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随想随写，我的父亲。（一）。总一 -- 铁手

真的是很奇怪，现在写我的童年这个话题，居然会写下那么多，会想起那么多。记得我以前写作文，只要是童年记趣的题目，我都一律发呆，想来想去脱不出两三件事。当然，如果只是描述景物的话，会远比事情多的多。

在随想随写，我的童年之二，总二中，光写农垦地，就不知不觉写了很多。以为把能记得的都写完了，却突然记起农垦地里还有种藏红花，记得小时候还去凑热闹摘过藏红花。藏红花有很多刺，虽然不是那种可以刺到肉里的，但是走过去，或者摘花的时候，都会把手扎的痛。藏红花的味道很好闻。用来蒸花卷的时候，味道更好。

不知道有多少人拣过麦穗？我们上学的时候，中午有时候就会去到地里拣麦穗。一点都不难，因为地上的麦穗不少。康拜因割过的地方，就像理发师的剪子，漏下来的头发不少。

视野似乎可以从农垦地里离开一下了。我们连队的后边，是一个戈壁高地。那里有很多的小山坡，还有很多的战壕，是附近正式部队的演习场所。我在地里割草的时候，就经常能看到部队拉着大炮什么的经过。演习或者训练过后的第二天，很多小孩子会跑到那里去。主要的目的是找子弹壳，但是有时候，也的确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收获。据说有人曾经捡到过没打过的子弹，甚至还有手榴弹和枪的。对于捡到枪的说法我一直抱怀疑态度。我是从来没那么好运气。冬天的时候，拣弹壳会比较容易。弹壳掉下去的时候，会在雪地里烫出一个洞来。找弹壳的人看到洞了，到洞里掏一下，就能找到弹壳。其他的时候找弹壳会比较难，因为大多数弹壳的颜色在地上不是很明显。弹壳是我们小孩子的财富，有时候，甚至是我们小孩之间交易的货币。很多的游戏的玩法，都会用到弹壳。拣弹壳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部队用重机枪练靶。那一次，也是我最靠近枪的一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子弹打出去后，掉在地上的弹壳，在停止射击后，我们都可以上前抢到。印象中那些弹壳可是很烫手的啊。后来也有人在部队走了后，到靶位那里，也就是一个土坡那里挖到弹头。这种弹头要比平时见到的大很多。

这片戈壁基本上是荒地，长着一丛一丛的芨芨草。在春天的，我们也会和牛羊竞争，拔了嫩茎来吃，很有一股甜甜的味道。还有一种我到现在一直都想不起来的植物。这种植物上面会长一些果子，味道有点象新疆的葡萄。颇有些象灌木，但是匍匐在地面上，有小的叶子，在枝干上有小的尖刺。果子很好吃，有很特殊的味道。我很怀念这种味道，在印象中小时候也吃过很多，但是后来大了以后回新疆访问，到坡上找寻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也许是去的季节不对，也许是别人没吃过。

在这个坡上，有一件事情让我印象很深。一般而言，在那个戈壁上不会有什么人。有一次，我一个人在那里闲逛，结果碰到一个赶羊的，聊了一会。当时他似乎有吓唬我的意思，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把我给吓跑了。当时的害怕，可以说是刻骨铭心。“探险”那么多，能够让人害怕得难以忘怀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很多时候，让人心里恐惧的，不是什么人都没有的空旷，而恰恰是有人的时候。说到赶羊，我又想起在某一个冬天，我在外面看到一个赶羊的人，赶着一群羊，在冰天雪地里找食吃。我当时很难过，因为我看到一只小羊羔在赶羊人的怀里。我不知道那个小羊羔能够活多长，是不是能够挺过那个冬天。

这个戈壁高地，也是有狼的地方。很多个晚上，都可以提到有狼嗥从那里传来。说到狼，大人常常告诉我们狡猾得狼的故事。比如说一个人在晚上走路，从背后在肩膀上有东西搭上来，就象是有人拍你肩膀一样，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回头。你要回头，那就正好是把喉咙送到了狼嘴里。这个时候，你应该用手摸一下。如果是狼爪子，就两手抓住那两爪，把狼头顶上拖死它。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是小时候，我们总是听着很害怕。

