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文摘】中医是怎样被淘汰的 -- 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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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文摘】中医是怎样被淘汰的

    【八阕】 去年11月下旬我在桂林讲课时,连续接到两个电话,都是告诉我,杨德明老师得了肺癌,而且是晚期,能不能想想办法。我的第一反映是找一位好中医。回到北京后,杨老师仍在北大医院接受化疗。一个多月的化疗下来,钱花了6万多,人瘦得皮包骨头。据医生说,化疗延缓了病情的发展,不过最多还有三、五个月时间。好在杨老师头脑还很清醒,我强烈建议杨老师接受中医治疗,杨老师欣然同意。但是,北大医院拒绝接受中医进场治疗,杨老师一时有些犹豫。后来,科技部中医战略课题组的朋友推荐了王文奎医师,终于决定转出北大医院,单独接受中医治疗。一个多月后,我在家接到杨老师的一个电话,他兴奋地告诉我,最新一次胸腔积水化验结果发现,积水中的癌细胞已经消失了,而原来在北大医院化验时,积水中癌细胞密度很高。现在,饭吃得下了,睡觉也有改善,精神状态好多了。这个好消息在朋友们中间立刻传开了,一位朋友说,看来,接受中医治疗是一个战略转折点。

      我为什么对中医情有独钟呢?起因是5年前我母亲得胃癌去世。她的胃癌发现得很晚,多次做胃镜以为只是一般性的胃炎,最后一次从绍兴到北京来做胃镜,才发现癌细胞。北京肿瘤医院的一位大夫认为可以动手术切除,但一打开发现已经广泛扩散,只好合上等死。这期间,我目睹了母亲的痛苦万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为什么西医一定要找到癌细胞才能确诊病情?在没有胃镜的时代,西医怎么诊断癌症?不能诊断,又怎么治疗?西方古代和近代的人得了病怎么办?

      这样,我逐渐发现,20世纪西方医学界的进步首先是在诊断手段上。然而,严格地说,这种诊断手段的进步是光、机、电技术的进步,而不是医学的进步。例如,小肠镜是一粒类似感冒胶囊的东西,实际上是一架自带光源的微型摄像机,能够把小肠内部的情况拍摄下来,并通过无线电波传递到身体外的接收器上,再将接收到的信号输入计算机进行处理。这是医学的进步吗?还是光、机、电技术的进步?大医院最先进的诊断设备,如CT、彩色B超、核磁共振等等,全都是光、机、电技术的进步。当然,光机电技术不仅应用于诊断,还应用于治疗。我有一位搞计算机的朋友,发明了一种电化学治癌仪。当时我很惊讶,一个根本不懂医学的人,怎么可能发明治疗癌症的仪器呢?现在明白了,治疗癌症的人并不需要懂得癌症的发病原因,亦即不需要懂得医学,只要能找到某种杀死癌细胞的技术手段就可以了。发明X光、 CT、肠镜、胃镜的人,我相信都不懂得人体的复杂性,都只把人体看成一架由无数零部件构成的机器。用X光照射人体,就像海关用超声波探测集装箱里的走私货物一样。

