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文摘】了解一下花街的交易员哥们吧. -- JACK船长

共:💬43 🌺88 新:
全看分页树展 · 主题 跟帖
家园 《梦断华尔街》(第七章 波动基金 7.1 - 7.2)

转贴经过了作者本人的同意

===========================================

作者: 董洁林

第七章 波动基金

7.1

王响的波动基金于1999年中开张,办公室就租在与哥本海默公司同一栋大楼的第八层。

在美国组建一家对冲基金,法律程序很简单,与普通的公司差不多。而要组建一家其他类型的金融机构,往往有很多特别的法律法规,以及资本金要求的制约。对冲基金成立之后的监管也很松散,基本是一个“民不告,官不管”的局面。

这也是近年来对冲基金在美国如过江之鲫,迅速繁衍膨胀的原因之一。有人估计,当时对冲基金所掌握的资金,已经超过了传统的商业银行,成为社会金融安全的很大的一个隐患。

哥本海默公司知道留不住王响,就决定投资一亿到波动基金,大卫.哥本海默说这是帮他“暖场”。当时大卫.哥本海默是芝加哥股票期权交易所董事会的兼职主席,有他的投资作为背书,对其他投资人是一个很好的示范。

但哥本海默提出了两个要求:第一,管理费和分红减半,因为他们也要留些利润。王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因为哥本海默对他有知遇之恩,一点利润算什么。第二,哥本海默要推荐自己的会计师每半年审计一次波动基金的账目。这一条,王响也痛快地答应了。他相信每个投资者都需要定期地看到第三方会计师的审计报告。哥本海默推荐的会计师,无疑增加了审计报告的权威性。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哥本海默的投资两周内就顺利进入了波动基金的账户。果然,有了哥本海默的这块招牌,芝加哥的一些其他的投资者很容易就决定投资波动基金了。一时间,波动基金风生水起。王响已经精通“狐假虎威”之术。

1999年科技股如日中天,这个科技大牛市从1995年就开始了,到了1998年开始加速冲高。这次牛市的核心概念是:“互联网”,一切与之相关的公司和概念都被炒得沸沸扬扬。很多互联网公司上市的第一天,股价就会翻几番。年轻的网络巨头思科公司(Cisco Systems)取代了百年老店通用电器(General Electric),成为世界上最值钱的公司。

世界为互联网疯狂。西方有句谚语说:“上帝要你灭亡,首先让你疯狂。”然而这时很少有人会认识到这一点,互联网泡沫继续在发酵。

当时很多经济学家在电视节目和报纸上狂热地吹捧“一个新经济”时代即将来临。的确,互联网发展得太快、太神奇、也太刺激,超出了人类理解的范畴。也有不少别有用心的御用经济学家,为了自己或其客户的利益,缺德地扇风点火,企图推高一些股票而从中牟利。史学家们称之为“互联网泡沫”或“dot.com bubble”。

政客们永远都会利用各种机会为自己捞政治资本。这个观点在王响看电视CNN上的一个节目时又得到了证实。那天访谈的是当时的美国副总统戈尔(Al Gore)。他正在谈互联网将给人类带来的革命。主持人微笑着说:“有人说,您是互联网之父,您自己如何看这个说法?”戈尔嘴上谦虚了一句,但可以看出很受用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地打太极拳绕了过去。

政客们总是这么无耻。王响心里笑骂了一句。

有个笑话说美国副总统的主要责任就是“参加国际名流的葬礼”,历史上看大部分副总统也的确如此,虽然他们的法定地位是作为“储备总统”以备万一,但历史上很少有人能如愿扶正为总统。

但他并不想完全否认戈尔对推动互联网发展的贡献,毕竟他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向公众用通俗的语言推介互联网的价值,也尽力争取政府经费来支持互联网的技术革新。

可以说戈尔还是一个有建树的副总统,一直紧紧抓住两个议题不放:推动互联网和倡导全球环保。数年后,戈尔还因为在推动全球环保议题上的贡献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 这是后话了。

但是创造互联网的是科学家,不是政客。

作为一个曾经的物理学高材生,王响对科技有一种自然的热情。1989年他刚来美国的时候,互联网还没有成型。如果硬要牵强附会说有影子的话,当时科技和学术界的人们将一些半公开的网络小岛联在一起,其中有“Usenet”,“BITNET”“UUNET”“PSInet”等等。当时他就付出了极大的热情投入了“Usenet”上的中国学生讨论社群,叫做“Social.Culture.China”(社会.文化.中国),很类似现代互联网的讨论平台。

王响带着崇拜的心情看到互联网的兴起和发展,欢呼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从物理学转向金融,不能说在他心里没有留下遗憾,毕竟从大学到研究院,他花了5年的心血全力以赴投入物理学。他不能让生命的5年白白流逝。

