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HJD04机的前世今生(一) -- 游鱼之乐

本来昨天的事情，由于很突然的事情拖到了今天，见：链接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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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龙内部存在很多的问题，其中比较有意思的是小股控大股。巨龙成立之初股权还比较平均，但邮电系是占大头的，经过数次重组后，邮电总公司占有了绝对多数的股份，而技术持有者信院虽说股权只剩下百分之几，但巨龙公司任何的决议，没有全体股东的同意是无效的，也就是说巨龙的任何表决不是少数服从多数，而是有一票反对就作废。这决定了巨龙公司是办不了任何事情了。小股控大股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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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龙公司的人事变动像走马灯，频次和那个年代的日本首相换届有些类似，一年半载的调整一次，每个新任的公司总裁都大刀阔斧的推行自己的设想，打倒前任的一切举措，总裁们初期多来自巨龙各下属企业的老总，带着各自企业深深的烙印，在巨龙公司推行自己当土皇帝的那套土政策。最后是灰头土脸的回到老巢。

巨龙在资金充裕的时候，买了个办公楼，建了条生产线。从上到下吃吃喝喝，但是制约巨龙的股权、技术/产品、生产基地从没有认真地彻底地解决。股权这事儿不是我等说得清的，技术方面，04机相关技术一直被信院所持有，初期大家合作愉快，90年代对于知识产权也不太重视，所以巨龙成立之初虽说建立了研究院，但实际上骨干班底都是信院研制04机的人员，名义上研究院总部在北京，可大部分人员，特别是骨干人员都在信院，北京这边就是根据项目往那边拨钱，此外北京这边零零碎碎的搞一些小产品。等几年后信院与邮电总公司、巨龙有裂痕了，巨龙再想自己搞04也是有心无力呀。

信院也没认真看待自己的亲生儿子，04机一些固有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也没有新产品问世，我们来看看04机大致的技术历程：

1995年之前主力产品是HJD04C，这型产品由于元器件过多，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少，但总体表现尚好，整体技术水平在当时与国内外技术相比不逊色；

1995年HJD04D的推出，极大的简化了各级处理机的元器件，性能稳定，是04机各型产品在电信网络运行最多的，在99年之前技术水平还是可以的。

九十年代末推出的HJD04E只在甘肃开通了一个试验局，并最终在2004年左右降级为HJD04D+。这是个失败的机型，主要是技术不完善，且性价比、稳定性等方面不如HJD04D。

2000年推出了HJD04D+，2001年开始推广，这是04D的升级产品，主要是升级了主运行单元，数据库使用了SQL Server，界面是win 2000风格。这款产品早2年推出将是很有竞争力的，可2001年推广时，竞争对手特别是华为中兴早已有类似产品。

2001年推出HJD04Dm，这是D+的升级，性能功能与D+相同，只是集成度更高了。Dm似乎国内没有实际运行，只在国外个别地区使用，特地打听了一下，据说刚投入运行时出了不少问题，人为因素不少，磕磕绊绊走到今天，依然正常运行，用业主今年的话说：还可以，也不错，比08好，继续用！可惜，此时国内交换机市场早已饱和。

这之后，巨龙的04机基本上没有后续新产品了，信院与邮电总公司、巨龙闹掰后，以前面提到的珠海高凌为基础，把04机的后续产品放在了高凌，不过也是没有市场，这个高凌目前基本是仍在运行的04机的售后服务中心之一了。有兴趣的请google看看。

明白人看到这儿，已经知道04机为啥从技术上来说必然被淘汰了。别说巨龙了，当年风头强过上海贝尔S1240的，位于北京的西门子EWSD，也是因为只有固定电话网交换机一种产品，也已于3、4年前倒闭。巨龙只不过由于内斗而早一点儿罢了。