      西医第二大给人印象深刻的成就是外科手术。20世纪的外科对于人体的骨胳、肌肉、神经、血管和各种器官的细微结构研究得更清楚了,然而,在人体观念上,仍然是19世纪尸体解剖学的观念,即把人体看成是一架静止的、结构复杂的机器,对于人体内部各种复杂的相互关系则完全缺乏了解。例如,有的人由于长期心情忧郁而导致胃溃疡甚至胃癌,但是,无论在什么时刻打开人体,外科技术能够发现这种联系吗?外科医生只能看到人体某一时刻的状态,严格地说,甚至某时刻都看不到。由于人体被打开,人体内部的各种状态就发生了重要变化。打个比方说,人体是一条奇妙的不停运动的河流,外科医生甚至一次都不能踏进这条河流。非要踏进去,则河流必将发生改变。所以,外科技术的进步实际上只能解决骨折等瞬间性、局部性的疾病。有人可能以为,对于那些长期积累形成的器质性病变,外科也是挺有效的呀,比如心脏搭桥,比如肾脏移植。但是,如果能够了解器质性病变的发生、发展机理,中断甚至逆转这一进程,为什么要开刀呢?要知道,开刀并不能消除导致器质性病变的原因。这部分胃切除了,可能下一部分的胃又出问题了。这个肾换了,另一个肾又坏了。外科技术如此滥用,这究竟是病人的福音,还是病人的祸根?正如杨老师的肺癌,如果有药物可以使癌细胞转化为正常细胞,为什么要开刀,为什么要化疗、放疗?究竟是只能靠开刀算医学,还是能够诊断病因、病机,调动人体自身免疫功能的中医算医学?

      西医给人印象深刻的第三大成就是抗生素。现在通过肠镜、胃镜、CT、核磁共振,诊断结果出来了,在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例如,结肠部分发现了一处炎症。为什么会发炎呢?按照中医理论,炎症只是一个结果,是人体内外部环境发生某种失衡的结果。只要调节好平衡,即调节好阴阳、寒热、虚实等平衡,炎症自然就消失了。问题表现在局部,但原因可能在整体。问题表现在结肠,但原因可能在脾胃。这是对病情因果关系的一种整体论观点。但是按照西医的原子论观点,结肠发炎肯定是由于某种细菌引起的,只要找到能够专门杀死这种细菌的某种抗生素,炎症就会消失。正是按照这种理论,西医在20世纪发明了无数种抗生素、消炎药。现在医院药费收入中各类抗生素的销售额大约占40%--50%。怎么知道某种药物能够杀死某种细菌呢?化学合成药物,在小白鼠身上做动物实验。因为人和小白鼠都是由细胞构成的,能够杀死小白鼠身上的细菌,就能够杀死人身上的细菌。如果找不到某种特定的化学药物呢?病人就只好等待最新实验成果了。事实上,据我所知,西医至今就没有找到治疗结肠炎的特定抗生素。靠一些广谱抗生素,服药时好了,药一停又犯。进一步,就算找到了某种特效抗生素,还会产生副作用。人体内部是一个百万细菌的生态俱乐部,抗生素杀死某种致病细菌的同时,也会杀死起正常作用的其他细菌,破坏人体内部的各种微妙的转换和合成机制,产生广泛的副作用。更加麻烦的问题是,细菌与抗生素之间还会“博弈”。很多人知道棉铃虫和杀虫剂的故事。一些棉铃虫被杀死了,另一些具有抗杀虫剂能力的棉铃虫生存下来,继续繁衍,需要研制新的杀虫剂。正是这种机制,迫使中国产棉区从华北平原迁移到新疆地区,因为山东一带的棉铃虫具有抗药性,而新疆地区的棉铃虫还不具有抗药性。同样,一些致病细菌被抗生素杀死了,另一些具有耐药性的细菌又产生了,需要研制新的抗生素。由此,我以为,这第三大成就即种类繁多的抗生素的研制,实际上是化学的进步,而不是医学。化学的进步还表现在化验技术上,通过对人的各种体液如尿、血液、唾液等的化验分析,统计出人体的正常值和异常值。

