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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曼斯泰因回忆录:失去的胜利

失去的胜利

[德]弗里茨?埃利希?冯?曼施泰因 著

第一编 波兰战役

第一章 暴风雨前夕

自从德国兼并奥地利之后,我就只能从距军事中心很远的一点来静观时局变化。

一九三八年二月初,当我在德国陆军参谋本部升到第二个最高职位――副总参谋长――

之后,我的参谋本部军官生涯却突然告终。由于一种阴险的政党阴谋作祟,弗里契上将

被免去陆军总司令之职,一部分与他有密切关系的部下,包括我本人在内,都与他一起

被逐出陆军总部。此后我就改任第十八师师长,对一切属于高级统帅部主管范围的事情

,当然无权过问了。

事实上,自从一九三八年四月起,我也必须专心致志于这个师长的份内工作。这是一个

令人非常满意的任务,但同时也要倾注个人的全部精力,因为当时陆军的扩充工作离完

成的标准还很远。因为新部队陆续编成,所以那些已有部队必须经常改编。当再武装工

作正在加速推进,尤其是军官和士官人数也随之激增时,我们想达到的目标――即建立

内部安定和高度训练的部队从而确保国家安全――对各级指挥官就必须作最严格的要求

。就我个人而言,这个工作实在是一种满足,因为在柏林住了几年之后,很难得又有这

种与战斗单位直接接触的乐趣。所以,我特别怀念这最后一年半的和平生活,尤其是那

些组成第十八师的西里西亚子弟。自古以来西里西亚就一直是优秀军人的产地,所以教

育与训练这些新部队是一个愉快的工作。

这个时期有一段小插曲,就是对苏台德区的占领,也就是所谓“献花的战争”。[意义

就是说当地人民献花迎接德军。]此时我调任勒布上将的集团军参谋长,这才知道陆军总

参谋长贝克将军因为捷克问题与希特勒之间产生了重大分歧。结果使我深感遗憾,因为

我敬爱的总参谋长终于辞职了。他的辞职也就切断了我与陆军总部之间的联络。

所以直到一九三九年夏季,我才知道根据希特勒的命令,已经在准备对波兰进行第一次

攻势部署,即所谓“白色”作战方案。在一九三九年春季前还没有这类东西存在。相反

,我们在东部国界的一切军事准备都是以防御为基础的。

在上述作战命令中,我被内定为南方集团军群总部的参谋长,总司令为伦德斯特上将,

那时他早已退休。这个集团军预定展开在西里西亚和摩拉维亚的东部,还有一部分则在

斯洛伐克。依照这个方案,我们现在就要开始拟定一切详细的作战计划。

因为集团军群总部平时并不存在,只是在总动员时才成立,所以就先组成一个小型的工

作组,开始处理有关新的作战命令的事宜。一九三九年八月十二日,这个小组在纽海默

的西里西亚训练区中开始工作。指导工作的是布鲁门特里特上校,他也是一位参谋本部

军官,并内定在动员时充任集团军总部作战处长。在我个人而言,这是非常难得的好运

,因为我对这位能力出群的上校很有信心。在苏台德区危机中,我们曾同在勒布集团军

中服务,这样就建立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我认为在这种时候能有一个可以信赖的同僚,

那是非常有价值的。使我们之间产生友谊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或许不值一提。我最欣赏

布鲁门特里特打电话的姿势。他的工作速度总是快得惊人,他手中握着听筒时,一方面

对答如流,同时又颇具幽默感。

八月中旬,南方集团军群的未来总司令伦德斯特上将也来到纽海默。我们所有人都知道

他的大名。作为大战术的解释者,他是极为卓越的――他是一个天才军人,能在一刹那

间把握着任何问题的要点。实际上,他的确能够不管一切细节而只注意大问题。他是一

个老派的绅士,这种典型在过去曾经使生活增加了许多光辉,但现在却已经逐渐化为乌

有了。这位将军具有一种风度,甚至连希特勒也都为之心折。希特勒对他似乎有一种真

正的敬仰,即使在两次罢免他之后还留着一点余念。也许希特勒对这种将军如此具有好

感,主要是因为他代表一种过去了的时代,而这是正好是他所不了解的,同时伦德斯特

的高贵气质也是他所无法模仿的。

有趣的是,当我们的工作组在纽海默集合时,我自己的第十八师也在同一训练区中从事

定期的团级和师级年度演习。

自从一九三三年以来,我们的祖国一再渡过紧张的危机,我们中的每个人对这种局势都

颇感不安。将来会如何发展更是无法预料。我们此时的思想和私人间的谈话都是以未来

的暴风雨为主题,因为天边早已显出风雨欲来的征候。我们都认识到希特勒早已决心要

把凡尔赛和约所带来的一切领土损失都完全收回来。我们都知道自从一九三八年秋季起

,他就已经开始与波兰当局谈判,试图对整个波兰国界问题作一个总解决,不过谈判有

无进展却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同时,我们也都知道英国有过保障波兰的诺言。我可以大

