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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曼斯泰因回忆录:失去的胜利 -- 香山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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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失去的胜利第九章 克里木战役(上)

第三编 东线战役/第九章 克里木战役

第九章 克里木战役

我现在叙述第11集团军及其罗马尼亚战友在克里木的战斗历程,主要是为了记念那些在克里木集团军中的伙伴们。同时,我也愿意把整个战局对那些戎马余生的伙伴们再讲述一遍,因为即使在当时他们对全局也不是完全了解的。

这些人在1941年到1942年间的克里木战役中有过伟大表现,面对占有数量优势的对手屡战屡胜。无论是进攻还是追击,他们的进取精神是无与伦比的。即使情况似乎毫无希望,他们依然挺身战斗,毫不动摇。他们也许常常不理解为什么我们会强迫他们完成那些似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以及他们为什么要转战于半岛各地。可是他们却将忍耐能力发挥到极限来执行这些命令,并且绝对信任其领导者。

不过除了那些直接参战人员以外,第11集团军在克里木的战役还有其他值得注意之处,因为这是少数例证之一,一个集团军能在一个隔离的战场中独立作战,一切由其自主,可以不受最高统帅部干涉。战役经历了十个月苦战,包括进攻和防御、具有充分行动自由的机动战、势如破竹的追击战、在敌人控制的海域中登陆、游击战,和对坚强要塞的攻击等都有。

最后,这个战役也非常有趣,因为在黑海半岛上,至今天还可以找到希腊人、哥特人、热那亚人和鞑靼人的遗迹。在1854年到1856年间的克里木战争中,这里一度成为世界的焦点,当时曾经大出风头的地名,现在又再度露面了。

不过就作战方面来说,1854年到1856年的克里木战争,与1941年到1942年间的战役是无法相比的。在1854年到1856年的克里木战争中,西方国家享有海上优势;而在1941年到1942年间的克里木战役中,控制黑海的是俄国人。我们第11集团军不仅要征服克里木和塞瓦斯托波尔,而且还要对抗苏联的制海权。

我接管指挥权时的情况

1941年9月17日,我到达尼古拉耶夫的第11集团军司令部接管指挥权。这是设在布格河口上的苏联海军基地。

我的前任舒伯特上将于前一天安葬在该城。他视察前线时,座机误落在俄军雷区中,他和他的驾驶员同时被炸送命。德国陆军因此损失了一位人格完整、经验丰富的前线战将。他的部队愿意跟着他走向任何地方。

第11集团军司令部人员毫无例外都是最优秀的,以后他们也成为顿河集团军群总部的核心。在两年半的艰苦战争中,这些优秀军官给与我的帮助值得我永远记忆。我们之间相处极为融洽。当我于1944年解除兵权时,他们中有许多人都愿意与我同去而不想继续干下去。

我的新职十分奇特,不仅是指挥权由一个军扩大到一个集团军。直到我到了尼古拉耶夫之后才知道除第11集团军以外,我还要兼管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

因为政治原因,在东战场的这一翼,实际指挥体系很不容易安排。

轴心联军的指挥权是由罗马尼亚的国家元首安东尼斯库元帅负责,包括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第4集团军和德国的第11集团军。但同时他又受伦德斯特元帅的南方集团军群总部节制。而第11集团军司令部在安东尼斯库元帅与集团军群总部之间就成了一个联络站,并且就作战事务向他贡献意见。

不过我到达时情况又改变了。安东尼斯库直接指挥的只剩下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该集团军奉命进攻敖德萨。第3集团军则由第11集团军指挥,并直接接受南方集团军群总部的命令。

一般情形下,要一个集团军司令部除本集团军以外同时控制另一个独立的集团军已经很困难了,而这另一个集团军又是同盟国部队,困难当然更会加倍了。使事情变得更为困难的不仅是两个集团军的组织,训练和领导都存在某种程度的差异――这本是联军惯有的情形――而且他们的战斗素质也大不相同。所以我们对同盟军的作战,被迫不得不作较严密的控制,这对我们自己的兵力通常是不适用的,并且从良好关系的维持上来说也似乎不适当。

尽管有这些困难,我们还是能与罗马尼亚的司令部和战斗部队合作无间,从末发生任何真正的磨擦,主要是因为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司令杜米特雷斯库将军的忠诚。他以后升了上将。对所有罗马尼亚部队直到师级为止我们都派有德军联络组,他们的机智坚定对这种合作也大有贡献 。

不过在这方面,更值得一提的却还是安东尼斯库元帅本人。不管以政治家的身份他受到怎样的批评,安东尼斯库却是真正的爱国者,一个良好的军人,而尤其是我们的最忠实盟友。一旦决定使罗马尼亚与德国共休戚,他就竭其全力动员罗马尼亚军事和战争潜力来供我们使用。如果说事实未能完全如他理想的那样,原因应在他的国家和政府的内在环境中去寻找。无论如何,他对他的盟友始终忠诚,我对他的合作只有感谢而无其他批评。

至于说到罗马尼亚陆军,毫无疑问是有相当多弱点。虽然通常都是农民出身的罗马尼亚军人在物质要求上都非常低,而且也都能勇敢善战;但由于其―般教育水准都太低,所以要训练他们成为一个有思想能力,能够个别作战的战士通常会很困难,更不必说要他们变成够标准的士官。其中有些日尔曼少数民族能符合必要标准,但是罗马尼亚的民族偏见却使他们难于获得晋升机会。结果促使日尔曼祖籍的罗马尼亚军人都设法转入德军服役,当后者奉命不准收容他们时,又都投入德国党卫军之中。

就罗马尼亚部队的内在安定性而言,其最大弱点就是缺乏一个如我们所了解的士官团。我想今天的德国人也许都已忘记过去对我们优良的正规士官团所负的债务是如何巨大。

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在罗马尼亚的中高级军官中,有相当比例也都不够水准。在多数情形中,罗马尼亚官兵之间缺乏密切联系,这在德国陆军中被视为当然。管理他们的人完全缺乏那种“普鲁土”式的传统。

因为他们并无战争经验,所以罗马尼亚的战斗训练完全不合于近代战争的要求。这又引起了不必要的损失,并且也注定会影响士气。

他们的军事领袖从1918年以来一直受法国人影响,所以思想跳不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圈子。兵器与装备一部分已经陈旧,同时也都不适当。反坦克单位尤其如此,所以当他们遭遇到苏联坦克的攻击时,很难希理他们能够守住阵地。德军在这一方面能否给他们以比较有效的援助在很多情形中就是一个先决条件。

关于罗马尼亚部队在东战场上的使用还有一个最后的弱点,那就是他们对俄国人有一种敬畏心理。在困境中这很容易产生恐惧现象。任何对俄国的战争,一旦牵涉到东南欧民族,这也就是一定要考虑的问题。就保加利亚人和塞尔维亚人而论,其斯拉夫种族意识更足以增强其内在的不安定。

