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穿越水草地(上·上) -- 双石
——《千里走轻骑》(续)
双石
“穿越水草地”这个念想,在兄弟肚子里已经转悠了好多年。
据诸多亲历者回忆,过草地是长征中最为艰难的日子,自然环境之恶劣及部队就粮之困难,在整个长征中都堪称之最,众多年轻的红色战士都把生命交付给了这无际的荒凉。如今,70年过去了,川西北高原的环境变化可以说是天翻地覆:当年的长征道路上的许多路段已建有公路,那些让人闻之色变的“噬人沼泽”也多已干涸,70年前渺无人迹的草地腹心地带也出现了放牧的牛羊;随着机械的普及,许多地段还有了可供拖拉机行驶的机耕道,……
穿越水草地,似乎再不似70年前那般一谈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了。
80年代以来,已有诸多长征考察者成功地完成了草地的徒步穿越——这其中还包括来自异国他乡的蓝眼睛高鼻梁。然而草地这个概念比较宽泛,它包括今若尔盖县北部的烈尔朗山以南,今松藩县西部的浪架岭以西,今红原县南部的查针梁子以北纵横约三百公里的地域,红军三大主力前前后后穿越的路线也有多条,真要想完全无误地全部克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兄弟也只能择其经典者而行之。
兄弟为这次行动选择的路线是当年中央红军红一军团穿越的路线,这是红军穿越草地的诸多路线中比较困难也比较经典的一条,它通过了水草地的腹心地带,迄今仍无公路通过,更无摩托车队通过的记录,驾摩托走通这条路线,既能切身体验红军穿越草地的诸多艰难,也符合本俱乐部“行人所难行,行人所罕行,行人所惧行,行人所未行”的出行宗旨,实在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
报名参加这次出行的一共有9名队友:年龄最大的队友李力(50岁)、最小的队友杨立(22岁)、“大管家”张小龙、机械师杨亮,队友孟传新、胡旭辉、冯光瑞、裴红信以及兄弟我。由于张林和唐皓都因故不能随行,所以对路线情况最为熟悉的兄弟我便提了口袋,腼着脸皮又当了一回“领队”。
2005年4月30日清晨,兄弟等一行8骑从成都出发。
家住彭山的队友裴红信因工作原因要5月1日才能离开,决定次日早晨来追赶车队。
第一天的行程应该说相当顺利。
按兄弟的预定计划,第一天宿营地是黑水的色尔古藏寨或毛尔盖河与黑水河交汇处的麻窝附近,整个行程约270公里。这对于经常出行的车队来说,应该是一个比较轻松的行程。然而一出都江堰才发现,由于修建岷江大坝,都江堰到映秀这段路如今已改道绕行,这一绕行就凭空多出了几十公里,所以车队在中午时分才赶到茂县。
匆匆进完午餐后,车队从茂县以北28公里处的两河口转道进入黑水县境。沿维古河西行30余公里后来到瓦钵梁子下的色尔古藏寨,70年前,徐向前等率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曾在此驻节,那时中央红军翻越亚克夏雪山沿维古河(亦称黑水河)南岸下行筹粮,红四方面军部队从茂县经两河口沿维古河北岸上行接应,两军相向而进在黑水附近会合。徐向前在其回忆录中对此还有过一段饶有趣味的回忆:他与彭德怀当时相互闻名已久却并不认识,在维古河隔河相望却因无桥也无法相见晤谈,于是两人各写一纸条裹上石块投过河来互通名姓,尔后由通讯兵隔河牵起了电话线才算说上话。两人电话约定次日在上游一个叫“亦念”(不知现名为何)的有桥处相见。然而次日两人各翻越了几道山几道岭赶到“亦念”时却发现此处并没有想象中的桥梁,只有一种叫做“溜索”的渡河工具,这种工具说穿了就是一根绳索上吊着一个背篓,人坐在背篓中利用惯性滑过河来,……
赫赫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就这么着坐着背篓过河来与同样赫赫威名的彭德怀见了面。
如今的维古河上到处都可见桥梁,当年那种背篓加绳索的“溜索桥”已无处可寻。兄弟等沿维古河南岸行至色尔古时就看到一桥横跨南北,北岸那边儿山坡上错落有致的排列着诸多藏式风格的房屋,这便是著名的色尔古藏寨。这藏寨原本是兄弟计划的宿营地选择之一,然而一听价格却把兄弟这念头给吓了回去:住宿一夜4张“大团结”,进藏寨门票则是3张“大团结”。要这么着一路“团结”下去,兄弟等恐怕还没到草地边儿上就得囊中羞涩,票子、肚子和脑子就没法儿“团结”在一起了……
兄弟跟大家合计一把取得共识:继续朝前走,今晚到毛尔盖河畔的晴朗宿营。
色尔古加油站是兄弟等“穿越草地”行程中最后一个加油站,大家都把油箱塞满并把随身携带的备用油桶注满,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毛尔盖河与维古河的分岔口。在分岔口兄弟向藏民打探去晴朗的路况,藏民告诉兄弟昨夜一场大雨冲垮了路基道路非常不好走,前边还有22公里都是烂路你们恐怕过不去。然而兄弟等走南闯北世面儿见得多多,知道老百姓的话有信得的也有信不得的,究竟过不过得去还得走到跟前儿去瞅瞅再说,于是乎一拧油门儿还是上了这条烂泥路……
其实这条道烂是烂但兄弟等的越野摩托跑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半个多小时后车队便进了晴朗。晴朗这地方已属林区,也是当年红军筹过粮的地方,现在停止砍伐后建有森林和动物保护站,还有客栈和饭店。客栈住一晚是一人一张“大团结”,这个价络在车队“人均日生活开支不得超过50元”的范畴之内,而且环境一点也不比色尔古那个刀麿得飞快的藏寨差,大家也就很欣然地拥入了这家客栈的小院……
晴朗是进入草地前最后一个可通有线电话的地方,车队的内务理事李力跟裴红信通了电话:车队明日宿营毛尔盖索花村,你可过赶来与车队汇合。裴红信则称这次穿越草地我无论如何也要参加,明儿个6时半我就出发,一定赶到毛尔盖与车队汇合……
