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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赢得自由 - 前言 -- 88Ba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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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首发吗?大力顶!

        首发吗?大力顶!

        88BaBa,好动画片,记忆里还有很多片段,可惜剧情都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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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文明要突破,必须有原力觉醒,方可跃升台阶。

        但是,指望着学院派是不成的。因为,学院派培养的是循规蹈矩的东西,适合传承,不适合创新。

        新思想的涌现,还要看边缘化的人物。

    • 家园 【原创】3.2 人类不平等的起源

      相比游猎生产方式,成熟的农业能够在合适的土地上创造出更高的单位面积产量,因此采用农业的人类社团会在更小的地理区域里聚集更多的人口。不同社团的成员之间从前是难得碰面的,现在却要“低头不见抬头见”了。怎样才能保证他们能和平共处并通过协力合作获益呢?

      在最初的阶段,当聚居规模还没有大到多数成员之间互不相识时,社团之间可以通过一定的通婚规则来建立更大一些的熟人社会,也就是把几个家庭式的游团通过婚姻联合为家族式的氏族部落。这种不超过数百人规模的部落社会是我们所知道的基本平等社会的最后形态。在这样的部落里,首领是众人推举出来的。他为所有部落成员所熟识,必须依靠自己展现的才干和智慧来主持公共事业的建设或解决成员之间的纠纷。与一般人在影视作品中经常看到的森严甚至可怕的野人头领形象恰恰相反,部落社会的首领几乎谈不上有什么“权力”。他没有任何强力或威胁手段来让人服从,只能靠言语说服或过往的声誉来赢得众人的追随。空口白牙的劝说对完成部落首领的工作是如此重要,以至于人类学家都熟知一个有趣的事实,就是任何部落的头人通常也就是整个部落里最能说会道的那个人。

      这样谆谆劝导的领导方式可能非常对现代人的口味,但在实践中很难长时间地维持任何复杂的分工,更不用说保证人们能齐心协力地完成任何重大的事业了。这就是为什么虽然部落社会的个人经常会展现出惊人的独创性(尤其在艺术上)、自尊心、以及公益精神,但整个部落却从来不能创造出作为文明社会标志的壮观奇迹的原因。那种巨大的工程是需要大量人力,按照统一计划进行长期分工协作才能完成的。即使有些部落社会能够由于邻近文明的技术扩散而获得先进的技术,他们更为平等的社会性质也会导致组织能力的欠缺与整个社会能力的低下。正因如此,中美洲文明只使用石头工具就可以建造出令人叹为观止的太阳金字塔和羽蛇神庙,而从罗马人那里学到了冶铁术的日耳曼部落却只能留下几座茅屋的考古遗迹。

      那么,平等但松散的部落是如何演化为具有强大动员能力但等级森严的文明社会的呢?考古学与人类学的发现可以归结为一个简单的结论:文明形成的过程,就是制度化权力生成与演化的过程。换言之,文明的起源和人类不平等的起源是同一进程的不同侧面。文明愈加进步,社会不平等的程度也愈加剧烈与深入。

      对这个现象的诠释并不复杂。正如前一章里荒岛案例展示的那样,人类的知识与技能并不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而是分布在不同的个人与群体中。要让分散的技能与知识汇集到一起发挥作用,就必须有合作分工的组织。这样的组织必然需要一个指挥者或指挥系统,并由这指挥者或系统根据某些原则(比如各人的技能与特长)分配工作与监督完成的情况,以此保证个体工作的累加能够符合总体的蓝图。很显然,为了达成分工协作的目的,指挥者必须对其他被指挥的成员拥有强制他们按照总体蓝图行动的权力,就像在困难航行中的船长必须对水手拥有绝对的指挥权一样。但与短暂的航行不同,与社会生产相关的活动是大部分人一生中的主要内容,因此生产分工导致的指挥与被指挥的关系是长期持久的。这会在组织成员的心理和精神上留下深刻的印记,并让人们逐渐习惯于这种由于合作而产生的不平等关系。

      随着人类知识的增长,需要合作分工的场合越来越多,有效分工产生的成果也越来越显著。指挥者的权威会随着每一次成功组织完成平等社团无法企及的公共事业(比如建设水利工程或公共仓库)而增强。这既使他有能力在下一次组织类似行动时更加专断而有效,也让他与被指挥者们在生产活动期间更加不平等。

      就这样,大规模高效率的分工合作组织在提升社会能力的同时,也慢慢地让其成员接受与习惯逐渐深化的不平等关系。由于生产活动时间在农业时代的总社会活动时间里占据了如此高的比例,因此生产活动中的不平等关系也迟早会转化为整个社会生活中的不平等。正如卢梭的洞见所揭示的:当人们由于对分工合作益处的共同需要而被联系在一起时,他们之间的相互依赖便为不平等和人对人的奴役打开了大门。

