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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一片丹心破日密──抗战回忆录之一 -- 夏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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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十五、是谁破译日本偷袭珍珠港的密电报

十五 是谁破译日本偷袭珍珠港的密电报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史上震惊全球

脍炙人口的特大事件。表面上看似突如其来,实际上却是酝酿相当时日,其先兆脉

胳,隐约可寻,与我们军技室的破译外交日密成就,密不可分。在事件爆发前大半

年里,我们从破译的日密中即已发现其中异兆;在前五天里,我们又作了准确的判

断;惜未为美国所重视。关于此事件的来龙去脉,本来可以写的很多;只因我所珍

藏的两箱资料,很早即抄没,重要密电报无法准确引证,难期完备。以下所写,主

要一靠记忆,二则参考战后日本一些文献,拚凑而成。其中有些资料,竟与当年所

破译者,若合符节,往往足以反证自己记忆的可靠性,才加以引用。我写这一段回

忆,旨在以当年自己从事破译日密所得的点滴,为这一事件的全貌提供一些比较可

靠资料,期其完整,为后世留下一页信史。本人立足于实事求是,绝不欺世盗名,

凡有引用别人资料,必注明出处,前文已屡有所见。

一九三七年以来日本侵华战争,虽占有点与线,无法征服中国大陆,陷于泥足,

难以自拔。乃于一九四○年三月三十一日树立汪伪政权,七月十七日第二次近卫内

阁成立,发表声明不以蒋介石为谈判对手,妄图收拾残局。美国随于八月一日突然

通过对日禁运法案,这给日本海军蓄谋已久的南进政策无异火上添油。因为日本海

军石油贮藏量只够一年之用,一旦禁运实行,则从美国、荷兰将无法购进一滴石油。

于是日本决心南进,以求石油资源,军令部并即派员进驻新加坡、夏威夷、巴塔菲

亚(BATSVIA ),配合行动。终于是年九月二十三日派军进驻北部安南(即现在北

越),紧接着于九月二十七日签订德意日三国同盟。翌年(一九四一年)七月二日

日本“召开御前会议,作出重大决定:不惜与英美作战,进驻南部安南(即现在南

越),于是日陆军进驻西贡(即现在胡志明市),海军进驻卡蒙兰湾(CAM-RANH湾)”

(见富永谦吾编《定本太平洋战争》,以下简称《太平洋战争》)。法国这时亦已

向德国投降,由贝当元帅在维奇成立傀儡政府,在日德两国东西呼应下,逼使法国

驻安南总督杜寇(译音)同意以共同保卫安南的形式做到“不流血进驻”(见《太

平洋战争》)。

在上述当时形势下,我们军技室所侦收破译的日帝外交电文出现二方面非常奇

特的内容:

其一,大约在一九四一年十月份,日本外务省突然电令西南太平洋各地,包括

菲律宾、安南(即现在的越南)、暹逻(泰国)、仰光、马莱西亚、印尼、新加坡

以及其他群岛上所有日本使领馆,除留下最简单的LA密码本外,其余各级密码本

全部予以烧毁;并颁布了许多隐语代号,例如:“西风紧”表示“与美国关系紧张”,

“北方晴”表示“与苏联关系缓和”,“东南有雨”表示“与中国战场吃紧”(以

上各隐语,只凭记忆,与原文或有出入),尚有其他几十个隐语代号,实在无法追

忆。惟有“女儿回娘家”表示“撤侨”和“东风,雨”表示“已与美国进入交战状

态”等二者,因印象特别深,至今仍记得清晰无误。外务省电令中还明白规定这些

隐语代号在必要时都将由无线电广播电台播放,要求各使领馆随时注意收听。

当时我们破译出这些密电报时,有两种理解。日本海陆军南进,迫在眉睫,这

完全可以肯定。这样一来,日本必须抽调部分侵华兵力用于进攻南洋,中国战场可

以缓和一些,此其一。“已与美国进入交战状态”一语,将信将疑,以为日本南进,

占领南洋各地,美国可能由对日禁运转而宣布断绝国交,但直接交战还未敢必。此

其二。殊不知据《太平洋战争》记载,日本统帅部与内阁曾于一九四一年九月六日

召开御前会议,决定:“如在十月上旬之前,日美交涉不成功便决意开战”。这些

内幕,我们当时自然无从了解。战后从日本有关文献中获悉,当一九四一年十二月

八日偷袭珍珠港时,炮声一响,便同时由日本无线电广播电台播出“东风,雨”这

一隐语,重复多次,旨在通知全世界各地日本使领馆日美已经开战。

其二,从一九四一年五月份起,日本外务省与驻夏威夷州首府檀香山(亦称火

奴鲁鲁)总领事馆之间往来密电报突然比以前增多,而且内容也起了很大变化。过

去系以日本侨民、商权、贸易等情况为主,作为一个总领事馆的职能,本应如此。

对于这一类密电报,我们虽亦照译,但并不重视。五月份后竟有军事情报杂于其间,

特别是完全关于珍珠港美国舰队的情报,立即引起我们的注意和兴趣。

据日本文献记载,当时夏威夷州有人口六十万,其中百分七十五集住于奥阿夫

岛(译音),珍珠港即位于该岛南岸,为美海军根据地。檀香山市人口约三十万。

日系市民在夏威夷州有十五万,其中八万三千人即在奥阿夫岛上,这就为日本间谍

的活动提供有利条件。当时夏威夷的常驻兵力,海军计有战舰八艘,重巡洋舰十艘,

轻巡洋舰十二艘,航空母舰三艘,连同其他约有百艘;陆军计有一师,空军计有飞

机约三百架;设施方面有乾渠、修理工厂、埋设油池等。一九四一年五月份,我们

从许多日帝外交密电报中破译出两份由檀香山日本总领事馆发给外务省的密电报,

内容完全属于珍珠港在泊的美舰情报。初次破译,印象特别深,至今仍记得主要内

容,列之如下:

发 檀香山 喜多总领事

收 东 京 外务大臣

一九四一、五、十三 (注:日期记不确切)

十一日停泊在珍珠港的舰艇如下:

一、战舰十一艘(......)

括弧内列记该十一艘战舰名称,但现已忘记,特此附注。

重巡洋舰五艘(......),同上注。

轻巡洋舰十艘,驱逐舰三十五艘(或三十七艘,记不清楚)、

驱逐母舰二艘,潜水母舰二艘,潜水艇十二艘,另有输送

船十余只(注:数字自有较大出入)。

二、航空母舰(附有舰名,忘记)由两艘驱逐舰护航,在×××

(忘记)航行中。

发 檀香山

收 东 京

一九四一、五、二十六 (注:日期记不确切)

二十四、五日在珍珠港停泊的舰艇

战舰六艘(均有舰名,忘记)

轻巡洋舰六艘,驱逐母一艘,驱逐舰××艘,

潜水艇......(以下忘记)

航空母舰××(忘记)

当时我仍在军技室第一组当专员,组长霍实子先生对这两份密电报很重视,命

我今后作记录,每月写出一份资料交给他,用意何在,我不清楚。我每月写出资料

后,也择要记在一个小本子上。该小本子在文革中第一次抄家时得以幸免,但在第

二次抄家前自己扯去不少,只剩几页,多数是数字,颇似流水帐,没有引起红卫兵

注意,亦得幸存。此次为写回忆录,曾到图书馆查阅日本战史室资料,仔细核对,

没有多大收获。只有几份时日相符的电文,内容稍为详细,可做补充而已。

一九四一年九月份我们破译出一份由东京发给檀香山的绝密电报,据我幸存的

那几页所载,大致与日本文献相似,特别是与吉川猛夫所著《珍珠港间谍的回忆》

(以下简称《回忆》)比较一致。但仍按我自己的笔记原文,录之如下。

发 东 京

收 檀香山

一九四一、九、二十四

绝密

今后你必须尽量按下列所示,报告舰只活动情况。 一、珍珠港分

为五个水域

甲水域(佛德岛与武器库之间)

乙水域(佛德岛之南及西)

丙水域(东流之江面)

丁水域(中央流之江面)

戊水域(西流之江面及其通路)