从彭山赶到毛尔盖有430多公里,势在必行的裴红信明天的行程绝不轻松。
5月1日的行程比较宽余,从晴朗到索花寺不足80公里,大家可以消消停停地饱览毛尔盖河沿岸的峻美风光。这一带原属森林砍伐区,人烟比较稀少,也可以想见红军在过草地前在此地筹粮的困难。当年从卓克基到毛尔盖集结了中央红军和红四方面军近10万红军部队,而此间人口却不足20万,还不是产粮区,故而无论军民双方如何克制,这“与民争粮”的问题依然非常突出,为了筹粮各部队经常要与当地的藏骑武装打得血肉模糊,由此也可见毛泽东等迅速脱离此地北上打开局面的方针的确是非常明智的。
后来张国焘南下碰壁又辗转徘徊此间几个月,为粮食问题与当地百姓的关系也出现了很大问题,以至于那位衷心拥护红军的格达活佛都曾对张国焘和朱德总司令坦率而言:“以前刘文辉在此搜刮得很厉害,现在你们红军的搜刮已甚于刘文辉……”,而全国解放后曾任西南局第一书记的邓小平也曾对少数民族上层人士诚恳致歉:“红军当年过路时因为生存问题做了一些对不起藏民的事,那时候是饿慌了,现在我们是来还债的……”
据有关回忆称,很多部队都没有完成总部的筹粮指标,过草地付出的牺牲与此有很大关系。
从晴朗前行数十公里有一个分岔口,向西有条沟就叫做“雪洛沟”,当年红军翻越昌德雪山、打古雪山后就是由这条沟出来去的毛尔盖,进入沟口几百米处有一座很破烂的藏式小楼,据称就是当年“沙窝会议”的旧址。沙窝会议召开于1935年8月6日,其背景是张国焘在中央确定北上执行“夏洮战役计划”之际又节外生技,要求解决“政治路线”与“组织”问题。于是中央政治局在沙窝寨子这座小楼上召开了政治局会议,与会者有毛泽东、朱德、张国焘、陈昌浩、刘伯承、傅钟、凯丰、邓发、博古等,讨论议题有两个:一、四方面军会师后的形势与任务;解决组织问题。前一个问题虽然有些争议但很快达成了共识,后一个问题因为是张国焘真正关注所在,所以很经历了一番周折:张提出增补9名红四方面军干部为政治局委员,而当时在川西北地区的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候补委员加上张国焘也不过才10人(朱德、周恩来、毛泽东、张闻天、张国焘、王稼祥、博古、邓发、刘少奇、凯丰),很显然张国焘这是要在中央政治局造成自己的多数地位。这个问题干系重大中央当然不会随便就妥协,但为了团结北上的大局也还是作了一些让步,决定增补陈昌浩、周纯全等参加政治局,同时安排红四方面军干部担任了主要的军事指挥工作,全军分左右两路军北出甘南执行“夏洮战役计划”……
这种既有斗争又有妥协的策略对张国焘还是有相当的制约作用,会议上张也表示拥护北上方针。
沙窝会议会址不知是由什么单位认定的,基本上没作什么修整保护,本来就很破烂的小楼上悬着一块模糊不清的木牌,很难从周围众多的相类房屋中将其区别出来。队友们拥进去一瞅更是大为吃惊,小楼里基本没有什么陈设——有队友称全部家当加起来也不足500元。一间不过八九平方米的小房间据说就是当年开会的会场,而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火塘,估计当时开会的人们就是围着这个火塘一边烤火取暖一边激烈争论……
离开沙窝再沿毛尔盖河北行十余公里就到了毛尔盖的索花寺。
索花寺据说是整个毛尔盖地区的第一大寺庙,僧者甚众且香火很旺,老寺院已毁于战火,现如今的寺院80年代初重新修复的。沙窝会议两个星期后,中央政治局又在这里开了一个会,再次讨论并确认北上方针。其缘由是沙窝会议后张国焘回到卓克基又变了脸,提出向青海、宁夏、新疆退却的主张,并率左路军折向阿坝,这用毛泽东的话说就是要“用枪杆子来审查党的路线”。
毛尔盖会议的与会者有毛泽东、张闻天、博古、王稼祥、陈昌浩、凯丰、邓发、徐向前、李富春、李先念、林彪等,他们都一致同意中央的北上方针,认为要实现“夏洮战役计划”,“左路军一定要向右路军靠拢”,会议明确作出决定:“左路军的行动应以右路军的进展而转移”。
会议还根据松藩地区已为胡宗南所部占领的情况,对两河口会议提出“首先夺取松藩,占领松藩以北地区,建立川陕甘苏区”行动方针作出修改,提出迅速通过水草地,北出甘南,“占领岷洲为中心之洮河流域(主要是洮河东岸)地区,并依据这个地区向东发展,以便取得陕甘之广大地区……”
会前,中央红军一、三军团和红四方面军四军、三十军组成的右路军已作出穿越草地的部署,右路军全军分左右两翼平行北进。以红四方面军的三十军、四军为右翼,由腊子山、洞亚恰进入草地,向班佑前进;而中央红军的一军团则为左翼,由毛尔盖经屈锦桥、徐支梗沙进入草地,经色既坝(今色地)到班佑。
就在毛尔盖会议两天前,红军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叶剑英、红三十军军长程世才已率右翼部队先行一步进入水草地了。
两天后,左翼红一、红三军团以红四团为先导,经屈锦桥、腊子塘进入水草地。
兄弟这回选定的穿越草地路线,就是红军左翼部队穿越草地的路线。
车队一进索花村,兄弟立马就向村民和僧侣们探询进出草地的路线。然而被询者众口不一,有的说行有的说不行。后来一位名叫德让的喇嘛说他曾骑摩托走过,虽然有一段没有路但却可以过去。兄弟一听当然大喜过望,问他能不能给兄弟等当一回向导?德让称行倒是行,就是我们寺规不允许,我们念经得从头晚念到第二天过晌午,师父知道了我私自跑出去要责罚我哩……
兄弟翻动三寸不烂之舌开始煽乎:“怕啥子嘛,你悄悄地出村儿嘛,兄弟给你发劳务费嘛!路上还要给你摄象得嘛,上电视嘛,师父二天晓得你做了好事儿,不但不会罚你,还要表扬你噻!你想哈子嘛,兄弟走的是红军的路嘛,也是宣传你们这个地方嘛,是积德行善噻,二天香火只会更旺噻。你身为佛门弟子,更要慈悲为怀多多支持噻……”
言来语去把德让说动了心:好,明天一大早我带你们走!