      尽管如此,只要合作组织的领导者仍然是由熟悉他的部落成员所推举出来的,这样的权力就是不稳固的,这样的不平等就只是一种暂时状态。但当人们越来越安于享受在统一指挥下高效率分工的好处时,他们必然会不自觉地对任何可能阻碍这指挥权顺利产生与转交的程序或习俗感到不便。领导者的选择方式因此逐渐开始变化,从在日趋庞大的部落与部落联盟中变得愈发混乱的众人推选,渐渐地转变为简单明确的血缘继承制(许多时候是最为确定的长子继承制)。当这一转变彻底完成时,懵懂无知的人类便在不经意间为已经套在自己身上的权力枷锁焊死了最后一环。

      从这时起,原本生产分工中的指挥者与被指挥者永久地转变为社会生活中的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也是从这时起,平等的部落不可逆转地演化为贵族制的酋邦,部落首领的个人威信也一步步变质为酋长家族与属下的特权。人类从未见识过的权力组织开始按照自己的规律成长演化,从简单的酋长-部属架构进化为层次分明分科繁复的理性官僚体系。在这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类成员被日益扩大的组织机器吸收改造为这机器的可替换组件,并被肉体与精神上的强力或利诱驱使着,为权力的存在和壮大耗尽血汗和生命。由于正是从这过程中产生了今天每一个人都不得不终身浸淫其中,并被绝大多数人视为天经地义的各种社会习俗、法律、道德以及意识形态,因此我们有必要对这演化的经过作些简要的陈述。

      在最初的酋邦里,权力还是相当有限的。酋长的职权不仅被限制在生产管理与产品再分配中,而且缺乏任何强力手段来迫使不满者服从。一个仍然习惯于平等关系的社会绝不能认同一个人有权对另一个人使用暴力惩罚,这样的惩罚只能来自上天与神灵。酋长和祭司的幸运之处在于,正是他们垄断着与上天和神灵沟通的机会。于是,曾经在部落时代对所有成员一视同仁的天意现在突然开始特别照顾手握管理权的少数人了。由于无知而对权力缺乏监督的普通大众,就这样无可奈何地任由人类孩童时期的稚气幻想在一代代的篡改扭曲中变成对酋长及其家族神圣血缘的证明。靠才干让人们心悦诚服的部落领袖不见了,酋长变成了神的直系后代,他的权威与优越现在是不证自明和不可侵犯的。平等的人与人关系消亡了,因为与神的关系远近早已先天地决定了每个人地位的高低。禁忌从前仅仅是无知的产物,现在却成为少数人处心积虑编造出来恐吓多数人的手段。在有的地方,这种恐吓是如此残酷,一个普通人可以因为不小心踩到酋长的影子而丢掉性命。在另一些地方,神的血缘对于权力是如此重要,竟然要用至亲乱伦式的婚姻来维持血统的纯正。

      作为天神在地上代表的酋长现在手握巨大的权力。他们既可以更容易地为自己或酋邦从事前所未有的事业与工程,也可以用普通成员的贡赋来赞助技师、星象师、艺术家长年从事专门的工作。精美的装饰品与雕刻大量地出现了。科学开始从天文观察和土地规划的实践中萌芽。水利、道路、仓库以及其他大型公共设施开始把更多分散的部落牢牢地融合进新生的、不断成长的酋邦。

      但是最壮观的工程与最宏伟的努力是留给神灵的。巍巍高耸的祭坛在世界各个角落的酋邦里都成为最醒目的标志,并在岁月里演化成风格各异但都同样令人生畏的金字塔和神庙。当芸芸众生在挥汗辛劳的间隙向那高远光辉的人神交流之处仰望希冀时,他们不单能感到天神对自己造物严厉的目光,更能听到已成为天神在地上代表的酋长贵族们的喝斥与恐吓。既然对不可知自然的畏惧在一代代酋长与祭司的操纵下被转化为少数人用以统治多数人的神权,过去由部落成员共有的土地也就在人的想象中成了神的所属物,并在现实中变成了代天神管理人间的酋长贵族们的私产。其实,何止是土地呢?整个世界都已经在人的心灵中变成了神的禁脔,而人类则从自然的宠儿变成了神的奴仆。

      无知与轻率就是这样为人类在想象中创造了一个让它无限畏惧地奉上全副身心的可怕主人。他不得不按照臆想中这主人的意志,在他与生俱来的社会位置上终身劳苦,并把收获按照主人在地上代理者的命令奉献上缴。更糟糕的是,当天上的主人希望扩大自己的圣域或贪求某些出产时,地上的仆人们就不得不用暴力和流血来实现神的意志。有组织的暴力在一些地方迅速地扩大了酋邦的领土,创造出象古埃及那样规模巨大的神之国度。而在另一些地方,神的贪欲却在人间制造出旷日持久的战争,成为人类新枷锁的由来。

