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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wait for 萨苏 -- AleaJacta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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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二鬼子汉奸李富贵III

第十三章 北王韦昌辉

  出城五里韦昌辉又带着众人弃船登岸,在一个庄院中换了马,拉着洪仁玕向西跑到大胜关才算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洪仁玕\这才得到了他一路追问的答案,听到消息走漏杨秀清提前动手的回答洪仁玕几乎站立不稳,他扭头看看四周,连自己的卫队再加上出城的时候又加入的一部分这支小小的队伍不过五百人,其他的人应该都陷在天京城里了,最让他感到焦急的就是洪秀全的性命,这杨秀清心狠手辣,他既然知道天王要杀他下手又怎么会有顾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赶快想办法救救天王啊。”

  韦昌辉瞅了他一眼,现在他可没心思管什么天王不天王的,他的老子和弟弟都被留在南京了,现在估计都是凶多吉少,现在他最关心的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驻守大胜关的吴锦林是我的心腹,我们先在他这里躲一躲,等明天收到南京的确切消息在作打算。”

  洪仁玕一想也只好如此,一夜无眠两个人坐在一起就开始研究起是怎么走漏的风声,探讨了一会洪仁玕\猛的一拍头,“难道是他?”

  “是谁?”韦昌辉在这件事情上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一听有线索赶忙追问。

  “这个混蛋,我当他是心腹,他把我当仇人。还有谁,不就是那个郑齐文,我对他一直信任有加,只是前天因为他和人吵架的时候乱说话,我就抽了他两个嘴巴,没想到他竟然会去告密。”

  “你怎么这么糊涂,我们谋干的是多危险的事,你怎么能去打他的耳光?真是被你害死了。”

  “我也没想到啊,他当时就是顺嘴要把我们算计杨秀清的事带出来,我也是情急无奈,打了他我还编排了他一个别的不是,后来私下里他也向我认了罪,我怎么能想到他会去告密呢?”洪仁玕一脸的懊恼。

  听了这段话韦昌辉陷入了沉思,郑齐文他也见过几次,要说不是很像会去告密的人,不过对于这一点韦昌辉并不十分肯定,毕竟他与这个郑齐文接触不深。他又把自己的人排查了一遍,确信应该不是自己这边走漏了消息,秦日刚做事稳重韦昌辉也信得过,唯独这个洪仁玕,“这帮读书人做起事来什么都不成,就算不是那个郑齐文去告的密也肯定是他身边什么人走漏了风声,要么就是杨秀清在他身边放了探子,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个王八蛋蹿得这么快,杨秀清肯定会忌讳他,真不该和这个家伙合作的,这件事就是我一个人单干结果也一定比现在好。”韦昌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装了这么多年的孙子最后竟然栽在这个家伙的手上。

  第二天又是韦昌辉的一个心腹冒死逃出南京城为他们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天王怎么样了?"洪仁轩焦急地问。

  "不知道,天王府被封起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韦昌辉横了洪仁玕一眼,十分不满他抢先问话,\"天京怎么样了?"

  "王爷,您赶快逃吧,太惨了,老大人和韦俊大人全都被杀了,北王府上就没一样活的东西剩下,秦侯爷那边也是一样,今天天京里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现在到处都在张罗着要抓您呢。"

  虽然对自己家人的命运早有心理准备,但是韦昌辉还是流下了一行眼泪,"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韦昌辉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八个字,他在心里立下了誓愿将来总有一天要把杨秀清和洪仁玕剥皮抽筋,让他们尝尽凌迟之苦。

  "干王千岁,您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韦昌辉现在已经打定主意洪仁玕往东他就往西。

  "我们去找翼王殿下,请他回师勤王。"洪仁玕眼睛突然一亮。

  韦昌辉心中暗笑,在他看来石达开也不是什么好鸟,以石达开现在的威信还不足以调动手中所有的军队回师天京,即便能调动以他手中的军队也攻不破天京,就更不要说周围桓俟的清军了,石达开又不是蠢蛋,他才不会掉头回来和杨秀清拼命呢。韦昌辉是绝不会去投石达开的,他本来的王位就比石达开高,现在两手空空的跑去求他收留,即便石达开不把他作为礼物交给杨秀清,也不可能放心让自己在掌权柄,在韦昌辉的心中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去处。不过他也并不反对洪仁玕去试试,这的确是他甩开这个书呆子的办法,\"干王千岁想出来的真是妙计,翼王殿下对天王忠心耿耿,定当会师斩除妖孽,不过您有没有想过如果翼王回师与杨妖一场大战,周围的清妖会有什么样的反映?特别是李富贵。"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我们和李富贵有协议。"这话洪仁玕自己说来都没有什么底气。

  "一句口头协议而已,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天国力量仍然非常强大,李富贵讨不到什么便宜,可是如果翼王如果回师讨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该怎么办?"

  "我们两个现在要兵分两路,一路去翼王那里讨兵,一路去苏北想办法稳住李富贵,必要的时候许他一些好处。"

  "北王千岁的意思是让我去苏北?"

  "本来干王与李富贵有交情,自然是最好去苏北,但是李富贵这个人奸诈狡猾,这次肯定会狮子大张口,干王您又太忠厚老实,我倒觉得以您这一片赤诚之心去劝说翼王更好一些。"

  洪仁玕点了点头,他的确有些害怕面对李富贵,李富贵给他的印象就是喜欢把人玩弄于掌股之间,而自己总是无法逃脱他的摆弄,要是面对面和他谈判洪仁玕\一点把握都没有。“北王的意思是您去一趟苏北,会不会太危险了,虽然我和李富贵打过两次交道,但是这个人的性情很难捉摸,我是在猜不出他会如何待您。”

  韦昌辉倒不担心李富贵对他不利,他和李富贵并无过节,这次又是去投奔他的,南京的城防就是他的见面礼,“为了天王,再危险我也要去闯一闯,我想干王可以为我写一封引荐信,这样我到苏北之后行事应该会方便许多。”

  “写信去恐怕未必有用,不如我陪北王殿下走一趟,达开那边先派人去报个信让他先有个准备,到了淮阴见到李富贵之后我就马上回头去翼王那里。”

  虽然按照这个计划韦昌辉还要和洪仁玕继续旅程,不过算起来这样对他还是有好处的,所以虽然心中暗自皱眉,嘴上还是欢快的应承了下来,“如此更好,我们是不是还要从安徽绕道淮阴呢?”

  “不用了,现在双方休战,直接渡江就可以了。”

  李富贵对于洪韦二人给他带来的天京事变的消息感到非常吃惊,按照历史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过像这种政变本来就是势均力敌,既然历史已被改写,那么南京的天平发生微小的变动也不是不可能。与洪韦二人的见面让李富贵十分的震惊,与洪仁玕已经见过多次,当然不会有什么新鲜的地方,让李富贵吃惊的是韦昌辉,李富贵实在想不到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奸人竟然长的是这个样子。如果给他一套破旧的衣服李富贵绝对会误以为这位北王是蹲在街角卖菜的老农。

  “韦昌辉年纪有这么大了吗?你哪怕长个鹰钩鼻子,或者三角眼什么的让我也稍微能带入一下气氛,他怎么会长得这么忠厚老实?”李富贵转念一想,“好像呆若木鸡本来就是指那种会装傻的利害斗鸡,这位北王殿下倒有这么点意思,难怪历史上杨秀青会着了他的道。”

  李富贵如此专著的端详着韦昌辉,这让北王殿下有些手足无措,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李富贵盯这么长时间的。洪仁玕也察觉了这种尴尬,急忙把他们这次的来意道了出来,本来只是希望李富贵能够不趁人之危,可是说的时候洪仁玕\想到自己的大哥危在旦夕一着急口风就向着借兵的方向上转了过去。

  “我和石达开一起去打杨秀清?”这个想法让李富贵感到有些不可理喻,“把天王洪秀全就出来?”这都哪跟哪嘛。“还真应了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要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救出天王之后,李兄只要振臂一呼清妖肯定彻底完蛋,那个时候天国的天下天王与您共享之。” 洪仁玕这个时候有些急不择言了,不过他也是真希望李富贵能投靠到太平天国这一边。

  李富贵笑了,笑得相当开心,韦昌辉虽然还是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但是他知道那只是外面看上去而已,实际上他的脸上烧得厉害,“这个洪仁玕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这么幼稚,那个洪秀全现在不过是一个光杆老帅,还夺下天下之后与您共享之,真让人受不了。”韦昌辉心中暗暗后悔,这样一来自己在李富贵心目中的分量肯定会大打折扣,还不如不要这个家伙引荐呢。

  这一点倒是韦昌辉多虑了,在李富贵的心目中他是绝对够分量的,李富贵在乐不可支的同时还在偷偷的打量韦昌辉,他对韦昌辉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还真是佩服,“你是说让我反了朝廷,攻下南京,最后讨一个一字并肩王的封号?”

  “如果李兄害怕没有保障,我们就在救出天王之后分茅裂土,相信这样您应该就没什么顾虑了吧。”

  “容我想想吧,此事毕竟关系重大。”

  “这样也好,”看到李富贵没有一口回绝洪仁玕不禁心头一阵狂喜,“我还要赶到江西去联络翼王,北王殿下就留在这里,现在我们勤王的这些人里以北王殿下的品级最高,如果李兄有什么想法只管提出来,韦兄都能作主。”

  “那样很好,仁玕打算如何去江西呢?南面必然正在通缉你。你走浙江看看吧,那里应该防范松一些。”李富贵对洪仁玕\的态度就是决不强留,而且他和韦昌辉一样觉得石达开应该不会回师南京,以他的经验来看石达开借此机会闹分裂的可能性倒是非常大。不过洪仁玕喜欢去撞南墙李富贵也不会拦着。

  “如此多谢李兄了。”

  救兄心切的洪仁玕连夜就离开了淮阴,他离开之后李富贵把注意力又集中到那个基本上一言不发的韦昌辉身上,“北王千岁,不知你对刚才干王殿下的提议作何感想呢?”

  韦昌辉并没有回答李富贵的问题,他突然跪倒,“小人罪该万死,还望李大人治罪。”

  这个变化让李富贵有些措手不及,他急忙走上去把韦昌辉扶起来,“北王殿下这是所为何故?”

  “伪王的称号大人休要再提起,折杀小人了。”韦昌辉满脸的诚惶诚恐。

  “伪王?你不想认太平天国了吗?”