在对罗马尼亚部队的战斗效率进行研判时,还有一个因素也不能完全忽视。当我们与罗马尼亚人打交道时,罗马尼亚早已达到其基本战争目标,即收复比萨拉比亚,今天叫做“外尼斯提亚”的地区,也就是夹在聂斯特河与布格河之间的地区,虽然是希特勒劝说他们接受的,但却并非其真正愿望。所以这是很容易理解的,要他们向俄国境内深入,而俄国又是他们一向都那样害怕的,对多数罗马尼亚人而言,这当然不会是受到热烈欢迎的想法。

尽管有上述一切缺点和保留,但罗马尼亚部队却还是尽到了最大努力。尤其是他们经常愿意接受德国人的军事领导,而不像其他的同盟国总是把面子问题摆在实际需要前面。毫无疑问,安东尼斯库的军人心理在这方面能发挥一种决定影响。

总结言之,当时我的顾问人员告诉我的结论就是,一旦受到了任何实质性损失时,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就会丧失攻击能力,而且只有用德军为骨干来增强之后,才能适合于防御。

我所指挥的这个地区构成了东战场正面的最南侧翼。概括言之,它包括克里木和扎波罗日以南的第聂泊河弯部分。它与正在第聂泊河以北前进的南方集团军群主力并无直接接触,专就第11集团军的作战自由而论这实在是好事。我在俄罗斯北部森林地区感觉到一个装甲军的运用是非常困难的,现在却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草原上,那里几乎没有任何天然障碍,尽管它也不能提供任何掩蔽。那是一个理想的坦克战场,但不幸的是第11集团军却没有坦克。

地形方面的惟一变化只有小河,它们的河床在夏季中会完全干竭,形成深陡的峡谷。虽然如此,大草原如此单调的景色却使它风光奇异。每个人都可能会被这种无限风景所迷惑,你可能只靠罗盘定向,驾着车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中途一点起伏都没有,而且也看不到一户人家。遥远的地平线好像一座远山,也许在它后面就是天堂,可是行行重行行,天堂却永远达不到。只有英伊电报线的电杆足以打破这种永恒的寂寞。可是在日落时,这个草原却变得光辉夺目,气象万千。在罗格斯克大草原东部,绕着梅特托波尔东北,我们遇到一些德国名称的村落。它们座落在丰饶的果园中,建筑良好的石质房屋足以显示其过去的繁荣。居民还说着纯粹的德国话,但几乎全是老人,妇女与小孩。男人都已完全被苏联当局发配了。

 

× × ×

最高统帅部给与第11集团军的任务必然要使它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进攻。

一方面,在南方集团军群右翼前进,意图为继续追击向东撤退的敌军。为了这个目标,集团军主力应沿亚速海北岸,大致向罗斯托夫方向前进。

另一方面,这个集团军同时也应攻占克里木――对这个任务给以特殊的优先。理由之一是攻占该半岛能对土耳其的态度产生有利影响。另外还有一个更迫切的理由是敌人设在克里木的空军基地对罗马尼亚油田能够构成巨大威胁,而这些油田对德国却有极重要的关系。在克里木被攻克之后,第11集团军的山地部队就应越过刻赤海峡向高加索前进,以便增强越过罗斯托夫的攻势。

所以在那时,最高统帅部对1941年战役仍然保有极大的目标。不过不久就显示出分配给第11集团军的双重任务是不合现实的。

9月初,第11集团军已经在布列斯特瓦尔强渡了下第聂泊河――这是第22步兵师的杰作。虽然如此,从这时起就已经发现这个集团军的双重任务必然将使其前进轴线发生分裂。

当我接受指挥权时,发现所面临的情况是这样的:

两个军――萨尔穆茨将军所指挥的第30军,下辖第72步兵师、第22步兵师以及党卫军“生命”师;库伯勒将军所指挥的第49山地军,下辖第170步兵师、第1山地师及第4山地师――已经继续东进,追击在第聂泊河遭到惨败的敌军,已快要接近从梅特托波尔到扎波罗日以南的第聂泊河一线。

另一个军――由汉森将军所指挥的第54军――已经扑向克里木的门户彼烈科普地峡。第50步兵师已从希腊调来,一部分由在敖德萨前方的罗马尼亚第四集团军指挥,另一部分则正在参加黑海岸上的扫荡战。

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下辖一个山地军(第1,第2和第4山地旅)和一个骑兵军(第5,第6和第8骑兵旅),仍留在第聂泊河以西,准备在那里休息一下。原因可能是想避免越过该河前进,因为越过布格河就早已超过了罗马尼亚的政治目标。

面临着双重目标,一方面朝东向罗斯托夫追击敌人,另一方面征服克里木,并通过刻赤进向高加索,第11集团军现在应决定是同时执行两种任务呢,还是照先后次序来执行呢?这个决定本是最高统帅部的责任,现在就交由一个集团军去负责。

毫无疑问,使用我们现有的兵力不可能同时解决这两个任务。

要想攻占克里木,需要远比第54军更为强大的兵力,他们现在正面对着彼烈科普。虽然我方情报证实敌军可能只有三个师经由第聂泊河逃入这个地峡,但是在克里木本身俄军有多大兵力却搞不清楚,尤其以塞瓦斯托波尔为然。不久就证明敌人在地峡的战斗中所能用的不是三个师而是六个师。以后防御敖德萨的俄军也从海上调来增援。

不过从地理情况上看,甚至三个师的敌军若能顽强防御,也都可能阻止第54军进入克里木,或至少能使他们在通过地峡之战中受到相当损失。

克里木与大陆之间被一个所谓“懒海”分隔着,这是一种泥泞的沼泽,几乎是步兵所无法通过的,又因为它太浅,所以对突击船只也是一种绝对障碍。克里木只有两个门户,西面是彼烈科普地峡,东面是格内切斯克以西的一个陆地瓶颈。后者是如此狭窄,只能容纳一条栈桥和一条火车轨道,中间又夹着长段的桥梁,所以对攻击目标而言根本派不上用场。

即使彼烈科普地峡也只有不到五英里的宽度,攻击必须是纯粹正面性的,并且要经过全无掩蔽的地面,因为两侧都接近海水,所以侧面攻击完全不可能。此外它也早已装备着坚强的野战防御工事,地峡中部横贯着一道“鞑靼壕”,这是一个古代工事,深达50英尺。

一旦突破彼烈科普地峡之后,在依雄以南还有另一个瓶颈地带,许多咸水湖使实际突击正面减到只有两英里宽度。

由于地面情形如此困难,而敌人又拥有空中优势,所以我们预计将有一番苦战。即使我们在彼烈科普已经突破成功,这个军是否还有余力在依雄进行第二次战斗也似乎有疑问。无论如何,两三个师的兵力决不足以征服整个克里木,包括塞瓦斯托波尔在内。