      持续的战争要求酋邦创立常设的暴力机构 ---- 军队,并为其建立一系列特别的组织、动员、指挥体系。与日常生产管理的和缓节奏不同,军事冲突的成败远比某个工程的建设更依赖于领袖的指挥与组织才能。不利与挫败在日渐频繁的军事行动中也是家常便饭,而这必然会引起对神的威力的怀疑,或者至少是对作为天神代理者的酋长与祭司权威的怀疑。这样,在长期对外战事的推动下,军事组织及其首领的地位逐渐上升。原本独享权力的酋长发觉自己要么不得不学会兼掌军权,要么就得接受逼宫的结果退居专职的祭司,让出位置给那手握暴力机器的真正王者。本来附属在酋长神权上的管理-统治阶层,现在也开始支持一个能在外战中取胜的首领,因为他在内部也会是一个比时灵时不灵的神像更可靠的保护者。一种精妙的权力安排出现了。神权从掌控一切的前台走进幕后,而暴力组织的掌握者则坐上王座,成为真正的主宰。理性化的官僚组织方式也从军事组织发源,随着王权的巩固扩散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靠神的意志护佑的酋邦要么在战争中被消灭,要么进化为由羽翼丰满的官僚暴力机构支撑的国家。

      从酋邦到国家的转变并不仅仅是统治者头衔的变化。酋邦需要靠迷信来恐吓与支配人,这迷信甚至经常会吓唬到酋长和贵族自己。国家却是人类理性计算的产物。不论一个人是否相信神的威力,他都必须无可奈何地屈服于国家的皮鞭、刑罚、甚至屠杀。这理智的国家的确比那盲信的酋邦能够更有效地推进更大规模的分工合作,但这组织活动目的却几乎总是和大多数人的福利无关。国家最为关注的,是用更大规模与持久的战争扩张来赢取更多的领土和臣民,以及用更频繁与广泛的远程贸易来获取满足少数人军事与奢侈需求的各色矿产与奇珍异宝。

      战争带来了大批的战俘。这些不幸的人在酋邦时期本来或者是作为迷信的牺牲献祭,或者按照部落时代的旧例融入仍然作为基层组织的血缘氏族中的。国家现在却在利益的计算下把他们变成奴隶,归作国王和贵族们手中会说话的财产了。外来奴隶人口的混杂,不仅使得按照血缘划分的传统人口组织方式难以为继,而且奴隶作为“会说话工具”的完全无权地位也象压舱石一般压低了整个社会里普通“自由民”的经济与政治地位。

      频繁的对外贸易使得某些具有特别性质(易保存、易度量、易分割)的产品先成为批量交换中的一般等价物,再成为最早的货币。 贸易量的不断扩大使得以外部买家为目标的商品生产日益重要,并让无孔不入的货币成为国家内部经济运作的动力。由残存的氏族组织庇护着的土地公有制在改变了的经济运行模式面前动摇了,从前不能属于任何个人的土地终于变成了可以买卖的对象。土地兼并的大门打开了,本来只是交换媒介的货币变成了可以收买一切的神奇力量,并按照“损不足而补有余”的原则创造出田连阡陌的豪富与无立锥之地的赤贫。本来只是分裂为有权者和无权者的国家,从这时起又分裂为富人与穷人。在时刻威胁着要用刀锯釜镬惩治人的政治权力之外,又多出了可以让人挨冻受饿的财产权力。

      神权酋邦的序幕过去了,国家与文明的正剧终于来临。对扩大政治权力的渴望把文明的边界不停地推向远方,对财产权力的占有欲则让越来越多的人为了生产可以换取金钱的商品而劳碌。两者都促使社会分工前所未有的精细化与理性化。科学与工程的知识在学者的书斋和匠人的作坊里日复一日地积累,但通常只有作为战争的工具或赢利的伎俩才能得到广泛应用。铜铁时代披坚执锐的职业军队把的礼仪式“交兵”的表演台变成了流血漂橹的修罗场。无数小国寡民的城邦和方国在战火中融合为广土众民的王国。各个王国间巨人般的倾轧争霸又造就了囊括大洲与海洋的帝国。除了边荒之地不服王化的野蛮部落,所有的人类都被强行归并到几个靠强力与金钱的力量统治着的文明帝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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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3.1 从猿猴到农夫的平等时代

      当人类在不到六百万年前从猿类中分化出来时,它在外观上只不过是一种古怪的、能直立行走的黑猩猩。在很长的时间里,这种新的猿猴只能战战兢兢地在那些更凶猛更强大的野兽身边艰难求生,就像所有其他灵长目近亲一样。自然给了它比所有动物更发达的大脑,却并没有给这鸿蒙以来最精密的器官中配上相应的知识。那是要让人类用自己刚刚脱离地面还不太灵活的双手摸索和发现的。在人类能够获得那宝贵的智慧之前,硕大的头颅将只不过是生育时的痛苦和行动时的累赘,其价值不超过今天没有安装任何软件的计算机。正因如此,人类从禽兽中脱颖而出的历程 ---- 也就是人类从自然界获取知识的过程 ---- 才是如此步履蹒跚和危机四伏。