  “小人当年被乡间恶邻所欺一时心里想岔了就入了洪杨的贼伙,后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后悔莫及,但是悔之晚矣,看到神州一处一处的落入发逆之手小人真是痛心莫名。等到看见大人挽狂澜于既倒,小人心里那个高兴啊,当时就谋划着反正追随大人,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年看到大人气势更高,现在已经是号令天下、末敢不从,小人为大人高兴的同时又是心急如焚,时时想着投入大人麾下。这次终于等到机会,洪杨二人互相猜忌,小人就将计就计本来想先除掉杨秀清再回过头来把洪秀全干掉,那个时候提着这二逆的脑袋来大人这里将功赎罪,没想到消息走漏反而被杨秀清先下了手,现在小人两手空空的来到大人帐前,唯求一死以洗刷我以前犯下的罪过。”

  韦昌辉脸皮之厚让李富贵这样一贯以奸诈著称的家伙都感到不可思议,这段谎话说得声情并茂,李富贵自认是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他居然能把谎话编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要是自己不知道历史上天京事变的真相恐怕真的要被他蒙骗过去。

  “你来这里之前一定以为我不会杀你。”李富贵这句话让韦昌辉从头凉到脚,他这时候才知道李富贵究竟有多么的不可理喻,在很多时候李富贵杀人是不讲道理的,你以为他不杀他就偏偏杀给你看。韦昌辉暗暗改变了一下跪着的姿势,用这个姿势他可以更容易的拔出靴子里的匕首,“现在你肯定很后悔做出这样的判断,以为我要杀你。”这话把韦昌辉弄糊涂了,这话的意思究竟是要杀还是不要杀?

  “废话不要说了,你没办法带来洪秀全和杨秀清的人头,但是你总带了点什么来吧?”

  “伪都南京的城防都是我布置的,现在伪都南京里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大人点齐精锐我保证大人一鼓作气攻下伪都南京。”韦昌辉的语气里带出了一丝慌张,他以最快的语速把心目中的大礼献了出来。

  没想到李富贵对这些话无动于衷,“很好,既然南京唾手可得,你就去把南京拿下来吧,到时候我自然去替你表功。”

  韦昌辉没弄明白李富贵究竟是什么意思,跪在那里愣愣的向上看着,“狡兔死,走狗烹,下次我要在听到你对谁说南京好打,我就让你把南京打下来给我看看。”李富贵作出了解释。

  看到李富贵对南京没有兴趣韦昌辉当然大感失望,他本来还指望借助李富贵替自己报仇呢。不过报仇的事情马上就被他放到了一边,因为对他生命的威胁还没有完全解除。“那我可以劝说我的旧部前来投靠大人,杨秀清和洪秀全这样杀来杀去,天国众将的心都被他们杀散了,大人仁义之师,他们肯定愿意投靠您。”为了证明自己有用韦昌辉可谓是不遗余力。

  这个提议倒让李富贵有些动心,“李秀成和陈玉成你能说得动吗?”

  这个问题让韦昌辉有些难以回答,说实话他对这两个人是没什么把握的,他前面所说的只是自己手下的一些人,没想到李富贵对此还看不上眼,不过这个时候也只好先应承下来再说,“陈玉成恐怕有些困难,他对天国忠心耿耿,李秀成倒是可以试试。”

  韦昌辉虽然在李富贵面前吹了牛,但是这个时候他是不足以颠覆天国的内部政治格局的,不过探听起南京的情报这位前南京卫戍司令倒是轻车熟路,杨秀清虽然在南京进行了大清洗,但是毕竟不能把整个城防部队都换掉。所以很快南京城中的确切情报就摆在李富贵的案头了。洪秀全被软禁了起来,按照韦昌辉的估计以杨秀清心狠手辣的个性这位天王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天京事变的一切责任都被推到了韦昌辉、秦日刚的头上,完全是他们两个组成凡天王、东王的罪恶联盟,现在秦日刚已经伏诛,韦昌辉叛国,迟早也不会有好下场。按照李富贵的记忆好像杨秀清失败的那次天京事变韦秦二人也是做了替罪羊,最后替洪秀全担当了一切责任,历史总是这样让人哭笑不得。

第十四章 容闳

  南京城里发出的通缉并没有洪仁玕,可能是杨秀清觉得诬陷这位干王加入谋害天王的反动组织实在缺乏可信度,相信他已经派出心腹暗中去追杀洪仁玕\了。

  洪仁玕虽然避过了杨秀清的追捕,不过他在石达开那里基本上算是一无所获。石达开在收到洪仁玕\和韦昌辉给他送去的消息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应对,所以当天京事变的留言传到江西的时候,他的军队情绪倒没有发生太大的波动,而且因为事先已经把战事转入防御,所以湘军也没能借此机会玩出什么花样。对于天京事变石达开是打定了静观其变的主意,虽然对这样大规模的自相残杀感到痛心,石达开还是觉得这是自己出头的机会了,现在自己手中直接掌握着大量的军队,天京事变其他诸王都被卷入,只有自己抽身事外,不管怎么看在这件事情上自己都是进可攻退可守。

  所以当洪仁玕找到石达开请他出兵的时候,翼王立刻就找出了一大堆理由说明现在不适合回师南京。

  "干王千岁,天王真的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了吗?"

  "那时当然的,杨秀清狼子野心,现在他或许还不敢杀天王,但是等到他把对手除尽,站稳脚跟之后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和新近加入天国的洪仁玕不同,石达开虽然也看不惯杨秀清嚣张跋扈的作风但是天国是杨秀清一手建立的,这一点他在心中从未否认过,相较于那个什么事都不干的天王石达开倒宁可由杨秀清来主政,当然最好还是自己掌握一切,\"我现在手中的兵力不足以攻下天京,如果我与东王战事一开必然极为惨烈,那时天国大业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一点翼王请放心,我已经去见过李富贵了,如果他能加入我们天京也不过是指日可下。"

  "李富贵?"石达开大惊失色,这个时候躲这个瘟神还来不及,他实在想不到洪仁玕还敢去主动招惹他。\"他怎么可能加入我们,他是清妖。"

  "李富贵对清妖毫无忠诚可言,他已经答应考虑了。"

  石达开恨不得把洪仁玕推出去砍了,李富贵当然会考虑这个提议,对于一个清妖来说攻克南京那将是多大的功劳,李富贵又怎么会不动心呢?\"李富贵是否对清妖忠诚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他不是真心帮助我们,那到时候他想要摧毁天国就只需要动一动小拇指,您认为我么能够冒这样的险吗?"

  "为了天王总要试一试吧。"看到石达开的态度洪仁玕心急如焚。

  "我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天王乃天父次子定能吉人天相、遇难呈祥,这件事应当还有回环的余地,我们还是慢慢的想办法解救天王吧。"

  虽然这次谈话洪仁玕并没有说服石达开,但是他还不死心,后来天天都去骚扰石达开,开始石达开还一直好言解劝,后来实在被他惹烦了,干脆就命人挡驾。

  在此期间李富贵和杨秀清也进行了接触,虽然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可是李富贵还是希望利用南京现在政局不稳的时机从太平天国那里敲诈一些东西回来。没想到杨秀清的态度异常的强硬,除了允许富贵集团的船只在经过检查后上行至武汉之外其他的一概不准,这让李富贵很恼火,实际上他的船现在一般都悬挂外国国旗根据英法美与太平天国的协议通行于长江之上,所以这一条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用处。

  "这个杨秀清怎么这样拎不清形势,"李富贵对于自己遭到这样的拒绝感到十分不解,在他看来自己的要求不算过分。"他究竟凭什么这么张狂。"

  韦昌辉微微一笑,他可能是最希望双方谈崩的人,"洪秀全和杨秀清都是自大成狂的人,我猜现在他们真的是一个以为自己是天兄,一个以为自己是天父,既然是天父天兄张狂也就不用什么实力了。"

  李富贵苦笑着摇了摇头,韦昌辉说的可能不假,北京的那一位也一直认为外国人性同犬羊,最近还下诏书告诫沿海各省督抚不得对洋人作丝毫让步,"皇上,看来是我害了您啊!"李富贵怎么也不会想到咸丰现在对洋人的态度会变的这么强衡,可惜很多事情是需要由实力来作后盾的,“或许历史书上会因此对咸丰大大的赞扬上一笔呢,要是那样他也就不算太吃亏了。”

  李富贵对杨秀清这样一个态度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按照韦昌辉的说法如果不愿意现在就取南京的话,那就不如按兵不动,因为根据他的推算杨秀清和石达开两个人虽然现在各有顾及,现在还不会马上爆发冲突,可是一定都会加紧准备,他们之间的决裂不会太远了,这个时候李富贵如果轻举妄动那反而有可能把他们打回到联合的路子上去,不如等他们彻底分开。

  李富贵对于这个分析是深以为然,但是他对韦昌辉的心态却有些吃不准了,"昌辉啊,你应当非常希望我和杨秀清大干一场吧?"

  "小人做梦都想。"

  "那你还劝我按兵不动?"

  "现在不动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动,这点粗浅的道理小人还是明白的。"

  "我知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能把灭门之恨压下去,要是我恐怕就做不到。"

  "大人天纵奇才,快意恩仇,若是有人得罪了大人即便是他躲到千里之外,相信大人也能轻易的将其伏诛,所以当然不需要含恨隐忍,小人无能之辈,所以只好这样来报仇。"

  看着雌伏在一旁的韦昌辉李富贵又开始思考起该如何处置这个人的问题,这两天他对韦昌辉究竟是杀是留一直拿不定主意。等到韦昌辉退出去后李富贵专程去找陆归延想和他商量一下这件事。

  "杀不杀韦昌辉值得你这么头疼吗?"陆归延对李富贵的犹豫感到十分奇怪,在他看来不管是杀是留都没有什么问题,现在江北却发展迅猛,其他各方势力都已经很难撼动李富贵在这块地方的根基了,只要根基稳固以富贵军的战力完全不用怕任何人,太平天国一个逃亡的北王又有什么好值得烦恼的。

  "杀了他很可惜吗?这个人是不是很有才能?"陆归延现在每天都有大量的事情需要他处理,所以太平天国的北王前来投奔这么大的事他也只是从书面报告中知道的,所以对韦昌辉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才能肯定是有的,"李富贵对处决韦昌辉感到犹豫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干掉一个历史上有名的人物多少有些让他感到别扭。

  "那又为什么想杀他呢?"