      综上所述,20世纪西医的成就主要是靠光、机、电、化学、生物学等技术手段取得的,在医学观念上,则仍然停留于19世纪的原子论和机械论上,因而对人体内在的整体性、变化性还一无所知,对于解决复杂疾病无能为力。相反,在缺乏光、机、电、化学、生物等技术手段的古代,由于在人体哲学上持整体的、变化的观念,中医能够解释病因和病机,并发展出相应的治疗手段和药物,能够治疗复杂疾病。事实上,我自身的结肠炎就是靠中医治好的。究竟什么时候好?靠什么药治好?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吃了一段时间中药后,再做肠镜,就找不到炎症处了。一位朋友听我讲了对中西医的看法后,告诉我一个发生在他夫人身上的故事。 10年前,他夫人也得了癌症,西医告诉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位朋友病急乱投医,找到东直门中医院的施汉章大夫。病人已经失去信心,没敢去医院。就凭口述病情,施大夫开了处方。一个多月后,病情明显好转。现在,他夫人还活得好好的。去年春节,我们两家还一起吃了饭。一旦认识到中西医在人体哲学上的不同,我便对中医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终生抱憾!母亲生病时,我还不懂比较中西医优劣长短,我还像普通人一样迷信西医。如果西医宣布一个人的死刑,那就是科学在宣布一个人的死刑。现在我知道,西医宣布死刑,常常是西医在宣布自己的无能,是西医在宣布自己的人体哲学的错误。我甚至认为,西方医学体系在错误的人体哲学支配下,正在从错误走向更深的错误,其具体表现就是从细胞生物学(产生抗生素理念)走向基因生物学(寻找犯罪基因、疾病基因),从基因生物学走向分子生物学。这是西方医学的原子论思维的继续。如果病因不能在细胞层被找到,就到基因层去找;如果基因层找不到,就到蛋白质层次去找。这样,很可能就根本上颠倒了疾病的因果关系。现在,医学院的学生都把分子生物学当作未来医学的至高点,甚至一部分中医学院的学生也如此,这是非常值得担心的。这样培养出来的学生,很可能离单细胞生命越近,而离人体越远。在一定程度上,我认为马克思的理论也有强烈的原子论倾向。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人体就是细胞决定整体,基因决定整体,直至分子决定整体,原子决定整体。窃以为,他的理论并不能很好地解释社会运动。在新中国,原子论的思维方式在相当程度上是通过马克思主义传播的。

      更让我担忧的是,如此幼稚的原子论、机械论的人体哲学,居然统治了全世界的医学界。西医把自己宣布为唯一的科学,扼杀其他各种整体论、运动论的人体哲学指导下的传统医学,特别是扼杀中医。如果在西医治疗下病人死了,这是病人该死;如果在中医治疗下病人死了,这是医疗事故。如果在西医治疗下病人好了,这是西医的科学性、必然性的结果;如果在中医的治疗下病人好了,这是偶然的、无科学根据的、不可重复的奇迹。

      更加严重的是,即使中医能够按西医的统计标准可重复地治疗疾病,西医还是傲慢地拒绝承认。2003年的SARS疫情在广州爆发时,广州普遍采用中西医结合治疗,疗效非常明显。到2003年5月中旬,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一院治疗50余名病人,无一例死亡,平均退烧时间3天,且医护人员无一人感染。而钟南山院士所在的西医型医院治疗的117名病人,有10人死亡;其中有71名病人接受中医介入治疗,仅一例死亡。也就是说,在人称“抗击非典第一功臣”的钟南山领导下的医院里,接受纯西医治疗的46名病人中,有9人死亡。[1]同样值得提及的,接受中医治疗的病人没有后遗症,而接受西医治疗的病人则大量出现肺部纤维化和股骨头坏死症。治疗费用对比也极其明显。北京小汤山医院的西医治疗调集了亚洲地区各国的呼吸机,每台呼吸机用完后就被焚烧销毁,仅此一项每人花费即达上万元。本来,广州中医治SARS疗效明显,应该可以在北京推广。但是,由于SARS后来被定为传染病,按规定病人只能由传染病院收治,北京各中医院就不敢收治病人了。因为没有哪个中医院的的领导敢保证,中医治疗不死人。西医治死多少人都是允许的,中医治死一个人就是医疗事故。按照西医理论,治疗 SARS,需要研制出特效抗生素。然而,在至今仍无特效抗生素的情况下,某些领导机关仍然只允许西医治疗SARS,这就是非常令人奇怪的事了。

      由此我甚至激愤地联想到,FL功不允许信徒在生病时去医院治疗,西医不允许病人在西医治不好的情况下接受中医治疗;FL功可以用信仰的名义宣布信徒的死亡为上层次,西医可以用科学的名义宣布病人的死亡为天命;这两者的逻辑为什么竟然如此相似?难道我们都是西医的信徒?难道我们都是西医的人质?谁把我们的生命权交给西医的?FL功信徒还有一次选择,而我们绝大多数人则是生下来就别无选择,就天然地成为西医的信徒?