      火的使用是人脱离动物界的第一步。可是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那第一个尝试去控制火的人需要鼓起怎样的勇气才能战胜从无数代祖先的经验中遗传下来的对“灼热红花”的恐惧,尤其在他目睹那些比他强大的多、敏捷的多的兽类在致命的热浪中化为灰烬后。我们也永远不可能知道,当纯粹的好奇心驱使他拿出让后世被荣誉和功利引诱的“英雄”们望尘莫及的胆量为人类赢得第一粒火种之后,还需要多少后继者的勇敢牺牲才能让这火种真正成为人类得心应手的工具。

      最早的进步就是如此艰难而缓慢。最粗陋的石斧与木棒,最幼稚的语言交谈,处于婴儿期的人类都需要几十万年的时间来发明和完善。但这进程也在不知不觉中持续地改变着人类自身。火的使用让他能够对付猛兽的袭击,提供他更丰富的食物来源,强健他的头脑与身体。语言的交流使他与其他人更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可以更为有效地分享和传递每个人所积累的经验。工具的制作与改进,不仅灵巧他的十指,也充实他的头脑,将他与曾经的灵长目兄弟们越来越明显地区分开来 ...... 数百万年的岁月过去,额如满月的现代人类终于昂首挺胸地挥别仍在丛林中佝偻蹒跚着的猿猴近亲,手握精巧的石矛与弓箭在曾经由虎狼统治的大地上所向披靡。几乎只是在古生物学上的一眨眼间,掌握了新式工具与抽象思维的人类就从困守非洲一隅的边缘物种变成了所有大陆上食物链最顶端的王者。这些出色的猎人凭借锐利的武器与机智的协作,轻而易举地把那些更为凶猛与巨大的动物要么赶到边远的角落,要么彻底灭绝。

      成为生物圈新一代统治者的“灵人”,正像传说中被上帝安置在伊甸园里的亚当那样,既处在被驯服自然的舒适怀抱里,又处在自己所属的游猎社团成员的关爱之中。广阔的大地提供充足的果实与猎物,让采集与狩猎的工作既轻松又多变而刺激。人们有大量的时间嬉戏、思考、或是围坐在篝火前闲聊一天里的趣事。除了依据经验、体力与性别的天然分工,小小社团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贵贱、尊卑、贫富之类的概念还无从生根。不同社团之间的关系通常是友好的,即使发生了严重的冲突也并无大碍,因为森林和草原都还广大得允许有恶感的社团之间永不再见。一个团体剥削或者奴役另外一个团体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就是人类刚刚从生物界中脱颖而出时的状态。那时的人们并不比现在更加自由,自然灾害与流行病菌时常会威胁到个人与族群的生存,就像威胁那些在从前主宰过生物圈的物种那样。但是,使他受奴役的不过是那些人类还无法对付的自然威胁,而他自己所处的那个温暖的小集体几乎不会在天真的禁忌之外再对他有什么约束。这当然并非一个理想的“黄金时代”,但数万年相对丰裕和人人平等的生活经验必定在人类的深层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因为不管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传说与民谣在进入文明社会几千年的不平等状态之后,仍然惊人统一地把一个完美的理想社会放在过去而非未来。从这个意义上说,《失乐园》中的故事的确发生过。那并非《圣经》中描述的,是人类由于偷吃了智慧的禁果而被上帝永远逐出了伊甸园。而是人类由于知识与技术的不断积累而在不自觉间脱离了轻松自在的游猎生活,闯进了由于自然规律和人口压力而必需 “辛苦劳作、汗流满面”的定居农业时代。