刚把向导的事情搞定,队友裴红信赶到了,这时才是下午15时左右。
也就是说,不到9个小时,他跑完了430多公里的行程——其中还有近百公里烂泥路。
裴红信这个28岁的帅哥是位很不错的铁杆队友,车技优秀自不必说,而且男爷们儿该有的优点基本上全都有了,听说倾慕他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可以编一个连了,这虽是传闻兄弟却是笃信不疑,兄弟要是个小姑娘,也得把这位“小裴哥哥”追得死去活来直到他举手投降为止。
后面各位还将看到他的出色表演。
2005年5月2日这天,对于凯旋车队乃至整个摩友界,都应该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
这天一大早,队友们早早地就起了床,洗潄、就餐、收拾车辆和装具。
9时左右,德让喇嘛带着他的行头,避过他的师父,偷偷地翻窗而出,骑着一辆借来的“五羊”领着我们上了路。
20分钟后,车队在屈锦桥转道向北,进入水草地。
据《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长征记》和《杨成武回忆录》记载:从屈锦桥到色地的这片水草地俗称“小草地”,当年是一片无人区,不足80公里行程,红军走了整整4天4夜;而从色地到班佑的近百公里行程(俗称“大草地”),却只走了两天,可见这过“小草地”比过“大草地”还要艰辛困难。不过现如今这“小草地”已全然不似当年那番模样:因为长期缺乏湿地保护的意识与措施,沼泽地大量萎缩,那些传闻中动辙就将人呑噬的沼泽基本上不见了踪影;沿途有了些许人烟,还开辟了一些可供拖拉机和载重车通行的道路,道路虽然泥泞难行而且十来公里后就没了,但总算是聊胜于无,最起码为大家节省了不少在水草地的泥泞中折腾的时间。
不过好象是命运之神专门跟兄弟等找楂作对过不去,一进草地,问题就接连不断。
刚上路走了不到5公里,德让喇嘛那辆瞅上去很漂亮的“五羊”就断了油门线,好在车队有位经验丰富的修理大师杨亮——兄弟送一雅号“杨神仙”,上来三两下折腾,又让这头“羊”跑了起来。谁知这头“羊”这天就是恁不争气,没跑多远又搅了链条,于是又劳动得杨大师摆开修理摊子一通忙活,捣掇了足足一个时辰。
这位杨亮本是一位开摩托修理店的修理大师,这次出门儿还特意将他的“杨老三摩托维修店”的广告旗给打了出来,弄得兄弟很不高兴,拉下脸儿来勒令他将广告旗收起来,重新打上这次出行的“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路线考察队”队旗。可一路上瞅到这位杨老三是如此重要而不可替代,便特许他亮出“杨老三摩托维修店”的名头,这回还让德让喇嘛捧着这面广告旗拍了一张“草地广告”照。
从屈锦桥出发十来公里后,道路没了,眼前就是一片水草地。这水草地跟大多数人印象中的草原可不一样,看似平坦其实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草甸、沼泽和黑森森的沟壑,要没人带路胡走一气,很可能就要陷入欲进不得欲退不能的窘境。看得出来,向导德让喇嘛道路很熟车也骑得不错,左扭右晃让车队避过了诸多沼泽与沟壑,还算顺当地到了分水岭下。
分水岭其实就是黄河水系与长江水系的分水岭,岭北的河流由南向北汇入黄河,其主干一为嘎曲河(亦称白河),一为墨曲河(亦称黑河),岭南的河流汇入毛尔盖河,最终经岷江汇入长江。兄弟等到了分水岭时已是午后时分,这上山的路已无路可寻,德让喇嘛那头羊显然已无法胜任带路的工作,而且如果勉强让他上路一旦车坏在路上兄弟等又得穷于应付,于是在分水岭半坡上兄弟让德让喇嘛指明了上山的道路后便送他踏上了回头路……
谁知德让喇嘛这一回头就把车队送入了窘境,差一点就转不出来了。
这分水岭是一片相对高差不过百把米的山丘,虽然并不险峻但基本上无路可行,大家只能自寻路线缓缓地驱车上山,然后沿着山脊找到垭口再下山寻找出草地的道路。然而许多队友经验不足,直接就奔那低洼处去也,结果当然是马上就被沟壑或沼泽所阻,又不得不原路返回重新觅途上山。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天,好容易到了分水岭垭口,通往色地的公路也遥遥在望了。
然而大家又图了一回便宜,没有下到垭口而直接就顺坡开始下山。
这一下可就瞎了,下山根本就没有路,象兄弟这类三流车手立马就现了原形。上分水岭前兄弟在过一沟壑时一不留神儿翻了车,半身都湿透了胆儿也被拈去了不少。这会儿在坡坡坎坎上上下下也就愈加战战兢兢,越是战战兢兢就越是瞌瞌绊绊,越是瞌瞌绊绊就越是战战兢兢,成了恶性循怀,很多地方都要队友们助一把力才能勉强动弹。而且就这么着还多次倒车,有一次还被车压着翻不了身——队友们称当时兄弟发出了“如同杀猪般的叫声”。这一带都是3700米以上高原,人行走起来呼吸本来就十分困难,要倒了车一个人根本就扶不起来,车队行进得十分缓慢……
最要命的是,好容易下得分水岭,却又迷了路。草地上没有什么参照物,兄弟那张地图上这一大片地区连个地名也没有,只能靠指北针确定向北——那会儿大家跟红军的信念完全一样:北上!北上才有出路。就这么着转来转去倒处都碰到沼泽与沟壑,折腾了个把小时还在原地打转,而这当间天上响起了隆隆雷声,远处的积雨云也黑沉沉地逼了过来……
这当口兄弟心中开始敲起鼓来,草地之夜既或是在最炎热的夏季也是寒冷无比。兄弟曾听时任红一军团教导营连长的刘少卿将军讲过:就在这分水岭附近,他和两位战友顶着一床毛毯过夜,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人3人就冻僵在一起了,全靠战友们在周围烧火把硬梆梆的毛毯烤软了才把他们救醒过来,……
