆不下,回军广西,连克庆远、宾州等地,受达开封为翼殿天台左宰辅。辛酉十一年秋,随达开远征,转战黔、滇、川之交。

        壬戌十二年冬,石达开进军四川,派赖裕新率中旗二万馀人为先锋,从贵州郎岱厅分路绕赴四川建昌,谋乘敌不备,长驱深入。进至宁远府河西司被阻,暂退德昌驻扎。川、滇失业群众三、四万人纷纷加入。癸亥十三年二月初二日(夏历正月二十六日),复行进军。十一日(夏历二月初六日)四更,从中所坝场进向越旧厅城,火炬遍山,旌旗如林,风驰电卷,趋绕教场而东。这一夜,宿营王家屯。先是土司岭承恩奉越旧厅檄带彝兵来救,驻扎厅北九十里的腊关顶,安设滚木擂石。此处山势峭削,左壁右岩,羊肠一线,下为白沙沟,是一个路险而逼的地带。第二天,赖裕新率军至。岭承恩窥伺得间,急发滚木擂石下击,赖裕新被土司彝兵击中牺牲。

        赖裕新死後,部队推唐日荣、杨远富统率,分为三队前进。前队三万人,至大树堡,驻三日,渡大渡河。中队二万人,续至堡,锋更锐,一天就渡过大渡河。惟後队渡大渡河师。他们经过万里长征,终於在陕南回归大队。甲子十四年正月,随扶王陈德才回救天京。其後天京失陷,中旗在遵王赖文光、梁王张宗禹领导之下,一直奋斗到太平天国革命告终。

        赖裕新母参加天国。她没有随石达开远征。天京失陷,突围出。其後转战到广东嘉应州。乙丑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夏历十二月二十三日),从嘉应州撤退,到黄沙嶂战败被俘牺牲。

    • 家园 补充一个关于石镇吉的简历:

      (1835~1860)太平天国将领。广西贵县(今贵港)人。石达开族弟,参加金田起义。奠都金陵后,随石达开西征,以功封协天燕。1857年追随石达开离京出走。1859年春受命自率一军攻克福建漳州、汀州和广东嘉应州,复经韶州入湘,克道州。侦知桂林守城空虚,率军由兴安、灵川直逼桂林城,攻打月余不克。取道荔浦南攻象州、宾州(今宾阳)。翌年春石达开命其攻百色厅入云南,与杜文秀会师攻昆明,久攻不下,损失甚重,撤围归庆远,行至安定土州中伏,兵败被俘。解送桂林被杀害。

    • 家园 再有一点,就是石达开始终没有培养出像样的独当一面的大将

      所以,即使他有更新的战略或者战术,也很难达到预计的效果,在石达开最后之时,连张遂谋这样的智囊都没有了(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智囊,最多就是一个高级总务助理而已),手下的只有黄再忠、曾仕和、韦普成这三人算是谋主了,怎么的了呢?

    • 家园 石达开手下的核心人物是:

      张遂谋、石镇吉、赖裕新、李福猷。问题的关键是石达开出走之后始终没有一个固定的目标

      ,一直比较盲目,四川当时形势非常有利,却舍弃不顾。后来意识到了,也晚了。气数。

    • 家园 我总认为翼王和符坚一样,太心慈手软了。

      对企图背叛自己的部将要采取非常手段,不能来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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