二、军舰与航空母舰只须报告其在港停泊者。

三、扼要说明舰型、舰种。

四、凡有二艘以上的军舰靠港时,盼照实登记。

类似上举几份来往密电报,从一九四一年五月至十二月八月偷袭珍珠港事件止,

约有六、七十份。惜我珍藏的资料早被抄没,几页笔记断片只不过一鳞半爪,无助

于究明全貌。若引用于日本文献,则迹近剽窃,非我所屑为。我只能就自己记忆所

及,概括其主要内容若干项,列记如下:

第一、停泊于珍珠港的美国舰艇的总数,同类舰种的舰数及舰名,要求详细列

报。檀香山总领事馆先后多次电告日本外务省。

第二、关于战舰及航空母舰在珍珠港内停泊的位置及出港的时间等来往电报的

重点内容,反复查询及汇报。

第三、日本外务省多次电询每周中是星期几有最多的美国舰艇停泊于珍珠港。

檀香山总领事馆经过多次观察调查,回电答称:“是星期日”。这一点很重要,成

为后来日本选择十二月八日(星期日)偷袭珍珠港的依据。

第四、官兵上岸下海规律,特别是星期天官兵休假起迄时间,也是来往密电报

的主要内容之一。

第五、夏威夷天气气象如何问题,竟亦出现于来往密电报。当时日本和美国都

还没有今天所日日常见的天气预报措施,据说气象还是作为军事机密来对待,这就

难住了檀香山总领事馆。后来经过向日本侨民中一个业余天文学家请教,他三十年

来一直观测天空流星。他说三十年来夏威夷地区未曾一度发生过暴风雨,东西横断

奥阿夫岛的山脉,其北面多阴,南面则常晴。亦即说,任何时候飞机都可航行。事

后才恍然大悟,这是为着空袭珍珠港所做的气象调查。(注:这一段有一部份取材

于《回忆》)

以上五项只是我今天对当年所破译出的密电报内容的粗略概括,至于详情,自

无法引用原文作证。日本外务省与檀香山总领事馆之间何以有上述各种涉及军事方

面的电讯往来,当时我们不无怀疑。日本总领事馆内是谁担任此项谍报工作?战后

国际上报刊有一些零星记载,风传系日本海军尉官伪装该总领事馆馆员所干的勾当,

但在我们所破密的的密电报中没有看到此人的形迹。因为密电文的抬头,多是檀香

山与东京(偶而出现外务大臣字样)两个地名,没有其他。这个谜直至《回忆》问

世,才真相大白。

此人本名叫吉川猛夫,一九一二年生于日本受嫒县松山市,一九三三年毕业于

日本海军兵学校。一九三四年分配到巡洋舰由良号任海军少尉,旋因病疗养二年而

退役。一九三七年起以‘嘱托’名义(所谓嘱托并非正式职员,类似我国之临时雇

员或特约人员)在军令部第三部工作。一九四0年五月,他奉军令部命令,上半天

以‘森村正’的假名在日本外务省工作,下半天仍以‘吉川猛夫’的真名在军令部

工作。目的在于日后派遣他到檀香山日本总领事馆,挂个‘书记生’名义,实际上

负责剌探夏威夷珍珠港美国海军基地的情报。原来一九四0年九月日、德、意三国

同盟签订后,日本军令部为加强太平洋岸的情报网,于同年底分别在美国的西雅图

和洛杉矶两地派驻海军军人,前者为某少校,后者为某中校,以现役军人负责情报

搜集。但到第二年(一九四一年)春,他们均被美国情报当局监视并以种种藉口驱

逐回国。于是就派吉川猛夫(森村正)到檀香山总领事馆去接替该项工作。他当然

表面上是由日本外务省派去的,主管总领事馆内有关日本侨民申请脱藉工作。据说

日本外务省内知道他的使命的,不过一、二人;而总领事馆内知道的,只有总领事

喜多长雄一人。他是于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日从横浜乘新田丸出发,二十七日到达

檀香山的。

他到任后,即经常乘出租汽车(驾驶员当然是日侨第二代会讲日语的)四处兜

风旨在观察珍珠港周围军事设施与海军舰只。《回忆》上说:“珍珠港前门警戒森

严,而后门却是敝开的”。因为他发现后门有一家小茶馆,是一对日本老夫妻开的,

出售可口可乐、糖果等,顾客多是舰艇上的水手。这里虽亦属于禁区,但外人前来

小茶馆吃茶,却不加禁止。这是驾驶员无意中带他到这里来的,他喜出望外,如获

至宝,后来也确实从这里获得许多有价值的军事情报。(上见《回忆》)

