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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长篇小说连载:枭雄韩复榘[更新中] -- 野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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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长篇小说连载:枭雄韩复榘(二十六)

一张偌大的桌子上摆开了各色菜肴,热气腾腾地散着香味儿。

   韩复榘长叹了一声:“往日里咱们跟着冯先生,提着脑袋在刀口上过活,可那日子过得,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跟叫花子似的。如今我想开了,过去拼命为了啥来?往后咱想吃就放开肚皮吃,能喝就可着肚皮喝,想玩就尽着性儿玩,别的就是王母娘娘的X掉下来,也有土地爷的鸟顶着,管咱啥事?”举了酒杯,说:“来来来,老赵,各位,下了这杯。”说罢,一仰头把杯中酒喝个净光。

   这是为赵仁泉安排的酒席。

   赵仁泉被石敬亭撤了差,回头便到了开封,一见老长官韩复榘就放声大哭,把事儿缘委诉说一遍,韩复榘听了只觉得透心儿凉。石敬亭这是要拨他二十师的根呀。恨得跺脚,却没有丁点儿办法,韩复榘觉得眼下自己就是一头狮子,可石敬亭就是一只刺猬,他韩复榘找不准地儿下口。

   看着多年的部下落了这般下场,韩复榘觉得凄惶,便在开封有名的仙客来酒店摆了这一桌,请了往日的几个亲信来作陪,他们都是让石敬亭从二十师撵出来的。韩复榘原想在各厅找些差使将他们安顿下来,可省府也与军队一样采取供给制,没人倒出空来,安排自是不易,又加上各厅长对这事儿也不尽心,因此这几个人只能在省府里窝着,每日里摔盘子打碗地骂娘,掉了魂似地叹气。今天坐到一块儿吃酒,一个个脸上还是挂满愁云,听了韩复榘的话,举了杯子沾沾嘴唇,又都放下了。

   韩复榘本来就窝了一肚皮气,见了便黑下脸来,说道:“都他娘的怎么啦?死了老婆咋的?当年跟着我打仗的劲头哪儿去了?一个个这熊样!”

   民团司令何其慎作陪客,见主席不高兴,便忙转了话头说:“各位,前几天我听了个故事,在这儿也给说给大伙儿听听,大伙儿乐哈乐哈。”

   何其慎清了清嗓子,说:“咱漯河有个买卖人,名叫孙财,到南边贩茶叶,买好了挑着往家赶。这天来到一条小河边,就见一个女人正在那儿洗衣服,那女人说不出的漂亮,孙财一见心里就痒痒的迈不开腿了,咕哝了一声说:‘我要是有这样的媳妇,一宿办五次。’这话清清到传到了女人的耳朵里,女人应声道:‘哟,这是哪里来的汉子哟。吹得好牛皮,只怕只是嘴上硬呀。’说话间,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孙发财眨了几眨。孙财本来就有个色鬼的病根儿,那禁得这阵势,当下便嘻皮笑脸地说:‘不信?试试?’女人家听了一拍大腿,说:‘爷们爽快。是骡子是马出来溜溜,不过得有个规矩。’孙发财问:‘什么规矩?’那女人说;‘要是真像你刚才吹的大话,那我再送你一担茶叶。要是少了一次,那你这担茶叶就归我,咋样?’孙发财满口应允下来。谁知两人一上阵,没几个回合孙财便如开水烫过的波菜,浑身没一个地方硬了,只好将一担茶叶给了人家。孙财灰溜溜出了人家的门,越想越恼,来到一个背静处,脱了裤子,抓住那活儿便狠狠打了一巴掌,指着骂道:‘花钱的时候你行,挣钱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行了?’……哈哈哈……孙发财空了手回家,半道上又生了一场大病,等到再起身上路时,身上已是分文无有了,只好一路上要着饭往家走。这一日,孙财又累又饿,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村子进了一户人家,这人家有一个妇人,也是个热肠子,听说孙财水米没打牙,立马烧火煮粘粥。不多时,粘粥熟了,妇人盛了热腾腾的一碗递给孙财,孙财喝了几口,神魄归体缓过劲来,看那妇人长得有些姿色,却又动了弯弯心思,伸手就在人家屁股蛋子上摸了一把,那妇人登时变了脸色,一巴掌甩过来,打得孙财眼前直冒金星。孙财见不是局,扔下饭碗便逃,妇人脚跟脚地直追出来,撵到村口还蹦着高儿牲口驴子不住声地大骂。 孙财又悔又恨,到了个没人去处,又将自己那活儿拿出来边打边骂道:‘让你硬时你不硬,一担茶叶输个净;让你软时你不软,一碗粘粥没喝完。’”