看着这么着转来转去转出草地的希望实在渺茫,于是队友裴红信和冯光瑞挺身而出,仗着出色的车技驱车上了附近的山丘寻觅出路。这一招暗合兵法所云“视生处高”,登高一望视野开阔的确增加了不少搜寻效率,大家根据他们的指示各寻路线驱车上得山梁再找出路,这当间其实每个人都已经精疲力竭,要是还能时时帮助别人那简直就是比活雷锋还要活雷锋。比如张晓龙、胡旭辉两位队友就一直非常关注兄弟,跑前跑后帮兄弟推车甚至代骑,看见兄弟累得在山包上动不了窝,胡旭辉还从那个山包跑到这个山包上来救助兄弟,一路气喘吁吁脸色煞白让兄弟瞅着十分过意不去,……
就这么着大家一直互相帮扶着折腾到了下午16时,才终于找到了一条北去的土路。
17时左右,兄弟等终于赶在雷雨之前走出了“小草地”。
出得“小草地”大家一路疾驰到了当天预定的宿营地色地,然而色地地方挺大却没有住宿的地方,兄弟等不得不又疾驰9公里到了麦洼。离开色地前兄弟到乡政府询问由色地直接去班佑的路线,可乡长大人正全神贯注于牌局,爱理不理地回了一句:“前边走不通!”
这一句话立马就让兄弟感受了一回什么叫做“透心凉”……
半小时后兄弟又被兜头泼了一盘凉水,从头凉到了脚。
兄弟等冒雨赶到麦洼找到住处时,已是18时左右。
大家拥进客栈一边围着火炉烤火,一边得意洋洋地渲泻喜悦之情,嚷嚷着要美餐一顿来庆贺胜利。可屁股还没坐热队友张晓龙却极不合时宜地宣布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他将自己的包拉在分水岭上了,而包里除了他自己的手机和1000元钱外,还有全队这次活动的经费……
这可真是兜头一桶凉水,当下便把大家的兴奋之情给浇得一干二净。
这时已是18时,两个小时后天就要黑尽,而回到分水岭至少还有30公里行程。要回去找包还先得找路,等找到了路天也差不多黑尽了,到时候怎么回头?这一带人烟稀少手机也不通,队友之间也没法相互联络。兄弟原拟全队返回寻找,但马上就遭到大家否决:队友们技术水平参差不齐,人多了反而互相拖累。兄弟又提出,能否明天一早再派人前进寻找,反正那是个人迹罕至的荒凉所在,就算跟那儿扔个大金娃娃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去捡。然而队友杨亮、裴红信却称要找就这会儿去找,不能影响全队明天穿越“大草地”的行程……
兄弟反复掂量盘算一番,最后还是麻起胆子作了一个让兄弟过后想起来十分后怕的决定;派出3名技术最好的队友前去寻找。张晓龙是当事人最清楚丢包的地点肯定必须前往,裴红信人品技术都是一流属于当然人选,杨亮是机械师随行可以解决车辆故障,肯定也必不可少。
事实证明,这是个最佳组合。
兄弟键击至此不由地不为兄弟的队友们感动和自豪一把: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抱怨和责难,裴红信、杨亮受领任务时根本就没有丝毫踌躇畏难,而是一脸的坦然和当然,甚至还表现出“此任务非我莫属”的得意。而此刻经过一天的折腾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而且还没有吃上饭,谁也不会比谁更舒坦,这当口还要回到草地再去重复白天那般辛苦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愉快担当的……
送走三位队友后兄弟一直就心神不宁,队友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卖开了后悔药:这片地域没有手机讯号根本没有办法跟他们联系,此后的局面兄弟等也根本没法控制……,议来议去兄弟也越来越沮丧:今儿个咱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一门心思死等。冯光瑞接上说等到晚12点还没有消息我们就只好报警。不过兄弟心中依然揣揣,现在除了听天由命地坐等之处没有其它办法,报警实际也仅仅具有精神安慰作用。
这一等就等了4个多小时,22时后3位队友终于回来。他们一个个全身都是雨雪淋透,差不多快被冻僵了,众队友赶紧一拥而上,递的递毛巾捧的捧热茶,吆喝着店家好吃好喝地赶紧伺候上来,兄弟心中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3位队友喘息甫定,方将寻包的故事一一道来:
他们3人一路疾行到了分水岭下时天色已暮,白天迷路时绕来绕去的路线他们竟然还记得牢牢的,张晓龙也很快找准自己丢包的位置,如此似乎不费什么周折他们就能顺利折返。然而老天好象就是要与他们过不去,帅哥裴红信驱车飞奔一个鱼跃想迈过一道沟壑,孰料却鬼使神差地跌进了一片沼泽,把兄弟那辆AJ917稳稳当当地陷栽在翻着黑泡沫的淤泥之中。
这一下可就麻烦了,人站在淤泥里根本就使不上劲儿,3位队友用尽力气也无法将它拖出来。无奈之中张晓龙只好先步行上岭寻包,而裴红信和杨亮则设法对陷车施救。张晓龙找到包时天已黑尽,回到陷车处裴、杨二人依然气喘吁吁束手无策,更要命的是这时又下起了雪雹,要再拖延下去他们就很可能再也走不出这片水草地了……
于是裴红信提出弃车脱离险境,次日天亮后全队返回再来拖救车辆。按说这个主意相当稳妥可靠,这里荒无人迹也没谁来打这车的主意,要是兄弟当时能跟他们通上电话肯定会予以首肯:就算车丢了人能回来那就是天大的幸事,这个时候可不能斤斤计较过于财迷,舍命不舍财最可能的结果那就是人财两空呀!几千块钱的一辆破车跟人比起来它算个什么?……
这可不是兄弟替别人穷大方吆,陷进去车就是兄弟的坐骑AJ917!
