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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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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 Ⅲ】第五十八章

夜色降临,月光轻洒,李龙一直安坐在正德居住的房间窗前,京师这么大,毫无头绪的乱找倒不如在此守株待兔。

“为何不点灯?”房门口传来正德的声音。

“怕点了灯,陛下就不来了。”李龙笑道。

正德一笑,踱步进房,坐在李龙对面。

“陛下可要喝酒?”李龙将夜郎枸酱放在桌前问。

“你怎知朕会到此?”正德问。

“臣以为陛下此时此刻会最想念此处。”

“难道你就不曾想过朕早已离开京师?”

“陛下乃天下臣民的君父,岂会弃臣民于不顾一走了之?”

正德哈哈一笑,道:“替朕斟酒。”

李龙为正德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

“好香。”正德赞道。

“此乃夜郎枸酱,乃当年夜郎国贡奉汉武帝的御酒。”

正德小饮轻啜,近乎自言自语道:“朕从不曾独自一人离开京师,今日避开高玉和国师远走,本以为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却不想出城不过三、四里已然惶恐畏惧,只好趁夜回转。”

“回来就好。”

“朕太胆小了吧?”

“陛下何必胆大?”李龙淡然道。

“嗯?”正德愣了一下,看向李龙。

“陛下胆大了,我们这些锦衣卫岂不就无用了?我们可是指望着陛下恩宠活着的啊。”李龙笑道。

“是吗?恐怕后军都督府不需朕的恩宠也能活得不错。”正德淡笑道。

李龙为正德斟酒,也不说话。

“又不说话?”正德问。

“后军都督府能活得不错,那是陛下宽宏大量。”

“朕还以为你会说他们奉公守法,乃国之栋梁。”

“若无陛下宽宏大量,栋梁也不过柴火。”

正德哈哈一笑,把酒杯放下道:“大师兄是真为周昂着想,连着两回去兵部请调令。还说朕若是调周昂回京,他就辞官。”

“我听邢监丞说陛下想知边军事?”

“蒙古小王子屡次犯边,朕身为大明天子如何会不关心?”

李龙笑道:“如此,周昂留在大同于公于私也是好事。”

正德看着李龙笑了笑道:“如何于私也是好事?”

“于私,陛下若是思念周昂,臣陪您回家乡去便是。”

哈哈哈,正德大笑。

“大都督让周昂留在大同,于臣看来却是成全了陛下与周昂。若留在京师正面冲突,反倒不好。况且大都督是面严心慈之人,陛下于此退让一步,大都督往后便不好托辞反对了。”李龙温柔道。

“你说得倒也有理。”正德轻叹一声道:“不过当时在宫里听他这般说话,那心还是有些许伤感。在他心中原来周昂最是重要。我这个皇帝都可退而次之。”

“陛下也无须过份多情吧?有皇后殿下、有高玉、周昂和臣相伴左右,还不足够么?”李龙说。

正德眼睛在月光下发亮,却笑道:“你何时相伴左右?”

“目下可不就是?”

“朕却不觉得。”

“陛下若愿意,臣今夜便可相伴左右。”

正德哈哈笑:“朕不用你抚慰。”

“陛下是聪慧之人,向来明了世间人情冷暖。陛下又是纯真之人,虽知这世间人人皆可能私心作崇却又深信传武堂弟子会全心全意效忠于您。不想大都督心中最重却是徒弟,是以陛下深受打击,一时乱了心绪。不过大都督心中最重虽是周昂,得益的还是陛下。”李龙笑道。

正德看向李龙缓声道:“你倒真是个化险为夷的高手。你明了朕的心思便好,今日确是莽撞了,朕贵为天子却举止失常徒生事端,甚是不智。”

“陛下既已回京,可否容臣前去大都督府通报一声?”

