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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翻译原创】美国特种部队“红翼行动”战记:孤独的幸存者 -- 李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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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美国特种部队“红翼行动”战记:孤独的幸存者5

      随着一声闷响,我们两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坡底。这一下摔得我几乎背过气去。我一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面检查一下自己,看看伤势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我感到右肩和后背剧痛难忍,脸上被擦掉了一块皮,浑身青肿。

      但我还能站起来。不过这时做这个动作实在糟糕,因为一枚枚的火箭弹飞过来落在附近爆炸,我赶紧趴下。虽然爆炸的杀伤力不大,但却掀起了漫天的尘土、石屑和树木的碎片。迈克就在我旁边,离我大概有十五英尺。爆炸过后,我们俩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枪依然紧紧背在身上。而我的枪则躺在脚下,我弯腰把枪捡起来,这时候听到迈克冲我喊道:“你没事儿吧?”

      我转过头来,看见他满脸尘土,甚至连牙齿都是黑的。“哥们儿,你看上去像堆垃圾,”我告诉他说,“赶紧打扮一下吧!”

      尽管发生了这样糟糕的情况,迈克还是大笑起来。这时候我注意到他在摔下山的时候中弹了,鲜血不断从他的腹部涌出。就在这时,一枚火箭弹落在我们旁边,发出了雷鸣般的爆炸声,它的落点距离我们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我们俩在漫天的尘土和烟雾中飞快地转过身去。

      在我们身后有两棵倒下的大树,树梢交叠在一起,就像是对着大山张开的两根巨大筷子。我们俩同时扑到这两棵树后面,暂时避开了敌人的火力,随后拿起武器准备战斗。我在右边,准备挡住从右翼来的敌人;迈克则在左边中间位置,准备阻击正面和左翼的来犯之敌。

      我们现在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沿着我们刚刚滚落的陡坡两侧蜂拥而下。他们的行动非常迅速,不过速度还是没有我们刚才直接滚下来那么快。迈克那个位置的射界不错,我的也可以。我们冲着他们开火,在他们扑上来之前把他们一个个地撂倒。但问题是他们的人数太多了,我们无论干掉他们多少人,总有更多的人冲上来。出发前情报人员估计他们的兵力在八十人到两百人之间,现在看来后者似乎更接近实际数字。

      而且他们一定是由沙马克在指挥。因为这些家伙枪法不怎么样,只是端着枪胡乱扫射,但他们一直严格遵守此种进攻的战术原则,总是向战场的两翼展开,试图迂回包抄他们的敌人,从而在各个角度对目标展开攻击。我们的射击虽然减缓了他们的包抄速度,但不能完全阻止他们。

      双方的激烈战斗持续了五分钟。他们从山上向我们藏身的两棵大树猛冲,同时一刻不停地猛烈射击,即便在山上看不到目标时也一直疯狂扫射,他们还瞄准我们发射火箭弹,以此来加强他们的火力。这群家伙的指挥官不是什么目光狂躁的疯子,而是一个对作战原则理解非常透彻的人,简直是太透彻了。这个王八蛋。现在他们把我俩压制在大树后面,子弹漫天飞舞,不过我们的还击更加准确。

      迈克不顾自己的伤势,像个海豹突击队军官应该做的那样,沉着稳定地向敌人猛烈还击,从左翼向我们扑过来的敌人被他一个接着一个地撂倒在地上。在我把守的右翼,地势稍微平坦一些,生长着一些树木,敌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多。但只要他们一露头,我就将他们消灭。

      后来他们可能也明白了,只要那两棵大树掩护着我和迈克,他们就没法将我们赶出来。随后他们开始向我们发射大量的火箭弹。这些可恶的东西尾巴后面拖着熟悉的白烟,从山上稍远一些的地方向我们飞来,落在我们的前方和两侧,掀起一片又一片的尘土和烟雾,碎石像雨点一样落在我们身上。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们埋下头,我问迈克艾克斯和丹尼到底在哪儿,迈克也不清楚。我们只知道他们还在山上,没有像我俩一样跳下来。

      “我猜艾克斯在上面找到了掩体,还在左翼继续与敌人战斗,”他说,“丹尼肯定还在呼叫总部,在山上要比在这里更容易跟总部取得联络。”