另外一次,喜多总领事为森村正到任设宴接风,特地在一家日本菜饭馆定下筵

席。席间他从宴会厅西南方向望见灯光点点,“噫,此非珍珠港耶?彼处乃希卡姆

飞机场也。吾得之矣!”(见《回忆》)。他表面不露声色,内心却欣喜若狂。此

家饭馆名曰春潮楼,两层建筑,规模颇大,除承办筵席外,还可住宿,女侍全是日

本女人。此后他便以种种借口来此饮宴,并带女侍出游,避人耳目,旨在剌探珍珠

港动向。有一天他在春潮楼过夜,晨起,打开窗帘,眺望珍珠港,不免大吃一惊。

原来“大舰队正在出港之中,港外则驱逐舰已展开,重巡洋舰与轻巡洋舰正在作成

序列,而战舰五、六艘正从港口驶出。檀香山市街还在沉睡之中。大舰队从静寂无

声的奥阿夫岛悄然远去,沉没于南方地平线下”(见《回忆》)。这一偶然一瞥却

给他带来宝贵的启示:原来美国舰队之出进珍珠港是在黎明和傍晚。于是,他意识

到为着彻底掌握珍珠港美国舰队的活动情况以及舰型、编制、标志、只数等等,必

须经常住进春潮楼,以便朝夕观测,作成精密记录。他果然这样做了,自然满载而

归;同时美国情报机关也以为他沉溺酒色,不予注意,始终不加监视,从而没有暴

露身份。同时美国也一直破译不出檀香山总领事馆与日本外务省之间来往密码电报,

始终蒙在鼓里。迨偷袭珍珠港事件发生后,从总领事馆内搜出密码本,当然译出全

部密电报,始知总领事馆内潜伏日本特务。但终未查出是森村正所为最后只得放他

返日。日本无条件投降,盟军进驻日本,森村正(吉川猛夫)作贼心虚,怕被美军

查出受审,于是改名换姓,到处流浪。他深知大城市美军多,日本警察亦多,易被

追捕,乃遁入深山,寄身古刹,打扫山门、坐禅、托钵、割薪,自号碧舟居士,历

访各地禅家,过着隐遁生活好几年。有一次他从京都偷着回松山市,半夜抵家,得

知警察已来追查他的行踪数次,军令部以往同事多被判刑。他怕了,第二天半夜又

复出走。直至一九五一年签订旧金山条约,宣布不再追究一切战犯,他才敢出头露

面,回松山市居住。(上见《回忆》)

以上所述,只是介绍珍珠港事件发生前的若干背景材料,还未涉及我们事前破

译日本偷袭珍珠港密电报的正题上来。究竟这份密电报内容如何,是谁破译出来的?

