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随想随写，我的父亲。（一）。总一 -- 铁手

实在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从情理上来说，我母亲对我的照顾要远远超过我的父亲对我的照顾，而且我母亲对我的好，似乎也远远超过我父亲对我的好，但是很奇怪的是，我固然很敬爱我的母亲，但是从情感上来说，我和我母亲之间，似乎远远不如我和我父亲之间来的强烈。也许是因为一种期待没有得到满足，或者是因为小时候对父亲的疑惑所导致的强烈不满。虽然这种强烈的不满并没有一直伴随着我，但是在我和他和好之前，却有过强烈的爆发。这种冲撞，也因此在这之后，让我很是后悔了好长一段时间。特别是在自己慢慢的理解，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可以控制后。

我出生的时候，我的父母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农六师，XXX团，三连，一个一边是无边戈壁，一边是很多大块的农垦地的地方工作。从地图上看的话，应该是位于乌鲁木齐的东北，靠近博格达峰。从乌鲁木齐到我家去的路上，会经过天池附近。可惜的是，我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天池。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看家门前这个常年白雪皑皑的山峰，就象在通话故事里的一样，想象着那山上会是什么样的。后来看梁羽生写的冰山天女传，看到文中对冰山的描述时，实在是让我激动了很长一段时间。

整个三连，就在戈壁和田地之间。每个地块四周，都有一些防护林。有榆钱树，有白杨树，还有沙枣树。那些巨大的农垦地里，会种有麦子、向日葵、苜蓿、或者油菜。我们虽然是农垦连，但是连队房子的排列还是和兵营差不多。从前到后大概3－4排，从左到右分成大概3－4段，每段里有4－5户人家。我家在连队的最边上，靠近戈壁的那一端，在第一排。左边和前面是开阔的空地，左上角不远处是畜牧场，有很多牛马。连队的后面，是一些小土坡形成的戈壁，经常有部队到那里演习。

这些地方，就是我童年时候大部分的玩耍活动的领地。每一个地方都有十分独特的特征和味道。

春天的防护林里，有布谷鸟的啄木声，有很多不知名的鸟，似乎还有猫头鹰。榆钱树开花的时候，老远就能够闻到清香。这个时候，我们小屁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到一颗好树，爬上去，找个好位置，一把一把的捋榆钱吃。吃饱了，就在树上睡觉。榆钱不仅能够生吃，很多人还采了以后和面粉和在一起蒸馒头。不是我说，榆钱蒸熟了以后，那香味实在是让人无法抵挡，让人无法忘怀。后来在老家过年时蒸用新棕叶裹的粽子时，我才觉得总算有东西可以和它媲美了。在防护林里也有很多蘑菇，很新鲜，但是我们总是比较害怕，特别是有非常多的五彩斑斓的蘑菇的情况下。树林里有一种植物，可以拔出来吹小曲子。我们还把树枝扳下来编成一圈套在头上用来充当在打仗电影里常见的防护伪装。

当然，最大的快乐还是吃，即使是白杨树在夏天的中午显得多么挺拔。这里插一句，后来上语文课看到矛盾（误为老舍了）写的《白杨礼赞》时，不由的感动，写的实在是传神。吃的快乐之一，是沙枣树上的沙枣。据说沙枣开花的时候，香飘千里，但是我一直没有任何印象。对沙枣成熟的样子，我倒是记忆深刻。怎么能不深刻呢？沙枣树上有很多刺，要想吃到沙枣，皮肉之苦是不可避免。沙枣主要有两种，一种是黑色的，体积较小，我们称之为“黑屁股”。黑屁股虽然体积小、核大，但是非常的甜。在核与皮之间，大部分就是蜜水。果子虽然常常是长的一大蓬一大蓬的，但是树枝上的刺也极多。还有一种是比较大的沙枣，算是靠近了“枣”这个字。体积比较大的这种沙枣，皮的颜色比较白，或者有透点红色的，核比黑屁股的核稍微大一些，果肉没有那么多蜜水，有些面。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首先找黑屁股吃，找不到黑屁股了，才去找这种大的沙枣。往往是整个防护林里的黑屁股已经没有了，大沙枣到了冬天还能在白雪覆盖的沙枣树中找到。这种大的沙枣好就好在，经过冻，沙枣的味道是特别的甜。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冬天一冻，都会特别的甜。特别明显的，比如土豆。还有一种叫菜瓜的，冻过以后，比香瓜都好吃很多。（这个是我的秘密，不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个的）。

