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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暗黑传说(一) -- 马伯庸
昨天晚上和老罗与M去了传说已久的巨鲸肚餐厅。这家餐厅店如其名,号称是亚洲第一家黑暗餐厅,以完全暗黑进餐作为噱头,没人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我为人朴实善良,但偶尔也会兴起猎奇之心,象每一个迂腐的上班族一样渴望一点点生活的刺激,所以当老罗打电话过来问去不去时,我就答应了。
晚上下了班,我和老罗、M在国贸地铁站聚齐,结果发现没人知道那个地方该怎么走,只好打电话去餐厅。对方指路方式相当别致:“出了地铁往上走(废话……)出了C口你会看到一群白楼(这个群字用的好生动),到白楼前,问保安。(他妈的!留你何用!)”
结果我们在寒风中跋涉了近15分钟,才赫然惊觉这餐厅不就是在建外SOHO的10号楼嘛,这家餐厅的服务员好不靠谱儿。
此时已经7点半,附近街道人迹罕至,只有零星的几家餐厅开着门,好生寥落,象极了鬼故事的开头。我们暗自嘀咕:“所谓的暗黑餐厅,难道就是让我们一条路走到黑?”“合情合理!”
很快找到10号楼,这楼共计三层,通体发白。楼内的楼道狭窄,各个商铺都根本不曾开门营业,大部分房间都用胶带封着门口,里面冥冥中许多手脚架和人体模特。除了我们,一个人都看不到,一片死寂之色。好在M是硅基生物,不怕鬼;老罗本来就是妖怪,鬼见愁;至于我么,平日除了那泥塑“马上封侯”以外也没作过什么亏心事,不怕它们来找。
三人定了心神,环顾四周,发现一台静止的上楼扶梯。方一靠近,那扶梯自己竟自动运作起,发出低沉的隆隆声,倒吓了人一跳。等到我们上了电梯,赫然又见到前方挂着块牌子:“请把手放在扶手上” 三个人大惑不解,最后老罗说可能是因为这电梯一会儿底儿就直接掉了,不扶住扶手就会摔死。是餐厅为了事先淘汰不听话客人的手段。
换乘了几次,我们终于到达了三楼。M忽然发现一桩奇事:“好奇怪,只有上行电梯,却没有下去的路。”我们四下一找,果不其然,莫说下行电梯,连楼梯也不见一个。
“……………………”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我们三个胆战心惊地循着指示在三楼迷宫里绕来绕去,终于见到一块硕大的牌子和餐厅的门脸。这餐厅门口纯以黑色装饰,硕大的三个字“巨鲸肚”,名字起的好。而更好的是门外的招牌,上面公然写着“全球处女餐开始预订”和“至尊处女开餐盛宴。”
http://blog.sina.com.cn/main/html/showpic.html#url=http://album.sina.com.cn/pic/561ee47502000fmr
http://blog.sina.com.cn/main/html/showpic.html#url=http://album.sina.com.cn/pic/561ee47502000fms
“至尊处女开……唔……盛宴。”老罗贼兮兮地念道。M冷冷地纠正了他:“那个字念‘餐’。”
“不过,真的是吃处女吗?只要1888元呐,好便宜!”我舔了舔舌头。
“全球处女餐,也许还有盎格鲁撒克逊或者北欧处女可以吃呢!”老罗舔了舔舌头,很兴奋。
“我希望是清蒸,油炸就破坏肌肤的细嫩口感了。”M仍旧是一脸冷静的表情,她不愧是技术派。
这时服务员走出来,把我们迎了进去。一开始,我们很失望,因为屋子里灯火通明,全无暗黑餐厅的气派。一个长的很似我一个故人的MM走出来,热情迎接,给我们讲解用餐规则。原来这里只是接待间,一会儿要把包括手机内的一切发光物体都存在柜子里,由服务员领进去用餐。
正说着,一个服务员从餐厅里走出来,他穿着和普通服务员一样,但是头上戴着一个相当专业的红外线夜视镜,几似特种兵。
这稍微有点意思了。
“那么,你们点什么餐?我们目前只有两种套餐,黑暗套餐与情侣套餐。黑暗套餐每位男士110,女士68。”
