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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黄连腌制的橄榄(之三)卑劣的高文谦 -- 史文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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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黄连腌制的橄榄(之三)卑劣的高文谦

    由于国内长期以来样板戏式的宣传和党史研究的倾向,使得一批在海外的所谓的“颠覆性的”党史著作“声名鹊起”。比如连累的国军一级上将胡宗南都成了“共谍”的英国历史学家张戎女士和她的老公,又如著名的“御医”李大夫的回忆录等等。这类著作要么迎合西方普通老百姓的浅薄思维和猎奇心态,要么为了宣传战的目的可以抹黑中国革命的代表人物进而抹黑整个中国,-----但由于这些作者的水平过于低能,或者他们抹黑的手段过于生硬,因此,他们的作品最后只能沦为笑料或者更烂一点的垃圾。----而和这些人相比,高文谦却是不同的。

    因为他确实是周恩来生平研究小组组长,著名的党史研究者,他早期的对周公的研究作品俺也见过的。和张戎这种只能写“人所不知的故事”之类的造谣者,或者李大夫这样只能靠人捉刀才能完成他那本鱼龙混杂的大杂碎不同,高文谦的作品,是以历史著作自居,并尽量用历史著作写作的体例来书写的,故对于一般不熟悉党史的读者而言,自然容易被这样一本所谓的“著作”迷惑,尤其是当高文谦在他的书里抛出了如此之多的“猛料”之后,在震惊之余,读者们恐怕连更容易上当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在仔细地考察高文谦的这本著作时,我们能够看到,他在选择史料的时候,远不是那么公平和全面的。比如在描述913事件后东哥大病一场时的情景,他用的就是李大夫的那本臭名昭著的回忆录,而对于同样是他的《晚周》一文重要参考原料的周公保健医生张佐良的《周恩来的最后十年》对于同一事件和李医生大相径庭的描述却视而不见。具体的区别在后面的帖子,大家可以一看。

    而这样的描写并非仅此一处的。

    但假如仅仅是有选择地为了自己的结论组织“史料”,是不足以给高文谦“卑劣”这样的定评。 俺给出这个评语的原因在于高写《晚周》本身就不是一个平和心态下客观的写作,而是有目的地通过将毛周之间的矛盾扩大化,有目的地通过用所谓“忠君”,“保持晚节”,“女性性格”等貌似客观实则恶毒的解释来矮化周公在文革中的心路历程,而伴随高文谦践踏周公的形象的过程里,东哥自然就因为变成一个固执,多疑,残忍的领袖了。

    所以,高文谦的手段就是一石二鸟地通过谋杀中国革命最著名的两个领袖的公众形象进而达到谋杀整个中国革命或者说作为红色中国的整体形象。----虽然这种手法本身从严肃的研究历史的标准来看,是低劣而且是浅薄的,但作为一种宣传战的手法,高文谦的确通过他的著作迷惑了一批读者。

    这也充分解释了他的书为什么会在美国出版并风靡港台的。他的确立功了,可惜,不是为了他的祖国。

    而即使抛开民族大义不论,从一个写作者的基本的职业素质和做人的良心而言,高文谦更是卑劣的。为什么?因为周公本人在文革十年的历程是他一生最为艰难,然而又是对这个苦难的国家贡献最大的历程。而支撑他走过这段历程的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如高文谦之流所渲染的“忠君”或者是“保持晚节”,甚至更卑下的“自保”,而是周公作为此时中国行政系统的最高领导的责任感和一个五十多年党龄的布尔什维克的组织纪律性。尤其是前者,在国家陷入混乱之际,对于新中国的第一个总理而言,他首先要考虑的是什么?他所面对的又是什么样的挑战?这是评论周公在文革中行事的一个首要的标准。

    说一个小事,文革初起,九门提督郑维山是配合周公完成了东哥几次在天安门检阅几十万红卫兵的有力助手。他的回忆录就提到,有一次东哥检阅了一大半,不知道什么原因,回头就下楼了。结果几十万的红卫兵拥在天安门广场,呼唤东哥。然而主席已然不在,所以了结场面的就是周公和郑司令,大概劝了两个多小时才把红卫兵小将劝下去。

    又比如说,红卫兵们串联到北京,东哥说了要免费招待,是“毛主席的客人”,但这几十万,上百万的红卫兵在北京又是谁落实招待工作,安排吃穿的呢?自然是周公。他甚至做到了把外地红卫兵安排进西花厅住宿的地步。