所以为了迅速占领克里木,这个集团军必须不惜一切成本,从正在向东追击的集群中抽回强大兵力。当敌人仍在继续撤退时,剩下的兵力还可够追击之用,不过如果他们停下来构成一条新正面或增调生力军,那么对如此遥远的罗斯托夫而言,这些兵力就未免太单薄了。

如果认为向罗斯托夫的前进至为重要,克里木就应该暂时搁置下来。不过在这种情形中,征服这个半岛所需要的兵力能否供给却很难断言。此外,在享有制海权的敌人手中,克里木对东线的深入侧面足以构成严重威胁,其空中基地也可以继续威胁罗马尼亚油田。

如果企图用两个军向罗斯托夫实行追击,同时留下一个军企图征服克里木,结果就是两个目标都不能达到。

第11集团军如果决定把优先给与克里木方面,而且无论如何我们都决心不用不充足的兵力来达成这个任务,因此,我们把集团军所能动用的炮兵,工兵和高射炮兵都完全拨给第54军,此外又命令第50步兵师从后方位置前进,至迟也要赶上第二阶段的战斗,即依雄地岬之战。但是这还不够。为了在突破之后能够迅速征服克里木,必须还要加上第二个军的兵力――即使在通过依雄湖沼地带的战斗中实际上不需要他们。我们决定这应该是一个德国山地军。最高统帅部在训令中,已经指定它以后应该通过刻赤向高加索前进。就目前而论,这个部队最好用在克里木南部山地中,那要比在大草原地带合用。

此外,我们又决定一旦突入半岛本身之后,就应该用摩托化部队的突然袭击来攻下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因为这个目标,所以当第54军趋前突击时,党卫军“生命”师就应集结在它后方。

这样的部署自然将使本集团军的东方正面相当减弱。为了补充那方面的兵力,除了从在克里木北面担负海岸防御任务的第22步兵师中去抽调,就只有动用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尽管有上述种种障碍,我还是和杜米特雷斯库将军作了一次私人谈话,要求他的集团军迅速渡过第聂泊河。

显然第11集团军所采取的措施相当冒险,因为东面的敌人可能会停止退却而再度发起主动反攻。不过如果我们想避免用不适当的兵力攻占克里木,这却是一个必须付出的代价。

 

两面的战斗

在彼烈科普的突破与亚速海的战斗

由于补给困难,使第54军对彼烈科普地峡的攻击准备一直拖到9月24日才完成。而当我军正照上述路线进行重组时,本集团军东面的情况从9月21日起已经开始有改变的迹象。

敌军已经进入了正面线从梅特托波尔以西沿展到第聂泊河弯为止的既设阵地,结果使我军的追击必须停止。虽然如此,本集团军还是继续抽回德国山地军,并命令留下来的德军部队与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所属各单位混合编组,以使冒险程度减到最低限度。在这个正面的南部地区的罗马尼亚骑兵军被并入德国第30军,而在北区的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中加入了德国第170步兵师,以增强罗马尼亚山地部队。

到9月24日,第54军已经可以进攻彼烈科普地峡了。尽量给与了最大量的炮兵支援,但是第45和第73步兵师还是要在最艰苦的条件下战斗。他们要在骄阳照耀之下越过盐质草原,上面既然无水源也无掩蔽。敌军已经把这个地峡变成了一个坚强的防御体系,纵深约达十英里。他们将于每一条堑壕,每一个据点都作寸土必争的苦战。

尽管如此,在击败了敌人的强烈反击之后,这个军在九月二十六日占领了彼烈科普,并越过了“鞑靼壕”。再经过三天苦战,就通过了敌军防区的其余部分,在攻占了坚强据点阿米扬斯克之后,就开始进入比较开阔的地区。敌军退到依雄湖之间的地区,除了惨重的死伤以外,在我们手中还有一万名俘虏,112辆坦克和135门火炮。

但是这难得的胜果――对克里木的最后突破――却还是未能立即摘取。虽然敌军损失惨重,但这个军此时所面对的敌军总数却已经增加到了六个师。由于双方相对实力相差太远,而且我军也已受到巨大牺牲,所以想一口气直扑依雄瓶颈,对我军而言实在是一种过度要求。

第11集团军的原定计划是准备在这时就把援兵(山地军和生命师)投入。可是这个计划却已为敌军破坏。很明显,他们已经预测到我们有迅速征服克里木的意图,所以就在亚速海与第聂泊河之间的正面上增加了新的生力军。

9月26日,敌人用两个新集团军,第18和第9集团军,一共包括十二个新到和最近已经休整过的师,向本集团军的东正面上发动攻击。在第一波攻击中,他们对我们的第30军方面并未获得任何成功,虽然这里的情况也已经变得非常紧张。但是在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的地域,敌人却击溃了其第4山地旅,并在正面上撕开了一个十英里宽的缺口。这个旅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炮兵,似乎是已经到了筋疲力竭的程度。其他两个罗马尼亚山地旅也遭到严重损失。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余地,只好命令已向彼烈科普调动的山地军向后转来稳定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同时第11集团军也被夺去了惟一可用的快速部队――党卫军“生命”师,我们奉统帅部的命令把该师控制不用,并且不久即将其移交第一装甲集群,以便参加向罗斯托夫的进攻。所以我们也无法再用该师来扩张在这个地峡的成功,它已经奉命调回东正面上。

为了能够接近两方正面起见,本集团军司令部的作战部门于9月21日已经在罗格斯克大草原的阿斯卡尼亚?诺瓦设立了一个战术指挥所,那本是德国人的故居。

那是一个典型的农庄,现在却变成了集体农场。所有建筑物都已残破不堪,俄国人撤退时把一切农具都毁了,并且把石油倒在堆积如山的小麦上,纵火焚烧。这样烧了几星期之久,我们也无法将其扑灭。

由于前线情况日趋严重,所以9月29日,我们又率领少数幕僚移到比较接近危险地点的地域。在危机发生时,这总是一个便利措施,它至少可以预防下级部队的指挥所过早向后移动,从而对部队造成恶劣影响。在目前情况中,因为许多罗马尼亚的司令部人员都有过早移动的趋势,所以尤其适用。

同一天,山地军和党卫军师向敌军南侧面发动了突击,在那里他们虽然突破了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但却并未能对其初步成功作适当扩张。当这里的情况稳定之后,在第30军的北面侧翼又正酝酿着一个新危机,因为有一个罗马尼亚骑兵旅已经溃退了。我只好亲自去作强力干涉,阻止它仓惶逃走。然后再把党卫军师调过来阻止敌人突破。