      昨天,我在电话中向一位朋友推荐王文奎大夫。这位朋友的父亲得了肺炎,也在北大医院接受治疗。肺炎固然有所好转,但其他脏器却出了问题。通话快结束时,我突然意识到,社会上的确普遍存在着西医迷信。如果作为儿女让父母接受中医治疗,父母和亲友都会私下里认为是孩子不孝。可悲啊!可惜啊!

      中医沦落到这个地步,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从直接原因看,因为中医里的良医少,庸医多。一剂中药几十味,像霰弹枪打麻雀,瞄得不准,总有一味对症的。一些病人也相信中医,特别是在中小城市和乡镇农村,由于中医医疗费用低,受大城市的西医至上论的污染少,找中医看病,但是常常找的是庸医。虽然一时治不死病,但也治不好病。一来二去,病人失去了对中医的信心,还是找西医开刀动手术,搞“暴力革命”。

      然而,庸医为什么会这么多呢?这又与中医的西医化培养有关系。中医需要靠师传。因为中医面对的是一个复杂的矛盾综合体,其中有无数层矛盾在发生作用,有主要的(系统级),有次要的(器官级),有二次要的(组织级),有三次要的(细胞级)。每一级矛盾中,有又主要矛盾至次要矛盾多个层次。其中每一对矛盾单独解决都比较容易,都有一定的章法可循。但是不同级别的不同矛盾相互作用,怎样能够辨证施治呢?单一的原则不行,多个原则在一起相互打架还有原则吗?所以,需要原则间的平衡、协调,需要找到主原则和次原则,理清阳和阴的关系。每一个病人的病情不同,即矛盾关系的组织不同。同样的病症,其病因可能完全不同;同样的病因,其表现的部位和方式也可能完全不同。因此,培养中医就像培养国家总理,既需要靠临床实践,也需要靠师传。这才有“不为良相,即为良医”的说法。中医用药讲究君臣佐使的配伍,君药攻主要矛盾,臣药加强君药的力量,佐药攻次要矛盾并克制君药的毒副作用,使药调和药性。这就像整顿一个管理混乱的企业,不但要撤换主要领导人,整顿士气,调整市场战略,开发新产品,加强质量控制,还要循序渐进,防止在整顿期间失序,造成资金流失,客户流失,技术流失,亦即要懂得安抚人心,注意打击一小撮,保护大多数。所以,单纯学院式的中医培养只能培养解决单一型问题的科级干部,培养不了总理。这种科级干部,就是那些守着一、二张方子吃一辈子的中医。这种中医守株待兔,碰到病情对他的方子了,他就成“神医”了,对不上,就成庸医了。从外部统计角度看,病人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个庸医。真正的良医用药以变应变,出神入化。如1957年,北京流行乙型脑炎,名医蒲辅周先生治好了167例脑炎,用了98个不同的处方。然而,西医领导的卫生部居然认为,正因为每个处方解决了不到2个人的问题,所以蒲先生的医术没有统计意义!用西医的这种机械论方法来领导、评价中医的整体论,如同让幼儿评价成人行为一样,可笑复可叹。

      用西医的模式改造中医的结果是,据估计,解放初全国大约有良医5000名左右,到现在只剩下500名左右。更加令人费解的是,按照卫生部颁布的《执业医师法》,那些没有学历、不懂得外语、却长期行医、声望卓著的中医师,将得不到营业资格。本文多次提到的王文奎大夫,严格地说,就没有卫生部认可的行医资格。不是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吗?怎么到了医疗问题上,却成了西医是科学和真理的化身,有资格否定其他医学呢?