      在一万年后的今天回顾,我们是否应该像老子那样悲叹人类开启农业时代的不智呢?或者,我们应该随着多数进化论者的大流,庆幸人类没有慵懒地停滞在茹毛饮血的原始状态?老子的哀伤虽然深刻,却于事无补。既然人类的智力与知识必然会进步到能够驯化动植物的程度,而这技术又必然会引发人口的增长和农业社团力量的增强,那么任何不掌握这知识与技术的游团便只能要么学会同样的技术,要么就被人数众多的农业社团驱逐到荒僻的角落。无论哪个选择,除非人类的智力突然退化回动物的水平,定居农业取代游猎生活都将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可是单纯地庆祝“从游猎到农业的进步”更是一种庸俗的肤浅。因为,正是从农业时代开始,曾如家庭般温暖的小游团不得不逐渐扩充为由疏远亲属组成的部落,再演进成陌生人群充斥混杂的酋邦与国家。正是在这人类无法控制的扩展和演化过程中,平等小团体中的积极个人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冷酷的社会机器上一个个可替换的“人类部件”。在社会组织变得愈加强大有力的同时,组成社会的人类个体却变得愈发弱小和可有可无。从前的人类只是苦于自然界灾害的肆虐,现在的人类却发现由它自己创造的社会对待它可以比无情的自然界还要残忍凶暴许多倍。“苛政猛于虎”的故事并不只是孔子时代中国的孤例,而是农业时代开启后所有文明社会的通则。只要人类还不能摆脱社会的操纵,不能控制社会为它自己的利益服务,这样的“进步”就不仅是不完全的,而且是危险的。一个完全视个体为其组成零件的社会即使不在与其他同类社会的热战之间被蘑菇云化为灰烬,也只能像《美丽新世界》那样成为一个由被彻底驯化和麻醉的“人类蚂蚁”构成的昆虫王国。真正的进步主义者必须正视这些危险,并从历史中分析社会之所以能够控制个人的力量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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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3.0 回顾人类的起点

      如果我们相信,赢得自由是人类每个成员内心最根本的渴望,是他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每天为之忙碌劳作与不懈努力的最重要目标。或者,更进一步,是“灵人”这个本来不过是猿猴笨拙近亲的普通物种升华为一个星球甚至星系合格主人的必然要求。

      如果我们看到,今天的人类已经掌握了如此之多的自然知识与技术手段,可以从巨大恒星的光芒和微末粒子的分裂中同样的汲取热和力,可以拦住最汹涌的江河,可以劈开最险峻的山峰,可以飞得比任何鸟儿更高更远,可以游得比任何鱼儿更快更深,可以让寸草不生的沙漠变为肥沃的田野,也可以让冰封的极地成为自己探险的乐园......

      如果我们确定,人类只要能正确使用它所拥有的神奇而巨大的力量,就能在两三代人的时间里为它的所有成员赢得他们一直追求、一直梦想着的自由。而假如人类由于对自身命运与渴望的错误认识,不能或者不愿这样使用掌握在手中的可畏力量,那么它自己和它每个成员的自由就将永远是不可触及的镜花水月。

      如果我们每一个人,作为人类的一员,已经认识到它的渴望、它的能力、以及摆在它面前的两个后果截然相反的选择。如果我们也同时明白,人类整体的选择只是我们每一个人在每一天里行动的总和。那么我们必然要问:人们应当遵循什么样的行动原则,才能保证作为整体的人类做出那个能为我们赢得自由的正确选择呢?

      为了明白人类为什么会对唾手可得的自由视而不见,我们必须从这个物种过往的全部经历中来寻找答案。

      关键词(Tags): #赢得自由#技术#社会#历史
    • 家园 【原创】2. 孤岛实验和人心的难题

      今天的人心是如何阻碍了我们去实现理想中的自由社会呢?让我们用一个简化的例子来做个说明。

      设想有一位多才多能(“百科全书式”)的人类“鲁滨逊”,他在不幸地漂流到自己的小岛时,脑袋里装着一切人类已有的知识。在这个“荒岛求生”的故事开始时,我们的鲁滨逊先生虽然满腹经纶,但却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他只能无奈地凭着爹妈给的好身手上树采果下海抓鱼,借着树荫和洞穴来躲避烈日和暴雨。经常忙碌一天也抓不到几条狡猾的鱼儿,半夜里睡在树下还被大雨浇个透凉。

      聪明能干的鲁先生当然不会由着大自然这样折腾自己。他很快就开始一边抓鱼采果,一边用树枝和石片制作捕鱼工具。同时也用木头和草皮树叶搭建简易窝棚。这些工作自然要花费不少本来可以用来寻找食物的时间,有时候甚至会让他挨上两顿饿。但当他终于做好了一套顺手的石头鱼叉和树皮鱼网,每天打上几十条鱼就成了小菜一碟。新建的既暖和又防雨的窝棚也让他上岛以来第一次能够舒舒服服地睡上个整夜。过去许多天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按照经济学的说法,鲁滨逊先生通过投入额外的劳动,为自己积累了新的生产资料和耐用生活资料,从而大大提高了自己的生产效率和生活水平。额外的劳动固然是辛苦的,但没有额外的劳动就没有积累,也就没有生产和生活的进步。