在我们东面的情况虽然已经变得如此紧张,但同时也制造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因为想挫折我们对克里木的意图,敌人一再发动攻击,把他们的全部兵力都牵制在正面上,没有预备队来保护第聂泊河在扎波罗日和第聂泊彼得罗夫斯克的渡口,于是克莱斯特上将的第1装甲集群就可以从那里突破其北侧面。在几天以前,我就要求南方集团军群总部命令该集群参加作战,现在于10月1日已经颁发了命令――当第11集团军用力牵制攻击中的敌人时,装甲集群就从北方不断施加压力。现在敌人开始退让,10月1日,第30军和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也开始转入进攻。以后几天,在与第1装甲集群合作下,我们在波尔?托克马克-马利诺波尔-彼得扬斯克地区包围和歼灭了大量敌军。德军一共俘虏了65000人,坦克125辆和火炮500门以上。

 

征服克里木

 

在亚速海会战之后,德军南翼的战斗序列也开始改编,最高统帅部现在似乎已经认识到任何一个集团军都无法同时向两个方面作战。所以现在向罗斯托夫的前进交给第一装甲集群负责,第11集团军奉令把第49山地军和党卫军“生命”师移交给它。

第11集团军现在就使用剩下来的两个军,专门担负征服克里木的任务。其中第30军下辖第22,第72和第170三个步兵师;第54军下辖第46,第73和第53三个步兵师。后者有三分之一的兵力仍留在敖德萨城外。

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现在又交还给安东尼斯库元帅指挥,仅担负黑海和亚速海的海岸防御。不过在我与他直接谈判之后,他同意把一个罗马尼亚山地军拨交给我指挥,下辖一个骑兵旅和一个山地旅,随同一路进入克里木担负掩护东部海岸线的任务。

现在第11集团军的任务已经单一化了,就是征服克里木。不过最高统帅部却变得十分不耐烦,希望有一个集团军尽最快速度越过刻赤海峡趋向库班半岛。

从这种要求上,可以看出希特勒对敌人的实力估计太低。第11集团军感到必须指出这种行动的先决条件就是要先完全肃清克里木。敌人毫无疑问的会为这个半岛苦战到底,甚至于宁可放弃敖德萨,而不放弃塞瓦斯托波尔。

实际上只要俄军在克里木还有一个立足点,那么把第11集团军的一部分(现在一共只有两个军)通过刻赤送往库班的问题也就根本不应考虑。于是我们乘此机会要求再增加一个军(三个师),可能主要是由于要满足希特勒的上述要求,几星期之内,我们又获得第42军,包括第132和第24两个步兵师。以后由于俄军在克里木作困兽之斗,所以这些增援证明是绝不可少的。

 

争夺依雄地岬

不过眼前的问题还是继续打开克里木的门户,并通过依雄地区。也许有人会说,这不过是另一次进攻作战而已。不过这十天的苦战却不只是一种正常的攻势行动,而是一个光辉的例证,足以表现德国军人的进取精神和自我牺牲精神。

我们几乎缺乏一切优势,那通常被认为是在攻击要塞阵地时的必要先决条件。

享有数量优势的是苏联守军,而不是德国攻击军。第11集团军一共只有六个师,面对着八个苏联的步兵师和四个骑兵师。从10月16日俄军撤出了敖德萨――直到此时它一直是罗马尼亚第四集团军累攻不克的目标――并把守军从海上送往克里木增援。虽然德国空军宣称已经炸沉了32000吨船只,可是从敖德萨撤出船团的大部分,仍然还是能够在塞瓦斯托波尔或半岛西岸的各港口登陆,当我们攻势开始不久,这个苏联集团军的第一个师已经在战场上出现了。

德军炮兵毫无疑问是比敌军优秀,对攻击中的步兵能够提供有效支援。但是敌方装有钢甲的海岸防御炮却可以从克里木西北岸和“懒海”南岸参加作战,而德国的火炮最初却无法击毁它们。此外俄军有充足的装甲部队可以供反攻之用,而第11集团军却一辆坦克都没有。

尤其是高级指挥官也没有任何机会能够用战术活动来减轻部队的沉重担负。在那种情况中,对敌人根本就没有突然袭击的可能性,因为他们只要坐在构筑良好的野战工事中等候德军攻击。正如在彼烈科普的情形一样,一面是海,一面是“懒海”,对敌人不特无侧击可能,甚至连纵射都不可能。相反,必须沿三条狭窄的路线(中间为湖沼所分隔)作纯粹的正面攻击。

由于受到这两条地带宽度的限制,我们最初只能使用第54军的三个师(73,46,和22)。第30军必须等到向南进展,有了较大空间之后才能加以运用。

这个地岬中的盐质草原,平坦得象平底锅一样,上面毫无植物供攻击者作掩护。上面的天空也在苏联空军控制中,他们的战斗机与战斗轰炸机对任何可以找得到的目标都不断加以俯冲攻击。不仅前线步兵和野战炮兵必须挖掘工事,甚至连在战斗地区后方的某一车辆和马匹都得挖掘工事来应付敌机攻击。情形坏到如此程度,高射炮都不敢发射,否则就有被立即炸毁的可能。直到最后阶段,在莫德尔斯(为第二次大战中德国的著名空战英雄)和他的战斗机群来协助陆军作战,空中的敌人才算是肃清了――甚至于也只限于白天。在夜里连莫德尔斯也爱莫能助。

在这种战斗条件下,而且又面对着一个寸土必争的敌人,所以对攻击部队的要求势必高到不正常的程度,损失也非常可观。在整个阶段中,我经常在路上跑,以便亲自看看战事的进行和对苦战中的部队能否提供帮助。

对战斗力的退减情形使我都感到惊慌。担负这个艰难任务的各师在彼烈科普和亚速的战斗中都早已作出惨重牺牲,所以他们能否攻占这些狭窄的走廊,以及在突破之后面对实力日益增加的敌人,是否还有余力能赢得整个克里木,似乎都使人感到大有疑问。

到了10月25日,部队似乎已成强弩之末。有一个素质特优的师,其师长早已两次报告他所指挥的各团已经筋疲力尽了。在这种战斗中,迟早会达到这样一点,战斗的胜负好像摆在剃刀边缘一样。这时就要看攻击者是否有足够坚强的意志,能把物质的忍耐力发展到最高极限,这样才能克服防御者的抵抗。

因为有这样的危险――可能一切的牺牲结果都是白费,所以是否应要求作最后的最大努力,这也是指挥官最难决定的。不过若非部队深具信心,并决心不放弃战斗,那么即使指挥者的意志也毫无用处。

结果,部队的不屈精神终于还是克服了敌人死守的决心。又经过了一天苦战,10月27日终于获得了最后成功。10月28日,这是十天苦战的结束,俄军的防御完全崩溃。第11集团军可以开始追击了。

 

追击

这次追击又是一个光荣的例子,足以证明各级指挥官的果敢主动以及战斗部队的自我牺牲精神。这些部队不仅受到了惨重损失,而且也已精疲力尽,但是却不顾一切向克里木的南部海岸狂奔,这不免令人想起1796年拿破仑的集团军在意大利境内的情形。