      事实上,西医承认的只是原子论、机械论的科学,是牛顿力学时代的科学。遗憾的是,尽管牛顿力学开创了力学新时代,但其影响却过分扩展了。真理往前走一步便是谬误。自从牛顿力学诞生起,西方思想界和医学界便沉迷在牛顿力学中。思想界的洛克、斯密,其中一定程度上包括黑格尔和马克思在内,都深受牛顿力学影响。然而,牛顿力学只适合一个确定的、可逆的、机械的、可分割可孤立(原子论)的宏观物理世界。西方自然科学的发展事实上很快就超越了牛顿力学世界。热力学、化学、生物进化论、量子力学和相对论的发现打破了这个确定的、可逆的世界,带给我们一个高度复杂的、不可逆的、偶然性的世界。但是西方医学界完全与自然科学的变化相隔绝,停留在牛顿力学时代。所以,从事系统论、控制论工作的大科学家钱学森曾经说过(大意):西医处于幼年时期,再有四五百年才能进入系统论,再发展四五百年才能到中医的整体论[2]。

      然而,尽管中医和中国传统文化对人体和社会的认识都可能远远领先于西方,但是,近代中国被用牛顿力学思想武装起来的坚船利炮打败了。本来,师夷之长技以制夷,“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完全可能解决中国在科学技术上的问题,然而,由于当时中国社会被慈禧这样的“庸医”所统治,缺乏“中学之体”,在甲午海战中再度失败。全国舆论不分“庸医”“良医”,抛弃了“中学”,掀起全盘西化的浪潮[3]。辛亥革命后,北洋政府以“中西医难兼采”为由, “决意废弃中医,不用中药”。1929年南京政府以“旧医一日不除,民众思想一日不变,新医事业一日不能向上,卫生行政一日不能开展”为由,通过“废止旧医案”。这些举措虽然遭到民众的强烈反对,不得不偃旗息鼓,但是,仍然给中医以巨大打击。解放后,尽管毛泽东倡导中西医结合,但是由于卫生部基本上是西医的一统天下,中西医结合的结果是西医为主结合了中医,使中医沦为二等公民。80年代后,全盘西化论再度甚嚣尘上,中医从二等公民再退而成为三等公民,甚至面临被灭绝的危险。

      实际上,真正的中西医结合只能是 “中医为主,西医为辅”。中医可以防微杜渐,将绝大部分病情消灭在萌芽或成长状态,到病情发展到完全不可逆转的阶段,再用西医的“暴力革命”。至于何种病情为完全不可逆转,则需要取决于中医的治疗水平。对于像王文奎这样的医师来说,肺癌晚期仍然可以逆转。对于技低一筹的中医(也是良医,但医术水平稍低)来说,肺癌早期和中期可以逆转。如此,则可能形成一个以少数杰出良医,多数普通良医形成的中医网络,以远低于西医的成本,覆盖全国城乡。

      同病相怜,猩猩相惜。在医学界,中医是非主流。在经济学界,我也是非主流。非主流的体验是相似的。在经济学界,一个数学出身的经济学博士,尽管他对经济史一窍不通,尽管他对经济和社会的复杂性毫无了解,但他可以玩弄统计数据做模型,可以写文章发表在国际学术刊物上,可以凭借在国际刊物上发表论文的名声对经济政策指手划脚,就像一个学习分子生物学的医学博士可以对一个病人任意处置一样。经济被搞坏了,病人被治死了,他们却是科学的化身,可以不负任何责任,他们责怪病人不是他们的典型病人。