他自认对物理学甚至整个科学还是有了结的,和金融业其他的那些纯商务和经济学出身的交易员相比,这是他的竞争优势。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响从1997年开始就逐渐参与了这波由科技股带动的大牛市,在哥本海默公司的时候,就开始做多科技股,为哥本海默公司赚了不少钱。当波动基金开张的时候,王响认为科技的春天刚刚开始,继续投资科技股。

他还是那个风格,看准了的方向就全力以赴。他将所有的资金都投入科技股做多,加上一些必要的对冲避险手段。1999年波动基金来了个“开门红”,他为投资者和自己都赚了很多钱。

而当时美国投资界的传奇人物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对这一波科技大牛市看得一头雾水,他认为是一场泡沫,完全没有参与。不懂的东西他是不会参与的,这是他投资的一贯信条。但当时他处处被人嘲笑,很多人说这个老古董已经被时代的大潮淘汰了。

这也是王响的观点,他想,一个新的投资时代就要来临,也许是“王响时代”?

当时,王响以为自己看见了天堂的楼台琼阁,却不知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地狱的门槛。

7.2

2000年开头势头良好,股市延续了99年的上升势头。这年三月十号,美国高科技股集中的纳斯达克指数迅速升到了历史新高5132点。但自此以后,市场开始螺旋式下滑。王响认为这是市场在获利回吐,没有太在意。

这年六月,王响赴纽约参加了一年一度的全球基金管理人大会,每年都会有上千人从世界各地来参加这个会议。

会议在纽约市位于曼哈顿中央公园旁边的广场旅馆(The Plaza Hotel)举行。这是一家美国最具盛名的六星级旅馆,一百多年来,接待了世界许许多多的名流显贵,见证了纽约的繁荣和奢华。

在会上,他应邀作了题为“从1997亚洲金融风暴谈对冲基金的挑战和机会”。这个发言机会,是哥本海默为他争取的,否则像他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的一个对冲基金的老板,是根本排不上号的。谁都知道这种露脸的机会所带来的商机。

其实他的发言,只要牵涉到具体数据,都是他在哥本海默做的工作,那是一份漂亮的成绩单。当然,他会知趣地不时穿插哥本海默其他同事的事迹并且引用大卫.哥本海默的精彩论点。于是,这次发言,他也为哥本海默公司最足了宣传。现代人说这是“一种双赢”,而在王响的老家四川,人们管这个游戏叫“花花轿子人抬人”。

由于这个发言,对冲基金行业第一次认识了这个东方的年轻人。随之而来是好几个财经电台的采访,以及真金白银的投资波动基金的合同,这些合同来自好几个预想不到的国家和地区,如中东油国和欧洲的传统基金。

有些效应没有立刻显现,但却持续发酵。例如他也认识了许多像彼得.林奇这样的大老板。他们虽然没有立刻投资波动基金,却将他列入了观察榜,使得他后来终于获得了投资合同。

这次会议最让王响没齿难忘的是遇到了那个叫保罗.顾森的律师以及后面演义的那段故事。

保罗.奥森是一名佛罗里达州棕榈滩地区的一名金融律师。王响的演讲完毕后,他就一直耐心地等候在王响旁边,直到所有围着王响问问题的听众散去后,才趋身上前和王响打招呼。“王博士,您的演讲真是太精彩了。”他顺手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王响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客气地说:“谢谢你的夸奖。我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我来自佛罗里达州棕榈滩,你可能也知道,这是美国最富有的人退休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发展您的基金客户上好地区,不少对冲基金在那里都设有办公地点。”保罗.奥森对人很恭敬,浑身上下都给人一副“顾客至上”的职业化的殷勤。

“我知道棕榈滩,很好的地方。你有什么具体建议吗?”美国人都知道棕榈滩是老富豪的聚集地,王响也不陌生。波动基金刚刚开办不久,很需要扩大投资者的基础。

“这样好了,我建议你会议完毕后就去访问一次棕榈滩,我来做你的向导。”保罗.奥森热情地说。

“好吧,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王响认真地说,不是客气。此时波动基金万事刚开始,他需要尽快地找到成功的捷径。

第二天会议结束的时候,保罗.奥森就拿了一张预定好的一等舱机票来找王响。王响吃了一惊,这种做事方式在美国是罕见的。保罗.奥森说如果王响会后没有什么紧急安排,他们可以一起飞佛罗里达。王响想想下边两天也没有什么急事,又感到他的盛情难却,就答应了。

保罗.奥森这时神秘地说:“我们先不要去棕榈滩,而是直飞Boca Raton。我会让你见识真正的美国‘老钱’(Old Money)”。Boca Raton是位于佛罗里达州半岛尖尖靠近迈阿密市的一个小城,这里也是美国富商喜欢聚集的地方。

在西方世界,所谓“老钱”,是上流富裕家族传下来的钱。早期来美国的人靠传统的农业如烟草、棉花,和传统工业如煤炭、石油等而发达的家族,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因此传给儿孙。而所谓“新钱”则是靠自己的努力赚来的钱,新一代美国人赚大钱的行业有金融业和高科技行业,等等。