“我要黑暗套餐,你们呢?”我问老罗和M。
“情侣套餐……?”老罗和M犹豫不决,MM这时补充道:“情侣套餐,是在黑暗中互相给对方喂食物,难度很高但是很浪漫喔。”
“三份黑暗套餐!”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嚷道。这个决定很明智,光是想象老罗全身沾满番茄汁和沙拉酱的样子,就已经让人很崩溃了。
我们三个脱下大衣放进储存箱内,内心有些忐忑不安。我们的对面是一面黑帘子,显然就是通向那个黑暗世界的入口了。
这时老罗注意到了墙壁上贴的菜谱。
第一道是:妈妈熬的汤
好,好可怕!!!用妈妈熬出来的汤吗?在这样黑暗的屋子里,喝着用妈妈熬的汤,呜……我们三个人哭泣着挠墙,想夺门而出。
第二道是:抓瞎。
不知道是什么……难道除了处女、妈妈、他们还抓来瞎子当食材?
第三道是:摸摸菜
据说由七种不同的菜色组成,但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
第四道是:熟悉的主食
真是言简意赅。
第五道是:小刺猬
是由尖刺外壳盛的菜色,但没有人知道那外壳到底是什么作的。
第六道是:水果和水晶果冻
听起来很平常,但是我知道一种和水晶果冻差不多的东西,就是人的眼球……
(待续)
暗黑餐厅全景
http://www.newtype.com.cn/bbs/UploadFile/2007-1/maboyong_2007_1_17_14_49_1_138.bmp
我,老罗和M的合影
http://www.newtype.com.cn/bbs/UploadFile/2007-1/maboyong_2007_1_17_14_49_1_138.bmp
戴着红外夜视上菜的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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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一句,忽然想到上次北京有个公司来谈合作业务,礼物就是一匹很大的唐三彩马,放在大玻璃罩里,同事们纷纷观赏时,一同在此处打工的北京兄弟忽然冒出一句 -- 这不是马伯庸老哥那匹吧?
一愣,顿时笑喷。
周围老外看着两个中国人莫名其妙。
一不留神又倒吊了……
向亲王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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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看完了照片改了主意——不贴也罢
好奇等ing 下文...
据说某人在停电的一刹那,大声亲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狠狠扇了别人一耳光。
暗黑餐厅里,会不会是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噼啪声此起彼伏呢?
最开始我以为所谓的“黑暗”只是一个噱头,只是故意不开灯而已,凭借人类的夜视能力多少可以看清一些东西。
但我立刻发现我错了。我进入餐厅以后,发现周围是非常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黑暗,彷佛一个巨大的黑洞,一丝光线也无。我瞪大了双眼,把手指伸到自己眼前,看不到。空间感和方向感也随视力一起丧失。于是我只能胆怯地抓牢服务员的肩膀,生怕被甩开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去路。
我自信没有任何心理疾病,可是在这种环境之下,却忽然有了些类幽闭症的恐慌,人类怕黑的天性油然升起。我只觉得呼吸窒息,有夺门而出的冲动,唯一的问题是……门在哪里?