胆的说,在陆军中,没有一个人会那样荒唐、无知或是近视,以致认识不到这个保障本

身所具有的严重意义。单凭这个因素(当然并非唯一因素),就足以使我们深信最后还

是不会发生战争。照我们看来,即使我们现在所拟定的展开计划真正付之实施,其意义

也并不一定就等于战争。我们都曾经注意到德国在剃刀边缘上所采取的危险路线,并且

对希特勒的惊人好运感到不可思议,截至目前为止,他是完全没有使用武力就达到了一

切政治目的。这个人似乎有一种几乎是万无一失的直觉。一个成功接着一个成功,好象

永无止境似的――当初谁也没有想到这样光辉的成就,最终使我们一败涂地。过去的一

切都没有依靠战争。所以我们自己反问道,难道这次就不同么?请看捷克斯洛伐克的例

子。虽然希特勒在一九三八年也曾经陈兵国境之上,但结果还是没有发生战争。不过这

一次的情况却比较微妙,而希特勒所耍的把戏也更加危险。而且还有英国的保证问题。

但是我们又回想到希特勒自己曾经说过,他决不会疯狂到象一九一四年的德国当局一样

,贸然发动两线战争。由此至少可以暗示出他还是一个有理性的人,虽然是一点人情味

都没有。他曾用他那沙哑的喉咙向他的军事顾问们公开宣称说,他并不是一个傻瓜,还

不至于为了但泽或波兰走廊的问题而投入一次世界大战。

参谋本部与波兰问题

波兰在凭借凡尔赛和约兼并了德国领土之后,就一直是德国人仇恨的对象,因为这种兼

并既无历史根据,也不合乎民族自决的要求。对我们军人而言,在德国国力微弱的时代

,波兰一直都是我们痛心疾首的对象。每当我们望着地图时,就会使我们为这种危险情

况担忧。德国国界是被不合理的分裂了!我们的祖国被肢解了!那条走廊切断了东普鲁

士与德国之间的联系,使我们有一切理由为这个可爱的省区而感到忧惧!不过话虽如此

,德国陆军却还是从未设想要对波兰进行一次侵略性的战争,用武力结束这种状态,除

了其他考虑以外,还有一个单纯的军事理由:任何对波兰的攻击,都将使德国陷入两面

或两面以上的战争中,而这却是德国难于应付的。反过来说,我们虽然不想进行一次侵

略性战争,但是也不奢望与波兰人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讨论如何修正这些不合理的边界问

题。同时认为有一天波兰人会主动用武力来解决边界问题,那倒似乎是有可能的。自从

一九一八年以来,我们在这方面已经有了相当的认识,当德国国力还很微弱的时候,我

们随时都在作这种准备。一旦当毕苏斯基元帅逝世之后,某些民族主义分子在波兰就会

获得某种决定性的支持,于是他们就有入侵东普鲁士和衔骼镂餮堑目赡苄裕?过去他每曾经突袭维拉即为先例。不过对这种情况,在我们的军事考虑中,却已经找到了一个政

治性的答案。假如波兰主动出击,而我们又能够击退他们的进攻,那么德国也许就可以

获得一个机会,用政治反击的方式来解决这个不愉快的边界问题。

无论如何,任何陆军将领对于这个问题都没有作过份的奢望。虽然拉本瑙将军在他所著

《色克特传》中,曾经引证这位上将所说的话:“波兰的存在是不能忍受的,与德国的

基本需要也不符合。利用它自己的内在弱点和俄国的力量,再加上我们的帮助,应该能

使其消灭。”可是事实上,因为政治和军事两方面都已有了新的发展,所以这种态度早

就应该修改了。我们对苏俄军事实力的日益膨胀具有非常明确的认识,而法国依然象过

去一样对我们充满敌意。它总是在德国的后方寻求同盟国家。但是如果波兰被消灭了,

那么苏俄对德国而言,将是一个更加危险的法国同盟国,而不象目前的波兰只不过是一

个缓冲国而已。在德俄两国之间,如果取消波兰(和立陶宛)这个缓冲国,那么这两个

强国之间就很容易发生冲突。修正德波边界固然对两国都有利,但因为现有情况已经完

全改变,所以取消这个国家是对德国不利的。

所以不管我们是否愿意,都应该在我们与苏俄之间保留一个波兰。尽管以军人的立场,

对于东部边疆的无理割裂十分反感,但无论如何,波兰与苏俄相比,是一个危险性较少

的邻国。当然,象所有德国人一样,我们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修订这些国界,使人口主