看到这种情况,王响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奇特有趣的旅程,既然答应了,一切就交由这个保罗.奥森打理了。

中午飞机一到达Boca Raton,保罗.奥森告诉王响先不要去酒店,他会给王响一个惊喜。王响说只要你不把我交给古巴黑帮就可以了。保罗.奥森说可能比那还要刺激。王响的胃口给吊起来了。

一辆预先安排好接机的豪华轿车把他们拉去了郊外,进入了一片荒野之中。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个像是体育馆的建筑物,做得虽然不像城里的体育馆那么精雕细琢,但设计古朴雄伟,别有一番风格。

汽车下了公共的大路,开上了去体育馆的专用车道时,路上有好几道关卡,每一道都需要验明邀请信才放行。这让王响感到更加神秘莫测。

当他们进入体育馆时,那里已是人头攒动,欢呼阵阵。这里即将要开始一场马球赛。

衣着中世纪骑士服的门卫把他们引领到体育馆最中心地位的一个包厢入座。这个包厢属于今天的一支马球队的主人安德鲁.斯坦福爵士,他们今天将身穿白色马球服上场。

体育馆里的观众们也都衣着奇怪,男人有的穿西装,有的穿燕尾服,还有的穿上了古代英国的骑士服。女人们就更加夸张了,可以说是奇装异服,特别是她们头上的羽毛帽子在满场飘舞。

球赛开始了,播音员介绍了当天两只球队和他们的主人,观众向王响等人入座的主人包厢起立鼓掌致意。随后分别穿上红、白球衣的两队人马从球场的两边突然开启的门,冲入体育馆中央的草坪中,观众开始发狂的欢呼。

球赛开始了,每队有4套人马入场,他们在草地上快速地追逐那个小白球奔跑,目的就是要用手中的球杆将小球射入对方的球门里,整个过程进行得惊险激烈。

当比赛第三巡结束的中场哨声吹响之后,坐在球场四周的球迷们便纷纷走上球场寻找那些翻起的草皮。

保罗.奥森告诉王响:“这是马球运动的一个古老而有趣的特别程序:观众的一项义务就是踏草皮。”这些草皮是因为赛马的奔驰和急停而被掘出的。

他们也和大家一起走进球场,将草皮放回原处,然后用力地踏实草皮,以使整个草坪恢复平整,为下面的比赛做好准备。此刻,球场上一扫比赛紧张、激烈的气氛,取而代之的是人们踏草皮的欢声笑语。好个嘉年华狂欢节!

整个球赛遵循英国规矩,共进行了6个小节,也即6巡,每巡不超过7分钟,最后是安德鲁.斯坦福爵士的白队赢了。身着古英国将军服的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骑马进场为白队颁奖。整个仪式犹如国王为人授予骑士勋章。

王响不知道保罗.奥森和安德鲁.斯坦福爵士是什么关系而进入了这个包厢,他新奇地看着这一切,感觉像是进入了一片英国殖民者的领地,或者说是一个好莱坞的拍片现场,也许是一场大型的化妆舞会。

“怎么安德鲁.斯坦福爵士这么年轻?”王响问道。

保罗.奥森说,“这是安德鲁.斯坦福第三世,安德鲁.斯坦福爵士刚刚去世。这个年轻人是他祖父遗产的唯一继承人。斯坦福家族是靠烟草起家的。”这就是保罗.奥森要给王响引荐的第一个重要客户。他告诉王响此人刚从祖父那里继承了几亿资产,还没来得及找到一个资产管理公司,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向他推销波动基金。他自己和这个继承人有好几年的关系了,应该有一些影响力。

原来如此。王响恍然大悟。

晚上保罗.奥森安排王响和安德鲁.斯坦福三世见面,见面地点是一家酒吧。保罗.奥森和王响先到了酒吧,这是一家摇滚音乐吧,里面多为年轻人,音乐振耳欲聋。

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安德鲁.斯坦福三世还没有来。保罗.奥森要王响耐心些,因为这位先生很忙。

迟到了半小时后安德鲁.斯坦福三世终于来了,身边还带了一位美女。不知是他的女朋友,还是偶尔相遇的一夜情人,也许是“租用”的一个高级妓女。安德鲁.斯坦福第三世和白天看上去已经完全不一样,一件价钱不菲的T恤衫套着一条牛仔裤,再加上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十足一个纨绔子弟模样。

保罗.奥森连忙迎上去和安德鲁.斯坦福三世寒暄,然后介绍王响给他认识。聊了一会,保罗.奥森小心地将话题引到了波动基金的卓越表现以及建议安德鲁.斯坦福三世将资金交由波动管理。