      呜呼!不如归去学中医

    • 家园 惭愧,我也是没什么医学知识和经验的人,但是不以为就因此失去说话的资格

      我自己是学建筑学的,家人也基本如此,可说是没啥医学专业知识。但是我想,无论愿意与否,每个人都会病的,或早或晚,只要非横死,好象现代人基本都是病死的。如果说这些人因为没学过医,就失去讨论医,药的资格,个人觉得既无道理,也十分蛮横。

      母亲是肠癌去世的,若干年后,姐姐查出肠某处癌前病变,因形状特殊(或说有福),仅以肠镜电剪即可。再若干年,我自己也查出2期肠癌,就没那么幸运,须开腹切除,然后化疗等等。

      治疗的全过程,未感觉中西医的对立(或许是小人物感觉体察不到上层纠纷……??@_@),住院期间,外科时期就不必说了,几乎不能动弹;化疗期转入内科,没觉得西医对中医有何排斥啊。我一个师兄的妻子是小有名气的中医,化疗期间用她的中药辅助,有时忙不过来,就请住院的医院的代煎,一直很顺利,都没想过可能会被抱怨甚至拒绝。(直至看见这帖子,才发现那医院医生护士真的很有职业道德的说,无论如何,尊重病人的意愿为先。)

      记得师兄的夫人也说,西医的检测手段是很好的,我当时抱怨说肠镜非常的痛(健康人可能不觉得,但若肠道真有病变,去做做肠镜就知道多痛苦),她还安慰我说现在已经有微型肠镜,或许很快就能普及。

      我接触过的为数不多的医药工作者,无论中西医,大多给我尊重事实的印象,并无多少门户之见。就我个人而言,看见“中医是怎样被淘汰的”这样的标题,十分诧异,难道中医现在已经或快被淘汰了吗?

      • 家园 解释两句

        看到小白网友对我的提议表示不满,^_^,甚至用“无道理”、“蛮横”这两个词。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的意思是对这些“争论”,没有医学知识和经验的网友不宜提出评价性的意见。

        凡是争论,必然涉及好/不好、先进/落后、……等等的问题。在目前,很多问题其实衡量的标准都没有公认的统一。医学从业人员对这些问题的评价都是五花八门的,业外人士就更是不易了解。因此,一些没有对人体和医学知识有一定了解的情况下的发言,除了容易引起情绪激动外,对这些问题的认识并没有什么帮助。何必去??这混水呢?

        我的提议只是个人建议而已,^_^,没什么约束力的,不必介意。

      • 家园 祝你身体健康,生活幸福!

        其实对病人来说,首先需要的是人道关怀。而技术上的孰优孰劣对病人来说反倒不是最关心的,只要能治好病,谁又关心究竟采用何种途径呢?我们在争论中医的时候,往往都忽略了这一点。其实,对任何一个领域来说,有一个开放的心态都是最好的。

    • 家园 没有医学知识和经验的人,最好别涉及中西医争论的话题

      这样的争论我看得太多了,^_^。

      基本上没有医学知识和经验的人的言论没什么讨论的价值,就如此篇。^_^

    • 家园 看着上火,说两句

      以前人们批评中医不科学,我为中医辩护,现在轮到我为西医说话了。

      文中提到的中医治疗癌症,我不否认有个别给“治好了的”,这就是中医最大的问题,我想看到的不是张三好了,李四好了,我想看到的是统计学数字,100个肺癌晚期病人,分两组,一组给文中提的北大医院治,一组给那为还没行医执照的王神医治,看最后那一组效果好。我从来看不到中医的大样本的统计数据,对治疗效果,我只相信这个,中医有一个毛病就是光说好的,王五麻六的死了,谁也不说了。

      再说西医的进步是声光电等等的进步,医学本身没什么发展,这个观点说明作者不知道什么是西医,这些声光电的进步也就是现代医学的进步,医学是个开放的科学,是和其他学科进步分不开的,你不能把医学和其他学科割裂开来讲,这也是西医的精髓。中医为什么就不能学学这些呢,老中医们为什么就不能学学英语,也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敞开胸怀,接纳一下其他学科的进步,少为保健品市场添砖加瓦了。

      • 家园 补充一点,西方医学也经历过类似中医的阶段。如果去过海德堡

        在那里的城堡里有一个草药博物馆,记述了很早以前西方医学的发展史。里面也有各种各样的草药应用。以及各种各样的治疗方法。比如说放血治疗热病之类。类似蒙医藏医之类的怪招恶治

      • 家园 有道理

        "我从来看不到中医的大样本的统计数据,对治疗效果,我只相信这个,中医有一个毛病就是光说好的,王五麻六的死了,谁也不说了."

