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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红衣炮与大秦碑 -- 京华烟云AM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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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红衣炮与大秦碑

    明军在辽东屡次大败后,西方传教士及其同情者们再次看到了曙光,于是通过代理人向新皇帝天启上奏,希望以自己掌握的特长来换取自由传教的权利。而他们提出的条件,似乎让困境中的明帝国难以拒绝:威力巨大的西式大炮,以及正确操作使用这些大炮的技术。当时的一位传教士写道:

    “趁此次战争的机会,有两位信仰基督教的高贵学士,保禄和弥额尔,向皇帝进言,索取澳门葡萄牙人的大型火器、火枪及枪手;他们希望用这个法子让被逐出境的教会神父返回,并再度恢复基督教。”

    “保禄”是“保罗”的旧译,拉丁文为Paulus,直译为保卢斯,是古罗马人常见的名字,在英文里则为Paul。即使现在,天主教会仍然将该词译为“保禄”,而新教会通常译为“保罗”。由于圣保禄或圣保罗的缘故,这个名字后来成为许多基督徒的教名,中国的基督徒自然也不例外。

    至于上文中的这位“保禄”,则在中国历史上大大的有名,他就是徐保禄,而其本名徐光启也许更为我们所知,中国古代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在有着思想家、数学家、天文学家、水利学家、农学家、军事学家以及政治家等一长串头衔的同时,这位上海男人也是明朝内地最早的基督徒之一,他于万历三十一年即公元1603年在利玛窦的影响下受洗入教,后被天主教会称为中国的“圣教三柱石”之首。

    公元2011年,徐光启的家乡上海教区为他“宣福列品”程序启动,这是天主教封圣的一个阶段,相当于向教廷申请圣人认证,如果教廷考察后评定为“真福圣品”,就意味着他成为了天主教正式的圣人。需要指出的是,所谓“封圣”往往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通常情况下需要数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徐光启的事儿起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切结果,因而前些年所谓“徐光启已被封圣”的消息,很可能是一种对于封圣程序的误解。

    “弥额尔”来自犹太人的希伯来语,在拉丁文中通常写做Michael,圣经里译为“米迦勒”,是一位大天使的名字。在各国语言中,这个词有着差异颇大的发音,比如在英语中是迈克尔或麦考尔,在俄国和东欧则是米哈伊尔,尤为有趣的是,它的爱称“Mickey”也许流传更广——人见人爱的米老鼠嘛。上文中那位的“弥额尔”,其中文名为杨廷筠,万历三十九年即公元1611年加入天主教,他也是所谓“圣教三柱石”之一。

    徐光启与杨廷筠,这两位儒生出身的天主教徒,向皇帝上书时身份都是监察官员——徐光启是河南道御史,相当于中纪委分管河南省并协管中央各部委的专员,徐光启则为河南按察司副使,相当于河南省纪检委副书记,后者的级别要更高一些。

    面对严峻的形式,刚刚上台不久的东林党内阁做出了颇为艰难的抉择,虽然徐光启等人关于引进西式武器的提议很有吸引力——徐甚至宣称,“可以克敌制胜者,唯有神威大炮一器而已”——但这些建议背后所隐藏的政治与文化风险,一向以儒家正统自居的东林党人肯定不会忽视。

    对于明廷的左右为难,后来的研究者认为,朝廷内部对引进葡萄牙大炮并非全无异议,由于这种新式武器同万历、天启年间令人困窘的基督教有着某种联系,一些大臣对使用这些洋炮深感厌恶。例如,在天主教势力极大的福建,张赓(泉州人,曾担任教育官员,他与耶稣会士合作翻译了<伊索寓言>)等教徒就希望基督教能将中国社会从混乱中拯救出来。

    而军界官员则对西方国家的扩张忧心忡忡,并将基督教同这样一种罪恶阴谋联系起来,即企图侵蚀中国固有的儒家正统思想,而后者正是使中国保持强大的法宝。因此,帝国朝廷对是否要以自由传教为代价换取欧洲先进的火炮技术,仍然犹豫不决。