  "他是个小人。"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不怕坏人,只怕蠢人的。"

  "问题就是这个小人他可以算得上是半个蠢人,反复无常的个性使他们成为一种不安定因素,要想控制住他们挺困难的。真是杀之无味,留之担心啊。"

  "那你把他送到北京去不就完了,若是这个韦昌辉真的才能出众,能识时务,他在那边混上几年肯定就会明白淮阴与北京的差别,那个时候相信他还是会回来的。如果他没什么眼光,待在那边就算反复无常对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不过现在还不行,韦昌回到我们这里现在对外还是保密的,而且我也要看看洪仁玕那边究竟最后结果如何。\"

  天京事变的消息在太平军内部也是被严密封锁起来的,所以除了李富贵这里有第一手的资料之外,其他的清军暂时都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所以太平军转入防御之后,各条战线上一下子平静了下来。由于太平军毫无证照的全线收缩,清军虽然也步步近逼,但是总是害怕对手在玩什么花样。李富贵却在这个时候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陈九爷在买办这一行那可是跺跺脚四周都要颤一颤的人物,当年李富贵在上海混洋行的时候虽然街面上的那些买办他从来不放在眼里,不过要是碰上陈九爷那还是要很尊敬的称一声"老前辈"。那个时候陈九爷对李富贵这个新进冒上来的小子有些看不惯,主要是因为以前高级买办基本上都是广东人,所以看到李富贵这样一个苏北人在买办这一行蹿得那么快就有些不痛快,也就没怎么给李富贵好脸色看。当然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两人见面倒是亲热的不得了。

  "陈九爷这几年大大的发财,恐怕已经忘了我这个小老弟了吧?"李富贵一边把陈九让入客座,一边打着哈哈。

  陈九把胸前一把花白的胡子捧起来,"老弟你这就是在笑话老哥哥我了,老哥哥挣上一辈子的银子恐怕也不够给你塞牙缝的。"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胃口,我刚做买办拿会就有人告诉我您陈九爷富可敌国,就是那些色目人想做什么事情要是您不点头他们就办不成。"

  "那都是老皇历了,也都是朋友给面子,大家抱成团,洋人才算卖我们点面子。哪像老弟你啊,一个人几年时间就打下这么一片家业,真是后生可畏。说起来我这一辈子看人没有走过眼,唯独看错了你。"

  "不知道看错了哪里呢?"

  "我那时候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未必能做一个好买办,可是没想到你是个坐天下的人啊。"

  "老哥哥你说笑了。"

  "不是说笑,你也应该知道我对那些满人没有什么好感,什么话我都敢说。反正我是土埋半截字的人了,将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陈九指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这个人李富贵早就注意到了,形象、气质俱佳,让人一看就有一种亲近感。

  "这是我的一个小老乡,姓容,叫作容闳,字达萌,号纯甫,你别看他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是美利坚耶鲁大学毕业的。"

  在一八五七年的旧中国居然能见到一个名校海龟,这让李富贵惊愕莫名,想象自己当年考上的那所三流大学,李富贵立刻对这个容闳充满了敬仰之情。"真是没想到先生如此大才,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赶快座,看茶?"

  稍微客套了几句李富贵忽然心里有些疑惑,这小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样子,居然万里迢迢的出国留学,还从名牌大学毕业回来了,难道这个时代就有少年班了吗?"荣老弟多大了,这么年轻就已经是耶鲁的毕业生了,真是太了不起了。"

  "晚生是道光八年生人,现在已经虚龄三十了。"

  李富贵真得很想请教一下这位荣先生是怎样保养的,来到清朝之后未老先衰的慢大街都是,这三十岁还能保养的看起来像二十岁他还真没见过。

  由于是第一次见面李富贵与容闳并没有谈得太深,只是扯了一些美国的风俗见闻,谈了一会陈九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虽然这个话题在陈九看来是正题,他这次到淮阴就是来找李富贵商量这件事的,可在李富贵看来他们还是在闲谈之中,因为他只是听到陈九在不断的打听铁路的事,这铁路本来就是闲谈的很好材料,而且李富贵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所以自然也是一通白话。等到陈九露出想造一条铁路的意思李富贵的嘴巴很自然的咧的老大,"造一条铁路,乖乖,难怪人家说您陈九爷富可敌国,这海寿铁路洋鬼子们最后花了两百多万两银子,我是一直想再修一条,可就是没钱,您可倒好,这嘴巴歪一歪九要修一条铁路,"

  “钱不是问题,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是如果招商认股每人出个几十万两,大家凑一凑也就弄出来了,这些年我们这些老广攒了几个钱呢总想着做点什么买卖,可是朝廷对我们这些人总是看不惯,所以前一阵子我们这老哥几个和洋人合股开了那么两家轮船公司,虽然生意还不错,但是这海上终究是洋人的天下。所以我们就想到这铁路了,不是说火车一响、黄金万量吗。”

  “修铁路赚钱这是没话说的,要是真的能在修一条那当然是好得很,不过中国人毕竟没有自己修过铁路,就算把银子凑出来,这后面的事情却也不易啊,陈九爷不觉得应该慎重一点吗。”李富贵当然希望铁路修得越长越好,可是他对现在就由中国人自己兴建铁路感到有些不放心,他还是希望先找一些短程、容易修的路段试一试。

  “要是等到时机都很成熟了,也就没钱赚了,我们是想以上海为中心连接淮阴与杭州,总造价可能比海寿铁路要高上一些,风险当然也有,不过这做生意总是有赔有赚,我这次来只是希望大人能在官面上支持我们,只要能把朝廷搞定其他的包括那些父母官都有我们自己来应付。”陈九的语气相当的坚决,这让李富贵特别的感动,以前他对这帮广东佬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现在他算明白为什么广东这一百多年来一直是中国经济最活跃的地区,这帮家伙真的敢闯,或许以前自己还真是太轻视他们了,当年因为没有打算在买办这个行业中一直做下去,所以自己也就没有与这些大鳄认真的打交道,现在想想十三行垄断进出口恐怕有上百年了,这里面如果有买办世家,那家产过百万恐怕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想到这里李富贵立即对面前的这个人肃然起敬,“陈九爷就是陈九爷,你现在让我那五万两银子恐怕我都拿不出。”因为军团已经开始升级,所以这阵子连连追加军费,所以李富贵这么说倒也不算夸张。

  “唉,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帮老家伙可是被你老弟挤的没饭吃了才想到投资别的产业的,这些年着买办是越来越不好做了,本来我们广东人在这一行那可是呼风唤雨,可是到了你老弟出山之后,江苏人和浙江人进入这一行的是越来越多,你那个远东集团更是横扫千军,我们要不想点别的出路将来还不真得去要饭。”陈九半开玩笑的说道,语气虽然是开玩笑但是李富贵知道这里面的确有些怨气。自从第一次鸦片战争五口通商之后,对外贸易的中心就从广东移到了上海,不过这些广东商人们也跟着洋商的步伐来到了上海,仍然把持着买办这个行当,这些广东人心挺齐,所以很自然的形成了一个联盟。这种局面最终被李富贵打破,这些广东人虽然不能把李富贵怎么样,但是心里总是有些怨怼,所以和李富贵的关系也只是保持在一个表面上的客气,而李富贵因为这些广东人的买办身份对他们也不是很想亲近。现在倒是一个契机来弥补双方的裂痕。

  “我们这不都是为了繁荣进出口贸易吗。”李富贵也打起了哈哈。“修铁路是好事,我一定鼎力支持,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摆脱陈九爷。”

  “大人有什么事尽管说。”

  “陈九爷在广东人里德高望重,还请陈九爷跟大家打个招呼,这鸦片以后最好不要碰了。”

第十五章 国策

  

  容闳的学识让李富贵欣喜万分,这位老兄从小就受到西式教育,开始是在澳门上学,后来又留学美国,最后考上了耶鲁,现在连微积分都会!自己竟然能得到这样的人才,李富贵原来对此可是想都不敢想。而容闳同样被李富贵的现代意识所震惊,他从美国回来已经两年多了,这段时间对中国的现状也算有了一个了解,他对中国现在的积弱感到痛心无比,他亲眼看到那些外国人利用手中的权利营私舞弊、偷税漏税、欺负耍弄中国人,这一切都深深的刺痛了他,总是想着如何才能改变这一切。两淮崛起的李富贵给了他极大的希望,从那些洋人口中容闳知道任何一种现代思想这个李富贵都能理解,虽然他未必同意,但是不管什么只要向他解释一遍他就明白了,这在中国官场中可以说绝无仅有。李富贵在一八五七这一年中表现出来的魄力让容闳真正下定决心到两淮来,在当前的中国有见识、有胆量、有实力的人恐怕只此一家。在见面之前容闳还抱有一丝担心,毕竟他对李富贵的了解只是通过传闻,那帮外国人个性夸张,往往喜欢把一两分的东西夸到十足,没想到见面之后他才明白李富贵的知识比传闻中的还要广博,这对李富贵来说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因为他总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想要探他的深浅自己也得有点分量,所以以容闳的学识两人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在对实业作了一番深入的交流之后,两个人的话题慢慢转到了政治上,容闳小心翼翼的抛出了一些近代的政治理念来试探李富贵,没想到李富贵对这些无父无君的言论毫不在意,他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恐怕每一句都够得上杀头,可是看他的神态却好像是在讨论风花雪月一般。容闳带着找到知音的喜悦把一直隐藏在心中的政治理念一股脑得倒了出来。

  听完之后,李富贵撇了撇嘴,"三权分立、民主选举,这些不都是美国的那套东西吗?中美差距这么大,直接照搬估计肯定会水土不服,老兄难道就没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吗?"

  容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来是有的,那时我也觉得在中国推行新政困难重重,只有慢慢的来,不过见到大人之后我有了新的想法,我想以大人的见识与能力应该能够让中国直接跨入现代社会。"

  "老兄太看得起我了,急进式的改革我也没有把握,这一年来我的动作虽然很大,不过那也是被逼无奈,而且我也不认为美国式的民主就是最好的。"

  "那么不知大人认为哪个国家的制度是最好的呢?"

  "就目前来看我觉得都不太好,其实分权的最大好处就是保证国家不出大方向上的错误,但是它实在是很没有效率,我认为议会的主要作用还是监督,只要把国家的各种监督手段,像大理寺、廉政公署之类的东西交给议会负责我觉得也就够了。至于民主选举总统,你不觉得有那么点外行领导内行的味道吗?我敢和你打赌,不出一百五十年美国人就会把一个戏子选到总统宝座上去。"李富贵看到容闳对美国的政体如此推崇,就给他浇了点冷水。

  "一个戏子当总统?!"容闳对李富贵的断言感到莫名其妙,人家都说天才多少都有那么一点疯癫,看来这话不假,这位大人怎么可能想到一个戏子被选为总统。

  "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有迹象表明他们后来还很有可能选了一个白痴。"李富贵不以为然的说道。

  容闳决定不在美国民主的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他知道对这些有那么一点疯癫的人来说最好的应对之策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只要他们的注意力从那个诱因上被挪开之后他们就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了,"大人的意思是融会各国之长?还是自己建立一套体系?"

