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我 的 印 度 (上） -- 逃之夭夭

-----------我是新人，但这是篇旧文，向河里诸位水族打个招呼---------------------------

06年五一前后我在印度旅行了19天，因为季节炎热且时间有限我选择的路线是德里－加尔各答－瓦拉那西－克久拉霍－阿格拉－焦特普尔－德里，基本上在印度北部做了个由东向西的直线移动。这是我第一次出国旅行，一个美好而值得记忆的旅程。

一、准备出行，好事多磨

最不喜欢出行的准备阶段，充满了麻烦和未知！确定假期，不知别人怎样，反正我是极别扭向老板和家人提及此事的，明明极正当的要求可怎么就是心虚呢；申请签证，可怜的中国护照，当中国人想自助旅行时首先问自己的不是我想去哪个国家，而是我能去哪个国家。原本是计划走巴基斯坦的，因为所有人都说中国人去那是最容易的，但政策一年一变，今年我申请时又是大堆的限制，邀请函，各种证明，要参加旅行社……气人，我就是想自己去那里转悠两天不行吗！幸好印度最近和中国邦交不错很多政策放松下来，只要求表明去印度旅行的愿望并且具备这种能力即可，于是作别喀喇昆仑公路改道印度了，唉，我念叨了几年的巴控克什米尔呀；工作安排，平时按部就班的工作，现在要尽量把假期中的工作预先做好，思前想后尽力面面俱到，以保证出行的日子里一切运转良好，我甚至差点就在工商大厅中哭一鼻子55555，累心啊！还有旅程安排、找资料、选保险、作免疫、信用卡等等杂事，记得旅行前一个月无数次仰天长叹干点事咋就这么难尼……

直到最后一天一切就绪开始收拾行囊，又出怪事明明一直在眼前晃的相机充电器不见了，上下翻飞找了半天就是不见。我吁了囗长气，本来就少的行李这回更省事了，这是老天爷让我有个轻松的旅程，好在我也并不在意照片，我去了也就够了，于是拎上个不到20升的包蹦着走了。握着登机牌我笑眯眯地坐在候机室里，我知道胜利了，我的旅行终于开始了，可，没想到老天爷还要最后拿我开个心，应是晚7：20起飞的飞机到9点了还没准信，9：30终于来了机场工作人员作解释，我虔诚倾听，原来上海暴雨我们要坐的航班还没从上海起飞来北京呢，且天气无好转迹象建议我们退票回家另择日出行！！！我，咣当~~，这就让我回家啦！我的第一次海外旅行，我的假期安排！我要把首都机场给哭塌！已经有旅客在向外撤了，部分印度旅客要找东航讨个说法――这在印度国内是常见的作法，他们的抗议游行如同家常便饭，但我不认为这会在中国有效。我一脸戚楚再次走向工作人员确认情况，他正在打电话没空理我，等他放下电话对我回眸一笑：刚得到通知，天气好转上海航班已经飞来北京，一小时后登机。平安无事喽！开什么玩笑！！！

二、 初到德里，明朗的陌生世界――写给姜达

姜达是我在去德里的飞机上认识的。在候机厅时我就已经注意过他了――那地方空荡荡的啥都没有，偏又多出那么多个钟头无所事事，也只能看着周围人解闷了――他当时拿笔记本看电影，我闲的长毛就羡慕地瞟了几眼，眼熟，咦，那不是《走遍美国》吗，当时我就感叹：看看人家大叔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利用一切时间孜孜不倦，而自己成天就想着玩，惭愧吧！没想到在飞机上跟我同座的就是他。看着就有学问，我就向他请教了两个攻略里的单词，结果他回答完了也不把攻略还我，饶有兴味的翻个不停，他说他已经是第二次出差去印度了，但没想到印度还可以被介绍成这样，最后他干脆拿出相机把我的劳动成果全拍下来了。就这样他垫定了我这趟旅行的基调：每当我尝试接触别人的时候，很快就会发现对方的好奇一点不比我少。一路畅谈下来，我知道了他是清华毕业学计算机的，现在替美国人干活，主要工作就是飞来飞去给国际客户讲解他们公司的程序。这次是去给班加罗尔上课。牛！而且我还知道了他老人家实际年龄比我猜的小了20岁。唉，接着惭愧吧。他是个坦诚自然的人。

早上到德里后和他一起参观了红堡、清真寺，下午就搭乘火车独自前往加尔各答。现在在完成全部行程后回顾，觉得德里的景致是相对平淡些的，倒是初到异国的感受让我颇多回味。下面的文字是在德里到加尔各答的火车上写的，因为姜达是我初到异国的过渡，当我真正开始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时我想的全是对这个最近的朋友的告白，现整理如下：