      现在,我们的鲁先生已经吃够了鱼也住够了窝棚,他博学的大脑里自然而然地开始想到英国家乡那熟悉的香喷喷面包和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该做些什么呢?面包需要面粉,面粉需要种植小麦(小麦种子是沉船上有的),需要耕耘麦田的铁制犁铧;房子需要木料,木料要靠铁的斧,刨,锯来加工 --- 总的来说,需要能生产铁和加工铁的设备与工具。天才的鲁滨逊(他可是人类知识的百科全书!)知道如何从零开始建造和制作这些炼炉和锻台,也能在岛上勘探到铁矿和煤。但是,这些东西可不像简单的鱼叉和窝棚那样可以在几天十几天里完成。他必须得在许多个月甚至好几年里的每一天都挤出时间来搭建、制造、测试这些更为复杂精密的玩意儿,直到炼炉能够流出合格的铁水,铸范和锻台能够加工出适用的铁犁和钢锯为止。当然,报酬也是丰厚的:这些崭新的工具让他在下一个年头里毫不费力地耕种了大片的麦田,收获了几年都吃不完的麦子,也住上了家乡式样通透阳光的独立木屋。咸鱼和窝棚都成了历史,孤岛上的鲁滨逊从使用石器的渔猎时代进入了使用铁器的农耕时代。

      再接下来,我们的鲁先生也会像岛外的人类一样开始向更为先进和富足的工业时代迈进。对这个无所不知的专家来说,设计与制造任何的现代工具或设施都没有技术上的困难,问题仅仅在于付出额外的劳动时间:机床和蒸汽机作为“工具的工具”和“动力的动力”也许需要在整整一年的每个半天(另外半天需要继续做农活)里都加工部件和安装调试,但有了这两样“超级装备”之后制造其他东西就会快上许多。一台内燃机也许只要60个半天,一台简易的拖拉机50个半天,一台水力发电机45个半天……随着工具设备的改进和机器自动化程度的提高,生产新工具和生活用品的劳动时间将越来越短。只要鲁滨逊先生坚持不懈地为自己的未来付出额外劳动,坚持不懈地积累生产资料(工具、设备、设施)与生活用品,那么也许二十年后他的孤岛就已经成了一个技术宅的小天堂。来访者会惊奇地发现各式各样的自动机器在不知疲倦地照料着农田和果园,过江之鲫般的无人小车在忙忙碌碌地把丰收的粮食蔬菜水果搬运投放进同样无人的食品加工厂,形形色色的制成食品正从工厂的出品口源源不断地涌出......而这小天堂的主人正把自己的时间花在舒适的花园小屋里研究如何登陆火星,只是偶尔通过监控中心检查一下各处机器的运行情况。

      请再次注意一点: 这个荒岛上的小天堂里并没有使用任何今天的世界里还不存在的技术。“天堂”的实现并不是因为鲁滨逊拥有了上火星的黑科技,而是因为充分的生产资料积累。用经济学的术语来说:荒岛经济发展(也是生活水平)的限制项不是鲁滨逊的技术水平,而是岛上生产资料的积累水平。如果我们的鲁先生只满足于每天有鱼吃的处境,而不去付出额外的劳动来制作和建设那些虽然眼前无用但却会在将来改变生产生活的工具设施,那么二十年后的荒岛来访者只可能看到一个仍然在用手抓鱼的野蛮人。纵使这个野蛮人懂得全世界的技术知识也是枉然。

      当然,我们很难想象任何一个技术专家会不去利用自己的知识来提高自己的生产效率和改善自己的生活。但是,如果这个故事的主角不再是孤岛上的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时,情况便完全不同了。一个人只有一颗头脑,这头脑主导着这个人的全部有意识行动,分配着他的全部力量,也享用这力量创造的全部成果。一群人则会有许许多多有着各种各样想法的头脑,哪一颗头脑或者哪一些头脑应该主导这群人的行动与力量呢?这群体努力的成果又该怎样来分配呢?按谁的想法或者什么样的原则来分配呢?为什么要让这个人或者按照这个原则来分配呢?尤其是当结果可能在短期里对自己不利的时候?

      要认识到这些问题带来的后果,可以从我们熟悉的 “和尚打水”的故事开始。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担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当只有一个和尚时,“孤家寡人”,没有分配工作的问题。来了第二个和尚,开始需要在两人之间分配工作了,好在有两人一起担水这样的“天然选项”,因此结果还算圆满。等到第三个和尚也加入,又没有了担水这样所有人都觉得公平的劳动分配方式,要让人们再齐心协力就难上加难。“没水喝”的下场看似出人意料,其实理所当然。

      如果一群人连应该怎样去共同行动都无法决定,他们又怎么能够共同地为了未来而长时间地付出额外的辛劳呢?对经济发展和理想社会最为关键的生产积累又怎么可能成为现实呢?

      让我们再进行一次荒岛上的求生实验,只是这一次漂流上岛的不再是鲁滨逊一个人,而是成千上万的落难者, 同时荒岛也变大到能提供足以满足所有这些人的资源需求。这些人作为整体仍然拥有人类的全部知识,因此如果他们能够进行有效的合作分工,那么几十年之后的来访者将会见到一个和前面鲁滨逊小岛类似的世外天堂,其中所有人都将过着丰裕而又自由的生活。

      但假如他们由于某些纷争而做不到团结与合作呢?