    而这些小例子,对于周公而言,已经是最幸福的小事了。---因为在文革初期,一方面是大批的“当权派”被打到,一方面是全国上下的各个单位里面陷入派性斗争,也就是说,对于周公而言,他所倚靠的兵力去了大半,但他要解决的问题却增加了远不止一倍,而且往往都是恶性的,重大的问题。-----年近七十的周恩来在文革早期不知道熬夜多少次,接见了多少外地汹涌而来的“上京告状“的红卫兵,造反派,为了不断发生的诸如火车线路中断,几千个车皮滞留,武斗升级,造反派用坦克互相攻击,或者高级党政干部不正常死亡等等恶性突发事件而殚精竭虑。------也举一个例子,李德生开国少将实际上也是文革间东哥着意培养的一个接班人,他一度官拜党的副主席。开国少将做到这一步的,也就是他和汪东兴两位了。但李德生在文革初期不过区区12军军长,为什么被东哥看重,就因为他对安徽对造反派的“支左”工作做的好。-----怎么做的好?李德生能够单枪匹马一个人跑到正在武斗对峙间一个造反派“司令部”里做工作。如此胆略,令人佩服。但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当安徽的造反派要上京告状时,李德生是如何制止的呢?----他的手段几乎和王洪文在安亭事件的做法一样,居然是要靠一批解放军指战员躺在铁轨上才硬生生拦下了造反派乘坐的火车。

    这就是文革的疯狂程度。而对于周公而言,他面对的是全国性的铺天盖地式的疯狂。而且他还要面临之前老部下的背叛,如他一手带出来的陈家康。

    因此,在文革初期的疯狂岁月里,假如周公真的是如高文谦所渲染的那样一个所谓的“忠君”,“保持晚节”甚至“自保”的懦弱的“宰相”,那么他又怎能有坚强的意志和顽强的耐力撑住此时的中国呢?

    而文革初期有多乱,周公那时的工作环境有多恶劣,他对局势的缓和和对国家的贡献有多卓越,作为高文谦而言,他难道不是知道的最多的吗?那么,既然他写的是《晚年周恩来》,他怎就不能把这个最重要的基本面给说清楚呢?反而一个劲地渲染所谓的“保持晚节”和“忠君”,这种做法,对得起周公在文革间对国家的贡献,又对得起他在如此艰难复杂环境下依然想方设法挽回局势的苦心吗?

    所以高文谦的这本著作彻底地说明了他的卑劣用心和卑劣的文风。而这种卑劣行为并不仅仅是对周公在文革间真实形象的巨大伤害,同时这个卑劣行为也让文革复杂的成因和发展扁平化为宫廷式的权力斗争,因此妨碍了对文革真正深入的思索。

    关键词(Tags): #高文谦(大圆)#周恩来(大圆)#文革(大圆)通宝推:红军迷,jboyin,每日闲谈,一剑南来,杂役头儿,红松塔,88BaBa,njyd,海水,bayerno,常识主义者,逐水而行,temptemple,酸酸,南京老萝卜,acxp,wooxiao,懒龙,回旋镖,柳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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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我看了晚周后倒更觉得总理不容易
    • 家园 一点看法

      伟人在特殊事件中采取不同常人的做法。如你所说,“...周公本人在文革十年的历程是他一生最为艰难,然而又是对这个苦难的国家贡献最大的历程。”

      历史学家的责任则在于梳理历史事件,并给出自己的解释。高给出的解释,无论是否正确、是否能被接受,在逻辑上是合理的。“忠君、保晚节”在历史上是有先例的,比如岳飞。

      相反,您给出的解释“作为此时中国行政系统的最高领导的责任感和一个五十多年党龄的布尔什维克的组织纪律性”有失之空洞、抽象之嫌。毛也有50多年党龄,他没有最高领导人的责任感?

      我认为历史上普遍展现的人性比用意识形态和政治术语整合过的“党性、布尔什维克的组织性”更真实、更容易理解,因为后者归根结底还是要落实到人性上。“最高领导人的责任感”可能源自父爱、母爱--有生物学依据的人类情感。

      通宝推:史文恭,
    • 家园 其实高的书并没有那样不堪

      对于八卦爱好者来说 它所提供的史料是难能可贵的 按图索骥 可以找到不少东西

      反过来想想,就算负面的资料也不过如此,年纪长了对同样的事自然看法也会不同

      说到医生回忆录,越来越多证据表明其中一些细节是真实的,并非只是一般老百姓看,研究文革的严肃学者如麦客法奎尔也是当资料引用的

    • 家园 高文谦之流

      有时我就在想,欧美还是有钱,等到经济上垮掉,也就消停了。

    • 家园 论据和论点之间联系不明确

      这个系列怎么写得像散文?

