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我知道的中医二三事 -- 松风

共:💬83 🌺13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6
下页 末页
  • 家园 【原创】我知道的中医二三事

    我是不迷信中医的。我的一个邻居,得了胃癌,原本是可以手术治疗的,却偏听信一个所谓老中医的话,保守治疗,结果一年不到,把命丢了。当时院子里不少人都在说不如手术,因为有活生生的例子——另一邻居,同样的病,手术后,现在也有差不多20年了,好好的。一直以来,我以为,中医做辅助治疗可以,根本性的治疗,还是要依赖手术。

    但事实上,也不尽然。

    有一年,父亲腰疼,确诊是增生,医院说除非手术,否则只有忍着。父亲几乎就要做手术了,在老家的姨夫听说了这件事,坚决反对,因他手术过一回,花了不少钱不说,手术中要遭受很大的痛苦,而这种麻药是起不到什么大作用的,并且后来依然增生。于是他下定决心,就是疼死了,也不手术。正巧有相识的朋友听说,给他介绍了一个农村的老太婆,据说是独治增生的,就靠这手艺吃饭,于是姨夫找到那人,只花了不到200块,用的是涂抹的药,几年过去了,再也没疼过,算是彻底好了。

    我家里距离那老太太家几千公里,去看病自然不可能。于是我姨夫又去找了那人,老太太说,只要医院能确诊了,知道是脊椎的哪一段增生,在那段涂抹就行。买了200块的药,每天涂抹,母亲为了保险起见,涂抹的长度稍微延长了两厘米。说也奇怪,增生的部位每天不断有液体渗出,而没有增生的部位毫无反应。药用完了,病也好了。这还是上世纪90年代的事了,到现在父亲的腰也没有问题。

    后来我在报上看到,说所谓的中医不用开刀能治疗增生是不可能的,还会耽误了治疗,什么什么的,但我看到的,也是事实。

    还有一个中医,是我的姑爷爷。他算是祖传的中医,但我们从未没找他看过病,只知道他妇科看的不错。他有自己的诊所和药店。一天,在北京的叔叔家正好碰上他也在,当时叔叔家的老大因为阑尾炎而切除了阑尾,姑爷爷听说后,对西医是很那个的,说他们是哪里不好了就切哪里,若是阑尾炎,用他的中药,不出三副,准好。正好叔叔也有这个毛病,慢性的,当时医院建议切除,于是叔叔在一次犯病的时候吃了姑爷爷给的三副中药,果然好了。为了保险,让姑爷爷开个方子,但老爷子婉拒了,给他从自己的药店又抓了三副预备着。这一备就是放好几年。这一年又赶上叔叔家的侄媳妇犯阑尾炎,医院也是要切除,人家刚做了剖腹产手术,不宜再手术,火烧火燎地跑到叔叔家,要那三副药,打开看了看,有的药上面都有些长毛了,就拿小刀刮了刮给熬了,病也好了。这也是五六年的事了。

    三年前,父亲查出有心脏病,每过十天半个月就要犯一回,家里人紧张的不得了。去医院看,人家要给做搭桥手术。当时病房有三个人,医院都说要搭桥,结果一个还没做,准备阶段就已经花了五万多;第二个坚决不做,但耐不住有个孝顺儿子,认准了搭桥才能好,说“多少钱咱都做”,结果人上了手术台,没能下来。父亲一看那情形,说自己也是70多的人了,做成什么样还不一定,说什么也没做。

    这事又被姑爷爷知道了,他给父亲抓了十多副药(依然是没有方子)让父亲吃。结果是,父亲吃了这药后,有两年多的时间没犯过病。

    如此的事,还有两三件。不一一罗嗦了。我姑爷爷这人,一般我们去医院看了也总看不好的病,他看是给看好了,但他决不开方子,只直接从自己的药房抓药。那年叔叔治疗阑尾炎的药,婶婶研究过半天,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想想一般老百姓,哪认那么全啊。

    姑爷爷05年春节期间去世了。也不知道他的这些方子都传给了谁,他在世的时候,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只要我在,这一家就不愁吃喝。

    • 家园 中医长皮膏

      我出国前所在的医院以显微外科闻名。但对与手指末端的缺损来说,我院传统的长皮膏却具有很好的疗效。这长皮膏具有消炎,止痛,促进组织再生的功能。根据我的记忆,其成分包括蔓陀玲,大象皮肤等不太常用的中草药。以前值夜班时每天晚上都要用这药打发几拨伤员,影响颇为深刻。在我出国前还替中医科写了个课题申请,好象是叫:长皮膏的细胞生物学机制研究。中没中标就不得而知了。

    • 家园 谈起中医的衰微,不胜感慨,谈谈我家里的一些事。

      以前我爷爷手头上有一个治烫伤烧伤有奇效的药方。的确效果很不错,当初邻里之间出事了根本不去医院,就直接找我爷爷要药。我没有被严重烧伤烫伤过,用不上这个药,但我姐姐小时候调皮,有一次被火药烧伤了脸,情况很严重,后来医院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还是靠这个药治好了,现在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来她脸上曾经受过严重的烧伤过。后来我爷爷84岁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得了老年痴呆症,这个药方就这么失传了。只有我老爸手头上还有一些成药,现在就是亲戚来求药。老爸也是推说没有了,其实他还是担心老姐和我出事,要留药以防不测。

      故事的结局是遗憾的,没有人知道药的配方,只有老姐因为小时候曾经被爷爷背去收集东西而模糊的知道其中一味药是什么。老姐读大学时希望能靠实验室研究而了解药的主要成分,她向老爸要了一些药去作实验,不过没有什么成果。我曾经问过我的几个读制药专业的研究生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定性药的成分,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事情就是这样了。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6
下页 末页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