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中国的人口控制问题（一） -- 冷眼

五、生产效率和人均收入

所谓老龄化问题，就是由于死亡率下降等因素，在一段时期内，社会上老人数量占总人口的比例上升，使得养老金的负担对社会的压力上升。解决老龄化问题，其实与解决其它社会再分配问题一样，就是发展经济，提升经济总量，同时提高人均收入水平。

使用发达国家已经通行的社会化保障的方式来看问题，实际就是断绝了“家庭养老”的方式，把老年人人口与劳动力人口的关系分离开来，更加有利于从社会宏观角度看问题。一方面，可以确定养老费用总量到底是多少。另一方面，可以明确劳动力的任务，不是单纯养老，而是（始终是）创造更多财富。

其实，我看待控制人口的问题时的逻辑很简单，就是：在一段时期内，控制与不控制人口相比，哪一种人口数更有利于社会财富的增加、经济的发展、人均收入的增加。首先，现在人口是太多了，要控制人口；那么，预计到了下一个时期，由于控制人口带来的人力缺口而带来的生产缺口，能不能被剩余劳动力填上，能不能被技术的增长、生产率的增长填上，如果可以，继续控制；预计再到下一个时期，由于控制人口带来的人力缺口而带来的生产缺口，能不能被技术的增长、生产率的增长填上；再下一个时期，再如此判断。

因此，可以得出一个公式：

我国一个时期的经济总量/（当时劳动力人口×当时平均生产效率）＝参照国经济总量/（参照国劳动力人口×参照国平均生产效率）

这里的经济总量可以由现在的经济总量再根据预计增长率得出，劳动人口数是根据人口增长情况来得出的，不同人口政策下的预计劳动力也很容易得出，但是平均生产率的精确计算就很难了，我这里并不要求出具体生产效率值，只要求出与参照国家平均生产效率的比就行了。也就是说，到时我国生产效率应该是参照国（肯定是发达国家）的百分之几？

举例来说，如果认为我国在本世纪中叶经济能达到美国水平（这个预计应该就是根据经济增长率得出的），那么到时我国劳动人口是美国的几倍，其平均生产效率就应该是美国的几分之一。

最后要做的，是看看到时这个生产效率能不能达到。生产率是一国综合国力的终极体现，在综合国力达不到美国的水平时，当然生产率也不能达到美国水平。但是我们能不能达到美国生产效率的三分之一？能不能达到它的一半？能不能达到它的75％？如果控制人口后，到时生产效率预计不能达到那么高，就可以考虑放松控制了。

这上面讲的是经济增长的一种方法，就是不断提高生产效率不断提高科技水平，不断调整产业结构，最终必然走向高科技高附加值产业之路。当然还有第二条道路，就是在现有生产效率水平下，靠增加劳动力数量投入来保持经济总量增长。

许多建议放开人口控制的人都持第二种观点，认为产业结构升级会越来困难，如果人口控制过严，会使中国在三、四十年后丧失劳动力成本优势，到时印度人口数超过我们，还有人口结构的优势，我们会竞争不过印度，造成更大困难。

坦率的说，这样的前景实在不怎么样。所谓“劳动力成本优势”，就是“劳动力低成本优势”，就是人均的低水平收入。我过去不发达，收入水平低也就认了，现在日子开始好起来了，能吃饱饭了，还玩上了不少好东西，正盯着发达国家想过那样的好日子时候，你却告诉我以后只能过这样的穷日子，感情上实在有点不能接受。

为了保持“劳动力成本优势”而增加人口，这是一个十分僵化的想法，说白了，就是与穷国比“穷”。我国经济现在的发展，不是单独靠劳动力水平低得来的，低劳动力成本在发展初期吸引投资时起到了一定作用（那时穷，没办法），而到了现在，我国的竞争力优势主要是产业规模优势、不断提升的基础建设水平以及国内消费水平的提高，科技水平的提高、产业结构的升级也正在形成我国新的竞争优势。具体分析河里有许多好文章，我就不多说了。总之，靠放开人口控制、保持“劳动力成本优势”来保障经济增长的想法实在不够好。

实际上没有那个国家是愿意一直保持低收入水平，谁都想过得更好，谁都会不断将经济向更高层次发展，这是个竞争极度激烈的世界，我们到了三、四十年后还是“劳动力成本优势国”的话，不是我们的成功，而是我们的失败。

人均收入的提高不仅是个生活得更舒服的问题，而且也是切实保障养老的问题。在实际社会中，养老水平总是与社会一般生活水平相适应的，也就是与人均收入水平相适应。不会出现人均收入低而养老金水平高的情况，反之，人均收入的提高也会带动养老金的增长。那么，人均收入水平应该是多少才合理呢？

人均收入至少要高到满足生活、医疗、合理消费才算合理。目前我们的生活是吃饱饭没问题，消费水平也上去了，但医疗却是个大问题。公民只有知道其未来生活有切实的保障，特别是医疗保障完善了，才可能充分消费，这是经济整体层次的提高。我记得河里在讨论医疗问题的时候说过，医疗费用总是差不多和世界水平保持一致的，这意味着合理的人均收入水平就算比发达国家少，也不能少太多。当然，也意味着合理的养老金水平也不能比发达国家少太多。最终，只有能充分保障老年人生活的养老金水平才是合理的。

这样的人均收入水平意味着我们已经基本成为发达国家，一方面是人均生产率的极大提高，另一方面是经济总量的发展虽然取得很大成就，但不会随着生产率的提高而同比增加，这样的经济发展趋势本身也要求人口基数的不断减少。在人均收入提高的情况下，放弃低附加值的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将其转移到国外，是正常的现象，因为此时从事这类行业的收入水平太低，甚至可能低于国家平均保障水平，也就是说国家要为从事这种工作的人贴钱。当然到时仍然可能有此类产业存在，一是为了解决多余人员就业，就算是贴钱，自己能赚一点，国家也可以少亏一点；二是国家可能根据战略需要保留部分此类产业，例如要保证其它产业的发展、增加外汇收入或者保持对此类产业在世界范围内的控制力。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国家都会为此付出代价，而且这些低附加值产业也不是经济的主流。

我们未来的发展只有唯一一条正确的道路，就是不断提高劳动生产率，不断提升产业结构，不断提升人均收入水平。因此就需要继续控制人口增长，使人口逐渐接近与生产力相适应的水平。当然走这条路是有风险的，没有人保证这条路一定会成功，但是我们已经走在了成功的道路上，不能因为存在困难就走回头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远大理想，并为之不曲不挠的努力，不但不会进步，到头来连本来就有的东西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