    明朝人叫这些欧式火炮为“红衣大炮”,关于该词的来源,一说荷兰人和葡萄牙人的毛发偏红,当时中国人称呼他们“红夷”,这两个国家是明帝国在欧洲的主要贸易伙伴,因而来自欧洲的火炮便被通称为“红夷大炮”,后来以讹传讹成了“红衣大炮”;一说这些欧式火炮来到中国后,明军经常给它们披上红色的炮衣,既做装饰又遮风挡雨,“红衣大炮”因而得名;还有一说认为这些大炮本来只有“红夷”而无“红衣”之名,是出身少数民族的满清统治者忌讳“夷”字,才改为“红衣”。

    红衣大炮的身管细长,类似于现代加农炮——拉丁文“加农”即“Canna”的本意,便是“管子”,这种炮初速快射程远,弹道低平易于瞄准,直到现在仍然是各国炮兵的主力装备。从保存至今的一些红衣大炮来看,有的重达2吨甚至更高,以当时的度量衡换算,已经属于三千斤(明朝1市斤合今天596.8克)以上的重炮,这么沉的大块头显然移动不便——事实上,许多红衣大炮其实本为舰炮,引进中国以后又固定在城墙后做为城防炮使用,并不需要多少移动空间。

    虽然中国早在明朝永乐年间就建立了专门的火器部队——神机营,装备了各种火铳,而且朱老四在和蒙古的实战中,还总结出“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的使用战术,可惜进入十五世纪中期以后,中国的火器水平一直徘徊不前——其原因很多,就不细说了——反而是传到欧洲以后突飞猛进,取得了飞速发展。

    十五世纪五十年代,欧洲人发明了制造颗粒状黑火药的工艺,大大提高了火药的威力、稳定性和防潮性,逐渐取代了此前的粉末状黑火药,不过也有人认为明朝其实也有类似的发明,不一定比欧洲晚。新火药也淘汰了此前分节铸造的低膛压火炮,促进了制炮技术的发展。其中法国国王查理八世功不可没,对火炮发展史颇有研究的恩格斯曾写道:

    “他彻底取消了可拆卸的炮尾部,开始铸造完整的青铜火炮,采用了炮耳轴和带车轮的炮架,并且只使用生铁实心弹。”

    当明廷考虑引进这种武器时,西方早已经产生了关于火炮制造、炮兵以及炮弹飞行方面的理论体系。意大利数学家塔尔塔利亚于1537年出版了第一本关于抛射体理论的书,他发现在真空中45度的射角可使炮弹达到最大的飞行距离。西班牙人科耳亚多和乌凡诺也进行了类似的研究,不可忽略的当然还有伟大的伽利略,他们共同奠定了炮兵弹道学的理论基础。

    几乎在同一时候,意大利冶金学家比林古乔对铸造技术的研究,大大改进了火炮的制造法,而哈特曼研究出了口径比例表,用它可以按火炮各部分与炮口直径的比例去计算火炮各部分的尺寸,这就为火炮的构造提出了一定的标准,给此后理论与实践的有效结合开辟了道路。

    随后发生的一件事,加速了帝国引入红衣大炮的进程。当时,一只荷兰与英国的混合舰队,突然进攻葡萄牙占据的澳门。当地葡军力量十分薄弱,但无巧不巧的是,后来大大有名的汤若望等几名耶稣会神父此时正滞留在澳门,而他们对火炮操作十分熟悉。

    于是在汤若望等人指导下,葡萄牙人迅速装配好几门大炮,随即向英荷联军开炮,其中一发炮弹正好打中敌人的火药库,联军大乱,葡萄牙人趁势反攻,敌军不得不逃回船上,许多人在逃跑时淹死在海里。

    按照传教士的说法,明帝国广东当局得知此事后很感兴趣,不仅向葡萄牙人表示祝贺,而且还允许他们在澳门构建防御工事,而在此之前,中国是不许葡人在澳门设防的。

    很可能在明廷看来,葡萄牙人既然能打败英国与荷兰的联合舰队,那他们的大炮就是“红夷”中最优秀的了。与此同时,明朝官员对西式大炮印象深刻,最后终于决定引进了一批火炮,以及指导操作这些火炮的几名葡萄牙熟练炮手。

    出于和主人搞好关系的目的,澳门当局极想满足明廷的要求,于是很爽快地一次性卖给中国三十门大炮(一说二十门),并答应派专业炮手去指导操作,不仅如此,他们还组建了一支包括上百名滑膛火枪手的队伍,去支援和训练明军。

