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Syd Dernley:一位绞刑师的自白 -- 万年看客
几天过去之后,这段回忆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亲眼目睹了一场绞刑。接下来得知的情况进一步彰显了这种非现实感:下次当局再联系我就不会光叫我以受训人员身份进行观摩了。下一封信将会通知我担任绞刑师助手。
但是在工资问题上,问题就要实际得多了。由于上次的伯明翰无报酬之行,我损失了两天工资。我向皮埃尔珀恩特提到了自己没拿到工资的问题,但他一点也不同情我。“这很正常,我当年也一样。”
谨慎原则告诫我把这件事放下……但是想把一位诺丁汉煤矿工人与他的报酬分开可没那么容易!我酝酿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给监狱委员会去了一封信。我知道这样做有风险,但是我又想去他的吧,想要钱就得争取。直到今天我都不清楚我这封信有没有打动他们,又或者只是把他们惹烦了。总之几天后我获得通知,他们经过重新考虑决定向我发放三个几尼的行刑助手费。
这是好消息。不过接下来的坏消息则显示了监狱委员会对待绞刑师的另一个不甚厚道的方面。我意识到很快我就要面临请假离开煤矿的问题。至今为止,我为了参加面试、受训与观摩一直提前向矿上请假。但是煤矿经理乔克.瑞德不会长时间容忍这种行为。在我看来解决这一问题的最有效方式就是让监狱委员会代我向矿上联系并说明情况。我在要求报酬的信件中也提出了这一建议。
他们的回复既简慢又冷淡。“委员会无意就你为参与行刑而缺勤的问题联系你的雇主,在此谨指出在得到通知后进行适当安排以便参与行刑是你个人的责任。在目前情况下有必要就行刑助理必须对其职责保持缄默的原则对你进行提醒。”
这番话真是千金难买!他们告诉我必须自己想办法说服老板允许我隔三差五地一走两三天,而且我还不能告诉他我要去干什么。乔克.瑞德一定会很不高兴的。我决定这件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政府方面对待绞刑师的态度可谓十分矛盾。但是我很快就发现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绞刑师是真正的明星。皮埃尔珀恩特的名声在英国早已家喻户晓,自从纳粹战犯处刑之后,他的大名甚至传到了欧洲。皮埃尔珀恩特的酒馆是全英国最出名的一座,柯克有一次告诉我上千名观光客曾经把酒馆包围得水泄不通。只是为了看一眼正牌的绞刑师。
我也很想参观一下“打拼者”酒馆。说句老实话,我还存了要与首席行刑官搞好关系的想法,我觉得这对我肯定没坏处。当时铁路公司每周六会开通一趟观光专列,从曼斯菲尔德出发,前往曼城贝乐坞公园的游乐场与动物园。因此在法瑞尔处刑几个月之后,我乘上了这趟五先令一张票的专列。我只想拜访一下皮埃尔珀恩特的酒馆,但是我提前几天给他打电话说我要去贝乐坞公园玩,可能会顺路到他的酒馆喝两杯。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友好,也很高兴与我通话。他说:“有空的话尽管过来。”
观光火车在周六中午到达了贝乐坞。我先在公园里玩了几个小时,然后搭乘公交车进入了曼城市区,找到了皮埃尔珀恩特的酒馆。
打拼者酒馆距离市中心大约五英里,位于通向欧德汉姆的霍林伍德区曼彻斯特路303号。这里很久以前一定是一个独立的乡镇,后来被曼城市区扩张吞并了。坐在有轨电车上向两边看去,维多利亚风格的红砖建筑望不到头,无尽的联排房屋,低矮而昏暗,狭小的正门直接通到人行道上。卵石铺地的小巷两边也挤满了类似的房屋。车长告诉我霍林伍德已经到了的时候,周围的景观依旧没有多大变化。有轨电车轰隆轰隆地开走了,我站在马路一侧,对面就是打拼者酒馆,全英格兰最著名的酒馆。这是整个街区最高大的建筑,不过建筑材料和周围较为低矮的民宅与店铺一样都是红砖。酒馆名字刻在房檐下面的石板上。看上去并不特别显眼。
我过马路时,能听到透过酒馆大门传来的喧哗声。尽管现在只是晚上七点,酒馆里面却早已十分热闹了。我走进酒吧间,好巧不巧地正好碰上了皮埃尔珀恩特。他正坐在吧台后面与几位密友聊天。自从上次行刑之后,再见到他总感觉有点怪。
谁也没有注意到我进入酒吧间,这时皮埃尔珀恩特抬起头来看到了我。“嗨,希德——你来了。”他微笑着说道,向我投以友好的眼神。
酒馆里的人们左顾右盼,想看清楚谁有这么大面子能让皮埃尔珀恩特亲自打招呼。我面前的五六个人让开了一条通向吧台的路,皮埃尔珀恩特对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说道:“这位是希德.登利——我的新任助手。”
这句话就如同有魔力一般,为我带来了热情的欢迎与一个十分愉快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