到11月16日,这个猛烈的追击已成过去,除了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地区以外,全部克里木都已经落入我们手中。第11集团军的六个师已经击溃了敌方两个集团军(共计十二个步兵师和四个骑兵师)的极大部分。敌军最初实力约为二十万人,在战斗和追击中,一共有十万人以上变成了德军的俘虏,此外我们还俘获了火炮700门和坦克160辆。那些逃入塞瓦斯托波尔或越过刻赤海峡的俄军都只是些残部,而且也无任何重武器。事实上那些逃入要塞的人员之所以能立即并组成适当部队的主因,是由于敌人拥有制海权,能够用最快速度把补充和装备运来。

当第11集团军的行政部门移到了扎姆菲罗波尔之后――那是克里木境内的一个俄罗斯化大城,我们的战术指挥所就移驻扎拉布斯,那是该城北面一个相当大的村庄。我和参谋长住在一个小农庄中,每人有一间小房。我自己所用的家具也是最简单的,当然我们可以从扎姆菲罗波尔去并找一些用具,不过因为一般部队都很苦,所以我们司令部中的人员自认为不应讲求舒服享受。

除了中间曾经短期移驻刻赤前线和塞瓦斯托波尔前线以外,我们几乎一直都留在这里,直到1942年8月为止。在过惯了游牧生活以后,这种定居生活对我们是一个完全改变,但这种生活却并不一定受欢迎。当一支部队的司令部静止不动后,其必然结果就是会纸上谈兵。

在这里我要提到一个问题,这是我常常感到非常关心的。指挥一个集团军的人,同时也是它的最高裁决者,所以最困难的任务就是要他批准死刑宣判。一方面维持纪律是他的本职,而为了部队本身的利益,对违法犯纪的人员也有严刑峻罚的必要。可是另一方面,大笔一挥即断送一条生命,这的确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当然在战争中每天都可以使一万人丧命,每个军人都应该准备战死沙场。可是在战场上光荣殉国与被自己的长官执行枪决,其间却大有区别。

当然的,当一个军人作出某种卑劣行径,使整个陆军的荣誉都为之蒙羞,或是使其同胞丧失生命,这是罪有应得,难逃一死。但是也有许多情形,并非完全由于本性不良,而是因为某种人性过失所造成的,那却未免情有可原。尽管如此,军法审判还是必须依照法律宣判死刑。

每逢要批准死刑判决书时,我总要亲自把所有档案都仔细研究一番,然后再作决定。当开战之日,我的军中有两个士兵奸杀了一个老妇,被判处死刑,这当然罪无可恕。可是下述情况却完全不同。有一个曾在波兰战役获得过铁十字勋章的人,在负伤出院之后被分发到一个陌生单位去服务。他到达的第一天,他的机枪班中的全体同僚都战死了,他神经错乱于是开始逃走。依照法律他应该判处死刑,但是情节却有可原谅之处。因为我并不能立即取消军法审判的判决,所以我在这种情形中采取的办法就是与这个人的团长磋商,征得他同意后,把死刑延缓四个星期再加以执行。如果这个人在四个星期之内能够将功折罪,我就取消这个宣判。如果四个星期过去了,那就还是要照样执行。在所有那些获得缓刑的人员中,只有一个逃到敌方去了,其他人不是立有战功以来赎罪,就是克尽军人本职,光荣战死在沙场上。

 

对塞瓦斯托波尔的第一次突击

现在第11集团军的任务就是攻克克里木的最后据点塞瓦斯托波尔。这个任务愈能提早完成,则敌人用来组织防御的时间也愈少,而成功的机会也就愈大。而且更能减少敌人从海上增援的机会。

依照我们的计算,必要的部队运动和弹药储积到11月27日或28日即可全部完成,所以我们也就定这一天为攻势发动日期。

可是这时俄国的冬天却赶上了我们。它用两种不同形式表现,所以影响就更为激烈。在克里木境内是雨季来临,不久使一切没有铺设路面的道路都无法使用。另一方面在北面的大陆上早已为严冬所苦,在第聂泊河以南一共只有五个可用的火车头,却已经弄坏了四个。结果第11集团军每天所能获得的补给减到只有一辆列车而已。第聂泊河上虽已冻冰,但仍不能通车,而又没有不受冰冻影响的桥梁。

所以攻击准备一再拖延下去。11月27日的死线早已过去,迟到12月17日,才开始作初步轰击。最后经过三个星期的延迟――以后证明这是至为紧要的――第30和第54两个军才能分别向南北两地区发动攻击。但在此以前,第11集团军已经要面临一个困难的决定。10月17日,在罗斯托夫附近战况逆转,使集团军群总部命令我们把第73和第170两个步兵师送往增援。尽管我们提出了一切警告,说这样将使塞瓦斯托波尔的攻击变为不可能,结果我们还是只被允许保留第170师,它正沿海岸运动以加入第30军,似乎也不可能准时赶到罗斯托夫。所以这个让步并不能改变事实,由于第73师的调动,使我们在北区的攻击中缺乏必要的预备队,在这种环境中,我们必须要再下决心,看是否应该进攻。结果我们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在这里不可能对攻击过程作详细叙述。第一个任务,就是用从东面的突然袭击,驱逐敌军离开他们在卡扎与别尔别克之间的前进地区,同时也要攻占其在别尔别克谷地和南部高地上的据点。接着就应通过别尔别克以南的要塞前斜坡进攻,直到斯维尔那亚湾为止。这个战斗成败的主要责任就落在英勇的第22步兵师和它的杰出指挥官沃尔夫中将的身上。该师肃清了在卡扎与别尔别克之间的前进地区,与第132步兵师一同攻占了别尔别克河谷以南的高地,并冲入南面的要塞地区本部。但是这个攻击矛头却益趋狭窄,因为奉命从东面向斯维尔那亚湾进攻的第50和第24步兵师,在困难的山地中(几乎到处都是无法通过的丛林)并未能获得任何真正的进展。敌入拼命死守,所以激烈的碉堡争夺战正不断消耗我军的实力,而严寒的天气也使他们的体力感到吃不消。虽然如此,在12月底的最后几天――战斗在圣诞节那天都没有停止――矛头尖端已经接近斯大林堡,这个要塞若是攻克,至少可以使我们的炮兵可以控制斯维尔那亚湾。我们现在所需要的就是生力军。向海湾的进攻是注定可以成功的。但自从第73师调走之后,这也正是我们最感缺乏的。

正当此时,俄军却已经先后在刻赤和菲奥多西亚登陆。这个威胁是致命的,因为整个集团军的兵力,除了一个德国师和两个罗马尼亚旅以外,都已全部集中在塞瓦斯托波尔周围!