要为日尔曼人的地区,依照其居民的天然权利,归还德国。但同时从军事观点来看,如

果国内波兰人口数量增加了,那也是非常不合理的。德国确实要求与东普鲁士接合在一

起,但也应顾及波兰要求出海口的愿望。在二十年代结束之前,德国大部分军人对波兰

问题的看法差不多都是如此。

可是命运的巨轮再度转动。希特勒上台了。一切都发生了转变,包括我们与波兰关系的

基础在内。德国与其东邻之间签订了一个反侵略公约和友好条约。我们不再担心波兰会

发动攻击。同时德俄之间的关系开始冷淡,我们的新统治者在公开演讲中,非常明白的

说明了他对布尔什维克制度的敌视态度。由于这种新的影响,波兰在政治上可能不再感

到束缚,但对我们而言,却不再是一个危险。德国的再武装,加上希特勒在外交领域的

一连串胜利,使波兰缺乏利用这种新的行动自由来对抗德国的可能性。在捷克的瓜分中

,波兰曾经提出分我杯羹的要求,从这一点看来,我们与它并非没有谈判国界问题的机

会。

直到一九三九年春季为止,德国陆军总部的档案中都没有任何对波兰进行攻势部署的计

划。在此以前,我们在东方所采取的一切军事措施,在性质上都纯粹是以防御为主的。

战争?恫吓?

在一九三九年秋季,这一次真的会发生战争吗?希特勒真想挑起战争吗?或者还是象一

九三八年在捷克斯洛伐克的情形一样,只想使用极为有限的压力(军事的和非军事的)

来解决但泽和波兰走廊问题呢?

是战争还是恫吓?凡是对于政治发展,尤其是希特勒本

人的意图没有任何真正认识的人,此时对这些问题都感到十分彷徨。

从各方面看来,尽管有了“白色”作战计划,但却仍然容易理解,在一九三九年八月间

所采取的一切军事措施都只不过是为了增强对波兰的政治压力而已。自从夏季以来,按

照希特勒的命令,所谓“东线长城”开始用疯狂的速度构筑工事。许多师(第十八师也

在内)轮流开往波兰边界上去挖掘工事,几个星期一换班。如果希特勒想攻击波兰,这

些努力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就算他完全口是心非,企图发动一个两面战争,可是“东线

长城”却还是无法理解,因为在那种环境下,德国应该采取的惟一适当行动,就是应该

首先击倒波兰,而在西面暂取守势。相反的解决方案,即在东线暂取守势而先在西面发

动攻势,是不应在考虑范围之内的,因为不仅兵力对比不利,而且对西面的攻势也还未

作任何计划或准备。所以如果“东线长城”的构筑在目前这种情况中还有什么理由的话

,那么就是可能只是故意把大量部队集中在波兰的边界上以增强政治压力,如此而已。

甚至在八月下旬,某些步兵师已经展开在奥得河东岸,而装甲与摩托化师也纷纷开入该

河西岸的集中地区内,但仍然不能认为这是对进攻的真正准备。可能依然只是一种政治

压力。

尽管如此,一切日常训练计划还是照样继续进行。八月十三和十四两日,我们在纽海默

完成了最后一次师级演习,以阅兵式做为结束,由伦德斯特上将充任检阅官。八月十五

日,炮兵与空军合作,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射击演习。这一次发生了一个意外的悲剧:

一整个中队的俯冲轰炸机因为对云层高度判断错误,在俯冲时未能及时拉起,全部坠毁

在一片森林中。第二天还有一次团级演习,接着全师各单位就纷纷返回防区,继续执行

其正常驻防任务――这距离他们开往西里西亚国界的时间不过几天而已。

八月十九日,伦德斯特和我奉命启程去上萨尔兹堡,出席在二十一日举行的会议。八月

二十日,我们从利格尼茨驱车前往,在林兹附近我妻舅的别墅中过了一夜,于次日上午

到达伯切斯加登。所有各集团军群总司令、集团军司令以及他们的参谋长都在向希特勒

报到,此外还有笈?海空军高级将领】这个会议在别墅中的大会客室内举行,从那里可以远眺萨尔兹堡。实际上与其说是会议

,不如说是听训,因为自从捷克危机之前在会议中与总参谋长等人发生争论之后,希特

勒就再也不进行公开讨论了。在希特勒莅临之前不久,戈林先出现了。他的打扮非常特

别。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某种严肃的目的,但是戈林的出现却仿

佛是要开一个化装舞会似的。他穿着一件软领的白衬衫,上面罩着绿色的短外衣,配以

黄皮的大纽扣。下面穿着灰色的短裤和长统灰色丝袜,对他的大肚子颇有衬托之效。不

过丝袜的这种文雅效果却又被一双大靴子抵消了。最古怪的是他又束上一条红皮镶金的

刀带,并且挂着一支珠光宝气的短剑。

我忍不住对我的邻座萨尔穆斯将军耳语说:“我相信这个胖家伙是这里武装得最强大的

人!”