    不过,该计划遭到了朝廷中沈漼(时为内阁大学士)等反对基督教的高级官员之阻挠,葡萄牙炮队及火枪手被迫滞留澳门无法成行,直到不久后大学士孙承宗接管兵部,这一计划才重新启动。在耶稣会传教士的组织下,这些枪炮及人员分两批进入中国内地,据考证最后有十门大炮抵达了辽东前线。

    但其实,这些大炮并非葡人制造,而是来自一艘英国军舰,它在澳门海岸失事,船上的大炮被打捞上来,现在葡萄牙人把它们转手卖给明朝,中间大大赚了一笔(另一说,这些炮是从被澳门当局击沉的英荷舰船中缴获的)。后人研究认为,几年后宁远城头造成努尔哈赤受伤甚至死亡的那门大炮,应该就是它们之一,即,明人在葡萄牙人的训练下,用英国造大炮重创了女真人。

    于此同时,滞留在澳门的传教士们,也在徐光启等人的安排下,以外国技术顾问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内地。据说,神父们开始时对自己的新身份颇为不满,辩称他们只是意在传教的上帝仆人,并非什么军事专家,而深谙中华和稀泥传统的中国基督徒则劝道,不要把这个身份看得太重,它仅仅是个称呼而已,就像裁缝的缝衣针,只有缝衣时才有用,一旦缝好便不必在乎了。

    就这样,汤若望等人于公元1623年来到北京,开始指导明朝工匠铸造和使用西洋大炮,正是这些大炮(其中包括部分购自澳门的英式火炮)后来到达辽东战场,重创了努尔哈赤的后金军。

    就在辽东战事如火如荼的天启三年(公元1623年),遥远的陕西出土了一块石碑,随即在整个基督教世界掀起轩然大波,以至于正在潜心研制火器的传教士们,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参与其中。

    这块石碑就是著名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现保存在西安碑林博物馆。“大秦”是汉唐人对罗马帝国及其统治的近东地区的称呼,《后汉书》写道:“其人民皆长大平正,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而该石碑之所以能在基督教世界引发巨大争议,正是由于碑中提到的“景教”。

    景教即聂斯脱利派,是基督教早期的一个派别,名称源于公元428年担任君士坦丁堡牧首(大主教)的聂斯脱利,此人主张耶稣同时具有神性和人性,玛利亚只是生育了基督的肉体,没有赋予耶稣神性,因而并非圣母。这些理论受到许多教士的激烈反对,最终在公元431年召开的以弗所基督教大会上,聂斯脱利及其追随者被宣布为异端,随即驱逐出教会。

    聂斯脱利最后死在埃及,但他的理论并没有消亡,既然罗马帝国不能相容,信徒们便逃往国外传教,足迹遍布美索不达米亚、波斯甚至印度,并正式脱离罗马教会,自称迦尔底教会或亚述教会。尤其萨珊帝国时期,出于对抗罗马帝国的需要,该派曾获得波斯当局大力扶持,传播范围逐渐扩展到中亚和远东。

    大约南北朝至隋唐时,随着欧亚民族大迁徙,聂斯脱利派进入中国,当时它有波斯经教、大秦教等许多称呼,后统一改称景教——“景”在古汉语里为“光”、“大”之意。贞观九年(公元635年),一个名叫阿罗本的景教僧侣来到长安,向唐太宗申请在帝国传教的权利,对宗教民族问题并无成见的李世民大帝不仅痛快地答应,还亲自接见了阿罗本。

    《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便是唐朝的聂斯脱利派基督徒在公元781年时树立,碑文用汉文撰写,共有1780个字,另有数十字古叙利亚文。虽然说的是形而上学的宗教,但文风却行云流水毫不晦涩,显示了作者深厚的中国文化功底。至于具体内容,由于与本文关系不大,这里不再赘述,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找来欣赏。总而言之,基督教从此获得了官方的认可,在伟大的东方古国生根发芽。

    石碑在天启年间出土后,被送到了西安,并很快引起了酷爱金石学研究的明朝学者们的兴趣,但他们对上面的叙利亚文毫无头绪。直到其中一人将碑文拓片送给了“圣教三柱石”之一的李之藻,后者与几名耶稣会传教士参照汉语碑文,几乎不费多大力气就得出了结论,碑文中那个曾经十分显赫的宗教,正是他们所信仰的基督教。