        批评的有道理. (我不是先预设立场, 然后只挑符合我的立场的证据, 这不是搞科学.) 有一种统计模型可以解释跟贴中亲历中医神效的例子大大多于反面的例子: 因为若病人被中医治好了, 当然是个正面例子, 于是他/她才能上网举出这个例子. 若是病人没被中医治好, i.e., 不幸亡故, 则他/她没有可能再来上网. 也就是说, 每个举例子的人都报导了事实, 没有倾向性, 但能够站出来举例这个先决条件已经bias了统计分布. (Caveat: 不过这个分析不适于举亲戚朋友的例子. 还有, 必须小心用什么统计模型来模拟中医的疗效. 愚以为, 应该用mixture model, 即: 所有中医中有p的概率是真正的好中医 掌握了中医的精髓, 还有1-p的概率是滥竽充数. 所以疗效的分布是 p*f0(x) + (1-p)*f1(x). f1(x)差不多是chance distribution, 比如uniform; 但f0(x)应该heavily tilted towards curing the illness. 如果不作以上的mixture model, 而是将它全部lump到一个component上, 那么如果p<<1(大抵是现状), 由于f1(x) dominates the lumped distribution, 我们就会简单地推论, 中医的总的治愈率是在chance level.)

        末学(完全是医学的外行)认为, 现在的讨论并没有很好地界定什么是中医, 什么是西医. 事实上, 有许多方法既可被西医采用也可被中医采用. 比如: 中医也有用抗生素(早于青霉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有个祖传秘方是用牛胆吊在阴凉通风处, 俟其长霉, 取之入药. 至于外科手术, 中医有金针拔障术, for example. 骨科有治粉碎性骨折的方法 (不是讲有个别成功的案例, 而是说:有这样的方法, 它有consistent的疗效) 这些手段不能只算是西医, 或只算是中医的. 很多只是技术性手段. 目前中医界存在的种种弊端, 正如方家所指出的, 确实很严重, 你们的观点我完全理解, 也基本赞同. 只是我们讨论的切入点可能不同. 医师们更注重各种具体的参数, 而我们学物理的是从形而上的方面来探讨中西医的异同. 所以就象"鸡同鸭讲", 讲不到一块了.

        最后, 只就技术层面讲, 要是宋末明末两次资本主义萌芽没有被游牧民族的入侵而打断的话(尤其是宋朝的那一次, 唉!), 中西医在技术手段上也许没多大差别, 甚至谁更先进还说不定呢, 当然啦, 历史不能假设, 好汉不言当年勇. 不过中医的没落毫无疑问是由中国文化/国力的衰落联系在一起的. 叹!

        • 家园 说得是,想那法国大革命时尚且以灌肠为万用灵药

          英国诗人拜伦索性被他的医生放血放到死。

          现代外科医学却不得不让一个理发师来开创。

          实在是不列颠幸运的有英吉利海峡保护,才度过了封建势力到资本主义的混乱的过渡阶段。若没有海峡,也被游牧民族那么掠夺一下,估计也一样了。

          实在郁闷黄河长江怎么不是亚马孙河呢。

          或者索性让渤海大点海水一直靠到昆仑山呢

        • 家园 不错,献花

          看来真是找到知音了,与我所想是一摸一样,呵呵。

          在中西医的争论上,医师们的讨论往往局限于技术层面上而忽略在这些技术手段背后更根本的物理思想,这些思想是一种形而上的的东西。正是这些形而上的东西指引了物理学前进的方向。每一次思想上的革命都伴随着物理学上的大突破。人类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从牛顿力学时代的绝对时空,完全确定,简单而机械到今天,历经了多次思想上的变革,并由此发展出了统计物理,相对论,量子力学,混沌学等等,以前那个清晰透明秩序井然的世界如今已经变得纷繁复杂,充满不确定性及非线性。