      我们在弥漫的烟雾中冒险向山上望了一眼,结果看到一个人从山上栽了下来,就在我俩原来位置的左侧。是艾克斯,肯定没错。但摔这么一下他能不能受得了?这时他正在矮树丛前面的第一个陡坡上,几秒钟后他就从那个滑雪跳台上飞了出来,在空中翻滚着,沿着几乎垂直的陡坡滚了下来。这道陡坡救了艾克斯,就像跳台滑雪运动员能够从陡峭的山上滑下一样,他也能够沿着陡坡高速下降,不会直接摔到平地上。刚才我和迈克能够死里逃生也是这个原因。

      艾克斯“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摔得晕头转向,不辨东南西北。塔利班已经发现他了,开始朝他开火,而艾克斯这时候还躺在地上。“快跑,艾克斯……这里,伙计,快跑!” 墨菲声嘶力竭地喊道。

      艾克斯很快反应过来,不顾身边呼啸的子弹,跃过那两棵倒在地上的大树冲进我们的掩蔽处,结果四脚朝天地摔倒在地上。当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时,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真是难以置信。

      他占领了最左边的位置,换上一个新的弹夹后就开始射击,简直是弹无虚发,加强了左翼的防守,从而弥补了我们最易遭受敌人攻击的软肋。我们三个人不断地射击,撂倒一个又一个敌人,祈祷着他们的人数会越来越少,希望在他们的进攻中打开一个缺口。但现实与希望之间总是存在巨大差异。那些家伙依然不断地涌上前来向我们疯狂扫射,枪声和火箭弹爆炸声仍旧震耳欲聋。

      现在的问题是,丹尼在哪儿?这头小山狮是不是还在战斗,一面抵挡的沙马克部队,一面继续努力用电台呼叫总部,让总部了解这里的情况?我们三个人都不清楚,但答案不久就揭晓了。悬崖右侧突然出现了一阵异常的动静:有人摔了下来,那个人只能是丹尼。

      那不断翻滚的身体冲破了矮树丛,在滑雪跳台处腾空而起,一路翻滚着掉了下来,最后“砰”地一声在地上摔得头晕目眩。这跟我们之前的遭遇一模一样,但丹尼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要么是摔昏了,要么就是死了。这时,那些战友之间兄弟情谊的传说出现在我和迈克的脑海中:海豹突击队员决不让战友弃尸沙场。海豹突击队员决不干这种事情。

      我丢下枪,一跃跨过倒在地上的大树,迈克紧跟在我后面,两个人弓着身子迅速穿过那片平地奔往坡底,艾克斯则继续射击,努力掩护我们。迈克的腹部依然血流不止,我则觉得自己的腰椎好像摔断了。

      我俩冲到丹尼跟前,架着他回到那两棵大树后面,然后把他放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其间他们居高临下地不断冲我们射击,但我们没人中弹。到现在为止,我们三个人还都算平安,只有迈克中了一枪。

      我是小队的医护兵,本来应该帮忙包扎伤口,但当我摔下山的时候,所有的急救用品都丢了,而且现在也没有时间,我们必须一刻不停地向那些拿着AK-47的杂种们射击,希望他们能够撤退,至少会用光火箭弹。这东西如果不小心的话会伤着人的。这些王八羔子。

      这时我突然有了取胜的信心。在我们身后又是一个陡坡,坡下就是我们的目标村庄。村子在平地上,房子看上去也还算坚固。掩体,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东西,而且那样我们就能够在平地跟敌人作战。我们会撑过去的。我们会消灭他们的。

      丹尼醒了过来,他努力想站起身来,但脸上出现一幅痛苦的表情。他肯定是在忍受剧痛,接着我看见血从他的手上涌了出来。

      “我中弹了,马库斯,能帮帮我吗?”他说。

      “我们都中弹了,”迈克回答道:“还能战斗吗?”