    欣喜不已的传教士马上给罗马教廷写信,宣布中国这一划时代的重大发现:“在西安发现了一通古碑,该碑证实了神圣的福音确实在中国传播过!”附在信中的还有初步译为拉丁文的碑文,尽管有些内容还没有搞清楚,但已译出的部分已经足够证明,那个受到唐朝皇帝礼遇的传教团,无疑属于古代基督教。白璧微瑕的唯一疏漏在于,传教士认为该碑属于自己信仰的天主教,因为景教在欧洲早已绝迹多年,他们根本不知道还有过这一教派。

    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对这一重大发现,欧洲人当时的反应却是异口同声:假的!先入为主的他们,根本不相信基督教曾在古代中国传播过。于是,耶稣会士们被基督教学者斥为骗子,而景教碑的出土,当然是耶稣会刻意营造的一场骗局,他们的目的显然是为了向教廷多骗取一些传教经费。

    甚至直到一个多世纪以后,大思想家伏尔泰还专门写诗嘲笑耶稣会的拙劣“骗局”,据说这些诗篇曾在当时巴黎的沙龙中广为流传:

    “啊!您还不算老啊!

    您还要我去骗人,

    您还是先好好骗骗我吧!”

    事实上,在石碑发现后的一百五十年里,它都被欧洲人视为伪造品,直到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人们才逐渐意识到以往的错误。今天,《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的真实性得到了全世界的公认,中外学者们通过对古籍的研究,还有过去八十年来的考古发现,早已确认了碑文记载绝非空穴来风。

    说明:本文节选自笔者正写的一部书《鞑靼战纪——明亡清兴的第三方视角》,请勿转载,以免将来有机会出版时发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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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汤若望为什么帮葡萄牙人打英荷联军呢

      天主教vs新教?

      • 家园 葡萄牙拥有远东地区的保教权

        是耶稣会在东方传教的后台和金主

        而明朝当时不允许外国在中国拥有口岸,独葡萄牙人例外

        葡萄牙当时和西班牙 君合,系一联合王国,对荷兰执行贸易封锁。荷兰遂与英国结盟试图夺取澳门-因明朝政府要求,葡人不能在澳门设置军事设施,该城处于不设防状态

        然而,(以下摘自维基)

        荷蘭人於1601年至1627年間,先後5次入侵澳門,其中以1622年發生的一場最為重要。

        第一次入侵發生在1601年9月27日,荷蘭戰船「阿姆斯特丹」號和「戈烏達」號以及一隻雙桅小船出現在澳門水域,但被葡萄牙人擊退,數名荷蘭人被俘後被處死。

        第二次入侵發生在1604年,荷蘭艦隊司令韋麻郎(Wybrandt van Waerwijck)率領一支艦隊,6月從馬來半島出發,7月中旬到達廣東沿岸,準備侵略澳門,但遇上颱風,把艦隊吹至澎湖列島一帶,後來被明朝福建海軍將領沈有容擊退。

        第三次入侵在1607年,荷蘭派出馬特里也夫艦長到澳門偵察,被葡萄牙6艘軍船趕走。1609年西班牙與荷蘭簽訂了1609年安特衛普協議,同意了長達12年的休戰協定,直至1621年屆滿,荷蘭因而暫緩對澳門發動攻擊。

        第四次入侵發生在條約屆滿後的1622年(明天啟二年),4月10日在爪哇巴達維亞荷蘭總督簡·皮特斯佐恩·科恩命令提督賴啫臣(Cornelis Reyerszoon,也译作雷也山)率領一支共十二艘(包括2艘英國軍艦在內)的艦隊,船上士兵約1000人,準備佔領澳門。6月22日,艦隊到達澳門,發動大規模進攻,在當時仍為海灘的劏狗環(今水塘)一帶登陸,向澳門城區推進。當時葡萄牙人守兵只有約50人,連同城裏加入協助防衛的居民亦只有約150人,雙方激戰3天。至6月24日,一名耶穌會神父在當時仍是簡陋營房的大炮台上發炮,炮彈擊中荷軍軍火桶,荷軍大亂,澳門守兵乘機反攻,把荷軍擊敗。荷軍約有130名士兵陣亡,126名受傷,40人被俘。這次是澳門歷史中規模最大的一次戰鬥