          我再三强调,之所以说中医重要,中医不能抛弃,本质上是因为中医本身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于西方医学的那种思想,这种思想更符合我们现在对这个复杂世界的认识。我们向西方学习没有错,但不能被西方牵着鼻子走。在医学领域,西方那种根深蒂固的机械论思想也牢牢的束缚了当今中国许多医师的思想。有人说,医学的发展与别的科学是不可分割的,我也深以为然,而且我更认为,医学的发展,根本上,必须指望别的学科,尤其是物理的发展。今天的物理学已经发展到对更复杂,更本质的世界的研究,思想上早已经突破了牛顿力学的机械论时代。这些物理学上的进展以及思想上的突破迟早有一天会带来医学思想上的革命性突破,从而更多崭新的技术手段得以涌现。可以想象,在物理学上引领风气之先的西方,在这场医学革命中会依然走在前头。尽管这场革命非常有可能回归中医,但经过重新发展的中医将不在是中医,而还是西医。这将是一个无奈的事实。

          所以,坦白的说,我从来不指望国内的什么中医名师能够在理论上发展中医。我所指望的是,有那么些物理功底深湛,对中医也有浓厚兴趣的中国人能够耐的住寂寞去研究中医,才能从根本上改造中医,使其焕发出生命的光彩。

          本文的作者是个经济学家。在经济学领域,我们也同样面临着要去分析一个非常复杂的非线性且不确定的系统。我相信,正是作者本身在研究中所深切感受到的复杂性使其对人体的复杂性也有同样的认识,因而有了这片文章。转贴本文在科学探索,也正是想引起对在中西医背后所隐藏的物理思想的根本区别的重视。然而争论仍然还是局限于技术层面,甚至断然否定从事其他学科的人对医学的评论。由此,我不得不再次感叹:医学的进步,根本上必然指望于从事其他学科的人在别的学科上的突破。

          我因而再想到你关于因果的那一系列文章。其实,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复杂,要去论证这因果的存在,往往是徒唤奈何。你告诉一个人:美国的一个龙卷风这个果是因为亚马逊的一只蝴蝶扇了一下翅膀这个因。我相信绝大多数人不会相信。于是你拿出一大组非常复杂的偏微分非线性方程式,然后模拟给他看,让他看到输入的极微小差别就可以造成结果的迥然异同,我相信他会仍然半信半疑。我们要论证因果,实际上要求我们在因与果之间确定一个必然的联系。然而这个世界是非线性的,是有不确定性的。你的实验无法重复,因而也就难以具有说服力。于是我们陷入了一个悖论:要论证一个客观的必然,然而客观上却是不允许这个论证的。

          人类什么都可以解决,但在悖论面前,却只有信与不信的选择。

      • 家园 科学思维已经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地位。中医怎么竞争

        我个人是抱着谨慎的态度谈这个问题。不学这个专业不知道,不懂。

        但是您所说的建立在统计数据的基础上下结论我觉得是正确的。中医能够做的应该是摆正自己的位置作为现代医学的一个有益的补充和借鉴。而不是竞争,或者利用逃避竞争的办法去竞争。我们国家人口寿命得以提高疑难杂症得以医治。都是建立在现代医学普及的基础上。几千年的中医从来没有办成过。但是现代医学本质上建立在实验的基础上。中医的特点这么多年人体试验总结出来的经验我觉得还是值得发掘和保留的。轻易的抛弃又太可惜。但是像这样胡来的中医我不支持。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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