      我盯着丹尼的右手,他的拇指被打掉了。但我看见他咬着牙点点头,满是烟尘的脸上汗如雨下。他端起枪,用受伤的右手装上一个新的弹夹,然后进入我们防线正中的位置,再一次去面向敌人。他就像是只牛头獒,死死地盯着山上,向敌人猛烈射击。

      丹尼、迈克和艾克斯防守着左翼,而我则控制着右翼。两个方向上的战斗都变得越来越激烈,但我们发现左翼敌人的伤亡要比右翼大。墨菲高声命令道:“我们要占领制高点,这一边。” 我们的四支枪一起喷着火舌,想从左翼突出去,在陡坡上占领一个立足点,如果能够消灭足够多的敌人,就一路打回到山顶去。

    • 家园 【翻译原创】美国特种部队“红翼行动”战记:孤独的幸存者4

      我紧贴着树干,相信他们没有发现我,但他们的意图很明显是要从两翼包抄我们。我又扫了一眼头顶的悬崖,上面依旧挤满了武装人员,而且人数似乎又增加了。我们不可能从上面突围,左右两侧也不可能。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话,我们就几乎完全陷入了包围。但我仍然不敢确定这一点。

      到目前为止没有人开枪。我抬头看了看山顶上唯一的一棵树,又看了看我的左侧。在距我大概二十码远的地方,我发现有动静。接着我看到了一顶穆斯林头巾,然后一把AK-47露了出来,枪管冲着我的方向,但并没有对准我。

      我抓紧了手中忠实的步枪,慢慢地把它指向那棵树的方向。无论是谁在那里,他都看不见我,因为我的位置极佳,十分隐蔽。

      我就像座大理石雕像一般一动不动。我瞄了迈克一眼,他也一动不动。然后我又盯着那棵树,这一次那顶头巾从树的边缘露了出来。一名塔利班武装分子,鹰钩鼻,满脸浓密的黑胡须,一双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AK-47直指着我的脑袋。难道他发现我了?他会不会开枪?处在我这个境地,那些自由主义者会有何感想?没有时间再想了。我一枪把他的头轰掉了。

      枪声立刻响成一片。子弹从各个方向射来。艾克斯在左翼不停地射击,想切断敌人向下的攻击路线,迈克则朝正上方猛烈开火。丹尼一面单手朝敌人扫射,一面用另一只手拼命地摆弄电台。

      我听见迈克喊道:“丹尼,丹尼,看在上帝份上,赶紧把那该死的东西弄好……马库斯,没有选择啦,兄弟,杀光他们!”

      但现在敌人的火力似乎集中在我们的两翼。尘土和碎石在我们周围四处飞溅。四处都是AK-47的枪声,震耳欲聋。但我们的射击非常准确,我可以看见塔利班分子不断地从山脊上滚下来。我仍然待在原来的位置上,而且射向我的子弹似乎比射向他们三个的少得多。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们发现我的位置,射向我的子弹越来越多。真是糟糕。太糟糕了。

      我能看得出来,艾克斯捕获目标的速度比我要快,因为他的枪装上了瞄准镜。我也该把瞄准镜装上的,但我没这么做。

      现在我们四个人真的是以一当十。我们知道如何进行这种作战,首先需要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迅速地打倒敌人,给自己创造更多的生存机会。他们很难从正上方打中我们,这意味着两翼是我们的软肋。我能看见有两个武装分子正一左一右地向下扑过来。

      艾克斯干掉了其中一个,但我们的右翼情况十分危急。他们疯狂地向我们扫射,但感谢基督,没有打中我们。我们也像疯了一般拚射击。突然间,我遭到猛烈攻击,雨点般的子弹钻进了树干里,打得我周围的岩石石屑纷飞。这些子弹是从两翼打过来的。

      我冲着迈克喊道:“我们要干掉他们,但我们可能需要找个新的位置。”

      “知道了,”他冲我嚷道。同我一样,他也发现敌人发动攻击的速度非常快。在这五、六分钟里,我们一直在向他们射击,但每当我们消灭掉头顶山脊上的敌人,就又有一批敌人涌上来,好像他们在山脊那边有大量的援军,时刻准备投入一线。现在无论我们往哪个方向看,都会看到数不清的敌人向我们扑过来。

      我们没有选择。我们不能冲上山顶,他们会像把我们像狗一样地撂倒在地。他们已经从左右两翼对我们实现了包抄。我们现在三面被围,而枪声一刻都没有停息过。我们甚至看不清他们的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子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射来的,因为他们现在正从四面八方同时向我们射击。

      我们四个人不停地射击,不停地把他们撂倒,看着他们掉下悬崖,然后再换上一个新的弹夹,努力用子弹挡住他们。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放弃这片高地,我必须靠近迈克跟他商量一下对策,也许有可能让我们活着回去。

      我开始向他靠拢,而迈克作为一位杰出的军官,也察觉到了眼前的局势对我们不利,并已经下达了命令:“撤退!”