      而且本身看第一篇的时候,也没明确的找出论点是什么

      如果是想要理清这一时期的历史脉络,表明为什么有文革,文革的初始目的是什么,后期的每一步发展的原因是什么,到底是哪些力量和因素推动着这个时期的历史进程的每一步走向的?那么应该介绍清楚这一时期的历史背景,各个层面和各种势力的情况

      如果是想理清这一时期的人物的思想,想法是什么,他们处事的依据是什么,那么应该先理清文革前,或者开始时期他们的状态是什么样的,每一件事,要从不同的方面来写出他们的表现

      这些都是很大的话题。

      历史入海处都没写完呢

      最近一直在看忙总的文章,青史很少来,史教头有空也去看看,觉得忙总写得很好。

      “读书论史作反想,为人处世着正经”

      ““屁股决定脑袋”是一个朴素而容易把握的准则,然而俺总不免忐忑,这样一个“被屁股所决定”的脑袋是否已经进化到了灵长类了,----或者说,是否值得我们为拥有这样的脑袋而自豪。”

      不论是由自己的利益出发,还是因为自己原先读过的书中留下的印象,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身份,在解读历史和现实事件的时候都会带有偏见性。

      如果不是仅仅打算写点小品文,那么在做结论的时候对各种结论抱有开放性的讨论态度,避免由自己主观带来的各种针对性的意见,是写这种争议较大的近代史时候比较好的方法。

      另外建议看看森林鹿MM的唐史,同时避免鹿MM说的带有“上帝视角”去看待历史人物。

      本来是下班的时候在公交上用手机看的,打了一通腹稿打算回复,回家后没力气了,随便写一点吧。

      通宝推:史文恭,
      • 家园 深度思考.身临其境.以及其他,兼回longyun兄

        最近俺的呱噪少了一些,主要是因为工作很忙,此外也有看书和下围棋的时间占用太多的原因,昨天看到longyun兄的表扬,很是心有戚戚的感觉,但是那时正忙着看大河剧回顾,匆匆宝推了一下,没来得及写长一点的东西来汇报一下,今天有空,就补上吧。

        成长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体验,小的方面讲,看一局棋在对弈双方的勾心斗角下局势如水流下山,跳脱四溅,虽千变万化,却始终围绕这一个对大局的争夺。而这个过程里的局势的“成长“就是一种很妙的景象。大的方面说,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地区乃至世界的格局,同样是一个成长的过程,而观察这一过程中的路径的曲折和此消彼长的跌宕,则更让人回肠荡气。----所以,有时兄弟俺也有一点一得之愚,即通常在耐心地观察了一段成长的总过程之后,往往像是在一段弯弯曲曲的山路逡巡了好久,突然路已尽头,前面豁然开朗时,才恍然发现已经登上东山而可以小鲁了。----于是,在回望之际,才知道起先经过的那些盘旋和蜿蜒恰恰是顺着山势而起所必经的路途,也同时明了起始的初衷和最后的达成之间的反复和迂回是如此的繁杂而必然。-----而这,如果跳出来看,对于俺对历史的认识而言,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当然,在稍稍深入了以后,俺发现这种在认识上深入,必然从另一方面给俺带来一种困惑和彷徨,也就是说,随着对历史史料的积累,同时也增长俺对历史的敬畏,纵然是短短几十年的中国当代史,对于俺而言,现在落笔之时,往往感到胆怯和茫然。-----或者准确地表述,就是因为俺对历史的茫然而怯于将自己的那些纷乱的感受传播给其他同学。比如《黄连腌制的橄榄》,要写的就是文革后期中国革命最伟大的双子星座,东哥和周公的落幕,而这一幕所在的场景是如此的博大,如此的苍凉,因为这一幕所映衬的背景是这两个伟大的领袖传奇一生和伟岸的历史成就,所以他们的暮年的纠结和结局成为新中国第一个时代最浓重,也是最深重,或者最沉重的句号。那么,这样一个故事,难道是可以用八卦的写法,用调侃的笔调去勾勒吗?-----现在的俺已经老的鼓不起这样的勇气了。成熟意味着沉淀,思考像贪婪的毛虫,因为吞噬着青春的激扬和愤怒而变的肥硕,所以,它变得沉重了。