下面让我以亲与其事之身,就此二点加以说明。

首先要说明的是日本外交密电码本有多种多样,其中有的是通用于世界各地的

日本使领馆,有的则专用于特定使领馆。前者如前此提到的最简单的LA码和另外

一些密码本等是,后者如檀香山日本总领事馆潜伏特务森村正(吉川猛夫)与日本

外务省(事实上是与军令部)之间所使用的密码本即是。至于日本驻美大使馆所用

的密码本,自然也有通用与专用两种。我所破译出的日本偷袭珍珠港密电报的密码

本则是该大使馆的专用本。

一九四一年春,日本政府任命野村吉三郎海军大将为特命全权大使前往美国,

进行日美和平交涉。其所以特派野村大将出使,是因他过去在驻美大使馆当武官时,

罗斯福任海军部副部长,利用彼此旧知关系,以期打开僵局。一九四一年七月二十

六日美国政府因看到日海陆军进驻安南(越南)、南进必不可免,认为日本政府对

日美交涉根本没有诚意,故决定全面对日禁运并冻结日本在美资产,以资报复。于

是日本政府又于九月六日召开御前会议,决定在十月上旬之前如日美交涉达不成协

议,则决心开战。其后日美交涉日益僵化,和平业已无望,日本进一步决定除外交

官外,民间人士陆续开始撤退。但为掩盖日本开战企图,日美间定期客船依然按期

由横浜开航,迎接最后一批撤退侨民的龙田丸亦于十月十五日开出。这些日本意图,

美国还蒙在鼓里,珍珠港方面毫无戒备。而日本早已根据森村正(吉川猛夫)所提

供的珍珠港方面军事情报,决定于十二月早晨偷袭珍珠港,但却狡猾地派遣来栖特

使匆匆赴华盛顿搞假谈判,用以迷惑美方。其实,这个烟幕早被我于事件发生前五

天破译成功的由日本外务省致野村大使的一份密电报中予以揭破。该密电报主要内

容,记得如下:

㈠立即烧毁各种密码电报本,只留普通密码本。同时烧毁一切机密文件。

㈡尽可能通知有关存款人转存于中立国家银行。

㈢帝国政府决定照御前会议采取断然措施。

以上电文是由日本外务省拍发的,而《若干事》上说是大东亚省拍发,不确;

因为这时日本内阁尚未设立大东亚省。

我破译之后,深感该密电码的重要性,立即送交当时组长霍实子先生。我根据

以前所译出的有关珍珠港的军事情报,对霍说日美之间也许要“东风,雨”了。霍

实子先生点头称是,并提起笔加注意见:“查八·一三前夕,日本驻华大使川越

曾向日本驻华各领事馆发出密电说,经我驻沪陆、海、外三方乘了出云旗舰到吴

淞口开会,已经作出决定,饬令在华各领事馆立刻烧毁各种密码电报本子。这就说

明日寇已经决定对我国快要发动全面战争。现在日本大东亚省(注:这是日本外务

省之误)又同样密电饬令日本驻美使馆立刻烧毁各种密码本子,这就可以判明日本

已经决定对美快要发动战争了”(见《若干事》第二十七页)。我在旁插话说:

“日期可能就是这个星期天”。霍先生点头同意,并说:“我即当面报告毛庆祥代

主任。”

当时“霍即亲拿这份刚译出的日帝密码情报飞跑送到主任办公室交给毛庆祥主

任。毛阅后也马上亲自将这份密电情报送到蒋介石手里。事后毛庆祥对霍说,蒋也

立刻把密电内容通知驻渝美方。可惜的是美方低估当时中国研究日本密码电报的技

术。不相信国民党中国已破译日本密码电报。同时还因为日本政府事先设置的一个

骗局,派来栖特使到华盛顿佯搞谈判。美国信以为真,把中国交给她的那份重要情

报,不予理会,以致珍珠港遭到日寇突然袭击,美国海军舰队受到重大损失,从而

揭开太平洋战争的序幕。当时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消息,立刻传到华盛顿美国国会,

正好来栖特使和日本驻美大使野村假痴假呆地在美国务院搞他们的骗子谈判。美国

已知受骗,马上把来栖和野村赶出国务院。这两个骗子站在国会大门口,窘态毕露,

狼狈不堪,面孔尴尬,被美国摄影记者摄入镜头,随即刊登于美国画报。毛庆祥曾

向驻渝美方索取这份画报给霍看过。”(见《若干事》第二十七页和第二十八页)。

上引霍实子、李直峰二先生合写的《若干事》中,当时来栖与野村到国务院去,

是递交宣战书并非去谈判。宣战书因译电耽误时间,延至珍珠港被偷袭过后才送到

国务院,立即被美国务卿赫尔赶走,特此说明。

关于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的来龙去脉,就我们当年破译日本密电工作的角度出

发,将所知的梗概综述如上。但,是谁破译这份密电报,直至一九七九年才发生了

混乱并见报,嗣于一九八三年三月又得更正。兹将经过情况述之如下。

香港《天天日报》一九七九年八月二十六日在其“出炉新闻”栏上,以特别醒

目的标题:“莫明其妙的反革命”,为霍实子先生鸣冤,内容摘记如下。

一九四一年,珍珠港事件发生前五天,中国有人攻破

了日本密电码,预知日方采取行动,美国不信此消息,中

共上海法院,则于一九五九年把这个电码专家判为反革命...