这个纨绔子弟说钱交给谁管理都差不多,要波动把一些资料传给他看看再说。保罗.奥森连忙说波动这样的小型对冲基金现在是华尔街上的新宠,要安德鲁.斯坦福三世不妨放一些钱先试一试,如果好,可以投入更多的资金,如果不合适,也可以随时撤资。

安德鲁.斯坦福三世见他的这个老朋友如此大力推荐,就同意了,说等他的遗产交割手续完毕后,先拿点钱投入波动。保罗.奥森问他估计什么时候完成遗产交给,他说现在由于遗产税还有些差额,可能需要些日子。

保罗.奥森于是说:“你接受了那么多遗产,遗产税应该也很多,看样子一时半会你的遗产是接不过来了。”

安德鲁.斯坦福三世说:“其实差额也不是太大,我自己本来就有不少流动财产可以用来先付税,也有些银行愿意接受他的遗产作抵押贷款,现在也就几百万美元的差额而已,我自己稍微想想办法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保罗.奥森对王响挤了挤眼,说:“如果王响博士愿意今天贷款给你,不知能否可以签订一份你的将来资产由波动来管理的合同。”

白天马球比赛的新奇经历,酒吧的灯红酒绿,酒精的刺激和音乐的震撼,再加上保罗.奥森对安德鲁.斯坦福三世毕恭毕敬的态度,让王响似乎进入了一个催眠程序。他也急切地看着安德鲁.斯坦福三世,希望能争取到这个大客户。

安德鲁.斯坦福三世漫不经心地扫了王响一眼,问:“你真的这么希望为我管理资金?”

王响立刻肯定地回答,几百万他还是可以借出来的。他不仅希望能争取到这个客户,更希望能通过他进入美国“老钱”的圈子。

安德鲁.斯坦福三世这时的态度变得诚恳多了,他说:“王博士的确与一般金融机构的人不一样,够朋友。”然后他又提议,“我只是象征性地向王响借一百万美元,其他的我自己搞定,算是交个朋友了。等遗产交接完毕,我至少先拿出5千万美元投入波动基金。”

保罗.奥森这时不失时机地说:“我很高兴你们二位成为朋友。我愿意成为你们之间事务的法律顾问。”

安德鲁.斯坦福三世这时大笑起来说:“我以为你只是帮帮我们的忙,原来是在为自己拉一单法律服务生意。没问题,律师费用由我承担。”

保罗.奥森讪讪地笑着说:“我们律师也得混饭吃嘛。那能不能请你棕榈滩家里人连夜将有关文件发送过来?我今天加个班将有关的法律文件起草好。”

安德鲁.斯坦福三世说:“保罗总是高效率。没有问题,今天文件就会传到你住的旅馆。”然后他就立刻给棕榈滩的家人打了个电话,要他们发送文件。

他们接着玩了一会,就先后会了住处。保罗.奥森和王响住的是一家6星级度假旅馆,而安德鲁.斯坦福三世回到了他自己在Boca Raton的别墅。

第二天早上刚起床,保罗.奥森就敲王响的门。然后就交给他一份连夜起草的合同。合同基本内容就是他们昨天谈的内容:王响借款1百万美元给安德鲁.斯坦福三世,借贷期三个月,按年利10%计算利息;安德鲁.斯坦福三世将在接受遗产后,投资5千万美元到波动基金。保罗.奥森还带来了许多附加文件,是有关安德鲁.斯坦福三世家族产业的文件和图片。

王响见一切都这么顺利,又有点犹豫,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与这种大家族的人打交道,还有自己那一百万美元的风险。保罗.奥森见状就问王响有什么修改意见。王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合同是很合理的,在一些细节上斤斤计较并不是主要的问题。他的问题其实是对这些人的信任:保罗.奥森和安德鲁.斯坦福三世。

保罗.奥森理解王响的顾虑,就说这次机会难得,但如果王响还没有准备好,下次再找机会。这时安德鲁.斯坦福三世打来电话,邀请他们上他的游艇去海里转一转。他们就去了。

游艇上还有不少安德鲁.斯坦福三世的其他朋友,都是一些非富即贵的人,还有一个在电视上常露面的政客也在游艇上,王响见过这张脸。游玩回来后,王响就和安德鲁.斯坦福三世签订了合约。安德鲁.斯坦福三世的这些高贵的朋友,给了王响更多的信心。

回到芝加哥后,他查过这个安德鲁.斯坦福爵士和他的孙子的资料,一切都是真实的。但直觉告诉他什么地方有点不太对,他有点犹豫是否将那一百万打到安德鲁.斯坦福三世的指定账户上去,但最后一狠心还是打过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之后的一两个月,保罗.奥森还不时地和王响通一通电话,交换一下情况。但到最后,就不肯接电话了。王响有些着急,追着保罗.奥森问。他后来终于告诉王响,老安德鲁.斯坦福的遗嘱公布了,他的所有遗产全部捐给慈善机构,没有留给安德鲁.斯坦福三世什么值钱的东西。而那个安德鲁.斯坦福三世挥霍无度,一直指望祖父的遗产接续花销,向不少人借贷过,现在讨债的人很多,已经进入个人破产程序。很遗憾……

这就意味着王响的那一百万可能拿不回来了。他气得够呛,大骂这帮“龟孙子”从一开始就在作局骗他,他认为他们早就知道遗嘱的内容。不过他没什么证据,而律师做的法律文件是不会找出漏洞的,他只得等待法庭的破产程序决定自己的那一百万能拿回多少。

半年之后,他收到了法庭寄给他的清算支票,面额为59美元。就这么几个月时间,一百万美元就变成了59美元。他妈的,太见鬼了!