  "应该是自成一套体系,"既然找到了知音,李富贵也就不再有什么保留,"我的理想是建立一套可以纳入计算的官僚体系,对官员升降的考察都通过计算,官场上哪怕很小的动作,比如说举手同意、否决,、官员之间的礼物往来等等一切的因素都会被纳入计算,通过计算构建这座官僚的金字塔,而议会则是监督机构,把纪委、信访办这样的机构都划归人大,有效的监视这个官僚体系。怎么样?很简单吧?"

  "这一切都能被纳入计算吗?"容闳对于李富贵谈话中时常夹杂的胡言乱语已经习惯了,他对议会作监督没有什么异议,虽然这与他心目中的理想制度有所出入,但是这种做法比起现在来还是有很大的进步。但是把官场中的一切行为都纳入计算着实在有些不现实,"恐怕做不到吧?"

  "当然不可能一步登天,慢慢来,要培养他们计算的习惯,别整天一两个亿打了水漂只要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交学费‘就完事了。战场要算、商场要算。为什么官场就可以不算,有了错误不怕,有了损失也不怕,这一切都会对官员的升降产生直接的影响,你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对你的前程有影响。"李富贵现在对计算尤其迷恋,他现在恐怕已经可以算作是毕达格拉斯学派的了。

  "就像您在连云港推行的那套乡规民约?"容闳对李富贵在连云港弄得那一套十分感兴趣,也曾经加以研究。

  "指导思想是一样的,就是建立一个等级制的计算方法,我在军队里也是这么做的。"

  李富贵和容闳的谈话一直持续了一天,到了后来干脆就歪在榻上,这个时候李富贵才发现容闳戴的是一条假辫子,"老兄,你可要知道在大清可是留发不留头啊。"

  "学生入了美国籍,这大清的律法有些就管不到我头上了。"容闳说这话的时候略带一些羞涩。

  "入了美国籍?真没想到,我面前做的竟然是一位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李富贵的语气没有一丝的讽刺,他的确对这件事感到十分惊讶,"怎么样才能入美国籍,难不难。"

  "也不是很难,美国毕竟是一个移民国家,只要住够一定的年限就可以申请。"

  "原来如此,要是这么说我派到美国去的那些人应该也差不多可以入籍了吧?"

  "大人对学生加入美国籍难道一点看法都没有?"李富贵的胸怀实在让容闳有些无法想象,他回国后因为这件事颇受国人排挤。

  "有什么想法?说你是叛徒?我还是叛徒呢,他们看不惯还不是因为他们把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弄混了,民族是民族,国家是国家,不是一码事,我将来是要承认双重国籍的,不管他们怎么想。"容闳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卖给李富贵了,有气量、有见识、有魄力,你还指望从一个领导者身上再找到一些什么呢?

  下定决心给李富贵卖命的容闳开始关心起李富贵能给他什么职位了,对此李富贵倒是自有打算,"你负责整个两淮的教育工作,在这个地方我一直找不到称心的人。"

  "我倒觉得如果我到现在大人办的那些实业中去应该有更大的用处。"容闳虽然也十分重视教育,但是百年树人,他现在更愿意投入能够立竿见影的工作中去。

  "实业连我都不想搞了,我又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大才进去,为什么非要让你来主持教育呢?你想想,我们现在的教育虽然有了一些现代的知识,但那都是入门的东西。如果我想开展高等教育那首先就面临一个师资的问题,那些老师从哪里找,找到了怎么选择,除了你还有谁能做?我手下的那些夫子吗?必须有一个懂行的人来做这件事。你刚从学校毕业不久,教育的事情应该还是很熟悉的。"

  "可我还是希望能干一些见效快的工作。"

  "这样啊,没有问题啊,你去办班啊,什么MBA培训,什么财富知识讲座,专门针对商界人士,向他们介绍海外贸易,工商管理等等,可来银子了。"

  "我是说见效快,不是说见钱快。"

  "那还不是一回事,你教的可都是商界精英,他们学到的知识立刻就会运用到商场上,这还不叫见效快吗?"

  "可是我也没学过海外贸易、工商管理。"容闳还是不太愿意投身教育。

  "谁让你去教了,说白了你是教育部长,当然现在可能也要干一些校长的事,你那些哈佛、耶鲁的校友请几个来就是了,伯驾你认识吧,他也是你的校友,我和他有过协议,他应该也会帮忙的,那个老家伙本来说给我找人,结果找来的大多不怎么样,有你把关我就不怕了。"

  "我曾经做过伯驾的秘书,我觉得这个人并不可信,他并不是真心对中国好的。"

  "这个我多少知道一点,不过他的胃口不算大,只是想把台湾吞下去,那边自然有李鸿章去对付他。我就不信少荃连个大夫都搞不定。至于他是不是真心对中国好,这一点无关紧要,水至清则无鱼,咱们也不是真心对他好。"

  这一天的谈话一举确定了未来两江高等教育的发展方向,在其后的几年中容闳帮助李富贵引进了大量的专家级人才,并且从美国的多所教会、基金会拉到了不少赞助,李富贵虽然也理解美国人为什么热心于中国的教育事业,但是他总觉的像妇女会这种机构恐怕未必那么热衷于文化侵略吧,他们怎么也会对中国感兴趣?不得不承认,美国人是一些很有意思的家伙。

  洪仁玕现在有那么点走投无路的意思,杨秀清对天国展开的清洗已经逐渐从南京开始向周围地区展开,许多天王系的人或起兵反抗,这些人基本上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很快就本镇压了。或投奔石达开,石达开也利用这个机会在军中进行了大范围的调整。而清军终于察觉到太平军的行动有些不对头,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在这些纷纷扰扰的声音中唯独没有人提到天王洪秀全,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仿佛天王仍然在天京研究神学一般。心灰意懒的洪仁玕\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终于在天国的周边地区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淮阴,李富贵对他的接待仍然一如既往的热情,这让洪仁玕十分感动。他并不知道李富贵回头就拍着韦昌辉的肩膀下达了任务,\"昌辉啊,你不是说能从天国挖墙脚吗?现在就给你一个任务,想办法把洪仁玕留下来。\"

  这个工作在韦昌辉看来倒不是很难,实际上洪仁玕已经无处可去了,虽然他打心底里不希望洪仁玕\被李富贵重用,但是这个时候他自己的脚跟还没有站稳,还做不到与李富贵讲条件。当晚韦昌辉拎着一坛老酒来到了洪仁玕的住处,两人借酒浇愁很快就有了那么七、八分醉了。

  "我说仁玕老弟,别怪我说话不吉利,恐怕这次天王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这话立即对洪仁玕产生了足够的刺激,他的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天国大业难道真的就这么完了吗?"在这样短的时间里经历辉煌然后又被摔进谷底,这个滋味的确不好受。

  “要是真的救不了天王,老兄有没有想过应该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洪仁玕这时的意志十分的消沉。

  “我们还有两件事可以做,一是替天王报仇,二就是营救幼主。”韦昌辉深深懂得钓鱼就需要放下鱼饵的道理。

  “不错,要是天王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杨秀清那个混蛋。你觉得杨秀清会放过幼主吗?”

  “我猜杨秀清不会伤害幼主,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把天王害死,然后对外界宣布天王重回天堂,然后扶立幼主,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么说天国还有希望,我们只要能斗倒杨秀清,就可以把幼主救出来,只是我们拿什么去斗倒杨秀清?”想到这个问题洪仁玕再一次低下了头。

  “石达开我看是指望不上了,这个人貌似忠义,哼,”韦昌辉一贯看石达开不顺眼,论品阶他在石达开之上,可是现在石达开已经是天国的第二号人物,自己却混到了这步田地,一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真的想要借力,干王怎么就不往眼前看一看呢?”

  “李富贵?”洪仁玕无力的摇了摇头,“现在石达开躲到一边去了,李富贵又怎么可能投靠天国呢?”洪仁玕\在此之前也是病急乱投医,在石达开那里受到冷遇之后,他的脑袋也算慢慢清醒了过来。

  “现在李富贵是一方霸主,他当然不会为天国卖命,但是你也看到两淮的变化了,不出两三年,江北就养不下李富贵这头老虎了,到时候他就要出山去吃人,你说到时候他会吃谁。”

  “这个不好说,不过南京的确可能是首选。”

  “所以说我们现在不如暂时依附李富贵,你也看到富贵军的厉害了,一来呢我们可以影响李富贵让他更快地去对付杨秀清,二来呢还能够私下培植一支自己的力量,到时候幼主的安危、天国的事业可都在我们身上。”虽然心中对洪仁玕恨得要死,但是现在韦昌辉觉得这个人还有用,所以仍然表现出同舟共济的的样子。

  这段话的确把洪仁玕给说动了,不过他还是有些顾虑,“李富贵可不简单,咱们真的能在他手下建立自己的力量吗?”

  “李富贵这个人的确不凡,但是他太过傲气,所以对手下的节制并不是十分认真,所以还是有机会的。”

  当洪仁玕向李富贵表示了效忠之后立刻就得到了相当重要的位置,这让韦昌辉心里十分不痛快,好在那只是个文职,还被一个毛头小子领导,所以他很快也就压下了这股负面情绪,对现在的韦昌辉来说一切都要忍。洪仁玕\现在换了个名字做了容闳的副手,如果他早一点回来或许这两个人的位置就会掉个个了,李富贵对这两位究竟谁正谁副自己也没有主见,洪仁玕现在的主要工作放在了翻译、引进外国著作上,他自己对这个任务也是颇为满意,当他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的时候天京事变所带来的痛苦总会减轻一些。

  韦昌辉这时迎来了自己人生中又一次一个挑战,他将到北京面对清妖的皇帝,按照李富贵所说这一关他总是要过的,虽然的确有些危险但是也是一次机遇,究竟是福是祸那就要看韦昌辉的本事和咸丰的心情了。

  韦昌辉也知道除非李富贵真地举旗造反,否则他不可能一直把自己这样放在手里,像自己这种级别的降将的处置权当然是在朝廷的手中。李富贵也给韦昌辉吃了一剂定心丸,“我不会让朝廷杀你的,要是朝廷真的要杀你,你难道不会开始胡说八道吗。放心吧,皇上不难对付,倒是你的嘴巴要管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要掂量一下。”