      撤退!还不如说让我们从这个该死的山上跳下去。我们的身后就是一个近乎垂直的陡坡,只有上帝才知道它有多高。但命令就是命令。我抓起装备朝侧面跑去,想沿“之”字形冲下斜坡。但在这个时候只有地心引力说了算,我一头栽了下去,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然后疾速向山下滑去。我用脚后跟不停蹬着地面,想稳住身体。我以为自己的速度够快了,但一回头瞥见墨菲就紧跟在我的身后。墨菲自“911”之后就一直戴着一个纽约消防员的红色臂章,虽然我刚才回头的时候实际上只看见了一个红色的臂章,但我知道跟在后面的就是他。

      “山下见!”我嚷道。但就在这个时候,我撞到了一棵树上,而迈克则像颗子弹般“嗖”地从我身边飞了过去。我现在的下降速度慢了下来,但当我努力想站起来的时候,我又一次摔倒在地,朝山下滑去。我渐渐追上了迈克,两个人在地上撞击着、翻滚着,活像两颗在弹子机里弹来弹去的弹球。

      在我们前方地势略微平缓的山坡上有一片小树林。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不想掉入无底的深渊,我就得抓住点儿什么东西,什么都行。迈克也是这么想的。我看见他在前面不停地伸手抓住树枝,但树枝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量,一根根都折断了,而迈克仍然继续像个铅垂一样向下滑去。

      那一瞬间我知道没有什么能够救我们的命,我们要么会摔断腰,要么会摔断脖子,然后塔利班就会毫不留情地开枪把我们打死。当我以七十英里的时速冲进矮树林的时候,我的大脑还在超负荷运转,考虑这些事情。

      在此期间,除了弹药和手榴弹之外,我身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丢掉了:背包、急救用品、食品、水壶、通讯器材、电话。甚至上面绘着得州州旗的头盔也不见了踪影。如果哪个可恶的恐怖分子戴上了那顶头盔,那我可真的该死了。

      与此同时,我看见迈克身上电台的天线被折断了。这下可糟糕了。我的枪带也断了,步枪猛地飞了出去。不过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完全不清楚那片小树林后的地形,因为当时我们从上面根本看不见,如果当时看见了,我们可能也就根本不会跳下来了:那里的地面先是微微上翘,然后又突然向下形成一个陡坡,就像个该死的滑雪跳台。

      我背部着地,双脚向前,以大约每小时八十英里的速度冲出“跳台”,腾空而起。我在空中完成了两个完整的后空翻,双脚落地后仰面跌倒,像一枚榴弹炮炮弹一样继续沿着陡坡飞速下滑。那一刻,我相信真得有上帝。

      首先,我好像还没死,这简直像耶稣在水面上行走(译注:见《马太福音》第十四章,“那时船在海中,因风不顺,被浪摇撼。夜里四更天,耶稣在海面上走,往门徒那里去。”)一样神奇。但更让人吃惊的是,我的步枪就在离我右手不过两英尺远的地方,就好像上帝他老人家对我动了侧隐之心,要给我以希望。“马库斯,”我听到他说,“你肯定需要这个。”至少我以为自己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向上帝发誓,我确实听到了他的声音,因为这在我看来的的确确是个奇迹。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时间念祈祷词来感谢上帝。

      我不知道我们已经向下跌落了多远的距离,但肯定有两三百码,而且我们还在继续高速下落。我看见迈克在我前面,说实话,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只能看见一个人形在尘土和石块间穿行。如果他没有全身骨折的话,那也是个奇迹。

      我吗?我浑身上下都是伤,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我的步枪一直在我身边翻滚着,在这场挑战死亡极限的下跌中,那支枪总是在距离我的手不到两英尺的地方。我知道这一定是上帝之手在指引着它,除此之外别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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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翻译原创】美国特种部队“红翼行动”战记:孤独的幸存者3