王响认为这事千怪万怪,只能怪他自己。不是敌人太狡猾,而是自己太愚蠢。王响于是就买了个精美的像框,把这张59美元的支票挂在了办公室。

一百万美元至少得买个教训。

2000年对于王响是一个值得记忆的一年。他在全球基金管理人大会上的明星秀很精彩,而丢在佛罗里达海滩的一百万也让他刻骨铭心。至于他的股票市场投资交易运气,则是马马虎虎。由于股市一路下滑而王响又一直看好科技股,2000年王响最终以跑输大市收场,损失不菲。

复:2740647 两天杨 不是推崇, 虽然是小说,但某些内容跟实际很接近.

中文小说里,写国内金融的东西,基本很少有写的真实的小说或剧本.

写华人参与国外金融和交易市场的小说,真实感强些的就更少.

我没空写交易圈里的职业交易员怎么想怎么玩的.何况太专业的东西多数人理解上有问题.用这个小说,到是可以让大家了解一些交易圈的真实事情.

作者有金融交易圈的工作基础.又有写文选作品的能力.

比如上一章写到王响被人设套,没拉到入伙的资金,反而被骗了100万美元. 就是作者的遇到过的经历,区别是作者发现了蹊跷赶快跑掉了没上当.

国门打开了,股票全流通了,股指期货也来了,中国的金融市场会逐步跟国际游戏规则接轨的.不了解外部世界而想在投机市场上赚钱.只会越来越难.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终究被淘汰!!

复: JACK船长 2715054 《梦断华尔街》(第七章 波动基金 7.3 - 7.5)

转贴经过了作者本人的同意.

==============================================

作者: 董洁林

7.3

2001年初,美国政府换届,布什总统上台。很多新的政治和经济政策出台,悄悄地影响和改变美国以至全世界的社会和经济格局。

新年伊始,王响仔细地考虑这一年股市的何去何从。王响认为2001年股市应该止跌回升。特别是科技股,他认为大牛市还没有完结。2000年的下跌,只是一个由于股价过高而产生的健康的市场调整而已。

从哪里摔下去,就要从哪里爬起来。于是他还是将重点放在科技股。这时他已经忘记了大卫.哥本海默给他上的第一堂课的要点之一:“一个优秀的交易员,要学会失败并承受损失……不要期待奇迹会发生,祈祷市场按照你的意愿去扭转,因为上帝不做金融交易。”

然而事违人愿,2001年科技股还是持续下跌。王响对科技一厢情愿偏执的热爱,影响了他的判断。自以为是的“竞争优势”结果变成了劣势。

然而将他打入死牢的是2001年9月11日。

“9.11”,那是美国悲惨的一天,是一代美国人的集体记忆中不可抹去的一刀。很多年过去了,你问这一代人中的任何人,“9.11发生时,你在做什么?”人们都会绘声绘色地向你描述那天的所有细节,就像发生在昨天。

当时波动基金的所在地芝加哥市,比纽约时间差1个小时。王响总是在芝加哥时间早上6:30起床(纽约时间7:30),然后一如既往地打开电视。他要在市场开门前了解可能影响市场的当日新闻。

一个多小时后,难以置信的画面出现了。第一架自杀式恐怖飞机冲向了纽约最高的世贸大厦,然后第二架,然后……历史被永远改写了。

从这一天开始,很多人的命运都被改写了,王响就是其中之一。

王响当时站在电视机前凝固了。一个月前他刚去过纽约拜访一个客户,他们的办公室就设在世贸大厦之中。会见完成后,客户顺便带他登上世贸大厦的顶层,他像是登上了世界之巅,纽约的所有建筑物都变得矮小。极目远望,他甚至可以看见地球边际。那天风很大,呼呼地从他耳边吹过,几乎让他睁不开眼。脚下的世贸大厦也在微微的摇晃,好像会倒塌。