Hi,我已经在火车铺位上了，还是很顺利的。一小时前跟你告别，要自己到火车站来，你叮嘱我要打个车去――即使边上的印度人再三保证从咱们站着的位置到车站走路只要10分钟。我还记得你最后一句是笑着跟我说：“你找得着吗？”我挺感动的，真的，我感觉的出来你是在为我担心，为我这个不懂英文晕乎乎的中国同胞担心。因为时间安排相同，在德里的多半天里都是我们一起玩的，准确说都是我在跟着你逛，谁让你英文好呢，连下一站的车票都是你帮忙定的（虽然以我的标准你这个用美国人钱出差的人实在是太奢侈了，那个定票的人挣了我300RS，这是我在印度买的最贵的票了！不过没事，我已经很感激你了）而从现在起我真的要一个人了。我笑着向你道别，向中国告别，还是一个人摸索着走到车站，毕竟还要在印度独行19天呢，这10分钟的路当然不能害怕了，先练习一下。

现在向你汇报一下，路上问了两次路，没听太懂（从认识的这一天里你是知道我的英文的：）））但他们手指的方向我看明白了。说实话一个人置身于异国的人流中，心情是很不安的，但我知道我面对的只是困难而绝不是危险，一定能到达目的地！在国内读过那么多资料，那么多前辈独行于世，有优于我的也有劣于我的，都是普通人，彼能往我亦能往。再有我跟你说我这人的运气真是很好，在国内就能一直贵人相助，在印度这个热情的国度就更是被关照的一塌糊涂，遇见你是起点越往后体现的越明显。对印度火车我一无所知，举着车票在车站众人的指引下逐渐接近了等车的站台，接着又跟着一个少年在要搭乘的列车两头做往返跑找我的铺位――印度火车真长，只见他一路打听带着我在人群中钻来挤去，虽冤枉路没少跑可最终把我领到了我的铺位前，没容我谢他，就忙着找他自己的位子去了。真是好人啊，自忖之，换我是他断不会在自己还糊涂匆忙的状态下先奋不顾身费尽周折地去帮助一个陌生人的。

现在暂时没事可做了。我的铺位是上铺，从这里可看下面芸芸众生，有个小伙子面部轮廓英挺，有印度人特有浓眉大眼和长的不象话的睫毛，很精神！几大团鲜艳莎丽坐在下面也都面目姣好。我静静观察着，在想困难时可向谁求助――我还不知道该什么时候下车呢。在国内就被告知印度铁路晚点才是正常，且列车上既没广播服务，也无列车员可寻。没事终能解决的。车上多数人都是面目端正值得信任的样子，这应该是个美好世界。我放松地感受着周围环境，你来印度两次了，但一定还没试过举世闻名的印度铁路吧，你这个出差的人注定会不如我对印度领略的多，不过，没关系，我讲给你听：））我坐的是SL二等卧铺，象是国内的硬卧但不提供卧具，车顶上三台大电扇古旧简陋，对着下面猛吹，中国可能很久以前在过这种车箱吧，我是没见过的，盯着看了半天。过道里有小贩往来叫卖饮料和小食品，比中国热闹多了，别人的游记介绍过列车上食物价格质量都是和外面一样的，所以我也改了在中国从不在车上车站内买东西的习惯，买了印度茶和一把香蕉尝新鲜，茶才4RS还不到一元人民币，可香了，尤其喜欢装茶的一次性的小陶土杯，质朴粗拙又环保。

刚下去扔垃圾了，这里火车即使高速行驶也是从不关门的，我学当地人的样把香蕉皮陶土杯扔到外面的野地里，好玩！只是我手里还有个小纸巾袋，塑料的，我犹豫一下，放回了自己的囗袋，可边上的印度人示意我扔出去象他一样，这让我不习惯，在中国，人们也常乱丢垃圾，可起码已形成了一种意识：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可在这却是再正当不过的了，上下人等均如此为之。来之前就听说过印度没有中国发展迅速，但亲历之后还是令我惊讶，德里建筑矮小市容有待规划，交通混乱无序，动物，人，车，三轮的，四轮的，一起在街上混着跑，我还是胆大的，但在印度过马路对我还是挑战，直到最后离开的那天我都没适应过来。还有各种动物在街上想歌则歌，而男人们也就好点有限，每每一转身就该干嘛就干嘛了，在机场班车上我指给你看你还不信来着。2000年我初到拉萨时曾发过类似的感叹，真是“拉撒”呀，但到02年拉萨就已经大大改观（当然改观也是遗憾，特色没了），可德里今天还是这样。我绝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绝没有在对印度人得意洋洋，我会一直记得路上一个小日本曾向我发问，他去过上海，可上海的交通真是吓着他了，他就是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是红灯可车辆还是呼啸而过，他们为什么不停？他们为什么不停？我无言。此时面对印度人让我扔垃圾，我还是无言，只是暗下决心以后再有这种垃圾我得先在包里放好，不能再让他们看见了，他们的热心有时候让我为难。我喜欢这个国家，即便我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好事，但也不能做我认为的坏事。嗯――，你知道有时候想解释自己的行为很难。