“明日一早再通报不迟。”

李龙一笑,抬头望月色道:“如此,臣服侍陛下就寝。”

“嗯。”正德饮尽最后一杯酒,起身。

李龙服侍正德上床睡下,转身出门,过了一阵又抱了被铺过来道:“臣今夜便陪陛下睡吧。”

正德闭目而笑,李龙将被铺铺于床角地面,就此睡下。当日离京时的疏离,自然而然就消泯了。

第二日一早,李龙亲自下厨为正德做了早点。正德用完早膳,方道:“你去大都督府通报吧,晚间朕在豹房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

“陛下可要上朝听政?”

“还不到时辰,不急。”

“那臣先去大都督府通报,再来服侍陛下上朝。”

正德点点头。

“陛下,若大都督问起周昂一事,臣该如何回复?”

“朝令夕改最是不妥,且让他留在大同就是。”

李龙走出小院回望,见正德身边东宫十侍卫皆在小院各隐蔽处,方才真放心,大步向大都督府奔去。

赵良、钟信、山海、柳佐、周义、刀眉、邢缨、高玉、石勇、曲枫皆在大都督府等待,看情形是彻夜末眠。李龙告知众人,皇帝已安然回京,众人方长吁了一口气。

“龙儿,陛下可有话吩咐?”赵良问。

李龙微微一笑道:“大都督,陛下只是有些许伤感,原以为大都督乃传武堂弟子,纵然天下人皆有私心作崇,大都督身为传武堂弟子也定是以陛下为最重。不想大都督却以自家徒弟为最重。”

赵良黯然:“是我用错方法,不该强行安排。”

“大都督请兵部行文调周昂前去大同任职,于理并无过错。至于陛下心意,您明白也就好了。”钟信宽慰赵良道。

“陛下说今夜在豹房设宴,为我们接风洗尘。”李龙笑道。

龙儿,陛下同意昂儿留守大同?”钟信问。

李龙笑了笑道:“陛下说朝令夕改最是不妥,且让他留在大同就是。”

“陛下安全回京就好,如此,各位赶紧将手中事呈报相关衙门,再随我到户部核对押运进京的财物。”山海道。

众人应允,各自做事去。曲枫野鹤闲云,自去京师闲逛。待到傍晚回到豹房,钟信替他准备礼服,众人熏香沐浴更衣,前往正德所居参加晚宴。

邢缨离开大都督府后先去了宗人府递送书信,再回司礼监面见刘瑾,除一应公事回禀外,刘瑾着意问了追查生死判一事。

“禀公公,属下一路前去西南,并不曾追查到所谓生死判形迹,于贵州府、云南府任上意外身亡的官员大多是因病意外身亡,少数则与两教圣灵磨车相关,却并不与生死判相关。公公,属下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刘瑾缓声道。

“生死判一事乃宁王率先说出,此事到底确不确?”

刘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意道:“宁王所言自然是真确的。”

“李龙和周昂在与两教信徒厮杀时曾遭遇一位蒙面箭术高手,一箭便将信徒射杀,李龙和周昂都不曾追到。其后国公爷偶遇南宫世家二老爷及其弟子,但二老爷矢口否认与生死判有关,且两人远走乌斯藏。我们一时无法前去,只得回京。”

“哎,去到乌斯藏那就天南海北太过不着边际了。按宁王说法,生死判应当就在西南一带或者江浙一带活动。唐行简与宋居易可回到刑部?”刘瑾问。

“两人去了江浙。”

刘瑾点头:“想必是西南无踪迹,张尚书又叫他们去江浙一带调查了。”

“公公,若就是查不着,内行厂可怎么办?”

“你是担心内行厂无法立威,还是担心你去不了神机营任职?”刘瑾笑道。

“两样都担心。内行厂若能立威终归是好事。”邢缨道。

刘瑾淡笑道:“虽然内行厂立威很重要,但有时事情慢慢做也有趣味。生死判一事由宁王提起,宁王少不得要时时派人到京探听消息。”

邢缨沉吟道:“如此不妥吧,内臣与藩王互相勾联?若被陛下得知?”