它们真的倒塌了,像一堆积木。

王响的腿发软,感觉世贸大厦在他的脚下融化。

“怎么可能?”王响和无数人一样,此时在问自己,更准确地说,是在问苍天。

一个星期后美国股市一开盘,市场就像瀑布般自由下落。全世界都在恐惧之中。

王响的腿在发抖,心里默默念叨着:“当别人恐惧时,你要贪婪;当别人贪婪时,你应该恐惧。”这也是沃伦巴菲特的著名投资信条。这句听上去浅显易懂的话,做起来可太难了,因为它违背了人的本能,否则人人都变成了沃伦巴菲特。王响还是按捺不住开始了抛售股票。恐惧战胜了理智。

美国股市再开盘的第一天就下跌超过7%,然后连续多日倾泻不止。

王响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走进了死胡同。他需要外部的帮助来理清思路。他想到了杰克。杰克曾经是个优秀的交易员,是王响的第一任师傅。

打了几个电话之后,王响知道了杰克现在工作的公司,UBS资产管理公司的一个分析员。王响立刻给杰克打了个电话,约他中午吃饭。

还是在芝加哥期货交易大楼的交易员俱乐部,杰克如约前来,王响已经在一个靠角落的位子等他了。

“嗨。”杰克打了个招呼就坐下了。

“你看要吃点什么?”王响客气地说,摆明了要请客的态度。

对于金融界的人来说,谁吃谁顿饭钱不算什么,但人们还是清楚地各自买单。在这种小事上,欠别人的太没有意思了。除非,你有事求人,而对方又愿意帮你个忙。其实,随便别人帮你什么忙,那价值都会比一顿饭高多了。所以,饭桌上的施舍者,是被请的人。并且他绝对不会白白施舍,下次一定会反过来请的。这就算是有交情的朋友了,否则决不要指望别人吃你一顿请。

王响和杰克这点交情还是有的。

侍者来了。杰克点了个BLT三明治外加炸薯条,BLT是三个单词的第一个字母的缩写:咸肉(Bacon)、生菜(Lettuce)和西红柿(Tomato)。这是一种很简单的午餐,其实就是简单地将炸香的咸肉条,加上生菜叶和西红柿片夹在两片面包里面。王响要了个汉堡包。

“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吗?”杰克开诚布公地说。

王响也不和他绕弯子,说:“我今年在科技股的投资上赔了不少。希望听一些你的高论。这科技股是掉到底了,还是会继续往下掉。”

“就这么点事?CNBC电视节目和其他媒体天天都有著名经济学家的分析,你还来问我?”杰克又显出了他的那幅桀骜不羁的本性。

“媒体从来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到底该听谁的呢?我们都知道,这些经济学家只不过是西装革履的吉普赛算命先生而已。况且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否有他们自己的小算盘,在为他们的主子摇旗呐喊呢。”王响无可奈何地说。

“那你凭什么听我的?”杰克也从来不信那些“西装革履的吉普赛算命先生”经济分析垃圾,但他还是不买王响的账。我只是一个Loser(失败者)。他痛苦地想。

“你这家伙,居然也不让我预热一下。实话告诉你,我希望你加入波动基金。”王响端出了底牌。

对于老朋友的欣赏,杰克的目光欣喜地闪了一下,但随即就暗淡了。“响,你不明白。一个交易员退役后,就再也回不去了。”他有些伤感。况且,天下又有谁能能在“9.11”的冲击下,全身而退呢?

“响,我们做对冲基金的,整天这样避险那样避险,但有两样最重要的事我们却没有或者说无能避险。你知道是什么吗?”杰克问王响。

“是什么?”王响反问。

“一是我们的事业,交易员是一个风险很大的事业。我说的不仅是金钱上的,我们可以短期挣很多钱,而更是精神上的,失败对人是一种致命的打击,交易员一旦失败就变成了行尸走肉。不幸的是交易员的失败率是很高的。”杰克说。

王响在想,看样子杰克已经从一个大孩子成长为一个男人了。他和杰克成长于完全不同的家庭和社会背景。像杰克这样的富家子弟,从小他们的父母就一直在温和地说:“孩子,做你喜欢的事。”好像生活是摆在他们眼前的一个玩具盒,可以随意地从里边挑一个可心的去玩。于是他们做什么事都像是玩耍,成功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失败了,虽然沮丧但和丢了一件心爱的玩具也差不太多,迟早会找到另一个玩具。

像王响这样贫寒出身的人,从来没有那份奢侈去“玩”生活。他们开始是期望温饱,然后渴求成功。王响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他的父亲给他的唯一人生信条就是:“离开山里,出人头地。”他的人生一直是走在山里的羊肠小道上,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绝没有玩游戏的心情。他的每一份成功都来之不易,他必须义无反顾地往成功的方向走,不管过程是痛苦还是快乐。

“还有第二呢?”王响饶有兴趣地问。

“还有就是死亡。不管谁,都得死,没法‘避险’。等到我死的时候,我的墓碑上就写上‘Here lies Jack Worldof,in the one position he couldn't hedge. (这里安息着杰克.沃多夫,躺在他最终不能避险的仓位里。)’”杰克说完,自己就笑了。