希特勒的这次讲话,以后在纽伦堡的起诉“文件”中经常被引证。有人说希特勒说了很

多粗话,而戈林对战争的来临感到非常高兴,曾经跳到桌子上高喊“胜利万岁!”这些

话都不尽然。当然,从希特勒的语调上可以知道他已经立下了坚定决心,但他是一个很

高明的心理学家,在这样的会议中,他的措词一向都是很高尚的。

格莱勒所著《1939年到1944年德军最高统帅》一书对这个讲话的内容有正确的记载。那

是以瓦尔蒙上校的战争日记和卡纳里斯将军的速记为蓝本。此外,哈尔德上将的日记对

这次讲话也有很多可以参考的资料。除了这些记载以外,我觉得还有些事也应加以澄清

,那是我在其他场合亲自听希特勒说过的。对我们这批不属于最高阶层的将领而言,所

获得的印象大致如下。

希特勒这次是下定决心要使德波问题获得总解决,即使付出战争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不

过,如果波兰人在德国的压力之下屈服了,那么和平解决仍非毫无希望,而且希特勒深

信西方国家还是不会诉诸武力。他对这种推论曾经详细加以解释。他的主要理由是这样

的:①英法两国在军备方面还很落后,尤其在空军和防空两方面更是如此。②如果西方

国家想对波兰进行任何有效的援助,唯一途径就是攻击齐格飞防线。但西方国家却没有

这种力量,也不愿进行这种冒险,因为这一定会造成大量的牺牲。③国际情况特别是地

中海方面的紧张局势,足以使英国的行动自由受到相当限制。④法国国内的情况。⑤负

责政治家的个性。希特勒认为张伯伦和达拉第都是不敢随便宣战的。

希特勒对西方国家形势所作的研判,虽然在许多方面都似乎入情入理,但我却不相信他

的听众已经全部都被说服了。对于他的考虑来说,英国的保证的确是唯一真正的障碍,

但这却也是非常重要的!

照我看来,希特勒对于和波兰发生战争时所应做的事情,其所说的一切并不能当作歼灭

政策来解释,这是纽伦堡起诉书的看法,希特勒要求对波兰陆军作迅速无情的毁灭,这

完全是军事性的考虑,任何大型进攻作战都应以此为目标。不管怎么说,当时他并未向

我们提及以后应如何待遇波兰人。

最使大家感到惊讶,同时也最能造成深刻印象的莫过于公布了与苏俄即将签订条约的消

息。当我们在旅途中,就已经从报纸上看到了与苏俄签订一个经济协定的消息,这已足

以引起大家的注意。现在在会议当中,外交部长里宾特洛普又当着我们的面向希特勒辞

行,说要立即飞往莫斯科与斯大林签订一个互不侵犯条约。希特勒宣布说,利用这个手

段,他也就夺去了西方国家手中的王牌,今后连对德国进行封锁也都不再有效了。希特

勒也暗示说,为了便于这个协定的签订,他也在波罗的海方面和有关波兰东部边界的问

题上对苏俄作了相当的让步,但是他的这种说法却没有任何可以解释为对波兰进行完全

瓜分的理由。事实上,现在我们知道甚至在战役已经开始之后,希特勒仍在考虑把波兰

留作缓冲国之用。

由于听了希特勒的讲话,伦德斯特和我本人(也许还可以假定其他将领也是一样)所获

得的结论,都是认为战争并非绝对不可避免。有两个因素特别使我们相信――还是象在

慕尼黑一样,到最后五分钟时,仍然能够获得和平解决。

第一点,这个德俄条约现在使波兰的地位从一开始就毫无希望。如果英国人实际上已经

丧失封锁的武器,那么为了援助波兰起见,就必须在西线采取流血攻击的方式,于是在

法国的压力之下,似乎足以使英国人奉劝华沙当局让步。同样,今后也可以使波兰认识

到英国的保证实际上已经毫无价值。因为一旦战争爆发,俄国人就一定会攻击它的后方

以实现收复其旧有领土的愿望。那么在这种情形之下,华沙当局还能不屈服吗?