可修理匠杨老三他就有这么财迷,都到这个当口了他还孜孜于连人带车安全返回的圆满结局。不过这厮也确实有主意有办法,他拔出匕首砍下了一根树丫叉,又将这丫叉用铁丝绑缠在车龙头上,尔后以车后座为支点在另一头往上撬,这办法其实就是阿基米德自吹可以撬起整个地球的杠杆原理!既然地球都能撬起一辆摩托车又如何能在话下?3位队友一起动作作了一次最后的努力,杨亮手执杠杆四两拔千斤,裴、张二人拼出吃奶的劲儿前头拼命抬,……
随着撕天裂地的一声闷响,AJ917车头高高昂起又轰然平倒在地。
车是拔出来了但天已伸手不见五指,3位队友也没法象白天一样择路而行,只能几分凭着车技几分凭着运气在雪雹中奔驰,荆棘啦草甸啦根本就不去也没法儿去闪避,根据依稀传来的狗吠声朝着有人家的地方疯跑,幸运的是他们回程中再也没有被沼泽所陷,22时前终于冲上了公路……
3位勇敢机智的队友安全归来兄弟松得一口大气,接下来便开始忧虑次日的行程:今儿个可是折腾了整整一个白天和大半个晚上,而且到目前为止天气还是雷雨阵阵,明日穿越“大草地”恐怕有点玄乎,要是再陷了车迷了路队员们有个闪失那可就有悖于“安全第一”的宗旨了……
想到这里兄弟向队友们临时动议一把:明日如果还是雨天又找不到向导,我等就行程恐怕就得作出相应改变,兄弟建议改道瓦切去吃黄河鱼,尔后走大路经“黄河第一弯”去若尔盖,“大草地”可另觅机缘作好准备再行穿越,反正这回哥儿几个穿越“小草地”已经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安全第一见好就收也是一种合理的选择嘛!
然而队友们经过昼夜折腾精神头好象还是很足,俱声称明日的行动不应受到影响。年龄最大的队友李力甚至声称如果放弃穿越“大草地”计划他就要离队他走。其实认真说起来最想完成整个水草地穿越的人正是兄弟自已,但身为领队就不能只从自己角度来考虑问题。更何况真要在路途中遇到问题,最容易拖累大家的还是兄弟这种三流骑手,出门远行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安全第一”。
于是兄弟决定:明日穿越“大草地”必须同时具备两个大前提:天气晴朗,有向导带路。
——《千里走轻骑》续
双石
“大草地”的行程其实比“小草地”要长得多。
红军右路军走出“小草地”后,右翼部队从朶里台附近直趋班佑(据说毛泽东等中央领导及前敌总指挥部随右翼部队行动,红三军团殿后),左翼部队从色溉坝(今色地)与墨曲河平行北进去班佑(军委纵队随左翼部队行动),从朶里台附近去班佑的道路大致就是如今的213国道,东侧紧傍着林区,属于草地边缘;而从色地去班佑的道路则要穿过草地腹心,迄今仍是人迹罕至。
兄弟等要穿越“大草地”的路线就是红军右路军左翼部队的概略行进路线。草地上弯来弯去不好说里程,询问藏民,他们只能说出时间也说不出里程。兄弟估计,该路线的行程大致是在百余公里左右。
5月3日,“凯旋”车队九位队友比预计更顺利地完成了这个行程。
按兄弟原意,5月3日早晨大家都可以睡个懒觉。
然而一大早大家还是早早地就起了床,杨亮一边忙着给大家拾掇车辆一边继续窜捣兄弟穿越“大草地”,实际上兄弟是这帮队友中最执着想走一走这条道的人,当然也就很积极地向过往的藏民们打探道路。打探的结果让兄弟大为兴奋:由色地去班佑要经过一个叫做求吉郎哇的地方,从求吉郎哇到班佑已有车行道且不足30公里,而从色地到求吉郎哇有大约有五六十公里,前30公里有机耕道而后20公里则须从草地上通过,从理论上来说摩托通过并无问题。
而且这当口天已放晴。
两个大前提已有一个成立,还有一个就找向导。
这回找向导花的代价有点大:300大毛,找的是一个叫“尔吉”的牧民。
“大草地”的情况的确要比“小草地”的情况要好得多,前30公里道路虽然泥泞但对于兄弟等这些越野摩托车并不在话下,后20多公里的草地在晴朗阳光照耀下也没有草滑路陷之虞,通过大草地基本上没有陷车的情况出现,队友们日前在“小草地”被百般折磨的疲惫此刻已荡然无存,奔放的心境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也得以极度的舒展。沿途的牧民们瞅着这一支飘扬着红军军旗的摩托车队在蓝天白云下行进的雄姿,也纷纷举手招呼致意,兄弟等“行人所未行”的虚荣心当然也因此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这一段还是有不少沼泽地,其中有些据说还是能把人给吞没——有牧民还把这类沼泽指给兄弟看。这里的沼泽据称上了《中国沼泽志》,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年朵坝沼泽”,年朵坝这个地名如今在许多地图上已无法找到。而据兄弟查证,“年朵坝”这个地名有两种涵义。一是点状涵义,指的是红原、松藩、若尔盖三县交界处的一个村落(亦称后邱坝或后河,红军过境时并无人烟)——这里其实也是草地进入松甘故道的起点;二是线状和面状涵义,指的朶里台以北和求吉郎哇、班佑以南的这一片地域当间向西北延伸的一段山丘(线),或其间的一片草地和沼泽(面)。