        荷蘭人最後一次進犯澳門於1627年,但也以失敗告終,從此荷蘭人轉而入侵台灣。

        由於天主教定6月24日為聖若翰洗者日,葡人戰勝荷蘭艦隊,被視為得到聖若翰洗者幫助的奇蹟,聖若翰洗者亦被視為澳門市的主保聖人,在大炮台入口門楣上,亦刻有他的肖像作為紀念。

        1619年7月15日,汤若望和他的教友们抵达了澳门,被安置在圣·保禄学院里。(就是今天大三八-saint Paul牌坊那里,那本是教堂的正立面)1622年夏,汤若望正好在澳门,之后他启程北上,1623年初到达北京

        • 家园 远东分属西班牙和葡萄牙保护

          东南亚大多属于西班牙,基地在马尼拉,东北亚大多属葡萄牙,基地在澳门,南亚则属于葡萄牙,基地在今天印度的果阿。

          各个修会也都有着自己的靠山,耶稣会是葡萄牙暗中支持,多明我会和方济各会则西班牙背景浓厚,各方在远东明争暗斗,但对新教国家的态度则比较一致的反对。

          明末,处事灵活的耶稣会最早敲开了中国的大门,但后来多明我会做了上层工作,从耶稣会手里夺取了中国教区的控制权,结果食古不化的他们遭到清朝皇帝的激烈反弹,也连累了其他派别的传教士,统统被赶出了中国。此后,中国宫廷中虽然还有传教士,但仅仅做为皇帝的科学顾问和技术匠人存在,已经丧失了传教的权力。

          西藏也是耶稣会最早拓展的,传教士从果阿教区经过克什米尔进入西藏阿里,然后再向日喀则和拉萨,他们取得了相当大的成绩,古格国王等重要人物也皈依了基督教。康熙末期,西藏教区同样被方济各会接管,直到乾隆初期,受皇帝禁教法令的波及,西藏也要执行,传教士被迫全部退出西藏。

        • 家园 耶稣神拳啊
      • 家园 汤若望是耶稣会传教士

        耶稣会对新教极其敌视,甚至可以说,这个修会成立的宗旨,就是为了反对宗教改革,英国和荷兰都是新教国家,双方势不两立。

        澳门是耶稣会在远东最重要的基地,如果落入新教国家之手,耶稣会就丧失了拓展的基础。

    • 家园 伏尔泰本人就是反教会的, 嘲笑耶稣会再正常不过了。

      伏尔泰是中国文化的爱好者。他其实十分欣赏中国的儒家官僚体制。

      因为他本身是反教会的,他也对中国的世俗社会很赞!

      他把《赵氏孤儿》改写成了法国话剧 L'Orphelin de la Chine (中国孤儿),背景改成了成吉思汗的入侵。 铁木真成了大反派。按伏尔泰自己的话来说,他的改编话剧讲述的是中国的文明对鞑靼人的野蛮的胜利, 文明必胜!

      genius and reason has a natural superiority over blind force and barbarism

      天才和理性相对盲目的权力和野蛮,自然地高胜一筹。

      这个其实是伏尔泰用于比喻启蒙运动必将战胜野蛮和愚昧的寓言故事。

      关键词(Tags): #伏尔泰#赵氏孤儿
      • 家园 伏尔泰其实反的是迷信,而不是宗教本身

        有种说法认为,伏尔泰是一位自然神论(Deism)者。自然神论产生于17到18世纪的欧洲,认为虽然上帝创造了宇宙和它存在的规则,但是在此之后上帝并不再对这个世界的发展产生影响。

        自然神论者认为,上帝其实是理性和智慧,宗教应该是理性的和自然的,而不是所谓“天启”的,人类对上帝的信仰合乎理性即可,不需要来自圣经中神的启示。

        他们的代表托马斯·潘恩说的好:“我相信一个上帝,没有其它的。不过我不相信犹太教会、罗马教会、希腊教会、土耳其教会、基督教和我所知道的任何教会所宣布的信条。我自己的头脑就是我自己的教会”。

    • 家园 请教,伏尔泰诗中的您是指谁呀?
      • 家园 耶稣会吧

        伏尔泰小时候是在耶稣会学校受的教育,后来他自称没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不知道帕维亚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出身地的情况。我既不知道我的祖国的制度,也不了解祖国的利益;没有数学,也没有健全的哲学。我学会了拉丁文和大量无意义的东西。”

        他对耶稣会的历史相当熟悉,后者自然也是他讽刺诗的重要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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