巨龙从技术来说，只有固定电话语音交换机一种成型产品，在九十年代华为中兴拼抢GSM的技术和市场时，巨龙/信院由于自身技术能力的因素，在位于红色老区的试验设备问题百出后，被移动市场拒之门外。巨龙也没有小灵通、传输、网络等设备。可以说华为中兴发家的几款产品，巨龙除了固网交换机之外都没有，巨龙只靠着一招鲜与这些精熟十八般武艺的高手过招，不死才怪！与巨龙一样只有固网交换机的厂商们，现如今除了上海贝尔还坚持着，余下的都已经退出了，至少退出了国内市场吧。

当然华为中兴的成功，还有营销等方面。如果说巨龙从技术上只有一个04机抵挡，营销方面就更惨了，人员基本是各厂借调的，相当一部分人员水平不咋地，还不服从管理。巨龙内部也没有对这些营销人员进行过长期的系统的培训，当然生产、工程、管理等方方面面的人员，在巨龙基本都没有得到过长期的系统的培训。人员水平不咋地，营销方面采用在各省设立办事处的方式，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大约设立了二十几个办事处，每个办事处营销人员一般3~5个，这如何与华为一个省就投入上百名专业营销人员的队伍比拼呢？

由于种种原因，巨龙在九十年代末期出现了资金断裂，但巨龙采用的手段里面，有一类是巨龙与客户签合同后由工厂生产并安装，但是货款巨龙只支付给工厂少部分，大部分留在巨龙总部被方方面面消耗，这个债随着04机市场萎缩，是越欠越多，这一现象拖到最后，巨龙的大债主们都是各个股东，也就是下属工厂。最后巨龙的办公楼被法院判给下属某工厂抵债。

巨龙倒闭了吗？没有。巨龙公司还在，但只是一个架子，还有几个人而已，巨龙不能倒闭可能是由于还有大量债权，此外下属的洛阳长春子公司的包袱也不能随便扔呀，不过这个架子巨龙与04机毫不沾边了，您要是还需要04机的支持，去找小巨龙。

说了这么多，自己看着都乱，肚里没水写不出东西呀，最后说点04机的辉煌吧，当年04机网上运行最多的时候，大约有1.5千万线以上在网运行，而那时全国网上运行的交换机不到1亿线，也就是说每6个电话用户里有1个就在使用04机，这是不是也有您呢，谢谢您为04机作了份贡献！

本来以为这个东西写不了多少，结果越写越乱，前途漫漫。赶上7月底的上半年总结，KPI考核，不要说写，每周能来河里一次半次的就不错了，唉。。。。。对04也不很了解，很多还需要向他人求证，越发的写得慢，只能弱弱的说，争取尽早把这个系列关上，力争下周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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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龙公司成功的、可借鉴的东西不多，失败的原因比比皆是，可以说基本是内因整垮了巨龙，搞垮了04机。别说04机体系内的人员说起这些事情唏嘘不止，就是耳闻这些故事的我们，也觉着一个企业从辉煌无比，到自我不断的毁灭直至消亡，实在有很多的感触。

前面说到巨龙统一销售平台后各厂争夺生产配额惨烈的一幕，而实际上为了占有市场，所有的企业多少保留了几个最优秀的销售人员，私底下签单生产，04机市场上出现了巨龙与下属企业之间的竞争，当年互相指责为不正当竞争。

对于信院来说，谁掏钱就给谁释放软件。由于信院在巨龙股份不大，而且巨龙也没分过红，信院主要是依靠巨龙研究院从巨龙公司得到资金，研究院嘛，主要靠立项取得资金。要想从04机身上赚钱，还得靠别的途径，信院有的是办法。在巨龙体系外，信院依靠环宇等赚取大笔的技术授权费。巨龙下属各厂私自的订单也可以给软件，当然要掏钱滴。信院在04机基础上研发的后续产品，基本交给高凌、雪城等生产，然后卖给巨龙或各厂家。什么V5,无线本地环路，04D+等产品的关键芯片和主要部件，后期基本为高凌把持。