从这个戈壁高坡再往里走，经过一片坟地以后，会在某个地方看到一个孤零零的房子。运气好的话，你会看到有几只山羊在窄窄的土墙上走。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但是我一般都会尽快的从房子前面过了。在过了这个房子以后，再走一段路，会有一个很深的沟，从地面上突然陷下去。“突然”的意思，是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地中，出现了一个深沟。从沟的这边到那边，并没有多少距离，但是沟很深很陡。沟底有水，水里也许有鱼，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面对沟底的无穷诱惑，我常常会在四处张望一下之后，迅速滑下沟去。在沟底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这里玩一下，那里玩一下，之后，迅速往沟上爬。不能不快，在沟底的时候，你的天空就那么点大，谁知道会有什么怪物在上面出现呢？爬到顶上后，任务完成，回家。

绝大多数时候，我都喜欢一个人四处“探险”，不断的把我的领土扩大。长大了，回过头去想想，有时候都很难理解小时候哪来的那么大胆量。大部分时候是好奇，也许有时候只是根本就不懂事。若干年后，我把我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一遍，还是一个人，但是心里充满了害怕，而且是在骑了摩托车随时都可以逃跑的情况下。

我们家的左边，也是戈壁，但是基本上是平整的荒地，没有高坡。我“探险”的结果，是发现这些荒地以前也被开垦过，但是只有被拖拉机耕过的痕迹，最终没有变成垦地。也许是因为兵团的人不够多，也许是水井没有打出水来。总之，是一大片的荒地。因为地形的单调，也因此失去了很多探险的乐趣。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也是我写童年趣事首先考虑的题材，是和一个伙伴在夏天的中午，在各家父母要求自己的孩子在家里睡午觉的时候，偷偷的溜了出去。路上依旧是没有其他的人，甚至很难看到其他活着的东西。空气热轰轰的，在耳边轰轰的响，和《白杨礼赞》里描述的完全一样。我们当时的决定，是顺着电线杆往前走。电线杆延伸到没有边际。在热空气里，电线杆不断的扭曲着。虽然是两个人，我们心里还是惶惶的害怕。在打退堂鼓准备回去之前，我们终于发现一条小河沟。这个河沟不是那么陡，河床很宽，有很多水，水里似乎还有水草。我们就很快乐的冲下去，很快乐的玩水，在水里走来走去，在水里不停的扑腾。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突然意识到在河沟的对岸有一个人骑着马站在上面。我们看到那人的第一反应，不是见到人的快乐，而是一种恐惧。我们是连滚带爬的上岸，连滚带爬的往回家的方向跑，根本就不敢回头看，生怕那人追上来。一边跑着，一边总觉得身后有马蹄声响。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时候，才停下来回头发现没有什么人追着，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开始优哉优哉的往回走。

我们家的左上角，是连队的畜牧场。我小时候喝的牛奶，吃的马肉，就是从那里来的。牛奶是每天都喝。新鲜的牛奶拿回来以后，在锅里煮一下，先吃上面那张皮，然后喝牛奶。比超市买来的牛奶好喝的很多。肉，我印象中只吃过马肉。马肉纤维有些粗，可以一根一根的扯下来咬。据说也酸，但是我从来就没吃出过酸味来。去马厩看过，很害怕，总是怕马撅我一蹄子。去马厩的主要目的，是想从马尾巴上弄一根马尾回来，但是从来没有得逞过。见过受惊的马，拉着马车横冲直撞，气势极其骇人。

从畜牧场在往西北过去一点，有一群哈萨克族居住在那里。我也去人家里玩过，怎么玩没什么印象了。能够记得的是他们做的奶酪。我们叫酸奶子。硬梆梆的，咬起来嘎巴嘎巴响，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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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西西河土鳖，请继续把铁牛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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