“好黑啊,好狭啊,好可怕啊。”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念叨起面堂的那句著名台词。
周围黑暗一片,但嘈杂依旧,从声音的大小和喧闹程度,我大概可以判断出来这是一间大约为一百五十到七十平米的房间。听到黑暗中有这么多人在讲话和大呼小叫,我忽然很欣慰,这些来自人类的声音多少能够减轻黑暗给心理带来的压力。
“你怎知道那些不是放的录音?”老罗在后面阴恻恻地说。
我没有反驳,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人类,事实上我唯一能确认的,就只有前方在黑暗中漂浮的两团红点,那是服务员的夜视镜头。
大约在黑暗中摸索了两分钟或者两千年,我们终于停下了脚步。服务员体贴地拉住我的手,引导着我摸到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桌子上的餐具,然后叮嘱道:“找准自己的位置以后,就不要乱动,否则会很麻烦。”
老罗和M坐去了桌子那边,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谁知道他们被带去了哪里,也许是厨房里的案板,也许是另外一个星球,也许这两个人根本没存在过。此时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人的气息,只能卑微而孤独地坐在狭窄的黑暗,象是一个真正的盲人。
我们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等着菜。从周围人的声音可以判断的出来,桌子之间没有隔挡——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随时跑去别人桌子旁边去偷走他们的食物、手袋、项链……甚至女人……好吧,后一项不太可能,因为无从判断她们的长相。
难怪这家餐厅上菜如此之慢,他们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已经上过了啊,只是你们没有看守好,被人偷走了吧?”
过了一分钟或者一千年,终于两团红光飘到了我们的桌子前:“先生,您的第一道菜已经送来了。”
第一道菜叫妈妈熬的汤。
呜,在这样的环境听到这个名字,真是毛骨悚然。这里是孙二娘开的人肉包子铺吗?
更郁闷的是,我手里一直紧握的是筷子。他第一道菜上了汤,我必须要在黑暗中摸索勺子才行。我虽然读书少,却也知道勺子应该搁在筷子旁边。
“这个是么?”
“这个是我的勺子。”老罗握住另外一端,严厉地说。
“这个是么?”
“一般我们称呼这个为发卡。”M说。
经历了几次失败之后,我奇迹般地找到了勺子,迫不及待地放进汤碗里,舀了一勺出来。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把它送到嘴里…………
听起来很可笑,不过这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窘境,因为勺子、胳膊和我的嘴之间的空间距离很难把握,稍不留神就把汤倒进鼻子了。浪费了食物事小,失节事可就大了。我只能尽量低下头去,然后慢慢挪动勺子,甚至伸出舌头去作为探头,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试探。
既然无法精确求值,就用模糊法逐渐逼近,当年古人求圆周率就是这么干的,我这不过是师法古人罢了。
第一口汤顺利地流入了胃里,然后我的胃痉挛了一下,几乎要吐出来。
不会有错,这是炖鸡汤,史上最难吃的东西之一。我生平不吃禽类,尤以炖出来的鸡汤鸡肉为甚,稍微一碰,必然反胃,比任何仪器都灵敏。于是我厌恶地放下勺子,不去碰它。
我忽然想起来了,进来之前,服务员没有问过我有任何忌口,客人只能在两份套餐之间选择,至于套餐内容则没人知道。如果一个回民兄弟来这店里,在黑暗中忽然吃到一块炸猪排,该如之奈何?
看来下次我可去办个假身份证,去试他们一试,运气好的话可以要到一大笔索赔。
“也许他们会直接把你在这屋子里宰了,拖去食堂熬成‘老马的汤’,反正没人能当目击证人。”M提醒我道。
算了,这里是他们的主场。
第二道很快也上来了,名字叫抓瞎。
名副其实,因为服务员给每个人上了一个小铁桶和一碟芥末。铁桶里有四只虾,需要用事先准备好的手套抓着蘸芥末吃。
我靠,这比第一道菜更有难度,单单找芥末碟就是一大挑战。正确的吃法是,一手拿着芥末碟,一手抓出一只虾,单手剥开虾壳,蘸芥末,送到嘴里。这个吃法很正确,效率也很高,但是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手。
人类只有两只手,一只手拿虾,一只手拿芥末碟,那么放虾的铁桶就等于处于防守真空状态,任人宰割——何况这还是在黑暗中。
这就是为什么老罗只吃到了三只虾,而我吃到了五只的根源所在。
萨兄不妨如法炮制,好教那些鬼子不敢侧觑天朝才是,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