非常明显,我们应用最快速度从塞瓦斯托波尔地区抽调兵力投掷在感受威胁的地点。若是略有延迟,即可造成送命的错误。但此时似乎只要再进一步即足以获得斯维尔那亚湾的控制权,是否应该放弃这个良好机会呢?

此外,如果在北面地区获得胜利,再撤回正在交战中的兵力也就比较容易。所以第11集团军决定再冒一次险,暂缓撤退部队。最初只有第30军奉令停止攻击,与第170师奉派前往刻赤半岛。同时,在获得第54军军长和其所属各位师长的同意,决定在北区再作一次最后努力以达到斯维尔那亚湾为目标。

这一次部队还是竭尽全力。第22师的前卫第16步兵团,在肖尔蒂茨上校指挥下实际已经透入斯大林堡外围。到此时,所有精力都已用尽。12月20日,攻击师的师长们都报告说,任何进一步的攻击企图都不会有成功的希望了。在用电话向集团军群总部提出紧急要求并说服希特勒也承认行动是必要的,于是第11集团军司令部下令停止攻击。尤其是它勉强下命令把北方正面撤退到别尔别克河谷的北面高地上。但若不如此,则必要的兵力就不能抽出――而且事实上这个狭窄的矛头部分也决难久留。希特勒否决了这个决定――但事实上却不能阻止它――因为这与他严禁任何自动撤退的命令是完全冲突的,但他却不知道主将对于已作这样多牺牲的部队是负有责任的。

就这样,攻击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第一次企图终于失败了。

 

斯大林攻势

俄军在刻赤半岛上的登陆,恰好是第11集团军在塞瓦斯托波尔北方正面的战斗进入最紧急阶段时,不久就发现这不仅仅是敌人的牵制行动而已。苏联的无线电广播宣称这是一个全面攻势,以收复克里木为目的,由斯大林个人计划和指挥,它威胁要把第11集团军从地图上抹去。不久从敌方所用兵力看来就可以认识到这种威胁并非空言。从其兵力消耗的猛烈程度就可以闻到他们后面的斯大林的兽性。

12月26日,在渡过刻赤海峡之后,敌人即开始在该城两侧用两个师的兵力登陆。接着在半岛北岸也作了较小型的登陆。第42军仅靠第46步兵师一个师的兵力防御该半岛,其地位当然岌岌可危,于是该军军长施波内克将军要求撤出半岛,希望能在帕尔帕克将其封锁住。第11集团军不同意他的意见,因为如果敌人能够在刻赤建立一个稳定的立足点,结果就是在克里木开辟了一个第二战场,那么当塞瓦斯托波尔仍未攻克之前,对整个集团军而言就会是一种极端危险的情况。所以我们命令第42军,应乘敌人登陆尚未恢复平衡之际,就立即向他们发动打击,将他们赶下海去。同时,为了使整个第46师可以自由担负这个任务,我们又派罗马尼亚第4和第8两个山地旅――前者在扎姆菲罗波尔附近,后者在防守克里木东海岸――到菲奥多西亚去,以防敌军可能在这个要点登陆。同时又命令留在克里木境内的第73师的惟一的一个团――即第213加强步兵团――从格尼齐克前往菲奥多西亚。

到了12月28日,第46步兵师实际上已经肃清了刻赤南北两方的敌人滩头阵地,只有在北岸仍有少许敌军在苦战之中。尽管如此,施波内克伯爵又再度要求撤出刻赤半岛。这当然受到我们的严厉禁止,因为我们仍然深信若放弃刻赤半岛将会造成一种使这个集团军用现有的兵力无法应付的情况。

此时,12月28日,第54军已经开始出发对塞瓦斯托波尔展开最后一次攻击。

可是敌人在此时也正在要作一次新的打击。12月29日清晨,我们听说他们已经在强大海军兵力掩护下在菲奥多西亚作了一次夜间登陆。我方在那里的微弱兵力(一个工兵营,一些反坦克部队和海岸炮兵)未能阻止这次登陆――罗马尼亚部队直到次晨才到达。我们与位于半岛中部的第42军军部之间的电话连络中断了,但是在上午10时,我们接获无线电得知施波内克伯爵因为看到敌军已在菲奥多西亚登陆,已命令该军立即撤出半岛。虽然我们立即发出一个制止命令,可是第42军的电台却始终没有收到这个命令。当然我们也充分了解该军的焦躁心理,害怕在菲奥多西亚的敌人会切断他们的退路,不过我们仍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中非立即撤退不可。

在制止撤出刻赤半岛同时,第11集团军又命令罗马尼亚山地军利用上述那两个旅,再加上一个正在运动中的罗马尼亚摩托化团,把已在菲奥多西亚登陆的敌军全部赶下海去。虽然我们对这些罗马尼亚部队的攻击能力不存幻想,但是敌人目前在菲奥多西亚的兵力还非常有限,如果真正具有攻击决心,似乎可以抓住他正处在不利的地位上来加以歼灭。我们觉得在最坏的场合,罗马尼亚部队也应能把敌军控制在狭窄的滩头地区以等待德军到达。

 

刻赤半岛上的情况发展

不过即使是这个希望终于还是落空了。罗马尼亚山地军不特不曾向菲奥多西亚作彻底攻击,实际上却让少数几辆苏联坦克将他们一直逐退到斯塔里克里姆以东。

在一连串强行军之下,第46步兵师终于到了别尔别克狭窄颈部。不过在强行军途中,他们却把其大部分火炮都丢弃在冰盖的道路上,而且当部队到达时也已经完全筋疲力尽了。从刻赤北面保留的小型滩头阵地中,敌人能够立即开始追击,由于海峡上已结冰,所以其增援可以迅速达到。如果苏联指挥官知道充分发挥其优势,对第四十六师和罗马尼亚部队都拼命穷追,那么整个第11集团军的命运就会危在旦夕。可是很侥幸,他们并不知道把握这个良好时机。或者是他不曾认识到这个好机会,不然就是不敢冒险。

所以,在第46师、第213步兵团(刚刚赶到)和罗马尼亚部队同心协力之下,终于建立了一道防线――虽然极为单薄――夹在亚拉山地与“懒海”之间。为了增强罗马尼亚部队和确保其重兵器起见,所有一切能抽调的德军官兵,包括第11集团军司令部的人员都奉命配属在罗马尼亚部队之内。

到1月15日,第30军和第42军已经准备就绪,要在菲奥多西亚前线发动反击。决定冒险进攻是很困难的,因为一共可用的兵力只有三个半已经减弱的德国师和一个罗马尼亚山地旅,而面对着的敌人,此时兵力却已经增加到八个师加一个旅。此外,敌人还有少数坦克可供使用,而我们却什么都没有。空军支援也只是聊甚于无。因为恶劣天气阻止它们在最后几天向菲奥多西亚作任何出击,虽然如此,我们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感谢部队的英勇用命,攻击成功了,到1月18日,菲奥多西亚又落入我们手中。除了死亡6700人以外,敌人还损失了俘虏一万名,火炮177门和坦克85辆。现在才发现空军在菲奥多西亚港口还是完成了良好的任务,尽管飞行条件恶劣,但仍能击沉一些运输船只。