      记得当时没有人表示异议。我们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山羊叫声:咩咩……咩……咩,还有小铃铛在那里丁当作响。这一切构成的背景音乐正配得上那只有在该死的童话世界里才会做出的决定。不管你喜不喜欢,它绝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这时艾克斯又开口了:“我们不是杀人犯。无论我们做了什么,我们也决不是杀人犯。”

      迈克理解他的想法,但他只是说:“我知道,艾克斯,我能理解,兄弟。但我们刚刚表决过了。”

      我做了一个手势,让那三个人站起来,然后摆了一下步枪,示意他们离开。他们没有对我点头,也没有向我微笑以示感谢,而他们心里很清楚,我们本来是完全有可能杀了他们的。他们转身向悬崖背后的高地走去。

      我现在都能看到他们的背影。他们以阿富汗人特有的方式将双手背在身后,突然加快脚步朝那个陡峭的斜坡走去,我们周围的羊群也小跑着跟了过去。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条棕色的狗,它瘦骨嶙峋,污秽不堪,跑到了那小孩的身边。这条令人厌恶的阿富汗狗让我想起了家乡牧场里我的那条拉布拉多猎犬,巧克力色皮毛,粗壮结实,总是透着健康和快乐。

      这时候我突然清醒过来,不再担心那些惹人心烦的美国自由主义者。“这太糟了,”我说道,“这实在是太糟了。我们究竟在干什么?”

      艾克斯摇了摇头。丹尼耸了耸肩。而迈克,说句公道话,看上去魂不守舍。跟我一样,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这比我们以前做过的一切都要让人心惊胆寒。这些家伙要去哪里?我疯了吗?

      各种念头在我脑海中翻腾。我们现在与总部失去了联络,也就无法请求指示。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在村里发现与目标相似的人。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也无法寻求空中支援,我们甚至都无法向上级汇报。更糟糕的是,我们不知道这些牧羊人到底会去哪儿。当情况如此糟糕的时候,很可能产生一系列的严重后果。

      我们看着那三个人把双手背在身后,跑进山里,最后消失在山顶的尽头。看得出来我们大家现在都感觉到,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是个极大的错误。大家都一言不发,我们就像四具僵尸,不知道是该趴下回到原来的监视位置,还是该赶快离开这里。

      “现在该怎么办?” 丹尼问道。

      迈克开始收拾他的装备。“五分钟后出发,”他回答道。

      我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正午的阳光下看着那些牧羊人渐渐消失在高高的天际线上。我看了看表,从他们离开到现在过了整整十九分钟,每个人心里都出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出发了,沿着山羊的蹄印和牧羊人的足迹往山上爬去。我们尽可能地迅速行动,但出发地到山顶这段路程还是花掉了我们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等我们爬上山顶,山羊也好,牧羊人也罢,都已经不见踪影。他们的速度真快,简直能赶上从那些山间小径对我们发射的火箭弹了。

      我们四处寻找我们来时所走的那条小路,找到之后就开始返回原来的地点,也就是此前由于对村子的观察角度不佳和当时的浓雾而放弃的地点。我们还试着用无线电呼叫,但仍旧无法与基地取得联络。

      我们现在前去的地点可能是我们在这个地区所能找到的最佳防御位置,它位于悬崖边缘,距离山顶大约四十码,林木繁茂,利于隐蔽。现在大家都觉得应该保持严密的防守,而且我们必须隐蔽一段时间。希望塔利班并没有得到消息,就算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只要我们很好地隐蔽自己,他们也就无法发现我们。在这方面,我们可都是一流的行家。

      我们沿着山侧前进。我发现虽然这地方在白天看上去与夜里不太一样,但同样利于隐蔽,就算是从悬崖顶上向下看,也几乎不可能发现我们。

      我们下山回到原先的位置。我们现在依然在努力完成任务,同时保持高度警惕,时刻留心塔利班武装分子。在我下方右侧大约三十码的地方,丹尼优雅地靠着原来的那棵树盘腿坐下,朝着山峰摆出瑜珈的姿势,看上去还是像个印度的耍蛇艺人。我还是躲在那棵桑树下,重新涂上伪装油彩,把自己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之中。