        而另一方面,当俺开始稍稍地感受到很多历史进程的结果往往是在完全背离初衷的前提下从反面达成效果这个既讽刺又自然的规律时,对于历史本身的认识,自然会变的惶恐。因为在这样的层面观察历史,必然对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的评价有了一个新的视角,即有可能在上帝这样伟大的编剧手里,历史舞台上并没有一脸正气的朱时茂和贼眉鼠眼的陈佩斯,所有的角色,他们对历史而言,仅仅是推动剧情这个流水线上的一个节点或者滚轮,而不在于他们从正面抑或是反面推动的。----------但这样的视角是对的吗?进一步讲,或者很多人会教育我们说,这就是历史的辩证法啊等等,但理论是一回事,而落实到一个具体的人身上时,他们是否会为自己选择做“朱时茂”或“陈佩斯”而苦恼?或者,他们会因为自己本该是“朱时茂”而扭曲为“陈佩斯”所痛苦呢?----而作为后来的评论者,我们应该轻佻地为那些磨盘下的灵魂指手画脚吗?

        再退一步讲,作为一个评论者,或者作为一个介绍者,我们又应该如何在初步感受到历史的复杂之后把这样一个纷繁而纠缠的对象讲解给他人呢?假如评论者自身都意识到这个对象如森林一般繁复而阴暗,那又如何用看似明了而实际肤浅的结论来误导他人呢?所以,俺不得不纠结了。----虽然,俺很坦然并饶有意味地欣赏这种纠结,因为这是一个成长的证明。

        好吧,作为一个挖坑不埋的声名狼狈的道路破坏者,俺惭愧地承认,上述为偷懒所做的辩解已经接近人类羞耻心的临界了,很高兴longyun兄的促进和建议,也因此,为正自得其乐的俺向您汇报一下最近学习的体会以及其他,另,顺问春安。

    • 家园 招待红卫兵不完全是免费。

        不知东哥说没说过要免费,俺没这个印象了。当年俺去北京住是免费(住居民家里通铺),吃是要交钱粮的,印象中是按一般学校包伙的统一价格,一天三毛几,八两粮票。

        到其他地方串联也基本是这样,每个小镇都有红卫兵接待站,给你安排住宿,交通坐火车不要钱,坐汽车是要钱的。吃饭都要交钱粮,全国统一价格,我到过的江苏境内是给一碗饭一碗菜。江西是一碗菜,饭随便吃。听说浙江不需要交粮票。

      • 家园 说个俺爹的事

        火车不要钱、住也不要钱,这个记得肯定是说过的,至于吃记不清了,不过从北京返回的时候,可以去领免费的饼干。一共八个人,给了四桶饼干,众小将嫌少,表达了不满,于是被告知,近的给半桶/人,远的才有一桶/人,小将们则表示自己的家乡非常之远。于是就有了下面的这段对话:

        问:远?哪儿来的?

        答:合肥。

        问:合肥在哪儿?

        答:在安徽。

        问:安徽在哪儿?

        众小将一时语塞,然一人反应较快,稍后反问:知道广东吗?

        广东的名气很大,这回终于“知道”了,既然“知道”广东那就好办了,反应快的那位就说了:安徽在广东北边。

        于是人家就清楚方位了,早说不就得了,你们那儿够远,给你们十桶得了。众皆悦,至于为啥广东的可以领一桶,广东以北的可以领1.25桶,这个就没人关心了。

        以上是听来的,肯定没有记错,至于俺爹有木有吹牛的成分在里面,那就不晓得了。

        通宝推:燕庐敕,
      • 家园 四川也有不收钱粮也管饭的,要登记

        不光对红卫兵,也对造反的上省里或是上京告状的工人。大概70年清理过一次,一笔糊涂账,哪里算得清。

        • 家园 那时在北京,也许全国都这样,

          串联学生没钱了可以找红卫兵接待站借,只要有学生证证明是外地学生。

            后来俺爹收到过一封催款信,说我在北京借过钱,但我记不清借过没有了,不过北京是去过的。离开北京时接待站给发了路上吃的馒头,火车走了两天没吃完,在安徽临时停车时与修路民工用两个白面馒头换了一个红薯面馒头。

            在火车上,列车员来卖《少年科学》,价一毛六,俺想买但搜遍全身也只有一毛五,又没有认识的同学,满车厢地上找想捡一分钱而不得。

          • 家园 你比我大一点。

            反应也忒慢了。我老爸厂里的一派工人到省里(或者北京,就像上访根据结果而定)告状,另一派工人组织人马拦截。双方还没交手,告状的一派作鸟兽散,追的一派也分成几队,大范围躲猫猫演习的结果是两派都在接待站写了不少借条、欠条。后来到厂里来清算,除了几个过于老实的,都是糊涂账,借款人都签的是厂里党委书记的名字,搞笑的是,老头子那时正关在厂里,限制自由,上厕所都有人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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