另外一个考虑就是我们刚刚出席的会议。这是为了何种目的呢?在此以前,就军事方面

来说,攻击波兰的意图一直都是尽可能加以伪装。对于在东部地区出现部队的解释是说

在建造防御工事;为了掩饰向东普鲁士的部队调动,特地安排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坦能堡

会战纪念大会。德国也未正式动员。虽然这些措施可能不会逃避波兰人的注意,而且也

显然有当作政治压力的意图,但在行动中还是尽量保密,并同时使用各种不同的欺敌手

段。可是现在当危机发展到最高潮时,希特勒却突然把所有高级将领都召集到上萨尔兹

堡来开会――这却是一个很难保密的行动。照我们看来,这似乎正是一种恫吓政策的最

高表现。换句话说,希特勒也许是雷声大,雨点小,想把这次会议当作最后的压力。当

我们离开伯切斯加登时,我与伦德斯特上将的看法都是如此。他径自前往我们在内森的

总部,而我则在利格尼茨与家人盘桓了一天。这一点可以证明在我内心中不相信战争即

将爆发。

八月二十四日,伦德斯特上将正式接管集团军群的指挥权。八月二十五日下午三时二十

五分,我们接到陆军总部所发的电令:

“执行白色作战计划:D日――26.8:H时――0430”。

这是战争的决定,这是我们不愿相信它会成为现实的决定,现在终于成为事实了。

我们的司令部设在内森的圣十字修道院中。当我正与伦德斯特上将共进晚餐之际,陆军

总部又用电话传达了下述命令:

“不要开始敌对行动。停止一切部队运动。仍继续动员。对于白色计划和西方计划的部

署仍照预定速度推进。”

所有军人都能了解这种在最后五分钟时收回成命的行动所能引起的困难。几个小时之内

,三个集团军都已经直向国界前进,所越过的地区从下西里西亚直到斯洛伐克东部,现

在却又要命令他们停止前进――特别是各级司令部,至少到师级为止,也同时在运动之

中,而且无线电通讯又受到保密的限制。尽管有这种种困难,我们还是在适当的时候,

把命令通知到一切有关人员。这对于主管作战和通讯的参谋人员而言,可算是一个卓越

的成就。虽然如此,在斯洛伐克东部有一个摩托化团,只是当一位军官坐着“斯图卡”

联络机在黑暗中降落在纵队前方才把他们给止住。

为什么希特勒会在此时突然叫停,他并没有把原因告诉我们。我们听到的消息只是说谈

判仍在继续。这是值得注意的,我们军人对于这样的领导,不免信心动摇。因为发动战

争的决定,对一个国家元首而言,可说是最严重的事情,怎么可以如此反复无常。任何

人在作了这样的决定之后,似乎决不可能在几个小时之内又打消这种意图――尤其是从

军事意义上来说,这将使他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当我在叙述上萨尔兹堡会议的时候就

已经指出,所有在军事方面的行动都是以突然袭击为目的。一切动员都没有公开宣布,

第一批征召入伍之期定在八月二十六日――这也正是预定的入侵日。也就是说当我们进

入波兰境内时所能使用的兵力仅限于已有的全部装甲和摩托化部队,加上数量有限的步

兵师――那是已在边界地区部署或是可以立即作战的。

可是现在想乘敌人不备以捕捉敌人的机会却已经不复存在。因为即使部队是在黑夜中向

边界后方的集中地区运动,但却仍然无法避免敌人的注意,尤其是在奥得河以西集结地

区的摩托化部队,为了渡河必须要在白天里排列成队形。所以,如果真是准备作战,那

么现在就必须采取新的措施,命令所有已经动员的兵力,都悉数侵入敌境,无论如何,

突然袭击的可能性已经丧失了。

由于对发动战争的原始决定不能归咎于希特勒禀性轻率或凡事不加考虑,所以我们只能

认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外交战的延续,目的只是对波兰人增加压力而已。因此,当我们

在八月三十一日十七时,再接到:

“D日――1.9:H时――0445”的新命令时,伦德斯

特上将和我都还是深表怀疑,尤其是并未听说谈判破裂的消息。在我们自己的集团军群

内,无论如何,因为有了八月二十五日的经验,所以就准备好了一切预防措施,以防另

一次悬崖勒马。上将与我一直等到午夜,一心希望又会来一次收回成命。

直到午夜已经过去之后,一切停止作战的最后可能都完全不存在了,从此不再有任何疑

问,只有凭武力来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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