      在一种最糟糕的情况里,人们完全有可能像没水喝的三个和尚一样,无法进行起码的合作与工具积累。最后整个岛上的人们便一直停留在各自用手抓鱼或者只有最简陋渔具的阶段。

      另一种更大的可能,是岛上的一部分人通过一段有效的合作后进入了铁器时代。但在那以后,这些人的首领却“聪明地”发觉自己可以把铁铸锻成刀剑来奴役其他还没有掌握炼铁术的人,因为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小团体更快捷轻松地过上不劳而获的生活。如果是这样,那么当未来的访客到来时,这个岛屿为他呈现的将是一个农业时代的奴隶制“国家”。其中的少数人过着穷奢极侈的荒淫生活,剩下的大多数则劳苦终日仍然食不果腹 --- 知识所提供的人间天堂的可能性就这样被奴隶主和奴隶之间的社会鸿沟杀死了。当所有的资源都掌握在因为饱食终日而对物质丰裕感到无聊的“主人”手里时,他(们)到底有什么动力来改善奴隶的处境呢?为了显示个人的善心吗?可是那些粗鄙低俗的奴才怎么可能理解这样高贵的情感呢?而且,如果这些卑贱奴仆因为生活的改善而知道了更多东西的话,他们会不会变得更加不驯善呢?他们会不会变得更有力量来挑战主人为他们安排的合理秩序呢?...... 这样的问题可以一直提下去,这样的状态也可以一直维持下去,而任何知识与资源在这个“完美秩序”里也将一直只能作为一部分人压迫另一部分人的工具。

      还有一种可能,即进入铁器时代的小团体不是一个而是一批。但只要其中有一个小团体“发现”了用刀剑来渔利的捷径,那么或迟或早地,所有技术与组织水平相近的团体都会被迫走上这条道路。因为和平主义的处世之道很可能意味着当奴隶的命运。在这种情况下,岛上的绝大多数人将不得不既要为各自首领和主人的享乐而流汗,也要为各自小团体的生存而流血。能让所有人过上丰裕生活的知识仍然存在着,但所有这些知识都将首先被用来保证热战的胜利或冷战的优势。钢铁将主要被用来制造刀剑或者枪炮,铀沙会用来填满核弹头而不是核电站。人们将习惯于不是作为无权者的卑怯忍让,便是作为权势者的骄横跋扈,而所有人都将对其他“国家”的人充满仇恨和不屑。如果这时候岛上再有一个不知趣的来访者向人们提起什么“人间天堂”,等待他的多半不是疯人院便是牢房。

      这荒岛上的故事并不是无根据的臆想。考古学和人类学用几个世纪的时间收集的证据揭示出关于人类发展的一个最明确事实:让所有人都从技术进步中受益只是一种智者设想的可能,而让一部分人利用这进步压迫另一部分人则是真真切切的历史与现实。暴力冲突和贫富分化几乎伴随着人类所有文明的每一步成长。一个细心的参观者在历史博物馆里一定可以觉察到这一点。他可以看到,那些杀人的武器是怎样从粗钝的石矛演化成连装饰花纹都美仑美奂的利刃坚盾,而同一时期生产的工具却一直维持着简陋的样式。这个发现是很可以让任何“万物之灵”的成员对自己物种的愚蠢残忍默然无言的。

      这样的例子是不胜枚举的。当巨大无朋的金字塔和商代城池在尼罗河畔和黄河之滨分别耸立起来的时候,考古发掘出的普通人居所也从整洁的小屋变成了土坑式的窝棚。当铁农具取代了石头梠铲,从而使农业大大向前发展时,在史书上记录下来的却是连绵几百年 “杀人盈野,杀人盈城”的战国烽火。而当强劲的蒸汽动力终于冲开了工业革命的大门,从而为所有人扫除了通往物质丰裕的最后障碍时,我们看到的却是印度平原上纺织工人的累累白骨, 是中国街巷乡村间众多形销骨立奄奄待毙的鸦片受害者,是非洲草原森林里无数因为交不出象牙和宝石而被砍去手脚的人,是在世界大战那没有尽头的埑壕和工事间雨点般倒下腐烂的年轻士兵......