本文报导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主人翁霍实子,现在

健在,他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一名翻译日本军事密码专家,

曾为抗日战争立过功,但一九五九年在上海法院,被判为

‘反革命’,但是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最近写信向在港的

亲人表示,他认为自己被判为反革命是一桩冤案、错案,

要求复查,予以纠正,彻底平反,恢复名誉......(中略)

另一件事是一九四一年太平洋战争前五天,他又译出

日本外务省拍给驻美日本大使的密电,说饬令驻美使馆马

上焚烧各种密码本,只留一本普通本。

当时霍氏将电文译出之后,又写上译者按语说:‘查

八、一三前夕,日本驻华大使川越,曾电令驻华各领事馆,

马上烧毁各种密码本,只留一本普通本,由此可以肯定日

本决定对美发动战争‘......(下略)

上录《天天日报》所载,数次出现“他译出”“他又译出”等字句,显然肯定

珍珠港事件的密电报是由霍氏破译的,但这不过是该报记者根据霍氏本人或其在港

家属所提供的资料才这样写的,失实之责与该报无关。平心而论,霍实子先生在抗

日战争期间对日密破译上所做的贡献是钜大的,而为申诉自己冤屈给报社提供若干

基本属实而细节有出入的资料,亦是情有可愿,无可厚非。霍先生毕竟是一位正派

的可敬之人,在他冤案嬴得公正平反之后在国家政法机关调查时讲了实话,作了自

我纠正。一九八三年三月十八日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特派书记员陈培娥女士到霍实

子先生住处了解我的情况时,霍先生实事求是地证实珍珠港密电报是我破译的,并

亲笔写信给我告知此事。霍先生正直踏实、认真负责的精神,值得钦佩。他不幸于

一九八三年八月十四日病故,我失去多年共事、为破译日本密电工作而并肩战斗的

老友,十分悲痛;但又为他勇于澄清历史真相,给后世史学家留下一页信史而深为

钦仰。这封亲笔信,我珍重保存,并摘录其主要片断如下(在我给上海市长宁区政

协纂写的题为《是谁破译日本偷袭珍珠港密电报》文史资料内附有该亲笔信的复印

件)。

步洲兄:您好。

今天下午2点不到,有位海高级人民法院的陈培娥同

志(女)到访,了解在抗战期间我兄的情况。由我笔述或

口述由她用法院审判用笺写的,共有三页,由我签章,先

写霍实子,85岁现在市政协秘书处工作。内容大致是(

中略)......一九四0年春军委会技术研究室成立。我任

该室第一组少将组长,池任该组第四科科长,破译了许多

日本的重要情报,如:日本偷袭珍珠港这一重要情报是池

破译出来的。(下略)......“ (附注2 内有此信的复印

件)

从霍先生这封亲笔信,可以雄辩地证明:不是别人,正是我把日本偷袭珍珠港

的密电报破译出来,这是千真万确的历史事实。实际上霍先生本人不擅长研究,宜

于搞研译和翻译。他又是一组之长,自有不少行政事务要他去管,故极少做破译工

作,一切都是由我们军政部过来的人员及一、二原检译所人员(如王瀛)去做。而

且在研究、研译、翻译三者分工中,他不宜于研究,可以做些研译,更无需他去做

翻译,事实上他当组长不必做实际工作,总其成而已。所以,破译日本偷袭珍珠港

的密电报,是我而不是霍先生,完全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

不过,香港《天天日报》的报导已是遐迩皆知,霍氏之为破译这一密电报的英

雄人物,将为不明真相的后世史学家把他载入史册,未必没有可能。三十年代初期

我在东京留学时,曾有挚友章根乾兄在名篇《中野春秋》中,起首有两句我还记得:

“千古青史,强半无徵;百代文人,每怀作伪”,语虽偏激,盖亦慨乎言之。鲁迅

先生曾说过,大意:“朝代越短,历史越真实”。与我与霍氏共事过的少数遗老包

括我本人在内看了《天天日报》的报导,都啧有烦言。不料晴天霹雳,霍氏以一纸

之书,拨开迷雾,让历史还其本来面目。具有戏剧性的是:《天天日报》之伪,竟

由霍氏本人的一封亲笔信之真,加以揭破,从而给后世留下一页信史,霍氏之功斯

亦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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