风从两边车门呼呼灌入，黄昏中的大地荒原在外面飞驰而过，很有吸引力，我扒住门挂在车外御风而行，印度，偶来啦。

三、 曾经的殖民城市加尔各答，一个有着复杂气息的地方

加尔各答作为当年英国人进行殖民统治的总部，有着复杂的殖民文化可领略，而且时至今日西方人在这里的影响依然浓重

在我住的Guest house 里，我认识了同屋的瑞士女孩Tilde，才18岁，已经在印度旅行4个月了，在这里她要在特蕾莎修女组织里作两个月义工。她非常热情可爱，刚进房间一个微笑就抛了过来“hi”，我也笑了一下，就低头整理自己的床位了，天知道我多想和别人讲话，可我的语言is so sorry，在国内就没和老外说过三句以上的英文，这次出行我想着只要能勉强应付问路住宿吃饭就可以了。我想感受新的东西。日韩人英语也都不过关还不是照样走四方。不过在国外总会有很多机会要讲话，而我除了关键问题必说外就只有展示中国人的矜持内向了。本以为会一直内向到回国，但，感谢Tilde，这好姑娘毫不介意我的平淡反应，她向我走过来，坚持同我讲话，她开开心心的说，耐耐心心的听，遇到我实在不灵了她就变着方式换词汇甚至对着我手舞足蹈。看着她我放开了，说呗，还说了很多很久，没语法，把近似我意思的词按中文结构蹦出去，没人在意，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交流！Tilde,你是第一个让我能表示这么多意思的西方人，最重要的你让我第一次放松心态接纳了别人，也接纳了自己，拉着我从我的范围迈出了一步，这就是我出行的目的啊。从这天起我的英文也开始明显提高了。

关于她服务的特蕾纱修女组织，我非常感兴趣，要求参与一天，她很乐意带我同往。特蕾纱修女的名子我即使远在中国也仰慕已久，一个出身良好的西方人出家当了修女，在上世纪初来到加尔各答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底层角落，遂认定这里就是上帝昭示她奉献终生的地方，她全力以赴在这里干了很多真正的工作，终在晚年声名远播。非常多的报道神化了她。我也坚信她是非常特别的人。我曾从她那里接受过这样的理念：再苦难深重的人也有他的尊严权利，将死之人，烂得象垃圾一样的将死的乞丐也应有人在最后一刻握住他的手，守护他离开。是生命就应得到尊重。世界流行词“平等”，以特蕾莎修女展示得最为纯粹极端炫目。这位修女有着最坚定的信念，她所倡导的行为方式即使在她死后也吸引全世界成千上万人来参与其中。我向Tilde承认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当志愿者的经历，如果我真的想做些事的话我想我有更多的理由在中国做。Tilde表示理解，她和特蕾沙都虔诚地信奉上帝，但照样欢迎没信仰的我。多好的人！　　　　　　　　　

于是第二天早上我们一同前往了。过程是这样的，大概6点所有修女、各国志愿者先做宗教功课，我是不大懂了，就是在一个大厅里祈祷唱歌，来这的志愿者几乎都是教徒，因为我见坐得满满的几十号志愿者除我以外在祈祷时都跪下了，坐在这么严肃浓重的宗教气氛中让我既意外又有点别扭。幸好Tilde好心地事先知会过我，当他们晨祷时我只要安静看着就好，此时她一改本来的明朗活泼，在我边上端庄地闭目不语，她真的跟上帝接上头了吧。半个多小时后吃免费早餐：印度茶，面包，香蕉。味不错！然后大家散到市内各个服务点去工作。我和Tilde 还有别的几个人一起留下把刚用过的地方打扫干净，干的很认真，洗手间都冲刷的一尘不染。这活我在国内都很少干，在印度也就只此一天吧。我就是想参予到这些人中看看他们到底在干嘛。我还参观了特蕾莎故居，一处狭小简单的空间，和所有的精神领袖的一样。8：30左右和Tilde来到另一处房子，有十几个残障孩子在这里，条件堪比北京的中下等幼儿园（在印度大环境中这算极好的了），雇佣当地人作所有基本事务，我们的工作就是哄病孩们玩及喂水喂饭，我理解的潜涵义还有成为国际宣传员，引来更多善款。10：30喝午茶，跟别的志愿者一起来到屋顶闲聊，听他们说来印度的目的就是想发现为何印度人在如此恶劣环境下还能保持微笑。11：30Tilde告诉我今天的工作全部结束了。我得说这和我想像中的相去甚远，没有触目惊心的残酷，没有生死轮回的演绎，也没有殉道般的奉献。与我读过的报道相比这里太过舒适宁静了，就象个严肃的国际PARTY。至于我所接触的志愿者我的感受倒是更复杂些了。勿庸置疑他们都很善良，不远万里来此希望以奉献换取好的感受，以Tilde为代表，对那些变了形的孩子，他们去抱去亲去爱抚，没亲历过的人是不能了解的，我承认我就做不到，对那些喷吐的食物我就是觉着脏，我尽量去做，但很多时候只能看着别人做。我只是在想这里的人其实并不真的需要我们，而象Tilde那样的志愿者，我也觉着他们本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我知道很可能我的想法太肤浅了，必竟与他们相处时间太短了，而且Tilde告诉我她在这里很快乐：）