      技术只是一把钥匙,它既可以开天堂的门,也可以解地狱的锁。决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的是拿到了钥匙的人类,而不是这把钥匙本身。不幸的是,与一颗天真的心灵所热望的恰恰相反,人类作为整体并不那么喜欢天堂或者害怕地狱。这是被数不尽的历史例子不断证明的痛苦事实。正是面对这样严酷的真相,卢梭才会质疑科技的进步是否真的给人类带来过任何益处,而老子则希望人们能忘记所有的机巧而回到原始的淳朴。

      然而这些不过是智者们在某个失望时刻的梦呓,在那些时刻他们幻想一个成年人可以再变回初生的婴儿。人类已经懂得了很多关于自然的东西,可是关于他自己的内心欲望和行为准则却还知道得很少。他必须学会而不是忘掉更多的东西。学会关于人生的意义,关于如何同自己的伙伴相处 ...... 关于整个人类的东西。

      “天下不相爱,强必执弱,富必辱贫,贵必傲贱,智必诈愚。”人类并不是生来就会互助友爱的,但想要赢得自由,它必须学会。

      关键词(Tags): #赢得自由#技术#社会#历史通宝推:diamond,青颍路,笑不拾,
      • 家园 嗯,唱个反调

        我们的社会,不是一批已经有先进知识的人,空降到一个荒岛上发展起来的。

        历史事实是,人在荒岛上,慢慢积累知识,再改造荒岛的。

        而知识的积累,技术的进步,前提就是人的分工,而且是"不平等"的分工-----千万的体力劳动者,供养了一两个智者,而这一两个智者,发明了望远镜,X光,解析几何,微积分。最终,让所有的幸存者都从技术进步中受益。

        马列历史唯物主义的教材<<社会发展简史>>里面,有一道题几乎必考:"原始共产主义人人平等,而奴隶社会压迫极其残酷。但是为什么说,奴隶社会取代原始社会,是历史的进步?"

        让所有人都从技术进步中受益只是一种智者设想的可能,而让一部分人利用这进步压迫另一部分人则是真真切切的历史与现实。

        通宝推:陈王奋起,桥上,
        • 家园 兄台高见, 这正是下一部分的主要内容

          可否指正一下

          • 家园 惭愧,惭愧,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

            人类从平等,到不平等,并不是一种固定的模式。而且,酋长或者祭司并不掌握全部权力-----原始社会的民主残留,或者叫贵族民主,或者叫公民意识,whatever-----在历史发展当中起到过很大的作用,我们熟悉的中国式的中央集权,在世界范围内反而是另类。

            不知道你会不会谈公民意识?

            下面引用的是卢梭的<<爱弥儿>>:

            斯巴达人佩达勒特,提出他自己要参加三百人会议,他遭到拒绝;然而,鉴于斯巴达有三百个胜过他的人,他也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我认为,这种表现是真诚的,我们有理由相信它是真诚的:这样的人就是公民。

              有一个斯巴达妇女的五个儿子都在军队里,她等待着战事的消息。一个奴隶来了,她战栗地问他。

            "你的五个儿子都战死了。"

            "贱奴,谁问你这个?"

            "我们已经胜利了!"

            于是,这位母亲便跑到庙中去感谢神灵。这样的人就是公民。

            • 家园 关于不平等的起源和公民意识

              不平等的起源细节在各个文明里有明显区别, 篇幅所限只能笼统描述.

              公民意识是重新赢得个人自由和防止权力滥用的先决条件. 后面会专门讨论.

        • 家园 原始共产主义人人平等不符合历史事实

          比如,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原始部落,“谋杀”率高到惊人。

          只是在小圈子里,人人平等。

          • 家园 巴布亚新几内亚不能代表所有的"自然状态"啊,

            比如,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原始部落,“谋杀”率高到惊人。

            哥伦布遇上的西印度群岛的印第安人,就不是谋杀横行。

            台湾有些原住民,有猎头的传统,十年前还拍过这个题材的电影赛德克巴莱。但是,在欧洲殖民者笔下,他们刚刚登陆台湾时,所接触的原住民,并没有这个传统。

            在南半球,澳大利亚的土著很和平,新西兰的毛利人就很凶猛,尽管双方的生产力水平差不多。

            大航海时代,把原始社会的生产生活展现给欧洲人,启发了很多哲学家,他们在事实的基础上,想象人类社会的起点。他们的想象,差距也很大。

            霍布斯的自然状态,是一切人与一切人的战争。

            洛克的自然状态,则有点像世外桃源。

          • 家园 谋杀率高本身就是平等的表现

            谁都可以任意行事,在其能力范围之内。同样,也没有任何人、任何制度保护人。奴隶社会中才形成特定的人对特定人的谋杀,同时也限制了任意的谋杀。归根结底,原始社会的谋杀是生理行为、个体行为,奴隶社会则是社会行为、集体行为。

            比如,古代斯巴达有固定的"克里普提"制度,即奴隶主斯巴达人对奴隶希洛人的屠杀制度。但即使是这样,斯巴达人也不会允许其内部的谋杀和希洛人的自相残杀。

            原始社会的谋杀真的是自由的平等的谋杀,而奴隶社会则开始了有社会限制的保护和谋杀。显然,在原始社会,弱者、女性不可能支配强壮的奴隶,分分钟成为谋杀的对象。而在奴隶社会里这种支配却成为可能,这就是不平等。

            从这种意义来说,国家与社会本身就是不平等的,否则这个社会怎么会有保护弱者的制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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