我们在菲奥多西亚的成功自然使我们考虑到应立即扩张战果,把俄军完全逐出刻赤半岛。虽然这是非常合理的,可是经过了详细考虑之后,第11集团军认为用现有资源无法达到这个目标,尤其是原已允许给我们的一个坦克营和两个轰炸机大队――那是我们迫切需要的――现在又被集团军群总部收回了。

所以第11集团军决心放弃任何迅速扩张胜利的机会,而只想把敌人逐回到别尔别克瓶颈,那是在黑海和亚速海之间,对刻赤半岛可以产生封锁作用。这个决定并没有任何懦怯的意味,因为我们认识到部队已经竭尽了全力,现在再作过度要求,可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挫折。

 

斯大林攻势(续)

虽然菲奥多西亚的收复和刻赤半岛的封锁,已经暂时打消了一个致命危险,但我们都并不因此而产生虚假的安全感。尤其在那个特殊时候,敌人在东线正在到处想弥补他们在前一个夏季的失败,并且恢复主动权。他们为什么在克里木会有所例外呢?在这里,因为他享有制海权,所以更有良好的成功希望。这里的成功对整个东战场都具有决定性影响――政治方面,可以影响土耳其的态度,而在经济方面,又可以恢复一个攻击罗马尼亚油田的空中基地,此外还有一点也应该考虑到,因为苏联的宣传已经把对克里木的攻势与斯大林个人发生了密切联系,所以更是骑虎难下,不好收场。

的确如此,我们不久就发现敌人正向刻赤增援。因为他们占有封冻的海峡,所以可以抵补菲奥多西亚港口的损失。空中照像不断显示出敌军已经在黑海港口和高加索北部地区的机场集中兵力,而早在1月29日,情报研判估计在帕尔帕克一线的敌军,一共有九个师,两个步兵旅群和两个独立坦克旅以上。

塞瓦斯托波尔方面也开始活跃起来,尤其是以炮兵为然。

经过几个星期的外弛内张之后,敌人终于在2月27日发动了大攻势。

在帕尔帕克与塞瓦斯托波尔两线,激烈战斗一直不停,直到3月3日为止。接着双方都因为疲惫而暂时停息一下。在帕尔帕克方面,我们利用沼泽地带阻止了敌军在其北区的突破,不过战线现在虽然连续不断,但在其北段却已经向西后退了很远。

3月13日,敌人又开始发动了另一次巨型攻击,所用兵力多到八个步兵师和两个独立装甲旅。虽然我们在头三天就击毁了坦克136辆,但却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危机。下述事实足以证明战况的激烈:第46师各团,这一次是首当其冲,在三天之内,他们分别击退了10次到22次攻击。

3月18日,第42军报告它已经不再能抵挡任何主要的攻击了。因为新组成的第22装甲师,此时恰好赶到前线,这是陆军总部刚刚拨给第11集团军的,于是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中,我们决定用它来发动一次反击,我们的目标为夺回原先设在帕尔帕克地岬真正颈部的主阵线,并切断在北面突出地区的两三个师的敌军。

我带了少数僚属,把指挥所设在感受威胁地区的紧接后方,以便监督第42军对这个反击的准备工作。

攻击于3月20日开始,两侧由第46师和第170师担负支援,但结果却失败了。这个新编的装甲师在晨雾中冲入一个俄军的集结地区。很明显我们已经犯了一个错误,对这个新编单位没有经过训练,就把它投入了主要会战之中。尽管只用来对付一个相当有限的目标,这次攻击还是失败了。但这同一支部队经过战时条件的训练之后,几个星期后就能够达到理想的标准了。不过在那样的环境中,我们除了冒险把它投入战斗还有什么办法呢?至少它也足以使敌人大吃一惊,并阻止他们在这个紧要关头准备发动的另一次大攻击。等这次攻击在3月26日实现时却又被第42军所击退。这一次敌军只用了四个师的兵力,原因或者是因为其他部队都已经疲惫不堪,或者是因为第一次看到我们已经有了坦克,所以宁愿限制目标。

此时,当第22装甲师抽出战线去休息和整备时,第28轻装甲师的前卫却又已经到达战线后方。所以我们现在可以放心去对付敌方的任何新攻击了。(注:这个新的轻装甲师与过去不同,它不再是装甲师和摩托化师的折中体,而是一种在组织与装备上比较接近山地师的部队,以后改称“突击师”。)

这次攻击是敌人为了收复克里木所作的最后一次努力,时间为4月9日,使用兵力为六到八个步兵师,支援坦克共160辆。到了4月11日就被击退了,敌人受到了惨重损失。到此时,敌人在这个战场上的攻击能力也就变成强弩之末了。

那些英勇的师,在亲眼看着这次防御战斗成功之后,虽然已经疲惫不堪,现在却已经可以松懈了,尽管仍然不能退出战线。

可是在另一方面,集团军司令部的情形却完全不同,经过整个冬季的空前考验之后,现在却马上要开始准备进行下一个任务――发动一个攻势把敌人完全逐出克里木。

 

刻赤半岛的收复

 

在最后的防御战之后,安东尼斯库元帅来到克里木,与我一同视察罗马尼亚部队和塞瓦斯托波尔前线。他的军人风度使他造成了一种优良印像,那些罗马尼亚的高级军官似乎非常怕他。我尤其感谢他允许再增拨两个师的兵力给我,因为除了早已到达的两师德军(第22装甲师和第28轻装甲师)以外,陆军总部对我们正在计划中的攻势,就再也不能增加任何的兵力了。

依照陆军总部的命令,克里木的攻势,包括塞瓦斯托波尔在内,预定要在最高统帅部所计划的东线总攻势之前发动,并作为后者的序曲。

第11集团军的第一目标当然是先毁灭在刻赤半岛的敌军。原因之一就是由于不可能预测肃清塞瓦斯托波尔的作战将要花多久时间。不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刻赤方面的敌人比较容易获得增援,将继续构成对第11集团军的严重威胁。在这一方面的敌人,应使其没有时间来恢复其攻击失败后的损失。塞瓦斯托波尔将暂时搁起,直到在刻赤半岛中的俄军全部被肃清为止。

不过从双方在克里木境内的实力对比上来判断,对这两大艰巨任务似乎并无可以乐观的理由。敌人在克里木一共有三个集团军,最近还成立了一个克里木方面军总司令部以统一指挥。该总部的位置可能在刻赤。