   说完,何其慎先哈哈地大笑起来,众人随着干笑了几声,便又没了动静,何其慎也有点儿尴尬,端起酒杯喝了下下去。

   一时间大伙儿都没了言语。突地,‘呜’地一声,赵仁泉大声哭了起来。另外几个人也都垂了头不住声地叹气。

   韩复榘仰头一口喝光了杯中酒,酒杯往桌上一顿,说:“老赵,你他娘哪像个夹着卵子的汉子,哭天抹泪地像个娘们。”

   “主席。”赵仁泉脸上挂着泪珠儿说:“想想真憋气!咱们火里血里滚打了这么多年挣来的前程,他石敬亭一张嘴,就给撸了个净光。”

   韩复榘也是一口闷气堵在心口窝里,气儿出得不顺溜。我韩复榘开个黄秋霖比生个孩子还难,可他娘的石敬亭一张口便把个旅长给撤了差,天下有这样的理么!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骂起石敬亭来。副官张守仁红头涨脸站起身来,说:“他石敬亭为啥孙猴子似的无法无天?还不是仗着冯先生背后撑腰。我看冯先生就是个老糊涂!就是个……”

   韩复榘跳了起来,一巴掌照着张副官的后脑勺打过去,骂道:“你他娘的满嘴胡咧咧,我毙了你!没有冯先生的载培,就没我韩复榘的今天,什么时候我也不能忘了他的恩情!谁要是敢对着冯先生撇撇嘴,我剥了他的皮!”

   众人又坐了不做声,赵仁泉说:“只是想想让人寒心呀,卖了一辈子命,临了倒像要饭的让人赶出门来,走投无路了。”

   韩复榘的脸又紫了:“别人不要你,我要!”

   赵仁泉看看吃饭的人,长叹了一声说:“眼下就只有主席把我们当人了,只是,主席安排个人也有难处,咱不想让主席犯难为了。”

   这话戳得心口窝子一阵阵地疼,韩复榘说:“你们就在这儿安稳地住着,有我韩复榘一口干的,我就不会让你们喝稀的。”

   “唉,老长官的心意我领了。可这不是长法呀。我已打了谱了,不再在军队里混了,我想到天津跟着岳父张罗点儿买卖。”又低了头地哭了起来。

   众人也都低了头,有几个也抹起泪来。

   韩复榘说:“我说老赵,咱们从前摸着阎王鼻子过活,也没见你眨过眼呀,怎么绊个小跟头,你小子就草鸡了?”

   赵仁泉抹一把泪,仰头喝下一杯去,说:“主席呀,咱这心是凉透了。你看看,跟你在战场滚打了这么多年,功劳不说倒也罢了,临了倒成了土匪了。”

   “嘿嘿。”韩复榘笑了两声,可脸上却没一点儿笑纹儿。“土匪?好。你们是土匪,那老子就是土匪头子!”

   几个人又一齐破了嗓子大骂石敬亭不是玩艺儿。

   喝着闷酒,不一会儿便都有些醉意上来,临了都喝个头重脚轻,分不出南北。

   韩复榘给何其慎丢了个眼色,两人一齐来到房外,韩复榘俯到何其慎的耳边说:“你明天赶到洛阳、郑州去,悄没声地找到孙桐萱、谢会三、徐桂林他们,告诉他们,就是天塌下来,也要沉住气,他石敬亭说啥就是啥,该装孙子就装,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让他们保住自个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他们都完了,二十师就让人连根拔了。”

   何其慎说:“我明天一早就走。”

   韩复榘又压低了声音说:“这事要不动不惊。”

   何其慎道:“我心里有数,主席放心。”

   席散了,韩复榘送赵仁泉客房,在楼下,赵仁泉拉了韩复榘的手,卷着舌头,说:“师长呀,说……说句掏心窝子的……的话,你别不高兴,咱们投晋的事,冯先生一直……一直放在心里没撂下呀,打仗……的时候,冯先生用得着咱,对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天下太平了,冯先生要……要卸磨杀驴了,咱们这么闷头走到黑,怕是……怕是不成呀。”

   韩复榘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赵仁泉的脊梁,转身走了。

   赵仁泉在身后说“咱……咱怎么到了……到了这一步呢。”

   韩复榘到大门口时,回头看去,赵仁泉依然呆呆地站着昏黑的灯光下,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韩复榘觉得腮上凉凉的,抹一把,是泪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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