可以吃的东西还有很多，不过，我已经想走出防护林到农垦地里去看看了。种麦子的地，相对比较普遍，也相对比较普通。种其他作物的，就会很好看。种向日葵的地里，最壮观的是当向日葵开花结盘的时候，每天看着一大片的向日葵头朝着一个方向，一片的金黄。特别是快要落日的时候，晚霞的血红映着金黄，让人不由的爱上这种黄色。油菜地也很漂亮，花开的时候，满眼都是黄色，就象一个温软的地毯，让人禁不住想躺上去。当然，油菜花是经不得躺的，苜蓿倒是可以试试。也许是对苜蓿没有特别的感情，或者是因为苜蓿种的实在是密，我印象中，我们是有过在上面试图打滚的时候。在这些地里，一般都会有一种草，弄断的时候，会有白色的乳汁流出来。这种草是兔子喜欢吃的。在我喂养成群兔子的一段时间里，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写作业，而是骑个自行车，蹬着三角挡来到地头找这种草割了回去喂兔子。这种草也有两种，一种是颜色偏兰，比较灰，长的不高。一种是颜色偏绿，比较“靓”，长的也高一些。前一种一般是长在地头，后一种一般长在地里。也许是因为水的浇灌比较多，也许是因为要和作物竞争高度，就长的相对高一些嫩一些。对我们而言，意味着工作量也就少一些。我现在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在印象中，兔子似乎更喜欢那种矮一些的。这就又给我增加了很多的麻烦。因为割草的缘故，也许只是因为玩的缘故，我还和别人打了一架，镰刀挥舞的结果，是在自己的右手臂上留下了一个刀疤。在地里还有一种东西，大概是什么植物的根茎，咬在嘴里，也有一股带苦的甜味。拖拉机耕地的时候，会把这些根茎刨出来，我们就会拿来咬一咬。它也可能是一种中药。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有大人用来泡茶喝。当然，也许仅仅是因为它的一点甜味而已。有时候还有豌豆的地。嫩豌豆的时候，咬在嘴里，也有一些甜甜的味道。

夏天是极其的美丽和壮观。收割完了麦子以后，放眼望去，满地是一片亮亮的，白白的，麦秆的白和黄色。朝阳和落日永远是那么壮观。朝阳是巨大的红色，而落日，则往往伴随着火红的晚霞。后来我回到新疆访问的时候，总是喜欢到某个地边上，默默的享受落日的辉煌。在小时候，我更喜欢靠着畜牧场的墙边。有时候能看到某一头猪在地上用猪鼻子拱出一些老鼠的珍藏来。更多的时候，则是看着天上变化莫测的晚霞，看着牛群和马群奔腾回来，扬起满天的灰尘，而晚霞依然透过。颇有一些武侠小说中的境界。只是那个时候的我，能够看到满天的晚霞就已经很满足了，绝世武功，是从来没想过的。

夏天的晚上，也是看流星的好时候。每到傍晚入夜，抬头看看天空，就会时不时的看到有流星划过。每个星星都是那么的亮，虽然天空很黑，但是星光的照耀下，地面的道路都可以看清。我父亲是近视眼，有时候骑自行车带我去团部看电影的时候，我就会坐在前杠上给他当眼睛，告诉他前面是不是有东西。每颗流星都是那么闪耀，一道一道的划过天空，有的时间长一些，有的时间短一些。小时候我已经听到牛郎织女的故事，懵懂之间也会去看天上的银河，看牛郎星和织女星的距离，想着牛郎担子里的两个小孩。在那个时候，晚上要上大厕所的话，是要到门外的空地上去。我一般都会一个人出去，一边解决问题，一边看看四周，看看天上亮亮的星星。结果，有一天半夜，我一个人在门口上大的，一边听着远处的狼嗥，一边四处上下张望，紧张不已。这个时候，我看到天上一个巨大的亮盘，比那个满月还要亮还要大，再一转眼，却不见了。当时吓的我还没完就跑回了房子里去。

冬天的农垦地，也充满了快乐。首先是几尺厚的雪，可以完全让人在上面打滚，而不必担心苜蓿地里那样不能支撑的问题。而且在雪地上，老远就能看到人。不过，一般的情况下，我们并不会到地里去，而是在地边上的灌溉沟那里活动。那里有一些野兔子，到了冬天，在洞前总会有一些脚印留下。这个时候，就是我们琢磨，或者是梦想逮野兔子的时候。有时候我们会用烟熏，有时候会有大哥哥们带着狗来助阵。不过，在我的印象中，我们从来没有逮到过任何兔子。我认识的一位大哥哥中，有一个叫朱胖子的，可以说是我最好的朋友，后面再作叙述。更多的时候，是在菜地里发掘那些被遗忘的菜瓜。如我前面所说，这个是我的秘密：）不是很多人知道，我也是在偶尔的一次机会中发现冻过的菜瓜味道是如此的甜美，在以后的每个冬天，我都把大量的时间花在找雪地中的菜瓜而不是找野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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