第十六章 战广州

  端坐在两广总督衙门的叶名琛最近心情不错,这半年来一直困扰着他的各种谣言已经听不到了,洋人虽然仍然在海面上虎视眈眈,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也是一直干打雷不下雨,大家对这种局面渐渐的已经习惯了。由刘铭传负责训练的那支新军已经逐渐成型了,虽然只有不到一千人,但是装备的很不错,甚至可以说不比富贵军差。这支新军的主要组成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那些湖北老乡,在广东叶名琛因为杀戮太重很不得民心,倒是湖北这几年因为闹长毛不断都有各种各样的亲朋故旧流落到广东来,开始的一些还有点谱,叶名琛也看在亲戚的份上给了一些照顾,没想到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叶名琛就不愿意再应付这些逃难的老乡了,这次组建新军倒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机会,现在自己也算有了一支子弟兵了。

  稳坐广州的叶名琛并不知道随着英国的全权代表前加拿大总督额尔金带着增援舰队的到来,英法联军对广州城的进攻即将展开。刘铭传虽然帮助叶名琛作了一些防御上的准备,但是这么长时间的围而不打让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倒是李富贵通过他海外的关系和眼线预感到了大战的来临,可惜他的警告来得太迟了。对于李富贵的警告,叶名琛并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可是刘铭传就没那么大意了,他抓住最后的时间对珠江上的那些炮台作了一番加固。

  十一月底的广州已经十分的凉爽了,如火如荼的战事也就在这个时候展开,对于突如其来的猛烈进攻清军明显的准备不足,那些号称铁索铜关的炮台在猛烈的打击下一个个的陷落了。叶名琛这个时候才开始慌了手脚,召集众将慌慌张张的讨论如何应对目前的局势。众人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英法联军的攻势比以往的历次战斗都要猛烈,据从前面几座炮台上逃回来的人讲,那炮弹就如同雨点一般的落下,基本上都是一顿饭功夫炮台上的守军就死的死,逃的逃了。

  “看来这次洋鬼子是来真的了,大家都有什么妙计赶快说出来吧。”这个时候叶名琛实在有些抓瞎,已经完全没了主意,这些年他作为五口通商大臣对洋人基本上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可是现在人家真得打上门来,想要不理睬也做不到了。

  众将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要说到乡间抓些老百姓来当作乱党邀功他们倒是很在行,这些年被他们杀掉的“乱党”恐怕可以用十万这个数量级来统计了,可是一旦面对外国人他们也是没招。

  就在众人僵在那里的时候,刘铭传风尘仆仆的从外面闯了进来,叶名琛召集众人商议军情的时候刘铭传正在前线观察敌情,回到总督府才知道这里在开会,就急忙赶过来了。

  “现在的局势虽然危急,但是倒也不至于无法可想,”看到大家都束手无策,刘铭传只好抛玉引砖,“根据我的观察这次的英法联军可谓是善者不来,军舰不但数量多,而且品级也高,一次齐射那可就是上千发炮弹,炮台我看是指望不上了,我看不如把炮台上的大炮撤下来,运到广州城里在正面对付登陆的步兵,而这段时间训练的精锐则用于背后袭扰,各地的团练则负责袭击小股的洋兵,分散洋人的注意力。”

  “这样的话广州不就危险了?那些炮台经营多年,怎可一举弃之。”刘铭传的建议里面带有很明显的诱敌深入的意思,这很不对叶名琛的胃口,他可不希望自己出现在英法联军的炮火射程里。

  刘铭传并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对叶名琛的看法与李富贵有些出入,在他看来叶名琛不过是个可保则保不可保则弃的人物,所以就顺着叶名琛的意思换了个计策,“沙角炮台周围地形复杂,我们就在这里摆下埋伏。洋人要进军广州必然会攻打沙角炮台,我们并不在炮台上死守,而是在内陆再设置一个炮兵阵地,并且利用周围的地形埋伏上人马,等到洋兵攻下炮台舰队继续向前,我们就杀出去再把炮台夺回来,沙角炮台的位置十分重要,洋人要么分兵要么掉头,总之他们是不会容忍我们在珠江上钉下这样一支钉子的,如此反复争夺洋兵必然不堪忍受,那样沙角这一带就会变成战场,我们就可以利用地形与洋人周旋一翻了。”

  “这个主意好,你们赶快下去准备,时间已经不多了,只要不让他们向着广州打就好。”

  等到众人都下去分头准备之后,刘铭传小声的对叶名琛说:“总督大人,据小的观察,如果他们这次得陆战队是按照他们作战教条来配备的话恐怕不下万人,仅仅在人数上就已经压倒我们了,我想大人还是要做好和谈的准备。”

  “不会吧,洋人对广州的历次骚扰都不长,这次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吧。”说着叶名琛又叹了一口气,“和洋人打仗我又何尝不知道是凶多吉少,你们大帅的意思我也明白,可是你让我和那帮洋鬼子怎么谈?他们哪次不是狮子大张口,我职权范围内的那点东西根本就填不饱他们。”

  “这个标下就不是很懂了,既然大人认为无法讲和,那咱们就打到底好了。”

  “打也捞不到好果子吃,希望这次万岁爷是真得想和洋人开战,否则我肯定得去做替罪羊。”叶名琛虽然并没有把刘铭传视为心腹,不过有些话他倒是愿意跟这个外来的和尚说道说道。“你这次领兵前去可不要打得太厉害把外国人给得罪了。”叶名琛并没有发现他自己的态度与他刚才正在抱怨的万岁爷几乎完全一样,只不过刘铭传与他的性格就相去甚远了,所以这句话并没有送到刘铭传的耳朵里去。

  沙角炮台的战斗与前面几座炮台一样并不十分激烈,额尔金到目前为止对战事的进展还是很满意的,虽然由于珠江水文条件的复杂让英法联军的进展有些慢,但是战斗中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就在他算计着过了今晚广州城将毫无遮拦的陈列在他面前的时候沙角炮台又被清军攻占的报告从后面火速得穿了过来,从败兵的描述来看中国军队显然是早有准备,他们在平地上挖出了一些土木工事,并且作了很好的伪装,突然扯掉伪装的中国军队中有相当数量的大炮,而且他们的士兵也潜伏的很近,所以就在英法联军被突如其来的炮击打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大量的清军就涌上了炮台,留守的两百多英军死伤大半。

  “这帮该死的鞑靼人,” 额尔金对于自己的这次失败感到异常的恼火,他竟然被这些野蛮人给算计了,伴随着他的怒火一起喷发的是无数的大炮,沙角炮台上很快就看不到人影了。站在这座有一半已经坍塌的炮台上额尔金极目远眺也没能找到清军的影子,刘铭传的布置十分巧妙,他事先把炮台上射程较远的大炮都撤了下来,再加上从其他地区紧急运来的一些火炮组成了他手中的远程火力,在一些山包、坡地的后面挖出了工事,这些炮就被隐藏在那里。所以额尔金站在炮台上什么也没发现,他所看到的只是一些曲曲折折的战壕,不过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他也只好就此作罢,一切都只有等到明天再说。

  当天晚上驻守炮台的英军再一次遭到猛烈炮击,英国人在面对中国军队的时候还从来没有挨过这么密、这么准的炮弹,借着黑暗摸上来的清军也是趁乱一通砍杀。不过英军在最初的混乱过去之后还是很快稳住了阵脚,聚拢在一起自保,战舰上的大炮在这个时候虽然没办法打得很准但仍然对清军产生了很大的震慑,当后续的英法联军开上来支援之后清军立刻又一次一哄而散。

  刘铭传对于战事已经基本上绝望了,他当然知道这些清军这些清军训练差、装备落后外加士气低落,但是他仍然认为今晚上是能够再一次拿下炮台的。为了这一次战斗他可以说是搅尽了脑汁,那些被安排在后面的大炮事先都被反复矫正过,可以保证每一发炮弹都准确地落在炮台周围,这三千名士兵也是从广州的守军中经过仔细筛选之后挑出来的,再加上战壕的掩护,又是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第一击都是应该成功的。现在的刘铭传特别想念自己的那些战友,如果是三千富贵军今晚上撤退的时候阵地上就不会再有站着的英国人了。不过现在他并没有多少时间来发感慨了,刘铭传知道虽然对敌人的杀伤不够理想,不过今天晚上的夜袭应该已经起到了引蛇出洞的效果了,英国人明天一定会来把这一带的清军肃清,他现在需要把阵地再响后撤上一截以避开英国军舰上那可怕的炮火。即便如此刘铭传也不看好明天的战斗,这些士兵已经有些疲劳,而且今晚上的战斗让他们士气消沉,虽然事先给这些清军恶补了几天特种作战的知识,但是今晚上的伤亡还是让士兵感到害怕,实际上他们从参军的那一天起就没有面对战场的觉悟,当兵和打仗在他们心里并没有被连到一起,在这里士兵的逃亡是非常普遍的,要不是叶名琛对这些人下了重赏,估计现在已经跑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清晨大约四千名英法联军就已经开始在河边整队准备开始进攻,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军服刘铭传感到有些好笑,虽然他对海外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不过洋人的作派怎么看怎么滑稽。军服虽然滑稽,但是人家手上拿的家伙可就一点都不滑稽了,这次刘铭传准备利用地形尝试一下教科书上写的跳蛙战术,让清军分批边打边退,一方面拖延时间,另一方面把洋兵引入大炮的射击范围。清军一开始的表现还算让刘铭传满意,他手中的部队虽然不多,但是这几天却有大量的民夫可以动用,所以这一带的地形已经被很好的改造过,跳蛙式的撤退虽然显得有些混乱不过毕竟没有演变成一场大溃逃,而英法联军那慢吞吞的行进方式客观上也让清军能够更快的脱离接触,当然英法联军的火炮还是给清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多亏地形较为复杂限制了火炮的目视距离。

  当清军的大炮也开始吼叫的时候战斗就变成硬碰硬的较量了,背后依靠着炮兵阵地的清军已经退无可退,而这里也有着最坚固的工事,在大约下午两点的时候英法联军的攻势终于被遏制住,锐气用尽的联军稍稍后撤进行休整,战场上出现了暂时的宁静。刘铭传知道这已经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如果自己训练的那支新军能够在这个时候投入战斗或许还能坚持到晚上,但是叶名琛那个老混蛋竟然不舍得把这支部队拿出来和外国人拼,刘铭传觉得自己算是把叶名琛给看透了,这个家伙就属于三国演义里面说的那种好谋无决的家伙,做什么事情都是瞻前顾后。