加尔各答是印度最大城市，人口2000多万。我在这里呆了三个晚上，一段很悠闲时光。每天里我利用各种交通工具在城市里到处转，黄包车，高高在上俯视印度祥子在烈日下奔忙，挺剥削的感觉，就坐了一次还被多讹了5RS，我没多争辨；地铁实惠舒适，出行最佳选择；公交汽车，我最喜欢的交通工具，没站牌，我把要去的地方写在纸上递给当地人，他们自会为我考虑指点，多半还有别人主动加入讨论，得出最准确的结论给我。看他们的样子比被帮助的我还开心：））很多车都是不关门的，只要有本事谁都可以随时上下，看他们跳得娴熟，我也跃跃欲试，可因为我是老外，他们多半停稳了等我上车，只有一次我抓住机会在它刚刚减速时我就助跑上了车，很好玩；在车上女人永远有座位；所有公交都不装车窗，只在窗子的位置钉上几根护栏，既通风又视野开阔，我坐着东张西望看街景很是惬意！印度的交通是很狂野的，每每看到司机们在不可能的地方插入超车拐弯总是让我受惊不已，可公交在街上可是有优势的大家伙，坐在上面横冲直撞所向披靡，过瘾又得意，哈！

说说景点吧――其实对我而言整个印度就是个体验不过来的大景点！印度博物馆值得一看，200多年历史的宏伟建筑里包罗万象，不象北京美术、自然、历史啥的分成好几个博物馆，在加尔各答全给放一块了，也好要是也分开挨个看得花多少银子？永远不懂为啥印度的门票，外国人要比本地人贵上几十倍！博物馆里面的布置象是在放三四十年代的英国电影，黑黑古旧的大展柜，手写的名牌，还有无处不在的大电扇，这里的尤其简单粗大，矗立在地上轰轰作响，我觉着比馆藏宝贝还吸引人，在中国刚建国的电影里好象见过这种物件，是应放在博物馆里了。清晨的圣保罗大教堂空旷安祥，绚丽的五彩玻璃，精致的穹顶，不时有鸽子飞过的扑楞声，他们一定是上帝的信使！要不为什么外面到处都是的乌鸦一只都不进来呢？维多利亚纪念公园也很规整漂亮，花团锦簇，在印度花好像特别繁荣茂盛。我在一片树荫下对着湖水发呆，树枝上停着几只金刚鹦鹉，身后几只鹅摇摇摆摆。天气渐热起来，莫明地我好像闻到了新疆的味道，S，我想起你来了。一天晚上我意外逛进了一个什么学院的美术展厅，让我兴奋的是正在展出的居然是一个印度女人在中国的游览记录，有缘啊，一个印度同类眼中的中国。不过她比我可贵多了，印度女人没有丈夫或家人的陪伴是不能独自出行的，可她居然做到了。照片技巧不能说很精彩，但很真实亲切，而且看的出作者赞美的成分居多，本来我还怕看到一个妖魔化的中国。来参观的应是些地位比较高的人――同我三天来看到的所有人比，他们很欢迎我这个凑巧闯入的中国人，可惜语言不通，但善意和心情是可以感知的。还有加尔各答的各色小吃，风味独具我喜欢极了，尤其是各种鲜榨果汁，水果lassis真是好喝的不行，开始还想着读过的那些饮食警告，可到第二天我就完全放开了，看见什么想吃就吃，也不去多想了，印度人口直追中国，想来这里是适合人类生存的，事实证明我也从没吃坏过。离开的那天黄昏我啃着一个涂了柠檬汁和盐的烤玉米在下班的人流中慢慢走去车站，余辉中喧闹的加尔各答独具魅力，我在心中向这个城市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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