塞瓦斯托波尔要塞仍继续由其“滨海集团军”负责防御。在二月间所证实的兵力为七个步兵师,一个步兵旅,两个海军旅和一个徒步骑兵师。在我们的刻赤攻势中,我们留下来监视这些兵力的部队在该要塞北面和东面只有第54军和新到的罗马尼亚第十九师。后者调换了德军第50师,以便可以转用在刻赤方面。留在塞瓦斯托波尔南面的兵力只有第72步兵师。

罗马尼亚山地军,只指挥一个第4山地旅,负责防御整个克里木南岸,以防海上的突然袭击。所以第11集团军已经把其他方面的兵力抽调一空,以便可以用最大兵力来发动对刻赤的攻势。

在刻赤的正面,敌人还有第44和第51两个集团军。在1942年4月底,他们一共有十七个步兵师,三个步兵旅,两个骑兵旅,两个骑兵师和四个独立装甲旅――一共有二十六个单位。

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我们使用的兵力只有五个德国步兵师(包括从塞瓦斯托波尔调来的第50师在内)和第22装甲师。此外还可以加上新到达的罗马尼亚第7军,下辖其第19师,第8骑兵旅和第10师――后者将从西岸调来。罗马尼亚军队在攻击任务中的用处极为有限。在这个代号为“鸨”的作战中,双方兵力在数量上的对比比以前各次攻势要更为悬殊。

同时更应记住,这个通过帕尔帕克地岬的攻击,在最初阶段必须是纯正面性的,因为两侧都是海水,根本就无迂回可能。此外敌人的防御部署又有相当的纵深。在这种环境中,面对至少为二对一的优势敌军,我们如何达到毁灭其两个集团军的目标呢?

有一件事至为明显:对这两个集团军正面压迫,甚至是一个单独的突破,都不能使我们达到任何目标。即使丧失其在帕尔帕克的阵地,敌人还是可以在任何地方重构正面,而我方的作战也必然会发生顿挫。愈往东走,则刻赤半岛的正面也就愈宽,于是敌人的数量优势就愈能表现出来。对于在帕尔帕克宽度仅达11英里的地岬,我们六个师的德国部队可以都用在攻击中,而俄军却不能把所有兵力都用上去。但是当我们向东进展之后,正面扩宽到25英里时,情形就大不相同了。所以我们的目标不仅是要突破敌军的帕尔帕克正面和深入敌后,并且还要在第一次突破过程中,同时击毁其主力,或至少是其实质部分。

在这方面,敌人自己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在南部地区,即夹在黑海与科伊阿森之间,敌人还留在其原有的帕尔帕克防线上,并据守着极坚强的阵地。反之,在其北部地区,敌方的战线却凸出成为一个宽广的弧线,向西直到基特为止,自从他们击溃罗马尼亚第18师之后,一直停在那里没动。

敌人的指挥官似乎是判断我们将会尝试切断这个突出部,所以他们对兵力的分布也就以此为根据。依我们的情报,敌军把其兵力的三分之二(包括第一线和预备队都在内)都集中在北面地区和后方。反之在南面,第一线只有三个师,另加预备队两三个师而已。很可能因为以前第22装甲师的攻击目标是企图切断在科伊阿森以西地区的敌军防线,所以才使俄军作了这样的部署。

当第11集团军拟定其“鸨”作战的突击计划时,作为基础就是这样的情况。我们的意图是并不立即向西突出的地区作决定性突击,而首先沿着黑海海岸向南部地区透入。也就是打击在敌人所最意料不到的地方。

这个任务由第30军担负,它现在指挥着第28轻装甲师,第132步兵师、第50步兵师和第22装甲师。虽然第170步兵师在最初阶段为了欺骗敌人仍然留在中部地区,但以后还是要跟着向南进攻。

这个计划是30军应用多到三个师的兵力突破帕尔帕克阵地,并向东方肃清反坦克壕,以帮助第22装甲师越过这些障碍。等到第22装甲师越过之后,全军就向北旋转,冲入集中在北区的敌军侧面和后方。接着在与第42军及罗马尼亚第7军合作之下围歼在半岛北岸的敌军。保护第30军的东侧面以对抗敌军从刻赤方面所作的攻击,这个责任交给一支机动部队担负,它叫格罗迪克旅群,是由德国和罗马尼亚的摩托化单位混合组成。它的任务就是应迅速向刻赤前进,以攻为守,同时可以阻止敌军后方的部队溜走。

为了方便这种困难的突破工作,第11集团军也准备作一次敌后登陆,这可能是过去没有先例的。有一个营的兵力乘突击艇从菲奥多西亚出发,在拂晓时投掷在帕尔帕克阵地后方。

这个军所作的决定性攻击不仅有强大炮兵的支援,而且还加上整个第8航空军。

第8航空军,同时包括强大的防空部队,从其组织来看,要算是支援陆军行动的最强大和最适宜的空军部队。指挥官里希特霍芬伯爵也的确是我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杰出的空军将领之一。他对他所指挥的部队常作极严格的要求,但他自己总是亲自监督他们所应作的重要攻击。此外,在前线上也经常可以遇见他,因为他总是去访问最前线部队,以衡量对地面作战给与空中支援的可能。我们之间一向都处得很好,起先在第11集团军方面,以后又在南方集团军群总部。我永远记得里希特霍芬和他的航空军的成就,并深表敬佩和感谢。

在帕尔帕克正面上的其余部分,第42军和罗马尼亚第7军奉命实行佯攻以牵制敌军。一旦在南面的突破完成,他们也就应加入主力攻击。

这个作战的成功要靠两件事。第一就是我们应有能力使敌人始终相信我们的决定性攻击会来自北方,直到他发觉时就太迟了,已经无法脱离陷阱和把预备队投入南面地区。

第二为第30军――尤其是第22装甲师――向北进攻的速度。

第一个要求利用广泛的欺敌手段,终于达到了。除了无线电欺骗以外,我们在中部和北部地区也作了虚假的炮兵准备,并在同一地区把部队调来调去。显然这些手段完全成功了,因为敌方预备队的主力始终留在其北翼后方,等到想调动时已经来不及了。

当攻势正要开始之前,我们却失去了经验丰富的参谋长沃勒尔将军,在前一个冬天的困难日子中,他给与我无价的帮助,而在“鸨”作战的准备中,他也负责领导任务。当我们刚刚可以获得主动时,我们却要分手了,这使我们两个人都感到非常难过。不过沃勒尔已经升任中央集团军群的参谋长,所以我当然无法留他。

沃勒尔的后任为萨尔茨将军,他也是一个优秀的顾问和朋友。在1943年冬季战役最艰苦阶段以及我们在营救第6集团军的战斗中,他对于我的帮助都是无价的。除了具有伟大的个人勇气以外,他也有钢铁一样的意志,并对战斗部队的饥寒和需要特别关心。当他担任一个军参谋长时,就早已在最困难的情况中赢得了武士级的铁十字勋章。以后,他在南方集团军群任军长时也表现出其伟大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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