珠海高凌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企业’，其前身是信院在珠海设立的物料部，物料部就是提供04机关键部件的机构。04机最早的A版、B版乃至C版的芯片基本是通用的，主芯片是68000处理器，其余的也都是市场上可以采购的。因为没有专用的芯片，电路板上布线复杂，芯片也比较多，经常出一些小毛病。大约在95年前后推出了04D，与之前的ABC版相比，D版的各处理单元抛弃通用芯片，换上了信院开发的专用芯片，这些专用芯片都交由珠海物料部一家专营，不管是巨龙还是其它的生产企业，要想生产04D，就得从物料部买料。所以不听话的马儿没料吃。

2000年推出的D+版本，是04机技术体系的大变动，而D+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部件，自然也放在珠海物料部专营，D+是个好东西，一时间全国各地很多电话局纷纷升级，花费不大而系统的操作性、可维护性大大提高。信院又搂了一把，巨龙除了掏钱，啥也没有。

这一切一切的关键就在于，全部的04机知识产权全部为信院持有，巨龙和其他的企业只是参与生产而已。虽说知识产权是面上的，但是技术是全部为信院持有，别的不说，软件上的任何一点小的改动，巨龙和各个工厂都没有能力修改。所以中国电信每次规范网上交换机的功能或信令，只要信院不提供软件，巨龙就抓瞎。

邮电总公司心里也清楚自己手里没活儿[技术]，于是出面联合下属的537，在90年代中期仿照04机自己搞了个大型的局用程控交换机，可惜自出娘胎以来就没出过车间门。因为硬件跟04机压根儿就没什么区别，软件就更别提了，破解出个半残的软件。537这程控交换机的型号查不到了，只记得单局终极容量是40多万线，乖乖龙得东！要说邮电总公司还算有远见，只可惜没有技术能力。所以，04不管怎么折腾，没有信院是不行的，让信院不高兴了，是万万不行的！

这种内斗各方利益严重受损：外资厂得到了反击的机会；国内其他厂商趁此崛起；各04厂家之间相互压价造成利润受损，而为了降低成本，有的工厂改为采购便宜的不符合规范的元器件，造成一段时期内04机质量下滑，进一步损坏04机初创时的美誉。各方认识到04机好似一盘散沙，照此下去难以发展。在朱副总理，国家有关部委的支持下，由邮电总公司和信院牵头，1994年底巨龙公司应运而生，那时的巨龙公司称为‘巨龙通信设备有限责任公司’，参与的各方只是象征性的出了几个人，当时的巨龙公司什么也不管，什么也管不了，因此1995年3月2日正式成立后没几天就进入半休眠状态。直到1997年，在大股东邮电总公司和技术持有者信院的推动下，提出了三统一：由巨龙公司统一进货渠道、统一对外销售、统一全部售后。之后巨龙各参股工厂将销售人员集中到北京巨龙总部，巨龙真的开张了。

中国引进程控交换机搞了个七国八制，巨龙公司也是大股东邮电总公司和技术股信院，加八个工厂凑兑而成的，这八个工厂是：邮电体系的513、537、515、522，军系的9134、4057，电子部的738和民营的信诺。随后大股东为了获得更多的巨龙股份，把513，537作为股份折入了巨龙，这就是洛阳巨龙、长春巨龙的由来。在巨龙体系外，信院还扶持了大连寰宇等，这是当时生产04机成规模的几家，余下的小作坊数不胜数，多数在九十年代中后期逐渐自行消亡了。

按说巨龙统一了04机的市场，应该步入正轨得以发展了吧。但是三统一里面，没有关键的统一生产，此外研发能力也游离于巨龙公司之外，由信院的国家数字交换系统工程技术研究中心[NDSC]持有！巨龙没有自己的生产基地，也没有04机的知识产权和产品研发能力。

没有生产基地，拿到订单后只能分配到巨龙下属的各个工厂组织生产，但分配时既不按照股份多少，也不按照生产能力大小，也没按照生产水平高下。基本是哪个工厂的人签的合同，这个单子就给哪个工厂生产。而且巨龙只是纳入的当时生产04机的部分企业，巨龙之外还有相当多的04生产企业，其中一家在随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与巨龙形成了激烈的竞争关系。