车队驰过求吉郎哇已是午后,实际到此为止兄弟等就已经算是完成了“穿越水草地”的行程,再往前十来公里就可以搭上213国道(呵呵,当年红军过境时这条公路可是一片草地),到班佑也就是一拧油门的功夫。班佑是红军走出草地的标志性地点,按理说现建在川主寺的那座“红军长征纪念碑”应该建在这里,但不知为什么班佑好象什么纪念标志物都没有,而当年是国民党军驻扎且红军从来没有到过的川主寺却莫名其妙地被选作了纪念地……
“穿越水草地”行动有惊无险功德圆满,说实话很有点出乎兄弟意料之外。作为第一支完成草地穿越的摩托车队,兄弟与队友们当然也是十分兴奋和得意。送走向导尔吉后大家纷纷背对水草地合影留念,尔后便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开始就餐,这时候有一位开拖拉机的藏民赶上前来,扯着兄弟车后座飘扬的红军军旗就问“你们去不去巴西?”巴西本来就是本次出行的考察地段之一,但此人上来就问显然很有点眼力件儿,兄弟与之掰活一番才知道这是位流散红军战士的后人,有个汉藏合一的名字叫做“唐真扎西”,其祖父唐幺福是巴中县人,原是红四方面军第三十军的战士,过草地时因负伤流落在当地,后来也就娶妻生子安家落户。于是兄弟顺便向他打探了一下巴西地区的情况,这才知道三年过去了巴西及附近地区的变化已经很大很大,道路修通了也到处有了吃饭住宿之所。
兄弟决定改变原计划不进若尔盖县城,而由班佑转道向东直接去巴西。
巴西这地方三年前兄弟等曾经来过,如今已经面目一新,昔日的烂泥路已被一条宽敞的水泥路所取代,破烂的镇子也已旧貌变新颜,成了清一色的红砖瓦房。因为巴西镇上的住宿不好安排,兄弟等又一路疾行18公里去了求吉。求吉这个地方原称下包座,现在的名字是因该地一座有名的大寺院而来(长征时曾译作“救济寺”),这座大寺院当年曾是胡宗南部的兵站,也是包座战役的战场之一,在这里牺牲了红四军第十师22岁的师长王友钧。
兄弟到求吉时曾专门去踏勘了一回旧战场,昔日的求吉寺院已经焚于战火如今只剩下断墙残垣,新的寺院改建在西边一里多路外。去旧寺院的分岔口有一座若尔盖县人民政府于2002年12月刊立的“包座战役遗址”纪念碑,碑文称:“……红四军向求吉寺之敌发起猛攻并迅速歼灭了敌人”,这么一个说法显然不够严肃:当年这里驻扎的是胡宗南部补充旅之第一团康庄部主力,该团驻守的是兵站因而机枪多多粮弹足足,防御工事也很坚固。红十师经过数日战斗将寺院外围山脊上的制高点逐一占领,将敌人完全压缩至求吉寺内。但残敌凭藉坚固工事和猛烈火力顽强固守,红军始终未能再度靠近寺院,但敌人也不敢冲出寺院,红军便对求吉寺之敌改取监视控制之态,……
尔后,直至中央红军主力单独北上和红四方面军部队撤离,求吉寺院也始终未能打开。
刊碑的目的既然是教育后人,兄弟以为还是实事求是为好。胜败乃兵家之常,中国革命本来就是经过了无数失败后而发展成胜利的,实事求是并不丢人。况且,没拿下求吉寺与全局并无大碍,也不影响包座战役的重大胜利,缺乏攻坚利器的红军对求吉寺之敌改取监视控制之态那是一种不作无谓牺牲的明智之举,应该肯定而不是否定,更不需要弄巧成拙的刻意粉饰。
从求吉寺往东北不远就是川甘边境,中央红军主力单独由此北上时毛泽东曾对前来追赶的红四方面军参谋长李特等人预言:一年后你们也会由此北上。事实证实了毛泽东这个惊人的预言,一年后红二、四方面军的确就在此北上,而那时求吉寺已没有敌人,红军还在寺中召开过中共中央西北局会议。
当晚车队在求吉的一家客栈留宿,准备次日到巴西、牙弄、潘州寻访红军遗迹后再去包座。
次日一大早车队出发东行,先去了潘州村。
潘州村是古潘州城的遗址,最早的渊源可以追溯源到唐广德年间,当时吐蕃首领潘罗支在今求吉乡境内建城造屋,建得的城堡便因这位首领的潘姓得名“潘州”——潘州在当地人中又称阿哈(意为吐谷浑)。史载,宋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在此置上潘州,明洪武中又在该地置潘州卫。这座城堡曾经是这片地区历史上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为当地的经济发展、社会进步、文化繁荣而发挥过重要作用。红军长征时,徐向前、陈昌浩率红军前敌总指挥部就曾在此驻节,潘州古城因而也在其悠久的古色上又镀上了一层红色。
进入兄弟等眼中的潘州古城已全无城市的模样,只有几段高大的旧城垣还能依稀辩出当年的宏伟。据当地人称这筑墙的泥土是从20里路之遥的桃恩寨挖掘、人力运来的,至于为什么要从这么远的地方取土筑墙好象没谁能说得清楚。古潘州的旧城垣目前尚存四堵:各在村东北、东南、西、北等方向。据有关部门测量,城墙最大底厚7.6米,最大上厚为4.7米,最高7.8米,城墙总长343.9米。城墙城门均由夯土构筑而成。夯墙采用板夹人力夯,并逐渐往上收分的筑墙法,使城墙形成上窄下宽的体态,这在冷兵器为主的时代就显得很是结实。据方家考证,该城座北向南,平面布局为长方形。城东面开有一城门,北面紧靠苍翠覆盖的高山,南面是扣人心弦的高坎及河岸,由东至西为鸟语花香的林中古道,当时商埠林立,客商众多,很有一番繁华景象。