王响也笑了,但心里却涌进一阵孤独和凄凉。

结账的时候,杰克坚持付了自己的那份午餐费用。AA,互不相欠。

接下来的几个月,王响一直吃住在办公室,没有回家,他希望力挽狂澜。但是人是斗不过天的,他继续孤军奋战,继续丢钱。

7.4

王响在年底的圣诞节前回家时,李燕已经几乎不认识他了。他至少瘦了十斤,胡子留得老长,双眼无神,衣服皱巴巴的,散发一股怪味。他一回家就一病不起。

李燕不清楚他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也向公司请了假在家悉心照料他。

足足躺了一个星期后,王响总算恢复过来了。他拉着燕子的手,深情地看着担心自己的妻子,说:“我倒下,你害怕了吗?”燕子点点头,眼泪刷拉拉就流下来了。她真的很害怕,王响从来就是家里的顶天立地的梁柱。

“别怕,我没事,只是太累了。”王响擦去她的眼泪,像哄孩子般地轻轻说。

李燕总是相信他的,但她有很不一样的生活信条。她喜欢简单的生活和简单的思维。没有必要去争取那么多财富,也没有必要去跟人争斗。她认为世界的复杂都是人弄的。

看着王响虚弱的身体,她知道现在不是谈论人生哲学的时候,于是轻轻地说:“你别为了赚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太不值了。”

王响在家的日子并没有闲着。身体稍微恢复些后,他就天天上网和看电视,及时了解时局的进展。

随着股市的下滑,很多企业丑闻开始浮出水面。例如世界最大的能源交易商安然公司(Enron Corporation),伙同位列世界第五的会计师事务所安达信(Author Andersen) 做了假账,数年欺骗投资者。导致其在2001年12月宣布破产。所有的投资者血本无归,公司两万多名员工失去工作和养老金。这件丑闻也导致了会计师事务所安达信的破产。

恐怖袭击加上公司丑闻,人们对股市失去了信心,世界对美国失去了信心。

为了让经济稳定下来,9.11后联邦储备银行大幅调降利率,布什政府也提出了一揽子的刺激经济政策。这时,联邦储备银行的主席艾伦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正在国会就经济政策作证,各大电视台都在转播这个画面。艾伦格林斯潘当时是世界上最有权威的经济学家,政治上也老道圆滑。

他说:“我们必须在金融市场上开放思想,除去条条框框,让金融市场自由决定它的发展方向……”

王响知道格林斯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由派经济学家,一直反对政府对金融市场进行过多的干预。但是华尔街能自律吗?世界又能信任华尔街吗?他深知华尔街的人是一群多么贪婪无度的东西。

王响在想,每一次的危机都会毁灭很多腐朽,也会催生许多新的机会。也许还为下一轮的什么泡沫埋下伏笔。

今夜是2001年的最后一天,王响全家在家里迎接新年的到来。李燕将壁炉的火点燃了,红红火火地照亮了家里的娱乐室和五彩缤纷的圣诞树,小胖猪手舞足蹈,十分开心。电视里正在转播纽约时代广场大苹果徐徐下落的情景,广场里站满了手持香槟迎接新年到来的人,他们开始倒计时。

王响也心不在焉地开始和妻儿一起倒计时:4、3、2、1、0……他们拥抱到了一起。

2002年来了。。。

这个新年夜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芝加哥是个有名的风城,“呜呜”的狂风此时夹着雨雪敲打着房子,响得十分闹人。

王响久久不能入睡。他一直是喜欢下雨天的,每次都会在“沙沙”的雨声中睡得特别甜美,不管风有多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每当是下雨天,就不用下地干活,可以睡懒觉了。他盼望下雨。

可是今天怎么了?

一道闪电后紧接着一声惊雷。“冬雷!”王响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燕子嘟囔了一句:“还不睡?”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他看了看妻子,轻手轻脚地下床,披上一件衣服,下楼去了家里的办公室。

给自己倒了一倍威士忌慢慢地抿着,他想:“冬天怎么会打雷?”这在四川老家的山里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2002年会是个好年头吗?

7.5

2002年初,波动基金向投资者发出了上年度投资活动的年报,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惨”。王响为此羞愧不已,他从小到大未交过一份如此难堪的成绩单。

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投资者们的资金赎回的要求。华尔街不会容忍无能。由于投资失利又加上投资者的抽资,波动基金的规模大幅缩水。

王响流失的不仅仅是资金,更重要的是,他失去了判断、自信、坚毅、勇猛、还有幸运。波动基金投资回报连续呈现负数。

又过了3个月,哥本海默基金也决定从波动全额赎回资金了,这意味着波动基金即将关门。王响不得不向大卫.哥本海默“乞求”再给他一个机会,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求人。

看着自己这位昔日的爱将,大卫.哥本海默勉强答应了,冷冷地说:“最后三个月。”