  为了激发这些清军心中最后的那么一点士气,刘铭传趁着这个时机作了一次阵地演讲,“各位兄弟们,对面就是那些杀我们乡亲、抢我们财产的洋鬼子,我们这里只要在退一步他们就会毫无阻拦的攻到广州城下,我实话告诉各位广州城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战之兵,也就是说这里只要一退洋鬼子就要杀进广州城了。但是我还要告诉大家,等一回洋兵杀上来大家如果真的顶不住转身逃了我也不怪大家,这一战不管最后的胜负如何站在这里和躺在这里的兄弟们都无愧于我大清勇士之名,你们正面迎击数倍的洋兵而毫不动摇,从沙角到这里到处都躺着洋鬼子的尸体,这都是你们的功劳,这一战如果有什么过错那也都是我刘某的错,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不管这一战胜负如何,也不管各位有没有坚持到最后,总督大人许下打胜仗的赏金我一定要为各位请回来。”

  下午的战斗中双方都显出了疲态,但是战况却变得更加激烈,清军死守着最后的阵地,这让本来已经打算撤退的刘铭传又改变了主意,到最后连炮兵使用的火药也被包成一团团的当作武器,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清军的军旗仍然在飘扬着,而英法联军则不得不暂时撤退。

  额尔金经过今天的一战开始重新认识广州城的防守了,如果广州城的守军都像今天自己面对的这些人一样,那自己想要轻松夺取广州的计划十有八九要流产。额尔金也意识到这个地方并不适合自己的部队进行作战,他决定明天不在这里继续与清兵纠缠,而是炸毁炮台,然后留下两艘战舰监视,这样清军就无法在这里轻易的重建炮兵阵地,那样也就不存在对航道的威胁了。

  这一次的苦战让英法联军接下来的行动谨慎了许多,第三天的中午他们终于进逼到广州城下,叶名琛这时仍然在摇摆不定中,刘铭传并没有向他隐瞒什么,可是这毕竟是一场胜利,凭借三千人可以打退洋鬼子,那现在广州城中怎么说还有一万多人,或许洋鬼子打不进来。但是他同时又害怕战事扩大自己吃力不讨好。首鼠两端之下的叶名琛决定扶乩问卜,总督大人的问卜过程十分隆重,刘铭传有幸参观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活动。在他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看来这样的胡闹实在是太可笑了,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是采取一种旁观者的心态来观看广州的战事了。沙角之战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广州城的陷落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了,他刚到广东的时候就发现李富贵对广东的情报并不准确,刘铭传首先看到的是这里的老百姓并不像李富贵想象中的那么排洋。更进一步的了解之后他又发现不需要自己再费劲去鼓动广东人敌视朝廷了,这里不管是在地主士绅还是贩夫走卒中对清廷的离心现象已经非常严重了,老百姓除了憎恨朝廷之外更主要的还是恨叶名琛,自从太平天国在广西起义以来叶名琛可就算逮着机会了,他是年年杀、月月杀、天天杀,四五年如一日的屠杀革命战士和广大无辜群众。就以广东的革命中坚力量小刀会来说,这些年死在叶名琛屠刀之下的骨干就有二十人以上,他们对叶名琛恨之入骨,所以刘铭传虽然与刘丽川有过两次接触,但是任何对清廷或叶名琛有利的事都被他断然拒绝,看着刘丽川那一幅咬牙切齿、势不两立的样子刘铭传也只好作罢。

  当然也不能说叶名琛这样屠杀没有效果,起码广东作为洪秀全的老家没有什么太平天国的活动叶名琛应该记首功。但是按照刘铭传的看法这恐怕也和广东这个地方比较富庶有关,虽然大肆的屠杀的确制约了太平天国,但是同样也大大激怒了本地的老百姓,所以现在的民心十分的暧昧,发现了这些情况的刘铭传向李富贵做了汇报,希望能够与叶名琛站得远一点,这样他以后做事应该会方便一些,不过被李富贵拒绝了,李富贵的指示是目前仍以扶持叶名琛为工作要点。按照刘铭传的理解,这个“目前”阶段很快就要结束了,所以刘铭传对叶名琛接下来的部署已经不感兴趣了。

第十七章 廷议

  扶乩的结果还算不错,受这条流好消息的鼓舞叶名琛决定死守广州,在这里摆出一个空城计,把所有的守军都派出去与英法联军周旋。在他的计算中这样即便城外战败连军也必然是损失惨重,这样他们肯定就不会再来硬碰广州了。刘铭传结合自己在军校里所学到的侦查科目在肚子里把叶名琛大大的嘲笑了一番,再现代化战争中还想唱什么空城计,也亏他想得出,不过嘴上刘铭传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对于叶名琛来说这个时候最好的结局就是洋人看到广州不好打就自己退回去,这样他就什么都不会损失,所不定还能在朝廷那里得到一些好处。可惜联军并没有看到一座难以攻克的广州,恰恰相反由于在前一战中得到的教训英法联军对进攻广州城作了充分的准备,清军很快就在这猛烈的炮火下打得晕头转向。这些本来只是为混口饭吃而参军的大清军人们早已被上一次战役的结果吓破了胆,沙角之战的伤亡可以让任何一支军队变色,更不要说他们了。城外的守军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被肃清,额尔金这个时候还专门小心的检查了一番害怕这里面又有什么诡计,当然叶名琛的那些伪装没有能骗过这位狡猾的侵略者。

  发觉广州城防空虚之后英法联军立刻猛扑广州的几座城门,这个时候刘铭传正在总督府中进着他最后的扶持工作。

  “大人,空城计已经被洋人看破了,还请大人尽快撤离。”

  “这个,”叶名琛脸上带有明显的慌张,“我是两广总督,那些洋人应该不敢把我怎么样吧?”

  刘铭传在心里苦笑,“即便洋人不敢把您怎么样,可是大人留在这里总是不便,还是速速离城为上。”

  “我想洋人无非是想要赔银、贸易这一类的东西,我在这里和他们谈谈,如果他们能够满意也就退走了。这弃土而逃可是大罪,你不明白的。”叶名琛这个时候脑子里很乱,实际上现在他的脑子里正有七八个念头在打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早劝你签城下之盟你不敢,现在胆子倒大起来了,刘铭传在心头暗骂,“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洋人这次来与以往大不相同,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走,不如先撤离广州,然后再想办法徐徐图之,朝廷那边大人只要尽力分辩,再上下打点想来应该能过得去。”

  叶名琛沉吟了片刻,这时一发炮弹在街口爆炸,这终于帮他下定了决心,“好,我们就先离开,出去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刘铭传率领着新训练出来的军队保着叶名琛离开了总督府,一路上还遇到了几只联军的部队,大家也都是逃命心切乒乒乓乓的一通乱打也就冲了过去,只有在城门的战斗激烈一些,英法联军也没想到城中还有一支仍有战斗力的军队,人数也不多,所以最后还是顺利突围。逃得性命的士兵们全都兴高采烈,全然不像一支刚刚战败的队伍,倒是叶名琛骑在马上紧锁眉头为自己的前程担忧。当天晚上叶名琛就把战败的奏章和十几封求援信一起送了出去,当然两者传送的速度还是会有很大的差别,奏章不妨慢一点,公文流转还要加上一些环节的耽搁,求援信当然是十万火急、越快越好。

  不过叶名琛不知道也就在这天晚上广东巡抚柏贵弹劾他的奏章也被用最快的速度送了出去。而这个时候咸丰也是刚刚收到李富贵进献韦昌辉的奏章,对于韦昌辉究竟该如何处置咸丰心中还没有拿定主意,朝臣基本上分为两派一派要求将韦昌辉正法以明纲常,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有人造反了,另一派却认为长毛内乱现在正是分化他们的好时机,所以应该千金市骨来吸引其他长毛。咸丰觉得两派说得都有道理,虽然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天京事变、韦昌辉的叛逃这毕竟都是好事情,不管怎么处理心情总是愉快的。

  可是广州失守的报告让他难得出现的那么点好心情也被一扫而空,洋人竟然毫无顾忌的对广州大打出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是说洋人的后院着火腾不出手来吗,李富贵的奏章中只有这一句被咸丰给牢牢记住了,这时候的咸丰有些迷惑,所以心中也开始记恨起叶名琛起来了,肯定是这个家伙无能,才引来的这帮洋鬼子。

  第二天的廷议朝臣再一次分为两派,清流和言官们当然对叶名琛群起而攻之,像这样失地而逃按律是当斩的,这次好容易抓到这样一条大鱼那还不大参特参。较为持重的则认为虽然叶名琛没有死守广州的确罪不容诛,但是这次战败的责任不应该全算到叶名琛头上,这几年广东为了剿灭粤匪可算是竭尽全力,叶名琛更是专事剿匪,而且邻省军务、粮饷、器械多赖广东接济,这些年广东每一年拿出的协饷都不下百万,所以他实在没有力量组织对夷人的有效抵抗。现在既然叶名琛表示愿意戴罪立功,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毕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广东的了。

  相对来说咸丰对叶名琛还算宠信,不过这次丢了广州也的确把咸丰给气坏了,所以立刻就给叶名琛下了严旨:若是一个月内夺不回广州,就提头来见。正待在花县的叶名琛接到这样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后长长的哀叹一声,现在他所能调动的军队已经不多了,实际上真正还有战斗力的也就是沙角之战的残存部队和那支新军,凭借这么点人想要夺回广州那简直就是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相对于叶名琛的困窘韦昌辉倒是春风得意,在下旨严叱了叶名琛之后咸丰接见了韦昌辉。果然与韦昌辉的第一次见面给这位万岁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咸丰在心里咒骂广西的那些地方官,这样的一个老实人竟然都会被他们逼反,可见当地的苛政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给皇帝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之后韦昌会把南方的情况向咸丰作了一个简单的汇报,听到南京仍然戒备森严咸丰不觉皱起了眉头,不过听到石达开与杨秀清正在暗中秣兵粝马准备开打咸丰不觉高兴的一拍大腿,“太好了,这两个人相争那真是天助我也。”

  接见结束时,看着跪在下面不断结结巴巴的表示着忠心的韦昌辉咸丰不觉心中一动。屏退了不相干的人等,咸丰用更加和蔼的口气问起了韦昌辉对李富贵的看法,原来这一年以来朝廷对李富贵的一些手下抛出了橄榄枝,希望能够拉拢一些意志不那么坚定的,可惜效果不算好,倒不是完全没有人对这种封官许愿动心,只不过在兵家思想熏陶下成长起来的指战员们都不怎么看好清廷。既然内部的不好挖那不如就从外面钉下一些锲子进去,如果是直接派朝廷的人进去肯定会引起李富贵的猜忌,所以说面前这个人就成为一个很好的人选。首先他是被李富贵送到北京来的,如果把他封赏一番再派回去那是给李富贵很大的面子,而且也顺理成章任何人都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其次这个太平天国的北王以前应该和李富贵没有什么交情,自己大大的封赏他一番他肯定感恩戴德,也就可以为自己所用。

  “小人与李大人并不怎么熟悉,要说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在战场上横扫千军的气势,所以小人一直不敢在疆场上与李大人放对。这战场下虽然也有了一些看法,但是小人不敢说。”

  这段回答让打着如意算盘的咸丰很满意,“你但说无妨,没看到朕已经把左右都赶出去了吗,你说的这些话不会传到李富贵耳朵里。”

  “是,那小的就说了,我觉得李大人实在是跋扈的可以,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子,还有他弄得那些新法实在是莫名其妙,我觉得这位大人还是需要多加管束才好。”

  “说的有理,那你愿不愿意去替朕盯住这个混小子呢?”