在徐向前、陈昌浩的红军前敌总指挥部住过的那个小院里,主人还将一块石碑展示给兄弟等看,不过兄弟等学识浅陋,瞅了半天儿也没能从已经残缺断续的碑文上瞅出这刊碑的年代。只是凭直觉觉得这碑好象来头不小,似乎记载的是古潘州的来龙去脉。
距潘州村4公里处就是牙弄村(当时叫牙弄寨),70年前红三军团部队曾在此驻节,周恩来因患肝脓肿也在此间养病,据村民称周恩来在这里住了23天(兄弟算了一下好象没这么多天)。周恩来养病这户人家现在的主人叫琪金,实际上并不是这院子的原主人。据村里人说原主人是个大户人家,当时是个四梁八柱的豪宅,而原主人已于1942年去世。据其生前所言,周恩来临行前曾给他留下一纸文字,他怕惹来麻烦便将其隐藏在土墙中,文字究竟是什么内容他生前也没有对人说过。如今物是人非这个谜也被他带走,这纸文字究竟在隐藏在这土墙中的什么地方谁也无从知晓……
据兄弟推测,历史上的“巴西会议”很可能是就是在牙弄村召开的。中央开这个会是决定要率红一、红三军团单独北上,不可能在再倒回头到数十里外的班佑寺去开这个会。那时周恩来正在此养病,而这个会他又是必须的与会者,抬着他回头去班佑寺开会的可能性应该说很小很小。
从牙弄寨出来西行9公里就是巴西镇(当时名字为长安)。进镇时兄弟等看见镇中热闹非凡,一问才知道今天镇中中学正庆祝五四青年节,而这个节日在兄弟居住的城市似乎已经被人久久遗忘。兄弟等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拥进了载歌载舞的会场,没承想却受到了校长冷修等师生的热烈欢迎,又奉茶水又请上座又献哈达,在场的若尔盖县的领导们还特意致辞欢迎兄弟等的到来,如此这般兄弟等更是受宠若惊连声称谢,赶紧捧出考察队队旗签上队员大名回赠巴中师生……
出得会场进完午餐兄弟等又去了班佑寺,班佑寺现如今被有关部门认定为“巴西会议旧址”,虽然兄弟对这个认定迄今仍存疑义,但这里毕竟曾是红军领袖们集会的场所兄弟当然还是一腔景仰之情。兄弟等一到即被班佑寺的喇嘛们迎进了“巴西会议陈列室”,还捧出签名簿请兄弟等签名留念,兄弟在留言时意外地发现留言簿上竟然还有兄弟居住那座城市父母官前日留下的手迹,于是兄弟斗胆把自己个儿及队友们与父母官并列了一把,提笔写下“长征精神是中华民族独有的精神文化遗产”并请全体队友签了名……
从班佑寺出来兄弟等又东行到了巴西水电站,从那里折向南行去了上包座。
上包座是一片原始森林,是包座战役的旧战场。
去上包座的道路虽是土路但路况相当不错,包座河沿线的风光也极为峻美,是如今内地人士已非常罕见的原始森林,有许多树木一人都抱不过来,显然树龄已愈百年,现在沿包座河已有了车行路,估计逐渐成为旅游度假的热点也是迟早的事情。
行前在巴西镇中就餐时,队友孟传新与一位名叫扎西的藏民侃了起来,这两位都曾在武警部队服役所以很快便侃成了朋友。这位扎西人很豪爽好客,带兄弟到到了包座乡,还很热情地把去达戒寺的路指给兄弟等看,招呼兄弟等回来后就在包座中心小学的那间小屋作客的干活。
于是兄弟等驱车先去了达戒寺。
达戒寺跟求吉寺一样,旧寺院只剩下断垣残壁,新寺院就建在附近。据说当年这寺院中本来就驻有胡宗南部康庄团一个营,任务是扼守川甘故道掩护胡部馈粮并阻止红军北上。而红军避开川甘故道胜利通过草地接近班佑的消息让胡宗南大感意外,遂急令第四十九师全部北上阻击红军。徐向前等得悉此情马上报告了随前敌总指挥部跟进的毛泽东,毛泽东决定在此打一仗以为全军开辟北上的通路。徐向前即令红三十军军长程世才、政治委员李先念指挥所部在达戒寺西北山谷中伏击伍诚仁,而已到达巴西、阿西茸的红四军则向求吉寺胡部兵站发起攻击……
包座战役打得相当顺手,红军诱敌部队且战且走将敌诱向伏击圈,尔后主力向敌发起迅猛攻击,将伍师三个团截为三段并压迫至包座河谷之中。据当地喇嘛称,当时漫山遍野都是红旗,伍诚仁招架不住便收缩至达戒寺,红军运用政治攻势与军事打击两大法宝,很快便将残敌瓦解完全控制了上包座地区,整个战役从8月30日19时打响,至9月1日11时结束,伍师基本就歼,伤亡官兵4000余人,被俘800余人,红军得长短枪1500余支,轻重机枪70余挺,还有大批的粮食和牛羊……
胡宗南的这个第四十九师其实是蔡廷锴第十九路军的队伍,福建事变失败后被蒋介石所收编,该部曾在1932年淞沪之役中有过出色表演,没想到一踏入这内战战场却是如此地不济,近12000人的队伍竟然被差不多同等数量已呈饥寒交迫状的红军所大败,仅师长伍诚仁及部分团营长脱逃……