      在我下方左侧大致三十码的地方,艾克斯拿着那支我们最重的步枪潜伏在那里。在我的正下方大约十码的距离,迈克则隐蔽在一块巨石的背风处。我们上方的山势极陡,中间只有几码的地方地势比较平坦,高处的山势几乎笔直向上,一直延伸到山顶。我和墨菲都从那块地势比较平坦的地方向下看,但什么也没有看到,说明这里的地形给我们提供了极佳的隐蔽。

      我们暂时安全了。艾克斯用望远镜观察了二十分钟,然后我接着观察二十分钟。村子里平静如常。现在距离我们放走牧羊人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了,而这里的一切依然宁静、平和,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不过我敢对着耶稣基督发誓,这里真是酷热难当。

      迈克离我最近,这时候他突然轻声说:“伙计们,我想到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长官,”我问道,语气突然间正经起来,好像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尊敬我们的指挥官似的。

      “我到村子里去一趟,看能不能借一下他们的电话!”

      “太好了,” 艾克斯说:“再看看能不能帮我带个三明治。”

      “没问题,”迈克回答说:“要什么馅儿的?骡粪还是山羊蹄子?”

      “留着你自己做蛋黄酱吧,” 艾克斯低声吼了一句。

      我知道这些笑话并不那么好笑。但我们当时正像鸟儿一样栖息在悬崖边,准备击退来犯的敌人,所以我觉得这些笑话还是很不错的。

      我认为这是一种镇定的表现,就像在行将就木之时还不忘说上一句俏皮话一样。这同时也说明我们现在感觉好多了,尽管不是绝对的轻松,但至少能够安心执行任务,不时还可以说个笑话什么的。这才是我们的本色,不是吗?我说自己想休息一会儿,然后把迷彩帽拉低一些盖住双眼,想打个盹儿。不过这时候我的心脏依然砰砰直跳,我也没办法让它慢下来。

      大约十几分钟过去了。突然,我的耳边传来迈克的熟悉的警告声:咝!咝!我把帽子往上一推,本能地扭头向九点钟方向艾克斯的位置看去。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枪口瞄准山上,随时准备开火。

      我转身往后看去,看到迈克睁大眼睛盯着山上,命令丹尼如果电台能够正常工作就立即向总部呼叫支援。看到我之后,迈克瞪了我一眼,指了指山上,用手语告诉我注意那里的情况。

      我架好Mk12步枪准备射击,然后仰头朝山上看去。在悬崖边上站着八十至一百名荷枪实弹的塔利班战士,每个人手里都拿着AK47突击步枪,枪口冲着山下,有些人还扛着火箭筒。他们开始分别从左右两翼向我们包抄下来。我知道他们能看到我背后的地方,但看不见我。他们也不可能看见艾克斯和丹尼。但我不敢确定他们是否已经发现了迈克。

      我的心一下沉到了底,一个劲儿地诅咒那些该死的牧羊人,埋怨自己没有把他们干掉,任何一本军事教科书都告诉我不能放走他们,我狂暴的本能也这样告诉我,而且凭直觉我知道自己应该赞同艾克斯的观点,将他们全部处决。让那些自由主义者坐着骡车见鬼去吧,让他们狗屁不通的交战原则、人权,以及任何能令他们兴奋不已的胡言乱语也一起见鬼去吧。要指控我们谋杀吗?没问题,去干吧。但至少我们能够活着接受审判。弄成现在的结果真是糟糕透顶。

      • 家园 如果是楼主手打的话,送花鼓励!

        楼主不辞辛苦,值得鼓励!

        昨天楼主贴了以后,我放狗搜了一下,别的地方还真没有这后来的部分。

        SB上有人的评论我认为有道理。这次行动标明海豹们的素质下降了,至少是经验不足。

        他们四个中的指挥官有很大问题,就是迈克。他应该做决定,而不是征求部下的意见,搞什么狗屁表决。他是头儿,就得负主要责任。只是他后来战死,死者为大,不好说他坏话吧。

        我觉得,当时就是不杀了这三个牧羊人,也绝不应该放他们走。既然决定放他们走,应该立即撤出,放弃任务,还留在那里(虽然换了个自认为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是很愚蠢的,后来还连累了那么多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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