“陛下知晓。我这正是为陛下分忧呢。”刘瑾哈哈笑道。

邢缨看着刘瑾好一会,不再言语。

“你与张鸾也多日不见,且去会他一会吧。”刘瑾道。

“属下要先去户部核点从云南府运来的赃物。”邢缨起身道。

刘瑾点点头,待邢缨走到门口忽又叫住他道:“邢缨,张鸾最近又被六部给事中弹劾,你好好安慰安慰他。”

邢缨愣了一下道:“为何又被人弹劾?”

“他当初向陛下提议严查在京职官出勤,每日早晚签字。但各部京官却阴奉阴为,托人签名者众多,签字后溜号者亦多。上个月他又上表要求各在京职官改用印章盖印方才有效且须早午晚三次签字画押。各科给事中纷纷弹劾他严苛过甚。”刘瑾道。

邢缨笑道:“印章向来重要,一般人必不敢外借。这一招好。”

“先帝向来仁慈,以致京官懒惫有年,突然如此拘束,骂他的人不多才怪。”

“谢公公提醒。”

“你去吧,老夫也还有事要忙。”

邢缨辞别而去,先到户部核对数目再去刑部找张鸾,但张鸾身为尚书此时正在朝堂议事,邢缨便有意询问刑部各职官对张鸾有何看法。刑部众职官却笑言已习惯尚书行事。

“邢监丞,您也知道,我们家尚书老爷一入官场便是在刑部,虽中途去过大理寺任少卿,但多是在刑部任职。刑部、大理寺颇与其他衙门不同,因着要审理各类案件向来仔细,我们都习惯的。大老爷不过是把刑部及大理寺的入门功夫用到其他职官衙门上,那些个人就叫苦连天,实在是那些京官太过惫懒而已。”

邢缨宽怀,只要刑部众人不为难张鸾,便无须过多担心他。午时过后张鸾便回来了。

“今日朝会不长啊。”邢缨笑道。

“那能长得了?兵部与户部两位尚书又打起来了。”张鸾白了邢缨一眼笑道。

“你就没事?”

“有啊,都在朝堂告我的状呢。陛下一怒之下说你们且回内阁打个够吵个够再来议事。甩袖就走了。”

“都告你的状,你还笑得出?”

“我目今是替罪羊,纵然无有签到之事,他们也不会停止弹劾我。”

“为何?”邢缨奇怪地问。

“天心和尚上个月被封为国师,你可知多少人眼红?他和我皆是少林弟子,他被封我国师,许多人眼里我便也是要跟着鸡犬升天的。”

“你都贵为六部尚书了,还能升到哪里去?难不成还想封公候伯?”邢缨道。

张鸾看了邢缨一眼笑道:“我还真没想过封公候伯,能一直在刑部就好。”

“今晚陛下设宴,你来不来?”

张鸾点头:“陛下叫了我呢,也请了国师。”

“天心和尚如此年青,怎么就成国师了?”邢缨道:“也难怪旁人眼红。”

“听说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喜欢他,陛下为表孝心就封了他国师名号。国师这两个字,陛下真心拜他为师便是国师,陛下不拜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好听的名号。”

“你算是天心的师叔么?”

“我与他同辈,算师兄吧。”张鸾笑道。

“咦,你看看你,这大岁数居然连个师叔都不是。”邢缨一脸嫌弃道。

张鸾一笑,想想又道:“你们离开京师的这段日子,国师与宁王还有刘公公走得较近。”

邢缨微敛眉道:“为何要特意提起这三人走得近,莫非你嗅出甚么味儿?”

“我如何嗅出甚味,只是这么一说罢了。”

“你们刑部可有查到与生死判相关事?”

张鸾摇头道:“不过我在另想办法查证。”

“另想办法?”

“生死判即是起于江湖武林,那最初杀人必也是在江湖武林。我在想可要托武林中的朋友帮忙查察?”

“在想?即是还不曾去查?”

张鸾点头。

“为何?”

“生死判如此隐秘,恐非一般人可以追踪到行迹,若所托非人,反为其害便不好了。”张鸾道。

“哦,是寻不着可靠之人帮忙。”邢缨得意道:“你久不经江湖,江湖上也无甚厉害的朋友了。我此次去云南府,倒是又见着几个绝顶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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