  “微臣万死不辞。”到这个时候韦昌辉的心总算放回到了肚子里。

  韦昌辉退走之后咸丰跟他的几个心腹有研究起这个问题,“你们觉得给韦昌辉一个什么封赏为好?”

  “像这种长毛的伪王,万岁爷不治他的罪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随便封他个什么他不都得从心眼里感激皇上。”载垣一时还摸不清楚皇帝的意思,所以就先送上一顶高帽。

  “这话说得虽然不错,”咸丰颔首表示满意,“不过目前来看封他一个大一点的官对朝廷更有用。”

  这话众人都有些不解,即便韦昌辉算是个能带兵打仗的,现在也轮不到他啊。怎么说也不能让一个刚刚跑过来的降将去带领大军啊。

  看这种人迷惑的样子咸丰十分的得意,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往下说道,“发匪内乱,这正是个好机会一举将其剿灭,不过在此之后李富贵怎么办?所以不如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先把李富贵圈起来。这次朕打算也给韦昌辉加一个侍郎衔让他回去招募旧部,不过要受李富贵节制。这样也算是打入了富贵军,他既然和李富贵平级必然不甘心被李富贵呼来遣去,将来他手上的降军多起来也就算是对李富贵的一种制约。另外李富贵也必然不愿意一个降将与他平起平坐,到时候把兵部尚书往他面前一方,朕猜他一定会高高兴兴的到北京来上任。”

  “万岁爷智珠在握、明断千里,奴才们真是佩服啊。”下面马上一片阿谀之声。

  “这是要做就得快,最好能赶在长毛内讧结束前把李富贵弄到北京来。”

  “若是要快最好还能推一推李富贵。”肃顺想到了个主意。

  “殴?怎么个推法?”

  “胜保大人自然要继续在河南耀武扬威,而且很快又要拨划明年的军饷了,我觉得朝廷可以给李富贵一些压力,以往他的粮台报销朝廷从来没有驳过,这次不如交户部去议处一番。”

  “好主意,以前靠着他那个泰山大人李富贵想要多少就是多少,这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要好好抻抻他,他若是不服就让他到北京来讲理。”

  韦昌辉能领侍郎衔,封二等男爵这实在让李富贵无法想象,朝廷什么时候心胸变得如此广阔了?还真是莫名其妙。不过封了也就封了,既然韦昌辉要回来就给他找点事情做,这位老兄还有待自己观察。倒是广东的事情让李富贵觉得很棘手,受到叶名琛的求援信后,李富贵倒是没怎么耽搁,很快就写了一份关于英法联军情报的奏章,虽然没有直接替叶名琛辩解,不过里面回护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了,几乎同时湖北巡抚胡林翼也上书替叶名琛求情,这些年广东的协饷对他们的帮助实在是很大。这些奏章虽然帮助叶名琛在朝堂上扳回了一些失分,但是对广东的形势却毫无作用,英法联军似乎没有撤离的意思,反而组织地方士绅组建了一个临时政府把广州给管了起来。刘铭传组织起手中的力量在城外伏击了几次英法联军的小股部队,但是向广州城的渗透效果却不好,广州城的老百姓可能是被叶名琛杀怕了,现在洋人来了他们好像也没有胆量反抗了。

  游击战未能奏效让李富贵感到很郁闷,当他得知广州被英法联军攻占之后虽然大吃一惊,但是马上就打起了利用广州拖住英法联军的如意算盘。可是接下来联军在广州很快就建立起有效的统治,这是的李富贵不得不正视叶名琛在广东实在是很不得人心这个事实,原先他总认为刘铭传的报告有些夸大,即便广东人不喜欢叶名琛,但是这个革命的省份自从一八四零年以来好像一直是反帝、反封建的先锋,现在看来是自己受了历史书的欺骗了。

  给刘铭传下了一条任其便宜行事的命令之后李富贵就把叶名琛丢到了脑后,毕竟那不是他的事情。接近年底军团的升级工作基本上算是完成了,现在富贵军中终于有了甲级军团,李富贵相信只要补给充足雷霆军团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支精锐一较长短。同样狂风、胜利和美男子军团现在也都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力量,如果说张齐联想出的胜利军团这个名字虽然直白了一些但还算马马虎虎的话,美男子这个称号就让李富贵直翻白眼,第八军团的司令魏人杰和陆树城的形象正好相反,是个标准的小白脸,在军中也算后起之秀,打仗倒是很厉害,有股狠劲,可就是整天自命风流倜傥,弄得油头粉面、妖里妖气的。这回他居然想给自己的军团加上“美男子”这个头衔,可见他在这个方面已经走火入魔得很深了,恐怕很难挽救。

  批准这些称号的时候李富贵还打心里对第八军团的将士表示同情,“我也是爱莫能助啊,要怪就怪你们的那个兔爷长官吧。”

  随着军团升级的完成,李富贵渐渐觉得自己手头开始慢慢宽裕起来了,自由贸易的健康发展给人们提供了更多的投资方式,民营资本在第一次破天荒地用一个声音说话之后显现出了相当强的自信,长江航道的贯通也给江北带来了西部的商机和资金。魏无极很高兴的悄悄告诉李富贵,今年工业规模的增幅不会小于百分之七十,以煤炭、水泥为首的重工业发展尤其迅速,虽然厂矿都不算大,不过生产效率倒是蛮高的。说到水泥虽然现在李富贵仍然烧不出伯特兰那种高标号的水泥,不过江苏和安徽水泥配料用的灰岩、粘土蕴含量非常丰富,按照那几个美国人的说法其中水泥用灰岩都是相当优秀的矿产。虽然烧制的窍门没有掌握使得烧制出的产品强度要差上一些,但是产量是绝对有保障的,最近大兴土木水泥的需求量相当大。

  “百分之七十,了不起啊,要是年年都能这样发展,那用不了几个五年计划我们就能赶上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了。”

  “年年这么增长?你在说胡话吧,我们真正开始大规模的投资是从去年年初开始的,今年算是第二个年头,基数小增长当然快,过个几年你想要再有这样的增速除非老天爷往你家里下银子。”

  “有个几年也可以啊,万事开头难,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只要这个头开好了,就相当于仓库已经搭起来,以后就是往里填东西,就用不着费太大劲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俗话说‘行百里者半九十’,结合你说的那句就是说开始之后到百分之九十之间基本上没有什么功劳,所以不用出什么力气也是应该的。”魏无极兴致也颇高,干脆和李富贵调侃起来了。

  

第十八章 三座大山

  蓝旗公司的那几个美国人真的算是非常敬业,在年底前把一份矿产勘探报告送到了李富贵的手上,为了这一份报告他们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跋山涉水不说还要化装成传教士深入太平天国控制的地区,在北面还受到过捻军的光顾,当然真正的官府对他们也不算客气,总之似乎各个方面对他们都含有敌意,中国人看这些洋鬼子深深秘密的似乎是在找宝,但是他们马背上驮的怎么看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石头,越是不理解他们越是觉得这里面有鬼。

  看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报告李富贵是越看越生气,最后干脆把它拍到了桌子上。李富贵原来就知道安徽矿产种类丰富,从储量来看好像也不少,可现在一查才知道除了煤矿落在自己手里之外其他的大型矿藏都在太平天国的控制区内,铜陵的铜矿就不用说了,太平府居然还有大型的铁矿,查了一下地图发现这不就是当年的马鞍山嘛,李白的墓不就在马鞍山的采石矶吗?不是有那么一首诗说的就是“采石矶、李白”,最后一句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虽然现在不叫马鞍山,可是这些名胜古迹是跑不掉的。“马钢可是国企大盘股啊,想想就知道这个铁矿有多大了,那帮蠢货守着这样大的矿藏居然就弄了那么千把号人在那里拉风箱炼铁,还不如交给我,等我炼出来分你们一点也就是了。”

  与太平天国合资兴办铁矿的念头在李富贵的脑海中闪了一下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杨秀清要是也会办特区、开发区他就不是太平天国的东王了。“采石和铜陵,离得倒也不算远,中间有一个芜湖,四大米市之一,也不知道我记的对不对,回头问问就知道了,”李富贵已经开始打起着几个地方的主意来了,“算算现在杨秀清手里能打得也没有几个了,虽说这几个地方都是在江南,不过我可是掌握着制江权,真的想要拿过来也不是不行,就是怕到时候搞建设的时候他们又跑来捣乱,采石离南京实在太近了。”

  李富贵又把刚刚拍在桌上的那份报告拿起来重新看了一遍,江苏矿产很少,安徽除了那两处之外庐江也有一定的蕴涵量,而且种类很多,可以先开发起来。报告中还引述了其他一些侵略者对中国已有的勘探,山东、福建的铁矿都不少,这让李富贵很高兴,福建应该可以直接进行海运,至于怎么开采看来还要和李鸿章商量一下,山东稍微麻烦一些,如果能把铁路修到济南就好了不是有首歌唱的就是把铁路修到济南吗。

  其他省份的资源暂时还是没办法伸手,可使自己地盘边上的东西那是一定要拿过来的。最后李富贵打定主意,先等着石达开和杨秀清翻脸,据最近的情报这个变化应该很快就要来了。“翻脸之后总要打那么一下吧?到时候就看谁比较会做人了。”

  一八五八年的春节到处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在李富贵这边赵婉儿经过多年坚持不懈地烧香之后终于怀上了孩子,把李富贵高兴得合不拢嘴。让他有些不解的是他的那些手下对此也是兴高采烈,如果只是当面道一下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他们在背后谈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兴致勃勃这就多少有些让人弄不明白了。

  听李富贵说出自己的疑惑之后陆归延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如果你说:‘我们造反吧’,那么我们这个集团里的大部分人都会跟着你走下去。”

  “这我知道啊,那些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早在我杀吴建漳的时候就应该开路走人了,留下的都是跟我祸福与共的。”

  “而且,我们心里也明白自己已经走上这样一条路了,所以如果集团的未来有了保障那对大家实在是一条好消息。”

  “集团的未来有了保障?谁?我儿子?”李富贵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人脑袋瓜子里究竟是些什么,难道他们不找一个皇帝供在心里就不舒服吗。“那要不是儿子呢?”