不过巨龙初创之时，借助统一销售平台，凭借04机当时的声望，取得了银行授予的几十亿的买方信贷。当年巨龙还是拿到了大量的合同，但各厂为了争生产配额，明面上打得头破血流，背地里使尽了各色花招。前面说了，最后基本是哪个工厂的销售人员签的合同，由哪个工厂生产。没这么做的销售人员就视为‘叛徒’了。

历史证明‘叛徒’不是好当的，巨龙那时还没有建立人事部门，也基本没有社招，从上到下都是从各个出资方借调，各厂的销售人员的劳资人事关系还是隶属于各厂，到巨龙只是借调。不听话，当叛徒！厂里就停掉你的各项待遇，调回厂里，下放车间，减工资，不分房，有的因此丢了饭碗。谁敢不听话呀！

说到销售，巨龙还干过一件糗事，有一年大约是九十年代末，为了打开局面，提高销量，许诺对销售人员以当年签单量发放奖励，这个签单量的计算是，只要是当年签署的合同就算，至于业主是否支付的预付款，工厂是否进行了生产等全不考虑。可想而知，百般机灵的各位销售人员们，当年年底前突击签了多少个假合同。而巨龙公司真的就按照签单量兑现了奖励。据说年底奖励大会，各办事处主任们抱到了一个个装满现金的皮箱，喜笑颜开，谁管来年。

当年04机刚一面世时，信院并没有生产能力，军队院校哪里有生产能力呢，别说当时，就是如今，局限于军队不许经商，不会有自己的生产能力的。或许这是军队里面好东西不少，却很少有人知道的原因之一吧。虽说1991年那会儿还没下令军队不许经商呢，可信院并没有生产能力，这个生产能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具备的。合伙儿研制04机的邮电总公司下属各厂具有丰富的生产步进制、纵横制交换机的经验，可那是吃肉不吐骨头的家伙。邬教授不愧是军人，有计谋，心里明白交给一家生产，万一不听指挥咋办，于是乎把04机技术撒向了祖国的大江南北，长城内外！

邮电总公司几个下属企业生产04机，军方几个小工厂也生产04机，大大小小的民营公司也生产04机，邬教授不发愁生产能力了，过剩啦！过多的生产厂家，远远超出市场接受能力的生产规模，无奈中各个厂家开始了内斗，这一斗直到巨龙倒下依然进行，直至现在。

04机各厂家之间的争斗源于各自生产的是同一种产品，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不同，与当初0520的争斗有些类似，但范围、规模、影响远超0520年代。前面说了，信院为了让04得以产业化，而又不受控于人，采取了遍地撒种的方式，各工厂拿到的是一样的图纸，采购的原材料也是相同的，生产过程也大同小异，结合04机特有的模块化设计，可以这么说，假如有30个厂家生产04机，每个厂家拉出一个模块，连在一起，理论上可以组成有30个模块的HJD04交换局。为什么说理论上呢，因为有的工厂耍小聪明，减少个匹配电阻呀，把244N芯片换成244啦一类的，这类小动作大问题没有，小毛病不断。此外04机似乎只在长春有个31个模块的交换局，一般交换局十几个模块已经了不得了，据说是模块间联络通信方面的问题，这个问题似乎一直没有彻底解决。

既然大家的产品类同，不可避免的互挖墙角，A厂费尽周折攻占了某县局，转过年要扩容了，同样生产04机的B厂、C厂等一拥而来，互相拚命压价，诋毁对手。有的地方出现过一个招标，有一个贝尔的代表，有一个西门子的代表，还有六个04机各个厂家的代表，热闹！

内斗的结果是04机的价格迅速下滑，当然也带动国内行业整体价格的下滑，所以也不能说这是件坏事，呵呵。

所产生的不良后果可就多了，各厂之间结怨很深，贻害巨龙。而有些电信局里有3~4个厂家提供的04机联网运行，当运行过程出现问题甚至故障时，别看卖东西的时候都冲在前面，到修东西的时候，各个厂家全退缩了。电信局的人也犯蒙，找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