从达戒寺回到包座乡兄弟等去了扎西的家,扎西的妻子是包座小学的教师,扎西自己则开大货车跑运输,他们有两个很可爱的女儿一个叫两金措一个叫吾然美,看得出来,他们的家境相当不错。兄弟等买了一大堆方便面和火腿肠在扎西家中煮了一大锅烩面,和扎西的家人一起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大家吃完饭还在扎西家烫了脚,然后由扎西把我们送到当地唯一一家客栈,好客的扎西临别时还叮嘱我们明天一早一定到他家里去品尝糌粑。
次日早晨大家如约到扎西家吃了糌粑,糌粑这东东是高热量非常顶饿抗寒,而且扎西家的糌粑的确很香很香。大家吃完糌粑后便分别与扎西一家合影留念,都认为此地肯定值得再来,而且还可以为扎西的妻子做一些扶贫助学的工作。
辞别了扎西一家兄弟等踏上了回程。回程将经若(尔盖)南(坪)公路到平武宿营。
车队从包座出发后很快就上了若南公路,若南公路如今修建得十分漂亮,水泥路面一直延伸到3890米的喇嘛岭上,喇嘛岭上积雪覆盖寒风凛冽,兄弟等不敢在上面多作呆留,过了垭口便下了山奔南坪(今九寨沟县)而去。
这一段行程风景十分漂亮,跟几年前兄弟在甘南迭部见过的景色非常相似。其实说起来也很好理解,这片区域跟迭部只隔着一个岷山山脉,直线距离说起来也不过几十公里。据当地人称这里景色最好的时候应该是秋季,那时候满山都是红叶绽开,整个山谷五彩缤纷煞是壮观。
兄弟认为这条路线今后应该成为凯旋车队出行的重要备选之一。
刚过南坪十来公里,兄弟的AJ917出了问题:链条被搅变了形。
“杨神仙”沾上这事儿也开始头痛,他什么配件都作了备份而唯独忽略了链条,没办法他只好勉为其难敲敲打打一个多时辰,好容易才算把把这车打理得能上路。可这变了形的链条实在是不堪重负,半个多小时它又一次罢了工,生把兄弟晾在了海拔3260米的黄泥梁半坡上……
这车到了这份儿上“杨神仙”也没了回春之术,便让兄弟与裴红信换车,由队友们拉着推着裴红信上山下山,待找到有摩托修理店的地方再换新链条。裴红信这辆车属于高手们改装过的“简化车”,其主要特点就是车上所有被高档车手们视为累赘的附件都被拆除,兄弟这类三流车手一骑上当然就有诸多不适,而裴红信骑上兄弟那辆失去动力的车肯定是更为难受,队友们拖着推着走劳神费力也是不用多说的,裴红信车技过人品行也不错,遇事从不埋怨而总是勇于承担重担,兄弟得到他的无私帮助实际已远不止一次。
最让兄弟过意不去的是,从黄泥梁下山后一路上都没有摩托维修店,大家也只能继续这样别别扭扭地推着走。下山还好说,可以放空档顺势下滑,可一到平路上大家又只能拉着推着走。黄泥梁到平武这一路又正在翻修路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队友们拉着推着十分吃力,天色已暗四面黑咕隆咚的大家还得小心翼翼不敢放开跑。而裴红信那辆“简化车”的大灯坏了,兄弟骑着走得也是非常难受,这辆车没有大灯兄弟只能靠队友孟传新在后边照着路才能前进,这样当然速度更是大受影响……
就这么着,兄弟那辆连断了链条车被大家又推又拉竟然跑了80多公里,直到晚21时才到达平武。这时大家又累又乏也没有精神头在众多客栈旅社中挑来选去,便在一家唤作“金利招待所”的客栈订下了房间。谁知这家客栈名为“招待所”实则是一个“鸡窝”,老板一上来就问大家要不要小姐。这一来可把大家唬了个不轻,谁都不敢用这里的被褥而是伸开各自的睡袋把自己套了个严实……
从平武到成都已不足300公里,而且都是路面极好的通衢大道。第二天大家都跑得非常愉快,这天是车队最小的队友杨立22岁的生日,他邀约大家到绵阳后举行一次生日宴会。前头有佳肴的伺候大家当然非常兴奋,你追我赶放开车速也就跑得忘乎所以。孰料人家交管部门对此路已有限速规定,这么多疯狂摩托超速行驶自然也逃不过人家的法眼。那时候兄弟与裴红信跑在前头,远远地瞅见一大群警察叔叔马上就减了速,兄弟路过时还象模象样地向他们敬礼致意,警察叔叔们很开心也就放了兄弟等一码……
然而后来的胡旭辉等人却没有这么规矩,警察叔叔叫停时他们首先想到的还是冲关逃跑。可也不想想人家警察叔叔这是有备而来,人家对讲机一叫唤你还能往哪儿跑?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全队人马一古脑地被收拢一处接受警察叔叔的普法教育,兄弟等好说歹说万分诚恳地承认错误端正认识这才得到了人家的从轻发落:冲关逃跑者每人罚3分,考虑到认错态度较好,免于罚款。
虽有此波折大家的快乐的心境并未受到影响,进了绵阳还是好吃好喝地为杨立庆贺了一回生日。
回到成都已是傍晚,冯光瑞端个摄象机挨个问了大家此行的感受,大家都说他们还期待着下一次。
兄弟很高兴:作为这次出行的设计者,这是大家对兄弟的最高褒奖。
敬佩!
确实,歼灭敌人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有个不同的纪录:根据成仿吾的回忆,49师师长伍诚仁在战斗中受重伤后跳河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