  “那就接着再生好了,其实夫人这两年一直不曾生养,我们几个都打算劝你再讨一房妾室。”

  “不会吧,我才二十四岁,有的是机会生儿子。”

  “儿子当然是越多越好,显得你福气大,有时候有些谱该摆还是要摆,我想夫人是不会太介意的。”

  “我可是基督徒,娶妾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一大屋子女人,烦也烦死了,我还想禁止娶妾这种恶习呢。”

  “怎么禁?不可能的,你要是禁的话恐怕我们自己人也要站出来反对。”

  “那当然不是一刀切,还是要用经济手段,咱们每年不都能收到很多捐输吗?以往都是他们自愿捐的,捐完了我给他们在大案里面做保举。现在我打算派人下去挨家挨户的收捐,我们要打长毛需要钱,你家有钱自然就要多捐,这样有妾的人家就得多捐钱,妾越多捐的就越多,比如说有一个妾一年就捐一两,两个妾一年就捐二两,三个妾一年就捐四两,他要是养上百八十个妾那全世界的银子都不够他捐的,怎么样?”

  “小妾捐,他们会干吗,有妾的人基本上都是富人,不会那么轻易就范的。”

  “这就由不得他们了,当然事先要做好舆论宣传,我们总是必需依靠一方对付另一方,其实我对这个捐输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中国有很多不好的风气习惯,将来都应该用这种捐输的方式把他们扭转过来。”

  “如果一步一步来,掌握好火候应该还是可以的,就像你说的那个温水煮青蛙的故事。”

  “的确需要一步一步来,不过如果这样一来的话,那么纳妾就不是我们必须最先对付的问题了。”

  “那时当然的,你连人家娶小老婆都要管,未免管得太宽。”

  “这个以后再说,如果我用这种捐输逼着大户人家分家你看怎么样?”

  “大户人家藏污纳垢,生活颓废糜烂,的确应当分的小一些,不过按照大清律凡祖父母、父母在,子孙别立户籍,分异财产者,杖一百。若居父母丧而兄弟别立户籍,分异财产者杖八十。”

  “这是为什么?人家想分家关他们屁事?他们管得比我宽多了。”李富贵对这样的法律的确很不理解,如果出于劝和不劝离的心态那也用不着杖责啊,打上一百板子手重一点的话就打死了。

  “理由吗,是说:祖父母、父母在,子孙不得私财,礼也。居丧则兄弟仍然应当被当作还在侍奉父母,若遂别立户籍,分异财产,均为不孝,固有杖一百、八十之罪。仍令合籍公财。”

  李富贵一拍大腿,“子孙不得私财,问题就出在这上面了,我们来举个例子,一个大户人家,也不用多,到孙子辈有个七八房,家里的生意基本上都得他们来打理吧,可是不管赚了还是赔了都是公中的,宅门里边是用这个词吧?”

  “好像是吧。”陆归延对北京的土语也不是很清楚。

  “这不就是大锅饭吗,子孙不得私财,就是在一两百人的小范围内实行公有制,第一代、第二代或许可以同心协力,奋斗兴家,可是第三代第四代呢,自然就是养出了一群耗子,绝对不会错的,这个我太有经验了。人家是三代培养出一个贵族,我们是富不过三代,财富没有积累,社会怎么发展。”

  “子孙不得私财只是律法上这么写而已,实际上那可能真的不得私财,很多大户人家的子弟都偷偷的在外面做生意。”

  “这又是问题了,比如说一个人有点本事,想要创一番事业,先得担一个‘贼’的名声,为什么?子孙不得私财,那你哪有本钱创业,还不是从公中偷来的,这不就是贼了吗?还是家贼。再担一个‘不孝之子’,这个族权一定要打倒,皇权现在已经给我践踏的差不多了,是该解决这个族权的问题了,主席说的一点都不假,三座大山,等我解决了族权就该轮到夫权了。”

  陆归延大致明白了李富贵这段话的意思,至于李富贵激动的时候会带一些别人听不懂得词他已经见怪不怪了,“那大清律怎么办,分家可是要杖责的。”

  李富贵轻蔑的“切”了一声,“什么大清律,我连字都不认识,哪里知道什么大清律,我倒要看看有谁敢打。更何况我只是说分家可以避税,又没有一定要他们分家,他们愿意掏银子随他们分多少房我都不管。

  陆归延笑着摇了摇头,“富贵啊,你现在是当无赖当上瘾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做事的啊,以前你总是会想些办法来避免激化矛盾的。”

  “兵家是讲究谋略的门派,但是它毕竟是脱胎于战场的一门学问,如果一件事情不适合用谋,比如说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和准备,那么兵家必须毫不犹豫的选择用‘力’,如果不敢用力那我和朝堂上那些整天勾心斗角的老家伙们也就差不多了,现在就是我用力的时候了,实际上利用经济手段而没有使用暴力方法已经是讲求方法了。”

  “有道理,不过这一套也只有你能使,能把无赖耍得如此不着痕迹,确非常人所能及。”

  赵婉儿怀孕之后李富贵更多的时间被圈在家中,虽然一般准爸爸必须承担的种种家务李富贵并不需要插手,不过怀孕之后的赵婉儿脾气变得令人捉摸不定,据过来人说孕妇都这样,李富贵也就只好打起小心陪着她。这天赵婉儿忽然问李富贵,“富贵啊,你为什么不肯娶妾呢?”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肯娶妾呢?”李富贵不知道赵婉儿为什么这样问,所以本能的否认。

  “当然有人告诉我啦,别忘了我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

  “我早跟你说过,怀孕了就不要再操心关外面的事情了,累着身子可不得了。”李富贵一边关心赵婉儿一边岔开了话题。

  “好,哎,不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爹那么怕我娘不还是有两个姨娘吗?”

  “是吗?泰山大人居然敢讨小老婆,还真是看不出,岳父大人是二十四岁就讨了小老婆吗?”

  “那我倒不知道,应该不是吧,那两个姨娘还很年轻。”

  “这不结了吗,我才二十四岁,不讨小老婆不是很正常吗,何况我还是个基督徒,难道你希望我讨个妾回来。”

  “可我还是很奇怪,你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呢?”

  “你老公我一向和其他人不一样,传说神先造了男人,然后发现他们有力量、有野心,团结起来的时候甚至可以超越神,所以他又造出了女人,于是男人们一个个的就被套上了紧箍咒,被束缚的动弹不得,如果女人的数量增加束缚力也会成几何递增,所以说家里再进来一个女人对我来说不算很有吸引力。”

  “啊,我知道了,妾不如偷,是不是。”

  “有那么点意思,不过偷还不如偷不着,不是吗?”

  赵婉儿突然一板脸,“谁跟你嬉皮笑脸的,不许你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谁知道外面那些女人是什么来路。就算我怀孕也不行,实在忍无可忍也要事先向我汇报,知道了吗?”

  “好好好,都听你的。”李富贵心里却在想,这女人一怀孕怎么连逻辑都变了。

  也正是在春节期间,叶名琛又回到了广州城,不过不是夺回来的,而是通过一系列的丧权辱国的退让后谈回来的。原来咸丰虽然两次宽限叶名琛的最后期限,但是叶名琛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无法通过武力夺回广州的,所以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英法两国提出的条件统统答应才算回到了广州,实际上英法联军并没有完全撤走,现在广州城里仍然不许驻扎清军,有三千名联军掌握着,叶名琛只是重新获得了政权而已,不过向皇帝的奏章中那还是要说收复了广州。

  广州的局势渐渐平静下来,刘铭传看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花样可玩了就向叶名琛辞行,叶名琛对这位大将倒是颇为不舍,而且说起来刘铭传还救过他的命。所以言语中就流露出招揽之意,口气也很大,仿佛只要到他这里来那将来荣华富贵就是享用不尽一般。刘铭传在心里撇了撇嘴,先保住你自己的荣华富贵再说吧,所以写过了叶名琛的好意刘铭传还是离开了广东。

  “省三,说起来你这次任务完成的不好。”李富贵听过刘铭传的报告之后想了想说道。

  “铭传无能。”

  “也怪我不了解情况瞎指挥,主要是叶名琛与曾、胡、我和李鸿章都不一样,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朝廷重臣,而不像我们几个是凭借剿灭太平军才在这几年蹿上来的,所以如果他表示了一种独立、抗命的姿态那堆天下的震动比我造反还要大,不过没想到他在广东的根基这么差。”

  “是啊,如果他敢违抗朝廷北京只要一纸文书就能把他拿下了,他根本反不了。”

  “也不见的,如果他能吸取这次的教训死死抱住洋人的大腿朝廷就拿他没办法了。”

  刘铭传对于李富贵的观点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话那洋人在广东岂不是为所欲为了。”

  “这完全是一个从叶名琛的角度分析而得出的结果,我怀疑他做不到,这位老兄卖国的水平也太低了,你看看他答应了洋人那么多的条件,自己什么也没得到,这种赔本买卖也只有他们这种旧官僚能做得出来。”

  刘铭传对于李富贵对卖国持这样一种态度有些不满,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山大王了,国家、民族的自尊已经在他心中渐渐成型,“大人,您真的人为国家也可以卖吗?”

  “可以的,就我们目前这种内外交困的形式被迫买一些东西是肯定的,不过同样是卖,让一个专家来卖和让一个败家子卖是完全不同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江北这几年卖了不少东西,可是你同时再看一看我们得到了多少东西。”

  “可是国家利益一旦出卖了就再也买不回来了。”刘铭传在广东的这半年等于受到了一次爱国主义教育,在江北外国人对华人的欺压还不是那么明显,可是在广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那里洋人的嚣张跋扈深深刺痛了刘铭传的心。

  “卖了就买不回来了?”李富贵奇怪的看了刘铭传一眼,“你还真当自己是生意人了,你腰里别的那个东西不是烧火棍吧,买不回来你不会抢吗,怎么把自己的老本行都给忘了。”

  “大帅的意思是说要和洋人干?”刘铭传一直没有接触到富贵军的核心,所以他并不知道李富贵对洋人的真正态度,现在说起话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李富贵本来是他的偶像,在去广东之前刘铭传也不认为借助洋鬼子的力量有什么不对,可是广东之行让他对这一切产生了怀疑,洋人真的可以依靠吗?谁能保证这一切不是养虎为患?现在突然听到李富贵流露出想要对付外国人的意思当然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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