王响知道下面的三个月是背水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然而市场持续走低,纳斯达克指数已经从2000年顶端的5千多点,掉到了1千点以下,高科技资本市场80%的财富化为乌有。波动基金的投资也继续缩水。

天已经暗了下来,他还没有回家,孤独地坐在波动基金的办公室里。这个曾经让他兴奋激动的世界金融中心之一的大楼,此时如死亡般的沉寂。

看着又一个季度的惨淡回报,王响感到此时自己又站在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然而,这一次幸运之神抛弃了他,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一个比一个惨。几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激烈的争辩,几个灵魂在撕裂他的肉体。

他的头很痛,想放松一下,于是打开了电视,还是财经台CNBC。白天那些对市场了如指掌的机警的播报员已经撤去,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杂志型节目,叫“贪婪的美国人。”

那天讲的是一个骗子的故事。此人装成一个有钱的大亨,专门欺骗女人,有钱的老女人。他首先大方地为他相中的女人施些小恩小惠,如买礼物和请吃饭等等,还玩一些感情暧昧。同时告诉她们他拥有很赚钱的公司,投资回报很好。他虽然其貌不扬,但人很殷勤,很讨女人喜欢。

女人看他花钱大方,就很相信他的投资赚钱能力,于是要求投资他的项目,他一般开始都不接受她们的投资,但后来看在他们之间的“特殊”情分之上,终于同意她们加入。

骗子如期将可观的投资回报还给女人,这钱女人一时也用不上,就要求重新投入项目以便赚更多的钱。然后女人忍不住得意地告诉了她的朋友们,她们也希望投资进骗子的项目。

还是那样,骗子本来不同意接受她们的投资,但推托不了,只好帮帮她们。每个早期参与投资的人都得到了很好的回报,于是更多的人加入投资。

后来因为一些蛛丝马迹,骗子被揭穿。女人们给弄得血本无归……

这是一个很老土的“庞氏骗局”。

“一群贪心的蠢货!”王响骂了一句。他想这么低劣的骗术,这些人都看不出来,人要贪心起来,真是无可救药。

他关了电视,回到了自己的问题上。

“怎么办?”王响彷徨地问自己。如实将投资回报报告给投资人,就意味着公司垮台,自己的彻底失败。他看见朋友们笑脸变得怪异,大卫.哥本海默冷漠的目光带着鄙视,燕子在黑夜中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失败从来不是我的选项!

这时他的目光固定在墙上的那个镶着59美元支票的镜框,那是一个用一百万美元换来的教训。这张支票几年来一直在冷笑着提醒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今天它似乎在给与他一个新的提示……

“做一份假报告?”像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际,击得他一哆嗦。做假账不仅是不道德的,是犯罪,金融诈欺罪。没有文化的父母,从小就教他一个简单的道理,“响娃,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能要,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从来就是一个纯粹的优等生,没有作过一次弊。我岂能走上这条道路?

但是,失败不是我的选项。这个想法在王响的脑中重复加强。

他想起了进入哥本海默的第一天大老板和他们说过的话:“要学会失败并承受损失……不要掩盖过失,甚至嫁祸于人。一旦你走上这条道路,你的金融生涯就完结了。”

如果现在不做假,我的金融生涯立刻就会完蛋。王响认为自己别无选择。

“可是投资者发现了怎么办?”他又开始恐惧起来。

“不会的。”他安慰自己,刚才CNBC节目里那个愚蠢无比的骗子还能蒙混过关,我可以做的高明一百倍。

“可是,我应付的投资者比那些蠢女人聪明太多了。”他又开始犹豫。

“贪婪是人的共性,不管你是聪明还是不聪明。”他又找到了理由。

“这样是不道德的啊。”他有些痛苦,到目前为止,他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高尚的人,但从来没有做过明显违反道德的事。

这时,他的脑子里又想起了保罗.奥森和安德鲁.斯坦福三世这帮“龟孙”。有钱人的圈子里坏人多的是,都是在尔虞我诈,只是看谁的骗术高明而已。相比之下,他这样做,是再文明不过了。

“我只做几个月假帐,应付一下眼前的危机,以后投资结果好了,再补回来。”他进一步地安慰自己。

“我一定会补回来的,重现1997年的辉煌。”他在坚定自己的信心。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你能不能给我点启示?王响几乎在哀求。

他有点遗憾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否则此时此刻,也就不会如此孤独无助,也许会得到神的一些帮助和指引。“临时抱佛脚”已经来不及了。

几天后,波动基金将第一份虚假的投资报告寄出了。股票市场上纳斯达克指数还在往下掉,而波动基金的投资回报,却奇迹般地转成了正数,一个漂亮的正数。

一个真正的赌徒不会放过任何下注的机会,而王响这次赌上的是自己的灵魂。从此王响正式与魔鬼“签约”。

通宝推:wxmang的书童甲,

本帖一共被 1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全看分页树展 · 主题 跟帖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